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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进酒楼,立刻有伙计上来招呼。

“三位里请。”

“给我们一个清净不靠街的包间吧。”女官以口音浓重的官话说。

想不到那小二倒一听就懂了,搁愣都不打,就把手一延。

“三位这边请。”一躬身,就在前头带路,上了二楼,穿过走廊,将他们带进最里头一间绘着一片绿色祥云的雅间门口。“就是这间了,此间叫‘施财’,清净少人打扰,三位请进。”

段怫等侍卫打开门,进去巡视一圈颌首后,才走进雅间。

“这施财,取得甚巧。我等前来用饭,可不是将财施给了此间老板?”他笑着打趣。

“客官误会了不是?”小二也笑眯眯地回道。“这是施财乃是北方多闻天瓦萨瓦纳的别称,施财天,取其‘北方’之意。”

段怫轻轻抚掌,是极,是极。妙极,妙极。

“客官请点菜。”店小二遥遥一指旁边墙上装饰之用的挂屏。

段怫引颈望去,露出微笑。

那挂屏为四扇条屏,紫檀木底子,漆金绘梅兰竹菊四君子,上头题词四首。每首词中,都嵌着菜名,十分别致。

“就上贵店最出名的菜来吧,置个四菜一汤,四冷盘四干果四点心,再来一壶上好的松铃酒罢。”段怫撩摆落座,小二忙唱喏下去跑菜。

过了没多会儿,小二先把干果冷盘和茶水送上来。搁在青瓷荷叶盘里的四色干果是蜜饯海棠、酸桃脯、琥珀核桃仁和开口松子。那蜜饯海棠色泽金黄,汁液清亮,惹得那微微发福的女官食指大动,搁雅室脸盆架子上供着的花瓣水净了手,擦干水渍,径自取了一枚放在嘴里,眯起眼里,享受回味嘴里那酸甜可口的感觉。

“慢着点儿,当心噎着,没人同你抢。”大个侍卫轻声说,虽面无表情,话里却透着无比的宠溺温柔。

“好吃嘛,南诏吃不到嘛,在家你不许吃嘛。”女官横了侍卫一眼,又拈了一枚海棠,放进嘴里。

段怫笑笑,由得两人拌嘴。

三人在里头吃饭,外头暗处有朝廷的密探苦苦等候。使臣来觐,又要跟防,又不可太过,真是苦差。好在等皇帝寿辰一过,这些人就回去了。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两名密探看见段怫一行三人拎着买来的大小物什,被小二热情无比地送出门来。

“三位好走,欢迎三位下次再来。”小二将挂在脖子上的羊肚毛巾扬了扬。

微胖的女官按例自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交给小二打赏。

“你跟着他们,我去打探。”密探之一等段怫三人走过街口,拍了同行的探子一把,自己慢悠悠踱过去唤住准备往里迎客的小二。

“小二哥,借一步说话。”说完,亮了亮手里的玄铁牌。

小二何等的精刮,一眼就看明白这是朝廷密探的身份牌,立刻点头哈腰随密探走到一边。

“刚才那三人,在里头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事无巨细,给我一一道来。”

“是是,小的不敢欺瞒官爷。那三位到小店吃饭,要了四菜一汤四干果四冷盘四点心,外加一壶本店有名的松铃酒。那位夫人喜吃甜食,直说在他们南诏吃不到如此美味,公子比较喜欢那道竹荪参杞乳鸽汤,那位好汉话不多,吃得也不多,酒就喝了不少。临走时还在贵宾薄上题了词,称赞咱们酒落的酒菜。”

“带我到他们坐的那桌去看看。”

“是,官爷请跟我来。”小二深明“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这些密探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不然只需在密奏的折子里写一条“内有可疑”,就足可以叫这一间酒楼被夷为平地。

密探上了二楼,看见雅间门楣上俱绘有不同的花纹。飞鸟,荷花,蝙蝠,青云,绝无重复。

“这不同的花纹代表不同的寓意,飞鸟是为大鹏展翅,荷花是为一品清廉,蝙蝠是为福寿双全,青云则是平步青云,讨个吉利。”小二甚懂眼色,不等密探发问,已经仔细解释,并将他引领到绘有青云图案的门前。“官爷,是才三人用的就是这一间。”

