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妾被凤粉黛给打得脸都肿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一边哭一边说:“你为什么打我?我是黎王的女人,你们有什么资格打我?”

凤羽珩轻蔑地笑了起来,“我堂堂县主,你一个为人妾室的,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记住,妾就是妾,除非你是皇上的妾,否则,就没有资格向丞相府的小姐发难。纵然你们府里侧妃纵多,但你最好想明白,这年头总是新宠吃香些,我四妹妹可排在你后头入府,位份又在你之上,你今后的生活保不齐就还要仰仗着她,是个聪明人都不会有你这番做为。更何况,她的背后是一朝丞相,你呢?”

那小妾一下就愣了,是啊,光想着黎王府里的侧妃不值钱,可人家背后有一个大家族当靠山,自己呢?娘家不过是个开点心铺的,又有什么资格跟人家争?

这女人后悔不已。

“走吧。”凤羽珩摆摆手,“回你的黎王府去。若是想不开,大可以到黎王跟前告状,看看他是心里向着你还是向着他未来的侧妃。”

那小妾在凤羽珩的教训下,再也没了先前的气势,灰溜溜地走了。

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这一场闹剧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赢了这一场仗,凤粉黛很高兴,连带着看凤羽珩也觉得顺眼起来。

可韩氏却有点不理解凤羽珩的所作所为了,她心里明白,凤羽珩是不待见粉黛的,特别是粉黛作的那一出又一出,她没下个绊子害粉黛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帮衬?

“多谢二小姐解围。”韩氏出言道谢,不管怎么说,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的。

“二姐姐,谢啦。”粉黛也开了口,言语间却并没有多尊重。

凤羽珩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只转了身往外走,粉黛和韩氏便在后头跟上,一边走粉黛一边说:“要不是那女人用肚子里的小皇孙来说事,我才不会怕她。”

“恩。”凤羽珩点点头,“四妹妹是丞相府的小姐,的确不需要怕她。只是…”她欲言又止。

韩氏看出门道,赶紧问了句:“二小姐要是有话要嘱咐?”

“称不上嘱咐。”她说,“只是想提醒四妹妹和韩姨娘,得意之时也该想一想,大姐姐的恩惠可是那样好受的?”

她扔下这句话,带着黄泉上了等在外头的马车,扬长而去。

凤粉黛看着那辆华美的宫车,不由得又妒嫉起凤羽珩来:“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坐上那样的马车,我看谁还敢冲撞!”

韩氏一皱眉,赶紧拉着粉黛上了自家的马车。那之前被掀翻在地的车夫也早就等候在外,一见主子们上车了,赶紧就问:“咱们是往哪边走?”

韩氏道:“回府。”

车夫点点头,调转了马头往凤府方向驾了回去。

“小姐莫要生气,二小姐说得对,她再嚣张也就是个妾,无论无如也斗不过你的。”佩儿抓着粉黛的胳膊劝她。

韩氏也担心,不停地安慰她道:“等下回府咱们就去禀明老太太,这门亲事一定要退了。”

粉黛一下就清醒过来,瞪着韩氏问:“退?为什么要退?”

韩氏一愣,“你是不是气糊涂了?那五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没听见别人怎样说吗?这样的火坑你还要往里跳?”

“我不跳又能如何?”凤粉黛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黎王府是火坑,凤府又是什么好地方?我就算不嫁给黎王,将来有一天也要被父亲当做筹码送给别人。凤羽珩就曾经说过,我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你更做不了主,能做主的除了父亲,就是她跟老太太,你觉得我做为一个筹码跟了别人,会比跟着黎王殿下更好?”

韩氏怔住了,她觉得粉黛说得是对的。女子婚姻向来都是父亲和嫡母做主,凤家没有嫡母,那么嫡女便也有说话的权力。总之不管是由谁做主,都轮不到她们说半句话。与其日后当做筹码被送给有利用价值的人,到不如跟了目前看起来还是有情有义的五殿下。只是…

“离你及笄还有四年呢,谁知道这四年间会发生什么。”韩氏轻叹一声,刚才你也听到了,黎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黎王夜夜都做新郎官,谁能保证四年之后她还记得你?

