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冥命令其它三人转过身去,就见凤羽珩这次掏出来的药比之前还要更多。而且她还在不停地、持续地往外掏,直掏得那些药盒子快要把人都淹没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空间存货就只有这么多了,她看着这些药无奈地想,分给两万多将士吃,肯定是不够的,好在只要有人吃下药,她这边药房就可以自动补充,她只要不停地往外掏就行。

只是…再看看玄天冥面具里透出来的那双眼,凤羽珩就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当成妖怪了。别说是古人,就算是当着二十一世纪人类的面干出这种事,也是会被抓起来当成小白鼠的吧?

多拉a梦的口袋人人都羡慕,可若真有一天自己家里出现一只多拉a梦,它真的会像动画片里那样与人类和谐共存吗?

“别去想些有的没的。”玄天冥看出这丫头面上的失神,猜也猜得到她在想着什么,“你救了全营的将士,便是他们的大恩人,也是我的大恩人。珩珩,你是要跟我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不管你什么样,我都要。”

她鼻子好一阵发酸,一低头,把头埋在药盒子后面,不想让他看到微红的眼眶。

好在背对着这边的班走适时地来了一句:“好了没有?”

凤羽珩这才有了话说——“好了好了。”见三人转过身,她这才又道:“你们把这些药分发下去,一人两颗用水送服。发完了再回来取。”

三人各自抱了一堆药出去发,凤羽珩略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已经有不少人吃下了,这才继续从袖子里往外掏。

而此时,帐外一些中毒更深还没有醒来的将士已经躺在地上排成一排在等候了,她出去看时又是一阵头大。

肌肉注射强行催吐后,还是有几百名将士没有醒,这实在是让人头大。

她没办法,只能亲自为这些将士进行输液,而输液用药则是当初从部队里带出来的一种专解恶性病毒的产品,即便在二十一世纪也没有公开发售,只做军队内部使用。

这一番折腾下来,直接就到了次日晌午。眼见所有将士都已经转醒,凤羽珩又嘱咐钱里每隔一个时辰就给将士们喂一次药,每次两片,一直吃到他们彻底缓解为止。

玄天冥也吩咐了人直接到河边就着河水埋锅造饭,营里的六口水井全部封死,永不启用。

终于可以歇下,凤羽珩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乱七八糟的梦也做了两天两夜。梦里一会儿是二十一世纪的陆战部队,一会儿又变成了大顺朝京郊的大营。一会儿是她自己买的那间小公寓,一会儿又是时时刻刻都有着明争暗斗的凤府。

就这么混混沌沌的睡着,再醒来时,就觉眉心似被什么东西轻轻压住。

她睁开眼,就看到玄天冥正坐在她的床榻边,右手食指正点向她两眉中间,不停地抚展着。

见她醒来,玄天冥这才露了笑,“你再这么睡下去,我该请大夫来给你看诊了。”

凤羽珩迷迷糊糊地问他:“你在干嘛?”

他说:“我见你梦里也不踏实,眉心总是紧攒着,就想着给你抚开。可也不知你到底是有多少心事,我都在这儿抚了一个多时辰,还是不行。”

她有些恍神,古代的一个时辰是现代的两个小时,这男人就这么坐着给她抚眉心,抚了两个多小时吗?

“你是不是傻?”她吸了吸鼻子坐起身来,“人在睡梦中所处的状态是没办法随外界因素而做特定改变的,你再怎么抚,我若做的是噩梦,也不可能舒展开来。”

“那你做得到底是不是噩梦?”他似要刨根问底。

凤羽珩微怔了下,匆匆回想起醒来之前似又回到那架直升飞机上,原本飞得平稳的飞机铁忽然传来嘀嗒声,还不等她寻到声音来自何处,一场爆炸防不胜防地发生了。

“乱七八糟的梦,也不记得是什么。”她扯了个谎。前世的直升机爆炸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那嘀嗒声分明就是定时炸弹,可到底是什么人要置她于死地?到底有谁恨她至此?

