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眨眨眼:“七哥你帮我求求他不要砍忘川她们的胳膊,我就告诉你。”

玄天冥伸手捏她的脸:“学会跟我讲条件了?”

她嘻嘻地笑着,捏得一点都不疼,到是带着点点暧昧,很贴心。“真的不怪她们,你不要生气了吧!”再看着玄天华道:“凤家祖宅的床榻底下有暗阁,我发现蜡烛有问题之后就翻下床藏到里面了,然后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听到七哥说话,这才爬出来的。”

玄天华看着她,但笑不语。

凤家祖宅的床榻底下哪来的暗阁?他亲自搜寻过的地方还能不知道吗?他只是不愿说穿,既然这个丫头想要保留一点自己的小秘密,那便由着她吧!

他只叹怪不得一向任性妄为的玄天冥会如此宠着这个丫头,原来真心去疼宠一个人,感觉竟是这样美好。

“如果暗卫都帮得像他们那般,我还要来何用?”玄天冥对这件事十分上心,“要不我给你换换人吧,让白泽跟着你怎么样?”

车厢外,白泽挑了帘子的一角探进头来:“主子,属下都没能把您平安带出西北的大山,哪有能耐保护王妃啊!”

凤羽珩跟着点头:“对,这种笨蛋暗卫我才不要。”

白泽冲着凤羽珩挥了挥拳,帘子瞬间又放下了。

“玄天冥!”凤羽珩干脆板起脸来,“我说我喜欢忘川黄泉整日围在我身边,喜欢班走跟我斗嘴,你这是非要把我喜欢的人从我身边赶走吗?我还没嫁给你呢你就这么霸道?那我不嫁了!你都收回去好了。”

玄天冥挑眉,小丫头翻脸了?当他会怕她?

“…那就听你的吧!”他还真的怕她。

一旁坐着的玄天华再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冲着凤羽珩点了点头,眼中尽是赞许的目光。

不多时,外头有班走的声音响起:“殿下,吃的买回来了。”

凤羽珩眼一亮,抢着开口道:“快!快拿进来!饿死我了!”

外头的人微微一怔,随即掀了帘子就进入车厢。看到凤羽珩的那一刻,向来冷血冷心冷情的班走,竟瞬间鼻子阵阵泛酸。他将手里几大包吃的放桌上一放,再退后几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凤羽珩看向班走,只觉这小子几天不见瘦得特别明显,人也黑了许多,头发都没那么整齐了,好像瞬间就开始苍老。

她开口道:“班走你抬头。”

班走怔了下,不肯照做。

凤羽珩有些生气了,“你既然叫我主子,为何我让你抬个头你都不肯?”

班走有些犹豫,过了半晌,总算是把头抬了起来。

凤羽珩清楚地看到,在他的脸上凭白地多出了一道疤痕。

那疤明显是新伤的,足有两寸长,伤口还没凝固,皮肉外翻着,渗着血浓,看起来触目惊心。

凤羽珩也愣了,看了好半天才又问他:“是什么人居然可以伤到你?”

班走低头不语。

玄天冥将小丫头拉回自己怀里,一边给她将吃的东西拆包,一边道:“是他自己划的,他说这次的事你若不肯原谅,他与忘川黄泉三人便以死谢罪。你若肯原谅,这道疤就是他自己给自己的教训。”

“你傻吗?”凤羽珩都无语了,“是不是你们男人都喜欢玩这一套?遇着点儿什么事儿就拿个刀子往自己身上划,很有意思?”

玄天冥撇嘴:“那肯定没意思。”

“没意思还划?”

“他傻呗。”

一王一妃一问一答,却忽然听那班走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别过头去,抬手迅速地往脸上抹了一把。

凤羽珩心下泛起感慨,曾几何时,这是一个多么骄傲的暗卫,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哪个人能成为班走的对手。有他在身边,她不管去任何地方都会觉得安全。他经常会与她斗嘴,时不时地还取笑她两句,可是凤羽珩知道,班走是真的对她很好,真的用着全心去保护她。如果没有班走在,单是普渡寺那次,她就已经有危险了。

“班走。”她开口叫他:“这次的事不怪你,是我自己躲了起来不想被人发现,你不需要伤害自己,更不需要放弃性命,忘川和黄泉也是一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怕你们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你们也不该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人人都是平等的,不管是君王还是百姓,只要不触犯法律,这个世上就不该有人主宰其它人的性命。我不管这样的理论在别的地方行不行得通,但至少你们跟着我,在我这里就是这样算的。更何况,我把你和黄泉忘川当亲人,而不是下人。”

她一番话,不但说得班走一阵茫然,也让玄天冥玄天华二人起了一阵深思。

人人都平等的?

