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又纳闷了:“我什么时候怂恿了?是大哥哥自己跑过来,还喊着什么要让玄天华给他母亲伸冤?父亲难道没听到么?”

凤瑾元当然听到了,无奈地握掌成拳狠敲了一下青砖地面,“子皓都是被他母亲给惯坏了。”说着,又想起原本就想跟凤羽珩说的一个事:“阿珩,为父也要提醒你,那两位毕竟是皇子,是王爷,你怎么可以开口闭口就直呼名讳?”

不等凤羽珩答话,老太太先来气了:“你管点儿正事行不行?阿珩跟九皇子感情好,你没见她叫人家名讳的时候那九皇子还是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么?你没听到阿珩跟七皇子一口一句叫着七哥么?阿珩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你莫要把她也管成子皓那般混账!”

凤瑾元被骂得没了脾气,只得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凤羽珩把老太太的权杖捡起来,重新交回她的手上。她今天对老太太的表现十分满意,她能看得出老太太此刻能说出这番言论并不是为了巴结她从而得到什么好处,而是老太太的的确确就这么想的。

重新把权杖握在手里,老太太的情绪也平缓了许多,不由得拉住凤羽珩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起来。“阿珩,祖母年纪大了,这个家也管不住了。以后你离你那大哥哥远着点儿,别让他一发疯再伤到你。”

凤羽珩点点头,“祖母放心,阿珩会小心的。”

老太太又看了一眼凤瑾元,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悠悠地往外头送出,似在思量着什么。

此时,玄天华正推着玄天冥往同生轩走,有引路的丫头将他们一直送到柳园那道月亮门处,然后站了下来:“殿下,前面就是同生轩了。”

玄天华点点头,温和地对那丫头说:“我们自己进去就好,你回吧。”

那丫头的脸刹那间就红了去,冲着二人俯了俯身,捂着脸一路小跑地离开了。

同生轩这边守门的丫头自然知道来的是何人,早在这两尊神往这边走的时候就有人提前过来通报了。眼下见人到了近前,赶紧上前行礼,然后引着他们到了主子们住的后院儿。

姚氏今日早起去过凤府那边,晌午的时候回到同生轩来照顾子睿,就在玄天冥他们到来之前,她正要再过去一趟,黄泉却先跑了过来将灵堂那边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跟她说了一遍。

姚氏大惊,紧着问:“阿珩有没有伤到?你说子皓动了剑?有没有伤到我们阿珩?火烧得厉不厉害?忘川会保护阿珩没事吧?”

这话刚好被玄天冥二人听进耳朵里,不由得道:“听到没,这才是亲娘。”

玄天华点头,不过却也反驳了他:“并不是所有的养母都是坏的,咱们母妃于我来说,就与生母一样。”

玄天冥答得大言不惭:“那是!我娘能跟别人娘一样么!”

他二人说话也没避讳旁人,姚氏和黄泉早就听到了,姚氏拉着刚跑过来的子睿赶紧上前,作势就要给他们跪下问安,却被玄天华快走了几步给拦住。

“夫人不必如此。”

玄天冥也跟着道:“您是阿珩的娘亲,若我受了您的礼,阿珩会咬我的。”

姚氏一阵尴尬,什么叫咬他?

凤子睿见到玄天冥很是开心,小孩子也不知道怕,小跑着就到了玄天冥面前,脆生生地道:“很厉害的殿下,你是来看我姐姐的吗?”

他如今吃胖了,小脸圆圆的,十分可爱。

玄天冥将这孩子拎起来放到轮椅的把手上,告诉他说:“我已经看过你姐姐了,现在是来看你的。”

说着,身后侍卫便递了一袋子点心到子睿手里。

这时,有个丫头一路小跑地到了黄泉身边,小声地同她说:“四小姐往这边来了。”

第113章 同生轩风波

玄天冥每晚都来同生轩报道,这个事姚氏是知道的,却只当他是来这边教凤羽珩练武。她急着到前院儿去看凤羽珩,便也没太见外地同玄天冥道:“殿下先在这边坐坐,妾身得带着子睿到前院儿去了。”

玄天冥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便安慰了一句:“夫人放心,珩珩没事。”

姚氏点了点头,上前将子睿从玄天冥身上扯了下来。

那孩子好舍不得,张着小手想往玄天冥那边够,玄天冥捏了捏他的脸:“随你娘亲去吧,哥哥改日还会再来看你。”

“那殿下哥哥要说话算话。”小孩子再三嘱咐玄天冥一定要再来看他,这才依依不舍地同姚氏离开了同生轩。

玄天华看着这一幕,一直唇角含笑,“原来冥儿对一个姑娘上起心来,也是会让人觉得暖的。”

玄天冥挑眉:“是么?”

