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丫头提醒她:“二小姐来了。”

金珍这才回过神,扭头看到凤羽珩,整个人一下就放松起来。

凤羽珩摆摆手,让侍候金珍的丫头下去,她带着忘川来到金珍的床榻边,也没多话,抬了她的腕就把起脉来。

“还好。”凤羽珩将金珍手腕放下,“身体恢复得算是不错,只是药物落胎很容易在体内留有残余,这种残余会为你造成一种伴随终身的疾病。”

金珍点点头,“总是见血。”

“是的。”凤羽珩将手里的药放到她枕边,“我给你带了些药来,该怎么吃都写在纸上,回头你自己看看。那个冲剂的药吃过之后,大概有三天的工夫出血量会与月信差不多,三天之后便逐渐减少,大概七天左右彻底干净。待这些药吃完我再来给你看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没事了。”

“那我日后可还能再怀上?”金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事情。

凤羽珩也不吓唬她,老实道:“能。上次我就说过,半年之后便可以再次受孕,并不是哄你的。”

金珍终于完全放下心来,起了身作势就要给凤羽珩磕头,却被凤羽珩拦了下来。金珍不死心,诚恳地道:“我今天的好日子都是二小姐给的,如今二小姐不但帮了我的大忙,又给了我如此大的恩典,金珍给二小姐磕头是应该的。”

凤羽珩无奈:“我要你磕几个头又有什么用。”

金珍反应过来:“那二小姐要我做什么?只要二小姐说,我一定办到。”

凤羽珩想了想,还真是有个事要与她打个商量,便道:“这事儿是关于姚姨娘和我父亲的。”

金珍愣了下,随即明白了,赶紧表态:“二小姐放心,老爷去别处我总会拦着,但同生轩那边我一定不拦的,我保证为姚姨娘创造机会,让老爷多过去。”

凤羽珩抚额,“你理解反了。”

“反了?”金珍不解。

凤羽珩又道:“非但不是让你把父亲往姚姨娘那边推,而是让你多帮着看着点儿,一旦我父亲要往同生轩去,你想尽一切办法也得把人再给我请回你这如意院儿。”

“这…为什么呀?”金珍完全不能理解,不管是妾室还是正房,得到老爷的宠幸才是最正经的事啊!

“因为我娘亲不愿意侍候他。”她干脆明说,“她在西北待久了,不想再参与府里的妻妾争宠。更何况她有儿有女,再争什么也没意义。总之你记住我今天的话,过阵子我帮你安排个得力的丫头在身边,你遇事也与人有个商量。”

金珍点头应下,别的她可能做不好,但栓紧凤瑾元这个事,她觉得自己还是挺拿手的,应该不会让凤羽珩失望。再想到凤羽珩会为她安排个得力的丫头,便更高兴起来,“不瞒二小姐说,我还真就缺个得力的下人,平日里有事什么的,都不知道该让谁去做。”她说着,就想到了在沈氏那边侍候的满喜,不由得压低声音问了句:“满喜可是二小姐的人?”

凤羽珩点了点头,那日是她着人告诉满喜要配合金珍的,如今金珍这样问,到是一点都不觉奇怪。

“沈氏快不行了,据说老爷的暗卫打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我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到时候满喜就也闲了下来,二小姐不如让满喜到我这边来吧!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总比旁人亲厚些。”

她这样说到是提醒了凤羽珩,是啊,沈氏一死,满喜就要另外安排,送到金珍这里到也是最合适的。

于是点头应下,就准备再说两句,却听门外小丫头道了声:“金珍姨娘,四小姐来看您了!”

第109章 沈氏之死

粉黛进来时,跟在她身后的丫头手里端了个托盘,上面盛着一碗汤。

待她们走近些,凤羽珩吸吸鼻子,一股子浓重的麝香味道扑鼻而来,还有红花充斥混杂,毒性大得令人乍舌。

她不由得看了那粉黛一眼,这丫头是疯了么?

粉黛显然没想到凤羽珩会在这里,走到一半就愣了下,后面跟着的丫头差点没撞到她身上。

凤羽珩就笑了:“四妹妹这是怎么了?你再停得快些,后面那碗汤可就白费心思了呢。”

粉黛就觉得她话里有话,本来就虚着的心又颤了几下。

只是那汤里的味道凤羽珩能闻出,金珍却不明白是什么,还觉得十分好闻,不由得问了粉黛:“四小姐是端汤来给我喝的么?”她有些受宠若惊:“妾身谢谢四小姐关心。”

粉黛心知今日凤羽珩在这儿,她这碗汤肯定是送不出去了,搞不好还要被拆穿。不由得狠狠地瞪了金珍一眼,再跟凤羽珩道:“不知道二姐姐在这里,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聊吧。”

粉黛转身,转得急了些,直接将身后丫头手里的汤撞翻在地上。

啪!