怎么可能!这与他们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完全不同。

这个天下就是要分阶级,不然怎么会有王权?怎么会有贫富贵贱?

班走更是不敢认同她的话,但心下却涌起万分感动,重重地一个头磕到地上,道:“多谢主子不杀之恩。”

凤羽珩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要跟封建体制下的贵族们谈平等,实在是太难了。

“快起来吧。”她对班走说,“我现在手边没什么药品,等回了京城我亲自给你治治脸上的疤,尽量少留些痕迹。”

班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不用的,我反正几乎不在人前出现,没人看我。”

凤羽珩摇头,“早晚要给你娶媳妇儿的。”

班走惊得张大了嘴巴,就连玄天冥都无奈地问她:“跟着你还有这样好的待遇?”

她用力地点头,“有的有的,不但要娶媳妇儿,还要给发红包。那什么…”她把自己的头捧住,“还是让我先吃点东西吧,再饿下去我又要晕倒了。”

玄天冥宠溺地看着她对着几包食物狼吞虎咽,时不时递一口水,再帮她擦一下唇角。

凤羽珩一直也没问这马车是要往哪个方向走,只记得之前好像有说是回京城,至于是不是回京,她一点都不关心。有玄天冥在,无论什么地方,她便只管跟着,无需多费一点心思,他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她知道,这便是信任,这便是安心。

凤羽珩体力流失太大,吃饭又睡。朦胧中就听到玄天冥似乎在跟班走说着什么,听不太清,再醒来时,却是被外头的吵闹声给惊醒的。

睁开眼里,人还是在玄天冥的怀里,车帘子没有掀开,外头正有一人扯着嗓子对着马车大叫——“九殿下,步聪只问您一句话,阿珩真的被烧死在凤桐县了吗?”

凤羽珩眉心拧了一下,步聪?

玄天冥感受到她的情绪,头没低,手指却准确地抚上她的眉心,轻轻地将那个结给舒展了开,然后就听他对着车厢外扬声道:“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若是不信,就自己去查,本王没义务做你的信使。”

车外的人大怒,猛地一声吼,就像野兽般,惊得四下鸟飞兽走。

凤羽珩诧异地看向玄天冥,她死了?

玄天冥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将人扶起来坐在自己身边,又对外头的人说:“你有这大喊大叫的工夫,就也亲自往凤桐县那边去看看。本王才从那边回来,啧啧,凤家对那个二女儿可真是太不上心了。”

“九殿下就这样放过凤家?”步聪绝不相信堂堂九皇子被人烧死了未婚妻还能这般淡定。

“本王放不放过凤家,那是本王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步聪,让开,再废话本王便让骑兵和这马车踩着你前行。”

“你敢?”

“哼!”玄天冥都乐了,“本王有什么不敢的?还有,本王到是想问问,御王妃遇害身亡,你急个什么劲儿?步家的人不是还口口声声要将尚书的死怪在御王妃头上么?怎么?才多少天的工夫,就转了风向了?”

步聪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行了。”玄天冥最后一句话扔下,“路,本王已经给你指了,怎么走就是你的事了。白泽,我们走。”

外头的白泽答应了一声,一甩鞭子,驾着马车就往前冲了去。

就听外头一阵鬼叫,虽然是马车冲撞了步聪带来的人,但却没听到步聪再说一句话。

凤羽珩很想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看那步聪长成什么样儿,却又觉得有玄天冥在不太好,纵是心里着急,也只能做罢。

到是玄天华主动开了口,解了她另一个疑惑:“这一路我们放了消息出去,说是凤家的二女儿在回乡祭祖时,被烧死在祖宅。”

“为什么?”她不解,“我分明还活着。”

“可是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你还活着呢?”玄天冥冲她眨眨眼,“有的时候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才知道有心之人在这种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玄天华接话道:“比如说凤家准备如何收场,比如说步聪会被激怒到什么份儿上,再比如说…”

“总得让你那个父亲得到些教训,也给他找些麻烦。”玄天冥把话接过来,“另外,你大难不死,父皇总不好一点也不表示。”

凤羽珩撇嘴:“你这是连自己的爹都一并算计进去了。”

玄天冥不置可否,“有何不可?”