玄天华但笑不语。

黄泉嘱咐了清灵跟着姚氏一起过去,自己留下来同玄天冥说话:“殿下,凤家的四小姐往这边来了,估计是冲着您来的。”

他点点头,再想了想,对玄天华道:“七哥且随我来,去看一场好戏吧。”

他对同生轩很熟悉,这地方原本就是他的,自然知道同生轩的花园靠北边有一片不大的水塘,水塘尽头修了一个亭子,只是并没有搭建通往那亭子的桥,也没放着能供摆渡的船。

所以说这亭子其实就是个样子货,放在那里好看的。

不过今日玄天冥到是觉得可以利用一下这里,他唇角一挑,展了个邪魅的笑,而后猛地一拍轮椅,整个人腾空而起。

“七哥且自寻个好去处,好戏很快就会上演了。”他说话间,手中鞭子也跟着甩了起来,带起周围一片残叶飘盖在水面之上。

原本秋日的落叶落枝就多,这小水塘又长了不少的水苔,这些枝叶盖上去之后,若不仔细看,根本也瞧不出下面竟然是水。

玄天冥很满意这个效果,于亭中落地之后便闭眼假寐,心里算计着时辰,不一会儿的工夫,便觉出有细微的响动从花园那边传来。

“你们就留在这里。”在黄泉的指点下,摸到花园这边的粉黛吩咐着随身丫鬟,“就在这里等着,不许再上前一步。”

两个丫鬟乖乖止住脚,看都不看往前看。她们深知四小姐的心思,在心底是极为不耻的,但毕竟是下人,即便有想法,也不可能表答出来,还得按照粉黛的话去做。丫头们只盼着二小姐赶紧回来,可别在这种时候被四小姐占了便宜。

这时,粉黛已经摸到水塘边。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地方其实是个水塘,还以为就是落了一层枯叶子的空草地。

她眺目看向亭子里,就见有名紫袍男子正仰靠在轮椅上,面上一副黄金面具似闪着精光,吸引着她不由自主地就往前走。

凤粉黛觉得,没有男人可以一直冷情,上次伤了她的胳膊,许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得给凤羽珩留面子,如今这地方一个人没有,她就不信凭自己的一片痴心,那九皇子真的会无动于衷?

小姑娘步步向前,亭子里的人嘴角漾起一个戏谑的笑来,竟开始在心里数着步子。

一直数到第五步时,就听“扑通”一声,凤粉黛落水了。

这水塘看起来不大,但水却挺深,以粉黛的身量,至少得两个落在一起才能够得着底。

她这一掉下去,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连想挣扎都因手臂的伤和水草的缠绕而使不上力气,咕噜咕噜的冒了几个泡就没了动静。

玄天冥盯着水塘看了一阵,根本就不想找人来救她。可在旁边看戏的玄天华站不住了,到底是条人命,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于是叫了从府里带出来的一个小太监,指了指水塘,“去救人!”再冲着玄天冥所在的亭子喊了声:“凤家本来就是在办丧事,你何苦再给人家添一口棺材。”

就听亭子里的人答:“那不是正好,省得再办第二次了。”

玄天华无语,有这么正好的么。

黄泉这时也赶了过来,扬声道:“殿下,已有下人去请凤相他们往这边来了,殿下这边要怎么处理?”

小太监这时把粉黛拽了上来,只是那丫头呛了水,已经晕厥。

玄天冥看了一眼,道:“就扔在这儿,让她爹来给她收尸。”

玄天华没再反驳,他到也对这个凤家生了几分好奇。这得是什么样的父母能教养得出这样一群儿女啊?有冲着他来的,有冲着冥儿来的,还有大闹灵堂把自己母亲尸体都烧了的,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

几人等了一会儿,就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却是个女人的声音在高声叫着:“粉黛!粉黛!”

然后有个沉闷的男声喝斥她:“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随即,在一个丫头的引领下,凤瑾元等人绕过花园的一处小假山,往这边匆匆走来。

为首的人竟是韩氏,只见她一路哭一路喊,终于看到地上躺着的粉黛时,“哇”地一声就扑了过来。

玄天华后退了几步,看着已经至近前的凤瑾元道:“请凤相给个解释吧。”

凤瑾元一阵头大,他怎么解释?他怎么知道这粉黛没事儿闲的跑到这边来干什么?刚才去请人的小丫头说四小姐来同生轩找九皇子来了,难不成这粉黛对玄天冥…

“唔!”一阵呕吐声起,凤粉黛转醒过来,吐了好几口脏水,这才迷迷糊糊地能睁开眼睛。

她只记得自己是来找玄天冥的,然后不小心落了水,这地方除了自己带的丫鬟就没有旁人,男子更只有玄天冥一个。

如今自己眼前有个人,她视线没有完全回复,看不清楚,但却知道是名男子。那应该就是九皇子吧?是九皇子救了她呀!

