但见森田雪大步走回茶水间,把自己带来的准备在中午吃的便当拿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往幸村面前一塞,“早饭不能不吃!”

这下子,就算是幸村,也要被这神发展给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虽然幸村发愣的时间绝没超过五秒,但森田雪却终于感觉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失礼,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她刚想收手,幸村却接过了她塞来的便当,冲她微微一笑:“谢谢小雪关心。”这是幸村在与森田雪相见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森田雪被他的笑容闪到了眼睛。过了片刻,她才清清嗓子,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为幸村的红茶里面加了一勺奶,随即又多此一举地解释道:“嗯,这样对胃比较好……你在外面容易被人看到,我又不能离开这里,所以没办法帮你买早饭,只好……那个,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哎?她在说什么呢?停下来!快停下来!

感觉到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森田雪连忙住嘴,起身迅速远离幸村,免得自己再多坐一会儿就受到他更多的影响。

幸村却精神十足,眉眼弯弯地打开便当盒,慢慢享用起这份来之不易的早餐。而森田雪则逃到画廊另一边,随便扯了块软布就假装自己正在很认真地擦着画框。才擦了没多久,她的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森田雪接通了电话,“您好,我是森田雪。”

“森田,我是越前。我到美国了,刚出机场。你那边……没出什么大事吧?”

现实

更新时间:2012-5-2911:25:08本章字数:5059

出大事?她这边能出什么大事?

虽然森田雪刚开始没弄明白越前龙马的意思,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昨天中午的事情。她握紧手机,走得距幸村更远了一些,低声问道:“越前君被记者围追堵截了吗?是不是照片有问题?难道我被认出来了?”

“恰恰相反。”电话那头的越前龙马语气古怪,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顺利地就从机场“走”出去,“美国这边没人知道我今天回国,这有点不寻常……机场没有蹲守的记者,一个都没有。所以我才打电话问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一经越前龙马提醒,森田雪才想起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竟然什么都没准备——无论心理上的还是装扮上的。她甚至忘了自己家门外很有可能会围满了正要抢夺第一手资料的记者。尽管在翻译《落樱》的时候,森田雪也搭着原作者加藤纯的顺风车出了一次名,但她没被刊登出照片,也与这次的情况大不相同。因为她从没经历过,所以她忘了自己原本需要先通过窗户观察四周、以便确定外面是否有人蹲点。

警惕性居然差到如此地步,这就是普通人和名人的区别吗?

森田雪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越前君,现在时间还早,等会儿我会记得去买份报纸。如果你想知道你昨天的请客有没有达到预期目的,那就到中午的时候再给我来个电话吧。”

“啊,抱歉。”听到森田雪这么说,越前龙马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他只是怕有人认出森田雪,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给她打了这通电话。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照片真的就不清晰不是吗?

不过,还没等越前龙马再多吩咐森田雪几句,他的经纪人就到了。越前龙马匆忙扔下一句“稍后联系”,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哎?越前君?越前君?”森田雪对着手机连喊了两次,回应她的却是一片忙音。

事已至此,也只能到中午再说了。森田雪轻叹。她刚把手机收起来,幸村的声音就如影随形般地飘进了她的耳朵:“越前君?是越前龙马的电话?”

森田雪被幸村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手机险些掉到地上。但她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根本就不用怕他。

“是啊。”反正这两人都跑到日本来了,总不会互相揭发吧?森田雪感觉自己没有撒谎的必要,于是重新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说道:“伦子阿姨知道我回日本的事情,就让越前君过来看看。我和他昨天中午见的面,一起吃了顿午饭,顺便应他的要求帮他制造了点绯闻,免得他总被外界恶意质疑。不过,他现在已经回到美国了。”

森田雪说得轻松,幸村却听得不轻松。

幸村才不在乎越前龙马有没有回美国,他比较在乎的是森田雪所说的“顺便帮他制造绯闻”这句话。越前龙马被记者跟踪偷拍过那么多次,却依然大摇大摆地在街上乱跑,单从这点上看,他完全没有学乖,所以他这回肯定没怎么变装。

——幸村君,你先别忙着指责别人,你自己不也是没变装就满世界地乱跑吗?

但幸村现在没空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他试着按照那些媒体记者们一贯的作风对这件事进行描述,随即,一个最有可能的耸动且八卦的标题瞬间出现在幸村脑中:《惊天秘闻!越前龙马私会亚裔女子!》

可恶啊!幸村忧愤地心想,越前龙马也不怕他那些“新欢旧爱”们大吃飞醋吗?