凤羽珩说:“其实皇上已经做了不少表示,给了我凤头钗,还给了我后羿弓。虽然我明白这也是他对我的考验,看我到底有没有能耐将这两样东西保住,但我认为是可以的,我相信自己能保得住,所以那便是皇上给我的恩典。”

玄天冥点头,“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好事,那两样东西自然也可以牵出有心之人来,看着吧,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精彩。”

玄天华看着他二人说话,唇角不自觉地就泛起笑意,却又忧心覆上眉头,幽幽地道:“步聪握着东边的兵权,看似步家依然威风,但实际上并不是好事,或许,那正是步家今后招来灭族之祸的源头。”

第161章 外人都有情有意,你呢?

玄天冥的马车走了多日,很快便接近京城,而与此同时,凤家的车队也在其后缓缓地朝着京城的方向行进着。

之所以行得慢,是因为打着大丧,整个车队的所有马车都被白棉布铺盖着,就连马匹都带着白布扎成的大花,下人们挑着幡,一路上扬洒着纸钱,凄凄哀哀,令人唏嘘。

姚氏在黄泉和忘川两人的陪伴下坐在马车里,对着白布车帘子起了冷笑:“一个畜生都不如的儿子,还有什么可祭奠的。”

黄泉撇撇嘴,“人家可是说还有二小姐的份儿呢,都不怕二小姐将来活活把他们都掐死。”

姚氏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赶紧又问了句:“你们真的确定阿珩没死吗?”

忘川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夫人放心,这真的不是哄您,班走亲自递回的消息,二小姐如今在殿下的马车里,七殿下也在,算算日子,应该快到京城了呢。”

姚氏长出了一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还是九殿下有本事,咱们找了这些天都没能把人找到,他一来阿珩就平安了。”

黄泉笑嘻嘻地说:“人家是找自个儿的媳妇儿,当然更上心一些。”

姚氏也被她逗笑了,只叹:“当年我还是凤家主母时,总算也为我的女儿做了点事。”

忘川同她说:“小姐随殿下回京是秘事,对外只宣称二小姐与凤家大少爷都在大火中烧死,夫人在人前可还是得装着点儿,咱们得帮小姐把这一出戏给唱圆满了。”

姚氏点头:“我懂得,我们…”她话还没说完,马车猛地一下就停了住,好在走得慢,车里的人都没受到太大惊讶,却也都犯起了糊涂。“外面什么声音?”姚氏皱着眉挑起车帘去看,“好像有人来了。”

忘川陪在姚氏身边,黄泉到是起身出了车厢,不一会儿又探头进来,同她们说:“有人拦了路。”

姚氏这时也看出点门道,顺着车窗指着前头的一个人对忘川道:“不知道你认不认得步家的人,你看那个,像不像步聪?”

忘川常年跟在玄天冥身边,自然是晓得步聪这个人的,虽说多年没见了,但印象总也还在。

她只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步聪。”

这边两人刚将步聪给认出来,就见那步聪竟二话不说打马向前,直奔着凤家的车队就冲了过来。

看到的人下意识地齐声惊呼,可步聪动作不停,竟是扛起手中长枪,对着他面前的一辆马车就挑了去。

步聪是武将,又是有名的大力士,他的这杆长枪据说曾经挑起过入百斤重的大石,眼前的马车在他眼里形同无物,竟没见他费多大力气,轻轻一挑,车厢的顶盖便被瞬间掀翻。

这是凤瑾元的马车,他早得到消息知道拦路人是那步聪,本意是躲在车里不愿去见,可却没想到,突然之间头顶便一阵冷风刮过,再抬头去看,竟只见朗朗晴天,车厢的顶盖早就飞了。

“凤相!还不出来吗?”步聪一声怒吼,一如林另走兽,“要不要本将军把你这车全都给拆了?”

凤瑾元气得火冒三丈,一弯身从马车里出来,指着那步聪道:“自称本将军?那你可还记得本相是朝中正一品大员?步聪,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一句造反,给步聪安了个极大的罪名。

可步聪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凤瑾元,本将军今日来此就是要看看,你死了女儿有没有悲伤?”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可惜,你的儿子也死了,你面上的悲伤是在祭奠你的儿子,与阿珩无关。”

凤瑾元脸都气青了,特别是在听明白这步聪居然是在为凤羽珩抱不平后,更加的憋闷。

“步聪,你这是在管我凤府的家事?谁给你的权力?”到底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步聪的长枪还正对着凤瑾元的脑门儿,不过一臂的距离,这让凤瑾元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忽视那杆长枪给他造成的压力。心里纵是有气,再狠的话也不太能说得上来。

但他不说并不代表步聪也不说,就听那人又道:“凤瑾元,你可别让我知道阿珩是冤死的,否则我步聪拼着造反,也要带兵把你的丞相府给平了!”