粉黛扬起那只没伤的胳膊就抽了那丫鬟一个耳光:“废物东西,连碗汤都端不住。”

小丫头哭收拾地上的碎片,金珍看着这一出闹剧,忽然也将注意力往洒了一地的汤水上看去。

凤羽珩笑了笑,“四妹妹怎的这么不小心,不过不管怎么说,四妹妹能有这份孝心是好事。金珍姨娘,你可别忘了在父亲面前多夸赞夸赞四妹妹,告诉父亲四妹妹特地给你送了汤来,只不过又被她自己给打翻了。”

金珍点头,“二小姐说得是,妾身一定会念及四小姐的好,一定会同老爷说的。”

粉黛气得抬腿就走,她最受不了凤羽珩那种阴阳怪气的调调,可同样的阴阳怪气,九皇子用起来就十分讨她的喜,真真是怪事。

凤羽珩又同金珍交待了一些小月子的注意事项,便起身离开。金珍追着问她:“四小姐那碗汤水是不是有问题?”

凤羽珩点头,“是有问题,汤里放了大量的麝香和红花,那份量重得离着老远闻都能闻得出来,可见她已经是等不及想要代替从前的沈氏,摆平府里所有未出世的孩子了。”

金珍有些担心,“这次多亏了二小姐在,不然只怕我在劫难逃啊!”

凤羽珩想了想,同她道:“我会尽快想办法安排满喜过来,以后韩氏那院子你多留个心眼儿,她们送来的东西万万吃不得。其它人到无碍,老太太和父亲一心想抱孩子,断不会害你,安氏荣辱不争,你无需担心。”

金珍记在心里,跟凤羽珩再次道谢。

回同生轩的路上,凤羽珩遇到满喜。那丫头就站在一个小路口焦急地张望着,一看到凤羽珩二人过来,赶紧开口轻轻地叫了声:“二小姐!忘川姑娘!”

凤羽珩顺声去看,见满喜自冲她们招手,便带着忘川往那边走了去。

一看她们走到近前,满喜往前迎了两步,然后直接就跪到地上给凤羽珩磕了三个头。

凤羽珩示意忘川把人扶起来,她留意看了满喜的指甲,已经不用再涂甲油,与常人无异了。

她点点头,先开了口对满喜说:“你娘亲那边我也定期派人送过药去,她的病症比你重些,应该再要再治几个月。”

满喜已经十分感动,伸出手给她看自己的指甲:“二小姐真是妙手,奴婢这指甲如今已经完全好了,总算是去了这几年的心病,奴婢打从心里感激二小姐,谢谢二小姐大恩。”再跟凤羽珩行了礼,这才又看了看四周,小声扯入了正题:“金玉院儿如今就像个活死人墓般,没人进也没人出,沈氏没进过食,连口水也没喝过。她到也是能熬,终日里瞪着眼珠子不肯咽气。但奴婢瞅着,只怕也熬不过两日了。”

凤羽珩心里有了数,再同满喜道:“自从沈氏去了普渡庵,你也没少吃苦,这些我都记着呢。”

满喜赶紧摆手:“这不算什么,奴婢原本也是沈氏的丫鬟,更何况,若不是当初奴婢主动要求留在庵里照顾她,眼下只怕也跟玉箩和宝堂一样被卖到外面了。”

凤羽珩问她:“你从前同金珍的关系如何?”

“算是好的。”满喜同她说:“金珍那人向来心气高傲,但我们毕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在。”

听她这样说,凤羽珩便也放了心,“待沈氏那边的事情了结,我就想办法安排你到金珍那边去,你们两个相互也有个照应。”

满喜知道金珍如今也为凤羽珩做事,很高兴地应了下来,“多谢二小姐安排。小姐若没别的事,奴婢就赶紧回去了。”

凤羽珩点头,放了她离去。

这晚,许久不见折腾的孙嬷嬷又有了动静。大半夜的不睡觉,轻手轻脚地往外走,方向直奔柳园那边,想来应该是要走出同生轩。

凤羽珩有留意到黄泉已经在其身手悄然跟上,便没去理会。一个老嬷嬷,有黄泉盯着,自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她抽出腰间软鞭,在园子里舞得风生水起,直舞完了一个套路,这才停了下来,冲着一个方向叫了声:“既然来了,还躲着干嘛!”

就听那个方向有人闷笑一声,随即树影微动,眨间的工夫,一人一轮椅便落在她的面前。

凤羽珩习惯性地往他眉心去看那朵紫莲,看上一眼,心便安了几分。

谁说男人长得好看没用,是真的养眼啊!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默契地双鞭对垒,凤羽珩鞭法较玄天冥生疏许多,时不时就会被他破了招式。但她却不气馁,招破了就重新再来,渐渐地便也入了佳境。

终于两人都停了下来,凤羽珩如今已不会再动不动就累得不行,只是气脉有些微乱,却也很快便调整过来。

她挤在他的轮椅把手上坐了下来,自己的鞭子已经收回腰间,却抓起玄天冥那个摆弄起来。

玄天冥很无语,“我都给了你一条,你还想把这条也霸占了去?”

