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元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里不由得矛盾起来。如果真的是康颐动手,他要站在哪一边呢?

每次只要一遇上这个二女儿的事他就犹豫,而犹豫的最根本原因,便是凤羽珩的死活于他来说,哪一方的利益更大些。

此时他想的就是,如果凤羽珩活着,为大顺炼钢,他做为父亲,在朝中地位自然上升。而如果凤羽珩死了,从此没有人再与他作对,他可以全力扶植沉鱼,助沉鱼登上后位,从今往后以外戚的身份在朝中行走,那才是真正的威风。

这样一想,凤瑾元便觉得,这个女儿,还是死了的好。

于是,他将目光从康颐处收回,再开口,便是对凤羽珩说:“既然你都说了这些是死士,那想必你也知道,死士一旦行动,便是不可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连活口都不会留。所以,这件事情查起来十分困难,为父自会尽力,但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凤羽珩突然就笑了,笑得比之前更是灿烂好看,清脆的笑声扬在这静寂的夜空,到显得有几分诡异。

她说:“没关系,父亲慢慢查,阿珩又不急。只是想说,死士培养一个出来也是不容易,为了刺杀阿珩,一下子动用了八个,也算是下血本儿了。母亲——”她突然将目光投向康颐,“你猜,一下子死了八名死士,那人还舍不舍得再派人过来送死?”

第340章 小姐你穿的是什么玩意?

康颐听着凤羽珩的问话,心头大骇。

她心里明白,凤羽珩这边遇袭,自己是首要怀疑目标,可是这不是她做的。

“我不知道。”她摇头,看向凤羽珩,“千周也有死士,但我公主府没养过,我也从来没有用过。”这话是在跟凤羽珩表明立场,“我嫁到凤家来就是凤家的媳妇儿,对于我来说,你们几个孩子跟茹嘉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女儿。不管对方还会不会再派人来,阿珩,你都要万般小心。”

康颐说话时,凤羽珩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她的眼,两人对视着,康颐每一次瞳孔收缩的力度和频次都被凤羽珩看在眼里,终于得出结论——不是康颐做的。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不是康颐,又会是谁呢?玄天夜吗?

一时间,两边的人谁也没有说话。

僵持持续了近一柱香的工夫,老太太终于从众多尸体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开口说了句:“要不,阿珩你搬回府里住吧?一个人在这边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凤羽珩眨眨眼,脆声道:“谢谢祖母,阿珩是有打算近日就搬回去,就是不知道父亲和其它姐妹怎么想。”

想容离她最近,赶紧道:“二姐姐回去也行,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凤瑾元没表态,到是沉鱼说了句:“县主府这边有百名侍卫把守,还有这么多暗卫高人,如果二妹妹搬回去,这些守卫就得移到凤府那边了吧?可如果移过去了,姚…姚夫人怎么办?”

凤羽珩笑着道:“侍卫和暗卫自然是要留在这边保护母亲,而我…”她说着话,看向凤瑾元,“女儿住在家里,父亲总该能护得了我的安危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凤瑾元还能说什么?虽说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凤羽珩住到凤府,但这是他的女儿,他纵是再不乐意,也不能说个不字,只得无奈地道:“那你就搬过去吧!”

“行。”凤羽珩点点头,“那我明日就搬!夜深了,大家快回去吧,只是一定要小心防范,万一贼人打我的主意不成又跑到凤府去发泄,到时伤及无辜可就不好了。”

凤瑾元想想也是,赶紧带着众人回府,然后又派了暗卫和护院加强防范。

凤府的人一走,小院儿里又复了宁静,班走闪身出现,问凤羽珩道:“真要搬到凤府去?”

“恩。”她点头,“不但要搬回去,还得把消息放出,就说我已经不住在县主府了。”

忘川想了想,道:“小姐是怕连累夫人?可如果把暗卫全留下,小姐自己也不安全啊!”

“没事。”她摆摆手,“我的安危不成问题,你们把心思放在外头就好,每晚只要我入睡,即便屋子里进了人来你们也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应对。”

班走嘴角一阵抽搐,“你能有什么办法?提鞭子跟人硬拼?”