有些事情她不愿去想,因为她知道,即便查到真相她也回不去了。既然这样,与其知道仇人,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起来吃点东西。”玄天冥直接把人从床榻上给拎了起来,“你睡了两天两夜,我坐在边上都能听到你肚子叫。”

她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紧盯着眼前那朵紫莲,怎么看怎么喜欢。恍恍惚惚地就把小手指伸到那个孔里去摸,就像他轻抚她的眉心般,她也往那紫莲上按去,有句话冲口就来——“玄天冥,我喜欢你。”

触不及防地就被表白了。

玄天冥手里还拎着这丫头,两人近在咫尺,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她亦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她说:“玄天冥,我喜欢你,我从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喜欢上了。那时的我无依无靠,你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我就是靠着那二十两回到了京城,还没进城门呢,就又看到你。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

他亦道:“凤羽珩,我也喜欢你,我从第一眼看到时就喜欢上了。那时的我一身狼狈,你给了我一个药瓶,我就是靠着那个止了疼逃出深山回到京城,还没进城门呢,就又看到你。你说,我们是不是也有份?”

她笑,他也笑,直到帐外传来黄泉的轻咳声,才舍不得地放开彼此。

黄泉端着饭菜进来,白泽端了清水,玄天冥捏捏她的脸颊:“起来吧,洗一洗吃口饭,将士们还都在等着你。”

“等我?”凤羽珩不解,“为什么要等我?两天两夜了,他们不可能还没好。”

她对自己的治疗方法和药品有信心,按说十二个时辰过后症状就该逐渐消退了,没道理到现在还没好。

“不行,我先去看看。”她说着话就要下地穿鞋,却被黄泉给拦了下来。

“我的小姐呀!将士们早就好了,他们是在等着给你磕头谢恩。”

白泽也道:“我们进来时,钱里已经把人集结到一处,就等着您吃过饭出去一见呢。”

凤羽珩有点不好意思,扯了扯玄天冥的袖子:“不用这样吧?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份呀!”

玄天冥无奈地道,“口口声声说你是大夫,可到底是谁给你封的大夫?你明明就是一个深闺小姐,何时就成了大夫的?赶紧洗梳吃饭,你救了全营将士的命,别说他们,就是我,也要跟你说声谢谢。”

凤羽珩连连摆手,“你不要这样,咱们两个之间要是谢来谢去的就生份了。”

“好。”他点头,“那我不说,让他们自己说。”

她没再争辩,下了地让黄泉侍候着梳洗,饭没着急吃,而是推着玄天冥先出了帐子。

冷不丁的一出营帐还把她给吓了一跳,整整三万兵将整整齐齐地站在她的面前,个个带着感激的目光向她看来。

钱里带头上前一步,站到凤羽珩近前,朗声道:“济安县主如再世华佗,救我全营将士,属下谢县主救命之恩!”

说罢,“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凤羽珩面前。

他这一带头,身后三万将士齐唰唰地跟着就都跪了下来,声势之大直看得凤羽珩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种震撼是前所未有的,是她从前世到今生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特别是当这三万人齐声高呼时,凤羽珩突然就理解了为何人人都想当皇帝——

“济安县主再世华佗,属下谢县主救命之恩!谢县主救命之恩!”

第244章 入军五关

原来受人朝拜就是这种感觉!

三万将士的声音在山谷间阵阵回响,久不散去。

纵是凤羽珩,在面对这样的场面时,也不由得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小手紧握住玄天冥的大手,越收越紧。

玄天冥亦将她回握,一种精神力量源源不断地传输过去,总算换得凤羽珩渐渐心安。

直到最后一声回响散去,她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几步亲自将钱里搀扶起身,再扬了声冲着三万将军道:“兄弟们!请起!”一刹间,就好像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陆战部队里,一声兄弟叫出,便可以将生命都托付给彼此。

直看着将士们都起了身,她才继续道:“你们无需谢我,于公,你们是保家卫国的勇士,护卫的是所有大顺子民;于私,你们是御王殿下的部下,忠于的是我未来的夫婿;而于我,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份。”

凤羽珩年纪小,这身体的底子也不好,如此用力的喊话差点儿没把嗓子都给喊劈了。

没办法,还有好多话要说,但就这么一直喊下去根本喊不动。三万人,即便喊废了嗓子,后面的也根本听不见。

她往左右看了看,发现右侧有个一米多高的小土包,便给了玄天冥一个稍安勿躁的目光,自己转了身往那土包处走去。

走动间,右手抚上左腕,在空间里搜索了一阵子,不一会儿便在柜台最下面翻了一只扩音器出来。

这东西还是药店开业那天为了搞宣传店员买来的,但也只用过那一次就再也没拿出来过。她一直主张以药品功效打天下,那些从陆战部队里顺出来的特效药的确也让药房的生意稳步增涨。