“这个我不要。”她指指上面的倒刺,“这样的东西我可没法盘在腰间。对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月夕的宫宴就刚好是在八月十五的晚上么?”

玄天冥点头:“没错,皇后每年都张罗,正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员及其家眷都有份参加。”

凤羽珩用手托着下巴:“凤家以前都是谁去?”

玄天冥想了想,说:“你离京这三年,凤家女眷好像只有老太太去了。到是三年前,你娘亲姚氏会跟着凤瑾元一道进宫。”

凤羽珩从原主记忆中搜了一阵子,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再多的却也想不起来什么。

“我记不太清了。”她摇摇头,“那时候我根本不理府中的事,更不喜参加什么宴会。”

“今年你逃不过了。”玄天冥邪魅一笑,“未来的御王妃,父皇也等着开开眼呢。”

她抚额,“皇上什么阵仗没见过,用得着拿我开眼么。”

“恩,他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丫头能入了我的法眼。”

她就觉得这人太不要脸啦!笑嘻嘻地从轮椅上跳开,“我们说点有趣的,听说月夕宫宴时,清乐郡主会被赐婚?”

玄天冥也笑,“这个的确有趣,父皇是有这么个话,想来还有一番闹腾呢。唉,一转眼,你们这些丫头都到了要被赐婚的年纪,就连你那自认为天仙一样的大姐姐,老三都给她留着正妃的位置呢。啧啧。”他摇头,“凤家的眼光可真不好。”

听他提起这个,凤羽珩不由得想起之前黄泉与她说起的八卦:“听说三皇子早就娶了正妃了。”

“可不。”玄天冥耸肩,“只不过那正妃身子不好,已经在榻上卧了两年,估计那病会越来越重吧,他想要沉鱼入府助他一定乾坤,那正妃也该香消玉殒了。”

“你中意的是谁?”她终于问出这个话来,“这些个皇子中,你中意的到底是哪个?”

玄天冥往椅背上一靠,“我中意谁都属正常,就唯独不可能是老三。”

“为什么?”

他但笑不语。

“玄天冥你这种表情最招人烦!”凤羽珩气得抽出鞭子就往他身上抽去。

那人笑着拍起轮椅迅速后退,两人就这么一追一赶偶尔撞到一处就打上一番,足足折腾到天亮。

凤羽珩吃早饭时还在犯困,忘川就笑她:“要不明儿让殿下别来了吧。”

她斜着眼神看忘川:“自打跟了我,你的性子到是越来越向黄泉靠拢。”

她这么一说,忘川也思量了一会儿,然后道:“许是跟着小姐比较轻松,不像是跟殿下在一块儿的时候,气氛总是那么压抑。”

忘川陪着凤羽珩一起吃的早饭,想容每天跑完步都要回自己院里去换衣裳,然后会在往舒雅园去的路上等着凤羽珩,同她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

今日两姐妹照例一起进了舒雅园,韩氏和安氏也刚到,金珍还在养身子不能下地,凤沉鱼到是一早就已经坐在厅里跟老太太说话。

想容往凤羽珩身边又靠近了些,小声说:“二姐姐,我这右眼皮直跳,总感觉像要出事。”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来。她们回头,来人竟是满喜,只见满喜冲着凤羽珩递了个眼神,而后冲进正堂,扬起声音对着老太太就道:“老太太,大夫人她…去了!”

第110章 丧礼

沈氏的死讯并没有让凤府中人感到意外,她自己作死的一出一出戏摆在那里,凤瑾元的态度也摆在那里,只是事后感慨,本以为从庙里接她回来是死灰复燃,却没想到,只是回光返照。

满喜一句话,原本捧着茶盏正跟老太太说话的沉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也不管那茶盏打翻,茶水洒了一裙子,发疯一样地就往外跑。

老太太急了,生怕沉鱼伤心过度再出什么事,赶紧对众人吼道:“还不快点跟过去看看!别让沉鱼乱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也往金玉院儿那边赶去。

沉鱼到底是跑得快,早一步到了沈氏根前,一眼就看到她那个原本肥肥胖胖肉肉滚滚的母亲,如今就像是被人削掉了几层肉般,身子虽不至于干瘪,却也不见往日臃肿。特别是那张脸,颧骨塌陷,鼻梁好像也断了,脸蛋上的肉有些发青,双眼死瞪着,眼珠子都像是要凸飞出来一样。

沈氏的死状很恐怖,满心的不甘都写在这张脸上。

可那又能如何?

沉鱼踉跄着上前,于沈氏床榻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沈氏被关在金玉院的日子她能那么的冷情,连看都不曾来看过一眼。这是她的母亲啊,生她养她,她怎么能厌烦到任其自生自灭的地步?