密探伸手推开门,向里头望了一眼,除了桌椅挂屏,这房间里并没有其他出路,连扇窗也没有。

密探退出来,小二在一旁搓着手,见他没有即刻离去的意思,微微一怔,便明白过来。

“小的偷藏了一瓶好酒,官爷若不嫌弃,就让小的孝敬给您老罢。”说罢跑了开去。

密探慢慢踱下楼,环视底下大堂,气氛轻松,每个食客脸上都是享受表情。他快走到门口时,小二回来了,递上一只瓷瓶,即使以泥封封口,也能隐隐闻见酒香。密探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酒瓶,扬长而去。

小二等密探走得看不见了,才长出一口气,啧,真是险过剃头,稍有行差踏错,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此间。

第十一章 去意徊徨

两日后,永嘉三年,当今皇上三十寿诞,普天同庆,大赦天下,于奉天殿行大宴仪,赐百官宴。

尚宝司事前已在殿上摆好御座,铺上黄麾,大内侍卫二十四人伺立。教坊司设九奏乐歌于大殿之内,大乐于、舞杂队候在殿外。光禄寺设于御座东西两侧设酒亭、膳亭、珍馐美馔亭。御筵摆在御座的东西一方,诸王依次由南而东西相向而座。群臣四品以上在殿内,五品以下在殿外招待,另安排司壶、尚酒、尚食等一班人等伺候。

吉时一到,仪礼司奏请皇帝升座,大乐奏响,当今皇上身着以加织金线双股强捻丝线,孔雀羽缂织龙纹龙袍,金翠耀眼,华贵至尊。

待皇上升座之后,乐止。随后鞭炮鸣响,亲王并四品以上文武官员等依次上殿,分立殿中,五品以下则立于殿下。百官行赞拜大礼,礼罢,光禄寺鱼贯而入,大乐再度奏响,行至御前时,乐止。然后光禄寺开爵注酒,首先向皇帝敬酒。敬第一轮酒时,教坊司奏《炎精之曲》。

乐起,永嘉皇上举杯浅饮,众人伏跪于地,行拜赞之礼。乐止,皇上就座,众人平身各就起位。

一切都依礼进行,冗长繁复,累得众人只觉饥肠辘辘,又不便在皇上面前失仪,总算捱到上菜。

席间歌舞伎乐,时有大臣起身赞我朝四海昌盛,国泰民安,皇上治世有方。

墨慎一直懒懒坐在御座之上,脸上带着似醒非醒的表情,嘴角有高深莫测的笑纹。当年的革新派,如今已分崩离析,此消彼长,反倒是保皇派势力最旺。

外戚?他是绝对不允许外戚坐大的。

德妃娘娘,十四叔,冉惟,无情,你们看,朕治下的大明朝,四海升平,可是朕呢?朕只是孤家寡人,连一个所爱的人,都留不住,留不住呵。

眼底里是嘲冷的笑,却还得接受朝官使臣的进贺。

光禄寺注酒九轮之后,宴罢乐止。撤膳,仪礼司向皇帝奏告大宴仪结束,圣驾请回,群臣匍匐恭送待皇帝起身离去后,乐止,大宴仪正式结束。

众朝官使臣这才散去。

段怫在回乌蛮馆的车上,轻轻咂嘴。这一顿饭下来,所费人力、物力、财力实难计算,简直是设山楼排场,穷极奢丽。他们南诏虽然富饶,也决不敢有这等挥霍。难怪有那么多人冒着杀身这祸,拼死也想当这中原的皇帝。他若在此间出入得久了,也难保会乐不思蜀。

还是早早回南诏吧。

“阿珀,我们收拾一下,回南诏去吧。”他轻声对女官说。

“是,我们回南诏去吧。”那女官一直等在宫外,眼里有些倦色,但听见“回南诏”,还是露出喜色来。

九门提督京畿骠骑营总统领十万禁军教头三品武官沈君徊骑在马背上,看着城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神冷静锐利。

