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两个跑到哪里去了?”白沉香皱眉道。

虫虫左右一看,发现根本没有外敌入侵,但是差不多所有人都在,似乎是送别的场面。她本来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心里登时放松,双腿再也支持不住,膝盖一软,跪坐在白沉香的脚边,哪有能力答话。

一边的小八不擅说谎,干脆也低头不语。

白沉香见他们两个行为古怪,虫虫脸上还隐有泪痕,心里颇感意外,但还没等询问,就见南明大师一脸错愕,向前走了几步,指着虫虫,嘴唇哆嗦了两下,却没有出声。

“劣徒,你又做了什么?”白沉香惊怒。

虫虫摇了摇手,没精力和师父“战斗”,只伸手拿下别在腰间的灯,随手扔给南明大师,勉强道:“问他问他,我和小八不过是闲逛中有奇遇。”

南明大师急忙双手接灯,诚惶诚恐地捧至一边去私聊,神情间十分恭敬,还频频点头称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后才在一群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又走了回来,把那盏毫不起眼的灯捧到虫虫面前道:“蚂蚁贤侄,神灯说要奉你为主百年,还请善待我礼佛寺传世之宝。”

虫虫离白沉香最近,清楚地听到他吸气的声音,转头一看,见他虽然面容严肃,但看向她的目光却颇有嘉许之意,还频使眼色,意思是让她赶紧的把宝贝接着。

她明白这见宝眼开的白掌门很满意她这“劣徒”跑到人家的地盘都能搜到好东西的本事,很想拒做神灯的百年之主,和白沉香对着干。不过她虽然顽劣却不是任意胡闹的人,知道这神灯还需要细细拷问,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当下接过灯,随手又别在后腰上。

哼,这死灯真是狡猾,和她在山洞里淡条件时可没有定下奴隶契约的期限,现在居然单方面蹦出了百年之期。好啊,跟她玩心机,以后有他好看的!

一边的白沉香见法宝入了他弟子之手,状松了一口气,南明大师却把心提了起来。

这神灯是礼佛寺传世之宝,创派祖师遗留之物,因在六道大战中受损而闭关自修,绝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而且它虽然是创派祖师传下的宝贝,但除了他的师父方晟大师外,没人用过此灯一次,也不了解它的神通,更不用说驾御了。今天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竟让天门派的小弟子降服了去,他虽然一向慈悲为怀,没有门户之间,此时仍不免耿耿。

“白道兄,既然蚂蚁贤侄已经回来,我们就启程吧。”南明大师调整心情,尽量忽略礼佛寺的神灯、弟子们都要跪拜之宝物被人当烧火棍一样别在腰后的心痛感,缓缓地道。

白沉香早就做好了安排,此时趁着对小八的再说一遍的机会又嘱咐道,“黄乙,你随你大师兄他们在寺中留宿一夜,明天一早就回云梦山。帝乙,你要协助师叔们看紧门户,倘若魔道前来挑衅,务必忍耐,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蚂蚁,你就留在为师身边。”

哦哩?本来虫虫已经爬起来准备归队的,此刻一脚举在半空,犹豫了下,又放了下来。

看了密谈纪录,她当然明白仙道三大掌门是先要去隐流观察绵延泉,再去云梦山寻找天门派遗留下的秘密,可是白沉香为什么要亲自带着她?难道不放心她到了如此地步,非要盯着她才行?

如果可以反对,她当然想单独呆着,因为她有太多纷乱的心情要梳理,有太多的秘密要探寻,可是看到白沉香不容拒绝的眼神,她——忍了。

白沉香好歹是她师父,哪能一回不让他赢,如果他当场暴走,维持千年的风度就全完了,她不能这么狠毒。

于是大家兵分两路,大部分弟子都各回各派,唯有虫虫被三大掌门带着,或者说押着去了沧海岛。

路上,虫虫第一次见识到了流星闪马,之前听柱子岛主说是被背来的,她一直以为是正常意义上的背,还想着既然此术名为流星闪马,就要有“星”有“马”,或者是身上有星状斑点的马,却原来并非如此。