沉鱼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忽就对凤瑾元心出一种怨恨和恐惧来。

颤颤地握住沈氏的手,已经没有了体温,沉鱼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抛去了从小到大维持的矜持与稳重,再不去注意形象,扒在沈氏的尸体上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

后面赶来的众人也不由得唏嘘一片,安氏抬手抹泪,姚氏亦暗叹一声,对沉鱼也生出了几许同情来。

老太太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出去,一边走一边说:“差人到宫门口等着,一散了朝就叫瑾元回来。通知何管家,准备丧事。”

老太太一声令下,全府动员起来。

毕竟沈氏平时人缘不咋地,除了沉鱼,谁也不会因为她的过世而感到如何悲恸。人们甚至都松了一口气,沈氏终于去了,府里好歹也能安静下来。

姚氏却并不乐观,她是大家族出来的人,自然明白,一个府里绝不可能永远没有主母,沈氏的离去不过是意味着下一个主母的到来,只是那主母是疏是亲,就不得而知了。

凤瑾元下朝回府,才一进府门,就见沉鱼一下子扑到他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到青砖地上了:“父亲!”沉鱼哭得眼睛都肿了,也顾不上自己是美是丑,只一个劲儿地流泪哀求:“父亲,母亲过世了,求父亲让哥哥回来送母亲最后一程吧!”

凤瑾元本没想让凤子皓送沈氏,他甚至在明知道沈氏大限将至时还将子皓送走。可如今沉鱼这般求他,也不知道他哪根神经就抽搐了一下,沈氏当年在老家时对他的好,对老太太的照顾,对他进京赶考的帮助就又都回想起来。

凤瑾元不由得长叹一声,拉起沉鱼道:“好,为父这就派人去将子皓接回,你莫要再哭了。”

因为沈氏的死,凤家妾室和孩子们都被发了孝衣,就连坐小月子的金珍都穿戴起来。韩氏身体一直也没调养好,穿上一身白布孝衣,显得面色更加惨白。凤瑾元几次想问问韩氏的病,却又觉得沈氏毕竟刚刚死去,他多少也要顾着些忌讳,心下寻思着沈氏头七之前都不要再往后院儿去了。

灵堂就搭在金玉院儿,管家何忠办事十分利落,从外头请来专门给大府门第操办丧事的一群人,张罗着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一个像模像样的灵堂给搭建好了。

凤瑾元专门请了大夫来走个过场,认定沈氏死亡事实,这才对外公布。

不管沈氏在府里如何,但她毕竟是凤家主母,老太太有话:“丧事大办!”这不是给沈氏脸,而是在给沉鱼找补颜面。

何忠带了棺材铺的人上门,请示了凤瑾元之后,定下了一口最贵重的檀木棺材为沈氏装敛。

当晚,所有小辈为沈氏守灵。

紧锣密鼓地折腾了一天,直到灵堂里只剩下几个下人和守灵的小姐少爷时,总算安静了一些。

沉鱼跪在火盆前烧着纸钱,情绪已不似白日里那般激动,甚至妆容也重新修补过,一张脸重新恢复了原本的精致。

“母亲。”沉鱼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扔纸钱,像是呢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旁人听:“父亲说了,沉鱼永远是凤家嫡女,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将来主母的位置由谁来坐,那个人都只能算是填房,她所生的孩子,是继嫡女和继嫡子,是不能同沉鱼比的。”沉默了一会儿,又再开口道:“母亲您安心的去吧,不用担心沉鱼和哥哥,那些加害于我们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灵堂里本就阴气森林,沉鱼说话时怨气极重,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粉黛端着个胳膊,本就有丝丝的疼痛,听沉鱼这么说话就更是来气,站起身来就想走,却被沉鱼的丫头倚月给拦了下来:“四小姐这是要去哪儿?今夜要给夫人守灵,这可是老太太的命令。”

粉黛瞪了她一眼,“我去茅厕。”

倚月做了个请的动作:“四小姐请,奴婢陪着四小姐一块儿去。”

粉黛气得真想一巴掌把这丫头给拍飞,更想骂她是狗仗人势的家伙,可到底还有个凤沉鱼在,她心里有再大的火,也不敢在此时发作。

她重新跪到灵前,再也不提去茅厕的事。

沉鱼把最后一张纸钱烧完,离开火盆到边上跪下。凤羽珩却起身上前,重新拿了一把纸钱,接替着沉鱼烧了起来。

“说起来,真是世事无常呢。”她幽幽声起,却道起当年的姚家,“谁能想到名门旺族竟会惹上那样的官司,所以说,今日不语明日事,看得到明天的太阳,才算是又过了新的一天。就像母亲您,阿珩刚回来时,您是何等的气派啊,怎能想到今日竟重病身亡。所以说,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她一连几个世事无常,说得凤沉鱼头发都发麻。这是在提醒她啊,世事无常,从前的凤羽珩何等的被府里看重,从前的姚氏,谁人敢欺?从前的姚家,那是皇上都要给几分颜面的。如今呢?