见幸村脸色越来越难看,森田雪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啊,前段时间确实正好没有比赛,这也难怪越前君有时间回日本了。”幸村表面上装得风轻云淡,心里早就把“越前龙马”这个名字狠狠地念过几百遍了。

考虑到自己今后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阻碍,幸村本来都做好了万全准备,打算与森田雪在公众场合下多出现几次,以便让她被球迷渐渐接受。然后,再于某个适当机会,借旁人之口,说出他和森田雪从高中起就是情侣,两人只是因为各有各的事情才暂时分开。为此,幸村连扮演“脱口而出”的角色的人选都挑出来了,就是单纯易骗(幸村眼中)、经常说错话(球迷眼中)的切原赤也。切原在网坛的名气本身也不小,大家又都知道他是幸村的学弟,因此,从切原嘴里说出来的“幸村的秘密”,可信度绝对够高。不料幸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中越前龙马这个变数。幸村没想到,越前龙马为了证明自己性取向正常,连大多数运动员唯恐避之不及的绯闻都可以拿来利用。这令幸村很是扼腕,也相当遗憾。虽然幸村还没拿到今天的报纸或杂志,但以幸村的经验来看,森田雪和越前龙马被偷拍已经是逃不掉的事实了。

不过幸村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最佳方案被某些人搅黄了也不要紧,他还有其他的备用方案。

“小雪,你的便当是为中午准备的吧?我吃了你的便当,那你的午饭怎么办?”幸村笑看森田雪,静待她的回答。

所以,他也想像越前君那样请她吃午餐?最近很流行请客吗?

森田雪说:“我中午怎么办就不劳幸村君费心了。倒是幸村君为什么会来我这里呢?”这是她最不解的地方。

幸村说:“我是雪村。”

森田雪好笑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幸村精市,所以你不用……”还没说完,她就看到幸村走到一副油画旁边,指着这张油画下面的名签,笑着看向她。于是森田雪明白了:“你就是‘雪村’?!”

幸村笑道:“小雪不相信吗?雪村这个月的画就在我车里呢,刚才我忘了带进来了。”

“等一下!”森田雪喊住了幸村,“你别去了,还是我去拿吧!”她不希望明天的头条从越前龙马变成幸村精市。她现在终于发现,原来认识太多的名人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首先需要考虑的竟然是如何帮他们躲避媒体追踪。

当森田雪打开车门,从里面取出幸村的油画时,她默默地想着,全日本有那么多的画廊,幸村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她家的呢?明明她都这么努力地在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配合呢?

在登记过这几张画之后,森田雪下达了逐客令:“已经八点多了,我的员工很快就会来上班。既然幸村君早饭吃过了,作品也登记完毕了,不如尽快离开这里?幸村君也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自己在日本养伤吧?”她绝口不提幸村受伤的事情,虽然她很想知道他恢复得如何。

幸村却没有按她的思路做出答复,而是沿着展示柜逐一欣赏里面的工艺品。他边走边说:“小雪,你知道吗?在过去的五年中,我从没与任何女性接触过,除了我的家人。这就是我能做到零绯闻、零丑闻的原因。”这仿佛不经意间的解释,听在森田雪耳朵里却像被放大了数百倍一般,震得她头晕眼花。

但森田雪最终却硬邦邦地说道:“抱歉,我一向不怎么喜欢看体育新闻。”

幸村却不在乎她的冷淡。好像还折腾得不够似的,幸村随后又扔出两枚重磅炸弹:“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不肯回来,我就去中国找你。另外,虽然已经过去五年多了,但我确信我们还没有正式分手。”

森田雪断然道:“这不可能!”

幸村说:“就像交往是要双方都同意一样,分手也是。我没有同意过你提出分手的要求,你当初只是单方面要与我分手而已。”他直直地看着森田雪,“小雪,不要逃避,我还是我,我的心意也从未改变。那么你呢?你的心意改变了吗?”

森田雪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嗡作响,胃也开始疼了起来。几年不见,这群打网球的家伙们耍赖的本事怎么都见长了?网坛果然是个大染缸,能把白的染成黑的,把黑的染成更黑的,就像越前龙马和幸村精市,不知道当年单纯可爱的切原学弟是不是也变得跟他们一样了。

“幸村,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森田雪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狠狠地摁了几下太阳穴,“就算那时候的分手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算你我的心意至今不变,现在又能怎样呢?说真的,你太有名了,而我太普通了,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况且,纠缠不清的男人最讨厌,你又不缺爱慕者,何必非要在我这里寻开心?”

