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虽然嫉恶如仇,也不齿宣于谨之为人,但毕竟肩负仙道大任,不能莽撞行事,少不得要虚以委蛇的应付一番,等和南明大师和竺竹岛主商量过后才做决定。

他想让虫虫退下,又怕戳了她的反骨,揭了她的逆麟,让她当场暴起,那两个字就是说不出口。想来一个师父要看徒弟脸色的,只怕全天下就他一个人了。

“白道兄,这是贵徒吗?”白沉香还没找到台阶下,天帝宣于谨率先开口。

虫虫没有抬头,只觉得天帝的声音非常好听,对个低级弟子也矜持有礼,摆明是那种骗死人不偿命,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和蔼得过分。

“正是劣徒,八剑中排行第七,道号蚂蚁。”白沉香轻轻一笑,掩饰紧张,“蚂蚁,最近多事之秋,你要勤奋修炼,跑到这里来玩什么,速去!”

“师父,徒儿听说天帝大驾光临,惶恐得很,不知道是否有缘一见?”

因为虫虫很有礼貌,白沉香都冒汗了,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心想这劣徒不是去北山王宫,想办法面见云深师祖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如果在外面受了气,这会儿见到天帝,只怕要闹翻天了,怎么办?

唉,师门不幸啊。

宣于谨呵呵一笑,“小道友太客气了,天、仙两道即为盟友,咱们就是一家人,自然是有缘的。”

听他这么说,虫虫还有什么客气的,而且在刚才低头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神态和眼神,尽量显得不那么敌意。天界一直自封着,宣于谨未必知道她和花四海的关系,现在暂时不闹翻,且看看他要干什么再说。

一抬头,正对向宣于谨的脸。

虽然在《始书》中见过宣于谨的模样,但这一刻还是感觉很意外,因为千年来他的容貌没有变过。四十多岁的样子,文士打扮,很朴素的一袭白衫,衬得脚下一双黑布鞋显得很刺目,宽阔的额头,慈眉善目的长相,可神色却感觉文雅得虚伪,总带着审视和挑刺的态度。

总之他就是一个中年知识分子大叔的皮相,应该会让人感觉有好感的,可虫虫看了却心中不爽。

就是这个人伤害了她的大魔头,那么狠、那么绝、看着很通情达理的人,却做出那么残忍和无理的事情。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妒忌花四海的前世信都离难比他帅、比他强、比他会吸引女人?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蚂蚁,休得无理,哪有这样直视长辈的。”白沉香见虫虫眼神变幻,连忙道。

虫虫也怕在眼神中暴露出对天帝的厌恶,假装恭顺的低头,心中却想,这个姓宣于的伪君子既然装模作样,不如她也演一出戏。她大小姐上大学时正经当过导演,指挥戏剧社的同学排演过《歌剧魅影》呢!

“宣于师伯既然下界,可是十洲三岛之福了。”她心里恶心着,嘴头却甜甜地说,“有您做主,天下大乱之局必解,想必魔、鬼、妖三道也闹不起来,真是民之大幸。”

宣于谨呵呵笑着,似乎很畅屋,又似乎很谦恭,“蚂蚁贤侄过奖了,也多虑了。天地万物自有定数,自古邪不胜正,贤侄不用担心,只要咱们三道齐心,一定会平息纷争,这天下哪能黑白颠倒呢?”

哼,你颠倒黑白的事可做得好呢!虫虫心里骂着。

只听宣于谨又道:“再者,自从老妖王仙去,妖道一直偏安妖界,而新妖王还小,不能服众,妖道自保尚且勉强,不会搅入战局。鬼道又在前同日与人道之北山王订下了盟约,说来魔道独木难支,花四海再强,也抗不过天下人。”

听到“花四海”三个字从宣于谨口中说出来,虫虫几乎落泪。这名子是如此温柔的藏在自己心里,如今却被一个卑鄙无耻的人提起,简直和扎她的心差不多。

可是,听到宣于谨这番话,她心里又是一紧。

“天帝果然厉害,闭居天界,居然也对天下事了如指掌。”虫虫夸道,心中却有点嘀咕,怕宣于谨知道她和花四海之间的恋情,怕他有了情报基础,又想什么花招对付那个骄傲得不屑卑鄙的魔头。

