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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音声淡淡。

月脂玫早已经习惯,也不在意,意味深远笑道,“陌儿,夜深了,回寝宫休息吧!”

闻言,祈陌面色不变,但眸底,却是倏然冷下来一分温度,令人战粟,“别再做一些无谓的事,不然…”

月脂玫哪里会听不出那话语中含着的警告?只是,这一次的人…一条银色的丝带,缓缓落与敞开的奏折之上,勾唇而笑,“陌儿,回寝宫去吧!”

祈陌一眼望去,岂会不认得?于是,面色,微微一变!

?

宁静的夜,殿外白雪纷飞!

金碧辉煌的安静宫殿内,烛光明亮,一派祥和!

可同时容纳四五人并排而睡的偌大龙床上,明黄色半透明的丝质纱幔垂落。隐约中,依稀可见一抹纤细的身影,静躺其中。

烛光琉璃间,一袭胜雪白衣、容颜倾世如神祇的男子,修长如玉、毫无瑕疵的手,指尖无声挑起了那明黄色的纱幔。但见,床榻上的女子,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双目紧闭,眉宇深皱。面色,不同寻常的潮红,布满了汗渍。似乎,正在强忍着某种异样的痛楚…

合欢之毒·热流

夏日的天气,俨然如翻书,变化倏快。傍晚时分,倾盆暴雨,毫无征兆降临大地,如瀑布倾泻而下。一袭如雪白衣、匆匆忙忙从山峰上跑下来的美貌少女,被困在光秃秃一片的山坡上那唯一一颗参天大树下避雨。脚边,放置着一只装满了各色各样草药的简陋竹篓。一袭黑衣的俊美少年,未曾打伞,在闪电雷鸣、狂风暴雨下,冒雨前来。最后,浑身湿漉漉立在了白衣少女面前,沉声道,“司云出,我娶你…”

“啊——”

突然,腹部串起一阵异样的绞痛!

刹那间,令龙床上不知不觉昏睡过去的司云出,骤然从梦中惊醒!

朦朦胧胧中,隐约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端坐床沿。然后,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祈陌不由自主伸出、小心翼翼抚摸上司云出潮红脸庞的手,在司云出蓦然发出惊呼声的那一刹那,已然快如闪电收回,轻置于膝上。

下一刻,四目相对!

谁也没有想到,自上一次分别后,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空旷明亮、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一时间,静谧无声,几乎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

渐渐的,司云出额上的冷汗,一个劲的不断冒出来,顺着通红的脸庞滑落,无声隐入两鬓湿润的黑发与脑后的枕头。腹部那一阵阵的绞痛,也随之蔓延过浑身上下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只一片刻,便忍不住轻微的喘息了起来。旋即,率先开口,虚弱的音声依然清润如山涧清泉,“你能,先为我解开身上的穴道么?”

音落,司云出身上的穴道已解!

同时,祈陌的手,已经扶住了司云出消瘦的肩膀,扶着司云出坐起身来。

司云出在坐起身的那一刻,身躯,无力的倚靠上身后的床棱,对着神色关切的祈陌浅浅一笑,表示感激。而,不动声色间,则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祈陌欲为自己把脉的手,道,“我没事!”

祈陌望着司云出那喘息的样子,以及满脸的汗水,并不相信。

司云出自己也懂得一些医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过是强如之末。一碗续命药里面,添加了一味‘合欢散’,更是加速了剩余生命的燃烧。恐怕,即便是大罗神仙到来,也已是回天乏术。不让祈陌把脉,不过是不想让他担心,不想让他再为自己费心费力罢了。这一生,她欠了他的,实在太多太多,多到根本无法偿还,亦偿还不起。

“赫连苍他…那一日,我该留下曲妃颜的!”

祈陌虽然担心,但却,并不勉强司云出。半响后,开口的话语,带着一丝歉意。

司云出摇了摇头,心,刹那间痛的无以复加,但面上,却是浅浅含笑,仿佛,一切都已经过去,都已经与自己无关,“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即便分开那么多年,也依旧坚定不渝。倒是我,做了那么多年的‘插足者’。赫连苍他,恐是恨我的。他一直以为,你困留曲妃颜,都是为了我!”

祈陌不语,事实上,确实是为了她。但是,当年,当她为了赫连苍,拖着病重的身体前来陵国求他放过曲妃颜的时候,他却只冷漠道,曲妃颜对自己‘有用’,他不能放她走。

空气,一时间,不知不觉再度安静了下来。

殿内,一盏盏照明的宫灯,明亮的烛光静静的洒落向这边,将两个人的身影,长长的拖拽覆着在床榻里侧的壁面上,映着此情此景,徒然带出一丝先前两人不约而同忽略了的尴尬!

下一刻,只听司云出忽然开口道,“你能马上带我去一个地方么?”

“我带你去!”