他们先是由草草师姐等几名中堂弟子分别在脚腕上拴上一条奇怪的小鱼标本,实话说这小鱼标本绝对是天下最漂亮的,通体银白、栩栩如生、还长着一对浅红色翅膀,不像渡海人的雌雄蛤蟆船票那样即恶心又色情。

等做好这一切,中堂弟子们就手挽手围在众人之外,集体默诵咒语,而本身不会流星闪马之人都要闭上双目。

虫虫平日对白沉香本来是有多远离多远的,但此时感觉生命会有危险,于是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白沉香倒也没甩开她,颇有点当师父的觉悟。

她只感觉绝对的静止感和真空感,似乎又回到了她受伤昏迷时的状态。但那只是一瞬间,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另一下地方。

就这样好像移形换影一样,连续重复七次,每次间隔半柱香的时间休息,然后他们就站在了沧海之滨,那里早有人领了龙帝白鹤等着,好带他们渡海。

一上岛,白沉香就嘱咐(语气像是威胁)虫虫不要乱跑,之后和南明大师、柱子岛主一起去研究绵延泉的问题去了。

虫虫百无聊赖,一边整理沮丧的心情,让自己重新恢复斗志,一边学学驻颜术,还缠着草草师姐教了她流星闪马之术。

由于事先柱子岛主吩咐过草草,因此一切顺理成章,想来是柱子岛主觊觎白沉香的美色,想当虫虫的“后妈”,所以努力讨好白沉香“最宠爱”的弟子,连她都没学过的法术也教给了这个曾经误入绵延泉禁地而后逃跑的外人。

不过要运用流星闪马,不仅要学会特殊的密咒及修炼之法,还需要那种名为“离奇”的小鱼标本,所以虫虫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燕二师兄,向草草师姐讲了燕二师兄的各种生活琐事,不道德地换取了三对离奇鱼。

这种鱼可以反复使用,换句话说她可以同时带两个人和她一起实施移形换影大法。

也许就带着九命和阿斗,反正万事知可以揣在兜里。可是,他们去哪里了?

一连三天,白沉香才出现,看他的样子虫虫就知道他们折腾了三天也没研究出所以然来,听草草师姐说,师父和南明大师轮流下泉寻找泉眼,柱子岛主因是精灵之体,不能入水太久。

“没找到泉眼吗?”

看着白沉香憔悴的面容,心知绵延泉一定不是一般的水,入水太久会对人体造成伤害,虫虫居然有些心疼。

看来果然人非草木,时间久了,她对和她相处不和谐的师父也产生了亲人般的深厚感情。

“泉眼必是与内陆相接,潜了很深也找不到,而且泉水深处有古怪的阴力,不能前行了。”白沉香心下烦闷,居然对虫虫说了实话。

“那就到内陆找呗,和泉水较什么劲儿啊。”虫虫奉了一杯茶给白沉香,闹得白沉香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可是这劣徒头一回这样,难道是她终于明白要尊师重道,终于懂事了么?不过虫虫下面的话又残酷地拉他回到了现实。

“咱们快走吧,这岛上没什么玩的,你又不许我到处走,闷也闷死了。”

白沉香气不打一处来。

这劣徒!

这都什么时候了,天下动荡不安,大家的生命都不安稳了,她居然还想着玩。不过他心力交瘁,没心思再教育她,只得拂袖而去,傍晚就连同南明大师和竺竹离开了沧海岛。

因为没有中堂弟子跟随,他们不能用流星闪马,而是御器而飞。三人都是绝顶的仙道高手,带着虫虫一人倒并不累赘。

何况她一路上不断练习新学的隐流密术,进境相当之块,三大高手对此都非常惊奇。

要知道流星闪马之术不仅需要离奇鱼和咒语的配合,还需要法术修炼。隐流弟子通常要修炼几十年才有小成,天赋高的也要十几年,但虫虫几日之间就掌握得有模有样。

虽然这和她身负的强大到看不透的金光神气有很大关系,但她对跑路这档子事的悟性却也仙道中千年罕有的。

对此,白沉香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但暗自得意是少不了的。

第28章 兵不厌诈

五日后的夜里,一行人到达了凤翩洲。

离云梦山还很远,就看到前方的天空中剑气冲天,中间隐约还夹杂着一道道凛冽魔气,映得半边天空光华闪烁,如同极光一样美丽。

白沉香脸色大变,因为这表明有魔道的人入侵云梦山,何况从剑气和魔气的凶险程度上来看,那边可能正在发生一场大战、惨战。

难道是魔道中法力高强的大人物领魔兵来袭?!要知道天门的上一派高手虽然于两百七十六年前尽数失踪,但四大师叔都留守在山上,门下弟子也非泛泛,山上又布下了高超的防御阵法和结界,防守的能力是相当强的,若非绝顶高手领兵,绝不能轻易攻入。

