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窗边极近的沈婠只觉有雨点吹到自己的身上来,微微地有些冷,沈婠打了个寒颤,鼻水冒出,她用力吸了吸。恰好此时,有风沙入眼,沈婠伸手轻揉眼睛。

此场景落入裴明泽的眼里,却是变了个样。

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站在自己的面前,抹眼泪吸鼻子的,活生生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似的,尤其是这种无声的哭泣,瘦弱的肩膀微微耸着,头垂得低低的,还不停地抹眼泪。

裴明泽一见,顿时也慌了。

他平日里最见不得的就是太后见着他总抹着眼泪,他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哄得太后喜笑颜开方是安心。如今沈婠一哭,无疑像是外头的惊雷一样,轰隆隆地劈下来,把裴明泽劈得不知所措。

览古探进头来,刚想说“王爷起风了”时,就见到如此古怪的场景。他微微一愣,接下来就被裴明泽瞪了眼,“出去。”

沈婠眼里的沙子怎么揉也揉不出来,听得裴明泽这么说,她如获大赦,低着头便往外走。

不料接下来裴明泽却是急急地道:“不是说你。”

沈婠站定。

裴明泽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平日里是如何哄太后的,三个要点,一声音温柔,二承诺下回再进宫,三送上一份小礼。

裴明泽轻咳一声,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别哭了,我也没有凶你,方才是我不好,语气重了一些,我只是一时情急而已,不是有意的。你莫要哭了,姑娘家哭得眼睛红红的,以后长大了就不好看了…”

见沈婠停住了抹眼泪的动作,裴明泽暗自心喜,很好,接下来第二点——

“母…咳咳咳咳,婠婠。”

裴明泽这一声“婠婠”委实把她吓得不轻,她抬起眼来,便见着裴明泽一副着急的模样,她立马明白是裴明泽误会了。

她赶紧低下头。

裴明泽的确着急,对着太后他能承诺下回再进宫,可对着沈婠总不能说这话吧。见沈婠又低着头,裴明泽更是急了,等容铭一回来看见自己的爱徒被自己欺负哭了,少不了要说自己一番。

裴明泽咳了几声,“下回我带你去看山茶花好么?我知晓有一处地方,一到夏季山茶花便满山遍地开,煞是好看。”

这时沈婠终于抬头,一双眼睛被揉得红通通的。

很好,不哭了。

裴明泽暗自松了口气,现在该是第三点了——

他摸了摸衣襟,又摸了摸袖袋,皆是空无一物。他瞅瞅沈婠,沈婠正眼巴巴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仿佛在说小礼呢小礼呢不给我就继续哭了…

裴明泽轻咳一声,“你转过身去。”

片刻后,沈婠只听轮椅转动声响,裴明泽出现在自己的身前,他伸出手,“送你,乖,别哭了。”

他的掌心上赫然躺着一块黑宝石,色泽极好。

沈婠讶然。

恰好此时容铭的声音响起,“谁打破了宁风的茶壶!下回宁风定要宰了我!阿潭!快来,毁尸灭迹。下回要是宁风过来就说王爷看中了,被带走了!让宁风去敲诈王爷吧…”

阿潭说:“主子,小声点,王爷来了…”

览古进来了,“王爷,容大夫回来了。”

裴明泽颔首,“嗯,我知道了。”

离开偏厅后,览古蓦然发现一事,他惊诧地道:“王爷,你腰带上的黑宝石不见了,今早我还见着的。”

裴明泽说:“没事,兴许是在马车里落下了。”

抠了腰带上的宝石送人,这么丢脸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57晋江独发

茗曦爬床不成,被其他丫环取笑了好些时日,连老夫人见着了她,也斥责了她一番。茗曦很是委屈,但也只能默默地忍受。

老夫人便以为是自个儿的孙子不喜欢茗曦,过了几日,又派了另外一个丫环,没想到依然是被赶出来了。连着半月,老夫人陆陆续续地派了五六个丫环,可惜没有一个能成功爬床。

老夫人开始忧心了。

孙子都十七了,竟然如此不近女色,以后要如何承继裴家香火呀。老夫人思来想去,让人去把裴渊唤了过来。老夫人靠着软枕,缓缓地道:“渊儿,这是什么回事?”

