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深吸了一口气,她极少动怒,但面对原主这个不要脸的父亲,她此刻真想窜上前狠狠抽他几个巴掌。

“父亲,做人要懂得什么是知足。我虽得皇上皇后赏识,但若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凤家什么都保不住。”她目光逐渐凌厉起来,“我赢了凤头金钗,皇上钦赐,皇后娘娘亲手为我插上,皇上又准我叫他父皇。如此荣耀,凤家居然连个马车都不给我坐,这事,只怕已经传到宫里去了。”

老太太一愣,“什么马车?”

凤瑾元有些尴尬,却又觉得自己做得没错,于是道:“儿子派了马车在宫门口接沉鱼。”

“那阿珩是怎么回来的?”老太太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只派了马车去接被罚跪的沉鱼,却没有再多派一辆去接阿珩?”

凤瑾元低头不语。

凤羽珩道:“回祖母,宫门口的老嬷嬷见孙女实在可怜,便预备了宫车将孙女送回府来。不然…只怕孙女要走路回来了。”

“糊涂!”老太太气得权仗猛敲地面:“沉鱼是被皇上亲自降罪,阿珩是被皇上亲口赏赞,这孰轻孰重人,你怎么就不明白?”

凤瑾元被老太太骂得有些烦躁,不由得顶话道:“怎么不明白?但再赏赞,她也只是个庶女!拿了凤头金钗在手,九皇子也是个与皇位无望的废人!我凤家要保的女儿是谁,母亲该不会忘了吧?”

他这么一提醒,一向墙头草两边倒的老太太,心里天平又开始偏了。是啊,她只高兴凤羽珩得了凤头金钗,却忘了那九皇子与皇位无望啊!

一时间,正厅里的气氛愈发的压抑起来。老太太和凤瑾元心念疾转,特别是老太太,眼珠乱转,心思复杂。

昨夜,她听凤瑾元说起宫宴上的事时,整颗心都被那枚凤头金钗所吸引。她知道,得凤头金钗,便相当于得了一半天下。皇上至今没立储位,却在今年宫宴上赏下了凤头金钗,这是不是变相的在认定未来储君?

对她来说,不管是凤沉鱼还是凤羽珩,再或者哪怕是想容和粉黛也好,只要是凤家的孩子,不管嫡庶,得了凤头金钗,那都是凤家满门荣耀。

所以她不顾及还跪在宫门口的沉鱼,一心巴结凤羽珩,可眼下她儿子这么一提醒,老太太又觉得这金钗得的也不是她想像的那般美好。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撇向凤羽珩,就想问问她这一夜未归,皇上有没有再说些什么。

却见凤羽珩此刻正黑着一张脸,目光凌厉如刀,身子从座椅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向凤瑾元。

凤瑾元只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随着凤羽珩的脚步匆匆而来,就像宫宴上被射出的那三只箭,而他则变成了靶心,随着凤羽珩越来越近,他的呼吸竟也停顿下来。

“父亲——”终于,她走到凤瑾元的面前,手拄桌角,身体前倾,一张小脸直逼过去——“你刚刚,说谁是废人?”

第133章 二小姐邪门啊

凤瑾元从前只是觉得这个女儿与三年前离府时大不一样了,性情冷淡不说,还带了几分狠厉。他知她会武功,知她医术更加精进,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竟对这个女儿生出了无限恐惧来。

下意识地人便向后仰去,想跟凤羽珩的脸拉开距离,可人都靠到了椅背上,凤羽珩给他带来的那种惊恐和压迫之感却丝毫没有削减。

“阿珩。”老太太看出不对劲,想劝说几句,可凤羽珩那一脸冷烈她光是看着就冷汗直冒。只叫了一声,后面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时间,堂厅里的气氛十分诡异。老太太和凤瑾元两人竟被凤羽珩齐齐吓住,谁也不说一句话,可明眼人却看得出,这二人轻微颤抖着的身子,和凤瑾元突突跳起的眉心。

“父亲。”终于,凤羽珩又说话了,“您做丞相多年,竟不知哪些话当讲,哪些话不当讲。竟也不知哪些话该当着什么人讲,哪些话当着什么人都不能讲。女儿真想不明白,如此愚钝之人,是如何当上一朝左相的。”

“你…”凤瑾元又羞又怒,他是当朝正一品大员,除了皇上和那几位皇子,何曾有人敢这样子训斥过他?而今,却被她的女儿剜损一顿,叫他如何丢得起这个脸面?“孽畜!”他瞪着凤羽珩,哆哆嗦嗦地,面色泛白,双眼却气得鼓鼓。

可凤羽珩哪里能被他吓住,这个父亲不要脸她还能忍,还能记得在面子上给对方留一丝长辈的尊严。可他骂玄天冥,这个,她忍不了!

“女儿如此便是孽畜,那父亲辱骂您未来的女婿,又算什么?”你没个父亲样,就也别要求我像个女儿。

“我是你父亲!”凤瑾元觉得这个女儿从来没把他当成爹看,纵是三年前他有对她母女不起,可如今姚氏三人已经回府,做为小辈,凤羽珩应该心存感激才是,何以会有如此强烈的报复之心?