幸村表情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寻开心。小雪,你在害怕什么?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你都没有逃避过我的亲近,为什么你现在反而胆怯了?”

森田雪说:“是,我承认我胆小。因为胆大妄为的森田雪早就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了,如今的森田雪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幸村,以前你只在学校有名、只在日本中学网球界有名,可现在的你是世界级别的网球明星啊,你让我怎么适应?”森田雪抬起头,使劲眨了眨眼睛,将快要冲到眼角的泪意眨了回去,“幸村,对不起,我的胆量跟不上,我无法接受……我忽然连我们那时候有没有交往过都不敢确定了。”

幸村低声叹道:“我们分开了五年。”

森田雪说:“没错,五年。五年的时间是很长很长的。幸村,请你接受现实吧。”

“我记得五年前你就让我接受过一次‘现实’了。”幸村不想就这样放过她、让她逃走,“现实是什么?现实就是,我已经有能力为你遮风避雨了。小雪,如果你对我还有感情,那么你才是该正视现实的人。”

森田雪自言自语道:“是吗……我才是该正视现实的人吗……”

结果,直到幸村离开,森田雪也没能把自己一直想问的事情问出来。她想知道幸村的伤势究竟如何,可她不敢问。

也许有些十几岁的少女会因为暗恋情怀而自卑,不敢接近自己喜欢的男生,但森田雪却到了二十多岁才体会到这种感觉。她和幸村曾经是男女朋友,但如今回首望去,她却发现,少年时代的交往,不过一场儿戏。

过渡

更新时间:2012-5-3117:44:40本章字数:5505

晚上,森田雪最后检校过一遍《落樱》第四部的中文译稿,确认无误之后,便将手写稿收进书橱,把电子稿传给了责编。

总算又完成一个任务了。

森田雪捏了捏眉心,起身为自己泡了杯花茶。她端着杯子从厨房回到客厅,刚坐到沙发上,一抬眼就看见被自己随手甩在茶几角落的两份报纸了。森田雪一边啜饮着花茶,一边歪头打量着这两份报纸上的标题。

《偷情为哪般?凯宾•史密斯容颜憔悴,越前龙马外遇属实!》(远在美国的凯宾掀桌震怒:“我只是连着两天晚上做恶梦没睡好而已!”)、《神秘女子现身东京,与越前龙马共进午餐,两人气氛融洽!》(森田雪捧着马克杯轻笑:“竟然能和越前君‘气氛融洽’,我还真是非同寻常。”)。

——啊啊,这还真是够劲爆。她该庆幸父母没有看这种娱乐报纸的习惯吗?

森田雪放下杯子,拿起其中一份报纸读了起来。带着一种微妙的恶作剧成功的好心情,森田雪一边看着撰稿人各种推测照片里的女人是谁,一边兀自笑个不停。日本这边的媒体都快炸锅了,也不知道美国那边现在怎么样。不过,一想到会有很多人扛着长枪短炮苦苦守在越前龙马家门外的情形,森田雪就不厚道地又要嘴角上扬了。

中午越前龙马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森田雪还能听到他那位无时无刻不在发作的经纪人在旁边叫喊着“你就不能让我安宁一回吗啊我脆弱的神经快被你的恶形恶状给折磨断了”之类的话语,于是森田雪原本有些晕沉沉的脑袋一下子就被治愈了。

有个这么可爱的经纪人在身边也不坏嘛!越前君的生活一定不会枯燥无味了。

回想起中午听到的那些话,森田雪忍不住笑着将报纸扔到一旁,然后坐直身体,在笔记本电脑上打起字来。由于今天不是约好的与父母视频的日子,她只能给他们发电子邮件。

邮件刚发出去,藤真朝香那边就请求视频对话了。

森田雪点击“接受”。随即,藤真朝香的絮叨就像洪水一般灌进了她的耳朵:“小雪,我跟你说,我今天在网上看到了一张照片,你猜是谁的?你肯定猜不中……来,我给你传过去,你看一下。对了,你可千万别笑场,虽然我都笑到肚子疼了……”

森田雪看看时间,发现藤真朝香那边应该是早上九点多。她接收了文件,打开一看,正是自己和越前龙马被抓拍并登在报纸上的那张照片。

就听藤真朝香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越前龙马居然在和女人约会!好吧,你确实说对了,他不喜欢男人……”藤真朝香通过视频图像对比了一下森田雪和照片,忽然说道:“哎,为什么我越看越感觉这个照片上的女人长得那么像你呢?啊,连发型都差不多!”

