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雪啊,我刚才浏览日本那边的网站,看到幸村住的地方被人找到了呢。”藤真朝香马上开始扭转森田雪的注意力,“结果狗仔队守了半天才发现他早跑路了。哎哟,笑死我了。幸村这家伙,最近是闹失踪闹上瘾了吧?这次居然在狗仔队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我真服了他了!”

森田雪抿嘴一笑。

藤真朝香愣了一小下,有些奇怪地问道:“小雪,你……好像心情很不错哦?笑得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藤真朝香不愧是森田雪的知心好友,只消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异常,“莫非是碰上真命天子啦?”瞧她那眉梢眼角都在向外冒甜蜜、一脸想笑却又拼命忍耐的模样,绝对大有问题!

“没什么。”森田雪正了正脸色,飞快地敲着键盘,给母亲回信报平安,“你多虑了。”

藤真朝香可不会这么简单就上当。二十多年的朋友又不是白交的,藤真朝香和森田雪从裹着襁褓的时候就认识了,哪能辨别不出她的表情变化?

沉默半晌之后,藤真朝香忽然怪叫道:“等等!小雪,幸村该不会又去找你了吧?”联想到先前森田雪与自己聊天时说过幸村去找她的事情,藤真朝香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合理,“幸村在日本的住处全都被公开地址了,但是狗仔队仍然没有找到他……这次他们连出境记录都排查过了,证明幸村还在日本。宾馆酒店也几乎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幸村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所以,难道……”藤真朝香以逼供的架势抓住了屏幕,仿佛这样就可以透过电脑抓住网络彼端的森田雪,“森、田、雪!快给我说实话!幸村是不是‘失踪’到你家去了啊?”她神情激动,差点就要喷出口水了。

森田雪回复邮件的时候就听到好友在进行推测。当藤真朝香说出最后那句话时,她忍不住用中文嘀咕着:“真相帝。”居然能在这么不靠谱的情况下推理出了真相,不是“真相帝”是什么?

藤真朝香没听明白:“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中文?不对,小雪,你别转移话题……”

接下来,森田雪费了好大劲才打消了藤真朝香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然后,她检查了一遍邮件内容,确认无误了,才发送出去。在邮件里,森田雪只提起有位高中同学在家里借住几天,但她没敢告诉母亲,所谓的高中同学就是幸村。

翌日,森田雪早早地便来到了画廊。

虽说她昨天一时头脑发热地变相答应了幸村提出的“复合”,但森田雪依然有些不自在。她一个晚上没睡好,似乎总在做梦,但起床后却完全不记得梦境是什么了。所幸她这次起得比幸村早,做饭的权利总算重新落回了她的手上。森田雪默默地告诫着自己,哪怕一天只有一顿饭是她自己做,这就足够了,不然她肯定会消化不良。

然而,面对幸村的温情脉脉,森田雪最后还是很没出息地躲开了。其实幸村只是在她从厨房出来、差点被自己绊倒的时候稍微扶了她一把,这就让森田雪宛如惊弓之鸟一般,挣开他的胳膊,头都不回地一路跑进客厅,乱转了几圈后,就逃出了家门——只因为幸村在扶住她之后,慢慢地低下了头。从森田雪的角度看,他应该是想……吻她?

这让森田雪无法接受。

森田雪知道自己很矫情,她的初吻早在高一就被幸村骗去了,现在的她,根本没必要为幸村那一个还不明真正意图的动作而吓跑,可她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幸村的亲近。

五年的时间,真的不短啊……

森田雪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没有伤到幸村。但她在心里为自己辩白着,如果幸村没有那个意思,他自然就不会感到受伤;如果幸村就是那个意思,那他也太心急了。哪有女方才同意给个机会、男方就直接“下嘴”的?遭到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可能森田雪表现得太明显了点,所以幸村很快就打来了电话。森田雪捧着电话,一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就皱起了整张脸,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森田雪还是壮士断腕般地按下了通话键:“你好,我是森田雪。”

不用看,森田雪也知道电话那头的幸村绝对笑了,“小雪,我知道你是谁。”

森田雪一咬牙,决定速战速决,快点解决掉这只她从没打倒过的妖怪:“幸村,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吗?我这边有点忙。”