宣于谨又是一笑,似乎不笑就不会说话,“六道大战之时,我受了重伤,足足修养了千年,前几日才出关。不过天道也是十洲三岛的一员,虽说我封了去往天界之路,但自然会派人关注局势。只可惜我出关太晚,闹到天下不太平起来,只希望能亡羊补牢,还百姓黎民一个安宁。”

“天帝知道魔头——呃,魔道的事?”她继续试探,白沉香倒没拦她,因为他也想知道宣于谨到底知道多少,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探马定期来报我,自然会知道这一号天下绝顶的人物。”宣于谨坦率得让人不安,“只可惜没有画影图形,我却不知原来他是一位故人。”

听到这儿,虫虫心里“咯登”一声,没想到宣于谨居然明目张胆的承认花四海是信都离难的转世,倒显得很是光明正大。那他突然掌握多少情报?他一直隐忍不出,现在出现又为了什么?

这个人,果然深不可测。

第7章 北山王妃

虫虫向上瞄了一眼,正看到宣于谨微眯着眼睛看来,目光有如冷电,令她浑身不舒服,特别是他的表情如此温柔文雅,让人想攻击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花四海、信都离难,前世后世全是大白痴,城府这样深沉的人是不适合当朋友的,他居然还掏心掏肺的,最后被害得这么惨。

宣于谨说得好听,邪不胜正?可惜正邪从来是分不清楚的,也是最容易颠倒的。

“六道大战年代久远,知情人甚少,我师尊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我。”白沉香及时接过话来,“在我看来,当务之急是平息目前动荡的局势,想来宣于帝来到鄙派也是有此目的。蚂蚁,为师要和天帝商议要事,你先退下。”

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七祸头子离开,立即背着宣于谨使了个眼色。虫虫见她这行为端方的师父现在撒谎连眼睛也不眨,明明知道六道大战的细节,还装得那么像,满心烦恼中觉得好笑,倒也没争辩,施了个礼就走了出去。

她蹲在离撒星殿不远处的一个阴影里,一边等白沉香出来,一边和华显子说起了在北山王宫遇到的事。当她想到北山淳奇奇怪怪的态度,不禁打了个寒战,仿佛那双寒星样的漂亮眼睛还盯在她背后。

“那小子要干嘛?”华显子眨了眨眼睛。

“我哪儿知道!就是觉得他忽然对我这么客气,总有点不怀好意。实话说吧,我有被算计的感觉。”虫虫懊恼的拔起一根草,叼在嘴里。

“这么套近乎,不是为了利益,就是为了人。”华显子咂了咂嘴,“利益你是没有,毕竟你还不是天门派掌门,那剩下的就是人了,八成那小子看上你了。男人哪,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办起事来自然会古怪。”

虫虫骇得差点跳起来,“别看你是长辈哦,惹我发了火,我照样扁你!”她挥了挥拳头,“他先前还要杀我,一点情面也不留,哪有可能转变得这样快,再说你看看,我算是美人吗?”

华显子“唔”了一声,“你比罗刹女是不如,不过长得可也挺不错的,尤其是气色好,让人看了就心情愉快,觉得喘气儿都舒坦。比起本派的其他女弟子——”

虫虫斜过一对丹凤眼,瞪着华显子,把他后面的话吓了回去。不过华显子的话让虫虫更加不安了,毕竟爱情是突发的嘛,虽然这情况有点不可理喻,但是北山淳曾经莫名其妙的和她吐露过内心的秘密,难道说——

“不行!”她冲口叫出,吓了华显子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华显子道:“要是他真看上你也不错啊。虽然这小子有点阴狠,但皮相和本事都属上佳,你嫁过去后可以慢慢修理他。再说仙、人两道结了亲,于天下大局是有好处的。北山淳贵为一道之王,你这小丫头当个北山王妃可也挺美的嘛。”