没想到今时来到古代,这只扩音器到是派上了用场。

她站到了那个小土包上,再转过身时,所有人都发现了她手里拿着的奇怪东西。

凤羽珩将那扩音器往到嘴边,突然说了句:“兄弟们。”

才三个字,就把三万将士都给吓了一哆嗦。人们想不明白为何济安县主的声音突然就变得这么大了,就像传说中武林高手的内力,一声起,就如声在耳边,所有人都听得个清清楚楚。

其实凤羽珩自己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扩音器动静这么大,比她想像中的要大上许多。

目光往手里东西上瞥了一眼,就见那扩音器的手柄上写了几个大字——超强功率。

好吧!扩音器你赢了。

不过也好,怎么说她也是面对着三万人呢,如果不是超强功率,后面的人还是会听不到。

心下满意,声音便又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就听凤羽珩道——“在遇到钱副将时,我跟御王殿下本就正往大营里赶,而来此的目的便是遵照殿下的意思,在诸位中间挑选出一部份人,来组建一支属于我们自己的神射队出来。这支队伍由我亲自来带,以备将来与北界千周国神射对弈时不至于甘败下风。”

她一番话说,三万将士面面相觑,人人面上神色古怪,到看得凤羽珩万分不解。

“可有疑议?”她声音冷凝,就像前世在陆战部队里那般。

听她发问,钱里又上前一步,开口道:“属下知县主手中握有后羿弓,本就有助军的权利。再加上县主才救我们于死亡边缘,按说本不该为难您,但军中也有军中的规矩,特别是我们西北军,打从建军的那天起便有个传统一直延续下来。”

“哦?”听他这样说,凤羽珩也起了兴致,“钱副将不妨说说看,是何样的传统?”

钱里道:“这传统便是,不管何人掌军、执教、协理兵权,匀要大验五关,五关全破,方可获全军将士认可。”

凤羽珩两眼发亮,突然就觉得这种形式特别刺激,同时也更说明这一支西北军军规严明,无论律己亦或是律人都有着无可更改的准则。这样的将士,将来她带起来也会更加顺手。

“好!”她郑重地点头,“大验五关,我应!请问钱副将,五关分为哪五关?”

一听凤羽珩说她要应这五关,将士们都跟着兴奋起来,纷纷小声议论,甚至已经有人拍手叫起好来。

他们是玄天冥的兵,自然了解玄天冥的性子。这位九皇子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有过好感,却突然之间就应允了少时的婚约,甚至还对那凤家二小姐百般示好。

人们本就在暗里猜测凤家二小姐究竟是何等人物,究竟有什么本事能笼络住九皇子的心。直到那一场冬灾,京城里人人传诵济安县主是菩萨转世,救人于水火。将士们听说后,这才对他们将军未来的正妻有了最初的印象。

而今,凤羽珩一出手,便救了两万多将士性命,其实在他们心里,凤羽珩的地位已经至高无上了。但军规不可破,西北军的传统更是不能为任何一人有所改变,别说是凤羽珩,就是当初玄天冥受封镇远大将军接管大军时,也是先闯了这五关,而且他闯五关时,面对的是西北二十万大军。

钱里告诉凤羽珩:“五关大验分为骑、射、打、兵法以及仁爱,县主需从骑关开始,逐一闯关。”

“好。”凤羽珩手持扩音器,一声好字响彻山谷。小身板站在山包上,也不怎的,竟让人觉得英姿飒爽,任谁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见她答应,钱里再不多言,马上指挥将士们离开驻地,往校场集中。

凤羽珩亦从山包上走下来,扩音器收回空间里,笑嘻嘻地迈向玄天冥。

到了他身边才听到他说:“西北军的五关可不是那么好闯的,当初我闯这五关可是光了不少力气。”

她挑眉,“既知不好闯,为何刚才不帮着我说话?”

玄天冥抓了她的手握在掌心,告诉她:“因为我相信我们家珩珩一定能闯得过去,我玄天冥选中的正妃,怎可能差了去。”

这本是一句情话,可听在凤羽珩耳朵里却被她抓住了另一层含义。她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向对方,不客气地问:“正妃?玄天冥,有好几次我都想问你,何以总强调我是你的正妃?难不成你还打算再娶几个侧的回去?”