“诶——小雪好冷淡啊!就不能试着叫一次我的名字吗?‘精市’的发音又不难……”幸村拖长了语调,巧妙地游走在森田雪的忍耐边缘,只抱怨了几句就接着说道:“小雪,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雨呢,你带伞了吗?”他绝口不提刚才在家里发生的小意外,也不问森田雪为什么忽然扔下自己就走了,反而关心起她有没有带雨伞,“回来的时候小心一些,别淋到雨。”

森田雪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没事,我中午可以在画廊里吃饭。如果下午雨还没停,我就请顺路的员工开车把我送回家。”四五月份正是多雨的时节,自从森田雪回到神奈川,她还没见过几次晴天。

幸村语气里带着自责:“都怪我没办法出门,连一把雨伞都不能给小雪送去。”听起来,他既低落、又难过,“对不起呢……”

他的话一下子就击中了森田雪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森田雪放柔了嗓音:“没关系啊,我不在乎这些小事。”

因为江口在一旁打着手势,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的样子,所以森田雪很快就结束了与幸村的通话。

江口找森田雪是为了商量原定在六月初举办的画展的事情。由于森田雪还是第一次接触画展,许多地方都不太了解,因此她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从作品选择到陈列方式,每个细节她都会问到。也多亏江口耐性好,换做是关仁,恐怕早就发脾气了。

这一“商量”就商量到了中午。在感谢过江口的耐心指导之后,森田雪打算吃完饭继续研究画展相关事项。

她刚把文件夹放进柜台,就被人喊住了:“是森田雪小姐吗?”

“我是。”森田雪回头,看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尽管她能感觉到对方正透过墨镜打量自己,出于礼貌,她还是微笑起来,“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森田雪小姐。”男子摘下墨镜,眯着眼睛,以一种十分苛刻的表情看向森田雪,“我是千鸟智,幸村精市的经纪人。”

森田雪笑着说道:“抱歉,这位……千鸟先生,对吧?幸村精市不是那个有名的网球选手吗?您是他的经纪人,又与我何干呢?”森田雪装起了糊涂,带着一脸恰到好处的不解,略显迷茫地看着千鸟。虽然他长得很像幸村的经纪人,但在没弄清他的真正身份之前,她不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森田小姐的戒心很强啊。”千鸟也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容很冷,仿佛只是牵动面部肌肉,摆出了名为“笑”的表情而已,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很好,这一点算你合格了。不过我很惊讶,幸村居然没有对你提起过我吗?”说着,他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便把手机递给了森田雪,“这是幸村的私人手机号码。”

森田雪将信将疑地扫视过他的手机,发现他调出来的号码确实是幸村的私人手机号没错。据幸村说,这个号码他只告诉过家人、经纪人和森田雪,而他与以前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们联系的时候,则要用另外一部手机。

“嗯……”森田雪摸不清千鸟的来意,只能继续微笑,“所以呢?”她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即便对方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她也依然留下了可供回旋的余地。

并且森田雪刚才就悄悄地给幸村发了一封邮件,向他求证千鸟智的相貌有无特别之处。

这回,千鸟的眼中总算有点温度了。他赞赏地看了森田雪一眼,开口说话时,却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所以,我准备请森田小姐去喝杯咖啡——放心,不会很远,就在这附近。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有看到一家环境不错的咖啡厅。”随即,千鸟就意有所指地说道:“有些事情,森田小姐也不想在这里谈吧?如果被你的员工们知道了……”他点到即止,只拿眼睛瞅着森田雪。

正好幸村的回复邮件“叮”地一声来到了。森田雪打开,根据幸村的描述,对比着眼前这名自称千鸟智的中年男子。幸运的是,幸村例举出的几大特征,他都有。

森田雪收起了手机,抿了抿嘴:“请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千鸟所说的咖啡厅,然后不约而同地选择坐在一处不容易被人偷听谈话内容的角落里。

当两人点的咖啡被送上来之后,千鸟率先发话:“森田小姐,我来只是为了一件事:请你不要和幸村过多接触。”他没做任何铺垫,直接阐明了主题。

森田雪轻叹:“如果千鸟先生真的是幸村的经纪人,那么您就应该知道幸村现在住在哪里。”人都住进她家里去了,何来“不要过多接触”一说?那这还真是本年度最佳笑话了。

千鸟说:“所以我才来找你。”

森田雪摇摇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话说她又没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可以不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好吗?