“说不定是花四海那魔头亲上云梦山!”三大掌门相视一眼,心中都产生了这种不祥的想法,尽管不能确定,却也来不及细细考虑,只情不自禁的加快了飞行速度。

虫虫心中也有此想,不禁心头突的一跳,如遭重锤一般,差点跌下却邪双剑。

自花四海走后,她日夜思念,盼望早一点相见,但绝对不能是在敌对的情况下。她拼命要了解六道大战的秘密,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十洲三岛和平,就是为了能化解仙魔两道的对立局势,可大魔头来这么一招,不但不会能化解仇怨,还会使局势雪上加霜!

难道,他真的想一统十洲三岛,攀上权利的顶峰,做这天下的王者吗?难道,他真的一点不顾及她做为剑仙的尴尬地位吗?难道,她在他眼里不过是生命中的意外,偶然的调剂,根本不值得为她考虑吗?

虫虫几天来终于平复下的心情和重新树立的信念,在这一刻又纷乱动摇了,这让她完全不能思考,只被心里的惶急催促着、逼迫着,紧紧跟着三大高手疾飞,居然没有被落下。

片刻到了云梦山上空,就见极顶之上的外围冰城已经被魔火融化了少部分,不住的有碎冰掉落、崩塌到山下,带动着泥土山石,隆隆响着,像滚起一串串惊雷。

东苍天、西魭天、南炎天、北玄天漆黑一片,人影皆无,只有中钧天火光熊熊、杀声阵阵、半空中法宝横飞、呜鸣尖啸着。撒星殿前,伤亡遍地,已经分不清是魔道门人还是天门中人,显然战场就是这里了。

战场四处,还有战斗在进行。

东师叔刀朗正与渡海人、鱼嫂、孙二爹魔道三人组战在一处,逍遥连环索吞吐翻转,如一条灵蛇,不过速度比之平日慢了许多,索上光芒微弱,显然是身受重伤,目前勉强维持而已。

南师叔墨武守在撒得殿角,唇边胸前全是血迹,脚步踉跄。但他浑然不顾,怒吼声中双手挥舞,操控着半空中一对乌黑的霹雳铁笔,力抗十几名魔道中人的围攻,显然为那些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伤重弟子拼上了性命。

西师叔苍穹和北师叔桃花在这个时刻居然不见踪影,不知道是遭到了不测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

他处,各支弟子奋力与魔道门人绞缠在一起,互有死伤,一向平和安宁的云梦山绝顶,此刻成了修罗场一般,不断有人倒下,血气弥漫。

战场中心,也有两个人在对战。也许因为他们的实力太强大了,剑气魔气激烈对撞,在外围形成了巨大的风旋,使得方圆几丈之内的空有一物,只有他们两个。

左侧的人看不清面目,全身包裹在一团深黑魔气之中,隐约中只看得到他高大的背影稳稳的不动。黑气里,时有银色弧光掠出,带着开山裂石般的霸道力量攻向他的对手,每一击都凌厉无匹。

右侧的人身材结实、衣着朴素,周身被蓝光闪闪的真气罩保护着,手持一柄扫帚,不断抵挡攻击,虽然处在下风,但却屹立不倒,竟然是哈大叔!

这变故再度震得虫虫差点从半空中跌落。

每个认识哈大叔的人都知道他是云梦山紫竹林的守林人,在天门派中虽然辈份高,实际上却是做杂工,种菜担水,到山下换取日用品,甚至为虫虫煮饭缝衣都是他做。他的脾气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别说打斗,和别人都没有红过脸,连最拘谨的天门弟子在他面前都会活泼和放肆。

这样一个老好人,竟然是一代深藏不露的高手吗?!

