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住了口,粉黛却插了话道:“韩姨娘说得也没错,如今府里就只有父亲一位男子,整个后院儿全是女人,可不是积了阴气么。姨娘是怀身子的人,在这方面感受定是最深的。”

老太太本是想再喝斥粉黛一番,可再又想想,粉黛说得似乎也挺有道理,这事要是放在平时根本就不算事儿,韩氏怀了身子,让凤瑾元陪着也就就陪着了,可凤瑾元与康颐到底是新婚,洞房当晚睡在妾室屋里已经很不像话了,难不成还要再陪到韩氏临产?

沉鱼看着粉黛和韩氏二人心里就有气,她就不明白,这粉黛到底是闹腾什么呢?康颐入府的好处她已经说过一百八十遍了,为何这个四妹妹就是听不进去?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道:“昨日喜宴上,我看到五殿下也来了,席间偶有向四妹妹这处看来,想来也是念念不忘的。以前咱们府上也没个做主的人能为咱们姐妹的婚事说上话,但如今不同了,凡事有母亲给咱们做主,四妹妹若是有什么心事,可是得记着跟母亲多说说呢。”

她拿这事儿去提点粉黛,可算是点到了粉黛的心窝子里,当下就闭了嘴,眼珠一转,再开口时,之前的话就有了颠覆性的扭转:“听说供请个菩萨能保平安,粉黛就想着,父亲总这么陪着姨娘也不是个事儿,咱们家佛堂不是有供着菩萨吗?能不能请到玉兰院儿一尊?由姨娘亲自供奉,一来静静心,二来也压压宅。”

老太太知道这是沉鱼在解围,虽说拿五皇子出来说事不太惹她开心,但若是不提这个事怕还真压不住粉黛。好歹是能把凤瑾元给省出来了,老太太便也点了点头,“到是有一尊翠玉观音,回头叫赵嬷嬷带着你去请吧!”

康颐亦感激地看了沉鱼一眼,然后对几个孩子道:“你们既然叫我一声母亲,我便要担负起做母亲的责任。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尽管找母亲来说,在我心里,你们同茹嘉的份量,是一样的。”

老太太觉得这句话说得甚是好,连连称赞,随即又想起个事,便道:“从前家里没有主母,这府上中馈一直便由我管着,现在康颐你来了,回头我便将这中馈之权交予你,府中上下你就多费心操持吧!”

康颐一听这话连连摆手,惊呼:“母亲,万万不可啊!”见老太太面露疑惑,便解释道:“康颐是千周人,从没来过大顺,对大顺这边的一切情况都不了解,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是好的,也不明白外头的东西都要卖多少银子,甚至连大顺人常吃什么菜都是一知半解的,母亲,这个中馈儿媳万万管不得。”

老太太本就不太舍得交出中馈,眼下听她这样一说,到觉得也是有理,便点头道:“也好,那你就跟着我多学些日子,待熟悉之后再交给你掌管吧!”

话说完,就见外头有个小丫头匆匆地跑了进来,向众人俯了俯身,一脸忧色地道:“禀老太太、夫人,九,九皇子到,到府了…”

第327章 九皇子你不瞎白话能死吗?

老太太刚把茶碗端起来想喝一口,这丫头一句话,到口的茶猛地就喷了出来,差点儿没把她给呛死。

“九,九皇子?他,他来干,干什么?”九皇子突然到访,弄乱了凤家人的舌头,一个个都跟着口吃起来。

就连康颐都紧张了几分,不由得看了一眼边上坐着的凤羽珩,心道怪不得之前那么平静,敢情是暴风雨来的前兆啊!

“老太太。”见这一屋子主子光惊讶,却谁也不动地方,小丫头着急了,忙着提醒众人:“九皇子还在前院儿等着。”

到是凤羽珩先站了起来,随口说了句:“怎的不请殿下到堂厅去坐?大冷的天儿在前院儿作甚?”

那丫头一哆嗦,想了想,回话道:“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去堂厅,刚刚来报时说是到前院儿了。”

凤羽珩点头,“殿下有没有说是干什么来的?”

丫头答:“说是…给二小姐姐顺气。”

啪啦!

老太太手一哆嗦,碰倒了边上的茶碗。

给二小姐顺气?凤羽珩自己不都给自己顺了么?把茹嘉抽成那副德行还不够?这御王又来闹腾啥?

老太太心里这样想,嘴里可不敢这么说,康颐主动上前去扶着她起来,然后道:“殿下登门,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凤羽珩笑道:“母亲说得对。”

凤家人几乎是忐忐忑忑地走到了前院儿,一眼就看到院中间正被一群人簇拥着的玄天冥。那人依然是一身紫袍坐在轮椅上,面上的黄金面具似乎是新换过,比原来的还要更亮上一些。在他身后站了一众侍卫,还抬了几个大箱子放在院中间,所有人面色都十分严肃,看起来令人生畏。

老太太和康颐二人并排上前,带着凤府众人俯身跪拜。那康颐显然不太习惯这样的大礼,自打千周国君上位以来,她就再也没有行过跪礼,即便大年初一那天面见天武,也没有行跪拜大礼。

但如今她的身份不同,她是凤家的媳妇儿,老太太都跪了,她不跪那成何体统,于是也跟着老太太一并跪下。

众人跪拜,玄天冥却像看都没看见一样,只冲着凤羽珩招了招手,把人叫到自己身前,然后指挥着她左左右右转了几圈,这才道:“还好,没伤着你。”

康颐听了这话一脑门子黑线,凤羽珩是打人的好不好?那根本就是单方面的拷打,她能受什么伤?