“没错,你是父亲。”凤羽珩的脸又往前凑去了些,逼得凤瑾元无处可躲。“可父亲也别忘了,您是大顺的子民,是皇上的臣子。为人臣者,辱骂君之子,是抄家灭族的重罪,父亲可是要凤家全族跟着你一齐跪上断头台?”

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说得凤瑾元无话可驳,吓得老太太面色惨白。

站在一旁的赵嬷嬷吓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暗道这二小姐邪门,太邪门了啊!

眼见老太太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赵嬷嬷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打破僵局:“老太太,您要保重身子啊!”

凤羽珩听了个真切,一边唇角挑起,狠瞪了凤瑾元一眼,目光中极尽警告的意味。

但很快地她便直起身,将一脸戾气瞬间卸了去,再转向老太太时,面上带了万分关切——“祖母,您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有一瞬间的恍惚,就觉得刚刚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凤羽珩没有对着凤瑾元发狠,依然是那个很会为她着想很会为她治病的乖孙女。

赵嬷嬷不停地为老太太顺着气,见凤羽珩奔上前来,便主动道:“二小姐快来看看吧,老太太像是闷了一口气上不来了。”她与凤羽珩说话时,看都不敢看她,头发阵阵发麻,生怕凤羽珩再将之前那样的眼神搬出来。

不过还好,凤羽珩已经与先前判若两人,如今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关心着祖母身体的孙女。

就见她伸出手来,往老太太后脖颈处拍了一下,也不知道拍的是什么地方,老太太卡着喘不上来的那口气一下就顺了。

“祖母千万要保重身子,纵然父亲惹您动气,您也要忍啊!”一句话,将老太太这一口没上来的气推到凤瑾元身上。

老太太能说什么,心里上下颤了几回,不甘心地顺着凤羽珩的话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凤瑾元之前说出来的话,的确是有失他丞相的身份。若抛去父女之间的关系,凤羽珩教训的那番话语,是没有错的。

“瑾元,你要慎言啊。”老太太硬着头皮说了这么一句,见凤瑾元微点了点头,这才略放下心来。再看看凤羽珩,见她那一脸关切依然挂着,便壮着胆子也说了句:“别跟你父亲动气,他一夜没睡,也挂念着你们姐妹呢。”

凤羽珩笑笑,“是啊!父亲爱女心切,阿珩看了很是感动,就是不知道大姐姐穿着一衣红衣去给清乐姑娘当婢女时,有没有想到会连累父亲,连累凤府。”她说话不带一丝情绪,是她一惯摆在人前的冷漠,硬生生的,听得人阵阵心寒。

老太太生怕凤瑾元接话再惹恼了凤羽珩,赶紧打起圆场:“你大姐姐也是因为进不了宫才心急,这都怪那个沈氏,到死都没给她的儿女积出半点德来。”

凤瑾元下意识地就跟着点了头,目光不感看凤羽珩,只顺着老太太的话道:“咱们一家都是被那个恶妇给连累了!”

凤羽珩眼中现了一丝轻蔑,墙倒众人推,这就是凤家。

这时,院子里有个小丫头匆匆进来,冲着三人俯身行礼,然后道:“老太太,老爷,大小姐回府了!”

一听这话,凤瑾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沉鱼回府了?”

老太太也紧着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那小丫头答得很利落:“大小姐是被下人搀扶着进来的,腿上似乎有伤,已经回到自己院里休息了。”

凤瑾元急忙道:“差人去请大夫!”一边说一边就往外走,“我过去看看。”

见他匆匆而走,老太太也坐不住了,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凤羽珩用商量的语气道:“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凤羽珩点头,主动伸手去搀扶老太太,“祖母要去,孙女自然得陪着。只是祖母万万不要再与父亲动怒了,伤了身子可不好。”

老太太听凤羽珩说话头皮都麻,明明是被她给吓的,怎么就成了被自己儿子给气的?这个孙女睁眼说瞎话,她总算是领教一二了。

凤沉鱼回府,惊动了府里所有的人。那些原本要往舒雅园来给老太太请安的姨娘和小姐们纷纷调转方向往沉鱼的院子走去,人们都知道,沉鱼回来,老爷和老太太是一定要亲自去看望的。

老太太走得最慢,凤羽珩和赵嬷嬷两人扶着她进了沉鱼的屋子时,姚氏、安氏、韩氏、金珍以及想容都已经到了。

姚氏黑着眼圈,一看就是一夜没睡。凤羽珩知她是惦记自己,连忙替过去一个宽慰的笑,姚氏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此时,沉鱼卧坐在榻上,面容憔悴,正一下一下地抽泣着。

凤瑾元站在榻边,骂她也不是,疼她也不是,走来走去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女儿他是倾注了极大希望的,明明都把她的路摊在面前与她讲得好好的,谁成想她就是不争气,居然干出这种事来。

先前不能进宫还因为是沈氏的原因怪不到沉鱼头上,可昨日宫宴一事,沉鱼的祸却是闯得太大了。

凤羽珩见众人谁也不说话,不由得轻咳了两声,满带疑惑地说了句:“昨日在宫宴上也不便多问,如今大姐姐回了府,妹妹到是好奇想问一句,大姐姐穿成这样进宫,究竟是何用意?”

