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影!”务相猛地扑到瑶影身体消失之处,一把将那株独活连根拔出,远远抛开,却犹自不甘地将手指继续插进泥土里,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消失的人影重新塑造而出。从与瑶影第一次见面之后的一幕幕情景浮现在脑海中,原来那每一句嗔怪每一个眼神中,都含着自己不敢去直面的感情,否则她怎会不惜屡屡消耗法力,一次次地陪自己蹈入险境?如果自己没有那么自卑那么退让,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那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疏远……悔恨的泪水迷蒙了务相的双目,他没有看见一只小小的蜉蝣正从他面前冉冉飞起。

“务相,不要难过,我并没有死,只是要回去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务相耳边道。

“瑶影,你要去哪里?”务相蓦地直起身,却再也无法找到那个梦中的身影。强烈的失落和悔恨笼罩了他的心底,于是不顾一切地对着四周叫道:“我不甘心,如果你也喜欢我,为什么我连亲你一下都没有来得及?”

“那就闭上眼睛吧。”瑶影的声音在务相耳边道,“答应我,绝对不能偷看……否则,你将连回忆也不能剩下!”

务相见她说得郑重,只得息了偷窥的心思,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一点悉悉簌簌的触感便落在了务相的唇上,犹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去。当他诧异地睁开眼睛时,整个林间的空地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瑶影,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要把你找回来!”务相抬头望天,虔诚地发下了这个誓言。

将圣剑插回腰间,务相将穷奇之皮从那祁连贵族的尸体上剥下,迎风一展,抖去了上面沾染的血珠。再次回头望了望瑶影消失的地方,他仰起头,平抑下内心的痛楚,终于一咬牙将穷奇之皮披在身上,扇动起巨大的雪翼,腾空飞起。

仿佛全身充满了无尽的精力,务相向着丹城的方向越飞越高,当他飞到烟椤林上空时,一股无形的气流蓦地从上方的天宇中压下,想要把他一点一点逼进烟椤林中。知道自己已经触碰到了雪魇谷结界的边缘,务相蓦地拔出圣剑,迎着剑锋和结界碰撞而起的夺目火焰,催动双翅扑入了结界之中!

突破结界带来的巨大灼痛让务相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但他立刻便清醒了过来,凭着心中的意念保持飞行的平衡,挥舞圣剑格挡扑面而来的光焰。也不知在结界中冲撞了多久,当那炙热的强大引力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时,骤然失去支持的务相一头从空中栽下,落在了他曾逆流而至雪魇谷的那条河流中。

猛地呛了几口水,务相的意识一瞬间清明开来。他放松身体,穷奇之皮便托着他稳稳地浮在了水面上。坐在河水上,任水流带着他往下游的清江流去,务相举目打量四周的情形,正看见了身后不断远去的巨大石弓,从弓身上流下的串串火焰如同瀑布一般封住了雪魇谷的入口。蓦地想起当日自己和乌岷、瑶影一起前来,如今只有自己孤身返回,务相将右手撑住了额头,试图压下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却依然有一滴泪穿越指缝滴落在水面上,如同谷中那恍如梦幻的亲吻,霎时不见了踪影。

平静下激荡的心续,务相终于飞离了水面,以最快的速度向丹城外的巴人村落飞去。脚下的清江如同一条青蛇般从山峦间蜿蜒而去,让务相的心思有一瞬间的迷失——逆着这江水便可以回到巴人的故乡巫山吗?而瑶影正是来自巫山,或许到那里还可以找到她?

正在高空中放眼凝望身下的奇异景色,务相忽然发现青色的山峰间,赫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白练,顺着封丹国运送丹砂和食盐的官道缓慢移动。而在这道白练之后,广袤的大地上升起一股股巨大的黑烟,仿佛一座座城市正在燃烧。

难道是溟族的军队?务相心头一惊,冒险地降下飞行高度,隐藏在一片白云后悄悄观察,果然看出那没有边际的白练正是一队队手持兵刃的士兵。在阳光照耀下,他们全身都反射着刺目的白光,仿佛连头发和眼珠都是银白色的。

难道真的如同那祁连贵族所说,这些士兵不过是灌注了灵魂的冰人么,可既然是冰雪所造,他们为何又不惧怕阳光?务相心中揣了一串疑问,躲在云间观察了半晌,终于看见在士兵的行列中,混杂了几顶轻便的山轿,轿帘上绘着巫祝惯用的图腾符号——饕餮。