所以说,谁又能保证她凤沉鱼就一定还是凤家嫡女?万一什么时候再出来个算命的王八蛋,突然指着粉黛说她才是凤命那怎么办?

一想到这,沉鱼就开始阵阵心惊。

不过再一思量,她已经十四岁,过了年就及笄了,想来家里也开始为她的将来有所打算,就且再忍忍。

凤羽珩的话不但提醒了沉鱼,同样也提醒了粉黛。

是啊,凤羽珩好好的一个嫡女,就因为姚家出了事变成庶女。那如果沈家也出了事,沉鱼是不是也会变成庶女?到时候韩氏再努把力,说不定真能坐到主母的位置上,她的嫡女梦,想来不远了。

众人守夜到卯时三刻才被放回去休息,子睿早累得不行,想容心疼他,后半夜一直让子睿在她身上靠着。起身时腿一软,差点没又摔回去。

凤羽珩赶紧把人扶住,从袖子里拿了两块巧克力塞给想容和子睿一人一块。子睿吃过这东西,并不觉新奇,新容却是头一次见。只瞅着黑乎乎的,也不认识是什么东西,还以为是药。

就见子睿一口塞到嘴里,随即便是一脸享受又满足的样子表现出来,哪里还有困意。不由得也起了好奇心,学着子睿的模样也将巧克力往嘴里塞,然后瞬间就惊奇了。

她二姐姐就是百宝箱!想容自此对这一信念坚定不移!

众人各自回了院落休息,一直睡到晌午时才起来吃饭,吃完了饭又要赶到金玉院儿那边跟着忙活。

凤瑾元到底是一朝丞相,府里主母去世,来吊唁的人能少么?

从这一日清晨起便有人上门,直到孩子们休息过后重新回到金玉院儿,等着吊唁的人已经排到了府门口。

管家何忠忙得脚不打站,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

凤瑾元一脸哀伤之色笼罩,对来人一一表示感谢。

就在这时,府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大喊——“母亲啊!”然后,就见有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路跑一路喊:“母亲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儿子才走了几日,那该天杀的凤羽珩怎么就把你给害死了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凤子皓。

只是他这一路喊的话实在让人听不下去,凤羽珩就站在距离凤瑾元不管的地方,不由得撇目过去:“父亲,大哥哥这话是谁教他的?”

凤瑾元被他儿子弄得是一点颜面都没有,气得双拳紧握,怒声大喝道:“孽畜!休得胡言!”

可凤子皓是个浑人啊!他哪管得了这个。在他看来,沈氏就是被凤羽珩给害死的,自打凤羽珩回府,沈氏和沉鱼受了多少欺负不是没有人告诉他,就连他自己都领教过凤羽珩的厉害了。一直以来都没机会报仇,如今借着失去母亲的悲恸,这点胆子全都憋到了一处。

就见那凤子皓直冲到灵堂前,也不参拜,更不知是从哪儿弄来了一把剑,握在手中,对着凤羽珩就疯砍过来!

第111章 放火

此时的灵堂里可不光是凤家的人,更多的是外头来吊唁的凤瑾元的同僚。

凤子皓闹起这一出来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不由得纷纷愣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凤羽珩要躲子皓这种混乱剑法简直太容易了,只是当着这么多人,明明是凤子皓欺负她,她可不能让大家都觉得是她在欺负子皓。于是踉踉跄跄地,躲得十分狼狈。

管家何忠一见这情况,哪还能等主子吩咐,赶紧就张罗着把前来吊唁的官员们往外院儿请。

这边刚把人请出去,灵堂里,凤子皓已经举着剑将凤羽珩逼到了棺木根前。

凤羽珩一边躲一边叫道:“大哥哥你这是干什么?母亲是病死的,与阿珩有什么关系?”

“什么病死的!”凤子皓根本不信,“是被你害的,都是被你害的!啊——”凤子皓疯狂地一声大吼,闭了眼睛就把剑举了起来,冲着前方猛地那么一挥——

别说,这柄剑也不怎么就那么的锋利,这一剑下去直劈到沈氏的棺木上,生生将檀木棺劈掉了一个方角。

可能是力气用得过大,子皓收势不稳,一个没站住,人跌跌撞撞地就撞翻了香案,供果点心洒了一地。

沉鱼本来觉得她哥哥砍凤羽珩砍得很过瘾,但此刻见凤子皓竟然把沈氏的棺木都给砍坏了,还撞翻了香案,香都断了一地,她的心一下子就拧结起来。到底那棺木里装的是他们的亲生母亲,沉鱼冲上前去阻拦子皓继续发疯,却不想,那香案翻倒后,燃了一半的白烛点起了灵前白布扎成的孝花,猛然火起,瞬间就燎燃了沉鱼的裙子。

凤羽珩却早就躲到一边去,看着火起,扬声大喊:“快救火呀!着火啦!”