所有人都觉得沉鱼那一身红衣太乍眼了,眼下凤羽珩问了,便顺着她的话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了去。

韩氏因为粉黛的关系,心里总是有很大的怨气,性子也不像从前那般千娇百媚,如今不管看这府里的哪个女儿,都觉得是她们克了粉黛的前程,狠不能把这些嫡女庶女都撕碎了,让她的粉黛成为府里唯一的孩子才好。

凤羽珩的话和沉鱼的红衣成功地刺激到她最敏感的一处神经,就见这韩氏忽然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却不似从前那边抚媚,而是带了几分阴森:“大小姐死了娘亲,真是高兴得不得了呢!”

安氏狠狠地拧起眉头,扭头去看韩氏,半晌,低低地同姚氏说了句:“这女人八成是疯了。”

老太太也这样认为,在沉鱼越来越大的哭声中,将权仗重重敲向地面,指着韩氏大声道:“来人!把这疯婆子给我送回她的院里去!”

韩氏也不辩白,只继续那样咯咯地笑,笑得凤瑾元心里都发毛。

他太久没去韩氏的院子了,自从粉黛离府之后,他总觉得有些亏欠韩氏,便尽量避着,却没想到如今的韩氏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沉鱼。”韩氏的笑声渐渐远去,老太太这才又开了口,“你韩姨娘话虽不中听,但理却是那个理。你偷偷进宫有情可原,但这一身红衣…”

“究竟是穿给谁看的?”老太太话不等说完,凤羽珩便抢着接了过来,只一句话便点出了关键:沉鱼穿成这样,是要给一个人看的。

凤瑾元不傻,早在昨夜回府之后便将沉鱼的行为思来想去的分析一番。

七皇子玄天华性子出尘,很少与大臣接触,他也是依稀的记得好像听人说起过七皇子偏爱红色,这样一联想,沉鱼穿了一套红裙,便不难解释了。

只是沉鱼见到七皇子也没多少日子,就算芳心暗许,也没机会在这么短的日子里就打听到太多关于对方的喜好琐事。那么,定是有人故意将这事说给沉鱼听,才促使她穿了这么一身进了宫去。

他猛地就将目光投向凤羽珩,还没等说话,就听凤羽珩主动迎上他的目光,说了句:“大顺朝以孝为先,大姐姐犯了如此大忌,父亲该如何责罚呢?哦对了,大姐姐还偷了原本该由父亲献给皇后娘娘的七彩奇石,险些将父亲置于死地,真不知父亲到底哪里得罪了大姐姐,若是不将心结解开,亲生父女可就要结成仇了呀!”

第134章 助天子,令天下

关于宫宴上发生的事,凤家其它人知道的并不是很详细,凤瑾元偏向着沉鱼,说话时自然有所挑捡。眼下凤羽珩这么一说人们才知道,原来沉鱼不只穿着红衣进了宫,居然还干出偷窃七彩石的事!

安氏看着沉鱼无奈摇头:“大小姐想进宫咱们都能体谅,可为何要如此陷害老爷?要知道那可是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啊!稍有一点差池就是杀头的死罪!”

众人跟着点头,凤瑾元心知肚明沉鱼原本想害的是凤羽珩,可惜到底是技输一筹,算来算去让凤羽珩给算计了去。

“是为父没有把东西放好,你莫要错责你大姐姐。”凤瑾元说这话时本是想瞪凤羽珩一眼,可到底是想起之前在舒雅园时受到的惊吓,目光递去一半便生生地折了回来。

凤羽珩则神情委屈,看着凤瑾元道:“父亲为何要这样说?阿珩不过是个庶女,哪里有胆量责备大姐姐?父亲这是要把阿珩置于何地啊?”

“你…”凤瑾元觉得跟这个二女儿越来越说不明白话了,他这女儿也不怎么的,跟那九皇子竟有这般相像,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方的说成圆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凤羽珩看着她父亲面色千变万化,心中只觉好笑。堂堂一朝左相,偏生治理不好家宅内院的事,他以为大丈夫一心为国便好,却不知,家不合,万事皆不兴。

姚氏站在安氏身边,看着女儿跟凤瑾元针锋相对,就似没看见一般,偶尔低声与安氏谈论两句,全然不理这档子事。

安氏看在眼里,也觉惊奇。看来西北三年,改变的不只是凤羽珩,还有姚氏。

“父亲。”一直坐在榻上抽泣的沉鱼终于开口说话了,一张俏脸黑妆褪尽,只剩苍白。“如今母亲已经不再人世,沉鱼这嫡女做不做也没什么所谓,请父亲把这嫡女的位置给二妹妹吧,沉鱼…沉鱼不争。”

她说这话时,两行泪如玉珠般滚落脸颊,垂到锦锻棉被上,看得凤瑾元阵阵心疼。

老太太也唉声叹气地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嫡女就是嫡女,哪里有换来换去的道理?”

这话一出口老太太就后悔了,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再看在屋众人,除了沉鱼和凤瑾元之外,无一不诧异地看向她,眼神里传递出来的讯息赫然就是:凤家的嫡女可不就是换来换去的么?