森田雪抓了抓自己的短发,镇定自若地回答道:“不是像我。这就是我。”

视频对面顿时陷入可怕的静寂。森田雪一点都不慌张地打开了网页,在网上搜索了越前龙马的名字,准备浏览一下网上对这件事的评论。片刻之后——

“森田雪!你才回日本几天,就和越前龙马闹出绯闻啦?这个世界要毁灭了吗?!你怎么和他勾搭上了啊?!”藤真朝香把桌面拍得震天响,“他怎么知道你回日本了?是你主动联系他,还是他主动联系你?虽然我知道你们很早之前就认识,可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们之间有奸情?快说,你和他发展到什么阶段了?他忽然从美国回日本,该不会就是为了你吧?”

森田雪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花茶差点贡献给屏幕。她边咳边说:“咳,咳咳!什么奸情!那是友情好不好!”她缓了半天的劲,终于让嗓子舒服了一些,“朝香,你为什么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偏啊?越前君回日本不是为了我,他事先根本不知道我在日本。另外,关于这张照片……嗯,我可以选择不说吗?”

“说吧,说吧!我心痒难耐啊!”藤真朝香把整个脸都凑到了摄像头前,表情夸张地恳求着好友,“说说嘛!满足一下我的八卦欲啊!”

藤真朝香的磨人功夫太强,再加上她又再三保证自己绝不外传,所以森田雪最后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了她。

听完之后,藤真朝香嘻嘻一笑:“不错,相当不错……这下子,某个闹失踪的家伙可该从他藏身的地方冒出脑袋来了。不过他能认出照片里的人是你吗?这还真不好说……要不然我让柳生给他透个信?不成,柳生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她语焉不详地小声嘀咕着。

森田雪被她弄糊涂了:“你在说谁?谁该冒出脑袋来了?”

藤真朝香又嘀咕了一会儿,才贼笑着说道:“当然是幸村啦!他闹失踪很久了,柳生不知道他在哪里养病。我猜他应该是去了欧洲吧!好像柳知道些什么,但他什么都不肯透露,连真田也讳莫如深。哎哟,网球部那些人太无趣了啦!就算告诉我们也无所谓嘛,反正我和柳生又不会泄密。”

森田雪知道,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守口如瓶的本事可都不是一天练成的。但她却觉得自己有义务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好友:“其实我今天早上遇到幸村了,他就在日本。朝香,这件事你同样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藤真朝香先是愣愣地点了点头,接着就像被火烧着了尾巴的猫似地叫唤起来:“天啊!天啊!我该说你速度真快吗?先是越前,后是幸村,下面是谁?森田雪,你敢不敢把日本所有的职业网球选手全都‘遇’一遍?”

森田雪说:“又不是我想和他们见面的。”

藤真朝香代表广大女性同胞唾弃她:“怎么了,认识越前龙马和幸村精市很委屈你吗?你知道他们两个有多少粉丝吗?要是被别人听到你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嘿嘿,你绝对会倒大霉的。如何,有没有趁机多要几个签名?”

“啊!”森田雪后悔万分,“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我忘了向他们要签名了!”

“说实话吧,小雪。”笑闹过后,藤真朝香忽然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她认真地看着屏幕上好友的面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小雪……你见过幸村了,有什么感想吗?他有对你说了什么吗?”

森田雪笑了:“什么感想都没有。”

藤真朝香岂能看不出她笑容里的勉强?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不方便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于是只好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感想什么的先放一边……话说你不是有位忠实的追求者吗?怎么样,他今天又去你的画廊对你展开追求了?”

