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元看了一眼他这几个妾,金珍年纪小,又是丫鬟出身,压不住事。韩氏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瞅来瞅去,也就安氏为人稳重,是个禁得起嘱托之人。自思量一番,开口对安氏道:“我这一走,家里也就没了个主心骨,老太太身子不好,安氏,你平日里就多担待一些,府上的事多上些心。”

安氏赶紧起身答话:“老爷嘱托,妾身自当竭尽全力。”

老太太点了点头,“恩,你到是个细心的人,平日里就多来我这边坐坐吧。”她对安氏还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安氏俯身道:“妾身谢老太太提携。”

凤瑾元却又想起当初在凤桐县凤羽珩失踪时,这安氏与姚氏二人站到一处,跟自己针锋相对的那一幕,不由得心里又隔应起来。

他看了看韩氏和金珍,干脆补充了句:“你们俩个也多跟着学学。”

韩氏原本生了一肚子气的,总算凤瑾元这一句话给哄回来不少,赶紧笑着应了声:“谢谢老爷,妾身谨记,定会多来老太太这边走动的。”

老太太哪里愿意让她常来,赶紧就给封了口:“阿珩说我这身子需要静养,你弄那么多人天天在我面前晃,是不想让我好了怎么着?”

凤瑾元赶紧摇头:“母亲可真是错怪儿子了,儿子是想让她们多跟母亲学学持家之道。”

“一个妾,学什么持家之道?她要持谁的家?”老太太眼一翻,“该学的人在那儿呢!”只见她伸手往凤羽珩处一指,“阿珩是咱们府上的嫡女,是最尊贵的女儿,将来也是要嫁给御王殿下为正殿之人,她才真正的该学持家之道呢!”

凤瑾元连忙点头:“母亲说得是。”

老太太又道:“我已经想过了,府中这中馈我再掌到大年,待这个年过完,阿珩也十三岁了,到时就将府里中馈交给她来管。”

众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一向认钱的老太太居然自己就放了掌家之权,要将中馈交给凤羽珩。众人纷纷转头去看她,可被指了名的人光顾着寻思凤瑾元到底哪里不对劲了,压根儿都没仔细听前头这些人都说了些什么。

忘川赶紧捅了凤羽珩一下,“小姐,老太太说年后要将中馈交给您。”

凤羽珩眨眨眼,中馈?她还真不想要。

“祖母还没老到连中馈都掌管不了的岁数。”她笑着看向老太太,“不过是腰闪了,有阿珩在,祖母怕什么?”

老太太就爱听凤羽珩说话,不由得笑逐颜开,“不是怕,是想你能多锻炼锻炼,将来好当御王府的家。”

“那孙女平日里多跟着祖母学学就好了,只要祖母一日还能走动,咱们府上的中馈就谁也不能夺走。”她将话封死,不但表明态度自己不接,也断了旁人惦记中馈的念头。

老太太听着她的话不住地点头,连连赞到:“不亏是我凤家嫡女,说话做事都是这般大气有风范。”说着又看向沉鱼。

沉鱼这回不等她说下半句,自己就主动道:“二妹妹懂事早,孙女替二妹妹高兴,今后会多跟二妹妹学着,请祖母放心。”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凤粉黛却突然开始如坐针毡,凤沉鱼对凤羽珩的这个态度让她开始不安了。如果她这两个做过嫡女的姐姐突然联合起来,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舒雅园这边一散去,粉黛拉着韩氏快步的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韩氏被她扯得几次都险些跌倒,好不容易进了屋,关了门,这才无奈地问:“你又要干什么?”

粉黛猛地回头,一双眼死瞪着韩氏,“干什么?你还问我?父亲明日就要离京了,这一走就要到大年才回来,你怎的一点都不着急?”

“我该怎么着急?”韩氏都奇了怪了,“你父亲是钦差,是皇上派出去公干的,全府的人不都得老老实实的等着,你闹腾什么?”

“她们等你就也等?”粉黛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看着韩氏:“自己缺什么不知道吗?你缺儿子!我缺弟弟!怎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就不知道着急呢?”

韩氏怎么不着急,她都快急死了,可凤瑾元夜夜留宿金珍的如意院儿,她再急,总不能上如意院儿去抢人。更何况,就算是去了,也不见得就能抢来。

“姨娘!娘亲!”粉黛急了,“现在是多好的机会!府里主母位空着,凤沉鱼毁了,姚氏好不容易爬回主母的位置,可人家自己拿着圣旨和离了,安氏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金珍不过是个下人出身,而且还没孩子,这府里最有机会的是谁啊?还不就是你我?只要你给父亲生下个儿子,父亲绝对把你抬上主母位上去。到时候我就是嫡女,就算凤羽珩也是嫡女那也没关系,嫡次女也是嫡女啊!”

粉黛的话让韩氏的心又开始活动了,只觉这孩子分析的没错,如今真的是争宠争嫡的最好机会,她只要小小的耍上一点手段,就可以将凤瑾元的心给赢回来,可是…“你父亲明日就走了,有打算也得等他回来再说。”

“这不是还没走呢么?”凤粉黛冷笑一声,“就在今晚,把你那些多年不用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拼着下药也得把父亲给留住!”