玄天冥一愣,下意识地就道:“怎么可能,我从没想过还要再娶别的女人。”不过心里却是犯了合计,按说一个皇子有几名侧室,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凤羽珩弯下身来,双手拄着他轮椅两边的把手,认真地道:“有个事情我一直没说,今日不妨就讲讲。玄天冥我告诉你,我可以享受富贵,也能够忍受贫穷;乐意饮酒高歌,也不怕血染沙场。但我不能接受有人与我分享爱人!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我与你的世界,容不下第三个人登场。”

在这样的年代,在这个以男人为尊的大顺朝,凤羽珩给玄天冥灌输了一种全新的思绪,也给他传授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虽然他本就没打算再有别的女人,但心里想着是一回事,被一个女人亲口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他不由得怔了一下,直到凤羽珩的目光越来越凌厉,这才凝起面容神情,抬了双手捧住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玄天冥在此起誓,此生唯你凤羽珩一人,哪怕一朝为帝,也只许你独占六宫。”

“好!”凌厉目光转瞬即逝,清冷容颜也覆上了一抹红晕。“玄天冥这可是你说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可万万不要食言。”

“放心。”只两个字,却是他一生的承诺。

这时有将士小跑过来,到二人面前道:“禀将军、县主,校场骑关已经备好,请移步。”

“这就去了。”凤羽珩笑着去推轮椅,一边走一边道:“也不知道这骑关要如何才算通,只考骑马?”

那小将士笑着摇头,“骑马肯定是主项,但却不单单只是骑马,县主去看了就知道。”

果然不单单只是骑马,当凤羽珩一行人来到校场时,就见偌大的校场上像摆阵一样的摆满了障碍物,有石头子搭建的石堆,还有的地方插着军旗,更有些地方扔着这样或那样的零碎物件儿,什么头盔啊、枪杆啊,甚至连茶盏都有。

看似无序,但若仔细去分辨,还是能看得出这些东西的分布居然也有一定的章法。再仔细去看,凤羽珩不由得对布这碎星阵的人暗里称赞。

碎星阵,排兵布阵的一种,用于军前乱敌,以碎物为障眼以乱敌对军心。

却没想到,这样的阵法居然都拿来做为考核将领之用,真是…真是太大气了。

她一脸菜色地看向钱里,“钱副将,你是让我骑马破了碎星阵?”

见她居然一眼就把碎星给认出来,听到这话的将士皆连连点头对凤羽珩予以肯定。钱里也面上扬笑道:“县主果然见多识广,既知这碎星阵,想必破阵也不在话下了。”

凤羽珩没说什么,只是走上前,看了一眼给她准备的那匹…老马,不由得失声笑了出来:“老马本就眼花,却要骑着它淌过本就用来乱人眼目的碎星阵,这种手段也亏你们想得出来。”

一群将军被她说得老脸一红,纷纷低下头去。

但她也只是说说,话音一落,双脚突然腾空而起,翻身上了马去。

衰老的马匹本承不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但凤羽珩身子小又轻巧,这一落之下竟未对那老马造成半点影响。

她扭回头冲着玄天冥笑了笑,然后从旁边将士手里接过马鞭,“啪”地一声抽上去,老马颤颤颠跑起来,直奔着那碎星阵法就冲了过去。

第245章 姐给你们来点高级的

凤羽珩骑在马上,就听到身后钱里的声音高扬起来:“骑关开始,限十二时辰内马破碎星阵!”

说话间,身边有将士将一只竹竿插入空地,当做日晷来用。

凤羽珩骑在马上,心里算计着碎星阵阵法中规定步数间的距离以及中间眼阵的位置。

说起来,这种古怪阵法并不存在于后世主流兵书之中,却是她偶然间在一个地摊上买到的老书上有所记载。她当时觉得有趣便随手翻看了一遍,看过之后才发现里头所记载的阵法居然十分精妙。后来她向部队的长官说起过,在一起演练中长官运用此阵,确实收效颇丰。

没想到,信手拈来的一门学问,却成了她今日破阵的倚仗。

眼瞅着凤羽珩精准地躲过了每一处足以触动阵法大开的位置,将士们不由得连声赞叹。骑着一匹眼花脚瘸的老马,还能躲避得如此精准巧妙,这济安县主分明就是对碎星阵了如指掌。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该不会是将军私下里跟县主透露过吧?”