她这边眉心刚拧了一下,玄天冥终于肯开口理理凤家的人了,就听他道:“本王听说,昨儿凤相大婚时,有人给了我们家珩珩气受?”他一边说一边拧巴着手里的鞭子,声音冷得让人听一句就能哆嗦一下。“凤老夫人——”他开始点名,吓得老太太身子都堆了,“能不能给本王说说,是什么人欺负了我们家珩珩?”

老太太早就被他给吓住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跪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哆嗦。

凤羽珩瞪了玄天冥一些,无奈地道:“祖母这么大年纪了,你吓她做什么?”然后冲着边上的康颐呶了呶下巴,“换一个。”说完,主动上前亲手将老太太给扶了起来,“祖母快起来,这事儿跟您无关,您不用怕。”

老太太站起来后,愣愣地看着凤羽珩,心里很想问问,她不用怕,那谁该怕?康颐吗?

果然,就听玄天冥又开了口,直接就问向康颐:“既然凤家有了新的主母,那本王就请这位夫人来说一说,昨天的喜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康颐头皮有些发麻,关于玄天冥的种种传说又回响在她的脑子里。可是话人家已经问了,就不能不答,康颐想了想,把头抬起来,人却还跪在地上,对着玄天冥道:“是臣妇教女无方,说了些让县主动气的话,承蒙县主教诲,相信在这番教诲下,小女定能收敛脾气,痛改前非,与县主姐妹交好。”

“哦?”玄天冥冷目而视,“你是在告诉本王,昨日之事济安县主已经出过气了,本王今日不该再多此一举?”

“王爷误会了,臣妇没有这个意思。”康颐觉得玄天冥实在难缠,又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巴巴的跑来报仇气量实在是有些小,不由得又说了句:“茹嘉昨日已被大殿下送到宫中学习礼仪,老爷也上朝未归,王爷带了这么多侍卫前来,想必是有要事要与老爷相商吧?不如请王爷到堂厅稍坐片刻,可好?”

这话一出口,凤家人又是集体一颤。老太太心说这康颐的嘴真是要命啊,她到底能不能搞清楚大顺的情况?

玄天冥却突然就笑了,就像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般指着那康颐道:“你是在说,本王趁着凤瑾元不在府上,就跑来欺负你们一家老小妇孺,很是没有风度?”他一边说一边笑,一边笑一边摇头,“凤度这种东西,本王打从生下来那天起,就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本王只知道,昨日有人惹了我未来的媳妇儿不痛快,今日,本王就来你们凤家讨要个说法。”

康颐心里也有气,一提这事儿她就想起茹嘉那一身血肉模糊的模样,是又气又心疼,不由得道:“昨日小女言出无撞,流安县主真的已经出过气了呀!”

玄天冥抬头望天,“珩珩抽了她,是因为她辱骂了本王。而本王今日来,讨的是你们气到珩珩的债。这根本就是两回事,怎么能混为一谈?还有,这位夫人,你实在应该庆幸是珩珩先动了鞭子,若换了本王,你那女儿早就去见阎王了。”

凤家人脑门子上齐齐出现三个大字——不讲理!

特么的这九皇子能不能讲理一回?

也不知道玄天冥是不是学了读心术,一看这一家子的表情,竟脱口而出:“你们是觉得本王不讲理?”

凤家人赶紧摇头,不敢回话,凤羽珩却幽幽地开了口:“怎么会呢,普天之下谁人不知,九殿下是最讲道理的人。”

有吗?

凤家人面面相觑,说玄天冥讲理,这岂不是滑天下之稽?这位皇子打从出生那一天起,跟讲理二字可有沾过边儿?不只是他,还有他那母妃,外加一个他未来的媳妇儿凤羽珩,哪一个讲过理?

康颐盯着凤羽珩,就觉得这两个人还真是两口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天下找不出第三人。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康颐也不想再兜圈子,左右这个劫是躲不过了,还不如让他早点给个痛快话。

康颐是豁出去了,可凤家人害怕啊!万一这个意思是把凤家所有人都用鞭子抽一遍可怎么办?

就在这一家子战战兢兢的时候,玄天冥转动轮椅到了凤羽珩身边,十分霸道地把人从老太太手里给抢了出来,然后再把那小手一握,终于开了口道:“本王到也没什么意思,惹珩珩生气那女的估计也禁不起本王再抽一顿,那本王估且就先饶了她。”

康颐一听这话眼睛就一亮,二话不说,直接就叩了个头,“多谢王爷饶命之恩。”

“恩。”玄天冥理所当然地受了她这一拜,却是又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却不能饶!”

康颐一怔,“活罪?”

“没错。”玄天冥扬了场声音,之前的慵懒卸去了几分,然后所有凤家人就听见他特别不要脸地说道:“我们家珩珩身娇体贵,生一次气可不是小事,万一气病了,是要伤元气的,伤了元气呢,就要用上好的丹药去补。本王平日可都舍不得招惹她,事事顺着,处处让着,捧在手里都怕掉了摔着。父皇也是疼她,生怕她这柔弱的性子被人给欺负了,所以便给了济安县主的名头,想着好歹也能吓唬吓唬人,可没想到,还是有人这么不开眼。”

他就这么自顾地说着,说得凤家人冷汗都下来了。

凤羽珩性子柔弱?会被人欺负?

九皇子你不瞎白话能死吗?

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好吗?

当然,这是人们内心的咆哮,嘴上可是什么都不敢说,不但不敢说,还要做出十分认同的模样,一个个垂首而立,不时点头,小心翼翼地等着玄天冥接下来的话。

玄天冥扫视一圈,又开口道:“本王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这位夫人,我们家珩珩生一次病的成本,可是挺高的。”

“成本?”康颐不解,再想想,小心地问道:“王爷是说…银子?”