“朝香,拜托了,请你停止以上所有话题。”如果不是隔了一个太平洋,森田雪绝对饶不了藤真朝香。

所谓的“追求者”,其实就是麻生铁平的儿子,麻生拓。自从在麻生律师事务所与森田雪见过一面之后,麻生拓就三不五时地往森田画廊跑。对森田雪而言,被人追求不会让她烦恼,但这次的麻生拓比较棘手,因为他从不把自己对森田雪的心思用语言表达出来,只在没课的时候一头扎进画廊,直到画廊下班才走。明明是立海大法学部的高材生,却偏要在画廊这种充满了艺术气息的地方蹲点,也难为了这个被迫接受艺术熏陶的大男生了。

连河野都打趣过森田雪,认为麻生拓像极了当年的自己,不敢说出口,只敢默默守候。

然而森田雪才不觉得河野与麻生拓相似。况且森田雪宁愿对方讨厌自己,也不想左右为难。麻生铁平前不久才刚帮助了她,她也很尊敬这位长辈,所以不愿意恩将仇报地伤害他的儿子。可不管森田雪怎样婉转拒绝,麻生拓都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大有一股“我就是跟你耗上了”的感觉。

所以,如今的孩子都不懂得什么是含蓄了吗?

森田雪忽然就沧桑了——虽然她只比麻生拓大两岁。

第二天上午,森田雪像往常一样在九点准时踏进森田画廊的大门。她原本还害怕迎接她的又是幸村,不过这显然是她杞人忧天。然而当森田雪看到摊在桌上的报纸之后,她却又是担心又是想笑,把自己弄得几乎内伤。

——因为媒体发现越前龙马在日本逗留(尽管很快又回了美国),于是推测了一番,认定幸村也可能在日本休养。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这么猜测,但幸村的经纪人从没在日本长时间停留过,反而经常往欧洲飞。因此,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媒体一直在追着幸村的经纪人千鸟四处跑。但当经过越前龙马这次的绯闻事件,大家不禁开始怀疑,幸村是不是也使用了同样的烟雾弹,假借经纪人的行踪,隐藏自己的真正住所,巧妙地利用了“经纪人不会距运动员太远”这条广为人知的惯例,让众人的焦点落在经纪人身上,他自己却逃离媒体追踪。

有鉴于此,狗仔队们便一窝蜂地涌向幸村在日本被曝过地址的几处住宅,并密切关注着千鸟的动向,弄得千鸟走到哪里都能感到有人在背后监视着他。好在千鸟十分擅长应付这种突发事件,经验老道地甩掉了所有的跟踪者,来到幸村暂住的地方。

看到千鸟面色不佳地走进起居室,幸村笑着说道:“千鸟先生又被跟踪了?”

千鸟闻言,脸色更差了:“你昨天就不该出门!”他该感谢幸村的配合吗?居然都回来了才打电话说自己刚从外面回来!当时千鸟的心脏都快停摆了。不过幸好有越前龙马的绯闻牵引着大家的视线,幸村的住处反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可是一想到越前龙马,千鸟就忍不住要爆粗口。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想抱怨几句:“那个越前龙马惹是生非的本领比你还强,我真是甘拜下风。也不知道他的经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绯闻满天飞不说,最让千鸟义愤的还是越前龙马的作为让幸村也跟着倒霉了,“这下可好,他把你连累了。”

幸村却一点都不生气:“也不算连累。被人找到又如何呢?大不了再换个地方就是。”他都快成媒体的通缉犯了,天天只能藏在这个公寓里,连家门都不敢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值一提的呢?

千鸟烦躁地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站定。安排幸村秘密接受治疗,不仅是为了防止媒体大肆渲染幸村的伤情,更是为了保护幸村的安全。有时候,流言的力量足以击垮一个优秀的运动员,这样的悲剧,千鸟可看得多了。

“所以,”千鸟定定地看着幸村,“究竟是为了什么,让你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刻还敢跑出去呢?”

熟料幸村一点都不配合:“无可奉告。”

任凭千鸟再怎么威逼利诱,幸村都摆出一副“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的样子。到最后,幸村才慢悠悠地说道:“千鸟先生不必担心,等这个疗程的治疗结束后,我就可以换个地方了。”他的笑容里透着小小的狡猾,“而且,只要我不说,就不会有人找到。”

收留

更新时间:2012-6-41:00:24本章字数:6211

“哦天,别又来了……”

当森田画廊的门被推开、自外面走进来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时,森田雪绝望地伸出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她的右手正忙着夹寿司。

河野就坐在森田雪旁边,自然也看到了推门而入的麻生拓。河野立即低头,借此掩饰自己的笑意:“噗,又来了啊。”他幸灾乐祸地瞅着森田雪,仿佛看老板出糗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不过有句话叫做“乐极生悲”,河野正看戏看得开心,却不慎被自己刚刚塞进嘴里的寿司噎住了,“呃!咳,咳咳……”

森田雪体贴地将自己面前还没动过一下的纸杯递给了他。但这个动作招来了麻生拓的不满:“小雪,你怎么能把自己的杯子给他?!”他口气不善,相当失礼地指着河野,“他是男的诶!”