“殿下!”粉黛失声痛哭,一把搂住面前人的脖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粉黛好想御王殿下,粉黛知道殿下也喜欢粉黛,呜,殿下不要二姐姐了吧,粉黛嫁给你。殿下…”

那被搂住脖子的太监一阵尴尬,死命地推开凤粉黛尖声叫道:“奴才好心好意救你上来,凤四小姐这是在干什么?”

这太监独有的嗓音一出口,粉黛也惊醒了几分,不由得愣在当场,盯着那个把自己推开的人,有些恍惚。

凤瑾元早被粉黛的话气得火冒三丈,不由得走上前,一把将地上的女儿给提了起来,“啪啪”的就扇过去两个耳光。

粉黛被他打蒙了,却也打醒了,一时间,吓得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站在人群中的凤羽珩这时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粉黛,奇怪地问同样跟着过来的守门丫头:“四小姐是怎么进同生轩来?我这园子什么时候容人随便进出了?”

那丫头赶紧跪到地上解释:“四小姐说,是二小姐让她过来给御王殿下送东西的,还告诫奴婢不要耽误了二小姐的事。”

凤羽珩就奇怪了:“四妹妹,我何时让你给殿下送东西了?殿下来后我何曾见过你?”

粉黛憋得脸通红,人被凤瑾提在手里,脚都是离了地的。身上的水珠滴滴哒哒地落到地上,汪了一摊水迹和水草。

凤瑾元一把将粉黛又给扔回到地上,韩氏再度扑过去,却被粉黛一下推开:“你离我远一点!没用的东西!”

韩氏被骂得不敢再出声,只一个劲儿地啜泣。

凤瑾元没有办法,看了看玄天华,再看了看那依然坐在亭子里的玄天冥,干脆撩了袍子跪下来,其它人除了凤羽珩外也跟着跪下。

就听凤瑾元道:“臣家里这几日实在是太不安宁,给殿下惹了这么多麻烦,这个恶女是臣管教无方,任凭御王处置。”

玄天冥一声冷笑传来:“刚才本王还说让你们家把丧事一块办了,也省得再费二次劲,七哥却劝本王说你们家已经够惨了,何苦再添一口棺材。可本王还是觉得有事一块儿办比较省心,凤相您认为呢?”

凤瑾元一颗心突突地跳,玄天冥这意思是要处死粉黛了,毕竟是他的女儿,虽然是个不得疼爱的庶女,可这若传了出去,凤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他冲着玄天冥磕了个头,道:“请御王殿下看在臣的薄面上,给这丫头留条活路吧。”

玄天冥一记冷眼射了过来:“凤相,同样的错犯两次,那就不是错,而挑衅。”

凤瑾元赶紧又道:“臣承诺,待府里丧事办完,立即将这丫头送出府去,从此她便不再是我凤家女儿,生死都与凤家无关。还请殿下应允。”他又再度磕头,磕完了还冲着玄天华也磕了一个。

玄天华无奈摇了摇头,“凤相的家孩子还真是与众不同。”说罢,冲着玄天冥叫了声:“想必新的灵堂也搭建好了,我们去上支香,就回去吧。”

玄天冥猛一拍轮椅,人瞬间从亭子里面飞出,在玄天华面前稳稳落地。“就按凤相说的办吧。”再扭头去看凤羽珩:“我们珩珩真是命苦,不但受长辈的欺负,连妹妹都能踩到她的头上。可怜啊,还要在这个家里待上三年,真不知道凤相到底能不能交给本王一个健康活泼的王妃。”

凤瑾元赶紧表态:“请王爷一定放心,凤家定会善待阿珩。”

“哼。”玄天冥冷哼一声,由着淳王推走轮椅,往前院儿去了。

粉黛却不死心,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在后面扯开嗓子就喊了声:“殿下!殿下你不能不要我啊!”

第114章 沈家与凤家,一刀两断

凤瑾元就觉得有这么一个女儿实在是太丢人了,盛怒之下一甩袖子道:“送四小姐回房,派人严加看守,绝不允许她走出房门半步!”

韩氏大惊,就想起前些日子凤家对沈氏的处罚,一刹间,似乎看到了粉黛跟沈氏一样的未来——“老爷!”她抱住凤瑾元的腿,“老爷你不能这样对粉黛啊!她还是个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老爷不能把粉黛像大夫人那样给杀死啊!”

“杀死?”凤羽珩大惊,“母亲是被杀死的?”

“胡闹!”凤瑾元一脚把韩氏给踹出老远,心里再没半点对爱妾的关怀之情,“我凤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女?来人!把她们两个都给我关起来!”

立即有下人上前将韩氏和粉黛拖走,终于吵闹声渐远,凤瑾元回过头来跟凤羽珩说:“阿珩你放心,今日之事为父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指的自然是粉黛闹的这一出,凤羽珩笑了笑,还跟她爹行了一礼,道:“那阿珩就多谢父亲了,父亲能为了还阿珩一个公道而处置大哥哥,阿珩还真是受宠若惊呢。”就见凤瑾元的脸白了又白,她再道:“父亲快些往前院儿去吧,别让两位殿下久等。”

凤瑾元无奈地点点头,匆匆离去。

见凤瑾元带着人离开,姚氏和安氏还有想容与子睿都围了上来,子睿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问凤羽珩:“四姐姐为什么那样跟殿下哥哥说话?”