“聪明!”玄天冥点点头,“这么说吧,到底你们远来是客,我们大顺总也不能揪住一个错处一直不放,是吧?所以呢,错用钱抵,你把珩珩吃补品的银子给了就行。”

康颐长出一口气,连带着凤家人也跟着长出一口气,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那就不算事儿,九皇子这次真的是开恩了!

康颐特大气地说了句:“我们认罚,请王爷开个价吧。”

玄天冥拧着凤羽珩的手指头,数啊数啊,最后数了五个出来——“五百万两。”

凤家人集体暴汗,吃金子做的药也不带这么贵的吧?

康颐也心颤了好一会儿,狮子大开口,绝对是被人坑了。可坑了又能怎么样呢?人家就是明着坑,她又能如何?这就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便只能硬着头皮道:“好,臣妇认罪。”

“恩。”玄天冥点了点头,又补了句:“五百万两——黄金。”

凤家人集体崩溃。

第328章 送给凤家的大礼

纵然康颐是一国长公主,也被这五百万两黄金给吓到了。

千周现任国君登基还没有几年,根基不稳,内政也都在发殿中。千周地处极寒,土地万物不生,大量的粮食都要从大顺购买,再加上连年镇灾,国库本就不丰盈,这五百万两黄金虽说不是全部,但也足够掏空千周国库的八成。

康颐看着玄天冥,就觉得那面具下的双眼好像是一只狐狸,狡猾,诡计多端。她突然意识到,给凤羽珩报仇恐怕只是一个幌子,这玄天冥真正的目地,是要掏空千周。

“王爷。”她十分为难,“臣妇虽是千周长公主,可毕竟是一界女流,五百万两白银已是一笔巨款,若换成了黄金,却是万万凑不到的呀!”

玄天冥纠正她:“什么叫换成黄金?本来就是黄金!”

康颐脸色泛白,眉心紧攒着,似在思考什么,半天也没有说话。

凤羽珩笑着倚到玄天冥的轮椅边,没事儿人一样拉着他唠起了家常:“这些日子家里办喜事,我也没顾得上进宫,不知父皇身体可好?”

玄天冥亦挂着一抹邪笑与她答话:“还不错,就是总念叨你。”

“那改日我进宫去看看他老人家,对了,昨天喜宴上看到三殿下了。”她生生地转了话题,“可也不知是为何,他带来的随侍却受了伤,走的时候是被人抬着出府的,两条腿自膝盖处开始就血淋淋的,那血啊,淌了一地。”

凤家人一下就想起昨晚三皇子离府时发生的事,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跟着三皇子一起来的侍卫就受了伤,腿就像被人用刀子划过一样,血止不住地往下流。原本昨天就下了大雪,白白的地面染了一串红,气得老太太暗地里直念叨着不吉利。

可谁也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受伤,三皇子也并没有向凤家追究,反而一句话也不说,带着人就走了。后来凤家人打扫庭院,有人发现林间的亭子里有一大滩血痕,还有人说曾看到那个侍卫一直跪在那边,像是受了三皇子的责罚。

人们原以为是三皇子自己教训奴才下手狠了些,这个事儿本来都揭过去了,可是眼下听凤羽珩突然又提起,为何大家心里就突然都有一种感觉,觉得那侍卫的事八成跟凤羽珩脱不了干系?

老太太最先想到这一点,可马上又觉得也不太对劲,凤羽珩的确是霸道了些,可她毕竟不比九皇子位高权重,就凭三皇子的性子会对一个小姑娘服软?

康颐却在听了凤羽珩的话之后,没来由的心就揪揪了一下,拧劲子一样的疼。待这疼劲儿一过去,取而代之的就是心慌。目光也往玄天冥双膝盖处移了去,也不怎么的,她一下子就幻想到茹嘉也双膝流血地只能坐在轮椅上,从此以后走到哪她都得推着她,再也不能母女一同散步。

康颐越想越心慌,勉强维持着镇定,可是紧接着,凤羽珩又补了一句话,却是让她双腿一软,直接由跪变成了坐,跌到地上。就听凤羽珩道:“你说那两条血腿是如何伤的呢?会不会是箭射的?哎!母亲,听说你们千周有一支神射队,很是勇猛,可是真的?”

她扭头直视康颐,目光中带着探问,更多的,却是如冰刀一样的凛冽。

康颐十分无奈地点了头,虽然她极度不愿提及千周神射,特别是在玄天冥和凤羽珩面前,但人家问都问了,想避也是避不过的,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有一支箭队,却也不算勇猛。”

“哦。”玄天冥点头,竟是突然将这个关于千周神射的话题给结束了去,又开始问起那五百万两黄金:“这位夫人的意思是不愿用五百万两黄金做为赔偿?恩,无妨,本王人来都不会强人所难,既然金钱不能解决,那便只能另寻它法。”

康颐心里没底了,“王爷所说的它法是…”

“这个你就无需多问了!”玄天冥冲她一摆手,又偏了头跟凤羽珩道:“珩珩,你说那千周神射手的力道有有多大?如果隔着山谷射出箭来,能不能把本王的膝盖射穿?”