凤羽珩神叨叨地说:“当然不是。但究竟怎么做,我就是不告诉你,自己着急去吧!”一边说一边笑着跑回房间,关了门扬声道:“我要睡觉了,你们把院子收拾一下就散了吧!”

外头的人面面相觑,经了这么一场风波,他家小姐还睡得着觉,真是…心大啊!

黄泉无奈地摇了一会儿头,然后又叫了几名暗卫出来收拾现场。而屋里头的凤羽珩也开始有了行动,就见她从柜子里翻出被褥枕头,统统塞进空间里,然后人也跟着进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将休息室的床给收拾好了。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凤羽珩十分满意。以后还是睡在空间里好了,虽说她身边高手众多,但一来搬回凤府之后有一部份人要留下来保护姚氏,二来,大半夜的被吵醒,真的很招人烦,她还想睡安稳觉呢。

这一晚,凤羽珩就睡在药房空间,直到次日天大亮才转醒过来。从空间出来时,黄泉刚好端了洗漱的水从门外进来,冷不丁的看到凤羽珩就迷迷糊糊地站在地中间,到把她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站这里了?”再一瞅,蒙了,“小姐你穿的是什么玩意?”

凤羽珩一低头,好吧,吊带睡衣,昨天在空间里翻出来的。

“睡觉穿的衣服。”她说,“新做的。”

黄泉挑眉,“什么时候做的?奴婢怎么不知道?”

她很不要脸地答:“背着你们做的。”

黄泉不再问了,对于一些突然出现的、不合常理的东西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主动自觉地把那些东西归为:从小姐的袖子里拿出来的。反正她知道,她家小姐有一只神奇的袖子,能取能塞,说不定整个大活人也能塞得进去呢。

黄泉并不知道,凤羽珩的袖子里的确能塞得下人,还不只一个。

用过早膳后,忘川带着一众下人张罗着搬家,凤羽珩则带着黄泉去给老太太请安。

今日的舒雅园到是有几分热闹,因凤瑾元昨日留宿锦福院儿,正式与程君曼圆了房,侧室不同于妾,虽及不上主母,但在府中也算是有一席之地的。圆房之后,程君曼就要很正式地再给老太太请一次安,老太太也要对其有所表示。

凤羽珩进院儿时,凤瑾元也正携着程君曼往院儿里走,程君曼年不过二十,保养得当,两人站到一处看上去就像是父子。年轻漂亮的女人谁都喜欢,凤瑾元经了这一夜,竟也觉得自己跟君曼这样的人在一起,心态也跟着变得年轻了许多,连走起路来步伐都轻盈了。

见凤羽珩也到了,程君曼赶紧叫着县主给她行礼,凤羽珩一把将人扶住,笑着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论起辈份你在我之上,以后就叫我阿珩便可。”

凤瑾元也道:“就是,说起来,她也算是你的女儿。”

“妾身惶恐!”程君曼低下头,面上泛着娇羞,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往凤羽珩这边撇来。两人眼神交换,皆在对方目光中看到示好之意。

正常来说,侧室的地位虽比小妾高上许多,但到底也是在主母之下。府里的孩子只认主母为母亲,如今凤瑾元却说了这样一句话,看来他对这位新来的侧室到是十分满意。

凤羽珩心想,新夫人进门,却被侧室抢了头彩,此时此刻,康颐的内心不知道崩溃到何种程度。

“女儿要恭喜父亲得此贤惠姨娘了!”她看向凤瑾元,目中含笑,“不知道君美姨娘的性子是不是也如姐姐一般,父亲千万不要冷落了才好。”

程君美与程君曼生得很像,但却不同于君曼的清秀淡雅,君美要更活泼一些,一双眼睛明艳动人,早已经勾了凤瑾元的心。如今凤羽珩这么一说,他更是在心中打定主意,今晚定要往日月轩走一趟。

君曼看出凤瑾元的情绪变化,自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于是也开口道:“君曼儿时学画,妹妹自幼习舞,老爷今晚可定要记得让妹妹为您跳上一支舞蹈助兴。”