凤羽珩揉了揉他的头告诉他:“因为你四姐姐活够了。”

姚氏劝她:“你别吓唬小孩子。”

她这才缓下声音道:“子睿总有一天会长大,这凤府里的龌龊事早晚有一天他是要知道的。”

安氏也一肚子火,“那粉黛的性子十足十像了沈氏,府里闹了这一出,真不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

凤羽珩冷笑,“管他光不光景的,咱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说着,拉了想容和子睿就往前院儿走,姚氏和安氏也赶紧跟上。

灵堂在牡丹院儿里重新搭建好,玄天华过去上了三支香算是凭吊,玄天冥则以腿脚不便为由只在旁边观看。

凤瑾元自是不敢挑理的,能有两位殿下都来凭吊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事,如果不是今日闹出这些事端,他凤家的颜面实际上是添彩了许多。一这样想,便又对那一双儿女失望至极。

玄天华将香插进香炉,再对老太太和凤瑾元说了声:“节哀。”二人赶紧给玄天华道谢。

吊唁结束就准备要走,玄天华一转身,却见有名素衣女子正从外面款款而来。

他愣了下,待那女子走近才发现,竟是已经换过装并且画了眉毛的凤沉鱼。

沉鱼来到灵堂,也顾不上跟凤瑾元和老太太打招呼,直接就奔着玄天华而来,于他面前俯了俯身,用了极尽细柔好听的声音说道:“沉鱼多谢七殿下能来吊唁母亲,殿下这份心意,沉鱼记下了。”

玄天华却摇了摇头,一点面子没给留直接就道:“凤大小姐客气了,弟妹家中出了事,本王陪着冥儿来走一趟是应该的。”我是冲着凤羽珩来的,跟你真没半点关系。

沉鱼十分尴尬,却又不好发作,只能笑笑,不再作声。目光却抬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玄天华,眼中爱意滚滚,压都压制不住。

“沉鱼。”凤瑾元实在看不下去了,“两位殿下就要回府,你且让开。”

沉鱼一怔,下意识就开口:“殿下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如留在府中用过饭吧。”

玄天华不解地问她:“你们凤家到底是在办喜事还是在办丧事?”而后也不再与人多话,转了身推起玄天冥就走。

沉鱼愣在原地,就听到前面那坐在轮椅上的人发出一阵戏谑的笑,朗声道:“凤大小姐,你那眉毛画得一边高一边低啊!”

凤沉鱼赶紧以手遮面,却又发现人家七殿下根本就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不由得心底微酸。

凤瑾元看着沉鱼这个模样,心底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慨又涌了起来。他有时候真怀疑是不是自己作了孽,为何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恩,也有省心的,比如说想容,还有安氏,那对母女还真是从来都不给他惹麻烦。

“沉鱼。”凤瑾元走近两步,站到沉鱼身边,目视前方,却压低了声音与她说起话来。“你得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这样的事,为父不想再看到还有下一次。”

沉鱼心突地一沉,不甘心地问:“父亲选的人就必须是三皇子吗?”

“是的。”

“可三皇子有正妃呀!”

“正妃是正妃,只要你听话,必然会是将来的皇后。”

“为什么不能是七殿下?”

凤瑾元又皱了皱眉,无奈地道:“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懂,但为父不会害你,为你选的一定是一条天底下最,宽敞的大道。沉鱼你记住,你是凤命,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

母仪天下,这四个字又像魔咒一般在沉鱼心里打了烙印。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总算是收回了一些,面色平逐渐平和,终于能用平缓的声音对凤瑾元道:“女儿记得了。”

终于,凤家的丧事重新正常操办起来,府里女眷重新到灵堂守灵,凤瑾元和老太太一并接待着来客。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沈家人来了。为首的是沈万良,后面跟着沈家大老爷沈万金,和二老爷沈万顺。

老太太瞅着这三人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来,便知来者不者,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沈氏的丧事已经办得够乱套了,凤家已经成为了京中笑柄,如果这时娘家人再来闹一场,那还让凤瑾元怎么有脸出门见人啊?

老太太小声提醒凤瑾元:“尽量别跟他们起争执,以后关起门来随便如何吵架,切莫在这种时候弄得没有脸面。”

凤瑾元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明白,可沈家人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么?

明显是不能的。

就见那一向在沈家最有话语权的沈万良快步上前,扑通一声就跪在沈氏的灵位前,对着那口新换过的棺材失声痛哭:“姐姐!你死的好惨啊!”他哭了一声,上了三支香,再起身对向凤瑾元时,眼中全是怒火:“我姐姐的死因,凤大人可否给个交待?”