森田雪努力咀嚼着嘴里的寿司,待全部咽下去之后,才出言纠正麻生拓的错误:“麻生君,首先,我强调过很多次了,请不要叫我‘小雪’;其次,刚才那杯水我还没喝,所以给谁都没关系;最后,麻生君这么指着我的朋友……似乎有点不礼貌。”

麻生拓讪讪地放下胳膊,忽然开始对画廊新挂到墙上的几幅作品很感兴趣,慢吞吞地挪进了画廊左边的展示厅里。但当他经过坐在外侧的河野时,却没忘记使劲多瞪河野几眼。河野表示自己很无辜,只因为自己是森田雪身边的“雄性生物”之一,就平白无故地遭到了麻生拓的嫉恨。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多。河野估算了一下从立海大到森田画廊的距离,再联系麻生拓额头上的细小汗珠,推测出他是下课后步行过来的。

“真是痴情,每天准时报道,风雨无阻,连我一个大男人都被他感动了。”河野低声感慨着,又看了看森田雪的表情,“要不要试着和他交往一下?我看他挺有诚意,家境不错、自身条件也好,而且他读法学部,以后肯定会继承他们家的律师事务所……他喜欢你,也愿意爱惜你,这对你们女孩子而言不是最重要的吗?”

还在展示厅里闲逛的麻生拓已经走到了两人都看不见的角落。森田雪抿抿嘴,略显不悦地说道:“男人追求女人的时候都喜欢用这套打动人心的法子,我读大学的时候见得多了。况且我并不在乎他家是不是有钱,也不在乎他能不能继承他们家的律师事务所,我在乎的是两人之间的感觉。他不适合我,我对他没感觉——就这样。”

河野咋舌:“虽然你不拜金,可你的要求明显比那些拜金女还高。不过说到‘感觉’啊,这还真是个微妙的东西。”

听他这么说,森田雪反而有些诧异了:“微妙?我以为你应该明白……那么你和你女朋友交往时,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河野诚实地说道:“忘了。”

森田雪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以女性角度出发、教育着自己的得力助手:“你这样可不行。不管你现在是否还能体会到,但你总不该忘掉最初的悸动。不然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反正没人拿刀逼着你和你女朋友交往吧?”

河野抓了抓后脑勺,傻笑着说道:“哈哈,确实没有人逼我。不过我们都准备要结婚了,以后能在一起就可以嘛,有没有感觉也无所谓了呀!”

森田雪缓缓地张大了嘴巴:“……结婚?”

河野腼腆地笑了笑:“我昨天晚上终于求婚成功了,本来打算今早告诉大家……”

森田雪也笑了:“真看不出来哟,河野君挺有本事的嘛!好了,我下午就把这个好消息公布一下,让画廊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啊对了,什么时候举办婚礼,一定要通知我。我这个当老板的,绝对少不了要给你们包个大红包啦!”

“婚期还没确定……”一说到结婚,河野的表情就更呆了,全身都开始冒出幸福的粉色泡泡,看他的样子,似乎又要变回初中时那个傻乎乎的河野——虽然他如今早就蜕变成为一名自信可靠、口才了得的男人了。片刻后,河野说:“森田,你还给我的那颗纽扣,我已经把它送给我未婚妻了。谢谢你!”他由衷地感谢着森田雪。

森田雪挥挥手,“我说过了,这没什么。”

两人的对话刚告一段落,麻生拓就凑了过来:“小雪,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订到了两张《落樱》的门票,想请你一起去看这部电影。”

森田雪好脾气地再次纠正他的错误:“麻生君,我比你大两岁,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喊我‘小雪’。另外,看电影的话,麻生君还是邀请同龄女孩子比较好。”

麻生拓坚持不懈:“你难道不算和我同龄的女孩子?所以我才来邀请你啊!”

他说得没错,森田雪一时语塞。旁边的河野耳尖地听到了关键词,连忙插话:“《落樱》的门票很难买到,我都没订成,还打算过段时间再和我未婚妻去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