“呀?联姻的事你都想得出?”虫虫愤恨恨的,但心里是却点怕,“这么大个天门派,非要牺牲我来成全吗?我可没那么伟大,谁要逼嫁,我就把云梦山翻过来!要当北山王妃你去,我可做不到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嫁给另一个人。”

“我就是这么顺口一说,你别急,咱们这不是聊闲话嘛。”华显子连忙解释,“你是你师父心尖尖上的人,他断不会迫你。你和信都离难相好——可是,你又不肯做妾——”说到后来看到虫虫脸色惨白,赶紧改口道:“我说丫头,你还是先回去歇着,我瞧你跑一趟北山王宫又累又饿了。他们这些当头儿的说起话来要绕好多弯子,废半天话才说一句正事,你要想等消息,还有得等。”

虫虫心里七上八下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听了华显子的提议,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住处。她没有胃口吃东西,只觉得身上难受,于是烧了些热水,一边泡澡一边想事情,没想到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中,她看到花四海在前面走,她大声叫他,可是他不回头,永远给她一个背影。她只好追上去,但无论怎么努力也追不上,总是差一步就抓住他的手。就算是梦着,她也感到了心酸和疲惫,而当她就要放弃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过身来。

只是——那式样简单的黑衣变为了华贵的红色礼服,散着的长发变成了盘起的发髻,罩着象征王权的金冠,高大强健的身体变为了瘦高优雅,总之花四海变为了北山淳。

“做我的北山王妃。”他伸出手,眼神温柔,却充满算计。

虫虫吓坏了,转身就跑,可是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她牢牢罩住。她拼命挣扎,却越挣越紧,向四周一望,见到白沉香和花四海并排站在贺喜的人群中,冷漠的看着她。

“救我!”她哭喊。

“为了天下,为了仙道,为了我天门派,你就和亲吧。”白沉香正色道,“这是你为人徒弟的本分。”

她看向花四海,却见他一回手,从人群中拉出一个绝代佳人来,美丽的容光令她不敢逼视,“我有妻子了,你嫁给别人吧。”他毫无感情地说。

绝望像潮水,把虫虫瞬间淹没,她无法呼吸,只有徒劳的挣扎。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她?她不是白沉香宠爱的弟子吗?她不是花四海心爱的人吗?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冷酷,变得如此陌生!

“走吧,我的王妃。”北山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周围的景物模糊了,虫虫看不见人,只随便选了个方向,用力一踢!

“嘭”的一声响,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从脚上传来。虫虫蓦然惊醒,发现自己在梦中狠踢了一脚洗澡的木桶。不过她很庆幸,因为肉体的疼痛让她从噩梦中醒来,这比心痛得要死好受多了。

惊魂未定之中,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无助,忍不住痛哭不止。

他怎么可以那样对她?就算是在梦中也不可以原谅!她不讲理的想着,并不知道这锥心的感觉让远在千里之外的花四海简直无法呼吸。

他独自站在黑石王殿中,突如其来的心痛令他站立不稳,想扶住什么,身边又空荡荡的,只好单膝跪地,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按住心脏的部位。

那丫头出了什么事?

他用魔功帮她疏导过内息,他的魔元被她吞入过腹内,他的心也被她掏空了,所以他能感应到她的心情,只可惜他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好像心碎了似的,这更让他牵肠挂肚。

他略侧过头看着石塌,水心绊就静静地躺在那儿,可他怎么能用有婚约之人的法宝去心系所爱之人?

第8章 来生的空白

大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阵清冽的山风吹进了冷寂的黑色王殿中,西贝柳丝走了进来。

“小花,你怎么了?”他看到花四海单膝跪在地上,不禁心中一凛,快走了两步,“魔功和冥功融合时出了问题吗?”

