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这丫头如此正经一回,而且看在‘紧要大事’的面子上,云启便换了衣裳,吩咐西月和关山以及四个护卫随行,跟韩岳一起直奔冀州。

即使是快马加鞭,云启等人踏进冀州城门已经是暮色四合之时了。冀州城四道城门现在是三门紧闭,只留着城东门一处由打过保卫战的死士们分组轮流值守准许有人进出。

韩岳跟这些人都认识,听说云启等人是李先生女儿邀请的客人,守城的勇士也没多问便放几人进城。

此时那些从汝真铁骑下幸存的百姓们已经被李闯安抚过各自回家去,冀州城里十屋九空,而且家家居丧,家门口一个挨一个都贴上了挽联,大街小巷流动着压抑的哀痛。

“前天晚上死了很多人吗?”云启的目光从街道两旁的挽联上收回来,看着韩岳。

韩岳两道剑眉皱了又皱,闷声道:“王爷不必多问,见了我们姑娘就知道了。”

云启看着街道的尽头,狭长的凤眸眯了眯,眼神闪过一丝空茫。须臾之后方抬脚踢了一下马腹,低声斥道:“驾!”

李钰是个懒人,即便这是她头一次正经的约男人喝茶,也没上个心准备准备,而且连地方都没挪,依然是在冀州县衙后院,原知县大人的私人书房里。

第五十八章 共品

云启进门后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布置,见简单素雅,在此品茶倒也不算扫兴,便长袖一舒,淡然问:“既然请了人来品茶,怎么还不见主人家?可见诚意不足。”

“王爷来赴约,连礼物也不带,也不像个做客的呀。”李钰笑嘻嘻的从一架藤编屏风后面转出来,朝着云启拱了拱手,“不过能来就好,我还以为王爷怕辛苦,不愿意走这一趟呢。”

云启看着她一身湘色衣裙却抱拳拱手行男子礼的样子,不由得唇角微勾:“本来是不想走这一趟的,但想着你好不容易能请我喝杯茶,若是错过这次等下回,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就来了。”

“去年秋天人家还请王爷吃螃蟹呢,这么快就忘了!”李钰不满的哼了一声,长袖一舒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启徐徐落座,又抬手认真的整理好衣袖,方道:“那次是被你胁迫的,不算。”

“这次呢?”李钰在主位上落座,拿了扇子轻轻扇了扇红泥小炉里的炭火。

此时银铫子里的水已经咕咕作响,李钰似是也不等云启回答,自顾取茶装壶,滚水洗茶,又用洗茶之水润杯,再将茶水浇在手边的一只小茶宠上。

上辈子她是某国际财团精心培养的专门窃取古玩珍宝的偷盗高手,既然是专门对付东方古玩,那就要具备相当专业的知识,否则费九牛二虎之力偷个赝品回去岂不恶心?

古老的东方文化之中,茶文化作为极其重要的一部分为历代文人墨客权势贵族等人所钟爱,古玩茶具更是古董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李钰这一手烹茶品茶的功夫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少说也有二十多年。

她对茶的控制,已经不仅仅是水质,温度以及炮制时间的问题了,而是千年茶文化沉淀的升华版,但只是看她分汤点乳的动作也是一种享受。

云启自幼长在富贵之家,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等贵族男女消遣的事情都是从娘胎里就深受熏陶,可以说跟吃饭喝水一样,是与生俱来的。即便如此,他也被李钰这一手漂亮的手法打动,一时看的出神竟忘了回答她的问题。

直到一杯香茶被送到面前,恬淡而幽淳的茶香若有若无的飘入鼻孔中,他才猛然回神,抬手接过那盏茶。

“怎么,王爷不喜欢这茶?”李钰轻笑着问。

“呃,喜欢。”云启忙把茶盏凑到鼻息跟前轻轻地嗅着,脑子里忽然闪过当初他住在李钰家里时,这丫头跑到自己跟前来咕咚咕咚灌茶时的一番言辞,于是不解的问:“你一向不是喜欢大碗喝茶的么?什么时候也学得文雅起来?”