以那个魔道高手的攻击力来看,就算白沉香亲自对付尚且吃力,哈大叔却不知抵挡了多久而未败。看样子倘若不是他,天门一派只怕被人杀光了。而他,在这种情况下仍然雍容镇定,气度尊贵,还带着三分骄傲,脸上的表情全变了,似乎是一派宗师,或者一道之王,不再是虫虫认识的那个温柔和气的哈大叔。

“花四海,休得猖狂!”白沉香站在半空大喝一声,哪里还按捺得住,只略扫了一眼就落下云头。

他这回出门并没有随身携带他的无双杖,只持普通的三尺青锋冲入了战场中心,地面卷起的狂风吹得他的宽袍大袖猎猎作响,但他毫不理会,向那一团黑气真冲了过去,气贯长剑,红色光芒从剑身疾射而去,宛如一线烈火,暴烈而决然。

嘭!

红光与黑气甫一接触就发出暴响,白沉香和那黑影同时后退数步,而这一击解了哈大叔的困境,他反手一挥扫帚,蓝色光华如海水般涌出,波浪一样覆住了那团黑气。

虫虫惊叫一声,心差点跳出喉咙。

那人真是大魔头吗?身形很像,那些银色弧光也似是从他的冰魔刀中挥出,这一切似乎做不得假,可为什么他不以真面目示人?!是怕了什么,还是不想面对什么?

眼见那黑气以一敌二并不落下风,力抗白沉香与哈大叔两方,隐身其中的人哈哈大笑道:“白沉香,你一直以正派翘楚自居,现在不也是从背后袭击本王吗?”

虫虫的脑袋“嗡”的一声,心里的天空瞬间黑暗。

这声音——这声音是她朝思暮想的,是她就算死去也不会忘记的,是拥抱着她,温柔的呢喃着叫她名子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趁白沉香不在时偷袭天门派?看样子好像要赶尽杀绝!

他要做什么?他在想什么?要得到什么?在他们分别后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他吗?

白沉香挥剑一指:“花四海!你以魔王之尊,夤夜偷袭,这般无耻,还有脸说别人么?”

花四海冷笑道:“笑话!你不懂兵不厌诈吗?废话少说,力量胜于一切,今天本王就和你放手一搏,看你天门派会不会灭于我手!”说着暴喝一声,泄地银光从黑气中源源涌出,寒意迅速席卷整个战场。

第29章 回头是渊

虫虫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反应,可她身边的南明大师和竺竹却动了,同时落到地面上,介入到战团之中。

南明大师口颂佛号,一手把颈间佛珠抛向空中,另一手指向花四海。

那佛珠被祭上天后瞬间扩大了数十倍,牢牢笼罩在那团黑气的顶部,一百零八颗佛珠,颗颗紫光迸现,长短不一的光芒如同一柄柄利刃,旋转着击向黑气,发出呛啷呛啷的声响,紧紧压住黑气,使它掀了几次也无法上扬。

而竺竹的法宝则是一柄纸扇。

那纸扇一经祭起,在黑夜中看来也是彩光闪闪,花团锦簇,映得半边天色似乎都亮了,随着竺竹极优美的手势,一朵朵白蝶从扇面上飞出,根本不惧战场中心狂卷的气流,纷纷落在黑气屏障上,拼命要钻进去。就算前一批白蝶被魔气杀死,也不过是化为缕缕白气,而宝扇上还有白蝶源源不断的涌出。

四大高手联手围攻花四海,佛珠宝光笼罩在魔气之上;白蝶纷飞直袭,绵延不止;哈大叔挥出冰蓝色的水波,使整个战团都似乎被包围在水结界之中;白沉香贯穿长剑的赤红光芒更是杀气腾腾,带着击之欲其死的凌厉攻击力。

这四股力量合在一起,即使是巨石也会化为齑粉,即使是高楼大厦也会被夷为平地,可是被围在其中的花四海却没有败退,尽管黑魔气被越压越小,气壁被白蝶和赤光攻击得千疮百孔,冰魔刀攻出的刀气也尽数为水汽所挡,他的移动更是越来越缓慢,但他却没有败。