老太太别过头去不看众人,沉鱼顿了一会儿,抽泣声又扬了起来:“父亲,沉鱼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这嫡女,不做也罢。”

“胡说!”凤瑾元大怒:“你是凤家嫡女,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可是…”

“没有可是!”凤瑾元告诫沉鱼,“你什么都没有失去,记住,从前如何,今后依然如何!所有你失去的,终究都要还回来!”

沉鱼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期盼地看着凤瑾元:“那凤头金钗…”

“哼!”凤羽珩一点都没客气地发出一声冷笑,原来在这等着呢。

沉鱼的话还在继续,说得像是句句在理:“人人皆知凤头金钗代表着什么,那钗在宫里还好,可如今已到宫外,这…这让三皇子怎么想?”

她这么一说,凤瑾元也不禁思考起来。

沉鱼说得没错啊,凤头金钗代表着什么人人皆知,凤沉鱼身带凤命,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虽说没有完全公开,但小范围内还是有不少人都心知肚明的。

如今凤头金钗问世,却落到凤羽珩的手里,这让凤家早已决定全力支持的三皇子怎么想?

凤瑾元下意识的看向凤羽珩,正对上凤羽珩那种带着嘲讽的目光也向他看来,还不等他开口,凤羽珩就主动道:“父亲该不会是想让我将那凤头金钗送给大姐姐吧?”

姚氏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那是皇上钦赐之物,怎可转送他人?”

凤瑾元不敢瞪凤羽珩,却敢瞪姚氏:“妇道人家,你懂得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当初凤家是怎么用八抬大轿把我娘亲抬进府门的,父亲忘了么?”凤羽珩面上那层阴森又覆了上来。

凤瑾元不敢看她,但心里却憋着气,不由得嘟嚷了一句:“当初是当初。”

“是么?”凤羽珩气乐了,“看来以后父亲再说话,当时听听也就罢了,回过头来可不能当真。”

“阿珩。”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别跟你父亲置气。”声音不大,明显没什么底气。

凤羽珩冲着老太太笑了笑,“那祖母就给评评理吧。”

“评什么理?”凤瑾元坐在沉鱼床榻边,一边安慰沉鱼一边自顾地道:“东西在你手里那就是你的,你自然可以转送旁人!”

“父亲这是要来抢了?”凤羽珩上前两步看着凤瑾元,就觉得这事儿特别好笑,“爹抢女儿的东西,真是千古奇闻啊!这么的,阿珩手里全是别人送的东西,就连住的院子都是别人送的。父亲您要是好这口儿,干脆都抢去吧!”一边说一边又看向沉鱼:“大姐姐光要个凤头钗没意思,我那同生轩可比你这院子气派多了,你也一同抢了呗?”

“放肆!”凤瑾元气得肺都要炸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那这事儿您可怪不着我。”凤羽珩挑唇冷笑,笑得凤瑾元脸涨得通红,“您当初生我下来的时候都没与我打商量,如今后悔了,能怪谁呢?”

凤瑾元别过头去,想斥凤羽珩什么话都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实在没有勇气再跟这个女儿说话,有的时候真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印象中的凤羽珩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转而安慰沉鱼:“别与她计较,你放心,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

沉鱼抹着眼泪点头,却听到凤羽珩又道:“是么?父亲你不要后悔。”

她说完,转回身来,冲着老太太俯了俯身:“阿珩在这儿不讨喜,就先回去了。祖母多注意身体,明日阿珩请安时顺道给祖母请个脉。”

老太太心里稍微宽了宽,这个孙女虽然凌厉了些,但总的来说,对她还是很好的。老太太原本喜欢沈氏送的金银珠宝,后来凤羽珩回来,渐渐的对那些东西也就淡了,开始巴望着凤羽珩能时不时给她送些奇药来。

老太太几番感慨,看着凤羽珩的背景,再看看榻上依然在抽泣的沉鱼,最后,目光落在想容身上。

可这一看就是一惊,竟不知是在何时,在想容的面上也能看到一丝与凤羽珩十分相像的神情。冰冷,无情,还有…绝望。

安氏注意到老太太在审视想容,心里微惊,轻步上前将想容挡住,隔去了老太太的目光。

想容也微垂了头去,眼中冷色更甚。她从来都知道家里人情淡漠,一次次看清,一次次失望,这一次却开始绝望了。

她从安氏背后走了出来,也冲着老太太俯了俯身,理都没理凤瑾元,追着凤羽珩的脚步就走了出去。

可还不等她走多远,就听到外头有一声大喊传了来——“圣旨到!”

凤家众人大惊,凤瑾元首先站了起来,紧张地看了一眼沉鱼。

沉鱼也害怕,她在宫门外跪了一夜,天知道皇上皇后是不是觉得不解气,又要下一道圣旨来处罚她。

“父亲…”她战战兢兢地开口,轻扯凤瑾元的衣袖,一张苍白的脸楚楚可怜。

凤瑾元拍拍她的手背,“女儿放心,为父是当朝左相,皇上说什么也不会太过严苛。你且在屋里坐着,为父出去看看。”

在凤瑾元的带领下,除去沉鱼之外,凤府众人都去了前院儿。

他们出去得晚,到时,凤羽珩已经在跟那传旨的大太监攀谈。

凤瑾元一看那太监就是一愣,章远?这道圣旨竟派了章远来传?