虽然今日乃是皇上寿诞,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晚间取消宵禁一日,一更三刻暮鼓不响,城门不落,行人只需通过城防检验身份牙牌,便可以出入。虽说这是皇上寿辰的一项恩旨,但也意味着有很多人,可以趁夜离开京师。

而二十日前,在京郊感业寺被人救出的皇后娘娘,至今仍无下落。以他的直觉,皇后娘娘若不是早已离开京城,便是一直隐于京中闹市,只怕此时正是出城的最好时机。

他自请今夜九城巡防,只希望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远远的,有一队车驾,进入沈君徊的视线。

那是一辆大鞍马车和四匹健马,马车上的大帐内围大抵是因为暑气甚重,俱都撤了,只留着卧厢和车顶,遮着软烟罗制的帘子,隐约能看见里头卧着妇人。四匹马俱是好马,匹匹健壮挺拔,眼似悬铃紫色浸,鼻纹有字须长寿,寿旋顶门高过眼,鬃毛茸细万丝分。 面如剥免肋无肉,耳如柳叶根一握,颈长如凤似鸡鸣。口叉湏深牙齿远,舌如垂剑色莲形。

沈君徊只需一眼,即知这一行来历非凡,只这四匹大食神驹,已非常人可驭。

车马渐行渐近,终于到得城门下,停在了箭楼前。

赶车的车把势下车向守城的守兵点了点头。

“官爷辛苦了,大热天的,还得卫戎城门。”

城守瞥了一眼立马威坐的沈君徊,没敢接车把势的话茬,只是例行公事地要求校验身份牙牌和九门提督衙门的腰牌,才能放行。

车把势没有半点迟疑地将他自己和自己主人的身份牙牌以及女主子的腰牌都递了上去。“我家主人赶着回南疆去,家里老爷身体不好,还等着我家主人回去侍奉呢。”

城守验看了六人的牙牌,一见便知这是南诏世子的车马,原可以就此放行,可是想了想,还是朝车上扬了扬下巴。

“里头的人,下来让我看看,可与名牌上的相同?”

“一样!一样!怎么会不一样呢?我们一到京,看见皇榜,就立刻去了九门提督衙门,领了腰牌。”车把势作势不肯。

“这是小的职责所在,请恕小的失礼了。”那城守也不含糊,错身绕过车把势,长手一撩,便把那一层雾霭般的软烟罗帘子挥开。

里头的女子手里捧着一只铜制缠银花胖肚唾壶,肤色略深的脸上,有点倦色和憔悴。见有人撩开帘子,先是一愣,转而却顾不了太多,猛地低下头去,朝唾壶里一阵干呕。

段怫一夹马腹,驱马上前,到得城守眼前,一勒缰绳,停下。

“你可看清楚了?我的女官常居南地,惯于舟行,马车颠簸,让她很是吃苦。官差既看过了,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出京?好让我们早日归家。”

城守看了看立马在一旁的沈君徊,忖了片刻,将各人牙牌悉数归还,正准备放行,沈君徊却倏忽扬声,叫住了他们。

“我看几位夏日赶路,一定是热渴无比的,来人啊,去打一桶水来,给几位洗把脸,歇息一下,去去暑气,再放行不迟。”

他从来没有见过月无情,更遑论见过皇后娘娘真颜。皇上也说,那张脸,也未必就是皇后娘娘的真容,想必是易过容的。可是皇上不在意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样的,皇上只在意皇后留在他身边时,教他安心的感觉。

只是这也苦了他们这些人,想要替皇上找人,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过了没多久,便有人拎来一桶冰凉清澈的井水,绞了几块干净巾帕,递给段怫一行六人。

“多谢大人。”段怫接过帕子,顺势擦了擦脸。他自然看得见沈君徊腰间的牙牌以及马背上的鞍子,那是当朝三品武将才有的。

“世子客气了,这是末将应尽的本分。”沈君徊抱了抱拳。眼角余光瞥见那车上的女子擦了擦脸,将额上粘腻的汗水拭去,抵是觉得舒服了些,有些赧颜地要求城守再给她绞一把巾子。

城守手中的那块巾帕甚是干净,并未染上半点污颜。

想来,那女子并不曾易容,倒是真的不惯北地炎夏罢?