千鸟冷笑:“哦?森田小姐这么聪明的人,还能不明白我的意思?森田小姐,你的存在,会对幸村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你会让他……情绪不稳。”他停顿了一下,想借此得到森田雪的重视,“作为一名优秀的网球选手,幸村必须保持积极向上的进取精神。如果森田小姐可以让幸村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之中,我也不会这么要求了。然而事实证明,森田小姐是做不到的。”

森田雪好笑地反问道:“什么事实证明了我做不到?”

千鸟高深莫测地看着她:“森田小姐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当初,幸村只是去参加日本高中生代表队的比赛,你就提出分手了。如今,幸村功成名就,森田小姐是不是又后悔五年前的决定了?连那点压力都经受不住的逃兵,现在怎么就突然回到日本了呢?”

——她这是被当成趋炎附势的花痴女了吗?

因为早就料到会被外人这么形容了,所以森田雪也没生气,“清者自清,我不想解释什么。我只能说,我回日本的理由不是幸村。”但是,有一点森田雪还是很在意的:“千鸟先生,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在我和幸村分手的时候,您应该还没有成为幸村的经纪人吧?那么,您怎么就知道我们分手的内幕呢?是幸村告诉您的?”

千鸟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轻轻吹了吹咖啡,随即慢慢品尝起来。

森田雪点头道:“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要玩深沉吗?她也不会差很多就是了,“你不说话,代表着这些事情都不是幸村告诉您的。那么,你调查他?”

千鸟又喝了一口咖啡,才慢吞吞地说道:“小女孩,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你只需要明白,你会毁了幸村,让他意志消沉。”他必须掌握选手的一切动态,包括感情。正如这次,千鸟在得知幸村居然住到了前女友家里时,他迅速做出了反应,以防幸村再被这个看似温顺的女子狠心抛开,重蹈覆辙、像他高三那年一样,每天除了网球就别无其他,过分地消耗着自己的精力——须知现在的幸村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挥霍着自己的青春了。

“嗯,看起来我不明白的事情确实很多。”森田雪板起脸,“以前,我还很同情精市的经纪人,因为我知道他总是对亲近的人很任性。但是现在,我一点都不同情你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森田雪觉得自己很难和这位经纪人先生和平共处下去。既然这样,那倒不如她识趣一点,先行离开,也免得最后争论起来,让幸村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森田雪起身,从包里取出钱,压在咖啡杯下,“千鸟先生的咖啡我喝不起,所以还是我自己结账比较好。”

随后,森田雪说:“虽然我不知道千鸟先生能不能听得进去……但精市不是一个会为感情而颓废的人。并且,我也在成长。五年前的我内心脆弱,不够坚定,那时候,我被我自己的懦弱折磨得很惨。现在,我不想再受折磨,我会好好守护我和精市之间的感情。这是我的决意,不是我对哪个人的宣告——因为这种话,只要我自己牢记在心就足够了,无需别人代劳。”

突破

更新时间:2012-6-1223:27:17本章字数:6339

一鼓作气地说完了这些话,森田雪便昂首挺胸地大步走出了咖啡厅。

门外,有人撑起了雨伞。

——下雨了。

森田雪站在咖啡厅门口,无言地望向天空。她与千鸟离开画廊的时候还没下雨。只不过是喝杯咖啡、说几句话的片刻工夫而已,外面已经开始飘起细雨了。

半空中,密密的雨丝交织在一处,将眼前的景色全都渲染得朦胧起来。灰蓝色的天空不再如以往那般安宁澄澈,而是携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将路上的行人与车辆关在了这潮湿的大笼子里。

从森田雪身边路过的人,有的行色匆匆、沿途小跑,有的神情悠然、不紧不慢。虽然咖啡厅距画廊不远,但是雨丝细密,就算跑着回去也会淋湿头发。看天色又不像很快就能停雨的样子,于是森田雪干脆放弃了避雨的打算,朝画廊缓缓走去。

上次像这样在雨中散步是什么时候呢?森田雪自己也想不起来了。不过那应该是很早之前的事情,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早就失去了雨中漫步的心境。

所以,她也把以往不服输的性格一并失去了吗?