说罢,竟收起长枪高举右手,就在凤瑾元诧异之际,步聪身后跟着的数十名将士居然齐齐举弓,上满了弦,箭头纷纷对准了凤家的车队。

后面有女眷的尖叫声响起,一拨接着一拨,就连凤瑾元都多嗦了。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步聪冷声一笑,“我若说谋杀朝廷命官,你信么?”

凤瑾元倒吸一口冷气,箭尖儿都对准了,他还有什么不信的?多年前的往事匆匆记起,当年凤羽珩才六岁,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嫡女。步聪央着家里上门求亲,被他冷言相据…

“步聪。”他面上戾色缓解了些,“我知道你对阿珩的心意,可祖宅失火,这是谁也不能预料的事啊!不只是阿珩,就连我的长子步聪也死在那场大火里,这又怎能是我所愿?”

步聪看着他那一脸虚伪,只觉得恶心,“我真不明白,阿珩那样好的女子,怎么会是你这种人生出来的?姚家那样好的女儿,怎么会嫁进你凤府的大门?”

他话说完,竟是喘息的机会都不给,高举着的右手突然放下,身后那些拉满了弦的将士齐齐将箭羽放出,每一支都射向凤家的车队。

凤瑾元吓得脸都白了,身后的尖叫声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心说,完了。

却只听无数“砰砰砰”的声音传来,并未听到女眷们中箭的叫喊。

壮着胆扭头去看,这才发现,原来所有的箭支都射到了车厢的框架上,每辆马车上都有,并没有一支射到人,连坐在车外的下人都是平安的。

凤瑾元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步聪不过就是吓吓他,并不敢真的动手。

箭支射完,步聪不再说话,只打马上前,从一辆马车上拽下一截白布条来扎在腰间,他说:“算是我送阿珩一场。”

而后再一挥手,带着整个队伍返身离去。

凤瑾元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里,赶紧下了车去看老太太有没有受到惊吓。

掀开车帘时,就见老太太一手扶着窗框一手捻着念珠,紧闭着眼正在车里不停地叨咕着:“阿弥陀佛。”

凤瑾元松了口气,“母亲,没吓着吧?”

老太太停下念佛,把眼缓缓睁开,没回答凤瑾元的话,却反问了他一句:“外人都如此有情有意,做为父亲,你呢?”

凤瑾元被老太太问得哑口无言,却又有几分不甘,他也认为老太太太偏向了阿珩一些,便沉下脸说了句:“儿子也很心疼子皓。”说罢,放下车帘,走了。

凤家的队伍继续前行,凤瑾元坐到了金珍的马车上。金珍因为凤羽珩的事面色一直都不太好看,惨白惨白的,凤瑾元只当她是被家里的事情吓的,也没多想什么。

整个凤家都他下了封口令,这样的命令他不怕家里人不听,因为一旦传出去,凤家败,她们也一样得跟着败。就连兴灾乐祸的韩氏也知深浅,闭了口什么也不敢再提。

凤家人的速度照着玄天冥慢了一半还多,还没等凤家走过全程的一半,玄天冥的队伍就已经进了京城。

马车直奔皇宫,到宫门口换乘小轿,抬着就往天武帝的昭合殿走去。

他们进宫时刚好是傍晚,天武帝正在昭合殿思量着要不要再到月寒宫去碰碰钉子。他认为,月夕那晚云妃都出来逛了,就说明那女人的心思已经转活,如果自己再努努力,没准儿可以见她一面。

一旁侍候着的章远就看着天武帝在大殿里来来回回地走啊走,看得眼都快花了,不由得开口道:“皇上啊!您要是想去月寒宫咱们去赶紧去,晚了云妃娘娘该歇下了。”

“她歇这么早干么?”天武翻了个白眼,自问自答,“也是,她从家都不想着还要等等朕,没什么事可不就得早早睡下么。走!咱们过去看看!”

就准备带着章远再往月寒宫去一趟,就见外头有个小太监一溜小跑地进了来,跪地报奏:“皇上,御王殿下和淳王殿下来了。”

天武气得胡子都立起来了——“两个小畜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可说归说,却还是返身走回龙椅上,挥了挥手跟那太监说:“让他们进来吧!”