人们都慌了,灵堂起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再加上沉鱼就在火场中心,衣裙被燃,凤瑾元急得一把扯下一个下人的孝带子就往沉鱼身上拍去。手上被火烧伤几处也全然不顾,就想着把把沉鱼身上的火势扑灭。

好在金玉院儿里有水井,反应快的下人提了井水来灭火,算是在短时间内就把火势给压了下去。

但火是灭了,烟却极重,灵堂里面烧得凄惨无比,独零零地就剩下一口被削掉一个方角的破棺材,其余所有孝带祭品全部成了灰烬。

凤瑾元顾不上子皓,扯着沉鱼从灵堂里冲出来。

沉鱼身上的火是扑灭了,可衣服却烧得不成样子。

有丫鬟过来给她披了个斗篷,沉鱼急忙检查自己手臂四肢,同时抬头问那丫头:“我的脸,看看我的脸有没有伤到?”

她不问还好,这一抬头对上丫鬟的眼,小丫鬟吓得猛地后退了两步,直指着凤沉鱼颤颤地道:“大小姐,你的眉毛…”

凤羽珩也跑过来,状似关切地问着沉鱼:“大姐姐,你怎么样?”然后也往她眉毛上看了一眼,表情比那丫鬟还夸张:“这…大姐姐你毁容了!”

凤沉鱼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刚刚她就觉得似有火苗窜上面来,虽然已经被她用手挡住,可额前还是被烫得极疼。

她伸手往自己眉毛处摸去,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我的眉毛?”沉鱼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抓着凤羽珩追问:“我的眉毛一点都没有了吗?”

凤羽珩点头:“一根毛都没剩。”

凤瑾元也注意到沉鱼被烧光了眉毛,却没问沉鱼什么,反到是转而问了凤羽珩:“你有没有办法能让你大姐姐的眉毛再长出来?”

凤羽珩看着她父亲,半天没说话。

凤瑾元气得直咬牙:“我问你话呢!”

“父亲。”凤羽珩目光冷了下来,“府上主母过世,我规规矩矩地守灵,大哥哥从书院回来,问都不问一声,举着剑就要杀我,为何父亲不问问我有没有伤到?为何父亲不关心一下你险些被杀的女儿?难不成父亲也同大哥哥一样,认为母亲的死是阿珩做的?那阿珩可就要好好研究一下母亲的死因了,到时候若有什么需要父亲配合的,还请父亲不要推脱。”

她说完,起了身甩袖就走。

就在这时,忽听得金玉院儿门口传来一声极响亮的通报——“淳王殿下到!御王殿下到!”

凤羽珩的脚步生生止住,抬眼去看已经进得院来的两个人,一个一身白衣,一个照例是紫袍。一个温文而雅,一个邪魅冷惑。

凤沉鱼疯了,抓着身上披风就去捂自己的脸,下意识地就呢喃道:“淳王殿下?淳王来了?不要让她看到我的脸!不要让他看到我的脸!”

玄天华耳朵尖,竟将这话听到,然后看着还坐在地上的沉鱼奇怪地道:“为何不能让本王看到你的脸?”

凤府众人此时终于反应过来给两位皇子请安,纷纷下跪行礼,玄天华抬了抬手:“都起吧,今日本王是与皇弟来凤府吊唁,不必拘于这些虚礼。”

凤瑾元带着众人起身,却不知该怎么让这二位来吊唁。

灵堂都被烧成这样了,凤家这丧事办得,本来上午还算有颜面,如今只怕又要成为京中笑柄。

玄天华也没理凤瑾元,他到是很执着于地上坐着的那位姑娘,又问了句:“这位姑娘为何要这般?”

凤瑾元想了想,突然沉声对沉鱼道:“把你的手放下来!二位殿下在此,岂容得你无礼!”

凤羽珩心里明白,凤瑾元这是想要打消沉鱼的念头。

可沉鱼哪里肯在玄天华面前暴露如此丑态,说什么也不肯,转了身就要离开,却被凤瑾元示意下人给拦住。然后将沉鱼又带回来,当着玄天华的面,生生地将她两只手放下。

“不要!”沉鱼一声惨叫,终于,这张脸被玄天华看到了。

“噗!”玄天冥最先没忍住,笑出声来。

玄天华却看着沉鱼研究老半天,然后问了句:“凤府的下人?”

凤瑾元很满意这个效果,赶紧对玄天华道:“殿下见笑了,这是臣的嫡女沉鱼。”

沉鱼这回真哭出来了,不管不顾地冲着玄天华喊道:“殿下!殿下你见过我,我原本不是这样子的,刚刚灵堂起火烧了我的眉毛,殿下放心,这眉毛很快就会长出来,请殿下千万不要讨厌沉鱼!”