“远公公也是一夜都没休息,这又赶来传旨,真是辛苦。”

“王妃太客气了,皇上有事吩咐,咱们当奴才的就是肝脑涂地也要尽忠啊!”

章远是天武帝身边一等一的太监,一般来说没有大事他都不会亲自传旨,可今日却来了凤府,真不知这到底是一道什么样的圣旨。

凤瑾元快步上前,到了章远身边正想寒暄几句,那原本与凤羽珩有说有笑的章远突然就板起脸来,手中圣旨一抖,扬声道:“凤家二小姐凤羽珩接旨!”

凤瑾元一怔,不是传给凤沉鱼的?

老太太也往凤羽珩那处看了一眼,直觉告诉她,这道旨一定是嘉奖的,打从凤羽珩回京她就没栽过根头,哪件事不是好事?哪个消息不是好消息?如今这又来一道圣旨,会是什么呢?

凤家众人在凤瑾元的带领下全部跪到地上,章远将圣旨展开,拿腔拿调地宣读起来。话还是那套话,程序还是那道程序,无外乎就是对昨日宫宴上凤羽珩惊艳的箭法给予认可。

但读到一半,跟在章远后面的一名侍卫模样的人就上了前来,手里托着一张弓。

“大顺国独供之宝后羿之弓,今赐凤家二小姐凤羽珩。得此弓者,可进大营,辅三军,助天子,令天下!”

众哗然!

凤羽珩都愣了,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那张弓。

黑寒古玉雕体,冰蝉做弦,上镶多色宝石,被人托在手中,通体锃亮,似有一团光雾覆在上面。神圣,又神秘。

“王妃,接旨接弓吧!”章远示意侍卫将那弓托到凤羽珩面前,“这是皇上钦赐,请王妃一定收好。另外皇上还有话转告王妃,凤头金钗与后羿弓一样,乃大顺国宝,请王妃务必收好,不得转赠他人!任何人觊觎凤头金钗,与偷盗同罪。”

第135章 皇后的礼物

一道圣旨,将沉鱼想要凤头金钗的想法彻底击碎。

凤羽珩笑着将双手举过头顶,就听那侍卫沉声嘱咐了一句:“王妃务必拿好。”

话毕,将那张弓平放到凤羽珩的手中。

凤羽珩将后羿弓接到手里,只觉这弓奇沉无比,若非她早有准备,只怕这一下还真未必能接得住。

再抬头时,便看到那侍卫赞许的模样。她亦心中有数,知这后羿弓绝非凡物。

果然,见她将弓托在手里,章远也点了点头,松了口气的模样,而后再次扬声道:“后羿弓乃大顺圣物,此弓由上古黑寒宝玉制成,重一百八十六斤,大顺开国之君以此弓箭射寇首,奠我大顺国基。自此,开国之君便有旨意传下,凡得此弓者,不论男女,可自由出入我大顺四方军营,辅将领号令三军,助天子平定天下!”

凤羽珩眯着眼看着章远,唇角扬着微微笑意,她似乎看到天武帝跟玄天冥两个人对着这张后羿弓贼兮兮地琢磨着送给她。

凤羽珩知道,宫宴上露的那一手三箭齐发不论是对谁而言都是一种震慑,即便是玄天冥,也要对她再高看一眼。天武帝若真心为这儿子好,定然也会明白,只有她凤羽珩,才配得起他最疼爱的儿子。

章远的话说完,再看看凤羽珩,面带笑意地问了她一句:“王妃可都记得了?”

凤羽珩点头:“记得了,阿珩谢皇上隆恩。”她托着弓,郑重地磕了个头。

章远对凤羽珩的表现十分满意,再看向凤瑾元时,却看到这位左相大人阴晴不定的一张脸。

他心中暗笑,多年来一直保持中庸的左丞相,以为自己能将凤府保护得很好,却不知,皇上原本极为看重的心,早在凤家将姚家的女儿赶下主母之位时,就已经偏移了。

“请公公到厅堂坐坐,吃杯热茶吧!”随着凤羽珩接了弓接了旨,凤府众人也跟着起身,老太太动主向章远发出邀请,也一个劲儿地冲着凤瑾元使眼色。

其实不用老太太示意,凤瑾元当然明白要巴结章远。可这章远既然能安安稳稳跟在天武帝身边这么多年,哪里是任何大臣能轻易巴结得上的。就算是皇子,孰远孰近,人家也是分得清的。

对于老太太的邀请,章远只客气地摆摆手,道:“多谢老太太,咱家还要回去给圣上复命,就不过多叨扰了。哦对了——”他说着看向凤瑾元,“咱家出来的时候看到另有一队宫人也正往凤府这边来,打听了一下才知是皇后娘娘派来给凤家大小姐送东西的。凤大人还是准备一下,让凤大小姐出来接旨吧。”

章远说完,冲着凤家人行了个礼,凤瑾元赶紧带着众人又回了个礼,这才将章远送出府门。还不等他回过身来去叫沉鱼,就见门前跑过来个小厮,慌里慌张地道:“老爷,有一辆宫车往咱府门这边来了。”

凤瑾元赶紧吩咐下人:“快,去将大小姐搀出来。”

他不知道章远说皇后娘娘给大小姐送东西是什么意思,沉鱼昨夜犯了大错,皇后不恼怒不降罪已经是大恩,怎么还会送东西给她?