凤瑾元被说得春风得意,哈哈大笑,揽过君曼的香肩就进了堂厅。

凤羽珩在后头跟着,嘴唇勾起一抹邪笑来。这二人不但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更是由玄天冥亲自送到府上来的,她有理由完全相信。

堂厅中,凤家女眷均已到场,凤瑾元和凤羽珩落座之后,程君曼便上前跪地叩拜,给凤老太太行了大礼。

老太太像模像样地嘱咐道:“你既已嫁入凤家,便要一切以夫为重,希望你们夫妻和睦,琴瑟和鸣,早日给我们凤家开枝散叶。”

一番话,说得康颐尴尬不已,凤羽珩憋着笑差点儿没内伤。

老太太这几句磕到底是谁教的?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她看向康颐,就见康颐一张脸憋得像紫茄子似的,到也觉得十分过瘾,于是也站起身边,跟着补了句:“阿珩祝姨娘与父亲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她一说这话,想容便也跟着站起来重复了一遍。粉黛做这种事向来是随大溜的,于是也起了身,一番恭祝。

沉鱼早已觉得不妥,本还想提醒老太太换几句词,可她的三个妹妹都做出这番表态,她若再说别的到是显得突兀。更何况,她有注意到凤瑾元的反应,却见她这位父亲不但没有异议,反而十分受用的样子。

沉鱼一下就明白了,父亲喜欢这位侧室。

她在心底轻叹了声,无奈地也起了身,跟着说了一句:“早生贵子。”

老太太很满意这些孩子的表现,又一扬手,立即有下人端着一尊玉观音走上前来。老太太说:“这是一尊送子观音,君曼,我今日便把它送给你,你带回去好生供奉,相信很快便会怀有子嗣的。”

程君曼赶紧谢恩,然后将双手举过头顶,将那尊观音接了过来。

凤瑾元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刚站好,就见康颐也走上前来,面上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很是亲切地拉着程君曼的手道:“妹妹大喜,能够侍候老爷是福气,姐姐眼下没有什么太拿得出手的东西——”她一边说一边从腕间褪下一只玉镯套在程君曼的手上,“这是当年父皇还在世时送给我的,姐姐就把她转送予你,希望妹妹能够多为老爷分忧,解老爷宽心。”

程君曼看着腕上玉镯,有些不敢做主地又看向凤瑾元,怯生生地问了句:“老爷,妾身可以收吗?”

这态度简直太对凤瑾元胃口!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不但不恃宠而骄,不但不仗着身份居高自傲,反而还这样以他为重,真真是懂事至极。

凤瑾元心中大悦,点了点头道:“夫人给的,你就收着吧。”

“是。那君曼就收下了,多谢夫人抬爱。”一边说一边又往那玉镯上抚去,一脸喜欢的样子。

却听这时,凤羽珩突然问了句:“不知千周先帝是在何时送的这玉镯给母亲?”

第341章 她跟玄天冥就是一路人

康颐自从跟凤羽珩打过几次交道之后,便对她的每一句话都多加留意,指不定哪一句就是陷阱,她必须得谨慎做答。

眼下听她问起这镯子,康颐稍作一番思量,没错得这镯子并没有什么错上,这才笑道:“这玉镯是我十六岁生日时父皇所赠,玉外镶金,寓意和美。”

“哦。”凤羽珩点点头,“如此说来,选在此时将镯子送给君曼姨娘,到也算是应时应景。只是…”她拧着眉琢磨了一会儿,“母亲十六岁生日时得了这寓意和美的玉镯,不出三月便嫁给驸马,据我所知,母亲当年出嫁时,腕上就是戴着这只玉镯的。”

康颐一愣,没想到凤羽珩居然能把话头儿堵到这种刁钻的地方,到是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答。

凤羽珩的话却还在继续:“千周当年的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但驸马早亡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咱们也不用掖着藏着。母亲的上一段婚姻跟和美二字压根儿就不沾边儿,您却把这样一只镯子转赠给君曼姨娘,往好听了说,您是嫉妒姨娘得宠,往不好听了说,您是咒父亲早死呢?”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厉,直到最后几乎是在控诉康颐——“父亲待你不薄,你不愿远嫁古蜀,父亲二话不说就求了皇上把你娶过府来,却没想到,您竟拿样不吉利的物件儿来诅咒父亲。长公主,安的什么心?”