韩氏一惊,猛然想起她刚进府的那段时日,为了绑住凤瑾元的身子,没少把过去在风月场上弄来的好物使在这屋里。后来凤瑾元一直宠着她,这才慢慢不用的,直到有了粉黛之后,她怕有了孩子的女人身段变了留不住凤瑾元,这才又捡了起来。一用就用到粉黛七岁,也就是三年前才再次收起来的。

“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好像还收着最后两根蜡烛呢。”她看着粉黛,却忽然皱了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粉黛白了她一眼,“你那点东西我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行了别装了,父亲现在应该会在松园,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能把他给骗到这院子里。”

韩氏没吱声,犹自思量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对粉黛道:“我知道了,你回自己房间去吧,别在这屋子里晃。”

“行,你知道上进就好。”说完,转身就出了屋。

韩氏愈发觉得这个女儿的心态似乎有些扭曲,但她也没有办法,只盼着真能生下一个儿子,只要她们在这个家的地位能有所提高,粉黛自然也就会好转的。

她打定主意,到柜子最下面将手将一套衣裳给翻了出来。

那是一套夏装,薄纱织银线而成,整体都是水红色,银线穿在其中,闪闪亮亮的很是好看。最主要的是,这衣裳极透,从外头很清楚的就能看见里面的抹胸,领口也开得极大,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

当初凤瑾元第一次见到韩氏,她就是穿着这件衣裳坐在清乐楼的纱帘后头给他弹琴。

韩氏也不管这是什么季节了,回到里间就将这件薄纱给换上了身,再想了想,又在外头披了个厚大的斗篷,这才吩咐身边的丫头:“去告诉厨下,准备几样酒菜,晚些时候老爷会过来。”见小丫头应下差事出了屋子,这才又将箱子底下的两根红烛拿了出来,把床榻边原有的两根给换了上,然后裹紧了披风,一个下人都没带,匆匆的就往松园那边走了去。

彼时,凤羽珩正在同生轩的药室里,她亲手将整理好的一包包药交给忘川,嘱咐道:“一定要亲手交给七哥,用法与用量我都写在纸上了。另外,我还是想去一趟京郊的大营,你早些回来,如果来得及,今晚就去一趟。”

“小姐今日似心神不定,是不是有事?”忘川想起在舒雅园时凤羽珩的失神,不由得有些担心。

凤羽珩紧皱着眉,颇有些烦闷的说:“事是肯定有事,只是我还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事,一切等我见到玄天冥时再说,总之凤瑾元这次往北界去,绝对不只是镇灾这么简单。”

第202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

凤瑾元离京前的最后一天,是在韩氏的院子里度过的。

凤粉黛看着韩氏的屋里大白天的还燃起红烛,便知今日一定事成,只盼着韩氏的肚子能争点气,不但要怀上,还得给凤家生下一个男孩。

只是沉鱼对凤羽珩的态度却让她琢磨不透,而越是琢磨不透的事情就越是让人担忧。

与她一样担忧的人还有金珍,凤瑾元突然到韩氏那边去,这是金珍始料未及的,她甚至试图让满喜去请凤瑾元,可满喜连院子都没进去就被粉黛事先安排好的下人给赶了回来。

金珍觉得心慌,她能在凤府立足,靠的就是凤瑾的宠爱,甚至连凤羽珩对她的维护,也是因为她能笼络得住凤瑾元的心。如果有一天她失了宠,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资本站在凤羽珩的身边。

这就像一个死循环,没有凤羽珩的庇佑,她拉拢不住凤瑾元;没有凤瑾元的宠爱,她得不到凤羽珩的支持。

金珍觉得自己就陷在一个怪圈里走不出来,这种日子让她极不踏实,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满喜问她:“要不要去告诉二小姐?”

金珍一激灵,赶紧道:“不要!千万不要!再等等,也许老爷只是一时新鲜,左右明天就走了,再回来指不定就把韩氏给忘了。”

满喜没再说什么,她能理解金珍,一想到凤瑾元明日就走,便也没再多想。毕竟那韩氏不过是一夜的功夫,留不下一个必须要走的人。

忘川是在傍晚之前回到同生轩的,她心里一直想着凤羽珩先前说的要去一趟大营的事,一回了府马上就问:“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凤羽珩却已经改了主意:“不去了。从京城到大营,一夜根本走不了一个来回,明日凤瑾元就要离府了,我总得在的。”

忘川点点头,“七殿下也是这样说的,但他又说总不好硬拦着不让你去,所以如果小姐执意要去,他会亲自派人护送小姐。”

凤羽珩笑笑,“我哪有那样娇弱。七哥的伤好些了吗?”

“走路都已经看不太出来了呢。”忘川告诉她:“七殿下说小姐用的药很神奇。”

她没再多说,知道玄天华的脚伤见了好就行,至于药的话题,总是她刻意避及的。

忘川也识趣地住了口,跟在凤羽珩身边越久,越是能感觉到她家小姐身上有许多秘密。这些秘密肯定会有人想要去探究,但不该是她,而是要么与小姐做对,要么与小姐做伴的人。

次日辰时末,凤家众人送凤瑾元离府。

因为老太太还不能走动,所以凤瑾元是先到了舒雅园拜别了老太太,再走出府门的。

这一路,韩氏都紧紧地伴在凤瑾元的身边,就像从前那般,娇媚地笑着,两手紧抓着凤瑾元的袖子,全身柔若无骨般附在其胳膊上。

凤粉黛在二人身后紧跟着,面上也是挂着难掩的笑容,看向韩氏的目光总算是回暖了些。

凤瑾元到是不怎么高兴,隐隐的还有些不耐烦,却也没有将韩氏推开,只任由她一直在自己胳膊上贴着。只是在看到金珍的时候目光里便带了些愧疚,特别是金珍那红肿的眼眶更是让他心疼不已。

昨日晌午,他也不怎么的,一看到韩氏穿上了当年初遇时的那身红衣,一时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不但让她在松园的书屋里留了一会儿,在韩氏向他发出邀请到自己院子里用午膳时,竟也点头答应了。谁知一进了韩氏的屋子,一顿饭还没吃完呢,他就越看这韩氏越像个新进门的小媳妇儿,哪哪都好,哪哪都招人疼。心绪根本平复不下来,只想把她好好疼爱一番。