轻轻颔首,黑眸深处,掩藏着一丝独独在望着面前女子时才有的缱绻柔光。

音落,祈陌站起身,从不远处的屏风上取来一件白色狐毛披风,披在司云出的身上。无暇如玉的手,修长的手指轻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继而,弯腰,打横抱起床榻上的司云出,便向着白雪纷飞的殿外而去。甚至,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询问她,她想要他带她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仿佛,心有灵犀!

?

远离‘名城’数十里的那一片大山中,其中有一座山峰的山峰顶上,有一个山洞。

洞内,终年寒气萦绕,温度甚低,再配上银针,应该可以暂时抵制住体内‘合欢散’带起的那一股铺天盖地的燥热。而,依司云出现如今的身体,独自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内赶到那里。所以,在那一刻,她才会选择留下来。只有此刻拥着她之人,才可以帮她!

是的,并非是被月脂玫强行困住!

这世间,还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能真正困得住司云出!

·

夜幕下,鹅毛般的大雪,肆意纷飞!

祈陌一边搂紧了怀中的司云出飞掠而行,一边不让哪怕是一小朵的雪花飘落在她的身上。

不过,一小刻钟的时间,祈陌便带着司云出翩翩然立在了那一座山峰的峰顶。轻功之高,速度之快,令人望而惊叹。恐世间,无人可堪比。

司云出环视四周,对着祈陌道,“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吧!”

“有事,就叫我!”

祈陌点头,掩住眸内那一丝担忧。

而后,摊开的手掌,将一颗价值连城、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递给司云出。

司云出也轻轻点头,伸手,取过祈陌手中的夜明珠后,便头也不回的步入了漆黑的山洞。而,没有人看到,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眼底深处再也压制不住的那一丝悲戚。

——尽管,已经看透了一切,可是,沦落至此,还是难以抑制的伤痛!

·

山洞内!

越往里走,便越是寒冷,一根根锥形的透明冰雕,垂落下来。冰冷的寒气,窜延过骨髓血液、四肢百骸。

司云出最终在洞穴的最深处,缓缓的停了下来。旋即,浑身的力气,就像是突然间被人硬生生的抽离了一般,忍不住扶着冰冻的石壁坐了下来。手中的夜明珠,随之无声无息滑落手心,零落在一旁,静静的照亮整一个洞穴。双手,随后环抱住膝,如出生的婴儿卷缩了起来。腹部,一路上强忍着的疼痛,渐渐的,愈演愈烈。

山洞外!

祈陌负手而立,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的白衣,在风雪中飘摇。

——这么多年来,时刻留意着洞内之人的一切,心之所系。可是,她心中,却始终只有一个赫连苍,甚至,为了赫连苍不惜一切。

时间,被纷飞的白雪,一分一秒带走!

大约,一个时辰后,洞外的祈陌,一拂衣袖,一步步踏入光线朦胧的洞中。

司云出紧紧的卷缩在洞内深处的石壁边上,体内‘合欢散’的热流与复发的‘寒毒’相互冲击,致使羸弱残破的身体渐渐不堪负荷,远超出了司云出的想象。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开口、亦不愿开口唤外面的祈陌。

“云儿!”

忽然,司云出的耳畔,响起了那一道熟悉的声音。

司云出一怔之下,缓慢抬头望去。待,看清蹲在自己面前之人脸上的担忧时,就想要笑着说自己没事,但,普一开口,却徒然被一大口猛然从喉间溢上来的鲜血给抢了个先。霎时,身子一侧,便吐在了冰面上!

祈陌看着,立即一把扣住司云出的手腕,为司云出把脉。

这一次,司云出没有避开。甚至,这一刻,她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无。如果,那一个人,他知道一个‘合欢散’会要了她的命,不知他还会不会这样做?

“云儿…”

一刹那,指腹下传来的脉搏,让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祈陌皱起了眉,“你体内的寒毒,复发了?”

司云出虚弱一笑,知已瞒不过面前之人。当年,为了压制住自己体内的那一股寒毒,面前之人为自己七上雪山采‘雪莲花’。最后,更是耗尽了他一半的功力。

下一刻,又是一大口鲜血,抑制不住从唇角溢了出来!

司云出不觉垂眸望去,但随之,却是淡淡一笑。从来,都不是太在意生死之人。

可是,祈陌却怎么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司云出的生命,就此流逝。即便,是付出任何代价,他也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一时间,竟再不顾那些个世俗礼教,将瘦弱的司云出,紧紧地揽入了怀中。旋即,将手掌覆与司云出背后。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司云出体内。

可,最后换来的,却是冷寒的空气中,越发弥漫起的浓郁血腥味。

一缕又一缕的鲜血,接二连三从司云出苍白的唇角溢出,如水滴石穿落在晶莹剔透的冰面上。

一时间,两个人,都清楚的知道,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去‘合欢散’之毒,阻止体内那一股热流与寒流,继续来回冲击。可是,那解‘合欢散’的方法,却是司云出怎么也无法接受的。她宁愿…宁愿…也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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