粉黛却挑着唇笑了起来,“姨娘放心,我一定会让他把我牢牢地记在心里。”

第240章 大营告急

粉黛靠向身后车厢,微眯起眼,几番思索疾速地在脑中展开,只一会儿的工夫便吩咐佩儿道:“一会儿回府你就着人给我去查,查黎王府,所有关于黎王府的事情我都要知道。还有,去查查那白水晶耳坠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姐姐送了那么个东西给我,把我推进了黎王府这个深坑,那咱们就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想办法把这个坑给他填平了。”

韩氏有些害怕,“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等粉黛开口,那佩儿眼珠一转,到是主动劝起了韩氏:“姨娘,四小姐做得对。”

“你胡说什么?”韩氏气得拧了佩儿一把,疼得佩儿眼泪都快下来了。

粉黛却翻了个白眼,幽幽地道:“你急什么?怎么就不听佩儿把话说完?”

韩氏气道:“她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姨娘!”佩儿委屈地道:“四小姐的想法真的是对的呀!您想想,哪个府里不是妻妾成群?别说是皇子府,就算是咱们相府,老爷也没少娶啊!”

韩氏一听这个心里就一肚子火,但却并没发作,而是忍着让那佩儿继续说。

佩儿又道:“黎王是皇子,女人多些这很正常,更何况那些都是在殿下认识四小姐之前的事,咱们是没必要生气发火的。重要的不是看黎王以前做了什么,而是要看他以后又会怎么做!”

韩氏皱起眉,“你的意思是…”

“只要四小姐能把黎王殿下的心给笼络住,那些小妾还不是得乖乖的给小姐跪下磕头?至于那些侧妃,左右都是不受宠的,以后慢慢收拾就是了。只要殿下的心在小姐这儿,权力就也在小姐这儿。”

韩氏的脑子总算转过劲儿来,可却还是拧着眉心,“那样的男人要如何笼络住他的心?四小姐才多大?保不齐还没等过门,五殿下的心就已经冷了。”

“那咱们就一直给他捂着!不让冷不就得了。”佩儿看着粉黛道:“奴婢回府之后马上就着人打听那白水晶的事,咱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收笼五殿下的心,小姐只要一直得宠,就没人敢再咱们。”

粉黛简直就笑开了花,“没错,佩儿啊佩儿,你不亏是我身边儿的丫头,果然很合我的心意。原本我还纳闷那五皇子缘何对我有意,如今看来,还真是跟那对耳坠子有关。这样也好,至少咱们也有个下手的途径。”

“也好。”韩氏觉得粉黛似乎长大了,心里的主意也越来越大。出了这样的事她居然并没有太过慌乱,而是可以马上就分析清楚形势并做出决定,这要是换了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大小姐,她将那耳坠子转赠,明显是存了害你之心,这万一回去后她再用心算计呢?”

“那就跟她对着算,看谁能算得过谁!”粉黛目光中狠厉之色又起,“凤沉鱼,她不过一个残花败柳,还做皇后梦呢?我呸!也不看自己都成了什么德性。”

佩儿劝着她:“四小姐心里知道就好,这样的话还是小心说。另外,大小姐那边还是不能忽视,毕竟还有沈家在后头帮衬着,可别让他们再使了什么阴招。”

“对。”韩氏也提醒她,“过了这个大年你才满十一,离及笄还有四年呢,夜长梦多,可是要好好打算才行。”

“怕夜长梦多么?”粉黛挑起唇角,“黎王府女人虽是多,但照我看,应该没有什么名门贵女,多半还是五殿下从民间搜刮来的。单看那小妾狂妄的模样就知道,府里那些个侧妃什么的八成也没什么地位。我好歹顶着丞相府的名号,五殿下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着佛面,总不好出而反而。”

“奴婢回头去打听下黎王正妃是什么来头。”佩儿道:“这个应该好打听,知道了来路,咱们好提早做打算。”

说话间,粉黛又将目光向韩氏投去。

韩氏吓得一缩脖,她最怕粉黛这个眼神,每次用这个眼神时,都是要数落她的前奏。

果然——“姨娘心里也得有个数了,你想啊,如果我成了凤家嫡女,五殿下他就是再怎样也得给丞相府面子不是?到时候进了黎王府,谁还敢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所以,姨娘,我能不能出头可就全靠你的肚子!”

粉黛的手轻轻的扶上韩氏的小腹,直把个韩氏给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凤粉黛这边为了保住自己跟五皇子的婚约想尽了手段,而另一头,凤羽珩的马车正在往城外赶,黄泉坐在旁边纳闷地问她:“为什么要帮四小姐?”