花四海一抬手,阻止他走近,慢慢站了起来。刚才那锥心的痛只有一阵,现在又消失无踪了,而他不想任何人看出他在想什么,包括西贝在内。

他的前尘往事,已经全部告诉了西贝,而西贝也告诉了他一个秘密,那就是北山家族原本是守护南斗之星的,谁拥有南斗之气,他就要为谁效忠,现在很可能虫虫就有。

西贝想起小时候曾经落入过井中,一个叫华显子的魂魄告诉了他这一切。

这样很好,知道了要救之人的确切地点,只等两月之期一到就可行事,又知道了虫虫本就有自己的守护者,他感觉应该放下心来,可事实却不是如此。

那么,虫虫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那天她来找他,他就有疑问,现在想来一定是知情的华显子说出了事实。难怪当他说不爱她的时候,当他忽然变得冷漠的时候,她不争辩也不吵闹,因为她很了解他为什么要辜负她。

想到这些,他的心又揪了起来。假如虫虫像往常一样吵闹倒好,可是她忍耐了一切,却让他撕心裂肺。

“我觉得,你应该把你的前世是冥王的消息放出去。”西贝感觉花四海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出问题,于是提议道,“据我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杨伯里那老混蛋仅凭武力压人,鬼道中大半人对他不满。而且他千年来控制傀儡为假王,自己卧底在天门派的消息也泄露了,好多道徒怀疑他本来就不能当冥王。你要救出前世之妻,杀了宣于谨,必须要得到助力。这和往常的争斗不同,是真正的战争,凭一已之力是不成的。而天、仙、人三道早就是盟友,杨伯里背信投靠了他们,咱们又打不开聚妖旗,所以唯一可以争取的只能是鬼道。”

“照你说的办。”花四海略一沉吟,“倘若不行,本王以冥功服人。”

西贝一喜,“你两功融合大成了吗?这可真是好消息,魔冥两功合二为一,天下谁能胜你?!有了这样的主帅,我们有胜算多了。只是真打起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放心,我杀北山淳会捡你不在场的时候。”

西贝苦笑一下,“很虚伪是吗?可是我就是做不到看他死在我面前,虽然他杀了北山全族的人,甚至可能包括我的双亲。唉,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自从知道了王位不是他的,自从知道了出现异能就停止生长的诅咒,他就变了。”

西贝住了嘴,想到自己的兄长把他推到井里,想起那悠长的百日之梦,甚至梦中,还出现了一个绝世美女,愁苦但又温柔的望着他。他现在才知道,那是小花前世的未婚妻。只是虫虫要怎么办呢?

“你要怎么安排虫虫?”他看到过那天虫虫哭着跑下山,看到小花自从醒来后,虽然愈发强大,但给人感觉眼神中生趣皆无,似乎他的人生在了解了前世之后就成了一口枯井,只因为一个目标而活着罢了。

“你是她的守护者。”花四海轻轻地说出心中早就计划好的事,“我有一个地方,你带她去,就永远守护着她吧。”

“哈,好大方。”西贝自尊有点受伤,故意道,“你知道我是喜欢她的,你把这机会给我,倘若我要娶她为妻呢?”

听了这话,花四海站着不动,但身子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好半天才咬牙道,“那我就杀光你所有的女人!她说过,她绝不和任何人分享男人,那是对女人的侮辱。她要么就全要,要么就不要,所以你若娶她,就要全心全意的对她,别让她伤心。千万——要对她好一点。”

他说话的语气很冷漠,但语意很痴。

西贝长叹一声,“你放心她吗?要不要再见一面?”

花四海很想说“要”,可是他不能,罗刹女的大恩,他不能不还,那个婚约也不得不守。而他的心绪目前是剪不断、理还乱,好不容易才能保持拒绝,真要见了,他不能保证自己做出什么。

于是,他摇摇头,无比艰难。

“好吧,这是你们的事,犯不着我来掺和。我只守护她,那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愿望。”西贝自嘲一笑,“不过这丫头派信使来找你了,见是不见?”