大略估计了一下这些溟族士兵总数约有十万人,务相不由有些惊骇。看情形,溟族已然战胜了北方的祁连国,连封丹国也只剩下了半壁江山,而这些溟族军队的目标,想必就是前方山峦中的都城丹城。丹城守军最多不过五万,看来要击退这些被巫术操控的不知饥饿疲惫的冰雪士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不敢耽搁行程,务相大力地拍动翅膀,以最快的速度向族人居处飞去。

第十一章 城下盟

终于回到了丹城外的巴人村落,务相在空中盘旋一会,降落在族人聚集议事的大厅外。

“务相哥,你可回来了!”没有权利入厅议事,只能守在门口的庆宜第一个跑了上来,一把将务相抱住,惊喜得都快哭了起来,“我那天还和承钧哥吵了一架,埋怨他不该让你去那个鬼地方,我好怕你就这样死了……”

“傻小子,哭起来哪里像个汉子?”务相笑着拍了拍庆宜的肩,“大长老他们是不是在议事厅里?我还是先去见他们吧。”

“务相,你回来了,我家乌岷呢?”远远地一个妇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务相回头,正看见乌岷的妻子从远处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

“婶子……乌岷叔叔他……死了……”务相一时口中发干,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那瑶影姐姐呢?”庆宜此刻才从见到务相的狂喜中回过神来,追问了一句。

“也死了……”一时无法解释当时的情形,务相深吸一口气稳定下自己的情绪,不敢再看乌岷妻子愣怔的神情,闷哑地说了声:“婶子,你节哀,以后我象对娘一样奉养你。”说完,他转身朝议事大厅走去。

“不,我也要听听乌岷是怎么死的!”妇人呆了一呆,随即抹着眼角不断涌出的泪,跟着务相走进了议事大厅。庆宜本来想拦,但一见妇人的神情,终于犹豫着退了下去。

“务相见过大长老和各位长辈!”务相推开大门,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惊异地聚集在自己身上,连忙行下礼去,“务相在雪魇谷取得了穷奇之皮,平安回来了。”

“好孩子,不愧是我巴族的优秀子孙!”大长老喜出望外地走下座位,双手颤抖地接过务相奉上的雪白毛皮和圣剑,高高地奉送到神龛上,率领所有的巴人一起拜了下去。

“把所有的巴人都召集过来吧,我要向他们宣布一个消息。”大长老吩咐了一句,这才亲自将务相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道,“务相,原本是该好好听你说一下在雪魇谷的境遇的,不过此番溟族与封丹国已经爆发战争,巴人正面临生死攸关的抉择,待会儿就先不说你的事了,你不要委屈。”

“务相为了巴族可以粉身碎骨,哪里有什么委屈的?”务相见大长老神情愉悦,不复以前的垂暮老迈之相,显见有什么喜事,连忙谦恭地回答了,方才问道,“怎么不见承钧?”

“他去丹城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大长老看了看天时,起身往外走去,“时间紧迫,暂时不等他了。”

“务相,乌岷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不肯说?”见务相也要出去,一双手蓦地抓住了务相的衣襟,乌岷之妻悲愤的声音再度质问道,“为什么你活着回来了,他却要死?”

“婶子,雪魇谷太过凶险,我能逃出来已是万幸。就连瑶影,也没能平安出来……”知道她的问题根本无法回答,务相却也不忍向她描摹乌岷死时的惨状,只得含糊答道。

“呵呵,我知道了,你拉了他去,就是存心让他给你做替死鬼吧。”妇人红着眼睛笑起来,“怪不得承钧安排你们两人一起去那里……不过别忘了,乌岷做了你的替死鬼,你不过是承钧的替死鬼而已!这次你没死,难保下次你还能逃得出来!”

“婶子,你太激动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庆宜见妇人越说越离谱,赶紧上来打圆场。务相也没心思跟她分辩,默默地转身走出去,混杂在了广场上密密麻麻的普通巴人中。

眼见大长老走上人群之中的高台,压抑不住满脸的喜色向众人大声道:“在别人的土地上寄居了百年,我们巴人终于盼到了重建故国的机会!就在不久之前,我去会见了溟族的首席巫官,也就是前来攻打封丹国的溟族军队指挥官,他答应与我们结成联盟,在封丹国灭亡之后划出一部分土地让我们建国!”