凤羽珩笑起来,“因为我突然想顺着那人的意思,将错就错。”

“三殿下?”黄泉还是不明白,“可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可多着呢,你且看着吧,想算计我?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到底还是棋差一招。”凤羽珩面上挂着浅浅的笑,让人看了就觉得舒心和安心。

黄泉最喜欢她这种笃定的样子,不由得也跟着开心起来,又想到那天她家小姐当着三殿下的面剥蛇的情景,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三殿下吃瘪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凤羽珩却没再与她答话,而是起了身上前几步,亲手将车帘子掀开,“出城了?”

赶车人是头戴斗笠的班走,见凤羽珩出来,便指了指前方,道:“你看。”

凤羽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官道上,正有一辆同样华贵的马车停在那里,紫檀镶着软玉,车帘子都是世间难见的软烟罗。

她一下就开心起来,“不是说他在大营里等我吗?怎的会在这里?”凤羽珩站在车厢外头冲着那边的马车挥手,甚至用手在嘴边聚拢起来高声喊着:“白泽!白泽!”

对面马车边上站着的人正是白泽,早在凤羽珩还没挥手时他就已经看见了,眼下这喊声一传来,再看到那车上站着的小女孩,白泽的神情都有些恍惚,思绪一下子便回到了当初西北的大山里。那时的凤羽珩也就是个孩子,最多会些医术,他哪里能想得到一个山野小孩居然会是丞相府的小姐?哪里能想得到一次偶遇,居然就遇见了御王府未来的正妃?

“主子!”他也开心起来,扭回身掀了车帘,“王妃来了。”

车里的人正是常年都着紫衣的玄天冥,人还坐在轮椅上,但衣袍下面的腿却已经可以微微借些力,甚至都能小小的往前挪动一步。

白泽一看到玄天冥的腿,心里对凤羽珩的肯定便再度加深。娶到一位神医做媳妇,他家殿下真心好福气啊!

很快的,凤羽珩的车子就到了近前,她也不等车子停稳,直接就从上面跳了下来,蹦蹦跳跳地奔着玄天冥就去了。

班走气得直咬牙,“你慢着点儿!也不怕摔死。”

啪!

黄泉在后头狠狠地敲了他一巴掌,“你嘴上就不能积点儿德?”

班走闷哼了一声,没说话。

而此时的凤羽珩已经钻到了玄天冥的车里,白泽哈哈大笑,指指班走,二话不说,赶了车就调头就走。

班走拉着黄泉在后面跟着,一路奔着大京效大营的方向就驶了去。

“上次你说什么惊喜,我就想着,如果告诉你我在大营等你,然后我再悄悄的到这里来,应该算是惊喜的一种吧?”

玄天冥轻抚着凤羽珩的头,看着这丫头拄着下巴俯在他腿上,就觉着她像只小宠物,如果能一直这么温顺乖巧也是不错的。

可惜,凤羽珩天生就不是那种会当宠物的人,他的手掌才在她头发上摸了两个来回这丫头就不干了,一把将他的手打开——“我又不是小狗,你干嘛老是摸我的头?”

玄天冥目光幽深,“那别的地方给摸?”

凤羽珩眼珠一转小手一伸:“拿去。”

他气结,一把将那手给抓住,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笑嘻嘻地又把手给抽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地上,动手开始检查他的腿。

“恢复得不错,骨头应该都接上了。”她仰头看他,“过几天拆了石膏,你便可以试着做恢复,每天走动几次。”

“好。”他点点头,心里也有些高兴。“等我的腿好了,带你出去转转。”

“真的?”凤羽珩眼睛一亮,“是不是我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恩。”他点头,“左右天下就这么大。”

她嘻嘻笑着,很想告诉他其实天下很大,不只有大顺和周边四国,在遥远的地方,在海的另一边还有更多的国家,还有很多长得与大顺人完全不一样的人种。

可是不能说,有很多事情是不可以说的,物非所常即为妖,她不想被视为妖,在这个年代里,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主子!”突然,白泽的声音传了来,随着这一声喊,马车竟也停住。

凤羽珩起了身坐回到玄天冥身边,就见车帘掀起,白泽探头进来道:“钱副将来了。”

“恩?”玄天冥一愣,随即跟凤羽珩解释道:“钱副将是京郊大营里我的副手,通常他不会离开大营,除非…”

“除非出了事。”凤羽珩面色也沉了下来,军营的主将本就不在,副将又赶了出来,莫不是营里出事了?