他连姐夫都不叫了,一开口就是凤大人,显然已经是与凤家划清了界限。

凤瑾元也一肚子火,皇子他摆平不了,但沈家他还是不放在眼里的,立时便回道:“众人皆知沈氏是重病身亡,你想要什么交待?”

“重病?”沈万良恨得咬牙切齿,“重病为何你不去请大夫给她看病?”

凤瑾元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请?我凤家纵是在钱财上不如你们沈家,但也不至于连个大夫的诊金都付不起。”

沈家的大老爷沈万金终于也忍不住开口说话了:“我那妹妹向来身子骨极好,怎么可能突然就生了重得至命的病?凤瑾元,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道理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放肆!”老太太也怒了,直问那沈万金:“不客气?你跟谁说话呢?你这是威胁当朝一品大员!我告诉你们,就凭你这一句话,往后瑾元若是出了差池,你们沈家统统都得下大狱!”

沈万良瞪了他哥哥一眼,转过头跟老太太说:“我家大哥伤心过度,有失言的地方,还请老太太见谅,只是我们实在是接受不了家妹的死因,还请凤家能给个说法。”

这时,一直站在边上没说话的沉鱼开了口,看着她三位舅舅,目中含泪,悲伤地道:“舅舅,父亲没有骗你们,母亲的确是生了重病,家里请了好多大夫来,连宫里的太医都请过两个,可是…都治不好啊!”

沈万良看着沈鱼,久久不语。他几乎不相信说出这一番话的竟是他从小就疼爱着的外甥女,这个向来都对她母亲极其为重的沉鱼,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氏的事情,别人不晓得,他沈万良是心知肚明。凤家到底干了些什么,虽然没亲眼看到,猜也猜得个十之七八,更何况,他还曾亲自去给沈氏找药,还派了人去送药,只是那些送药的人却都命葬凤府。

他不由得开口问向沉鱼:“你可知你是在说些什么?你可知那棺材里躺着的人是谁?”

沉鱼面上凄哀之色更甚,“我当然知道,那是我的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我的母亲。”

“那你为何还要这样说话?”

“可是这里也有我的父亲!”沉鱼一口话出口,眼泪也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舅舅,母亲是病死的,沉鱼作证。”

沈万良闭起双眼,两行泪也涌了出来。

他知道,沉鱼这是要保自己了。

是啊!这个外甥女从来都是个聪明的,凤家许了她那样辉煌的前程,那前程的诱惑大得足以让她抛开一切。如果牺牲一个母亲可以保住她的未来,沉鱼为何不做呢?

“罢了。”沈万良就觉得身心俱疲,原本有一腔为妹妹报仇的热血也在一瞬间回归原位。他转过身对着两位哥哥说:“我们给姐姐一并上柱香吧,从此往后,沈家与凤家…一刀两断。”

第115章 两个恩典

沈万金和沈万顺虽是哥哥,但一向以沈万良为尊,不仅生意上听他的,生活上也是听他的。

两人见沈万良都服了软,便也不再强硬,一并上前去在沈氏灵前上了三柱香,就听沈万良又对凤瑾元道:“敢问凤相,姐姐停灵需要几日?”

一般来说,三日出殡,但凤家往来人多,停到五日或七日也是可以的。

凤瑾元并没有打算让沈氏棺材在家中多灵,只道:“明日便是第三天,起灵回老家下葬。”

沈万良没什么疑议,只对凤瑾元道:“想来凤相也没有工夫扶灵回老家,府上也都是千金之体,不宜劳累,不如就让我们兄弟送姐姐最后一程吧。”

凤瑾元点点头,“也好。那就有劳了。”

沈万良摆摆手,最后又看了一眼沉鱼,只道:“你好自为知。”然后转身,带着两个哥哥快步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院子外头的通报声又响了起来,是道:“舞阳郡主到!”

凤家众人总算把思绪从沈家收了回来,纷纷侧目向院里看。就见舞阳郡主玄天歌正带着另外三位贵小姐往灵堂这边走来。

那三人旁人不晓得,凤羽珩却是认识的,正是她的好姐妹风天玉、任惜枫,还有白芙蓉。

正儿八经的郡主来了,凤家人自然是要全体迎接。老太太最先起身走在前头,凤瑾元等随后跟上,迎到玄天歌面前,女眷跪拜,凤瑾元亦行大礼,道:“拜见舞阳郡主。”

玄天歌赶紧上前将老太太扶了起来,很是客气地说:“老夫人不必行此大礼。”

老太太感激道:“舞阳郡主能到访,实在是凤家的荣幸。”

“老太太您说哪里话。”玄天歌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凤羽珩:“阿珩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姐妹怎么可能不来。”说完,将身后几位姑娘给老太太介绍:“这位是右相风大人府上嫡女风天玉、这位是平南将军府嫡女任惜枫、还有这位,是宫中白巧匠家的女儿,白芙蓉。”