“好啊!”台下的巴人们齐声欢呼起来。在苦难的巴人生活中从未出现过的万众欢腾的场景,仿佛一场无法抵御的潮水,将原本心有疑虑的务相也卷带进去,无法自控地随着一同欢呼起来。

“溟族士兵骁勇非常,已经一举占领了封丹国的半壁江山,很快便要打到丹城来了。”大长老一向皱纹深重的脸也因为这个好消息舒展开来,“我们巴人被封丹国人欺压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溟族的首席巫官教了我设置结界的方法,一旦溟族与封丹人打仗,这个结界可以保护巴人不受他们法术的伤害。作为报答,我们将给溟族提供详细的丹城地图,并为他们准备军需。巴人的子孙们,隐忍了那么久,如今就是我们彻底与封丹国人决裂的时候了!重建巴国的梦想,必将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实现!……”

大长老后面的话被人群直冲云霄的欢呼淹没了,被封丹国的严刑峻法压制得太久的恨意蓦地爆发开来,当下有人叫道:“那干脆我们和溟族一起并肩作战,将封丹人全都杀光!”

“不可!”大长老微笑着摇了摇手,“我们首先还是要保存实力,且等他们斗到两败俱伤,才有巴族的复国机会。何况,我们英勇的战士务相已经从雪魇谷中获得了穷奇之皮,这正是巴族复兴的吉祥之兆啊!”

“务相,好样的!”务相只来得及听清这句话,身体便被兴奋的人群抛了起来。一种英雄般的自豪感凭空而升,务相不由大声叫道:“同心同德,复国中兴!”

“同心同德,复国中兴!”人群如同群山一般回应着他的话,那一刹那,务相忽然明白了做一个应者云集的领袖时难以言喻的快乐。

正热闹间,忽地有人叫了一声:“承钧回来了!”

承钧!务相赶紧在半空中一折身,轻轻巧巧地落在承钧面前。下一刻,两个人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回来的!”承钧用拳头捶打着务相的脊背,生生掩下了眼中的湿润。一手将自己最好的朋友送入绝域,固然是死中求活的奇招,但承钧所要背负的责难和压力也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没有你的忠告和赠与的圣剑,我是绝对无法回来的!”务相诚恳地看着承钧道,“你总是有掌控一切的能力,承钧。”

“好兄弟!”承钧笑了笑,却露出几分疑惑来,“方才我好像听见你们要帮助溟族攻打丹城?”

“是的,这是大长老的决定,我们巴人终于等来这复仇的日子了!”务相兴奋未退,赶紧分开人群,将承钧引到了广场正中的高台上,看着他和大长老站在了一处。

“承钧,你回来得正好。溟族需要我们为他们提供丹城的详细地图,我想巴人中数你对丹城最为熟悉了吧。”大长老器重地看着承钧,满含笑意。

“大长老,”承钧忽然郑重地向大长老说道,“我还是坚持我以前的提议——巴人不该和溟族结盟。”

“哦,你倒是说说你去丹城了解的情况。”大长老宛如被承钧泼了一盆冷水,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方才我去丹城见了封丹国君臣,他们已经找到了抵御溟族的方法,如果有巴人协助的话,我相信我们有可能一举将溟族的侵略势力歼灭……”

“你要我们去帮助封丹国人?”大长老难以置信地打断了承钧的话,“你还嫌巴人受封丹国人的奴役少了么?”

“承钧不敢。”承钧低下头回答了这句话,却又抬起眼睛锲而不舍地说下去,“联合溟族灭掉封丹国固然可以逞一时之气,可溟族却是比封丹国人更加阴险凶残的民族!封丹国好歹是遵守律法的文明之邦,溟族所经之地带来的却都是劫掠与屠杀。我们和溟族结盟,难保他们以后不撕毁条约,变本加厉地奴役我们。”

“你以为你的顾虑议事长老们没有想过么?”大长老显然对承钧此刻的公开反对心有不满,冷笑道,“溟族长期生活在北极苦寒之地,难以习惯南方的炎热,此番他们南侵,不过是为了劫掠财物,终归还是要回归北方去的。那个时候,我们巴族早已在巫山旧地重建了国家,把握了天堑咽喉,就算还要与溟族争夺资源,也强似在封丹国人手下当牛作马!承钧,任何事情,都是要搏一搏的。”

“我并不认为溟族会给我们这个机会。”承钧的神色沉寂下来,“大长老别忘了,我的母亲正是从溟族入侵的青丘国来到这里的,根据她的经验,溟族是九州大地上的蝗虫,他们带来的只有掠夺和毁灭。此番封丹国收缩战线,就是力图聚集举国之力,将溟族疯狂制造冰雪士兵的行为彻底废止,让他们再无法用这种诡异的手段来侵略它国。如果我们巴族在这场战争中帮助了封丹国人,不仅可以获得整个九州八荒的尊重,还可以名正言顺地独立建国,岂不是比与臭名昭著的溟族结盟更好么?”

“你要怎样帮助封丹国人?”大长老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根据封丹国的消息,溟族那些冰雪士兵的脆弱之处在顶门的泥丸宫,因此巴族的掷剑之术可以大大派上用场……”承钧说着说着,蓦地发现大长老的脸色越发阴沉,不由问道,“大长老还是不同意我的意见?”