裴渊这段时日心头郁结,那一日明明是他赢了魏家小儿,可是沈妙的目光依然只有他一人,甚至还帮着那不成器的魏子骞来嘲讽他。

他左想右想也没有想通为何沈妙偏偏就看不上他。

平南世子之名名满京城,有多少家的贵女都盼着他青睐,那些贵女,裴渊没有一个看得进眼里。唯一一个看得进却又钟情于魏家小儿。

裴渊愈想心中就愈发不悦。

碰巧老夫人这些时日又总派些丫环过来,名曰侍候,可裴渊越瞧便越觉得她们个个都搔首弄姿,没有哪个能及得上沈妙的半分。如此一来,裴渊也没有兴致,干脆眼不见为净,通通赶出去了。

但自己看上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却看上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人,如此丢面子的事,裴渊定然说不出口,遂裴渊答道:“祖母,成家立业,孙儿想些立业,成家一事不急。”

老夫人道:“这哪儿是让你成家,渊儿你都十七了,再过三年也及冠了,这种时候没个知心的人在身边侍候着哪里成。”

老夫人虽老但心不老,一眼就看出了裴渊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眯眼道:“渊儿可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没有。”

答得这么快,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老夫人也不追问了,她只要想查自然就能查得出来。老夫人道:“若是有了,渊儿便告诉祖母,祖母进宫为你求圣上赐婚。”

裴渊一离开,老夫人就对身边的丫环道:“去让裴管事过来。”

“是么?”老夫人眉头微蹙,手里的佛珠手钏搁在了桌案上。

裴管事回禀道:“回老夫人,千真万确。奴才查了两日,才得知前些年有一段时日世子往容铭神医那儿跑得勤快,上个月世子爷也去了一趟。不过有一处奇怪的地方…”

裴管事想了想,道:“奴才着人去查探,容铭神医收了个学生,隔几日便会去向容铭神医学艺。那学生是沈家的大姑娘。可是从卫节口中得知的却是,世子所钟情的是沈家的二姑娘。”

老夫人不太喜欢沈家,听裴管事这么一说,眉头蹙得愈发紧了。

当初沈州娶夏氏时,老夫人便开始看不起沈府,只觉沈州此人太过功利。且不说自家孙儿钟情于沈家的哪个姑娘,单单是姓沈,老夫人就已是心有不悦了。

只不过…

若是自家孙儿喜欢的话,那又不太一样。裴渊眼光高,能入得了他的眼的姑娘,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老夫人微微沉吟,“到底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裴管事也拿不准。

老夫人又眯起眼睛,心里头思量着沈府的两位姑娘。

若说门当户对的话,沈府的二姑娘也勉强算得上,但是大姑娘,有那么一个母亲,若是哪一日当真嫁入他们平南侯府,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裴管事蓦然想起一事,他连忙道:“去年初六,沈府女眷去兰华寺烧香,我们府里的丫环说是在沈二姑娘身上见到世子的玉佩。当时奴才听了也不曾放在心上,可如今想起来,世子前几年十分喜爱的玉佩的确很久没有佩戴了,想来是送给了沈二姑娘。”

“她多大了?”