凤羽珩将两掌置于他的膝盖处,柔声道:“那就要问问千周人。”

“可是这位长公主却并不愿意跟本王多聊。”

“没事,宫里不是还有另一位公主么。”

“王爷!”康颐突然大声叫喊起来,许是因为太过惊慌,嗓子都劈了。“我给!”她看向玄天冥,目光中带着绝望和乞求,“五百万两黄金…我给。”

“好!”玄天冥总算是扬了笑来,“夫人爽快,那就请夫人立即立下字据一张,本王限你三个月之期,务必把这笔补偿抬进隔壁的县主府去。”

康颐是真的怕了,玄天冥跟凤羽珩一唱一和的,摆明了就是在说你若不给钱,我就废了茹嘉的腿。

若换了旁的事,或许她还能再坚持一下,可在这件事情上她是理亏的,当初玄天夜向千周借神射队潜入西北,目地就是把这大顺九皇子的命留下,可惜最终失算。

千周虽然撤得干净,却也绝不可能一点把柄都留不下。如今看来,玄天夜侍卫废掉的腿,和今日这二人的一番敲打,就是在提醒她,有些事,人家都记在心里,有些仇,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去报。

康颐暗里咬牙,她是一个母亲,五百万两黄金纵是再贵重,却也不及女儿的腿。

“就依王爷所言,三月为期,臣妇定将黄金送上。”

“恩。”玄天冥点了点头,再不看她,反到是又对凤老太太说起了话:“老夫人,关于昨日喜宴上发生的事,父皇也已经有所耳闻,听说本王今日要来府上做客,便让本王带一番话来。”

老太太一听皇上有话,赶紧就又要跪下来,玄天冥忙摆手,“不必,只是几句家常。父皇说了,原本同意这桩亲事,是想着凤家从前的主母不是很如意,据说在子女教养方面也有很大的欠缺。父皇觉得,康颐长公主在千周德高望重,定是教养极好之人,由她来照顾凤家子女,但会培养出优秀的女儿和成器的子孙。可是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养成那般,实在是令父皇很是失望,同时也深觉对不住凤相。”

这话一出口,凤家人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有些后悔赐下这桩亲事?难不成又要闹和离吗?不能吧,昨日刚刚成婚啊!

玄天冥看了一会儿众人反应,才又道:“父皇一向爱重凤相,对此事深深自责,只觉若是因自己判断失误而耽误了凤家子嗣的前程,实在是不太好。可事已至此,这错误再纠正也是晚了,所以,父皇就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来——”

老太太试探地问:“什,什么办法?”

就见玄天冥两掌一拍,府门外的宫车里,立即有一众侍女簇拥着两名华美佳人走了进来。中间两名佳丽看上去年不过二十,一个眉清目秀,一个大眼浓妆,走路四平八稳,目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那股子稳当端庄的劲儿,简直跟康颐有得一拼。

凤羽珩双目微眯,一下就把这两人给认了出来。

她在皇宫里是见过她们的,皇后娘家两名庶出的侄女,一直照着养公主的规矩教养着,却没想到,今日送进了凤府来。

“这是…”老太太也惊了,她没见过这二人,可瞅着这身打扮和这气度,怎么也不像是一般官员家的女儿,不由得有些发懵。

康颐也拧起了眉心,她太了解宫里宫外的争来斗去,天武帝是什么意思,她一下就明白了。

“看来臣妇要恭喜老爷又添新人。”她说得有些无奈,昨日刚刚进门,洞房被个怀孕的妾给抢了,第二天就又送了两个新人来,还是皇上送的,这叫她心里怎么能不堵得慌。

可她越是堵得慌玄天冥心里就越是痛快,不但哈哈大笑,还赞扬起康颐——“夫人真是聪明人。”然后又对老太太道:“父皇自认有愧于凤相,特意为凤相又精心挑选了两位侧室,由本王送上府来。老夫人,这两位侧室想必您也应该听说过,她们是同胞姐妹,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从小便养在宫里,虽说没有公主的名份,但也嗖公主一般尊重。”

老太太猛然一怔,一下就想起来宫里是有这么两个人了。皇后娘娘的哥哥早逝,嫡女出嫡,就留下这么两个庶女。当年进宫时,她们才十岁出头,天武皇没有女儿,索性就给留在了宫里。不过这二人却是极为低调,所有宫宴一概不参加,所有抛头露面的事一率不理睬,算算年纪今年应该快二十了,可这些年真正见过她们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这样的两个人,如今却被送进凤家来,这皇帝到底是要干什么?

“怎么?”玄天冥见老太太这模样,不由得问:“老夫人是不满意?觉得她们配不上凤相?不过是个侧室,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这身份也算是贵重吧?”

老太太只是疑惑,哪里敢嫌弃,连声道:“殿下误会了,不是嫌弃,是…是惶恐。圣上如此眷顾,凤家上下感念皇恩。”

玄天冥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一抬,对一直跪在地上的凤家人道:“都起来吧。”

凤家人跪得太久了,一起来一步三晃,想容差点儿没又坐回地上去,韩氏更是要命,双手抚着小肚子脸色都白了。

凤羽珩看了她一眼,主动上前,伸手搭腕。半晌道:“什么事也没有,孩子好着呢。”

这时,玄天冥又一抬手,对身后那二人道:“你们还不上前去给老夫人行礼!你们是父皇亲赐的侧室,可是跟小妾不同,记得自己的身份。”

那二人娇滴滴地道:“妹妹明白。”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虽是庶出,但对于皇后来说血脉却是相同的,自然跟玄天冥叫得一声表哥。

两人款步上前,先到了老太太跟前,屈膝下拜道:“妾身程氏君曼、程氏君美,给老夫人请安。”

第329章 凤家穷的不给你吃肉?