森田雪心里最清楚,自己方才在咖啡厅里对千鸟说的那些话中,有很多虚张声势的成分,她不知道千鸟能不能听出来。可是她已经在逃避了五年后被幸村重新逮住,她也累了,不想再违背自己的意愿了。对于森田雪而言,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件很累的事情,她这辈子累一次就可以,实在不想再费神去为另一个人劳累。

——总而言之,森田雪是天底下最没骨气的人,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再也不愿下来。

森田雪淋雨回到画廊,刚一进门就被一条毛巾盖住了脑袋。她拿下毛巾,却发现在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关仁。

“擦干净你的头发!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真是不成体统!”关仁动作粗鲁地又塞给森田雪另一块干净毛巾,“把脸也擦擦!还有,赶紧去换身衣服,别拖着雨水到处乱跑、弄脏地板!”

带着满脸满身的水汽进画廊确实不太像话。森田雪自知理亏,便默默地擦拭着头发,顺便也擦了擦衣服上的雨水。

关仁一脸嫌恶地走开。和他一起站在门口等森田雪回来的江口这才笑着说道:“其实他只是想关心你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关仁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说话不怎么好听,但他没有坏心眼。这段时间,他把森田雪的努力看在了眼里,所以对她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差劲——尽管在和森田雪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依然糟糕。

森田雪笑笑。她明白江口的意思,也知道关仁本性如此。河野就曾经对她说过,要让关仁说两句好听的话,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大家从不敢让关仁去接触新客户,就怕他把人家吓跑了。幸好关仁也清楚自己的缺点,所以他一般不会主动与面生的客人打招呼。

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下午的画廊冷冷清清。森田雪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坐在窗边,支着下巴,偏头看向窗外的街道。

刚才她一时头脑发热,说出了那些听起来就很冠冕堂皇的话,现在想想,真是头皮也要发麻了。森田雪自己都没料到有一天她也能如此“能说会道”。然而她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其实很没底。森田雪心中一直有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今天却被千鸟的一席警告给激了出来。

森田雪扪心自问:我可以吗?五年前的我落荒而逃了,五年后的我还可以吗?

那么,不妨一试。既然大话都扔出去了,就该好好做到才行。她不能总被人小瞧,何况这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生活在后悔之中——总缩在蜗牛壳里未免太可笑了。

森田雪正想着心思,江口却走了过来,把一杯热可可放在她的手边,然后坐在她对面,“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因为中午淋了雨,现在不舒服了吗?”

“谢谢。”森田雪喝了一口热可可,“我没事。”

江口探究地看着她:“中午和你一起出去的那个人是谁?没为难你吧?”当时江口正在后面的仓库,等他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森田雪表情很不好地跟着千鸟走出画廊。本来江口想问问森田雪需不需要帮助,不过江口心想,既然她没有求助,自己也没必要多事地插手。

“那个人啊……”森田雪笑了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倒是没有为难我。嗯,也许……是我为难他了。”

江口说:“没有为难你就好。对了,你中午淋了雨,身上的衣服又单薄,不如先回家去冲个热水澡?反正下午也不会有很多客人,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关今早开车来的,他说他等会儿要出去一趟,可以‘勉为其难’地送你一程。”他边说着,边挤了下眼。

如此搞笑的表情却出现在江口这位向来稳重的长者脸上,森田雪会心一笑:“哎,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也知道关仁肯定不是“有事要出去一趟”,但森田雪没有戳破他的谎言,而是默默地接受了他的一番好意。有时候,感谢的话一旦被说出来,反而会让那些惯于自我掩饰的人暴跳如雷。这种情绪,俗称“害羞”。

不过也幸亏有关仁开车送森田雪回家,不然她还不知道会淋成什么样子。

森田雪回到家中时,在客厅里看网球赛转播的幸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略感奇怪地从客厅走出来,然后看到了正低头换鞋的森田雪。

“小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幸村随手捞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毛巾,为森田雪擦起了头发,“我先帮你把头发弄干一点……等一下要洗个热水澡哟!不然可是会感冒的。”

由于关仁只把森田雪送到了门口,所以她的头发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雨水淋到了。

森田雪抬起脸,呆呆地看着幸村近在咫尺的容颜。只见他唇边含笑,脸上似乎还带有一些戏谑,力道相当轻柔地一点点为她拭干了头发,整个过程中,她没被拽疼过一次。

幸村收起毛巾,后退一步,像是在品评着画作一般,满意地点点头,“好了。”他对自己的手艺还蛮有信心的。

他的笑颜让森田雪的心忽然就填满了感动,她猛扑过去,狠狠地抱住了幸村,把脸埋进他的胸口,“精市……精市!精市!”森田雪死死攥住幸村背后的衣服,声音由小到大,从弱弱的呢喃到大声的呼唤,好像只要这样,就可以把自己的所有感情都传达给幸村一样。