“住口!”凤瑾元怒斥沉鱼,再对下人道:“快将大小姐带下去!”

下人立即拉着凤沉鱼往后院儿走,凤沉鱼一边被架走一边凄厉地喊:“殿下相信我!我的眉毛很快就会长出来呢!”

玄天华看着凤瑾元,很认真地问他:“凤相可否给本王一个解释?”

凤瑾元一脑门子冷汗,“请殿下千万莫怪,刚刚灵堂突然着了火,把沉鱼吓着了。”

他话声刚落,还不等玄天华再说话,就听后面一直被下人扶着的凤子皓大喊了一声:“求淳王殿下给我母亲做主啊!”

凤子皓一阵风似的冲上前来,就准备跪在玄天华面前告凤羽珩的状,可是突然眼前似有东西晃闪过来,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那东西竟狠狠地抽上他的前胸,力道大得直将个凤子皓抽得倒飞了出去。落地时,一口鲜血喷腔而出,人瞬间昏厥过去。

“大少爷!”府中下人吓坏了,赶紧上前查看伤情。

凤瑾元也急,可他不敢去看,反倒是带着凤府众人,连带着刚刚才进院儿来的老太太一并跪到了地上。

鞭子,只有九皇子玄天冥才常年用鞭子,此时玄天冥下了这么重的手,凤瑾元知道,一定是之前发生的事情被人家知晓了。

“求御王府下开恩。”他都不敢辩解,天知道这九皇子发起疯来能干出什么事,便只能一味地求饶,好歹得保住子皓一条命。

玄天冥却连看都不想看他,只冲着凤羽珩道:“跟着本王这么久,你怎么还是笨得让人生气?”

她挑眉,一记眼刀扔向玄天冥,目光中送去的意思就是:“玄天冥你再说一句就死定了。”

那人显然了解凤羽珩的脾气,也看懂了这一记眼刀的潜台词,于是下一句立马就变成了:“有人想杀你,你就该用最快的速度先把对方杀了,这种人死在你手下,那你就是正当防卫,就算是被人告到皇宫里去,本王也是会在父皇面前替你讲这个道理的。”

玄天华把话接了过来,声音依然和善,意思却跟玄天冥如出一辙:“未来的御王妃遭遇刺杀,这事儿刚好被本王撞见,晚些时辰进宫时定会与父皇说起。”

老太太一听这话,脑子嗡嗡地就炸开了,就觉得好像是时光轮转啊!死了一个沈氏,可她生的儿子却是干出了跟她一样的事!

凤瑾元赶紧向两位皇子求饶:“请两位殿下一定息怒啊!臣的儿子刚失了母亲,他受了太大的刺激,这才情绪失控,并不是真的要刺杀他二妹妹呀!请两位殿下明鉴。”

“哼!”玄天冥冷笑一声,“凤大人还真是有趣,本王几年之后就要与你成为亲戚,按理说还应该叫您一声岳父。但未来的岳父您这样子讨好本王可就有点太过了,怎么能总把挚亲之人送来给本王练习鞭法?”

他一边说一边扯了两下手中软鞭,在院中环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

凤羽珩赶紧开口道:“不可能!父亲怎么会将祖母也推到前面?祖母这么大年纪了哪能挨得了你那一鞭子?玄天冥,就算我父亲要这样做,我也绝不同意!”

老太太吓得都快要没魂儿了,听凤羽珩如此一说,还真以为凤瑾元也要拿她挡箭,不由得狠瞪了凤瑾元一眼。

凤瑾元那个冤枉啊,就想骂凤羽珩少无事生非挑拨离间,可再抬眼看向玄天冥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他不敢。

管家何忠在边上等了半天,此刻终于等不急了,跪爬到凤瑾元身边小声说:“老爷不好了,夫人的尸身被烧坏了。”

第112章 坏了

因凤子皓引发的这一场大火,通过棺木被削掉的一角燃进了棺材里,外面的火是扑灭了,可谁也没成想火竟然在棺材里面还继续烧着。当众人冲进去开棺才发现,沈氏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半。

老太太吓得一个踉跄坐到地上,手里的权杖也扔了,两眼发直,就好像僵化过去了一样。

赵嬷嬷心急,冲着凤羽珩叫声道:“二小姐,快来看看老太太。”

凤羽珩走过去,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银针,往老太太后脖梗子上一拍,老太太这才清醒过来,随即痛哭失声:“凤家这到底是作了什么孽?为何要遭如此天谴啊?”