裴管事答道:“回老夫人,沈二姑娘十一了。”

老夫人是最疼孙子的,但凡是裴渊所要的,便是天上的星辰老夫人也会想法子给他要来的。如今孙儿有了中意的姑娘,虽说年纪尚小且又是沈家人,但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老夫人道:“今夜我要与侯爷一块用晚饭,传话出去吧。”

沈婠带了霜雪和轻羽去向夏氏请安。

刚进屋里头便见着了兰姨娘和碧姨娘,她们两人面含笑意地与夏氏说这话,若不细看,倒也是一副妻妾和睦的场景。只可惜三个女人虽是言笑晏晏的,但心底里所想的却都是些不怀好意的东西。

夏氏道:“婠丫头过来了,我正想让何嬷嬷去给你送东西,你现在来了,倒也是省了何嬷嬷的步子。”

“母亲安好。”沈婠欠身行礼。

“不必多礼了,红胭,去搬个绣墩来,别让大姑娘累着了。”说起来,这两年夏氏待沈婠倒是不错,许是有老夫人在一旁盯着,夏氏也不敢乱来。夏氏对何嬷嬷道:“把帖子给婠丫头吧。”

夏氏道:“是长公主府送过来的。”

沈婠坐下后,说道:“两位姨娘也在。”

碧姨娘笑道:“许久没见大姑娘,大姑娘生得是愈发好看了,相信再过几年定也是个大美人儿,这眼睛呀,鼻子呀,真是像足了你的生母。兰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知唐氏过得如何。不过大姑娘如今这么争气,得了长公主的青睐,兴许以后还能接你生母过来。”

这话一出,兰姨娘心里就有些着急。

她这妹妹的性子是富贵荣华养得愈发口无遮拦了,这样的话哪里能当着大夫人和大姑娘的面前说。兰姨娘连忙转移话题,道:“大姑娘的琴学得如何了?前阵子我听老夫人说,大姑娘的琴技是愈发好了,听得鸟儿都不禁停下来呢。”

唐氏是夏氏心里的一道伤疤,尽管沈州已是休了她,可是也难以掩盖掉过去心高气傲的她曾与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平起平坐数年。

即便兰姨娘转移了话题,夏氏的面色也仍是难看得很。

沈婠淡淡地瞥了眼碧姨娘,心中有几分不悦。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夏氏,夏氏攥紧的拳头正在缓缓地松开。

沈婠心想,碧姨娘如此嚣张,只怕是在沈府里留不久了。

她慢条斯理地道:“姨娘说笑了,婠婠的琴技也不过是普普通通,若说鸟儿停下来,估摸着也是因为碧姨娘的歌喉吧。”

兰姨娘拉了拉碧姨娘的衣袖,给她使了几个眼色。

最近沈州都歇在碧姨娘那儿,对碧姨娘极好,可以说是碧姨娘要什么沈州便给什么。起初碧姨娘还是有些担心夏氏会自己下手的,可时日一久,夏氏不仅仅没有任何动静,且似乎还对自己有几分忍让。碧姨娘顿时觉得扬眉吐气,开始恃宠而骄了。

且沈州夜里还说就喜欢自己有几分娇气的性子。

思及此,碧姨娘无视了兰姨娘的眼色,捂嘴笑着道:“大姑娘真是会说话呢,不过说起来上回我唱着歌儿时,的确有好几只鸟儿停下来了。”

沈婠道:“婠婠也曾听闻前朝有个名满都城的女子,每回一展歌喉,便引得禽鸟注目,那场景曾经轰动一时。若是婠婠没有记错的话,那女子便是唤作崔梨。只可惜红颜薄命,崔姑娘不到二十便已是撒手人寰,秦楼楚馆里的文人骚客为崔姑娘赋了不少诗作。”

碧姨娘的脸色顿变。

大姑娘竟是把那些腌臜的娼妓与她相较!