老太太有些不知所措,情急之下看向康颐。那康颐却已是复了得体之态,落落优雅地走上前来,亲自将那程氏姐妹扶了起来,“两位妹妹快快请起,既然进了凤家的门,那么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程氏姐妹被扶起身,两人齐齐后退半步,再次躬身下拜:“妾身给夫人请安。”

康颐笑得从容大度,“好,两位妹妹年轻美貌,又如此知书达理,有你二人在老爷身边侍候,我与老夫人也就放心了。”

老太太见康颐表了态,赶紧也开口道:“是啊是啊!能得两位…”她有点儿不知道该管这二人叫啥,叫公主吧,又不是公主,不叫公主呢,这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又被养在宫中近十年,该怎么论?

长相清秀的程君曼是姐姐,见老太太踌躇,便展了个淡雅的笑主动开口道:“君曼与妹妹君美是侧室,没有福份跟老夫人叫声母亲,但在心里对老夫人却是极为亲近的。若老夫人不嫌弃,就请呼我们的闺名吧。”

程君曼说话慢慢悠悠的,声音十分好听,又因在皇宫长大,人也有着与康颐一样的尊贵气质,偏生又比康颐年轻,又似乎带着些中正平和之气,让人一见了便生出怜惜好感,即便老太太也不例外--“好,好!君曼,君美。”

“哈哈哈哈!”玄天冥大笑,“凤家喜事连连,老夫人如此高兴,本王回宫也好向父皇禀报了。”

凤羽珩亦倚着那轮椅的把手笑了开来,“皇后娘娘人那么好,既然是新侄女,想必也定不会差。”她突然就变得特别开心,甚至跳了起来,抓着玄天冥的手臂道:“玄天冥,太好啦!她们是皇后娘娘的亲戚,定然不会欺负我的!”

玄天冥宠溺的捏着她的脸颊,“对,定然不会欺负你。”再捏两把,“怎么又瘦了?凤家穷的都不给你吃肉吗?我不是给了你好些银子,自己不会花?”

“我本来就是自己吃的。”凤羽珩提醒他,“我住在同生轩,吃的用的都是你给的银子。哦对,还有县主的俸禄。”

“恩?”玄天冥听出不对劲了,“你不跟她们一起吃咰,那他们可有补给你银子?”

凤羽珩摇头,“没有。”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玄天冥突然又看向凤家众人,“不能因为她不要,你们就不给。同是凤家女儿,珩珩又是嫡女,不求你们给的比庶女多,只求能一视同仁。可是为何…”

“王爷。”康颐赶紧道:“王爷误会了,虽然臣妇刚刚入府,但昨日也听母亲说起过此事。母亲说,虽然县主不与咱们吃用在一处,但她那份却还是折成了银子都留着,随时可以由县主取用。”

“哦。”玄天冥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然后便不再看她,又转向凤羽珩:“你也机灵点儿,别总傻乎乎的见谁都笑,让人坑了都不知道。好了,我该回去了,你有事就到御王府去找我。”

“好。”凤羽珩点头,亲自推了玄天冥出府。

直到众人看到玄天冥上了马车,这才集体长出了一口气。老太太整个人都靠在了赵嬷嬷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但还是急着吩咐粉黛和一众下人:“快!快把韩氏扶回去休息,再请个大夫来安胎,快点!”

粉黛也知这不是耽误得的事,韩氏久脆,地上又凉,面色已经不大好了。虽然她很是想留在这里继续看戏,可到底也是知道衡量轻重,天大地大,韩氏的肚子最大,她们必须得回去。

她一跺脚,不甘地扶着韩氏走了,而这时,凤羽珩也从府门外走了回来。老太太和康颐看着那步步走来的小身子,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与她说话,到是程家那两姐妹最先有了反应,快步上前,直迎着凤羽珩就走了过去--“妾身见过县主。”

凤羽珩笑着道:“你们是父亲的侧室,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见我不必行礼。到是今后,既然进了凤家,就要照顾好父亲,也是全力辅佐祖母与母亲。再过些日子我就要去专心炼钢,府上的事你们可要多操持。”

那二人齐声道:“妾身谨遵县主教诲。”

这话一出,康颐与沉鱼二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戒备。

凤家突然多了两名侧室入府,一时间还真有些手忙脚乱。偏偏凤瑾元今日上朝一直未归,老太太想来想去,干脆把原本是要给茹嘉住的锦福院儿先给腾了出来,让给君曼。再又着人把离锦福院最近的日月轩也着手整理,务必在今晚之前让君美也能住进去。

院子是老太太给定下的,康颐则亲自忙里忙外的指挥下人将两处院落仔细打点。而那新进府的姐妹,干脆就陪着老太太在舒雅园聊天,这一聊就聊了整整一日,连午膳都是在一起用的。直到两处院子都收拾好,康颐灰扑扑地赶到舒雅园回禀时,老太太跟这两位侧室间的感情已然极其熟络,特别是对这二人闲来无事与她讲的宫廷八卦更是感兴趣。

老太太这一生都把皇宫当成一个信仰,在她的眼里,皇宫就是天底下最神圣的地方。虽然并不是没去过,从前的宫宴她也有参加多次,但就是去得越多就越觉得整个大顺最有身份的人都住在皇宫里。皇上的威,娘娘的美,于她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只是凤家毕竟在京城无根无基,平日里想听些关于皇宫的事实在是难上加难,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有宫里的人出来给她当儿媳妇!