“嗯?”幸村反应极快,所以并没有被森田雪的冲力带倒,只踉跄了一下就重新站稳了。他摸了摸森田雪的头发,然后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以一种护卫的姿态将她纳入自己的怀中,“虽然我很高兴小雪终于肯改口叫我的名字了,但是……小雪今天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森田雪的声音从幸村怀里传了出来:“……就是想练习一下。不是你让我这么喊你的吗?”这家伙真是太恐怖了,居然一猜就中。

幸村笑道:“唉,可是我喊‘小雪’都快十年了呐!这还真是不公平呢!”说着,他就把下巴抵在了森田雪的头顶,“不过,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森田雪没说话。两人就这么互相拥抱着,过了好一会儿,幸村才松开森田雪,把她推向浴室,“快去冲澡吧。我先去打个电话。”

等森田雪进了浴室之后,幸村才沉下了脸色,一边走向客厅,一边拨通了千鸟的手机:“千鸟先生最近是不是又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

尽管森田雪刚才什么都没说,可幸村已经隐隐猜到千鸟今天中午去找过她了。因为中午的时候,森田雪没来由地就发邮件询问他的经纪人有什么外貌特征,当时幸村就有些怀疑。再结合森田雪回来之后一系列反常的举动,以及她忽然改变的称呼,幸村可以确定,千鸟不仅中午去找过森田雪,可能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千鸟不打自招:“是啊,我今天请森田小姐喝了一杯咖啡——可惜她自己先结账走人了。幸村,你的女孩真倔强,连我都有点期待她接下来会怎么与你的粉丝团们做斗争了。”

幸村不留情面地指出:“不用你期待。”因为他不会让森田雪直面危险。

要不是千鸟让森田雪终于克服了心里阴影、转而愿意与幸村亲近,幸村可不会这么简单地就原谅他、甚至与他如此心平气和地进行对话。

千鸟有点好笑:“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她说,她会好好守护你们之间的感情。我说幸村,我当了坏人,你却坐享其成,还打电话来指责我。我里外不是人了啊?”不可否认,千鸟虽没经过幸村的允许就去与森田雪接触了,但他却是本着对幸村负责的态度去解决这件事的。而且他对森田雪说的那些都是他的心里话,没有半点掺假。只是千鸟没想到森田雪会在最后送了他一个“惊吓”,或者对幸村来说,这属于“惊喜”?当然,千鸟本人不会因为森田雪放出几句空话就对她迅速改观,他还要继续观察。

幸村却很直白地说道:“可以请你不要来干涉我的恋爱吗?不管你是为我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我都不需要外人的干涉。”

其实千鸟该庆幸的,如果他的刺激起到相反作用,让小雪把幸村当成透明人对待,幸村绝对会直接笑着杀死他一千遍乃至一万遍。

千鸟说:“作为你的经纪人,我认为我很难不干涉你的恋爱。不过我会尽量……”

“没有尽量。”幸村首次如此无礼地打断了他的话语,“千鸟先生,你‘必须’不干涉。”说着说着,幸村露出了一抹阴暗到不行的笑容,“嘛,千鸟先生。打扰别人恋爱可是会遭雷劈的——这种话我才不会说。但是我可以保证,一旦你的行为让我感到困扰了,我会很没耐心地替你教育一下你的侄女。毕竟这次是她泄露了我的住处,不是吗?千鸟先生,我不说,不代表着我不知道。”

千鸟沉默了很久。等他再度开口时,他的语气沧桑了许多:“幸村,我原本以为是你故意由着她泄露出去的。这样你才有借口离开,有借口住到森田雪家。”

“啊,原来是这样吗?”幸村笑了,“怎么可能呢?退一步讲,就算是我故意的,她终究也是……泄密者。”

接着,幸村十分高兴地告诉千鸟:“还有,就目前来看,千鸟先生是无法拆散我和小雪了。为报答千鸟先生的大恩,我刚刚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今年的温网,我要持外卡加入!嗯,时间不早了呢……那么,千鸟先生,谨祝您今日过得愉快。再见。”