“你…”

兰姨娘猛地站起,“姐姐,妹妹身子不适,先告辞了。”说罢,又急急地和碧姨娘道:“妹妹,你陪我一起回兰香苑吧。”

碧姨娘咬牙,极是不甘心。

兰姨娘叹了声,只能改日去给大姑娘替妹妹请罪了。她硬是拉起碧姨娘。

就在此时,夏氏忽然开口说道:“青碧妹妹,你何必如此生气。婠丫头不过是说前朝的事罢了。我也曾有所耳闻,那位崔姑娘不仅有道好嗓子,且做得糕点也十分美味。说起来,倒是跟青兰妹妹有些像,那位崔姑娘也十分擅长做兰心酥。”

兰心酥三字一出,兰姨娘就打了个颤。

虽是已然过了很长的一段时日,但每每想起在柴房里的那几日,兰姨娘就不禁心有余悸。这小半年来,夏氏明里暗里的也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幸亏有菩萨庇佑,她才得以躲过。

只是这些日子委实累,如今她还得替妹妹注意着。

兰姨娘勉强一笑。

夏氏又道:“其实每次说起那事,我都心有愧疚,那一回幸好是抓住红鸯了,若不是的话,我怕是要误会青兰妹妹一辈子了。”

提起这事,兰姨娘也心痛。早知是红鸯所为的,根本就无需牺牲了青碧。

夏氏捂嘴笑道:“前几日老爷方是和我提起,能揪出红鸯也多亏了青碧妹妹呢。若不是青碧妹妹告诉老爷曾经见过红鸯偷偷摸摸跑进兰香苑里,青兰妹妹恐怕是要含冤而死了。你们俩果真是姊妹情深,真是教我嫉妒。”

兰姨娘一怔,看向碧姨娘的眼神顿变。

58晋江独发

兰姨娘不停地告诉自己,夏氏只是在使离间计,她不过是想看她们两姊妹不合而已。可是尽管兰姨娘在心里跟自己说了千万遍,她还是忍不住去回想那一日。

有了之前大姑娘的前车之鉴,兰姨娘对自己的兰香苑是格外地注意,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守着的,怎么就如此恰巧被红鸯钻了空子?

且青碧既然见到了红鸯,为何那一日却不说出来?

兰姨娘越想越是心惊,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美人榻上,脸色惨白惨白的。但想到夏氏和沈婠还在,兰姨娘仍是强撑着说道:“姐姐,我和妹妹先告退了。”

说罢,也不等碧姨娘,由身边的嬷嬷搀扶着径直离去。

碧姨娘见状,顿时有些心慌,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追了前去。

夏氏淡淡地勾唇一笑,与沈婠说道:“婠丫头,你瞧,她们俩果真是姊妹情深。以后你与妙丫头也要这样才好。”

沈婠说道:“婠婠谨记母亲的教训。”

“这哪儿是教训,不过是闲话家常罢了。说起来,婠丫头你今年也十二了,再过两三年也该议亲了。我是你的母亲,这几年我会替你留意着好人家的。”

这话也只是客套话,夏氏哪里会不知老夫人属意了魏家公子,且李氏也颇是喜欢沈婠。夏氏知晓时心里有些不满的,沈妙刚出生不久,夏氏就已是开始为沈妙留意夫婿的人选,魏家的几位公子都曾是夏氏所属意的。

只是那一日威远将军生辰宴后,夏氏就已是在心里划掉了魏家几位公子。

魏平如此不识趣,难保将来哪一日不小心得罪了人。得罪人了也就罢了,竟连圣心也不懂迎合,若是哪一日陛下一个不高兴,抄了家的话,岂不是将自己的女儿也赔进去了?且不说魏平,单单是他那几个儿子,一瞧就知道是些不成器的。

若是沈婠当真嫁入了魏家,夏氏真真是做梦也偷笑。

“姐姐!你听我解释。”

碧姨娘气喘吁吁地追到兰香苑里,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兰姨娘坐在椅上,脸色仍是有些难看。屋里的丫环不知所以,面面相觑的。碧姨娘瞪了她们一眼,喝道:“全都出去。”

丫环们都晓得平日里兰姨娘最疼的就是青碧,青碧还没当姨娘时便已是常常使唤她们,兰姨娘也不曾说过什么。如今青碧当了姨娘,又极得沈州宠爱,是以话音未落,丫环们便已是鱼贯而出,屋里就只剩下兰姨娘和碧姨娘两人。

碧姨娘走到兰姨娘身侧,柔柔地道:“姐姐,莫要听夏氏胡说。夏氏不过是想离间我们的姊妹之情。”

兰姨娘说:“是么?”