章远耸耸肩,到是松了口气,看来今晚不用到月寒宫去碰钉子了。不过再一转念,最近似乎听说凤家的二女儿在凤桐县祖宅里被一场大火给烧死了,那二女儿他可是有印象的,不是别人,正是御王殿下未过门的王妃,就连皇上也十分器重,不但赏凤头金钗,还软赐了后羿弓。他见过凤羽珩,灵气十足的一个小姑娘,如果就这么被大火烧死了实在是可惜。

“听说冥儿和华儿出远门了?”天武的声音传来,是问章远。

章远赶紧回道:“是离了京,但具体往哪边去,奴才不知。”

正说着话,殿外的人已经进了来,就听玄天冥人没进殿声音先扬了起来——“我就是往凤桐县去走了一趟。”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素衣女子推着玄天冥的轮椅,与玄天华二人并肩走进殿来。

天武帝眯着眼看向那女子,心中起了与章远一样的想法——好像听说这丫头被大火烧死了?

“儿臣(儿媳)叩见父皇。”玄天华与凤羽珩二人双双跪地,就只有玄天冥依然坐在轮椅上,只说了声:“珩珩替我多拜一拜。”

天武闷哼一声,“行了,整些没用的。”一抬手,玄天华带着凤羽珩起了身来。“媳妇儿走到哪你就跟到哪,还有没有点出息?”天武瞪了玄天冥一眼,然后看向凤羽珩,足看了有半柱香的工夫,这才问了句:“听说,你死了?”

第162章 她外公真牛逼啊

凤羽珩笑笑,“是,死了,又活了。”

天武挑眉:“为何?”

“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可怪你的家人?”

“怪,但是有没办法,谁让身上流着他们的血。”

天武越看越觉得这个丫头甚是有趣,便再问她:“若把凤家嫡女的位置还给你坐,又当如何?”

凤羽珩摇头,“儿媳不稀罕。”

这个回答挑起了天武体内的八卦细胞,不由得直了直身子,继续问她:“听说,你那个大姐姐生来就带着凤命?”

凤羽珩笑了,“大姐姐是凤家的孩子,的确姓凤,这一点到是没有错的。”

“待你的家人回京,你想如何相见?”

凤羽珩偏头想了想,“如果姚家从荒州回来,儿媳会很开心。”

天武大乐,“怪不得云妃喜欢你。”然后起身,冲着三人招手:“既然来了,就陪朕坐坐。”说罢,带头走到暖阁的炕榻上。“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连夜进宫是为了什么,外头盛传珩丫头被火烧死了,要想真相不被人知道得太早,还是待在宫里稳妥一些。”

玄天冥点头,“父皇说得极对。”

天武白了他一眼,坐到炕榻上,“华儿也是的,跟着你弟弟胡闹。”

玄天华亦殿了个出尘的笑来,“总还是不及凤家人闹得欢实。”

天武闷哼一声,没再继续探讨下去,到是指着炕桌另一边的位置对凤羽珩道:“坐,陪朕下下棋。”

章远立即把一盘围棋端了上来,分好了子,又站在一边。

玄天华也找位置坐下,玄天冥到是凑到凤羽珩身边,问了一句:“你会下吗?”

凤羽珩抚额,“会是会,就是不怎么厉害。”

她说不厉害就真是不厉害,几招下来就被天武给杀得连落子的地方都快没有了,凤羽珩求饶地看着天武:“父皇,您是不是也赢得特没成就感?”

天武点头,“你这水平是太差了点。”可话是这么说,手中的子却还是不停地往下落。

凤羽珩无奈只能接招,却也堪堪让她又闯过了几关。

下着下着,好像棋局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白子在外,黑子在内,看似全部围住,可黑子若是想反抗,还是有机会杀出一片天地。

天武却停了进攻之势,反而缓下来给凤羽珩一丝喘息之机。

凤羽珩不敢待慢,收了心绪,将黑子一点点的往外界拓开,却放着天武故意留下的破绽与空子不钻,偏挑边边角角的被其忽视之处。

屋子里寂静非常,除去落子声,就连几人的呼吸都放缓了下来。

玄天冥看着那一般棋子,嘴角泛了邪魅的笑来。他太了解这位父皇,凭白无故的会找凤羽珩下棋?明知她下得不好还能坚持这么久不肯一举赢下?分明是别有用意的。

果然,当凤羽珩再次破开一个死角时,天武说话了:“你可知大顺边境各有四国?”