老太太也心里没底,一手抓住姚氏另一手扯住安氏问她们:“皇后娘娘要给沉鱼送什么?”

姚氏安氏摇摇头,齐声道:“妾身不知。”一个比一个公式化,一个比一个没有感情。

老太太又气恼又无奈,想拿这两个妾出出气,可一个是凤羽珩的亲娘,另外安氏的女儿想容又跟凤羽珩极为要好,她动哪个也不是。

一股火气没处发,老太太左右看看,最后喝斥一个丫鬟道:“去告诉韩氏在自己院里跪着,跟大家一起接旨!”

小丫头急匆匆地跑了,凤羽珩心中暗笑,轻步走到老太太面前:“祖母别动气,许是皇后娘娘觉得昨夜对大姐姐的惩罚有些重了,想送些东西补偿吧!毕竟父亲是丞相。”

老太太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可还是心里没底,好歹凤羽珩能跟她说说话,她赶紧抓住凤羽珩的手,神神叨叨地问:“能么?宫里若真念着你父亲是丞相,之前沈氏闹的那一出,怎没见半点顾及?”再想想,又自我宽慰道:“上次是云妃,这次是皇后,皇后娘娘为人向来要宽厚一些,不是云妃那个性子能比得了的。”说完,又觉出不对,抓着凤羽珩连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说云妃不好,乖孙女,你可千万不能往心里去,千万不能生祖母的气呀!”

凤羽珩明白,这位祖母已经开始怕她。不只祖母怕,凤瑾元也是有点怕的,只不过到底比老太太能撑,也不忘保持着一个父亲的威严。

她不管这些,凤家人爱也好怕也好,都是他们自找的。她凤羽珩向来没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狗屁原则,对于这座凤府,她犯不犯人,取决于她心里痛不痛快。开心了,得出去撩个闲;不高兴了,更得出去找找茬排解一下。她算是看出来了,在这个家里,除去几个亲近人之外,其它的,都不值得怜惜。

思绪间,沉鱼已经被几个丫头搀扶着走了出来。那身红衣早已褪去,脸也洗过,只剩下哭肿的眼睛提醒着人们她昨夜的遭遇。

老太太想跟沉鱼说说话,毕竟那是凤家最寄予厚望的一个女儿,她疼了这么些年,如今见沉鱼这般惨状,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可她手里还抓着凤羽珩,就这么放下来就去关心沉鱼总觉得不太好。

就在老太太犹豫间,宫车已行至凤府门口。

两个小宫女先下了车,再一掀车帘,请出一位老嬷嬷来。

姚氏看了一眼便将那人认出,小声地跟安氏道:“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董嬷嬷,贴身侍候了近三十年。”

安氏明了,“姐姐从前定是没少见这些宫人,怎奈如今…”

“没事。”姚氏轻笑摇头,“只要我的阿珩和子睿好,我无所谓的。”

安氏点点头,“二小姐和二少爷都是有大出息的人,姐姐日后的福份不可估量。”

两人说话的工夫,那嬷嬷带着两个小宫女已经进了府门。

宫女们每人手里都托着两个盒子,那嬷嬷一脸严肃,往院中间一站,环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凤羽珩身上,耷拉着的脸总算回暖了些,带了点点笑意冲着凤羽珩点了点头,然后又把脸板了起来,扬声道:“皇后娘娘有赏,凤家大小姐凤沉鱼接赏!”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真儿地听到让沉鱼接赏时,凤瑾元、老太太以及凤沉鱼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其它人到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跟着一起跪下来,就听那老嬷嬷道:“皇后娘娘说了,赏点东西而已,懿旨就不必下了。”一边说一边冲着身后的两个小宫女摆摆手:“端上来吧!”然后看着沉鱼再道:“这是两盒西疆进贡的胭脂,十分珍贵,每年宫里才得三百六十五盒。”

噗嗤!

想容最先忍不住笑喷了。

安氏吓得赶紧把她的嘴巴捂住,老嬷嬷到没说什么,却换来凤瑾元狠狠一瞪。

想容憋得脸都红了,想笑又不敢笑。一年三百六十五盒,那不就是一天一盒么,就这也叫珍贵?

那嬷嬷对于想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清了清嗓又道:“说到珍贵,这种胭脂最珍贵的是它的颜色。它是一种黑胭脂,涂上了它,满面全黑,还泛着亮,很是符合凤家大小姐的喜好。传皇后娘娘口谕——”

一听这话,凤家人赶紧跪得又直了些,就听那嬷嬷道:“凤家大小姐既然喜涂黑颜,本宫便送她西疆黑胭脂五十盒。从今往后,凤家大小姐凤沉鱼再出府门,必须以此胭脂将全面涂黑,否则按抗旨处置。凤大小姐,您可记清了?”

凤沉鱼死的心都有!