边上人应和:“有可能,毕竟那是未来的御王妃,将军怎么也得照顾着点儿。”

这样的话说得人多了,便传进了玄天冥的耳朵里,就听他突然之间运起内力沉声道:“本王以人格起誓,关于碎星阵法以及入军五关,从未向济安县主透露过半个字。”

一句话,全军将士都震惊了!

没透露过?没透露过这济安县主居然可以把碎星阵琢磨得一步不差?没透露过这济安县主居然可以把钱副将都没算计到的阵点给补齐?

没错,凤羽珩不但把能引发阵法的障碍避了过去,她甚至还时不时地从地上捞起一两件东西来,往几处空地投掷了去。

最开始将士们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突然发现钱里瞪大了双眼往前奔了几步,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表情写在了脸上。

有人禁不住疑惑,问了他:“副将,怎么回事?”

就听那钱里喃喃地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到底怎么了?”那将士只觉凤羽珩行为奇怪,却看不懂。

但钱里明白,就见他指向校场大阵,惊声道:“这碎星阵我研究了七年,却也只得如今这样。可是县主…县主她所投掷的几处,竟然是碎星阵尚未被世人发掘出的阵点啊!”

一语震惊全军,人们简直要对凤羽珩顶礼膜拜了。

碎星阵是西北军最为仰仗的一个阵法,由钱里在多年之前发现,七年之间逐步研究改进,终于能够布阵杀敌。他们自认为就算有人能破此阵,却也要搭上很多工夫,就比如两年前玄天冥接旨领军,破这碎星阵也用了整整六个时辰。却没想到这济安县主才上阵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竟已经快绕到中心阵眼了。

不只将士们惊,黄泉、白泽、班走,甚至玄天冥都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身向前探,任谁都对那灵巧穿梭于阵法之间的身影望而兴叹。

白泽一双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一只手死抓着黄泉的胳膊不停地道:“以前只知道她医术了得,怎的身手也这般彪悍?”

黄泉也看傻了,都没觉得手臂疼,只一个劲儿地点头:“小姐武功是也挺牛的,可破阵这种事儿我还是头一次见她干。”

班走却撇了撇嘴,“时不时的出去杀人越货,慢慢儿就练出来了。”

玄天冥嘴角都直抽抽,他家媳妇儿什么时候杀人越货了?这暗卫他记着是挺正经个人,跟着他的时候,除了属下遵命就是主子恕罪之类的,一年也没听他说过几句别的话,怎的现在跟了凤羽珩就成了个…那死丫头曾经形容班走叫什么来着?

他在心中回想着凤羽珩的话…逗比。对,那丫头说班走骨子里其实是个逗比。

然而他从前并不明白逗比是个什么意思,但现在却多少懂了。

果然是个逗比啊!

玄天冥感叹着班走,目光却未曾从凤羽珩身上移开过。

将士们震惊,手下人震惊,他也同样震惊。

这个丫头片子,最开始给了他医术上的惊喜,紧接着又让他见识了超凡的箭术,如今,是在炫耀骑马和阵法吗?

这一关考的是骑,但实际上不只是骑,阵法才是关键。凤羽珩以一匹老马驰骋大阵之内,不但破了原有的碎星阵,竟还一边在考核着一边还帮助钱里将这阵法做以改进。

玄天冥看了一会儿,不由得道:“钱里,若是县主不顾及改阵只为破阵,此刻,想必这一关想必早就该结束了吧?”

钱里大冷天的还抹了一把额上渗出来的汗,赶紧回道:“将军说得极是,这碎星阵…在县主手里,就跟…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噗嗤!

有将士忍不住笑了开。可再想想,钱里说得没错啊,他们当宝贝一样的阵法,令敌军一陷入就疯狂崩溃的阵法,在凤羽珩手里,真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还有那匹老马,大男人都不敢骑,怕将它压死,可在凤羽珩的操控下,那老马却如良驹一般,丝毫看不出老态,反而矫健非常,驮着她时而穿纵时而转弯,时而半矮下身形,时而翻跨过一处障碍。甚至有时,凤羽珩为了捞起地上东西,还夹着马背将身体直接扭转下来,大头朝下,那老马竟也能支撑得住她。

这一关闯下来,不但阵法破,且改进精良,她马背上的功夫也让三万将士不得不为之惊叹。

凤羽珩冲出大阵时,日晷才过两刻。

钱里带着一众参与布阵的将士齐齐向前迎去,以大礼拜之,齐声道:“多谢县主改阵之恩!”