凤家人谁也没想到凤羽珩突然之间竟会如此犀利,句句将康颐往死胡同里推,连做做样子维持表现的平和都不肯了,这到底是什么?

康颐心底却已经开始轻颤起来,也不怎的,她竟想到前日夜里襄王府诡异莫名的那场火。

凤羽珩的咄咄相逼让她无处可躲,偏偏之前还强调了是十六岁生日时获赠的镯子,寓意和美,又是皇上送的。这样的好东西若是矢口否认三个月后大婚时没有戴,鬼都不会信吧?

康颐被逼得没了办法,干脆一转身跪到老太太面前,追悔莫及地道:“都是儿媳思虑不周,儿媳只是心急想送妹妹些礼物,可是母亲您知道,儿媳的嫁妆还在往大顺来的路上,手头实在也是没有更好的物件儿,一时没有多想,这才将那玉镯送给了妹妹,万万没有要诅咒老爷的意思啊!”

老太太被凤羽珩给说得一肚子火,且不去理凤羽珩为何对康颐咄咄相逼之事,就论这镯子,凤羽珩说得没错啊,这么不吉利的镯子居然还往外拿,这康颐到底是想干什么?

老太太气得权杖砰砰的敲着地面,看着康颐道:“你是长公主,千周国君更是身份贵重,我还能说什么?只是,瑾元是我的儿子,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意图加害于他。”说着,又看向君曼,语气稍微缓合了些,却是不容拒绝地道:“你把那镯子摘下来,还给她!”

程君曼早就红了眼眶,用力地把那镯子往下摘。可也不怎的,那镯子康颐给她的时候是一下就套上去的,如今再往下摘却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摘不下来。

程君曼有些急了,干脆也顾不上受不受伤,一咬牙,拼着手掌两侧各磨掉了一层皮的代价总算是把镯子给摘了下来,然后烫手一般地放到地上,人往凤瑾元身边站了去。

原本在一旁坐着的程君美终于坐不住了,急上前来帮她姐姐查看伤势,一看这手掌两侧都掉了皮,原本白嫩柔滑的手生生地渗出血迹来。程君美不干了,看着凤瑾元道:“老爷,您可一定要为姐姐做主啊!”

凤瑾元一看君曼这样子,怎么可能不心疼,不由得就把怨恨的目光向康颐投了去。但到底是没能说出什么,毕竟在新婚这件事上,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亏欠了康颐的,如果康颐因此对程氏姐妹有怨恨,也算是人之常情。

康颐见凤瑾元这样看着自己,突然间就有点明白了凤羽珩的目地。那济安县主是拼了命的不想让她跟凤瑾元圆房,想尽各种办法隔离他们。只要她一天不跟凤瑾元圆房,她就不可能跟凤瑾元走得更近,两人没有近一步的交流,那接下来的计划,要如何进行呢?

康颐瞪看着凤羽珩,就觉得这个女孩做事实在是果敢,几乎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和后路,这样的行事作风是超出她的观念之外的。对于康颐来说,哪怕有十分把握的事,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以防万一,即便是要对付恨之入骨的人,都要小心谨慎尽量不留把柄。

可凤羽珩完全反其道而行,她不在乎留不留把柄,她好像是生怕人家找不上门来,这么的明目张胆,这么的有恃无恐。

其实康颐不知道,凤羽珩的这种作风何止是超出她的观念之外,简直超出所有人的观念之外。当然,这个所有人不包括玄天冥。

总的来说,她跟玄天冥是一路人,有仇当场就报,你骂我我就打你,你打我我就杀你,你算计我,我便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凤羽珩和玄天冥的行事准则,康颐本不是善类,可对上凤羽珩这样的人,到也是有点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她无奈地低垂下头,“都是康颐的错,老爷要罚,便罚吧。”康颐明白,她与凤羽珩之间的关系不能再这样恶化下去,她来大顺,目的是助襄王上位,从而为千周多换三座州府,可不是陷在内院儿终日与妇孺战斗。她的首要任务是笼络住凤瑾元的心,为襄王得回前朝声望,将来势成,这济安县主自有的是功夫慢慢收拾。这样一想,态度便又软下几分,冲着老太太磕了个头,道:“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但请母亲相信儿媳万万没有咒害老爷的意思。儿媳命苦,好不容易又得此良缘珍惜都还来不及怎么会生如此歹毒心思呢?此事不过康颐思虑不周,康颐愿意向君曼妹妹认错,并甘领责罚。”