说完,幸村就不顾千鸟的抗议,单方面中断了通话,随即又将手机调到了静音,不再管千鸟回拨过来的电话。

几年相处下来,幸村承认,千鸟智确实是个合格的经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周密合理的安排、杜绝一切会影响选手的因素……所有的这些,他都做得很出色。幸村知道,如果不是千鸟,他现在也不会这么轻松。千鸟对外的雷霆手段足以震慑吃人不吐骨头的媒体。

千鸟曾开玩笑般地对幸村说过,经纪人在捍卫运动员的利益时,就像爸爸;在照顾运动员的生活起居时,就像妈妈。

幸村深以为然。

但是,听说很多经纪人都会踏进一个误区,那就是想利用职权之便、控制他们所带的艺人或运动员。

幸村对此早有防备,所以倒也不怕千鸟会把他怎么样。不过,幸村必须保护他的家人和他所爱的人。因此,幸村尊重千鸟智,却不会让千鸟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比如这次,千鸟居然什么都没说就找到了森田雪,还聊了些不该聊的事情。这让幸村有些恼火。幸而最后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幸村也不打算记大仇了,只记个小仇就可以。

——嘛,一个小仇而已,相信千鸟先生可以应付过来的吧?

幸村笑眯眯地半靠在沙发上,继续看起网球赛转播。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刚才已经把千鸟推进了火坑。

解释

更新时间:2012-6-1322:38:29本章字数:7113

森田雪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了身舒服的棉质家居休闲装,然后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陪着幸村看网球比赛。

电视里正重播着前几天刚刚结束的巴塞罗那网球公开赛。作为每年在四月底举办的室外红土赛事,头号种子选手幸村今年本来也该前往西班牙参加这次比赛,但他因伤缺席了。

现在幸村看的正是这次公开赛的决赛,由越前龙马对阵一名法国选手。这位法国选手是今年坐镇巴塞罗那网球公开赛下半区的二号种子,他去年在抢七时因体力不支而惜败幸村,今年本想再度向幸村发起挑战,孰料幸村压根就没有参赛。想必他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了,否则他也不会把同为日本选手的越前龙马打得这么惨。

“真遗憾……”森田雪缩起脚,抱着膝盖,斜倚在幸村身旁,一边观着比赛,一边小声嘀咕,“越前君若是没有中计、被对手调到左边的话,也不会赶不上后面那球……小碎步也没起作用……哎,居然又漏接一球……坏了!局点……”

最近森田雪比较忙,再加上幸村没有出战,她也不怎么关注体育新闻。所以,这是她近几天来第一次坐到电视机前观看网球比赛。

幸村没想到森田雪会看得如此入迷,这令他稍感不满。于是,他握住森田雪的下巴,略一使劲便将她的脸抬了起来,然后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正待他准备深入之时——

森田雪看到兴头上,也没管别的,一伸手就推开了幸村。接着,她在幸村错愕不已的瞪视中站了起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两手握拳相抵,显得紧张极了:“不好!发球出界了……哎?双发失误?越前君怎么……危险!这都快到赛末点了啊……”

见森田雪的全部精力竟然会被一场网球比赛夺走,并且还对他爱理不理,幸村更加不爽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温语劝道:“小雪,地板很凉的,你先坐回来——安心,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场比赛最后绝对是越前君获胜。”

森田雪听话地坐了回来,依然无意识地主动靠在幸村身边。幸村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不许她乱动。但才过了不到十分钟,森田雪就又滑出幸村的臂弯,开心地拍手叫道:“哇哦!界外!好球!越前君这局打得不错……再赢一局,就有望扳平比分了!”

连续两次遭到拒绝,幸村不由得懊恼地问道:“小雪,你什么时候对网球比赛这么痴迷了啊?”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小雪在看网球比赛的时候会这么兴奋。

“诶,是吗?”森田雪奇怪地看了幸村一眼,复又将视线定在电视屏幕上,“说起来,精市应该比我更痴迷才对吧?”幸村是网球选手,平时看的网球比赛不会比她少。尤其是在分析对手打球风格的时候,看得不够仔细还不行呢!

幸村捧住森田雪的脸,执着地让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与痴迷不痴迷无关。因为这几天总在连续播放这场决赛,我在家里闲着没事,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了,现在闭上眼睛都能在脑子里自动重播全过程。”所以他早看腻了,“如果小雪想知道,我可以口述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