三人亦走上前来,客气地跟老太太问了好,玄天歌再道:“我们先去给府上过世的大夫人上柱香吧。”

说完,带着三个姐妹就进了灵堂,每人三柱香上完,才又退出来与凤瑾元说:“凤大人请节哀。”

凤瑾元亦面露感激,“多谢郡主,多谢几位姑娘。适才淳王和御王殿下都曾来过,平南将军与风大人还有白先生也一早就到府,如今四位以亲自到访,本相感激不尽。”

风天玉接了话来:“凤大人这话说得就见外了,切不说父辈们都是几十年的交情,就是我们姐妹几个与阿珩那也是真心实意地交好。就像刚刚郡主说的,阿珩家里出了事,我们不能不来。”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我们来凤府,是给凤羽珩面子,跟你凤家没半点关系。

凤瑾元有些尴尬,却不好表现,只好寒暄。

老太太却觉得脸上甚是有光,不管这几位是冲着谁来,她们都是进了凤府的门,往后说出去那也是凤家的面子。

而凤瑾元此刻也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回到了三年多以前,那时凤家虽然也是丞相府,但依仍及不上济世救人的神医姚家。上到皇上下到百姓,哪一个不是对姚家称赞有加。凤府不管有什么事,再尊贵的人也会看着姚显的面子来凤府走一趟,就像现在,舞阳郡主冲着凤羽珩也来凤府了。文宣王府的人,是有多少年未曾上门过了呀!

老太太也在心中感叹,这才是嫡女的样子!这才是能挑得起一府大梁的嫡女的样子啊!

再看沉鱼,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那没有人搭理她。因为沈氏的关系,她这些年也没有个正经的好友走动,沈家认识的那些人不是商贾就是小官小户,累得沉鱼都跟着爬不到台面上。

她知道,这也不是沉鱼的错,都怪沈氏,不但这些年没有给沉鱼创造一个好的交际氛围,更是害得沉鱼五年内连皇宫都进不去了,沈氏,真是凤家的魔障!

“老夫人。”一直站在最边上的白芙蓉终于开了口,手里托着一个小盒子递到老夫人面前,“我们白家没有什么大本事,家父更无官阶,能进得了凤府并与阿珩交好,是芙蓉的福气。今日头一次上门,这点小意思送给老夫人,是家父亲手打制的一副耳坠子,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老太太被极大的惊喜差点给砸晕了!

白巧匠亲手打制的首饰,那可是能被宫里娘娘抢得头破血流的好物啊!她从前就算白天睡觉都做不出来这样的好梦,如今竟然被白巧匠的亲生女儿送到自己眼前了!

“这…”老太太几乎话不成语,颤抖着将那盒子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副金制的耳坠。工艺并不见有多复杂,也没有宝石镶嵌,但就是这看起来普通的物件,仔细瞧去,却发现不论从金子的抽丝抛光还是掐花来看,竟都达到了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境界。普天之下,只怕除了白巧匠再没有人能掐出这等花样来,也再没有人能将金子抛成如此湛亮的光。

“老夫人喜欢就好。”白芙蓉很满意老太太这表情,她就知道,父亲的东西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老太太激动地开口:“喜欢!喜欢!毕生能得到白巧匠的一样东西,那是多荣幸的一件事啊!”

任惜枫也上前一步,对老太太道:“与芙蓉一样,惜枫来到凤府也不能空手。”她从丫鬟手中接过一样东西托在手里,“这是家里舅舅往极北之地寻来的紫貂皮制成的大氅,一共两件,母亲留了一件,这件就由惜枫送来给老夫人了。”

老太太又激动了,手都跟着哆嗦,紫貂啊!那是整个大顺都难寻之物,今天怎的都到了自己手中。

不等她激动完,风天玉也将一只小木盒递上前:“这里面是一枚暖心玉,不论春夏秋冬,贴在心口放着都会温热入心肺,最是养人。这是当年太后赏下来的东西,母亲没舍得用,今日便托天玉带过来送给老夫人,愿老夫人保重身体,福寿安康。”

三位贵族小姐送完了礼,最大头便就留给玄天歌了。

老太太心中的期待腾腾上窜,前面三位小姐出手都这般不凡了,她不但得到了白巧匠的耳坠子,还得到了一件紫貂大氅,最后甚至连太后亲赏之物都拿到手中,这舞阳郡主可是正经的皇族,她会送什么给自己呢?