凤羽珩面不改色气不喘,随手将马匹和手中马鞭都递给前来接迎之人,这才道:“我刚刚新布的几个阵点你们可记好了?”

钱里道:“属下记好了。”

“恩。”凤羽珩点头,再道:“不只那几处阵点,还有我投掷阵点之前所行步数也是有讲究的。另外,这碎星阵里的学问不止这些,阵点也不止我后加的这几处。回头我会将阵法整理绘制成图文,再与你们一同探讨。”

一听她这话,众将大喜,再次齐声道:“多谢县主改阵之恩!”

她笑笑,眨着眨看向钱里,“别说改不改阵了,你且先告诉我,这第一关我可算过了?”

“当然!”钱里朗声道:“县主无论阵法军中第一,骑功…屈居次位。”

凤羽珩挑了挑眉,次位?

随即想到玄天冥,不由得向他看去。

只见那人正抿唇而笑,冬日的阳光映上那副黄金面具,竟也好看得晃人眼目。

她知道,若玄天冥的腿是好的,马背上的功夫定无人能及得上他。她不行,二十一世纪早就摒弃了这种原始的交通工具,她眼下之所以能在这军中搏个第二,全是因为用了巧技,前世在马术俱乐部学来的华丽技巧冷不丁的施展开来,到也是让这些古人大开眼界。却不知,若真上了战场,她的的确确是要再加以历练的。

“输给你,不丢人。”凤羽珩无声唇动,玄天冥准确地辨出她唇语之意,不由得笑得又邪魅几分。

钱里看着二人这番眉目传情,虽不忍打扰,却还是不得不煞风景地问了句:“县主是要先休息片刻再开始第二关吗?”

“不必。”她转回头来道,“即刻就开始吧。”

“好。”钱里往后侧了几步,做了个请的动作:“请县主随属下往这边来。”

射场布在另外一边,众将随着二人一并移了过去,有先过来的人已经将箭靶摆放好。

钱里道:“属下们一早就听说过县主箭法精妙,却一直也没机会亲眼目睹县主在皇宫里露的那一手。此番射关,就请县主将宫宴上那一招三箭穿心再施一次即可。”

“哦?”凤羽珩到是一愣,“你们还要看三箭穿心?”

一众将士一听说三箭穿心,便已经开始心生期盼。早就听闻济安县主在宫宴之上一招三箭穿心,不但技压步家小姐,更是把大顺镇国之宝后羿弓给赢到了手。从此以后,三箭穿心便成了箭技的一个新的高峰,将士们在听玄天冥描述过之后私下里不知道练了多少回,却一次也没成功过。

“请县主让我们开开眼吧!”有将士按捺不住喊了出来,这一声喊起,立即就有人附和。

一时间,凤羽珩就觉满山谷都响彻着四个字——三箭穿心。

可她并不想再用三箭穿心这种初级的玩意糊弄人!

就见她跟黄泉耳语了几句,然后黄泉离开,她这才冲着钱里摇了摇头,扬声道:“三箭穿心,本县主不做重复之事。”

“那…”钱里一愣,难不成今日看不到那样精妙的箭术了?

“听说北界千周国的神射会射那种几里追踪的箭法?”

钱里浑身一震,立时道:“县主说得没错,千周神射的箭支也不怎的,竟能随着目标物的移动而自行改变方向,一箭射出竟出游蛇一般,哪怕前面逃跑的人拐了弯,那箭居然也可以跟着拐弯,实在是…实在是诡异莫名。”

一提起千周神射,全军的将士都条件反射般地打了个寒颤。不但他们在战场上吃过千周神射的大亏,就连主将玄天冥的两条腿都伤在千周神射手里,至今仍要靠轮椅行动,这在西北军将士的心里,一直都是一根拔不去的毒刺。

他们有心报仇,只可惜,大顺将士在骑射方面实在是比照千周人差上太多。

其实当他们听说御王未来的正妃是个箭术高手时,凤羽珩的大名便已经深入军心,今日五关不过是个必经的形式,这第二关才是他们最为重视的。

可那样有名气的三箭穿心,凤羽珩却说她不再使,反到问起了千周神射的追踪之术,难不成…

众人眼里腾地就升起一股子火一样的企盼,人人都看向凤羽珩,有一种情绪呼之欲出,就连玄天冥都不例外。

这时,黄泉手持一物返回军前,只见她将那物递到凤羽珩面前,人们的目光又瞬间被那东西强烈吸引——

后羿弓!