虫虫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破碎了。这就是那个大魔头,实力是伪装不了的。除了他,十洲三岛再找不到另一个人能有如此高的身手,能力战四大高手而不败的。

她六神无主,不知道要如何制止局势恶化,平时的机变百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心只是想要逃离这里,那样就看不到这一幕了,看不到这打碎她所有梦想和计划的可怕一幕。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能的想逃避,脚却动不了,因为她看到八剑弟子的其他人正联手与一群飘忽的影子缠斗。那些身影感觉很古怪,不像魔道中的人,甚至是不像是人,如树影孤烟一样,闪避时变幻莫测,攻击时残忍凶狠。

天兆有云,八剑聚齐,涤荡魔域!

如今八剑缺一,神剑威力凝和不成,反倒因为他们都是修为不够的年轻弟子而在战斗中落了下风。不过这七名师兄弟为了不让这群黑影闯过去攻击摇摇欲坠的东师叔和南师叔,全体咬紧牙关,搏命一样拦在当地。

看到此,虫虫再也无法旁观,飞身落入师兄们的战团,拔出却邪双剑。

她没有选择!如果在无穷山上阻止通天塔盖成时,她还有理由犹豫着要不要站在花四海的对立面,现在就算她再爱他,又怎么能容忍他杀害自己的门人。那些人,已经有许多成等同她的亲人一样。

“七师妹来啦,八剑终于聚齐。”商帝乙单臂松垂,显然受了重伤,但见到虫虫归队,还是如闷雷般大喝一声,“魔道的王八羔子,受死吧!”他浑身是血,双目闪烁,霸道的气势让师弟妹们的士气为之一震。

本来魔道大举突袭,出其不意的攻破云梦山的防御阵法,人数又占优,天门派弟子仓促应战,心理和武力都处在了绝对的下风,全凭一股顽韧的劲头才一直坚持到现在,死伤众多。

等熬到白沉香携仙道两大高手及时赶到,众人本就为之一喜,现在听到商帝乙雄心万丈的大喝,更觉士气高涨,局势登时朝着有利于天门派的方向扭转了过来。

“陈兵八剑,斩妖除魔!”商帝乙再度爆喝。

在去无穷山前,虫虫和众位师兄弟粗略练习过一个简单的剑阵,经过一场不大不小的战斗,八个人已经能很好的配合,此时尽管她心里有事,却能自然地跟上师兄们的脚步,准确的站在了自己位置上。

此时她的修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从前剑阵中最薄弱的一环,总是为敌所集中强攻的位置得到了完善,不再需要其他人不断回护,所以剑阵浑然一体,立即产生了强大的威力!

八剑并举,祭上了天空,因为却邪剑一分为二了,所以是九把长剑在半空中相交。刹那间,黑暗的夜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九色荡漾出的彩光有如一条条漫天飞舞的丝带,只要碰到那些黑影,就能使他们迅速消失,连惨叫声也来不及发出,好像凭空汽化了一样。

这些黑影原来并没有实体,难道是鬼道中人吗?

虫虫恍然大悟。早听说魔道收服了妖道后与鬼道联手,看来是真的。可为什么,花四海第一个要攻击的目标要选择天门派?

陈兵八剑的剑阵大占上风,虫虫压力一减,忍不住回身望向花四海的方向。见他还藏身在黑魔气中,活动的空间被逼得越来越小,锁麟龙和冰魔刀未出,但这两件法宝所迸现的光芒和四大高手之力激烈对抗。

虫虫心中混乱,机械的跟着师兄们在战场上跑来跑去。

她希望他能赢,因为他是如此骄傲,绝不会容忍失败,但他赢了,天门派只怕会鸡犬不留。可如果他输了,他的命同样也保不住,因为仙道三大派不会放虎归山。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难道她要亲眼看到他被杀死?!