她说着,转身君曼,也没站起来,就这么跪着又道:“姐姐今日犯下大错,又连累妹妹受伤,实在是懊悔不已。姐姐甘愿赔罪,还望妹妹能宽恕一二。”

当家主母行了这样的大礼,程君曼再站着就不对了,她赶紧也跪了下来,但却没表态,只是看着凤瑾元,问他:“老爷,君曼是老爷的人,一切但凭老爷做主。”

凤瑾元点了点头,再看看康颐那一脸后悔与凄苦,便也心软了下来。亲自将她二人一并扶起,然后对康颐道:“今日之事只是巧合,你是我的正妻,我自然信你会以夫家为重。这只镯子…”

康颐二话没说,弯腰拾起镯子,高举起来往地上一摔,“啪”的一下就给摔碎了。

“不吉利的东西就不要,哪怕再珍贵,也比不得老爷在康颐心中的份量。”她向凤瑾元表明心迹,到是惹得凤瑾元又怜惜几分。

凤羽珩看着这一出戏,不由得点了点头,千周的长公主,的确能屈能伸,不容小觑。她到是想看看,这女人连手凤瑾元之后,能折腾出什么花样了,只是…“母亲最好把身边不吉利的物件儿全砸了,否则,保不齐阿珩日后再想起什么来,还要我来提醒,那母亲可就显得被动多了。”

不等康颐说话,程君曼却是先开了口道:“多谢县主今日提醒,不然妾身若是一直戴着那只镯子,可就犯了大忌了。”

凤羽珩微笑一下,没再说什么。

这时,一直坐在边上没吱声的粉黛突然开口了,就听她跟老太太道:“祖母,您是不是忘了上次有人毒害韩姨娘的事?这凶手都没找到呢,玉兰院儿那边终日里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再给姨娘吃错东西。姨娘也是提着心不敢放下,昨夜…又是半宿都没睡好。”说着,又看向凤瑾元。

老太太闷哼一声,不快地道:“她总是这样也是不行,自己的心总得自己去宽,不能指望旁人。”话是这样说,但那查找下毒真凶的事她也是放在心上的,于是又把那只耳坠子给拿了出来,托在手上给众人看:“虽说掉在厨下的一只耳坠子也说明真凶,但至少是一条线索,你们都仔细想想,可曾见到有谁戴过?”

一时间,人们再次陷入思量。

这时,就听沉鱼突然说了句:“这耳坠子到很是眼熟,似乎…”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金珍,突然眼睛放亮,大声道:“金珍姨娘戴过!”

金珍吓得一哆嗦,惊恐地看着凤沉鱼,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反问她:“大小姐,就算我知道你手里有那东西人,你也不该把如此陷害于我呀!”

这回轮到沉鱼发愣了,怔怔地问金珍:“你在说什么?我手里有什么?”

凤瑾元听出这事情似有门道,于是沉下脸来看着二人,半晌,又问金珍:“那只耳坠子可是你的?”他好像也曾见金珍戴过一副样式差不多的耳坠子,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哪里能清楚那些细节,在他看来,女人的饰物差不多都是一样的。

金珍听凤瑾元问了话,赶紧摇头,矢口否认:“没有!那东西不是妾身的。”然后不等凤瑾元再问,她竟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大声道:“老爷!老太太!事到如今,妾身不得不说了。大小姐!是大小姐要害韩姐姐!”

第342章 收拾人有时候也得靠蒙

金珍的此番揭发到是勾起了凤羽珩的兴趣,她原本都已经站起身来想要告辞进宫了,毕竟宫里还有一位价值五百万两黄金的病人。谁知金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却是让她把已经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凤沉鱼有些急,大声道:“休得含血喷人!”