而这一疼爱,就直接在她屋里留过了夜,直到今早醒来发现韩氏正像从前一样粘在自己身上,凤瑾元才开始觉得昨日的冲动实在是来得莫名奇妙。

但好歹经了这一夜,两人的关系也缓合了不少,再加上韩氏一大早梨花带雨地诉说了自己有多想他,有多惦记他,多想好好侍候他,他就又想起昨夜这女人的卖力,以及从前恩爱的岁月。人都是念旧的,他没办法做到对韩氏真的置之不理,便也将人搂入怀里劝了一阵,两人这也就算是正式合好。

可眼下出了院子,再见到金珍,凤瑾元便又开始懊恼起昨日行径来。

一行人直走到凤府门口,沈青早就站在那边等着给凤瑾元送行。

凤瑾元见了他,总算是得了正经的理由甩开韩氏,然后大步走到沈青跟前,道:“青儿一定要好好备考,就安心在家中住着,什么事也不要操心,来年春季的殿试对你来说才是头等大事,知道吗?”

沈青冲着凤瑾元深施一礼:“青儿记得了,姑…”他刚想说姑父,就见通往同生轩的一条小路上,凤羽珩正带着两个丫头往这边款款走来,吓得他赶紧改了口:“学生谨记老师嘱咐。”

凤瑾元也看到了凤羽珩,不由得皱了皱眉,闷哼一声,没理,到是回过头来对安氏说了句:“府里的事你跟着老太太多费点心,青儿这边也多照顾着,可别让他被人欺负了去。”说着话,还撇了一眼凤羽珩。

安氏怎能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只俯了俯身道:“老爷放心,府里的事只要老太太有用得上妾身的,妾身定不会退让。至于沈家少爷,老爷离京后,咱们府里剩下的便都是女眷,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窝囊到被女人欺负,老爷多虑了。”

凤瑾元可不觉得自己是多虑,就他府里这几个妾室和这几个女儿,哪个也不省油的灯。沈青一个只知闷头读书的呆子,要是着了这些女人的道儿,到时候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但这话他不能明说,毕竟他是没办法将沈青带在身边,沈青从小又跟他最为亲厚,人都到了凤府,他总不能将人给赶出去。只得再嘱咐几句,同时也给这群女人下了警告:“青儿若是在凤府高中,这对凤府来说是无上的荣耀,你们万万不可怠慢。”

凤羽珩知道这话多半是说给她听的,却也不吱声,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安氏身后,一模乖巧的模样,到是让凤瑾元没了话说。

见凤瑾元真的准备要走了,金珍终于忍不住,拧着帕子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凤瑾元这个心疼啊,就准备去劝两句,却听粉黛突然开口道:“你这是干什么?父亲外出公干,还是皇上亲封的钦差大臣,这是大好的事,你怎么还哭了?当是送丧呢?”

金珍被吼得一下子就憋了回去,只眼巴巴地看着凤瑾元,一脸的委屈。

凤瑾元瞪了粉黛一眼,就准备训斥两句,韩氏却又上了前来扯扯他的袖子,道:“老爷,粉黛小孩子不懂事,说话是有些冲撞了,您别与她计较吧。”

这语调轻柔得都恨不能渗出水来,凤瑾元哪里还能再怪粉黛,只看着金珍,安慰地说了句:“最多大年,我就也就回来了。”

金珍点了点头,终是没敢再掉一滴眼泪。

粉黛从来就是个挑事儿的能手,见凤瑾元又跟金珍好言好语的她心里就不舒坦,但又不能总是找金珍的麻烦,小丫头眼珠一转就转到凤羽珩那边,“二姐姐今日怎的都没个话呢?”

凤羽珩看了粉黛一眼,道:“小辈里除了你一直在说话之外,其它人都是懂得规矩的。”

“二姐姐是骂我不懂规矩?我惦记父亲,多说两句怎么了?”

凤羽珩摇头,“没怎么,你想说就说,没人拦着。只是我必须提醒你,做小辈就要有做小辈的觉悟,在长辈之间说话的时候,轻易不要插言。你这是在家里,没有人与你过多计较,但若是养成了习惯,将来嫁人为妻,可是要吃大亏的。”

“什么长不长辈的?她们都是妾!我们才正经的主子!”凤粉黛不管不顾地说了这么一句,直说得所有人都向她瞪了过去。

但谁又能说什么?粉黛说得没错,妾室是最没有地位的,甚至连一个院子里的大丫头都不如。她们没有资格让自己的孩子跟她们叫娘亲,也不能直接叫孩子的名字,要叫少爷和小姐。粉黛看不起,谁也没有话说。

见众人全部低头不语,就连韩氏都被说得没了脸面,凤瑾元也忍不住发了火,指着粉黛道:“究竟是谁把你教养成这般?哪里像是我凤瑾元的女儿?真是丢人!”

说完,转身大步出迈出了府门。

粉黛被骂得再不敢吱声,低着头也跟着众人一道出去,就见外头已经有好些大臣都在等候,一见凤瑾元出来,纷纷拱手道:“我等是来为凤相送行的,凤相亲往北界镇灾,为圣上分忧,实乃我等楷模啊!”