李钰狡黠一笑,也自闻香品茶:“这个么,要看心情。”

“这就是说你此时的心情很不错?”云启轻笑着问。

李钰抿了一口茶,微微的眯起眼睛缓缓咽下,等茶香从舌尖滑过后,方摇头说道:“否。”

“嗯?”云启微微挑了挑眉头,等着李钰后面的话。

“确切的说,这会儿本姑娘的心情十分不好。”李钰说着,把公道杯里的茶倒掉,又把第二泡茶从茶壶里沥出来。

云启把茶盏里剩下的一点茶喝下去,此时茶水已经有点凉,但却清香不减,他一边暗忖着这丫头从哪儿弄来这样的好茶,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所以呢?”

“所以请你这个美男子来调节一下心情啊。都说美人可赏心悦目,看到王爷你,小女子一肚子的郁闷都消散了呢。”李钰说的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云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咯咯的笑开去。

云启一张俊脸顿时拉长,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回去,哼道:“你可真是无聊!”

“呃,生气啦?”李钰笑着拿起公道杯给云启添茶,又拿出哄小孩的口气来好声好气的说道:“开个玩笑嘛,你整天板着个脸,不累啊?”

云启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有事说事,没事就闭嘴。别糟蹋了这一壶好茶。”

“好吧好吧!”李钰捻了一块杏仁酥放到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昨晚咱们商量的事情我想变一变。”

“你还想要什么?”云启又蹙起了眉尖,轻轻虚起眸子看着李钰。

“我想要你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保证我们一家人回到东陵之后可以过安稳的日子。”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云启嘲讽一笑,摇头叹道:“就你这种性子,就算是一潭死水你也能搅起波澜壮阔,还想过安稳日子?天王老子也跟你保证不了。”

“啧!”李钰摇头叹息,“王爷你太看得起小女子了!”

“你还是说点我能做到的吧,这么过分的事儿就别说了。”云启伸手捏了一颗椒盐花生碾碎了红皮,轻轻地放到嘴里无声的咀嚼。

云氏主宰大云二百多年,云氏子孙经过百年的沉淀,养出了真正的贵族气势。这种贵气溶在骨血中,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都自自然然的流露出来,与衣着长相得势或者落魄都没有太大的干系了。

更何况云启虽然是在逃要犯,但依然锦衣玉食到今天,一身素白锦绫暗绣折枝竹叶长袍更衬得他气质如玉,华光内敛,实乃倾国倾城的绝世美男子。

李钰不自觉的又被眼前的美色吸引,又想着若是这等美人做了大云朝的皇帝,又该祸害多少怀春少女,而自己远在千里之外,想要再看一眼也难了,便忍不住轻声一叹。

“你叹什么气?”云启不解的问。

李钰身子前倾,手肘戳在茶桌上,近距离的看着云启,问道:“你真的想要主宰天下吗?”

云启微微皱眉,沉默半晌后方道:“这事儿我还没想好。”

“如果我帮你得了皇位,你能不能把东陵封给我,让我在那里过一辈子安稳日子?”李钰低声问道。

云启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素颜,因为刚喝过热茶而越发红润的唇还泛着水光,一张一合,轻缓柔和的语调却说着十分匪夷所思的话,让他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他忽然想到经常出现在梦里的情景——柔软而香甜,还带着一丝莲子微苦味道的唇,在自己的唇齿之间反复留恋。

小腹像是被什么捞了一把似的莫名其妙的难受滋味让他蓦然回神,急忙忙别开了视线。

第五十九章 共商大计

云启说完,又转头看向燕北邙,“还要把这些东西弄得京城百姓人尽皆知。这样,不出三日,我敢保证京都内外讨伐陈贼的声音必定盖过天去!到时候我们便打着‘惩处国贼,清君侧,正君威’的旗号,兵发京都。”