玄天歌看着老太太,好像从她的目光中就能看出心思不一般,不由得一笑,“今日我姐妹四人上门,一来是吊唁府上大夫人,二来…我说实话,也确是想给阿珩撑撑场面。我母亲自打三年前就开始因姚姨的事情郁郁寡欢,自打上次往普渡寺的路上相遇,回府之后就更是哀伤不已。我们不知道阿珩在凤家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总归是希望老夫人能够对阿珩姐弟以及姚姨多加照顾。这不只是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更是家里人的意思,平南将军早年征战留下一身的伤病,若是没有当初姚神医的救治,只怕早就一命归西,右相风大人和白家也多次受到姚家恩惠,所以我们都希望阿珩能过得好,也算是帮着家里人圆了多年的一份惦记。”

凤瑾元听着玄天歌的话,不由得顺着她说的去回想,这一想不要紧,果然被他想起当年姚显将平南将军从死亡边缘给硬拉回来的事。还有风家,白家,甚至这京中所有能叫得出名字的人家,包括皇宫里的九五之尊,哪一个没受过姚显之恩?有钱有权不可怕,一个能妙手回春的神医,才是最可怕的呀!

这样一想,便又思量起凤羽珩。如果姚氏还是主母,凤家如今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沉鱼看出凤瑾元番思绪变化,不由得轻叫了他一声:“父亲。”

凤瑾元猛地回神,看看沉鱼,心绪便收了收。再怎样,也及不上沉鱼日后的出息,人总是要有选择和取舍的,他既然将宝押在了沉鱼这里,就不由得再偏移。

老太太却在玄天歌的说动下表了态:“郡主请放心,几位小姐也请放心,老身不会亏待阿珩,凤家也不会亏待姚氏母子三人。”

姚氏在一旁站着,手里拉着子睿,听着玄天歌的话,再看着几人的表现,往昔一幕一幕翻涌而来,泪水夺眶而出。

“好。”玄天歌点了点头,本郡主今日到是没有带来什么礼物,但却带了两个恩典来,不知道老夫人和凤大人可愿意要。

“愿意!”老太太赶紧接话。笑话,舞阳郡主的恩典,那是随便能得到的么。

凤瑾元也赶紧拱手下拜:“臣,多谢郡主。”

“好。”玄天歌点了点头,慢悠悠地道:“这第一个恩典,是给凤家次子凤子睿的。”

姚氏一听这话,赶紧拉着子睿上前来,作势就要跪下,被玄天歌一把拦住——“姚姨不必跟天歌客气,这个恩典是母亲为子睿求的。”说着,看向凤瑾元:“我外祖,也就是萧州云麓书院的山长那边已经应允,待凤家大丧办完便可将子睿送往萧州,由我外祖亲自收作入室弟子,授其功业。”

第116章 皇上嫡亲师弟

这话一出,连凤羽珩都大惊。

她来这时代这么久,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帝师叶荣。那是一个文武全才,虽已年迈,但身子骨却硬朗得连三十出头的壮年人都及不得他。当今皇上尊他为师,普天之下有多少书院都是拜着叶荣的雕像的。能被叶荣收作入室,这对子睿来说可真是天大的造化啊!

姚氏不顾玄天歌阻拦,硬拉着子睿给玄天歌磕了三个头。凤羽珩亦走上前,看着玄天歌,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老太太和凤瑾元也跟着下拜,不管子睿是嫡子这是庶子,凤家能出一个帝师叶容的入室弟子,那便是在当今圣上面前也会有几分脸面的。要知道,叶荣这一生到目前为止就只有一个入室弟子,便是皇上啊!凤子睿,他从此以后便是皇上真正的师弟,无人能及。

凤瑾元心中一阵翻腾,只道当年姚家出事,叶家未曾插过手,如今竟将子睿收入座下,这便等公向全天下宣告叶家与姚家恩未断,义不绝,也是在告诉当今圣上,这便是叶家人的态度啊!

老太太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今沈氏已死,若姚氏重回主母之位,于凤家来说,也是不错的。

玄天歌看了一眼众人,再度开口:“至于第二个恩典…”她轻步上前,拉住了姚氏的手,“姚姨,我父皇说了,姚家人可参加秋闱。”

“真的?”这个消息连姚氏都不太敢相信了。姚家获了那么大的罪,以至于她被凤府连夜赶下堂,早以为娘家再无翻身之日,却没想到竟还能等到小辈子参加科考的机会。

“自然是真的。”玄天歌笑着对她说:“父皇特地将这个消息告诉我,让我先来说给姚姨欢喜一下,至于荒州那边,圣旨今早就已派下去了。”玄天歌一边说一边看向凤瑾元:“虽说这个恩典于凤家并没有直接关系,但想来,凤大人也该是为姚家高兴的吧!”

凤瑾元脑子里乱得很,一时间真有点想不明白,为何三年光景,局面竟会变成今日这般?

凤子睿能被帝师叶荣收下,姚家子孙连科考都能参加了,这是要干什么?姚家要翻身吗?