她最骄傲的就是这张脸,可以说这张脸就是她的命,她当初就是凭着这张脸被紫阳道人指定为凤命,这一生必定要母仪天下。

可如今,皇后娘娘竟然要她一出门就将脸涂黑,这怎么可以?

凤沉鱼倔强之色浮上面来,委屈的目光投向凤瑾元,却发现凤瑾元只是低头跪着,看都没看她。再去瞅老太太,发现老太太也跟她父亲一样,只一味低头下跪,半点都不敢反抗。

她没办法,就想自己给自己辩解几句,刚一抬头,却见那老嬷嬷也正将目光往她这边投了过来,同时带着质疑的声音开口道:“凤大小姐这是要抗旨不尊?”

凤沉鱼一个冷颤打了起来,膝盖阵阵发疼,跪了一夜的伤又开始发作起来。

她无奈地垂下头,抗旨?她不敢。

“民女,遵旨,接赏。”她将手高举过头,就像这前凤羽珩面对章远那样。可惜,一个接的是大顺至宝,一个接的是每年都能得三百多盒的破胭脂。

两个宫女将两大盒胭脂猛地搁到沉鱼手上,看着是两大盒,但实际上里面却是无数小盒,再加上木盒子本身的重量,就这么都落到沉鱼手里,沉鱼就觉得胳膊一沉,差点儿没脱手扔了。

老嬷嬷赶紧提醒她:“大小姐可得拿好了,若是失手打翻,皇后娘娘可是要生气的。”

沉鱼只能强咬着牙将两只大盒子稳稳托住,眼里的泪水脱线而出,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老嬷嬷见她已经将东西接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再道:“既然凤大小姐已经欣喜地接了赏,那老奴就回宫跟皇后娘娘复命去了。哦对了…”她说着转向凤羽珩:“皇后娘娘一直惦记着王妃,老奴临出宫时娘娘还嘱咐着一定要叮嘱王妃得空就进宫去看看,皇上和娘娘都很想您。”

凤羽珩巧笑抬头,露出两排小白牙乖巧地道:“阿珩记下了,多谢娘娘挂念。”

凤家老太太习惯性地又接了句:“请嬷嬷到堂厅里坐坐,喝盏热茶吧!”

那嬷嬷瞅都没瞅老太太,只一摆手,转身就往府门外走。

宫车刚刚离去,就听到沉鱼身边的丫头一声尖叫——“大小姐!您怎么了?”

第136章 不情之请

凤沉鱼终是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可吓坏了老太太和凤瑾元,两人赶紧冲过去,一边一个抓着沉鱼的手,齐声叫着:“沉鱼!沉鱼!”

可惜不管怎么叫,沉鱼都是死闭着眼睛,昏得彻底。

凤瑾元怒喝一声:“是谁去请的大夫?怎么还不来?”

立即有个小厮跑过来,无奈地道:“老爷,大夫早就来了,可这圣旨一道接一道的,那大夫就一直在府门外站着不敢进来!”

凤瑾元大怒:“还不快把人给我带过来!”

“哎!”小厮答应一声,赶紧跑了出去,不多时,一位老大夫拎着药箱就被带上前来。

凤羽珩觉得没必要再留了,于是走到姚氏身边,拉了她的手,跟老太太说了句:“大姐姐生病需要静养,阿珩就不多打扰了。”她俯了俯身,拉着姚氏就走出了院子。

安氏一看这情形,赶紧道:“那妾身也带着三小姐一并回去了。”

老太太不想理她们,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安氏赶紧拉着想容也走了出去。

想容快走了几步追上凤羽珩,开口轻问:“二姐姐,你一夜没回来,没出什么事吧?”

凤羽珩在想容的面上看出浓浓的关心,心中便溢起一阵暖来。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家,但总还是有一些人会让她生出亲近。

她抬手去揉揉想容的脸蛋,“小丫头最近胖了呢!”终于展了一个十二岁女孩该有的笑,“想容放心,二姐姐没事。”

想容这才松了口气,“昨夜出宫时我说要在宫门口等等二姐姐,可父亲说什么也不让。后来回了府,父亲马上派了马车去宫门口等大姐姐,安姨娘想自己从外面再雇辆马车去接二姐姐,可是被父亲发现了,把我们都关在府里,放了话说谁也不准出去。”想容说话间,面色渐冷,略犹豫了一小会儿,才又开了口小声道:“二姐姐,想容讨厌父亲。”

安氏吓得赶紧四处看了一圈,然后叮嘱道:“小点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乱讲话!”

凤羽珩给了安氏一个安慰又带着谢意的笑,“姨娘放心,阿珩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护好想容还是可以的。”

安氏拧着眉心,担忧地抓起凤羽珩的手:“不是担心想容,是担心你。二小姐有大智慧,这个妾身知道,可再怎么样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距及笄还有两年多,这府里风云变化,谁知道会突然冒出什么事端来,二小姐凡事要多加小心才是。”

姚氏也跟着点头:“你安姨娘说得对,阿珩,你父亲这么多年的丞相也不是白做的,下次切不可与他正面相驳了。”

凤羽珩知这二人是真心为自己好,便也不多说什么,只给了她们一个安慰的笑容,拉着姚氏回了同生轩。

同生轩的下人早打听到凤羽珩回了府,清粥小菜已经备好,她刚一回屋,清玉就将饭菜端了进来。

姚氏嘱咐她吃完饭就早点补个眠,不要再做事,见凤羽珩点了头,这才又叮嘱清玉好生看着她,然后带着自己的丫头回了院子。

清玉先给凤羽珩倒了碗清水,这才道:“小姐一夜没睡,就不要吃太油腻的,清粥小菜最是养胃了。”

凤羽珩看了看清玉,不由得笑了,“在外面跑了这么久,人都清瘦了。我给你的月例银子不少吧?怎的也不吃好一点?”