等段怫一行人俱都打点妥了,沈君徊微撤马身,向他们拱手。

“世子此去路途遥远,请小心出入安全。末将多有得罪,还望世子海涵。”

段怫微笑还以拱手。

“南诏风景秀丽,人杰地灵,欢迎大人今后有机会来南诏一游。后回有期,就此别过。”

车把势也上了马车,一扬马鞭,轻喝一声:“驾!”

车驾与四匹健马,就鱼贯出城而去。

沈君徊极目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暗暗想,山长水远,只怕是后会无期的了。

段怫一行,出了城门,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千里奔驰,直到出了保定地界,这才慢了下来。在一处荒村暂时歇脚,缓缓乏。

“无情儿,你还好吧?”段怫撩开车帘,探问里头卧着的人。

“还好。”无情低声答道。她现在并不比寻常人好过,一身的内劲虽已恢复,可是一但催动内力,虞美人累积的残毒便会猛烈地袭来。

“你撑着些,我们早些回南诏,我去求大法师,他一定有办法替你解去虞美人之毒。”段怫不忍心见无情受苦。这些苦,没有一样,是她应受的。

“喝些蜜水吧。”沈幽爵递上藤制的水杯,里头盛着用内力催热的温蜜水。

段怫退开去,和车把势架起火堆,张罗干粮,把这一方小小天地,留给两人。

段怫渐渐有些喜欢这个沉默冷然的碧眼男子。是他一手安排了整个计划,决不假手他人,杜绝了一切可能的疏失和泄密。

他们在他带着侍卫和胖女官去南北酒楼用晚饭的时候,从雅间的密道里,用易了容的无情和沈幽爵替换了他的女官同高大侍卫,将两人留在里头,替代原来的南北酒楼老板和一个往来于京城与金陵之间的置货郎。酒楼老板和货郎若有一日,忽然不见了,想必不会受到太大的重视罢。

段怫只是有些好奇,沈幽爵是怎样将那一双碧如森海的眼睛,变成现在的这种深褐色呢?

沈幽爵将无情扶下马车,支起一张杌凳,铺上软垫,搀无情坐下。

无情突然笑了笑。“都当我是老佛爷供着呢,不过是中了毒,没那么金贵的。”

沈幽爵也泛起微笑,可不是,都被她吓着了呢。虽道如此,却还是喜欢为她做些琐事的感觉。比如,在她膝上放一张软缎面的薄被。她现在的身体,惧热畏寒,很难调理。

段怫端着干粮和现烧的鱼干杂菜汤,来到两人身边,也不管地上脏乱,席地而坐。车把势和另两个侍卫离的稍远,守卫安全。

“喏,尝尝我的手艺,可有进步?晓不在,只能将就一下了。”

“晓是精致江南口味,阿怫你是别致南诏风味,哪里有将就一说?”无情想起少时,段怫在月冷山庄的后山,支起竹枝吊锅,烧汤蒸米的趣味,神情悠然。

“等回了南诏,我给你们做竹筒肉棕还有蕉叶饭。”段怫也是怀念旧时的。只是长大了,俗事缠身,渐渐再没有机会,当闲云野鹤。

“好,把大伙都叫上。”无情把一块米粉丝饼块放进热汤碗里,看着米粉在里头慢慢吸饱了汤液,膨胀成一根根晶莹的粉丝。是时候,放下一切了。

“把大伙都叫上。”段怫点点头。

沈幽爵默默地听他们交谈,已染上风霜的脸上是淡定的表情。

无情的过去,他不及参与,所有与过去相关的事,他都插不上嘴。但那又何妨呢?他只想陪在无情身边,想替她挡风遮雨,当她可以振翅翱翔九天的时候,能陪她一起飞翔,那便够了。其他的,她想说,他便听;她不想说,他便不问。