凤瑾元亦回礼与众人寒暄。

粉黛却看着凤府一早就停在外面的马车,挑事儿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二姐姐不是有一辆特别好的马车么?父亲这一去路途遥远,怎的不想着借出来给父亲坐?”她自以为这是在为凤瑾元争口,说话时也更硬气了几分,“虽说二姐姐现在是嫡女,但在有些事情上可就不如当初的大姐姐了,祖母那辆紫檀马车就是大姐姐送的吧?那才真是叫孝顺呢。”

凤羽珩看着粉黛只觉好笑,“我那马车是皇上御赐之物,四妹妹觉得可以送人?再者,父亲是钦差,出行自然是乘坐钦差的车轿,你看到的那辆不过是凤家随行下人坐的马车。”

粉黛被她堵得没了话说,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凤瑾元再不愿看自家女眷当着外人的面互相拆台,赶紧冲着一众来送行的大臣拱手道:“时间不早,本相这就要启程了,多谢诸位大人前来相送。”

说话间,已有钦差的仗队从街道另一头往这边走来,就在凤瑾元准备上轿时,就听到远处突然有个人大喊了一声:“凤相,且慢——”

第203章 二姐姐的辛秘之事

随着这一个声音,所有人都转头去看,就见三皇子玄天夜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跪地参拜,齐呼:“襄王殿下千千岁!”

玄天夜摆了摆手,“都起吧,本王也是来送凤相的,无需拘礼。”然后上前几步,站到凤瑾元的面前,“凤相。”

凤瑾元见了玄天夜很是激动,却也尽量平稳着情绪,恭敬地道:“襄王殿下亲自相送,臣惶恐至极。”

玄天夜一摆手:“凤相不远万里前往灾地,为父皇分忧,为天下万民造福,本王无力相助,就只能来送送凤相,顺祝凤相此行一切顺利,灾情也能在凤相的指挥下有所缓解。”

“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与王爷厚望。”

玄天夜点点头,目光顺着凤瑾元就往凤府门口的一众家眷堆儿里投了去。

凤羽珩冷目相视,与之刚才碰到一处。

玄天夜冲着她微点了点头,然后视线一转,对着沉鱼道:“听闻凤大小姐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不知可好了些?”

凤沉鱼一见三皇子点名关心她,不由得阵阵激动,眼眸微抬,递过去一个射人心魄的表情,柔声道:“多谢殿下关怀,已经好多了。”

粉黛这时就突然来了句:“大姐姐哪里是得了什么风寒。”

一句话,惊得凤府众人白了脸色,就连凤瑾元都跟着颤了一下,生怕这个女儿口无遮拦胡乱说去。

安氏见状赶紧圆场:“女孩子家病了,风寒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四小姐年纪还小不懂这个,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谁一个月还不病上那么几天呢。”

听安氏如此说,凤家人总算是松了口气。那玄天夜也是一幅了然的模样,再看向沉鱼时,目光中就又多了几分怜惜。

沉鱼心里恨极了粉黛,刚刚那一句话直惊了她一身冷汗出来。该死的丫头!她在心里暗自较劲,等到一个月后我就什么都不用再怕,到时有你好看!

她这边暗恨在心,另一头,玄天夜正在跟凤瑾元说:“本王今日亲自送凤相到北城门口,既不能与凤相一同前往北界,便以此略表一份心意吧!”

他这样一说,那些来凤府门口上送的大臣便也纷纷道:“我们也一同往北城门去送凤相一程。”

外人都要送到城门了,凤家人自然也不能调头就回去,于是一众女眷跟着送行的队伍就一起往城北门那边走了去。

一路上凤瑾元都在跟三皇子聊着什么,凤羽珩站在后头,听不清,也看不到,满耳朵都是韩氏时不时便发出来的娇笑,以及金珍似有若无的抽泣。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终于到了北门,凤瑾元再次站下来与众人道别。

凤羽珩无意看一群臣工聚众寒暄,往后退了两步,就看到城门旁边正有个人冲她招手,她仔细一看便将那人想了起来,正是那日出城时一路相随的王卓。

见她看见自己,王卓赶紧往这边小跑了两步,到了近前就给凤羽珩行礼:“小的见过县主。”

凤羽珩点头,“今日是你当值?”

“没错。”王卓憨厚地笑笑,再问道:“那日之后就没再见过县主,不知七殿下的脚伤可好了些?”

“已经没事了。”凤羽珩淡笑着道:“那天还要多谢你。”

“县主说哪里的话。”王卓赶紧摇头,“小的后来才知道县主帮着受灾的难民办了多少好事,咱们能帮县主一回,那是天大的荣幸。”

两人简单几句话间,凤瑾元已经辞别众人,坐上钦差的软轿准备出城。

一众臣工在后拱手相送,就连玄天华也是目视队伍一脸肃穆。

却只有凤粉黛,一双眼睛别处不看,专盯着凤羽珩,特别是刚刚她不小心听到耳朵里的那几句话,怎么琢磨都不太对劲。

听起来,她这二姐姐跟七殿下之间好像有什么事情,七皇子受伤了?这个事怎么没听旁人提起?到底是伤到了哪?

原本凤羽珩也无意避着旁人的谈话被凤粉黛听了去,本就别有用心的人自然是不会往单纯了想,只见这丫头眼珠一转,转身就蹭到了凤沉鱼身边。

沉鱼因为粉黛之前在府门口对三皇子说的那句话一直都在闷闷不乐,眼下见粉黛主动凑过来,便知定是没什么好事。她一早便得了沈家的人嘱咐,万万不可再当着旁人变脸发火,一定要回复到她从前那般淑雅仁慈的模样,将她这段时间失去的人心再给拉回来。

她心里默念了几遍沈家人的话,再看向已经蹭到身边来的粉黛,面上便浮起了笑容,只是那张原本艳绝天下的脸,经过那西疆的黑胭脂一涂,也失色了不少。

“四妹妹过了年就十一岁了,也是大姑娘了,大姐姐屋里刚好有副很适合妹妹戴的耳坠子,明儿就送给妹妹吧。”