老太太却一摆手,制止了沉鱼的话,然后对金珍道:“你说!”

金珍有些微喘,看样子非常紧张,就见她故意往凤瑾元那边挪了挪,意图寻找些安慰。见凤瑾元向她投来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开口道:“韩姐姐出事的第二天,妾身闲暇时经过大小姐的院子,亲眼看见她的贴身丫头正在往院子里埋东西。那东西是粉状的,应该就是二小姐所说的导致韩姐姐中毒之物——木耳粉。”

“什么?”老太太大惊,要说一只耳坠子或许代表不了什么,但木耳粉的出现可就很有指向性了。更何况…“你是说,大小姐的丫头往院子里埋木耳粉?”

金珍点头,“是的。妾身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木耳粉。”说着,还指向站在沉鱼身后的杏儿:“就是她在埋!”

杏儿一下就慌,腿一软也跪了下来,一边摇头一边道:“没有,奴婢没有埋东西!奴婢什么都没埋过!”

沉鱼也有些慌张,可她却并没有跟杏儿一样矢口否认,反到是指着那杏儿道:“你这奴才,埋了就是埋了,为何要说谎?”然后站起身来对老太太道:“孙女是让下人埋了木耳粉,可却并没有拿那东西害过人,全是因为孙女听说木耳粉可以减轻身量,这才差人去买来吃。那日韩姨娘被木耳粉毒害,孙女也是一时害怕,才将那东西埋了的。”

她解释得到是合情合理,可是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些,别说粉黛不信,就连老太太和凤瑾元也是不信的。

就见老太太哆哆嗦嗦地指着沉鱼,失望地道:“我一次一次给你机会,你一却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失望,凤沉鱼,我凤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康颐赶紧上前帮老太太顺背,“母亲息怒,小心身子。”

“我能息得了吗?”老太太气得直哆嗦,“有这种晕蛇蝎心肠的人在府里,我是一日都不得安生的。瑾元!”她看向凤瑾元道:“凤沉鱼意图残害凤家子嗣,这事儿,你怎么说?”

凤瑾元也对沉鱼极度失望,哪怕沉鱼不停地解释说自己真的没有做,可转依他对沉鱼以往所做之事的了解,这一回,凤瑾元是信了的。

“父亲应该清理门户!”粉黛突然叫出声来,指着沉鱼道:“杀人凶手,就算死一万次,也是死不足惜!”

“住口!”凤瑾元厉声喝斥。不管怎么说,沉鱼跟粉黛比起来,他的心还是向着前者的。“为父自有决断,还轮不到你插言。”

粉黛被说得没了脾气,气鼓鼓地瞪着凤沉鱼。本还指望父亲能严惩,可等来等去,却等到康颐的一句:“事关重大,总是要查仔细了才好,大小姐一直喊冤,别是真的冤望了她。”

凤瑾元也觉得如果事情真是沉鱼做的,她不该就这么承认自己有木耳粉那东西。于是想了想,这才道:“将大小姐送到佛堂,在此事没有查明之前,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凤沉鱼看了康颐一眼,她知道,这位母亲是在帮着自己了。还好,今日与她做对的人是金珍,她相信康颐对付一个金珍是绝对没问题的,只要不是凤羽珩,这府里,她还真就不怕别人。

看着沉鱼被人带走,凤羽珩也站起身来,对老太太道:“阿珩还要进宫去给茹嘉公主看伤,就不多留了,明日再来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一听说给茹嘉治伤,不由得就问了句:“茹嘉的伤很重吗?”