“让他上车。”

“是。”

白泽扭身回话,很快就有一中年男子上得车来。

男子身长近八尺,在这样的年代算是少见的高度,周身有股子很明显的刚劲气息笼罩,是凤羽珩所熟悉的、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军人感觉。

那人显然没想到马车里还有位女子,不由得一愣,可随即便将目光收回,只冲着玄天冥行了礼,急声道:“将军,营里出事了。”

第241章 神奇的袖子啊

玄天冥面色一凛,道:“出了什么事?”

那钱副将没答,只是扭头又看了凤羽珩一眼,玄天冥立时道:“这位是济安县主。”

“济安县主?”那人闻听此言似乎十分惊喜,“您真的是济安县主?”

凤羽珩点头,“我是。”

“太好了!”钱副将不停地搓着手,又是急又是喜,“有济安县主在,将士们可就有救了!”

凤羽珩的脸一下就沉了一下,与玄天冥快速对视,两人竟齐声问道:“有病人?”

副将钱里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末将有罪,请将军责罚。”

玄天冥冷声道:“现在谈不上责罚,你先把事情说清楚。”

钱里这才道:“今早末将送将军出山,咱们都没在营里用饭,算是躲过了一劫。可待末将再回大营时,却发现刚吃完饭的将士们全部都倒地不起。轻的满地打滚,重的已经昏死过去。”

“一共有多少人中毒?”玄天冥问,“造饭的人可控制住了?”

钱里答:“八成以上的人都中了毒,造饭的…也中毒了。”

车厢内一时沉静下来,玄天冥双手紧握成拳,愤怒乍起,整个车厢都被他的气势渲染得压力骤增。

凤羽珩站起身来去掀车帘,吩咐外面的白泽道:“速度加快,我们得尽快赶到大营。”

白泽听到了里面谈话,已然将马鞭甩起,连带着后面班走的马车也随之飞快前行。

马车里,玄天冥正要求钱里把将士中毒的细节详细描述。

钱里想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末将回去的时候,就见地上倒了一片的人,有的人捂着腹部在地上打滚,有的人却已经没了知觉。一看那样子就知道是中毒,冲上前一看,好在那些没了知觉的人只是昏迷,并没有断气,但脸色发青,口吐白沫,手指也有些僵硬,也不知道能不能挺得到咱们回去。那些没中毒的将士们也着了急,有人冲到起灶台的地方想找造饭的算帐,却发现造饭的也中了毒倒在锅边。营里三名医官两个中毒,还有一个却束手无策,他说是鸩毒,无解。”

钱里一边说一边看向凤羽珩,发现在凤羽珩听到鸩毒二字时,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心立时就凉了半截。

玄天冥微仰了头,有一股子怒火憋在心里无处可泄。他大营里的医官是跟着他去过大西北战场的,医术之高只怕宫里的御医也要甘败下风。可如今,两个被毒,一个说无解,这鸩毒竟如此厉害?

“鸩是一种鸟。”半晌,凤羽珩幽幽开口,“我本以为这种鸟只存在于历史传说中,却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还有鸩鸟存在。”

“珩珩。”玄天冥转头看她,“你可有办法?”

凤羽珩没答,到是反问:“营里一共有多少人?”

钱里道:“全营将士总共三万。”

玄天冥亦道:“都是我从西北战场上带下来的,留了一部份在那边安扎,这三万就随我回京,并于京郊扎了营。”

“三万…”纵是凤羽珩也现了一丝绝望,“中毒的有多少?”

“至少两万往上。”

她皱眉,“人太多了。”别说是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现代化的医院里,突然之前涌进来两万多患者,医生也是不够用的。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玄天冥语带哀伤,“珩珩。”一声珩珩,又透着哀求。

凤羽珩主动握上了他的手,解释给他听:“办法到是有,可是人太多,就凭我一个人,怎么都救不过来。”

“那末将去将城里的大夫都带到大营。”钱里一听说有办法,立时又恢复振奋。

可紧接着,凤羽珩的一瓢冷水也泼了下来:“没有用,他们不会。”

玄天冥微闭了眼,或许钱里不懂,但他却能明白几分。凤羽珩说别人不会,那就是真的不会。他曾看过凤羽珩给襄王妃治病,那些奇怪的东西和诡异的手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可如今…