那竟是大顺镇国之宝,后羿弓!

第246章 伉俪情深

一直以来,后羿弓都是一个类似于传说般的存在。

在它到了凤羽珩手里之前,人们只听说大顺有一柄弓,当年开国之君亲入沙场大破敌军时用它射出了定睛一箭,自此奠定了大顺国基。

可后羿弓也自此尘封起来,再也没在世间出现过。

后世之人听多了传说却未见其面,渐渐地便觉得那不过是个美好的传说,到底有没有后羿弓都是不一定的事。

直到当今的天武帝将这把弓送给了凤家的二小姐凤羽珩,人们才知道,原来后羿弓竟真的存在。

如今,凤羽珩手握后羿弓站于军前,那些一直以来都被当做军规一样被一代一代将士们牢记在心里的、关于后羿弓的权利便也随之再度浮出水面——凡得此弓者,不论男女,可自由出入我大顺四方军营,辅将领号令三军,助天子平定天下!

将士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济安县主!

御王正妃!

丞相府嫡小姐!

凤头金钗的拥有者!

后羿弓的持有者!

眼前这个小姑娘,将士们都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她了。更何况,她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钱里带头,冲着那后羿弓深施一礼,还不及起身,就听见听凤羽珩又把那个奇怪的可以让声音放大的东西给拿了出来,朗声道:“三箭穿心,日后我定会教予你们。今天闯这射关,本县主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追踪箭法!”

原本就满目企盼的将士们一听她如此说,立即全体沸腾。

追踪箭法,让他们吃过无数大亏的追踪箭法,济安县主居然也会?

玄天冥的目光中亦露出深意,思绪回到西北深山遇袭那晚,就看到数支箭向他齐齐射来。那箭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他往哪边躲箭就往哪边拐,躲也躲不过,逃也逃不掉。两条刚接好的腿,生生被那箭又穿出了窟窿。

白泽与他共了那场患难,此时也是双拳握起,心中期待油然而生。如果凤羽珩真的会那种诡异的箭法,那是不是说明殿下的仇终于有得可报了?

“可有人愿当活靶?”突然的,凤羽珩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将士们一愣,可随即便明白过来,追踪箭法,自然是前头要有目标物才施展得来。而这目标物不能是动物,因为动物头脑简单,只一味地跑直线,唯有人才有特定的思绪,知道四处躲闪。

这些将士都是热血儿郎,当得知西北军就要有机会得到一位会追踪箭法的将领时,人人都不去考虑自己的性命了,面对凤羽珩提出的活靶要求,竟是争先恐后地举起手来。

凤羽珩暗自点头,对这样的效果很是满意。做军人就是要这样,随时随刻都要有自我牺牲精神,抛弃小我,心怀大我,这样才能最好的完全职业使命。

钱里问了她一句:“县主要几名活靶?”

凤羽珩道:“三个以上,十个以下。”

钱里一震,“同时?”

“对,同时!”

听到这话的人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与千周国神射对峙过,对方箭法虽说诡秘,但最多也只见他们同时射出两支追踪之箭来。眼下济安县主却要三到十个?

人们兴奋之情更甚,因为这就说明济安县主的箭法在千周神射之上!只要能让大家习得这箭法,他们几个人送了命又算什么呢?

于是一时间,钱里面对三万举手的将士,也不知道该选谁了。

凤羽珩到是没什么所谓,伸手点了第一排最近的十人,“就他们吧!”

那十人精神一振,大步上前,个个皆是视死如归般。

就听凤羽珩又道:“能够为国家振兴而牺牲小我,你们让我敬佩。”

十名将士齐声道:“谢县主夸奖!”