“承钧,你并非我们巴族的纯正血统,是我力排众议,将你立为首领继承人的。我老了,没有几天可以活了,因此只指望你能一心以巴族利益为重。”大长老脸上显出了深重的失望,“可是你刚才说的话,却分明是要将我巴族男儿的性命去偿你为母报仇的心愿。你的话,已经和你现在的身份不相符了。”

“承钧自认为所思所虑的一切,都是为了巴族着想,绝无半点私心。”承钧躬身道,“只望大长老和各位长辈、各位族人能将目光放长远一些,暂时搁下与封丹国人的恩怨,共同将消灭九州八荒的公敌视为第一要务。要知帮助封丹国人不过是忍辱负重,帮助溟族人却会导致巴族彻底灭亡啊……”

“不必危言耸听了!”大长老忽然一拂衣袖,指着下方聚集的巴人道,“且不说我还没死,轮不到你来作主,单你问问这些受苦受难的族人,谁愿意为了保护欺压我们的人而去送死?”

“承钧不明白,为何各位议事长老对此事决定得如此突然,甚至不肯等我从丹城回来便公之于众?”知道结盟的选择一旦公布给所有的巴人,再行改动必然损害长老议事制的无上威严,承钧还是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

“只因形式紧迫,再容不得犹豫迟疑。”大长老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式样古怪的铜盒,盒盖上的造型正是务相所见溟族轿帘上所绘的饕餮图案,“时辰已经到了,我要启动结界将所有的巴人保护起来,如果再与你耗费口舌,我们便连这最后的保护都失去了。”大长老说着,不再理会承钧,转动手中的铜盒,将饕餮的方向正对北方,霎时似乎有一线极细的光线从极北之处传来,恰好落在饕餮的口中,啪地一声,盒盖自动打开。

所有的巴族人都屏息等待着,连承钧也不得不按捺下满腹的话语。只见一缕暗绿色的烟雾慢慢从盒中升起,袅袅地散淡开去,不久就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层闪着幽幽绿光的结界,仿佛水泡一般将整个巴人村落笼罩在其中。

“看到了吧,这就是溟族赠与我们的防守结界,凭借它可以抵御封丹国人的进攻。”大长老见承钧还要说什么,不耐烦地沉下了脸,“我知道你要说它抵御不了溟族的进攻,可是巴族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值得溟族人来劫掠。他们需要的是丹城国库中的财富,不需要这片炎热的土地,我们和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大长老,看来你是不愿意再考虑我的意见了?”承钧耐着性子等大长老说完,终于问道。

“你的意见,我一直在考虑,不过我已经答应了溟族,就不会再出尔反尔了。”大长老眼见承钧面色严峻,心中更加不悦,“你若是对我们的决定不满,就等到我死之后,你当上首领的那天再提议更改吧。”

“大长老言重了,承钧担当不起。”承钧蓦地在大长老面前跪下,沉重地道,“自蒙大长老赏识,委以重任,承钧无时无刻不为巴人的前途思索。若此番肺腑之言反倒引得大长老疑心,承钧唯有辞去继承人的位置以求大长老和各位议事长老允我率众迎战溟族。事成之后,我定能说服封丹国君臣答应巴族裂土自治,否则承钧定当当殿斩杀封丹君臣以偿今日之错!”说完这几句话,承钧已重重地磕下头去。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在赌而已。你问问在场的族人,谁愿意跟你去为封丹国人送死,我绝不阻拦。”大长老冷笑了一声,退开一步,表示承担不起承钧的大礼。

“我没有在赌,是你们在赌,用一时的快意赌去巴人复国独立的希望。”承钧冷静地说着,耳中仿佛听见了溟族士兵开始进攻丹城的声音。他蓦地从地上站起,朝着下方的众人大声道:“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消灭溟族的,跟我一起走!”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缓缓扫过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然而待到话音落时,他的目光已落在了务相的身上。

务相心头一热,立时就想率先而出。然而一想起自己用生命订立的那个契约,务相不由微一踌躇。何况,自己真的愿意拼却性命去保护那些平日欺压凌虐自己的封丹人吗?当日在丹城牢狱中所受的伤仿佛又疼痛起来,如同烙印一般提醒着他沉积的仇恨和愤怒,而承钧,是体验不到这种切肤之痛的吧。

就在务相迟疑的当头,庆宜已经领先叫道:“承钧哥,我一向敬重你。就算陪你送死,我也认了!“他这一带头,倒也有平素仰慕承钧的百来个巴人青年跟着走了出来,聚集到承钧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