是的,老太太已然把这俩侧室看得跟康颐一样重了,她也不傻,这是皇上送到府上的,就相中于安插在凤家的眼线。打不得,骂不得,更怠慢不得,否则一个不小心,这俩人把话儿递出去点,可是有凤瑾元好受的。

康颐太了解人的心理了,一看这场面便知道老太太已经选择了接受和妥协,那她又能说什么?毕竟这里是大顺,这两位是皇上送来的,又是皇后的亲侄女,跟谁斗也不能跟皇家斗,她自认还没这个本事,至少目前没有。

“母亲。”她面带笑意走至近前,“儿媳已经亲自带着下人把两处院落收拾好了,想着这就带两位妹妹过去瞧瞧,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好让人再改。这会儿天都快黑,想必妹妹们也该累了。”

老太太点头,“你做事周全,我放心。”再对那两姐妹道:“你们快去看看吧。”

君曼君美二人起身给老太太行礼告退,跟着康颐就离了舒雅园。直到那三人走远,老太太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边指挥着小丫头给她捏捏肩,一边问着赵嬷嬷:“有没有派人往宫里去打听消息?”

赵嬷嬷道:“已经派出去两拨人了,说是今日朝中事务繁忙,不只咱们老爷,所有的大臣都在宫里呢,老太太宽心吧。”

一听说所有大臣都在宫里,老太太这才放了心,“他没事就好,这些日子我就觉得心里头总发慌,就猜到了一准儿没什么好事,没想到那九皇子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赵嬷嬷劝她:“九殿下看起来是冲着新夫人来劲儿的,对老太太您还是相当客气。”

这点老太太也明白,可她只要一起康颐被人讹了五百万两黄金,心里就疼得不行,“那可是黄金啊!五百万两,你说这要是从千周往大顺运,得装多少车?队伍得有多长?唉!就这么给了县主府,真是…真是…”

她真是了半天也没真是明白,赵嬷嬷都忍不住撇嘴了,心道难不成老太太你还惦记上了?那是你能惦记着的东西吗?人家九皇子不与你发难就已经是万幸了,知足吧!

可老太太就是这么个人,在钱财面前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黄两都还在千周呢,她就已经开始盘算着该对凤羽珩再好一些,没准儿能捞些好处。

“对了。”老太太突然想起个事来,“赶紧的,你到佛堂里去挪一尊观音到玉兰院儿,可不能让那韩氏再闹腾。昨晚上抢了康颐的也就罢了,康颐虽贵为长公主,可毕竟是番国的,在大顺无根无势没有依靠。但君曼和君美那可是皇上安排的人,得罪了这两位,凤家可是吃不消的。”

赵嬷嬷赶紧应声:“老太太放心,老奴这就往玉兰院儿去一趟,不但要送观音,还得提点韩姨娘一番。”

“好。”老太太催促道:“赶紧去吧。”

赵嬷嬷前脚往佛堂去呢,凤瑾元这边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来看老太太,进了屋后招呼也顾不上打,急着就问:“那二人母亲可见到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点头说:“见到了,安置在锦福院儿和日月轩,你今晚…”

“今晚儿子必须留宿添香院儿。”凤瑾元的态度十分坚决,“昨日儿子喝多了,很多事情考虑得不周全,以至于稀里糊涂地就留宿在了玉兰院儿,这实在是不成体统。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到添香院儿去,一来跟康颐总得有个交待,二来…”他顿了顿,思索半晌再道:“母亲也看到了,皇上和皇后二人联手送了两个侧室到咱们府上来,这是明摆着在向我们凤家发难了。说实话,儿子心里有些乱,这个乱只能由康颐这样清楚明理之人才能理得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不免也有一些慌乱,“你是说,皇上因为康颐入府而提防了我们凤家?不对啊,之前你要娶康颐时不是说皇上得感谢咱们的吗?”

凤瑾元一跺脚,“伴君如伴虎,儿子为大顺解了难,阻止了千周与古蜀的和亲,可没想到皇上如今却连凤家也防着了。母亲切莫着急,此事还要再观察一段时日,府里最近变化颇多,实在是让母亲受累了。”

“无妨。”老太太摆摆手,“你心里有数就行,那两个侧室好歹今日你也见见,别冷落着。”

“儿子明白,那儿子这就去了。”他说完,再不多留,转身便走。谁之这门槛还没等跨过去呢,外头突然冲进来一个人,一头就撞到他的怀里…

第330章 还敢骂御王?

凤瑾元一把将撞过来的人给扶住,仔细一看,竟是粉黛。

就见凤粉黛一脸惊慌,死抓着凤瑾元的胳膊慌乱地道:“父亲!父亲你回来得正好,快,快去看看韩姨娘!”

凤瑾元眉心紧拧,心中不由得起了厌烦。

昨晚他喝多了酒,就被韩氏拉到了玉兰院儿,结果导致洞房花烛康颐一人独守空房,他现在想想都还心中有愧。更何况白天茹嘉还出了那样的事,他都没陪着康颐身边安慰,这也就罢了,毕竟昨晚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也是有点抗拒康颐,这才顺了韩氏的意。可是今天粉黛又来了,这娘俩也是太不懂事了!

“放开!”他用力一甩,直接把粉黛给甩得后退了好几步,“休得再无理取闹,否则别怪为父再也不进玉兰院儿的门!”

“父亲!”粉黛大惊,可随即也意识到凤瑾元可能觉得自己是来骗他去看韩氏的,于是赶紧解释:“不是,粉黛没有骗人,韩姨娘见了红,见了红呀!”

“什么?”凤瑾元和老太太齐齐大惊,老太太赶忙也奔了过来,急问道:“你说得是真的?”

“是真的,全是真的。父亲,祖母,快过去看看吧!”

一听说韩氏见了红,凤瑾元就不得不去了,连带着老太太也往玉兰院儿一并而去。还没等进韩氏的卧寝呢,就听到里头丫鬟惊声道:“怎么办,又出血了!”