玄天冥很认真地同她说:“老太太别急,明日本王请个法师来给凤家启坛作法,一定帮您查出来到底是作了什么孽。”

凤瑾元想骂人却又不敢,只能吩咐那何忠赶紧去重新再买新的棺木,至于人,反正是放在棺材里面的,外人看不到就行。

凤羽珩把老太太扶起来,安慰她道:“事已至此,祖母就不要太悲伤了。虽然阿珩也不明白大哥哥是跟母亲结下了什么仇,居然要下如此毒手。母亲已去,大哥哥这是在烧尸了。”

老太太往这边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此事,不由得瞪了凤瑾元一眼,到是为凤羽珩了句公道话:“这事儿怪得着阿珩吗?同样都是你的骨肉,同样都是我的孙子孙女,你不疼我还疼她呢!丧礼期间我便不与你计较,待事情办法,你定要给我个交待,我到是想问问,到底是谁跟子皓说了些什么话?”

老太太这一吼,凤瑾元也意识到了,定是有人在半路灌输给子皓一些是非,所以子皓才认定了他母亲是凤羽珩害死的。

这件事说起来,凤羽珩的确冤枉,如今御王和淳王都在这里呢,他纵是再不情愿,也得跟他那个二女儿先服个软啊!

想到这里,凤瑾元便往凤羽珩处看来,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好言好语地同她道:“为父之前也是被气糊涂了,没顾得上你的委屈。阿珩你看在府里出了这么大事的份上,就体谅体谅为父吧。今日这事全是你大哥哥的错,待丧礼结束,为父亲自押着他让他给你赔罪。”

凤羽珩点点头:“好啊!到时候也请父亲与阿珩说句实话,到底是谁怂恿大哥哥这样做的。如果父亲查不到,那阿珩也可以自己去查。”

凤瑾元赶紧道:“一定会查出个结果来。”一边说一边又看向两位皇子:“让两位殿下见笑了,眼下灵堂被毁,想来吊唁也是不可能的事,不如殿下先到客厅去休息一下,臣这就着人重新布置灵堂。”

玄天华点点头,“那凤大人就快些处理家中事情吧,我与皇弟去客厅坐坐。”

凤瑾元俯身恭送,然后冲着凤羽珩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去招呼一下。

谁知道凤羽珩根本没打算去,只是冲着那两人说了声:“我留在这边照顾祖母,玄天冥你自己要不就带七哥到同生轩去坐吧,子睿还在那边,你帮着我照顾一下。”

凤瑾元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我让你招呼客人,结果你让客人自己照顾自己不说,还让人家帮你带孩子。

可还没等他反驳,就见玄天冥十分痛快地点了点头:“临来时带了那小子爱吃的点心,七哥还给他备了一套西番进贡的笔墨,正好一并给他送去。”

“那就快去吧!”她冲二人挥手,“七哥走好。”

玄天华笑了笑,主动推着玄天冥的轮椅,带着同来的一众侍卫离开了金玉院儿。

见他二人离开,凤家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凤瑾元赶紧吩咐下人将凤子皓抬回剑凌轩去,赶紧请大夫来看伤,再瞅了一眼吓得扔然瘫在地上的韩氏,不由得皱了眉:“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胆小过,这是干什么呢?快起来。”

安氏在边上扶着韩氏,就觉得韩氏全身都在发抖,便开口道:“只怕是妹妹的身体还没有养好,这么一折腾又一惊吓的,又重了吧。”

老太太厌烦地冲韩氏摆手:“快些回你院子里去躺着,可别在这儿添乱了。”

韩氏也顾不上谢恩,被下人搀着就离开了灵堂。

她的确是被吓的,一看到玄天冥的时候她就吓傻了。粉黛因为这个人把她又骂又打,她看到玄天冥都快条件反应地想要吐血。

离开金玉院儿,韩氏整个人都依靠在自己院里带来的丫头身上,下意识地就呢喃出口:“幸好刚刚粉黛不在这边,否则若是让她看到九皇子来了,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端。”

那丫头突然就是一怔,随即开口急声道:“姨娘,你挺着些,咱们得快些回去。”

“怎么了?”韩氏不解,向来稳重的丫头怎么突然这样急躁?

那丫头一跺脚:“四小姐此刻是不在这边,但难保九皇子到府还没走的消息传不到咱们院子里啊?只怕这会儿已经传到四小姐耳朵里了呢!”

韩氏瞬间一激灵,“坏了!”

她这边急着往自己院里赶,灵堂那边,凤瑾元干脆命何忠在牡丹院儿再重新搭个灵堂出来。这里烧成这副德行,怎么也不可能再用的。

老太太闷声哼了一气,不甘心地道:“好好的一个牡丹院儿,凭白的沾了晦气。”说着又看向凤瑾元,突然就问了句:“那九皇子一挥鞭子你是不是就吓傻了?还想把我也往外推,你怎么不干脆让人家把你娘给抽死?”

凤瑾元吓得赶紧撩起衣袍跪了下来,“母亲万万不可这样说,儿子就是自己挡在鞭子前,也不能让母亲受到半点伤害呀!”一边说一边看向凤羽珩,语气中尽透无奈:“阿珩,为父知道今日的事让你冷了心,但你能不能念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不要再怂恿着御王殿下鞭打自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