粉黛眼睛亮了亮,不管怎么说,凤沉鱼那里的好东西她还是惦记着的。凤家的几位小姐中,就属她最穷,连安氏都自己在外面有铺子可以补贴想容,偏偏韩氏是风月巷子里抬出来的,不但什么都没有,据说最初凤瑾元还帮她还了一屁股债。一想到这个她就郁闷,今日弄得这样寒酸,都是那个不争气的娘给害的。

“粉黛多谢大姐姐。”不管之前怎么挖苦人家,一见到好处马上就转了笑脸,沉鱼心里想着,这个四妹妹,真是个变脸的好手。

“明日给祖母请安时我就给妹妹带去,那耳坠子是块粉玉打制成的,很是精致漂亮。”

粉黛越听越开心,不由得又往凤沉鱼身边凑了凑,甚至伸手去挽了沉鱼的手臂,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关系要好的姐妹,连凤羽珩在后头远远看着都不撇了撇嘴,小声跟身边的想容说:“以后离粉黛远着点。”

想容从小就跟粉黛不是很亲近,两姐妹的性子相差太多,粉黛虽说是妹妹,但因为是同年生的,基本就是一路欺负着想容长大。对于离粉黛远一点这个嘱咐,就算凤羽珩不说,想容也是一直秉承着的。

“都听二姐姐的。”她一边说一边又看了一眼一直眉飞色舞的韩氏,然后对凤羽珩道:“昨天夜里父亲歇在了韩姨娘院子里,二姐姐,你说父亲是不是又开始宠着韩姨娘了?金珍姨娘失宠了吗?”虽然凤羽珩没有与她明说过与金珍之间的关系,但想容不傻,金珍几次都替着凤羽珩说话,让她觉得这个姨娘比韩氏可是好上许多。

凤羽珩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再者,这一早上韩氏都与凤瑾元表现得那样亲近,她又不瞎,怎会不明白这种得势小人的心理。

“管她呢,除非安姨娘还有争宠的心思,否则无论是谁得宠,于咱们来说都没什么两样。只是那韩氏一旦翻了身,我们总是要多提防一些罢了。”

想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这时,凤粉黛正挽着沉鱼神神叨叨地跟她说:“大姐姐,听说七皇子受伤了,你知道这个事儿么?”

凤沉鱼猛地一惊,走着路的脚步都停下了,“你说什么?谁?谁受伤了?”

粉黛故作惊讶:“大姐姐居然不知道?”

沉鱼急了,“你快说呀!”

粉黛拉了她一把,“咱们边走边说,就站在这里会被人注意上的。”一边说一边还故意四下望望,而后才又凑回沉鱼近前小声道:“刚刚我听到二姐姐跟一个守城的将士说话,那将士问她七殿下的伤好了没有,二姐姐还说什么那天谢谢你之类的话。听起来应该是前些日子七殿下跟二姐姐一起出去了,还受了伤。”

“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沉鱼一听说玄天华受了伤,心立刻揪了起来。

粉黛却摇了头:“不知道,看她二人说话神神秘秘的样子,这件事情应该是隐秘的。”说着,她沉思了一会儿,再道:“二姐姐是什么时候跟着七殿下出去的呢?听说御王殿下一直在大营里,那就是说,她是跟七殿下单独出去的?”

凤粉黛的话本身说得就模棱两可,听到沉鱼耳朵里,那就更是别有一番意义。

凤羽珩居然在霸着九皇子的同时又跟七皇子牵扯不清?沉鱼两道秀眉紧紧地拧到了一起,只觉玄天华的身影不停地在眼前晃来晃去。那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受伤?凤羽珩,你不是大夫么?为什么他跟一个大夫在一起还会受伤?

“大姐姐。”粉黛看出沉鱼面色渐冷,心里十分高兴,只有凤沉鱼跟凤羽珩这两个都做过嫡女的人斗得你死我活,于她来说才是最有利的。“你说二姐姐会不会看上七殿下了?”

沉鱼心里咯噔一下,凤羽珩看上玄天华?有可能。玄天华那样美好的男子,普天之下又有几人会看不上他呢?

可是…

倚林也瞧出沉鱼情绪的变化,不由得偷偷的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见沉鱼朝她看来,再递去一个提醒的眼神,沉鱼立时清醒了不少。

“四妹妹说什么呢,这话可万万不能乱讲。”她回过神来,面上怒色唰地一下就褪了去,反过来劝说起粉黛:“二妹妹跟御王府下才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儿,她跟七殿下叫七哥呢。”

凤粉黛不放弃,又开口道:“那为何刚刚与那将士要这般说话?”

“定是四妹妹听差了,要么就是听得不整全,总之,我相信二妹妹,更相信七殿下。”

凤粉黛不解地看着沉鱼,她以为沉鱼是故意拿腔拿调的当好人,可是再见对方脸上的神色,却又觉得这沉鱼是认真的。

“你真的信凤羽珩?”她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

沉鱼点头,“信。”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心中憋闷了不知道能忍得了多久,总不好在粉黛面前发作出来。于是转头向别处看去,却让她一眼就瞧见侧后方的一幕。不由得扯了扯唇角,指着那处对粉黛说:“四妹妹你看,韩姨娘这是在做什么?”

第204章 是谁在说本王寡性薄情?

粉黛顺着沉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韩氏正跟沈青走在一起,沈青正恭敬地跟她说着什么,韩氏一手捏着帕子掩口娇笑,另一只手却直接就抓上了沈青的手臂,一边摇一边笑,也不知道沈青是说了多好笑的事,她的笑声竟控制不住,人也跟着前仰后合起来。

“韩姨娘这是做什么呀?”沉鱼皱着眉,一脸忧心的样子,“表哥虽是晚辈,却也是成年男子,这样子在大街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粉黛气得眼睛都立起来了,却也不忘呛白沉鱼:“明明就是沈家少爷举止不端,大姐姐可不要蓄意指责韩姨娘。”话是这么说,但人却已经气乎乎的走到韩氏近前,就在韩氏两只手都要往沈青胳膊上抓去时,粉黛突然把她往后一扯,大声道:“沈家少爷,有什么话回府找老太太说去,在这儿跟个姨娘说什么呢?”