“好,既然李先生这样说,那我们就按李钰的办法,先把这些书信抄写数份散发出去!京都以南,以东的几个州县里,各处书馆,茶馆,戏园子,酒楼等地更要重点散发,另外还要在书院,医学院等学术馆张贴散发,还有通州码头的水师也别漏下。”

“那好,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能杀陈贼,我没有任何异议!”李闯粗声说道。

“可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要同生死,共进退呀!”云启轻声叹道。

李闯穿着粗气的怒声说道:“那就是王爷该考虑的事情了,我李闯只想杀了姓陈的那个狗贼替我两个好友报仇!”

“建章,你不要着急。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而且要报的彻底。所以我们才要从长计议,要彻底的把陈党干掉,不留后患。另外,大云朝现在是内忧外患,我们只弄死姓陈的,后面的事情却也不得不考虑一下。”

再加上杨世安一家惨死,接着又是韩芳被暗杀,这杨韩二人是李闯在北方唯二的两个好友,一个是世交,一个是同窗。他情绪失常也情有可原。

燕北邙看着李闯铁青的脸色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先是拼死抵抗北胡汝真死里逃生,之后又是冀州百姓遭劫,让冀州死士的殊死拼杀成了一个笑话。

好有什么可商议的?!压着心里的怒火李闯愤愤的坐下去。

云启微微摇头,说道:“李先生先不要着急,你坐下来我们慢慢地商议一下。”

李闯冷笑:“现在朝政是这奸贼把持,小皇帝和老太后不也得都听他的?!我们又何必拉上无辜百姓?通州码头不是有一万水师吗?王爷那边不是还有六千人马?再加上冀州的勇士,差不多也有两万人了!我们就一起打过去!我只要陈孝耘这狗贼的命,其他的任凭王爷,如何?”

燕北邙说道:“钰儿的意思是先把这些书信通告给冀州一记京都周围几个州县的百姓,然后壮大声势,让京都城周围的百姓和我们一起讨伐姓陈的,逼迫朝廷做出个表决。正好你带着冀州的勇士击退了汝真铁骑,名声大噪,在百姓们心目中有相当的影响力,此事由你出面的话,效果肯定会很好。”

“我一定要给汀洲(韩芳的号)报仇!”李闯一拳捶在手边的高几上,上边的茶盏被震得叮铃一响,茶水溅了出来。

燕北邙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些刺客都是死士,我想留活口的,但他们的牙齿里都有毒药,当时就咬毒身亡了。不过就冲着他们一定要毁掉这份奏疏和这些信件的决心,就算不是陈孝耘也是他的同党。”

“是陈孝耘干的?!”李闯红着双眼问燕北邙。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个韩芳还真是好样的,居然搜集了陈孝耘私通敌国的证据,还要大胆的上疏弹劾,真是精明又耿直的可怕。

李闯与韩芳虽然志不相同,但却互相欣赏,是一对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这份友情蹉跎了多年,直到韩芳入朝为官之后,李闯为了不给对方添麻烦便极少往来了。如今诈闻好友的消息,却是无辜惨死,这让他如何不悲痛。

韩芳曾经是李闯的同窗好友,两个人小时候一起读书,韩芳的志向是做大云第一诤臣,而李闯则只想安乐到老,所以后来李闯科举不中之后便安心经营家里的几百亩田地,娶妻生女,自在逍遥,而韩芳却屡败屡战,直到七年前才中举,后进了六科廊供职,如愿做了一名言官。

李闯蓦然抬头看燕北邙。燕北邙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韩芳昨晚遇刺而亡,刺客的剑上有毒,见血封喉。”

显然对燕北邙他费劲力气去找这些东西很是不解,但很快这一丝不解便转为了怒气。因为他从书信的最下面翻到了一本沾了血的奏疏——《臣六科给事中韩芳弹劾内阁首辅陈孝耘通敌卖国疏》!