两人吓得一激灵,凤瑾元大声吩咐:“快去请大夫!”有了他的话,院子里的丫鬟这才急匆匆的去请大夫。凤瑾元和老太太进了屋,一眼就看到韩氏正惨白着脸躺在榻上,双腿蜷缩着,表情很痛苦。褥子上一层血迹,染红了底裤。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这一胎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没能保下来。

凤瑾元大怒:“昨天还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屋子下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粉黛吓得直哭,侍候在韩氏身边的阿菊道:“本来都好好的,今天早上老爷上朝之后,姨娘的精神头儿也特别好,还张罗着想喝些鱼汤。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老太太急了,“你快说呀!”

那阿菊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老太太,姨娘怀着身子一直都万般小心,平日里连请安老太太都是给免了的,可是今日却在前院儿跪了那么久,青砖地多凉啊,只怕是那时就…”

“对!”粉黛也反应过来,“一定是这样,那九皇子就让咱们一直跪着,我这腿都跪疼了,全身都发凉,姨娘怀着身子怎么受得了?父亲!九皇子是凶手!他跟凤羽珩一定是一伙的,他们都是杀人凶手!”

她嗷嗷怪叫起来,从前对玄天冥的爱意早就被抛到了脑后。她对韩氏这个孩子寄予了极大的希望,虽说康颐进了府,又有了两个什么皇后的侄女进来,但只要韩氏能生个儿子,在凤府的地位就绝对不会差,却没想到…

“快把他的嘴给我堵上!”老太太拼命地用权杖敲着地,赵嬷嬷赶紧上前去捂住了粉黛的嘴,就听老太太道:“你骂谁呢?你不要命了?茹嘉是怎么挨的打你不知道吗?”

三声问,到是把粉黛给问清醒了,随之就是一身的冷汗。

她也开始后怕,下意识地往门口去瞅,此时,刚好康颐带着君曼和君美走了进来。粉黛再往后面打量一会儿,见没有凤羽珩,这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

她还真怕自己骂九皇子的话被凤羽珩给听见,昨日茹嘉的惨状她可一辈子都忘不了。堂堂一国公主都被抽成那样,何况是她。

思绪间,康颐三人已经走至近前,康颐对着凤瑾元点了点头,自顾地去看韩氏。君曼君美二人则一同站到凤瑾元面前,款款下拜,齐声道:“妾身见过老爷。”

凤瑾元早在宫里时就被皇后叫去谈过话,对于这两名侧室心里也是有数的。多年前他曾在宫里见过这二人一面,当时她们还小,行礼时还叫了他一声凤伯伯。却没想到,今日竟被送进凤府来,做了他的侧室。凤瑾元一想到这个就一脑门子汗,皇后的侄女,这样尴尬的辈份让他着实无奈。

“不必多礼。”他一摆手让二人起来,唉了口气,“今日府上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也不是外人,就一起看年喜欢。”

二人这才又走到榻边,一看韩氏这样子,君曼的眉心就拧了起来。

康颐忙问那阿菊:“可有去请大夫了?”

阿菊点头,“回夫人,着人去请了。”

康颐直起身看向凤瑾元:“这件事,老爷打算怎么办?”

凤瑾元叹气,“能怎么办?难不成去找九殿下评理?”他那人跟理字沾边儿么?“还是到宫里去跟皇上告状?”一遇到九皇子的事,皇上也不讲理。

老太太气得老泪都掉下来了,“可怜了我那没出世的孙子啊!”

康颐又看了看韩氏,随即吩咐下人:“快,去库房里拿艾草进来薰,咱们不能现在就下了定论,好歹要等到大夫来了。快!”

康颐的不放弃也让老太太又起了一丝希望,只是人们虽说忙碌着在尽量争取把孩子保住,可心里却实在是堵得慌。

粉黛看着康颐摆足了主母的架式在指挥下人,心里那股子没法往玄天冥身上撒的气全都一股恼地问着康颐去了,就见她瞪着康颐,嗷一嗓子就叫了开——“你少在那里装好人!还长公主呢,连个女儿都管教不好!要不是她惹恼了九皇子,人家至于找上门来儿?”

康颐也没有话说,这事儿的确是茹嘉闹出来的,如今粉黛这样指责,她也无从分辨。

凤瑾元有心喝斥,可再看看韩氏那个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凤府就只有一个男孩,他对韩氏这一胎也是寄予了很大期望的呀!

这一屋子,韩氏难受地哭喊,粉黛不时的漫骂,君曼君美偶尔的小声劝慰,康颐沉稳地指挥下人薰艾,老太太和凤瑾元则是坐在一边一脸懊恼频频摇头。

这期间,安氏和想容也来了,再过一会儿金珍沉鱼也赶了过来。屋子里人一下子多起来,虽不显挤,却也有些压抑。

终于,大夫到了。

凤家人齐齐围上前,将韩氏久跪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就见那老大夫把着韩氏的腕脉一遍又一遍,面部表情从最初的疑惑到后来的肯定,终于松开手腕,跟凤家人说了句:“这位夫人滑胎并非是因久跪,而是中毒。”

“中毒?”所有人大惊,凤瑾元急问:“中的是什么毒?怎么可能会中毒的?”

那大夫站起身,冲着凤瑾元行了一礼:“请恕老朽医术浅薄,只能诊出夫人是服用了大量活血药物。不过…”他想了想,又道:“夫人这一胎现在并没有完全滑落,如果大人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请到医术高明的大夫,最好是宫中太医,许是还有救。”

“真的?”老太太一听就来了精神,“瑾元,快,快去请太医呀!”

凤瑾元皱着眉道:“太医院的千金圣手今日就在宫中当职,可此时宫中已经落了钥,谁也请不出来呀!”他一边说一边琢磨,最后一跺脚,大声道:“快去!请二小姐!”