沈青原本一脸无奈,一见粉黛来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于粉黛的态度他也不恼,只当这凤四小姐是来为他解围的,赶紧就躬身道:“四小姐说得对,沈青在凤府备考,一切自有老太太操持,姨娘美意沈青愧不敢受。”

韩氏白了他一眼,随口嘟囔了句:“老爷临走时说的让咱们照顾着你,我这不是好心吗?”

粉黛瞪她:“有老太太在,哪里有你操心的份儿?”再看了沈青一眼,目光中尽是厌烦,“你一个男宾,怎的就不知道与女眷分开走?还站在这里看什么?走啊!”

沈青被她吼得低着头溜溜的就走了。

粉黛抓着韩氏的胳膊,气得都直哆嗦:“我说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父亲刚对你好一晚上,人才刚离京,你转眼就去勾搭别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韩氏吓得一把捂住粉黛的嘴,“我只是跟他说读书时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粉黛一把将她的手扯下来,虽然气愤,却也知道压低了声音:“说个话用得着上手么?你看看你刚刚那两只爪子都伸到哪去了?我告诉你,要是自己不检点,就没人救得了你。”

粉黛发了狠,韩氏也有些后怕了,“我就是习惯了,不是故意。”犹自嘟囔了一句,一下就想起今早在府门口粉黛说沉鱼的话,不由得又训起她来:“你也别光说我,自己也多少收敛点儿。大小姐那个事是随便能说的吗?今日亏得安氏打了圆场,不然没人救我,我看你要怎么办!那样的事情传出去,完蛋的可不只是一个凤沉鱼,而是整上凤家!”

粉黛却不已为然,凤家?“得不到我想要的,这个凤家还不如就毁了。”

一句话,说得韩氏阵阵心惊。

她太了解她的女儿了,十岁的年纪,却有着几乎比凤沉鱼还要强烈的好胜之心。从来不甘心自己只是一个庶女,那个嫡位她看了这么多年,也巴望了这么多年,韩氏明白,不把嫡女之位争到手,粉黛是不会罢休的。

她轻抚上自己的肚子,只道但愿这肚子能争一口气,让她不但怀上孩子,而且还得怀个男胎。有个男孩在身边,一切才算是有了希望。

从凤府往北门走时,因为人多,队伍浩荡,热热闹闹的也没觉得有多远,可这回来的路可就有些难了。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夫人小姐哪里曾用双脚走过这么多路,一个个累得东倒西歪,脚步也就放慢了下来。

凤羽珩体力好,想容跟着她训练了那么久,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娇小姐,两人便走得快了些,路过百草堂时,便停下来看了几眼。

她们到时,刚好有个中年男子正抓了药从里面出来,一边走一边回身跟铺里的伙计道谢。凤羽珩看着这人只觉眼熟,直到那人彻底回过身来,她才把人认出,竟是当初那群来百草堂砸场子诬陷她的刁民之一,准确的说,是那具尸体。

被凤羽珩挪到空间里救活之后,这人到是很有良心,当众说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且也大力配合京兆尹查案。但可惜的是,凤羽珩也着人问过几次,京兆尹那边进展的并不是很顺利,她就也没再多去关心了。

能在百草堂门口见到凤羽珩,那人很是高兴,奔到她面前直接就跪下磕头。想容吓了一跳,可随即也将人给认了出来,不由得道:“你不是那个被二姐姐救活的死人吗?”

那男子点了点头,“承蒙小姐还记得,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小的给您磕头了。”那人也实在,对着凤羽珩砰砰砰的就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站起身,又道:“当初人人都说凤二小姐在祖宅被烧死了,小的还到凤府门前去给小姐烧过纸钱,后来才知道小姐是被皇上接进了宫,还封了县主。小的能得县主救命,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凤羽珩冲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上不上辈子,我救你一命不过机缘巧合,你不用放在心上。”再往他手上看了看,“家里有人生病?”

那人点头,“婆娘病了,我来给抓点药,百草堂的伙计还少算了些零头,又多送了不少草药。”

凤羽珩心里对王林做事又肯定了几分,“那快回吧,别让病人等久了。”

“哎。”那人又冲着凤羽珩行了个礼,就准备要走呢,这时,凤家人也赶了上来,凤粉黛走在最前头,一看凤羽珩和想容在百草堂门口站着,赶紧就招呼众人:“咱们到百草堂歇一会儿吧,好歹喝水茶暖暖脚,我已经走不动了。”说着话就到了凤羽珩近前,开口道:“二姐姐,到了你的地盘,不会连口茶都不赏吧?”