李闯惊讶的看了燕北邙一眼,接过包袱来缓缓地打开,包袱里是一摞书信,信封上还有血渍,有的信封残缺不全,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抢夺过。

上官默把手里的一个蓝缎子包袱递过去,说道:“这是先生带回来的当朝首辅陈孝耘私通北胡汝真卖国求荣的证据。”

燕北邙没说话,只朝着上官默点了点头。

书房里,燕北邙,云启,上官默,韩岳以及李钰全都在座,李闯一进来看这么多人都在,便蹙起了眉头,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闯忙着冀州城的城防和安置陆陆续续逃回来的百姓,一早就出去了,后来还是李钰派人出去把他找回来的。

原本李钰算计着燕北邙中午能回来,却不想一等等到了晚上。

杨心怡点了点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初夏忙劝拍着杨心怡的手,劝道:“姑娘不必着急,那也情有可原,看那东陵王楚楚风姿,也不像个小肚鸡心肠的人,等有机会姑娘诚心诚意的给他道个歉,想来他也不会真的怪罪。”

“说的也是。”杨心怡点了点头,又叹道:“只可惜昨天我太冲动了,得罪了他…”

初夏说的来了劲儿,凑到杨心怡的耳边低声说道:“怎么没有?姑娘没觉得东陵王凤仪天成,天人之姿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久居人下?”

“禅让皇位?会有这种可能吗?”杨心怡迟疑的看着初夏。

“据说来了一万水师,后面还有几十船粮食以及弹药军需呢!这不是清君侧是什么?而且姑娘你有没有觉得,在云氏皇族里面,东陵王是很杰出的子弟呢!说不定小皇上会禅让皇位给他啊…”

“你再跟我说一说东陵王呀,你说他这次出现在冀州,会不会真的是清君侧来了?”杨心怡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闪着晶亮的光。

初夏哼道:“有什么不行?就现在这个世道,今儿是知府,明儿就回家种地去了,别的都是假的,只有金子才是真的。那一箱子金子别说买他们几个小孩子的命了,就算是买东陵王的命估计也够了。”

“这也行?!”杨心怡诧异的问。

“是啊,据说大姑娘他们就是被此事牵连,还被抓紧了东陵的大牢!”初夏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把房门关紧了,转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说是殷夫人送了一箱金子给知府夫人,知府夫人才暗中放水,叫人把他们放出来了,对外说是越狱。”

杨心怡缓缓地靠在身后的靠枕上,幽幽的问:“你说老东陵王是被太皇太后和陈孝耘害死的,现在的东陵王也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初夏扁了扁嘴巴,一脸的不屑:“怎么说人家也是王爷,大云皇室的眼里怎么可能瞧得上这么个野丫头。”

杨心怡又若有所思的说道:“昨天那个白衣人是东陵王?我看他对李钰好像很好。倒像是有些意思。”

初夏嘲讽的哼道:“这那里是疼她,简直是害了她!这么个混世魔王,将来谁敢娶进门?屋顶还不掀翻了呢。”

杨心怡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之前听母亲说,李世叔素来宠爱这个女儿,如今看来果然不假,都宠的没边儿了。真不知道这是疼她还是害她。”

初夏看着李大姑娘潇洒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大姑娘怎么是这么个混不吝!”

“我不是老爷,老爷说的你找老爷说去。”李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风一样的走了。开什么玩笑?!在东陵的时候当家主母都管不了她,现如今弄个小妾来看着她?真不知道老爹你哪里来的自信!

“姑娘!老爷说…”

“我哪儿知道。”李钰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杨心怡却有些茫然的看着门口远去的李闯,又转头看李钰,半晌方叹道:“妹妹,世叔怎么这么生气?”

初夏忙不迭的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女孩子家家的一点规矩都不懂!”李闯生气的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瞪了李钰一眼,发狠道:“你今儿不许出这个屋子。初夏!你好生给我看着她!”

“东陵王他…”

“你能有什么事儿?”