凤羽珩点头,“东界宗隋、西界姑墨、南界古蜀、北界千周。”

天武又落下一子,挡住了凤羽珩杀开的血路,“这四国看似为番,实则各有心机,就像这般棋上的白子,将里面的黑子紧紧围了起来。而这些黑子,就是我大顺。”

凤羽珩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又将自己的黑子摆整齐一些,没有再去试图破开防线。她不擅围棋,这一盘其实早就输了。

“围起来又能如何呢。”她轻声开口,“我大顺独占这一块大陆最肥沃的一片土地,被觊觎实属正常。四番国各自为政,若合四为一自然有与我大顺一较高下的资本,又或者合二为一,也可搅我大顺边关动乱。但实际上,大顺却将他们相互隔开,谁也见不到谁。在他们的外围,不是雪山便是无边大海,唯一的互联方式都必须要经过大顺,聪明人当知借力而行,只有背靠大顺,才能保障自己的子民能有更好的生活。我若是这四小国,必不会生叛逆之心。”

天武感叹,“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所想。”他将棋子一推,“不下了。珩丫头的棋艺是该好好练练,朕与你下这棋比批一摞折子还要累上几分。”

凤羽珩十分尴尬,赶紧起身道歉:“让父皇受累了。”

天武苦笑,“罢了,能见到你平安回京,朕这心也总算是放下。虽并不相信你真会死于火灾,但外头传的有板有眼,再不信也得在心里合计几分。”他一边说一边瞪向玄天冥,“都是你干的好事。”

玄天冥耸肩:“凤家的确是在办丧事,不过不是为珩珩,是为他们的儿子凤子皓。”

“恩?”凤羽珩愣了,“凤子皓死了?”

天武也纳闷,“凤瑾元的嫡子,虽然不成器,但好歹嫡子就那么一个,怎的就死了?”

玄天冥勾起唇角,笑得万分邪魅:“儿臣若说是被凤瑾元亲手打死的,父皇信吗?”

天武跟凤羽珩齐齐摇头。

玄天冥却不再多说,只道:“总归是一朝丞相,父亲留着他定然有必留的道理,儿子不参合朝堂上的事。”

玄天华亦道:“一个凤相,牵着三哥,一个三哥,牵着无数条朝臣的线。父皇暂且不动,是最稳妥的。”

天武赞许地看了一眼玄天华,又转而跟凤羽珩聊起天来:“既然你是来宫里避难的,那就陪朕聊聊。说起来,朕到是对你那个百草堂很感兴趣,听说前阵子还救活了一个死人?”

凤羽珩心说这皇帝的思维挺跳脱啊,却也明白,她毕竟是外人,又是凤家的人,纵是有玄天冥护着,这皇上到底还是在她面前有所顾及,不好谈太多朝中之事。

于是她干脆与皇上唠起关于“心死”和“脑死”——“一般来说,断定一个人的死亡一是从脉搏,二是从呼吸,三是从颈动脉。但实际上,一个人是否真正死亡,脑部才是最终的决定。”

天武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就连玄天冥与玄天华二人也十分好奇,天武问她:“那如何断定一个人是否脑死?”

凤羽珩心中感叹,二十一世纪有高科技技术手段和医疗器械,自然可以通过设备来判断脑死。但在这个年代可就没那样精确了,她想了想才道:“首先要确保诊病大夫的医术达到一定水准,然后才能由大夫通过查看病患的自身情况进行判断。一般来说,沉度昏迷、对任何刺激均无反应,可初步定为脑死亡嫌疑的第一步,然后再看病患的自主呼吸是否已经停止。第三要分辨病患脑反射功能是否已经消失,如吞咽反射、睫毛反射、瞳孔对光的反射以及角膜反射等等。第四呢,就是在心跳、呼吸均已停止的情况下,要为病患至少做两柱香时辰的心肺复苏,情况仍不可逆转的损伤者,才可诊断为脑死亡。”

她说的话已经十分专业,纵是在场这三个几乎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男人,也不是全能听得懂。但天武很会总结——“一切还是要看大夫。”

凤羽珩点头,“总的来说,是这样的。当天救那个死人时,我其实已经判断出他的生命体征还在,这才夸下海口产可以将死人复活。但其实哪里有死人复活的说话,不过是因为他根本没死罢了。”

天武对凤羽珩的这套理论很感兴趣,不由得又想起莫不凡对她的称赞,也想起百草药独家售卖的药丸。只道不亏是姚家的后人,哪怕只是个外孙女,行医的天份也是不浅的。更何况这凤羽珩小小年纪就能在西北的大山里得了奇遇,凤家的放逐于她来说,到是一件好事了。

“可惜,宫里的太医没一个有这般本事。”他感叹,“自从姚老头离开之后,朕已经好久都不敢生病了,就是怕那些废物治不好。”