清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一边给她布着碗筷一边说:“小姐就会取笑奴婢,明明是胖了,刚来府里时做的衣裳现在都不能穿了呢。”

凤羽珩瞅了瞅她现在这一身,忽然想起个事来:“自从孙嬷嬷离府,忘川又跟着子睿去了萧州,这同生轩里的事也就没个人管着。如今都过中秋了,我好像忘了给你们做新衣裳。”

清玉帮她将粥盛好,看着她喝了一口,这才又道:“这些事情都不用小姐烦心,奴婢日前已经做主给同生轩的下人都添置了新衣,另外还给咱们同生轩单独立了一个帐房,帐目暂时由奴婢代管,想着再多观察观察外头正培养着的新人,有遇到合适的就带进府来给小姐瞧瞧,若是觉得可以,就留下来帮忙,咱们同生轩的人下人是太少了些。”

凤羽珩对清玉是越来越满意,这丫头不但在生意上颇有研究,心也很细。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大顺人,有很多这个时代的规矩她都不懂,但清玉却是门儿清,有许多凤羽珩想不到的事清玉都能主动替她想着并着手去做,着实让她省了许多心去。

“院子里的事你就看着办吧。”凤羽珩对清玉很是放心,“如今忘川在外面,黄泉那个性子我也指望不上她,你就多费点心,需要添人手你就张罗着添,只是添上来的人可一定得仔细,卖身契必须拿到手,另外官府那边备案的那一份也要查清楚。”

清玉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姐放心,这些事情奴婢都明白。”

凤羽珩想了想,再道:“留心再添两个一等丫头、四个二等丫头上来,一等的就从你在外头亲自带的人手里挑吧,二等要么从下面提,要么再买来。”

她早就给清玉放了权,让清玉自己带一批识字的丫头,一边教导帐房铺面上的本事,一边了解和熟悉凤府。她住在这里,身边人手总是不能少的,更何况凤羽珩的心并不只局限于这座凤府,总有一天她要做一些大事,今日培养的人,终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奴婢记得了。”清玉了将差事应下,“这两日奴婢就着手去挑,挑中的人会带到小姐跟前来,小姐再看看。”

侍候着凤羽珩吃过饭,清玉就端着托盘出了房间,黄泉刚好从外头进来,与清玉笑闹了几句就进了屋来,将一封简信递给凤羽珩:“忘川的飞鸽传书。用的鸽子是王府里的,它们只认得飞回府里的路,刚刚白泽送了过来,小姐快看看。”

凤羽珩将信纸接过拆开,就看到上面忘川的字迹写道:“萧州一切顺利,小姐交待的事情都已经办妥,子睿少爷很受叶山长器重,奴婢即日起身回京,小姐勿念。”

她这才放下心来,将信随手递给黄泉,黄泉看了一眼,道:“萧州顺利就好,不过,小姐培养那些小丫头做什么?”

凤羽珩笑笑,黄泉的脑子总是不如忘川那样精细,要她练武还好,可若动起心思来,就差上一筹了。

“养一些精通医理的丫头,将来有一天,咱们将百草堂开遍整个大顺。”

黄泉乍舌,“小姐,你想做生意啊?”

她失笑,“就算是生意吧!诊病抓药是要花钱的,但是黄泉你要知道,将来有一天我们的百草堂遍布大顺的每一座州府,那你想知道什么,想掌握什么,岂不是相当于多了无数双眼睛?”

黄泉恍然大悟,“小姐心思缜密,黄泉受教了。”

凤羽珩点点头,对黄泉道:“安心的等忘川回来,咱们的日子不愁精彩。你们跟了我,我总不会让你们失望便是。”

黄泉当然相信凤羽珩的话,来到凤府这么久,这位二小姐什么时候让她们失望过?特别是昨夜宫宴上凤羽珩那惊鸿三箭,简直射进了所有人的心里。黄泉知道,若不是凤家二小姐早就与御王有了婚约,只怕今日来求亲的人要将凤府的门槛都踏平了。

凤羽珩用过饭就开始睡觉,这一觉直接把这一天都睡了过去。任凭凤家人如何为沉鱼的突然昏倒而忧心劳神,她都不闻不见,一心一意地蒙头睡大觉。

直到夜半三更时,黄泉到床榻边将她叫醒,说了句:“小姐,老太太来了。”

凤羽珩迷迷糊糊地没听明白,“谁来了?”

黄泉又说了一遍:“老太太,凤家老太太来同生轩了,说是一定要见小姐一面。”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揉揉眼,极不情愿地起身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