凤羽珩看了眼康颐,见她也是一副很心急的样子,便笑笑道:“反正值五百万两黄金和十株雪莲就是了,母亲放心,有阿珩在,茹嘉公主保命肯定是没问题。唉,”她说着,轻叹了一声,转头跟程君曼道:“凤家哪里都好,就是一直也没有遇到能管教好子女的主母。本以为康颐长公主入府之后能有所好转,却没想到她把茹嘉公主养成了这个样子。”

程君曼赶紧接话道:“正因为如此,姑母才让我们姐妹入府来。请县主放心,日后妾身一定会对府上小姐严加教导,从宫里学来的规矩也会一一传授,不会再让小姐们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的。”

这话相当于夺了康颐教导子女的权利了,可凤家人却谁也没说什么,毕竟当初程氏姐妹入府,理由就是康颐没有管教好茹嘉。而今,老太太到也觉得如果由程氏姐妹来教习府里的孩子,也是十分不错的。她们从宫里出来,礼数规矩定然周全,有这样的人教导着家里的孩子,以后不管是到什么场合,那都是能拿得出去手的。

于是当即便点了头:“好,你们能担负起教导小姐规矩礼数的重任,便也是解了我心头负担。”一边说一边看向想容和粉黛:“你们以后可是得好好跟两位姨娘学着,宫里的规矩教出来,是最出彩的。”

想容一直都很听话,老太太吩咐了她便应声,规规矩矩的不出任何差错。

而粉黛对这程氏姐妹的态度到也比对康颐好上许多,到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们从宫里出来,她就想着,如果跟这二人能处得熟络些,最是方便她打听消息的。这五皇子一恍都多少日子没出现过了,她的心七上八下,天天派人上外头打听看是不是黎王府又纳了新人。好在下人回禀的都是没有,她才算稍微安了心。

见粉黛也行了礼答应,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凤羽珩也笑着跟程君曼道:“既如此,那就请姨娘多费心了。”她拍拍程君曼的手背,带着黄泉转身就走了。

凤瑾元就有些尴尬,到底他还是个父亲,这女儿是来是走连个招呼都不与他打,真是…他看着程君曼,告诉她:“二小姐的规矩也该立一立,你多上次心。”

程君曼点了点头,却说了句:“姑母平日里总是夸赞济安县主知书达礼,就连姑父也夸县主听话懂事,想来,君曼的规矩立不到县主那儿,到是要请县主帮着君曼把把关呢!”

凤瑾元一哆嗦,就想说她哪儿会把什么关,她要听话懂事,这世上就没有不懂事的人了。

可嘴一张开,就听老太太干咳了一声,递过来一道厉色。凤瑾元这才反应过来,程君曼说的姑父姑母什么的,那就是皇上和皇后啊!他是吃饱了撑的要去反驳皇上皇后?

于是干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而另一头,凤羽珩已经带着黄泉坐上宫车往皇宫去。黄泉托着下巴问她:“小姐怎的那样笃定那康颐长公主就是戴着那只玉镯出嫁的呢?”

凤羽珩摊手道:“我蒙的。”

黄泉抚额,“蒙的真准啊!”

“那是。”她特不要脸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切!”空气里传来一声嘲讽。

凤羽珩不干了,拉着黄泉道:“一会儿出从宫里出来,咱们就去趟御王府,我要把班走给退了,不要了。反正咱们府里现在有那么多暗卫,谁不比他强?”

空气里又有磨牙的声音传来:“还真就没谁比我强,不信你试试?”

这一主一仆的拌嘴黄泉已经司空见惯了,她绝不会相信凤羽珩真的就会把班走给退了,也绝对不会相信班走是真的对凤羽珩不敬。

相反,凤羽珩对班走跟对她们一样,都特别的好,从未把她们当过下人,而是兄弟姐妹。而班走,他只是从前习惯了隐于黑暗,突然跟了凤羽珩这么个…呃,不着调的主子,可能是体内的活跃劲儿也被调动起来了,这才不时地逗着嘴玩。可一旦遇到危险,黄泉知道,班走绝对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会护得凤羽珩安全的。

她与忘川也是一样!