有了这样的笃定,他唇边的笑,更显悠淡,一边听他们闲谈,一边慢慢品位口中酸辣交织的米粉鱼干杂菜汤。

段怫注意到沈幽爵脸上悠闲淡然的表情,突然有些明白,无情为什么会选这个人,将这样生死攸关之事,交付于他的手上。

这是一个值得敬佩的男子,关山万里,满身风霜,一直不肯放弃,执着地追寻着无情,始终相信无情还活在这世间。为此,不惜借助十方阎罗殿的帮助,明知十方阎罗殿所要他筹付的,决不是金钱那样简单的东西,亦毫不犹豫。

禁宫中的那人,亦是执着,只是他选择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极端的方式,用威胁,用毒药,无所不用其极地试图禁锢想要自由的无情。即便是死亡,也要把无情禁锢在身边。

他有时不禁问自己,若爱上无情的人,是自己,他会怎么做?

也许,他会做得比这两人更决绝罢?

就在无情段怫一行人离开保定地界,慢下行程时,京中亦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直无所出的当今皇帝将皇兄安乐王朱应癯的幼子,七岁的朱憬昃,立为太子,引起朝堂上下,一片喧哗。

本朝历来并无立长不立幼的规矩,一直以来俱是以才华论英雄。谁是众皇子中最出色的,谁就能被立为太子,继而继承大统。只是从来还没有哪个皇帝,三十岁尚无子嗣,倒要立个王爷的儿子为太子的。礼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直陈此事与礼不合,宜从长计议。安乐王更是出班跪倒在地,拼死推辞。开玩笑,他做了那么多年的逍遥散人,好不容易躲过当年的皇后的毒手,太太平平在家里当他的安乐王,现在突然之间要立他的儿子为太子,别说这满朝文武不答应,他家里的那些个母老虎,怕也没有一个肯答应的。

皇上却毫不理会朝臣的反对,执意颁布了旨意。

下得朝来,已长年不理政事的镇国公便同儿子左丞相欧阳如霆请求陛见。

墨慎换下龙袍,换上一身天青前开襟绣麒麟纹的轻便夏衣,在御花园里接见两人。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两人齐齐跪倒在地。

“免礼平身罢。”墨慎在前头缓缓信步而行,镇国公与欧阳如霆稍微堕后半步,亦步亦趋。遥遥的,太监宫女在后头随行。

“朕知道你二人所为何来。你们不必再劝朕,朕心意已决,断无更改可能。”墨慎看着御花园内绿树如荫,夏花郁郁葱葱,想起无情身上的淡淡冷香,总若有似无,却仿佛萦绕不去。

“皇上年纪尚轻,再过几年,总会有嗣,不必急于一时,立安乐王幼子为储君。”镇国公是三朝元老,根深蒂固的保皇党,所思所想,皆出于对皇室的忠诚,从来都只做对皇室最有利的决定。一如当年,亲自将自己的妹妹送进宫里,又亲手将另一个妹妹送出京城。

“呵呵,老国公,您难道还不了解朕么?朕若不是思虑再三,是不会做此决定的。”

镇国公沉默片刻,点头承认。今上的确是一位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的人。若非深思熟虑,决不会做出决定。从当年的清洗外戚党一事就可看出。那些与他有着亲缘关系的外戚派系,无论藏得深与浅,没有一个能逃脱一死。而今上只是冷冷地笑着,看那一切在他的布置下发生。

“老国公,欧阳,朕立憬昃为太子,是因为他确是可造之才,必不会令朕令天下人失望。倘使有一天,朕出于自愿,亦或是不得不交出皇位,朕都可以安心的把这个天下交到一个比朕更英明更冷静更出色的继承人手里。”墨慎回身望着自己的舅公,自己的表兄弟,一贯邪冷的脸上有些许极少会在他脸上流露出来的温情颜色。“朕也可以放心,把憬昃交给你们辅佐。”

“皇上!”镇国公忍不住低喝。他这番言论,分明有托孤之意。

“呵呵,老国公,您已经逍遥甚久,也该回到朝堂上一展雄威了。”墨慎轻轻地笑,并不介意被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