碧姨娘道:“你是我姐姐,我怎么会害你?”

兰姨娘道:“你既是明知红鸯来了我的兰香苑,为何不早在大家面前说?”

碧姨娘支支吾吾的,只道:“我…我怕大家不信我。”

听碧姨娘这么说,兰姨娘此刻心里哪有不明之理?怕是自己的好妹妹早就看见红鸯进来做了手脚,可是却当作不知道,直到她出事了才说出来。

为的便是要当沈州的姨娘!

枉她这一年多以来,时常在心底愧疚着,担心爹娘在九泉之下不肯原谅自己把妹妹拖进了这样的一个深渊里。可到头来,竟然全都是假的。

她的亲妹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诬陷,最后还以此来要挟自己!

她!竟是设局来害她!

兰姨娘推了碧姨娘一把,“你出去,我没有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妹妹。我为你牺牲了多少,你到头来又是如何待我?出去!出去!从今以后莫要再与我说姐妹情分!”

兰姨娘这么一推,碧姨娘的身子踉跄了下,跌倒在地。

她轻呼了一声。

兰姨娘冷冷一瞧,又扭回头来,“碧姨娘,你回你的翠碧园吧。”

碧姨娘只觉委屈。

她明明也没犯什么大错,上回兰心酥一事,她的确是耍了个小心机,可最后姐姐不也安全出来了么?如今她们姊妹两人联手对付夏氏不是很好么?姐姐总是如此,一直想护着她,她又不是当年的小女孩。姐姐就瞧不见老爷如今有多疼爱她么?

这个月里老爷都不知来了她的翠碧园多少回…

姐姐是在嫉妒她吧。

若不是嫉妒现在又怎会不谅解自己,她是她妹妹呀,姐姐不是应该包容自己才对么?

碧姨娘想到这里,心里也隐隐有些怒气。

罢了,不说姐妹情分就不说。

她才不稀罕。

碧姨娘摔门而去。

兰姨娘方才话是这么说,可到底也是个心软的。刚刚瞧着碧姨娘摔倒,兰姨娘是废了好大功夫才忍住了去扶起她的冲动,但一想起自己的亲妹妹竟是如此算计自己,兰姨娘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她重重地叹了声。

沈婠离开茹苑后,霜雪颇是好奇地问道:“大姑娘,方才大夫人是什么意思?”

沈婠道:“本来我以为是母亲在使离间计,只是从兰姨娘的脸色和碧姨娘的举止看来,恐怕是真有其事。”沈婠不禁感慨道:“看来兰姨娘有个白眼狼妹妹。”

“大姑娘的意思是…是…”霜雪听明白了,整个人都惊呆了。老天爷,真没想到以前胆小如鼠的青碧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沈婠颔首,“只能说富贵荣华容易蒙蔽人的心性。”接下来若是兰姨娘与碧姨娘当真反目成仇的话,父亲身边想必会更加热闹了。

“咦,”霜雪忽然注意到沈婠发髻上的黑宝石雕花簪,“大姑娘,怎么以前没见你戴过这簪子,好生别致。”

沈婠摸了摸发簪,笑道:“最近才得来的。”

上回裴明泽送了她一颗黑宝石后,刚好被郭嬷嬷见着了,郭嬷嬷说若是镶嵌到簪子上兴许会别有一番风情,于是沈婠便交给了郭嬷嬷,没想到制成后竟是如此好看,沈婠一见便喜欢得很。

以至于一见到这簪子,沈婠就不禁想起裴明泽那一日的反常。

他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忍俊不禁,她怎么就不晓得一直老气横秋的闲王也有如此有趣的一面?下回他若是再语气怪一些,而她又不知该如何应付时,就使劲掉眼泪吧。

霜雪道:“那大姑娘是何时去长公主府?”

沈婠看了看帖子,“再过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