“到大营去看看情形再说吧。”她轻叹一声,心中再次坚定了要培养助手的想法。

两辆马车快马加鞭地往大营赶,最后翻山时,是玄天冥抱着凤羽珩展着轻功上去的。直到众人出现在营地,那些没有中毒正焦急等待的将士总算是松了口气。

人们纷纷围上来给玄天冥见视,其中一人道:“将军快去看看吧,有好多人已经…快不行了。”

玄天冥心里一紧,顾不得旁的,干脆一拍轮椅,运着轻功飞到大营里。

凤羽珩亦在后头跟着,很快就看到了营地的一片惨状。

正如钱里所说,有人昏死,有人还有些微意识,但身体均呈扭曲状,脸色青紫,口吐白沫。

钱里告诉凤羽珩:“情况比我出来时要严重得多,只怕再耽搁就要不成了。”

有的将士已经抹了眼泪,沙场上凝结起来的感情是不同的,身为战士,可以为国战死,可以血染边疆,但中了毒死在营地里岂不是太窝囊?

“给我准备个空帐子,快!”凤羽珩再不多问,厉声吩咐下去。

钱里精神一震,高声道:“是!”随即吩咐手下:“快!备营帐!”

有将士快跑而去,剩下的人却有些奇怪,何以钱里要这么听一个小孩子的话?

“这位是济安县主!”钱里自然明白兄弟们心中想法,赶紧介绍道:“就是人们传说比当年的神医姚显医术还要精湛的凤家二小姐,也是咱们将军未来的王妃。”

将士们一听全都兴奋起来,济安县主在上一场冬灾之后的名气太大了,更何况还有老神医姚显的名号镇着,如今正赶上全营告急,一位神医的出现代表着什么,人人心里都清楚。

于是有将士带头跪了下来,眼含热泪地道:“求县主救救咱们的兄弟。”

他一跪,其余的人便也跟着一并跪下,就连钱里都不例外。就听人们齐声道:“求县主救救咱们的兄弟!求县主救救咱们的兄弟!”

凤羽珩只觉这样的情形太过震撼,她做大夫这么些年,也有人因被治好了病而跪过,可这么多人一齐跪下喊着同样的话,却是头一次。

她抬头向玄天冥看去,却见那人也正见她这边看来。四目相对,她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同样的内容——救救他的兄弟。

凤羽珩深吸了一口气,冲着玄天冥点了点头,再看着眼前这些跪着的将士,终于朗声道:“我尽力!”

此时,那个跑开去准备营帐的将士已经回来,一边跑一边高声道:“营帐准备好了!”

钱里率先起身,问凤羽珩:“县主还需要准备什么?”

她道:“叫那个没中毒的医官到帐里等我。”再不与旁人寒暄,凤羽珩抬步就往营地中心走,一路走一路查看那些中毒人的情况。

白泽推着玄天冥跟在她身边,班走和黄泉也伴在左右,钱里亦是寸步不离。

直到看了不下三十人,方才道:“是不是鸩毒还不能确定,但这毒性之大却是世间罕有。我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救得活,只能说尽力。”她一边说一边看向钱里,“你先叫人去备水,然后再将没有中毒的将士组织起来,在我的营帐外面等着。”

“属下遵命!”钱里快答一声跑了开。

凤羽珩再看向黄泉和班走还有白泽,“人手不够,你们也得跟着帮忙。”

白泽点头,“王妃放心,属下们定尽全力。”

“我能帮上什么?”玄天冥主动开口,神色间再没了从前那般慵懒。

凤羽珩想了想,说:“你与我一起进帐,帮我分药。”

她一边说一边往营帐处走,直到了准备好的空帐前,一名年近五旬的大夫正等在那里。一见了她,那大夫有些激动,连声道:“小人叩见县主!”说着话就要往下跪。

凤羽珩赶紧把人扶住,“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来这些个虚礼,大夫快快随我进帐,我需要你的帮忙。”

那老大夫连连点头,一边跟着凤羽珩进帐一边说:“小人从前跟着姚显姚太医出过诊,对他很是钦佩。”

她明白了,原来是姚家的老熟人,怪不得见了她会这般激动。

可她哪里有工夫跟人叙旧,三人一齐进帐,才一进来她就同那大夫说:“不知老先生何以肯定是鸩毒,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治法。我的确是有最快速有效的方法,但那种方法只有我一个人会,救不了这两万多人。还有一种方法到是可以先来应急,就是催吐。”