凤羽珩还没等吱声呢,就见那原本要走的男子突然就停住脚来,惊讶地看着凤粉黛,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粉黛也看到了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目光中瞬间迸出一种警惕与凶残,吓得那男子直直倒退了两步。

凤羽珩看着这二人,心思电转,转瞬间就相明白了一些事情。

当初这男人醒来就说是个戴着斗笠的女子找到了他,而那女子是谁,京兆尹就一直都没能查出来。她们也分析过,最先想到的清乐郡主,却又觉得她本就毁了头发,戴斗笠出来害人,实在是此地无银。她就觉得不会是清乐,但究竟是谁,一时半会儿的还真就想不出来。之后一连发生了很多事情,便就把这个事儿给摞下了。可眼下看这男子的反应,似乎那起案件的真相瞬间明朗了起来。

凤粉黛,因为勾引玄天冥不成反而落水被送到京郊的庄子上去,没想到这丫头不思悔改,居然还暗地里干过这么一档子事。

“二姐姐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凤粉黛盯着那男人冷冷地道:“我还以为二姐姐堂堂县主,接触的都该是京中贵人,却没想到与这等残民也能攀谈几句。”

凤羽珩帮着那人将掉到地上的药包捡起来,重新递回他手上,同时道:“我是县主,也是个大夫,为医者,不论男女老少,不分贫贱贵富,大夫看的是病,不是人。”说完,轻拍了拍那人的手臂,“你回去吧,我叫人送你。”随即冲着黄泉使了个眼色。

凤粉黛眼睁睁地看着黄泉带着那人离开,也看到那人走了没多久就回头看了她一眼,一时间心情烦躁,站立难安。

“四妹妹还要进去喝茶么?”凤羽珩挑着唇看她,目光平和,就像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我这百草堂虽然不大,但因为我曾亲手在这里救活过一个死人而名声大胜,四妹妹要不要进去参观一下?”

凤粉黛脸都青了,“一个破药铺有什么可看的。”说罢,转身就走。

后头跟上来的凤家人不明就里,韩氏还在问着:“不说歇歇脚么?你怎么就走了?”

凤羽珩亦拉着想容往凤府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扬了声道:“许是四妹妹又不累了,再不就是觉得我这百草堂庙太小,咱们还是回家吧。”

走在前头的凤粉黛自然是听到了她的话,一向心高气傲的人心里火气腾腾窜起,不由得站住了脚,回过头来看向凤羽珩,扬着极尽讽刺与挖苦的语气道:“二姐姐的心可真大,据妹妹所知,九皇子离京已经有些日子了吧?你都不替他担心的?”

凤羽珩笑笑,道:“男人以前程为重,更何况他是在大营里训练将士,保家卫国,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粉黛眼珠一转:“那你就不为自己担心一下?九皇子本就寡性薄情,没准儿早就把你给忘了,不然怎么可能一去这么久都不说回来看看你。”

凤羽珩好笑地看着粉黛,这个孩子,不挑出点事非出来她就闲得慌。

“他忘不忘了我,与四妹妹又有何干?”凤羽珩随手在街边小摊上拿了个小灯笼摆弄起来,“你看这灯笼。”一边说一边递了一块儿散碎银子给那摊主,然后继续道:“现在它属于我了,但你管我点不点亮它?我就算一直也不点,就放在那里,你也拿它不去。”

“你…”粉黛被她说得不知该如何辩驳,只盯着那盏灯笼一脸的不甘心,一脸的贪婪。“粉黛说不过二姐姐,但粉黛也是好心提醒。九皇子虽与你订了亲,但要真正办婚事还得个几年呢,二姐姐可千万要把紧了,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子,那可是得不偿失的。”

凤羽珩突然就笑了,笑得灿烂如花,那样的笑一如冬日里突出其来的阳光,直对着凤粉黛就展了去。

粉黛就纳闷这人是不是傻了?这时,就听到她身后传来了一个让她魂系梦绕又恐惧万分的声音——“刚才,是谁在说本王寡性薄情?”

第205章 凤瑾元,老子撕了你

凤粉黛这才意识到,她二姐姐突然而来的灿烂笑容根本不是笑给她,这普天之下能让她二姐姐展出这样笑容的人,怕是只有一个,也是最让她揪心的那一个——玄天冥。

凤粉黛颤颤地转回身去,果然,一辆宽敞的马车正掀了车帘,里头坐着一人,一身暗紫冬袍,面戴黄金面具,眉心隐隐的透出一个紫色的光点,不玄天冥又是谁!

她想下跪参拜,却又舍不得移开眼睛,就那么盯盯地看着马车里的人,心头掀起巨浪滔天,久久不复平静。

凤羽珩瞅着玄天冥两只手又不耐烦地去握鞭子了,这才无奈地摇了头,出言提醒:“四妹妹,若是不想脸上挨一鞭子,还是把眼珠子收回来吧。”

粉黛一惊,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可她也不哪来的自信,就觉得玄天冥心里清楚她是喜欢他的,定然不会将鞭子挥到她的脸上,于是继续执拗地往那黄金面具罩着的脸上看去,完全无视玄天冥手里已经扬了起来的鞭子。

那些送凤瑾元的大臣和三皇子玄天夜,一早就各自散开,而凤家人此时则跪了一地,走过路过的百姓虽不明白怎么回事,却也深知那马车里坐着的定是位大人物。于是也有人跟着跪了下来,还有胆子小的匆匆就调头回去了。

凤羽珩皱眉看着街中盛况,赶紧快步朝着玄天冥的马车走了去,同时对忘川吩咐道:“跟安姨娘说,让她带着大家先回府,我与九殿下有事相商。”说完,抬步就上了马车。

凤粉黛不甘心,特别不甘心,眼瞅着马车的帘子就放了下来,车也调了方向渐渐行远,她一跺脚,滔天的恨意又涌了起来。

韩氏赶紧上前相劝:“你太冒险了,万一惹恼了那九皇子,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

凤粉黛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有个念头蹭蹭地窜起:如果凤羽珩死了,或是残了,再或是名节败了,她就现也没有资格嫁给玄天冥。同样是凤家的女儿,她或许能争取到机会代嫁。

韩氏看着粉黛眼珠提溜乱转,便知她定是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不由得提醒道:“你可得记着上次的教训,万万不能再冒然行事了。”

粉黛一甩袖,“知道了,真烦。”

此时的凤羽珩正在玄天冥的马车里,一手抓着他的鞭子一手扶在他轮椅的把手上,正苦口婆心地劝他道:“再怎么样,男人打女人总是不好的。”

玄天冥好笑地看着她,“我以前也没少打过。”

她想起他抽沈氏的时候,无奈道:“那好歹是在府门里,这不是在大街上么。”

“珩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道理了?”