花四海一震,一时之间,心中一片空白,还未等做出决定,西贝已经一挥手打开了殿门,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窜了进来,扑了花四海的腿一下,然后吐出口中叼的东西。

他认得这是逍遥山火窑中的神兽,后来跟了虫虫走的,没想到信使居然是它。只见那小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大概是爱屋及乌,对他的喜爱也毫不作伪。

他心头一热,俯身捡起那封信,打开沾满了口水的油布外皮,拿出中间的信纸来。

一幅幅画映入了他的眼帘,前面说的事他一阅即过,心里有了打算,而后面几页全是他们相处的一点一滴,那甜蜜与心酸,借着这一张一张的纸传递了过来。他看了良久,似乎在得温,然后才仔细的放入怀中,贴心的地方。

来生吧!这一世他要还罗刹女的。来生,他一定会留着空白等着她,一直等着她,在找到她之前,绝不和任何一个女人说话,哪怕是他的母亲。

他信都离难起誓!

一边的西贝看花四海分外珍重的把几张纸放入怀中,另外的则扔在地上,上前捡来看看道:“这下可热闹了,天帝下界,大人物全到齐了,魔道中还有内鬼。不过这不正是你所愿吗,宰了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微变,“假如那卑鄙之徒知道你和虫虫的关系,以她为人质来威胁你呢?”

花四海闻言一惊,这些日子心乱得很,竟然没想到这个问题。

宣于谨虽然贵为天帝,但这确是他做得出来的事。但是,如果虫虫知道了六道大战的事,怎么能不告诉白沉香?华显子在天门派中地位崇高,他和虫虫一起出了井,肯定也会对白沉香讲述当年的往事。虫虫一直说要去北山王宫寻找天门派的宝贝,会不会就是为了了解六道大战的事呢?

假如白沉香什么都了解,怎么会不保护他心爱的弟子,提防宣于谨?

但不管怎么说,他开始不安了,于是招来暗处,让他潜伏在云梦山,随时把虫虫的消息报告给他。

他想斩断这感情,可是哪里做得到?!

第9章 求婚

虫虫第一次体会到天下即将大乱的心情——紧张、恐惧、不安、却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兴奋。

不断有眼线跑上山来禀报十洲三岛上各门各派的动向,所以花四海的消息也源源不断的传入了她的耳朵。他率领魔兵袭击鬼道,与手持上古异宝、混沌两仪焚心鼎的杨伯里大战。杨伯里实力强劲,却惨败于冰魔刀下,靠着牺牲手下和宝鼎的威力才勉强保住性命。

至此,他不用宣布他是冥王信都离难的转世,仅以他施展的冥界失传以久的神功,以及轻易找到的鬼道秘界的行为就说明了一切。

鬼道开始有人投奔他,杨伯里以血腥手段镇压,但他的作为早就失了人心,因而没有丝毫效果。此时花四海派马小甲带了一小支魔兵前去救援,杨伯里望风而逃,鬼道尽数归顺。不过三天,仙道这边还没做出打算,那边的花四海已经收服了鬼道。

只是他遵守承诺,没有攻打北山王宫,但人道大军非常紧张,目前全力集结,枕戈待旦,在凤凰的帮助下,布下了层层阵法,丝毫不敢松懈。

据经历过战场的人说,这魔头已经融合了魔功和冥功,冰魔刀一出,万物皆毁,天下无人可匹敌。

虫虫听到这消息,心中的酸甜苦辣一起涌了上来。

他那样强大,她该高兴,可是又怕他怒火炽烈,无人阻挡,全十洲三岛都被他毁了。她不想他成为天地不容的罪人,因为她那么爱他,知道他最想要的其实是安宁,只是各种事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奇怪的是,宣于谨一点也不急,来云梦山和白沉香密谈后,当天晚上就不知所踪,而他拜访天门派的目的是要在云梦山召开“天下卫道大会”,到时候仙道各大派、天道一众和人道的北山淳都会参加。

虫虫很恨,什么天下卫道大会,明明是杀魔大会,大家研究联起手来欺侮人的。可是她也知道白沉香的为难,《始书》毁了,他们师徒口说无凭,就算揭穿了宣于谨千年前做的恶事,又有谁会相信呢?