凤羽珩点点头,“放心,我只说要活靶,却并未想过要你们性命。请钱副官准备十只大红薯插于长枪之上发给这几位兄弟,你们只需高举长枪向前奔跑,本县主保你们性命无忧。”

钱里大乐,赶紧吩咐人去办。

很快地,十杆插着大红薯的长枪交给了那几名将士。

他们还没从又能活命又能为国效力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呢,就听凤羽珩又道:“你们先跑开百步,再开始四散吧。记着,长枪一定要举过头顶。”

“属下遵命!”十人齐声应喝,随退快速向前奔跑了开。

凤羽珩从黄泉手里接过箭支,十支握成一捆,竟是全部搭到后羿弓上。

钱里吓了一跳,据说后羿弓有近两百斤重,常人光是提起都做不到,济安县主小小身板居然可以把十支箭全部搭到弦上,而且还要远射?

他觉得自己的武学观快要颠覆了,恍恍惚惚地就看到凤羽珩搭好了弓,开始瞄准,前头那些将士跑得差不多了,已经开始四下散开。

突然,凤羽珩手里的箭嗖地一下齐射出去。

十只箭一个声音,却在射出数米后清晰地听出声音的分散。有缓有疾,有轻有重,箭支也不再朝着一个方向走,而是如同长了眼睛般,追着四散的将士而去。

奔跑中的将士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个惊得张大了嘴吧,只觉得举着枪的手都开始哆嗦了。

长箭如蛇,亦如生翼,拐着弯绕着圈的追向那几杆长枪。

三万将士瞪圆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场表演,就见箭支扑扑扑地逐一射入红薯,力道大得那些将士连长枪都拿不住,一中了箭就只能脱手而出丢到地上。

直到十只箭无一落空地射中红薯,校场之上突然之间便起了掌声与欢呼,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开来,久久不散。

此时此刻,凤羽珩在这一营将士中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女,行医救人,骑马破阵,百步穿扬。无一不能,无一不通,无一不让人叹为观止。

钱里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怔怔地道:“请县主教我们箭法!”

凤羽珩却把弓交给黄泉,厉声道——“第三关!”

钱里定了定心绪,很想冲口而出告诉她第三关不用考了,后面的都不用考了,只凭这箭法他们便认了她。

可到底这是军规,是西北军的传统,他破不了,也没有资格破。

于是点点头,道:“第三关,打关!”可说完就没话了,扭头看看身边一群大老爷们儿,谁能动手跟一姑娘打?还是个挺小的小姑娘。

见众将士一个个都低下头去,凤羽珩不干,你们岐视我?

干脆扭回头,“玄天冥,要不你跟我打吧!”

钱里一听,这个靠谱啊!于是赶紧的帮衬道:“对对,将军跟县主来打是最好的。”

玄天冥看着凤羽珩就笑,“你打不过我。”

“我知道。”她实话实话,“但表演一下总是可以的,我在闯关么,你也不能干坐着,总得帮衬着点儿,这样才能显示出咱们…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玄天冥很自然地接话到:“伉俪情深。”

“谁跟你伉俪啊!”她不干了,“我还没嫁呢!应该说互相关爱。”

将士们都笑了,纷纷跟着起哄——“就是伉俪情深!就是伉俪情深!”

他二人也不恼,只互望着彼此一直在笑。

突然,玄天冥一拍轮椅腾空而起,整个人直朝着凤羽珩就飞窜过来。

凤羽珩急急后退,几步就到了校场中间的空地上,同时也扬了声,竟还是那句老话:“不许用轻功!”

将士们收起玩笑,定睛往校场上看,不由得为凤羽珩捏了把汗。

玄天冥的武功之高是人人皆知的,但凤羽珩的武功招式却并未在人前展露过,但想也知道,即便是玄天冥伤了腿坐着轮椅,一般人仍然是近不了他的身。

好在这两人的打斗并不是冲着拼命来的,到是在玄天冥的引导下,凤羽珩将她前世所学的包括擒拿、格斗以及军体拳统统展示了出来。

将士们看着看着就傻眼了,这济安县主的武功招式太特别了,是他们从前从未见过的。而且纵是面对玄天冥这样的高手,在他不使用轻功的情况下,竟也将将打了个平手。

人们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位济安县主哪里需要他们为之担心,人家身怀绝学,深不可测啊!

两人对打,直接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玄天冥面色不改,到是凤羽珩有些微喘,面色也红扑扑的。

大军中再度掌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