“催吐?”那大夫点了点头,显然也明白凤羽珩要催吐的道理,可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小人也想过这一方法,可一来催吐的汤药熬制起来太麻烦,二来咱们眼下也没有药材。最主要的是,大部份将士都已经彻底昏迷,药是灌不进去的。”

凤羽珩沉声道:“药我有,不用熬,但我需要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来准备。至于那些彻底昏迷的,没事,用针。”她也不多解释,只跟那大夫道:“你先去外头叫人将能灌药的人和彻底昏迷的人分开,我随后就来。”

那大夫常年随军,也习惯了与将士们一样视军令如山,也不多问,凤羽珩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得了吩咐马上就出了帐子。

见帐里就剩下玄天冥,她这才走上前,认真地道:“玄天冥,有个事,你得答应我。”

他点点头,“你说。”

凤羽珩深吸了一口气,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般与他道:“一会儿不管你觉得我的行为有多奇怪,也什么都不要问,行吗?”

玄天冥几乎想都没想就应了她:“行。”与她在一起,他早就学会不闻不问,“我知道你定是又要从袖子里拿出奇怪的东西,你放心,我只看着,不问。”

凤羽珩抚额,她的袖子…好吧,她的袖子真是神奇的袖子。

见他有了话,她便也不多等,右手抚上左腕,意识进入空间,迅速地在柜台里翻找起来。很快地,所有催吐的药都被她集中到一起,也顾不上拆包装,干脆一股脑儿地全部调出。

玄天冥就看着她把一摞又一摞的小盒子、小瓶子从袖口里拽了出来,那些东西堆在面前像座小山,比她的腰还要高。

他实在没忍住,说了句:“你有本事再把它们塞回去我看看。”

第242章 屁股啊屁股

她一脑门子黑线,“药品不在退货范围内。”说罢翻了个白眼,“答应过不问的。”

“我没问。”他说得理所当然,“我只是发表一下感慨。我们家媳妇儿有这本事我高兴还来不及,下次你能不能给我掏这么一堆银票出来。”

玄天冥看似把话说得轻松,凤羽珩却知道,这不过是他刻意在调节压抑的气氛。

做将军的,手下将士就跟他的生命是一样的宝贵,眼下三分之二的将士都倒下了,让他怎么能不着急。

“好了。”她不再与之说话,冲着玄天冥招手,“你来。”见对方操控着轮椅到近前,这才道:“像我这样,把这些盒子都拆开,里面成板的药片集中到一起。还有这些小瓶子,把里头的药片倒出来,差不多十几片分成一堆,用纸包住,一会儿分给外头的将士,让他们散开来给中毒的人灌下去。”

玄天冥点点头,立即动起手来。

凤羽珩又往袖子里掏了一会儿,玄天冥余光看去只觉乍舌,这丫头把针管子都翻出来了。

还有意识的人能灌进药去,但意识全无的就只能用注射的方法去催吐。凤羽珩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昏迷的人是多数,至少有一万五千人,她要一个一个的去给打针,那得打到什么时候?

好在她的空间有自动补仓功能,这些耗材和药品不用担心不够用的问题。她开始琢磨,如果现在去教那老大夫肌肉注射,来不来得及?

“给我找几个可靠的人吧。”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跟玄天冥求助,“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我得把这种扎针的方法快速的教下去,让他们帮着我一起。”

玄天冥想了想,道:“不如就让黄泉白泽和班走来学,一来绝对可靠,二来他们机灵,学的也快些。”

“行。”凤羽珩也是这么想的,她熟悉的人最好,也不至于对她所教的东西太大惊小怪。

凤羽珩想着,手又伸到袖子里。

接下来,玄天冥看到了一件足以让他三观颠覆的事——凤羽珩生生地从她的袖子里拽了一只硕大的…屁股出来!

如果不是还坐着轮椅,他真的想要暴走!

该死的这丫头,他真想一巴掌拍死她!

“你拿的那是什么?”

“呵呵!”凤羽珩看着他笑嘻嘻地道:“屁股。”说着,还啪啪地往那东西上拍了两下,直接得玄天冥想要揍人。

“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觉得自己的人生都遭遇了挑战,他找的这是什么媳妇啊?

“就是屁股啊!”凤羽珩拿手指往那东西上戳了两下,再道:“不过是假的,就是个模型而已。我得用它来教黄泉他们怎么给外头中毒的将士做肌肉注射。”

玄天冥听不懂肌肉注射是什么意思,但另一层意思他却懂了,“你是说,给外头的人扎针,是要往那个地方扎?”