为了怕凤羽珩再有意为难,凤瑾元这次聪明了,他派安氏去请的。安氏是个实在人,又没有争宠之心,一看韩氏流了那么多血也是急得够呛,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去了同生轩,巴巴的把凤羽珩给请了来。

凤羽珩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疑惑,韩氏白天跪着的时候她特地把了脉,根本就没事,她这一胎坐得稳稳的,怎么可能到晚上就见了红?

安氏一边走一边同她说:“幸亏那大夫瞧出是中了毒,不然,只怕二小姐跟九殿下又要背黑锅了。”

凤羽珩皱眉,“但凡聪明一点的人,就不会起这种陷害的心思。让韩氏跪着的人是九殿下,就算这一胎真是因为这一跪而落,那又能如何?难不成凤家要打上御王府去与之理论?开什么玩笑,不过就是吃个哑巴亏,背地里哭两声就得了。”

安氏一想,也对,别说是个没出世的孩子,就算是粉黛死了,凤家敢打上御王府么?

“既然是中毒,可有查过韩氏今天下午都吃了些什么?”她能断定韩氏的毒一定是下午突然中的,因为玄天冥还在时她把过脉,那时的韩氏还十分健康。

安氏摇头,“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叫人去查,那大夫说一个时辰之内兴许孩子还有救,怕是都想着这事儿呢。”

凤羽珩没有再问,加快脚步去了玉兰院儿。

她是不希望韩氏这一胎就这样没了的,这样只会坐实了凤家失去子嗣,凤瑾元搞不好会起怜惜。她必须得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对得起韩氏母女处心积虑,这座凤府将来的日子才会更加精彩。

凤羽珩到时,那大夫已经被人打发离开,凤瑾元和老太太亲自起身相迎,那样子就像在请菩萨,从来也没有这般热情过。

不只这俩人,就连粉黛都上了前来,一脸哀求之色地道:“二姐姐,求你救救弟弟吧!”

凤羽珩失笑,“谁告诉你就是弟弟了?”

粉黛顾不上跟她计较这个,当即就表示:“弟弟妹妹都好,只求二姐姐能施以援手。”

老太太也道:“阿珩,全指望你了。”

说话间,她已到了韩氏榻边,伸手搭腕,只三息间便放了下来。“大量的木耳粉,活血滑胎。”一边说一边从黄泉手里接过药箱,将银针取了出来,掀开被子撂了衣裳,照着韩氏的肚子就扎了十几针下去,然后再开口道:“着人去查,今日韩姨娘都吃过什么东西,如果有剩余,就端过来给我看看。”

这话一出口,就听那阿菊突然“啊”地一声,然后惊恐地看向凤羽珩:“二小姐的意思是,有人在韩姨娘的吃食里动了手脚?”说完,不等凤羽珩答话,目光直接就朝康颐那边扔了过去——

第331章 九皇子是我的底限

康颐早有心理准备,她是新入府的主母,家里有一个已经怀了身孕的姨娘,一旦出了问题,的确会容易被人误会是她动了手脚。

她看着那阿菊,点了点头道:“我今日下午是有厨下去看过韩姨娘的补品,当时炖的是山药乌鸡汤,我还告诉厨下的人一定要看仔细,不能误了火候。”她说完,又对转而凤瑾元道:“康颐刚过府第一日,还是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去了厨下。老爷,康颐还不致于如此蠢笨。”

凤瑾元也觉得这事有点太此地无银了,可他这立场又不太过偏袒任何一方,康颐固然委屈,可韩氏现在正是保胎的关键,可不能让她有太过的情绪起伏。

他看向老太太:“母亲看呢?”

老太太闷哼一声,吩咐下人:“去把今日负责给韩姨娘炖补品的厨子叫来。”

这边忙着审案,凤羽珩那头则忙着给韩氏再施一次针。韩氏有了些精神,睁开眼看到凤羽珩正在为她忙活着,她的心便稍微的安了下来。本想跟她说声谢谢,可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到嘴边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

凤羽珩给她施了针,吃了药,又在肚皮上做了一次注射。韩氏只知道那针打起来很疼,好像有白色的水打到自己肚子里,但凤羽珩不让她动,也不让她叫,她就只能咬着牙挺,直到那一整管子水都被扎进自己肚子里,她开始有些害怕。

“你的胎保住了。”凤羽直起身,将所有器具收好,然后又道:“一连七日,我都会过来给你打针,七天之后就恢复稳妥。”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足够屋里人都能听到。老太太和凤瑾元原本在审人,一听这话赶紧就围了过来,惊喜地问:“真的没事?”

凤羽珩点头,“熬过这七日,就没事。”

老太太长出一口气,直念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安氏提醒她:“老太太,是二小姐的功劳。”

“对对!”老太太抓住凤羽珩的手道:“都是阿珩的功劳。”

凤羽珩把手抽出来,看了一圈屋里众人,突然问了句:“刚刚是在哪里请的大夫?”

众人一愣,就听一个下人答:“就是安世堂的大夫,咱们府上经常去安世堂请的。”自从出了上次给子睿下药的事情,凤家就再也没有过客卿大夫,每次有事不是到安世堂里请,就是拿凤瑾元的名贴去请太医。

听说是安世堂的大夫,凤羽珩点了点头,对黄泉道:“回头记得给那大夫送去一百两银票,就说是本县主谢谢他,如果没有他的澄清,只怕韩姨娘这笔帐就要算到九殿下的头上了。”

凤家人一哆嗦,凤瑾元下意识地就道:“不会不会,你想多了,她们都以为是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