凤羽珩一愣,随即翻脸:“你说我以前不讲理?玄天冥,我什么时候不讲理了?”

“现在就挺不讲理的。”他给她分析:“你看,我本是为了给你解围,你却把我数落一番,这是讲理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她翻了个白眼,“我是在给你培养绅士风度。”说完,看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又摇了摇头:“说了你也不懂。对了,不是在大营么?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正想着送走凤瑾元之后往大营那边去看看你。”

玄天冥笑了,“看来我真不该回来,应该待在大营里等着我们家珩珩去看我。”

凤羽珩抬起手,把他眉心处面具上的小孔给堵了起来,“你想的美。”嫣然一笑之后,正色起来,“前些日子那么大的雪,你那里没出什么差子吧?”

“没有。”玄天冥摇头,“大营城防坚固,没有你想得那般荒凉。”

凤羽珩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日七哥出城祭母,赶上了雪崩,我就怕你那里出事。可班走他们都说雪太大了,根本去不了。”她神色落寞起来,一个人不管再怎么强大,总是有些事情力不能及。

玄天冥看出她的失神,不由得抬手抚上了她的柔发,“我是男人,总不该什么事都上你跟着操心。反到是我在营里见下了那么大的雪,心里惦记着你,总想快些回京,却又不能扔下一营的将士。后来听说你在京里做了那么些事情,还都算到了御王府的头上,真是…”他在心中选择用词,“恩,女大不中留啊!”

玄天冥你大爷!

她正想暴走,却被面前人一把拉住,“不闹了,与你说正事,我这两条腿…还有救吗?”

凤羽珩逐渐平稳下来,视线移到他的腿上去,却久久都没说话。

玄天冥看她似有些为难,不由得道:“没关系,左右轮椅我也是坐惯了的。”

“不是。”她摇摇头,“不是说不能治,只是我不敢妄下定论一定能治到什么程度,腿骨坏成什么样子光靠大夫用手摸骨是不精准的,我得为你仔细检查。”

“好。”他只一个好字,也不多问到底是什么样的检查,只道:“那你安排一下,尽快吧。”

凤羽珩有些疑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不瞒她,如实道:“三哥最近的动静有点不在掌握,原本我们查出他在外有精兵三万,可近日却接连扩充,具体扩到了多少还说不清楚,且正在往北部迁移,虽然小心谨慎到全部分开,却还是被七哥的暗卫查到些蛛丝马迹。”

“北?”凤羽珩心里又是忽悠一下,凤瑾元前脚刚往北界去,她又听到了玄天夜的队伍往北迁的消息,这难道只是巧合吗?她深吸了口气,调整一下心绪,一切都还只是她的猜想,作不得数,眼下最主要的是给玄天冥治腿。“明天你来同生轩吧。”她告诉玄天冥,“从正门进来,一连七日都不能离开,王府那头你要嘱咐一下。”

“可以。”他点头,看出凤羽珩心中有事,但是她不说,他便也不问。这个丫头有自己的主意该说的一定会说,不该说的,问了也只能是让对方为难而已。“明日一早我就过来。”

话毕,马车也跟着停了。外头赶车的侍卫说:“王爷,县主府到了。”

他应了一声,握了凤羽珩的手,“今晚好好休息,不管我的腿能不能治好,大年之前我都要带你去一趟大营。你箭法玄妙,到真是能帮我很大的忙。”

她有些欣喜:“真的?”前世跟着教官学习箭术,最初只是因为兴趣,却不曾想过有一天她的箭术竟是出息得连那教官都自叹不如。只是她到底只是医官,武学在身,用武之地却并不是很多。眼下一听玄天冥说她不但能去大营,还能帮得上忙,到真是有些激动了。

玄天冥看出她眸子里闪亮的光,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别家的丫头这个年纪不是在家里绣花描眉,就是跟着师傅学着琴棋书画,你到好,整日里不是鼓捣药材就是舞鞭弄箭的。”他一边说一边摩擦着她五指下方的薄茧,“女子做成你这样,到也是叫人敬佩。”

“改日我会记得绣个荷包给你。”凤羽珩笑嘻嘻地看着她,眼里却带着一丝他最为熟悉的狡黠:“布我没缝过,但人肉却是缝过的。你放心,我的针脚绝对比那些闺阁小姐们来得要仔细。”

玄天冥无奈地起了笑,“我真是娶了个特别的媳妇儿。”

她有些扭捏,“还没嫁呢。”

“早晚得嫁的。”他将笑容收敛了些,再道:“不瞒你,在西北打仗时我们的队伍吃过弓箭的亏,那日在山里你走之后,我与白泽便是被一队神射手围攻,九死一生才突围得出去。后来有去调查,只查出似乎是从北国千周借调的神射队,因为人数并不多,所以进得大顺境来,并且混到了西北部。所以,珩珩,帮我也练出一支神箭队吧,总有一天,我亲自带着你的神射队杀到千周去,与他们比一比,看谁的箭法更让天妒。”

“好。”凤羽珩郑重地点头,“我答应你。”

玄天冥走时,一直觉得这丫头心头隐有不安,眉间愁绪十分明显,却又倔强着不肯与他说。

却不知,凤羽珩在听说当初在深山里玄天冥与白泽二人并没有走出去的原因,是一支来自北界千周国的神射队时,心里那种怀疑、不安与愤怒,再一次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