凤羽珩点头,“没错。”

他无语了。

“你不要那样封建好不好?”

“恩?你说什么?”他听不懂封建的意思。

凤羽珩给他解释,“意思就是说,思想不可能太有局限性,我是个大夫,我的职责就是给要治病。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对我来说统统都没有区别。在我眼里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病人。大夫看病是不分男女的,不管哪个部位,什么器官,我看的是病,不是人。”

她说话时十分正色,到是把玄天冥给说动了几分。的确,宫里有位千金圣手也是男的,妃嫔生孩子也没见忌讳过。老家伙都能接受的事,他凭什么接受不了?

一想到这一层,玄天冥便不再纠结了。只是看着她抓在手里的那只屁股,还是不由自主地别开眼去,只道他这媳妇不能以正常的眼光去看待,他一定要习惯,再习惯。

黄泉白泽班走三人很快就被叫了进来,凤羽珩把三人聚到一处,开始给他们快速传授肌肉注射的知识和方法。

好在肌肉注射是护理知识,不属于临床医学的范畴,几人虽说是门外汉,但好在足够聪明,又有武学底子,对于人体结构还是了解得很清楚的。特别是当凤羽用一种另类的说法与他们讲授时,他们就更能接受了——“你们就当这是一种新型的暗器,我来告诉你们怎么使用,学会了就出去害人吧!”

玄天冥都听不下去了,拆药盒的动作又加快了些,很快就拆了一大半出来。

“珩珩,这种药一人吃几片?”他开口问道,“我把拆完的先分下去用。”

凤羽珩头也没回地扔了句:“一人两片。”

他点头,转动轮椅将药拿到帐外。

直到凤羽珩在反复的讲授和模具实践中,确定了三人已经可以胜任简单的肌肉注射之后,这才长出一口气。

随即将已经调出来备用的一堆注射器和碘伏分成四分,发给他们一人一份,自己也留了一份,然后道:“走吧,咱们开工!”

可这话刚一出口,营帐的门帘突然被人掀开,就见玄天冥在外头喊道:“快出来,喂下去的药不对劲!”

凤羽珩大惊,随口就道:“不可能!”同时,人已经冲出帐外。

外头大乱,参与喂药的将士一个一个查看喂过的人,却发现那些原本并没有昏死过去的中毒较轻的将士,在吃了药之后竟莫名奇妙地毒性加重,一个接着一个的陷入沉睡。面上青紫颜色愈发加重,看得人心惊。

“这到底怎么回事?”有将士咆哮起来,抱着一个吃过药后昏死过去的将士大哭:“哥!哥你醒醒啊!”

将士们都将目光投向凤羽珩,虽然谁也没张口质问一句,可是那些目光里明显的写着怀疑。

凤羽珩也纳了闷,她给喂的只不过是催吐的药,怎么可能导致毒性加重?

她蹲下身边,随手掐住一名将士的腕脉。

没错,毒性是更深了,她能确定自己的药绝对没有问题,那么,问题要么出现在这些参与喂药人的身上,要么…

猛地,她将目光射向那一碗碗清水——“水有问题。”她伸手去端,凑到鼻子下面闻过之后便更加确定:“水里有毒。”

钱里一怔,随即想起来——“对呀!做饭的人自己都中了毒,那就说明毒不可能是他下的,一定是水井被人动过了手脚。”

将士们恍然大悟,可不是么,济安县主是来救人的,怎么可能又再害人。药没有问题,那问题就出现在送药的水里了。

凤羽珩抬头望天,就在人们还不明白她在看什么时,她冲着一名将士伸了手——“把你背上背着的弓借给我。”

那将士微愣了下,还是把弓摘下来递给了凤羽珩。

就见她拉弓上箭,直对着天空,也没怎么瞄准,突然一下就把箭射了出去。

眨眼的工夫,一只白鸽自空中跌落,箭支横穿过它的翅膀,却并未伤及身体分毫。

玄天冥一下就明白了她的心意,眼见那白鸽快要落地,人突然腾空而起,一把就将那白鸽接在手里,免了它摔死于地面。

凤羽珩把水碗端起来捧在手里,玄天冥将白鸽按入水中,就见那鸽子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水后,突然全身泛青,紧接着头一歪,直接毙命。

所有看到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真的是水有问题。

钱里握紧了拳,气得呼呼直喘,“营里一共六口井,难不成都被下了药?”