凤羽珩道:“那是父皇身体康健,不管有没有好大夫在身边,没病总比有病强。”她再想了想,心里升出个主意,关于她想要扩建百草堂的想法,如果能拉了皇帝入伙,国营医院总比私人医院要求得多。于是又追着说了句:“阿珩的医术取之于祖父,精之于波斯师父,但却是想着用之于大顺子民的。”

皇帝很聪明,凤羽珩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哪里能不明白这儿媳妇儿本意是来募捐的。

于是大手一挥:“待你一切准备就绪,由朕出资,将你那百草堂多扩几倍,到时候在其它州府也开上几家。”

凤羽珩赶紧起身跪拜:“儿媳替大顺子民多谢父皇。”

天武十分受用,亲自将凤羽珩扶了起来,就准备跟她就百草堂一事再多聊几句,大殿之外却有个小太监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本折子:“启禀皇上,有荒州姚大人递上来的折子。”

荒州姚大人…那不就是姚显么。

凤羽珩翻了个白眼,她这外公到真是会挑时候啊!

天武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鼻子里一声轻哼,然后把那折子接过来,只看了一会儿就又重重一哼:“姚老头儿还拿起架子了!”

凤羽珩对奏折里的内容十分好奇,看皇上这样子也并不是真的生气,到像是两个老伙计在斗嘴。

玄天冥最直接,干脆挪动轮椅上前,直接把折子从天武手里抢了过来,“儿臣看看。”

凤羽珩也凑了过去,只见那奏折上的内容特别简单,就两句话:“我女儿还是个妾呢,姚家后人有什么脸面回去参加科考?不去!”

凤羽珩神精一震,她外公真牛逼啊!

天武抿了一口茶水,感叹道:“是姚老头的个性。”再看凤羽珩,只是在玄天冥身边站着,不说话,不求情,也不感恩。他早知这是个特别的孩子,却没想到她连对姚家的事都能如此淡然。“章远。”天武指了指桌上一盘梨子,“这个梨味道不错,着快马给姚老头送去两筐。”

章远弯身应下,自与边上的小太监吩咐起来。

凤羽珩这才冲着天武俯了俯身:“多谢父皇。”

天武却又想起个事来,再问那章远:“襄王妃的病,可有好转?”

第163章 要了皇上一个恩典

三皇子玄天夜的正妃这几年一直病着,宫里的太医去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一年一年的拖下去,据说人是一天比一天憔悴。

章远听得天武问话,上前一步回到:“襄王妃的病依然无人能治,最近听说愈发的不好,只怕挺不过这个冬天。”

天武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目光却幽幽的转向凤羽珩。

凤羽珩哪里能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赶紧主动开口道:“儿媳试试看吧。”

天武很满意凤羽珩的主动,又追着问了句:“可有把握能治好?”

凤羽珩摇摇头,“没有,儿媳从未见过襄王妃,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生了什么病。”

“恩。”天武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又对章远道:“去通知皇后,让她明日宣襄王妃进宫,若是病得不能走,抬也给朕抬进来。”

章远再度应下,亲自往皇后宫里跑了去。

天武到底上了年纪,这会儿有些乏力。玄天华亲自将他扶到暖阁的龙榻边,亲手帮他更衣、净面、洗口。

凤羽珩则借用了昭合殿侧殿的茶水间亲自调配出一道安神的茶来。

但其实,借用茶水间不过是个幌子,她那安神的茶是从空间里直接调用出来的,不但茶叶的质量更好,最主要是制茶的方法与工艺盛过这个年代不知多少倍,茶香更浓,口感更纯。

一碗茶从茶水间端出来,一直到龙榻近前,盖子一开,天武只觉一阵茶香扑鼻而来,却又不那么浓烈刺激,清清淡淡的,让人闻了还想再闻。

“这是什么茶?”他接过来放到鼻下嗅了一会儿,没闻出来。

“儿媳调配出来的,给父皇安神用。”她避重就轻,给了个含糊的解释。

天武也不觉奇怪,捧起来喝了一口,入口之后竟是比闻起来更加香醇。他多喝了两口,最后忍不住,竟是一仰脖将整碗茶一饮而尽。

凤羽珩笑着道:“若是父皇喜欢,待阿珩回去之后多配一些给您送进宫来可好?”

天武看着她,有些好笑,“你父亲打着丧幡正回京来,那丧幡可是为你和他的嫡子打出来的。”

凤羽珩无奈地笑笑,没说什么。

天武再道:“朕也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治好襄王妃的病,便许你一个恩典,可好?”