“爹!我还有事儿呢!”李钰完全想不通李闯今天是怎么了,就算杨心怡是好朋友的女儿,他要当自己的女儿养,也没必要把亲女儿给人家当婢女使唤吧?

“所以你才放肆胡闹把自己闹进了牢房成了逃犯!我再不管你,你还不得把天给捅下来?!从今天起你就跟你杨姐姐住在一起,你好生跟我学着点!”李闯生气的说道。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李钰立刻撅嘴,之前那个放纵自己的可爱老爹哪里去了!怎么几个月不见竟像是变了个人!

一个乖巧可人,一个顽皮刁蛮,两个姑娘站在一起,高下立见。李闯不高兴的对自家女儿说道:“让你留在你杨姐姐身边是想叫你跟杨姐姐学一学该如何做个大家闺秀。你看你整天疯疯癫癫的样子,将来如何嫁的出去!”

“世叔,我没事了,不敢劳烦妹妹了。”杨心怡靠在榻上,虚弱的说道。

“初夏一个人忙不过来。”李闯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呃,不是有初夏么?”李钰有点不高兴了,她又不是使唤丫头。

“你杨姐姐身体还很虚弱,爹事情多照顾不过来,你替爹在这里照顾一下。”

李钰进门后叫了一声‘爹’又转头看了一眼杨心怡和初夏,象征性的问道:“杨姐姐醒了?没事了吧?”

婆子没带着李钰去李闯住的院子,而是去了杨心怡休息的屋子,而李钰也毫不意外的看见李闯也坐在里面的椅子上,另一侧的榻上是初夏正在服侍杨心怡喝汤药。

李钰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但还是随着婆子往前面去了。

婆子被问了个大窝脖儿,使劲的吞了口唾沫又谄笑道:“反正也差不多了,姑娘,快些去吧,老爷也在呢。”

“初夏什么时候成了姨娘?夫人还在东陵,见都没见过她,谁封的她做姨娘?”李钰一脸的不高兴,收房丫头就够添堵的了,还要做姨娘?哼!

“哪里还有别的姨娘?就是初夏姑娘嘛!”

李钰虽然不是那种上纲上线一定要讲什么规矩的人,但对这种没礼貌的行径也大为恼火,不悦的问:“林姨娘?哪里来的林姨娘?”

第二天一早李钰睡到自然醒,起来后自行弄水洗漱换了衣服,便有个婆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进门连安也不请,便着急的说道:“姑娘,林姨娘说请姑娘快些过去呢。”

一夜无话。

云启站在原地看着暴走的上官公子和嗷嗷叫的李钰,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走了!”上官默一改平日的不冷不热,上前拉了李钰的手腕用力拽着她,大步流星的走了。

“赢了怎么还冷着个脸?”李钰又看上官默,“谁惹你了?”

云启轻笑:“上官公子赢了。”

“才二更天不到啊,这个时候谁睡得着?”李钰扁了扁嘴巴站起身来,朝着云启笑:“你们谁赢了?”

“天色不早了,睡觉去。”上官默脸色阴沉着。

“啊?”李钰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云启:“你们不下了?”

上官默转身走到李钰跟前,伸手扯掉她手里的书,淡淡的说道:“走了。”

“好,公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云启也不多挽留,丢下棋子起身相送。

“这话实不敢当,是王爷根本不屑跟草民对弈罢。”上官默凉薄的看了云启一眼,又转头看了看一侧香炉里的线香,又道:“天色不早了,就请王爷歇息吧。”说完,人已经离开矮榻起身行礼,“草民告辞了。”

“哦?”云启的目光从李钰那边收回来看棋局,见对方的黑子果然把自己的白子团团围住,再无生机可言。于是微微一笑,叹道:“上官公子果然技高一筹。”

不过六七子之后,上官默啪的一声落下一子,凉凉的说道:“王爷,你输了。”

上官默也跟着落子,却一改之前的温吞而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