“王,仙道援兵到,不宜恋战!”随着这一群鬼道门人被消灭得干净,和东师叔缠斗的渡海人突然喊了一声,大概是用了法力的,整个钧天的空气都似颤动了似的。

此时的战局已经完全被扭转了。

鬼道的助力被彻底消灭后,聚齐的八剑弟子就赶去援助其他同门,而这些天门弟子一旦被解放,又立即去帮助更多的同门。就这样,滚雪球一样,魔道从大占上风,变为了现在的勉强支撑,被众多士气大震的天门中人围攻不止。

虫虫多希望花四海听取渡海人的建议啊,他走了,矛盾就可以缓和,也许她就能想出调解的办法。

可是花四海根本没理会,而是高声笑道:“南明大师的佛光普照、竺竹岛主的蝶舞漫天、白掌门的烈焰剑九式、这位黑兄的六合扫云魔风卷,四大绝技,四大高手,居然苦战良久也擒不下本王么?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黑兄,看你手法本是我魔道中人,为何苟居于此,与我重归于魔吧!”

哈大叔面上肌肉一抖,眼神却坚定无比,昂首道:“花四海,回头是岸。”气度庄严,顶天立地。

“回头是渊。”花四海森冷地道:“即如此,且看本王的宝鼎收了你们去吧!”

第30章 陈兵牧野

话音未落,一道炽目的白光蓦然从黑雾中心亮起,穿透了雾墙,刺得人连眼都睁不开。之后,一个小鼎在白光缭绕中缓缓升到半空,鼎身只有大约半尺见方,三个足,两侧的鼎耳各铸有一颗狰狞的兽头。

小鼎越升越高,把南明大师的灵宝佛珠一步步逼退,白蝶、剑光和蔚蓝水波则都被白光压得抬不了头,而当它升到一定的高度就开始旋转,一边兽头吐出碧绿幽光,另一兽头吐出赤红光芒,半空中红碧交相辉映,让虫虫以为是警灯闪烁。

她在现代时本来是网站的美工,对颜色极为熟悉,能分辨出十几种不同程度的白,但现在这最普通的红绿两色却让她感到分外陌生。绿色本来是中性色,代表着和平和生命,但兽头吐出的绿光却是碧惨惨的,阴森、冰冷,仿佛是从最深的地狱里射出。而那红光则艳红如血,多凝视片刻,甚至能让人感到血液的温热和粘稠,烦心欲呕。

但奇怪的是,这小鼎似乎有什么损伤,旋转起来的时候略有歪斜,而且碧光能射出很远,红光却只探出有尺许就消失了,极为不平衡,看着相当怪异。

“当心,这是混沌两仪焚心鼎!被其光芒射中,就会被夺走魂魄或者石化肉身!快闪开!”一个声音突然从鼎中传出。

“苍穹!”白沉香大叫一声,腾身向后一跃,左手袍袖卷起,背于身后,右手剑指黑气,惊怒道,“花四海,你把我师弟怎么了?”

“你问苍穹么?他不过被我的宝鼎摄了魂而已。哈,还有桃花哪!”黑雾中传来花四海的声音,“现在我要收了刀朗和墨武,让天门派四大护法师叔之魂成为我护鼎之灵!接招吧!”

他大喝一声,小鼎骤然转动加快,幽碧之光如一篷剑雨一般,从天空中激射而下,伴随着尖锐的破空之声,袭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啊”的一声惊叫,离小鼎最近的一名弟子被绿光击中,瞬间化为一座石像,长剑向前伸着,显然没来得及阻挡。紧接着他周围的人也被绿光射中,惊叫声中,无一例外的石化了,有的还因为站立不稳而摔倒在地,身体被碎得粉碎,其中有一名同门的头一直滚到虫虫身边,面容狰狞扭曲,吓得她差点摔倒。

刹那间,天地之间均被这惨绿之色笼罩,四野阴风阵阵,映得人脸都阴晴不定,没有一个人不受到波及,包括魔道弟子在内,显然花四海为了消灭天门派的人,连手下的命也搭上了。

幸好鼎中的苍穹事先示警于人,所以离小鼎较近的人虽然伤亡严重,离得较远的人却因为准备时间充分,侥幸抵挡了下来。

可是小鼎转动的速度非常快,不给人喘息之机,虽然吐红光的那侧兽头没什么威胁,但绿光眨眼就又袭来,扑天盖地的让人避无可避,就连花草树木被绿光击中后都立即枯萎。而随着绿光箭越来越凌厉,每一次袭击都有人因法力不足而被穿透法宝与兵器的保护,变成石刻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