凤羽珩后退一步,跪了下来,郑重地道:“儿媳谢父皇隆恩。”

这一句谢恩到是谢得天武一愣,随即反应这来:“你到底是想跟朕要一个什么样的恩典?”

凤羽珩抿着嘴,不再说话。

天武摆摆手:“罢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朕答应你就是。”

凤羽珩再叩了一次头:“多谢父皇能让儿媳为襄王妃治病。”

天武点点头,“是个聪明的丫头。治好了襄王妃,你那个想嫁进襄王府的大姐姐可又要多一番坎坷了。”

凤羽珩但笑不语。

天武翻身上了龙榻,玄天华为他褪去鞋袜,锦被翻上的同时,就听天武再度感慨道:“治好谁都不如治好冥儿的腿,待你家里的事情安稳一些,就给冥儿治腿吧。”

“儿媳遵旨。”

当晚,玄天华出宫回了淳王府,玄天冥则陪着凤羽珩云妃的月寒宫里。

一来是到了宫里怎么也得跟云妃打个照面,二来,凤羽珩还是决定住在月寒宫里。因为月寒宫除去两位皇子之外,根本就没有外人来,云妃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于她如今避难的身份来说,实在是最合适不过。

这一路是凤羽珩推着玄天冥的,十二岁的小身板推动一个大男人还是有些吃力,特别是古代这种笨重的木制轮椅,本身就有很大的重量,再加上玄天冥的体重,对她来说还真是一种挑战。

凤羽珩一边走一边叹:“你的腿就算要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治得好的,改天我还给你换一种轮椅吧。”她想起药房空间里的现代化轮椅,既轻巧又因有橡胶做轮减震极好,如果玄天冥坐在那样的轮椅上她推起来才更方便。

玄天冥对这种东西到是没什么概念,总之凤羽珩说给他换,他便点头说好。再想想,到是跟凤羽珩讲了一下班走带回来的消息:“想不想知道凤子皓是怎么死的?”

她当然想。

于是,玄天冥声形并茂地给她讲了当时凤家祖宅里发生的事。当然,这些都是忘川和黄泉二人说的,他只不过添油加醋说得更具体了些。本意是想看看凤羽珩这丫头听了这样的事之后脸红的小模样,谁知,这丫头不但脸没红,居然还一脸兴奋地大叫道:“这么说,凤子皓终于得逞了?哈哈哈哈!玄天冥,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他撇嘴,什么嘛!十二岁的小姑娘听到这种事情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但他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凤子皓死了,凤沉鱼却还活着,要不要我我帮你折腾折腾她?”

凤羽珩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敢给我下药,她的下场就绝对不该只是死亡那么简直。玄天冥你看着吧,凤沉鱼的那层皮我非得在人前一层一层给她扒下去不可!”

她说这话时带了狠厉,目光也凌厉了几分,玄天冥刚好扭回头去看她,不由得劝了几句:“收拾别人可以,但别气着了自己。”

她随即回过神来,笑嘻嘻地道:“放心吧!我会把收拾她当成一种乐趣。更何况,我绝对不相信这件事情就只有凤沉鱼和凤子皓两个人经手,就比如说那种药,到底是凤沉鱼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就很直得人深量,总得留着她引出幕后的人。”

“真的不要我帮忙?”

“不用。”她唇角上扬到一个好看的弧度,“女人家勾心斗角的小心思,你个大男人别插手,平白的失了身份。到是父皇说了,待我家里的事情一处理完,就该着手给你治腿了。”

“好。”玄天冥点头,却也与她约法三章:“但你得答应我,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一定得跟我说,万万不可瞒着我。过段日子在营那边就要操练,我晚上怕是不能过同生轩去,你自己小心着点。”

“没事。”她轻巧地答,“你忙你的,我右有需要一定会去找你。”

两人到了月寒宫时,云妃还没歇下,正在近月楼下面的大殿里逗弄一只猫。

那只猫呈灰色,体形圆胖,四肢粗短发达,被毛又短又密,头大脸圆,可爱极了。

凤羽珩对小动物不是很有研究,却也看得出这只猫多半就是后世那种叫做英国短毛的品种,只叹在这种年代就有英短了么?

她推着玄天冥走上前,然后松开轮椅推手,上前去给云妃请安:“儿媳见过母妃,母妃万安。”

还不等云妃接话,突然,那只小胖猫“喵”地一声跑了过来,直接就往凤羽珩身上冲。那股子黏糊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猫见到了娘,在凤羽珩下意识伸手去抱住它后,它甚至还伸出小舌头舔了她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