所谓撼山易,撼人心难。天帝正义凛然、为国为民的形象已经被人们坚信了千百年,怎么能随便说说就能改变呢?就算《始书》没毁,别人若是铁了心不相信,也可以说成是他们师徒以法术迷惑世人。

以前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真相是什么,没有多少人真正关注,而像白沉香这样不动声色,等待机会为花四海翻案才是正确的方法。

只是宣于谨失踪,北山王就要来云梦山的事让虫虫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在针对她一样。眼看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两月之期已经过了快半个月,那些派出去寻找迷踪地的同门没有一个回来的,这也让她寝食难安,人憔悴了不少。

“七师姐,北山王上山了,托我带话,想见见师姐。”正在屋里闷坐,小八突然在门外喊道。

虫虫一愣,“他来云梦山开卫道大会,自然要求见师父,找我一个低级弟子干什么?”她推开门,看小八跑的满头大汗,忍不住扯起衣袖给他擦了擦,“不见,就说我病了。”

小八难为情的笑道,“他说了,如果七师姐不见他,请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盒,外表极其普通,但花纹和铁盒边缘镶嵌的一小圈珍珠都衬得这普通的东西透露出尊贵和雅致的气息来,就像北山淳给人的感觉。

虫虫想拒绝,可是又怕小八为难,勉强接受了,走到房间内打开来看,心中倒有些好奇北山淳会送她什么。假如是小东西,她随手丢掉就好,如果是贵重之物,一定要还给他。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她虽然贪财,但却喜欢自己去赚。

一开盒盖,突如其来的光芒差点闪了她的眼,细一看,铁盒内铺的紫色丝绸内衬上,放着一对色彩斑斓的金鸟,明澄澄的黄,五颜六色的宝石雕成的翎羽,不仅材质价值连城,就是工艺上也堪称顶级艺术品。

“哇,他——北山淳为什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七师姐?”即使是小八这种久居深山的纯真之人,也看出了这对金鸟的价值,不禁怀疑北山淳的目的来。

虫虫也很惊讶,因为这对鸟有点面熟,她不知道它们在十洲三岛被称为什么,反正在现代,这东西貌似叫鸳鸯。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北山淳送鸳鸯给她干什么,再考虑到他奇怪的态度,还有那天在澡盆中做的怪梦,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那个梦——不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吧?

“师姐,还有一封信。”小八眼尖,指了指盒底。

虫虫的眼睛被金光晃得发绿,一时没有觉察,这时才发现一张精致的绢帛折叠着,静静的躺在铁盒的一角,隐含着阴谋的味道。

她不太认识十洲三岛这些屈里拐弯的字,但这件耻辱的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谁能想到堂堂八剑弟子之七居然是个半文盲?所以她拿出绢帛后只欣赏了一下北山王宫丝制品的精美,顺带着闻了一下这封信上淡雅的花香,就交给小八来念了。

这封信显得这样名贵、郑重其事、还带一点粉红色气息,很像是求婚信一类的。虫虫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当小八念完这文绉绉的东西,虫虫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因为最坏的预感成为了事实——北山淳向她求婚了,而且承诺她是北山一族唯一的王妃。

她目瞪口呆、小八目瞪口呆、一边装做不懂人话的万事知目瞪口呆、就连打盹的阿斗也目瞪口呆。这事太突然了,之前没有过迹象,就好像一个雷劈中了她的头,使她晕头转向外加不知所措。

北山淳要娶她为妃!虽然之前他是有点奇怪,她也胡思乱想过,但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为什么?北山淳要干什么?他有什么目的?她不知道,但却知道这绝不可能是爱情。

“师姐别怕,我帮你把东西还回去。”小八看虫虫紧锁着秀气的眉,脸色苍白着,不用问也知道她是不愿意的,因此拍拍胸脯道,“虽然北山淳说会和师父提亲,但师姐不同意,师父也不会强迫你。放心放心。”

叽叽叽!一边的万事知表示同意小八的观点。

第10章 心灵美很重要

而事实上,他们一点也没有猜错,白沉香断然拒绝了北山淳的求婚,这让虫虫很高兴,虽然白沉香同意与否根本左右不了她的决定,但他这个表现证明了他是珍爱她这个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