他收回心思,赶紧答了玄天歌的话:“臣自然是高兴的,多谢郡主转达,臣定会进宫向皇上谢恩。”

玄天歌点了点头,“我们姐妹也逗留许久了,就不多打扰。今日姐妹们带来的都是给老夫人备下的礼,因为都是女孩子家,想来凤大人也不会怪罪。”

凤瑾元道:“那是自然。”

“如此我们便不多留了。”她向凤羽珩点头示意,就要带着几位姐妹离开,外头的下人却又扬声报唱声来:“襄王殿下到!”

这样的报唱在今日的凤家此起彼伏,凤瑾元是正一品大员,前来吊唁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哪一个来了不得报上了番。可三皇子毕竟与旁人不同,他能到来,于凤瑾元和知情的老太太来说,那是必须得重视起来的。

沉鱼听到襄王到府的消息,心里便是一揪。

这人于她来说,意味着她的将来,意味着她的婚嫁,意味着她得跟人家过一辈子。可是她到现在连襄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满脑子都是淳王的那张脸。

襄王驾到,所有人再度于院中跪迎,除了玄天歌还站着之外,其它人都跪到了地上。

玄天歌看着凤家人就觉得好笑,她哪能不知凤瑾元的那点心思,只是她那三哥…

“都起来吧!”思绪间,玄天夜已至近前,一抬手,请起了凤府众人。

玄天歌挥手跟他打招呼:“三哥。”

玄天夜点了点头,“天歌也懂事了,知道来凤府看看。三哥前些日子托人从南边带了些水果来,回头叫人给你送到府里去。”

“谢谢三哥,天歌最喜欢吃南边的水果。”

两兄妹寒暄一阵,玄天歌带着几人告辞离开,玄天夜往灵堂上了香,目光在沉鱼身上停了许久。

沉鱼被他盯得不敢直视,却并没有砰然心跳的感觉。

玄家人长得都好,即便是那毁了容的九皇子,气度仍是不凡。

可这玄天夜,沉鱼却真没觉得他哪里出众。身材,相貌,哪哪都平平常常,只是那张常年冷着的脸,让他显得威严几分。

便又想起七皇子玄天华,只觉那真就是世上最好的男子,有儒雅的气度,有湿润的笑,说话的声音一如春风拂面,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要靠近。

玄天夜的目光还在沉鱼处停留,她的思绪都早不知飞到了哪里。

就听玄天夜闷哼一声,甩了袖转身离去。

老太太的一颗心一直提着,赶紧给凤瑾使眼色让他亲自去送。

其实不用老太太给话,凤瑾元自然是要亲自去送襄王的。

二人一同出府,直到了府门口,玄天夜才冷声与凤瑾元道:“听说凤大人的嫡子今日又闹了笑话。”

凤瑾元无奈,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凤子皓闹腾的时候被那么多人看到,只怕眼下全京城都在当笑话传吧。

见他这个样子,玄天夜一阵气恼,“凤相如果连自家的孩子都管不住,何谈助本王成大事?”

凤瑾元赶紧躬身道:“请殿下放心,臣一定将家里事情全部料理好,绝不会给殿下惹出麻烦。”

“那凤大人就多上点心,要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不必本王再多说,莫不要让你那嫡子坏了大事。再有,”他沉了沉,又往凤府里看了一眼,才道:“刚刚那个就是沉鱼?”

凤瑾元点头:“正是。”

“恩,当真绝色。本王可以交个实底给凤相,你那女儿的心可以不在本王身上,但人,必须把她该做的都给本王做好。本份守着,莫要动了别的心思,乱本王大事。”

最后一句话说完,玄天夜带着一众下人转身就走。

凤瑾元就觉得冷汗湛了一后背,襄王这是看出沉鱼的心思了吗?待丧礼结束后,他必须要对沉鱼还有子皓再敲打一番,可别真像襄王所说,被沉鱼和子皓坏了大事。

这一天,从早到晚迎来送往,凤家的门槛都快要被人踏破了,晚膳都足足晚了两个时辰才用上。

饭后,老太太体力不支,先回去休息,只留了些下人守灵,其它人都各自回院儿。沈家那边也派了人来,说明日寅时末就会来到凤府,为沈氏送葬。

因为今日玄天歌带来的两个恩典,姚氏激动得一宿都没睡得着觉,凤羽珩便搬到了姚氏的房里陪她说话,两人直到天都快放亮了才眯了一小会儿,都没等眯着呢,就被黄泉给叫起来了:“夫人,小姐,起吧,沈家的人已经到凤府门口了。”

沈氏由沈家人送葬,凤府这边到是省了不少事,只在起灵时举家跪送,由执事的人喊了一番话后,棺材就抬起放到了外面的马车上。

凤子皓也被下人扶着来给拜别沈氏,见那棺木抬上了车,凤子皓呜呜地就哭了起来。

他一哭,连带着沉鱼也跟着哭。

沈万良看着这两个孩子,心下感慨,就准备劝上几句,却听那凤子皓一边哭一边道:“母亲没了,以后子皓还能跟谁要银子花呀?”

一句话,差点儿没把沈万良给气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