“一定是了。”凤羽珩点头,“下毒的人没必要在这上面去赌运气,既然动了手,必定是六口井全投。”她再不多等,冲着黄泉等人道:“快,开始打针。”同时再吩咐钱里:“去打河水,我来时看到山脚下有条河,河水是活的,不会有事。你打了河水来,再给还能灌下去药的人继续灌药。这是催吐的药,针剂也一样,一旦送服很快就会有呕吐反应,着人做好清理工作。”她一边吩咐着一边自己也动起手来。

于是接下来,将士们就看到了一幕“不堪入目”的画面——济安县主带头在扒人裤子,还是男人的裤子。

玄天冥此时却并没有异样反应,反到是配合着凤羽珩吩咐手下:“你们,一半人去照顾打完针的,另一半去帮忙脱。”

人们看明白了,原来针是要在屁股上打的,于是赶紧应了声,纷纷过去帮忙。

可即便是帮忙的人再多,凤羽珩四人也渐渐地开始感觉到力不从心。

一万多人啊,她手腕子都快抬不起来了。

针管用完一个就要扔一个,她实在没办法避过太多人,就只能让黄泉几人把她围住,再从空间里调更多的出来。

黄泉忍着没问,班走也只是撇了撇嘴,白泽却翻了个白眼说:“早在西北大山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古怪了。”

打完针吃完药的将士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始呕吐,纵是其它人不停地在收拾,营地里的味道也越来越难闻。凤羽珩受不了,干脆拿了几只医用口罩分发下去。四人打针打到半夜,直到把班走都累得抬不起胳膊,总算是打完了最后一个。

几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累得动都动不了。

玄天冥心疼地把人抱起来,其它三人也有钱里吩咐着将士去搀扶,他本想让她歇一歇,可是凤羽珩却道:“注射下去的阿朴吗啡只是催吐,却无法完全的清毒。”她偎在玄天冥的轮椅上,无奈地道:“其实最有效的方法是洗胃,可你让我洗十个人行,这两万多人都洗胃,别说我累死也洗不完,就是能洗完,将士们也等不了那样久。”

那老大夫此时也走了过来,凤羽珩冲她招手,待人到了近前,她这才道:“老人家,不是鸩毒。”

第243章 突然就被表白了

“不是?”那老大夫也是一愣,“可小人行医多年,这些人中毒的状况跟鸩毒很像啊!”

凤羽珩苦笑,“鸩是一种鸟,珍奇异常,我从前也只是在传说中听到过,却从未见过。至于鸩毒,更是人们口口相传下来的东西,鸩毒到底什么样,谁又说得清呢?更何况,若按资料记载,鸩毒毒性之大,怎么可能还给我们留下了施救的时辰,人一饮下,当场就毙命了。”

那老大夫被她这样一说,到也细细思索起来。这一想方才大悟,所谓鸩毒,竟真的只是人们传言之物,他活了大半生,从未看到有人真正的拿出一瓶鸩毒来放到他的面前。

可到底还是有解之处:“如果不是鸩毒,又会是什么毒呢?”

凤羽珩摇头,“我也不知道,从前对毒药未曾有过仔细研究。”就算仔细研究了又能如何?古代人闲着没事儿就乐意鼓捣这种东西,多半都是一堆毒药混合到一起,有些动植物后世都不存在了,她又如何能全部了解。“不过是什么毒无所谓,因为要我来解,解毒的法子也就那么几样。”

她休息得差不多,便从玄天冥身上下来,再吩咐站在一旁的钱里道:“你带人去看一看,可能有些人中毒比较深,催吐过后还是昏迷不醒,你把这样的人挑出来,背到我的营帐门口。”

“是。”钱里应下差事,带着人走了。

那大夫问凤羽珩:“其它人呢?这样就能解毒了?”

凤羽珩摇头,“光是这样不能彻底清除毒素残留的,一会儿我再弄一些药,你们再去挑河水吧,把药吃了才能算暂时安心。剩下的就是观察,一旦有人复发,再来找我。”

她说完,推着玄天冥就往营帐处走。黄泉三人在后面跟着,经了这一次肌肉注射的经验,他们自认为自己已经是凤羽珩不可或缺的助手了,就连班走都对这种新型暗器的使用十分感兴趣。

回到营帐里,她再度从袖口里头往外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