今日再见茹嘉,她的精神到是比昨日好了一些,许是因为屋子里被下人们重新收拾过,又薰了香,味道清新不少,这才显得精气十足。

可是茹嘉看到凤羽珩却并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满含怨气的眼瞪着她,就好像那样瞪就能发泄心头之愤一般。

凤羽珩懒得理她,自顾地动手为她处理伤口。

茹嘉瞪了近半个时辰,终于绷不住,最先破了功,却是用警告的语气同凤羽珩说:“五百万两黄金,可得仔细着给我治,对得起这些诊金才好。”

凤羽珩笑着说:“放心,我一定把你治得好好的,以备下次再抽。”

“你——”茹嘉习惯性地就想骂她八辈祖宗来着,可一想到自己这满身的伤就是因冲动骂人而起,便匆匆地收了声,别过头去,再也不想看凤羽珩一眼。

凤羽珩这一伤治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结束时,茹嘉已经疼得快要死过去了。听到凤羽珩明日还会再来,她突然就有点想要放弃这样的治疗。太疼了,茹嘉简直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挺得过去,金子也花了,最后却死在治疗的过程中,她岂不是太冤?

可凤羽珩没心思理她,工作完成,收拾东西走人,她是不会告诉茹嘉根本没给她用麻药的。自己作的孽就得自己承受后果,记得住疼,才能记得住下次不会再犯。虽然她不认为茹嘉真能改…

从中宫出来,凤羽珩请人给她指了清安宫所在的方向,带着黄泉直奔那头而去。黄泉上次并没有一同入宫,此时还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就要去清安宫,正想问上一句,却见迎面有个宫女正急匆匆的往这边跑了过来——

第343章 我来寻一个答案

那小宫女跑得急,也没注意看前头,等发现凤羽珩和黄泉时,迅速已经收不住,一头就撞了上来。

黄泉手快,将人给拦下,这才不至于让她撞到凤羽珩。可那宫女也是吓坏了,赶紧跪下道:“不知是哪位贵人,奴婢不是有意的,请贵人饶命!”

凤羽珩看了她一会儿,见她面色十分焦急,便问了句:“你是哪个宫院的?何事这样着急?”

那小宫女道:“奴婢是清安宫的人,安嫔娘娘又发病了,奴婢急着去请太医。”

“安嫔?”凤羽珩眨了眨眼,主动上门到不如卖个现成的人情,于是道:“本县主本来是要去给云妃娘娘请安的,既然听说了这事儿,袖手旁观也是不好,我便与你走一趟,给安嫔瞧瞧病症吧!”

大顺朝就一位县主,这宫女哪里还能不知道面前这位是谁。虽说请县主看诊这不合礼数,但济安县主是神医,这是京中人人皆知的事。她忧心着安嫔的疯病,再想想太医院实在是有些远不说,清安宫去请,人家太医也不见得能来,便干脆一咬牙,给凤羽珩磕了个头道:“奴婢谢谢县主大恩!请县主随奴婢到清安宫吧!”

凤羽珩就这么被“请”到了清安宫,才一进宫门,就听到里头有一个疯子一般的声音在大声地喊着:“杀了那个逆子!杀了他!”紧接着是摔啪瓶罐的声音,随后便是疯子的崩溃痛哭--“本宫怎么会生出那样的儿子来?他不是本宫生的!一定不是!”

请凤羽珩前来的宫女无奈地道:“安嫔娘娘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发一次疯,以往多半就是唱唱歌,哭一会儿,最多一半天的工夫也就好了。可是这次,从昨儿夜里闹到现在,就一直也没好过。娘娘还动手打人,宫院里已经有一个太监和一名宫女被打死了。”

“这么严重?”凤羽珩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安嫔不过是压抑成灾,最多脾气暴躁了些,却没想到已然疯得这般模样。

她加快脚步往宫院里走去,才进了安嫔的卧寝,一眼就看到有身着宫装却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坐在屋里地上坐着,那宫装料子不错,但颜色旧了,也显得有几分肥大。

凤羽珩知道,这定是安嫔,而此时此刻,对方正死抓着一个宫女,一边用力扯她的头发一边大声叫喊道:“我养你有什么用?为什么弄不死他?为什么他还好好活着?一定是你教得不好,她跳得不像!”

那宫女身材纤瘦面容姣好,杨柳细腰简直男人的一只大手就能握住了去,即便是穿着统一的宫人服,依然能一眼就看出她的出类拔萃。

只可惜,在云嫔的又抓又扯下,再好看的人也没了形象。就见她跪在地上,挣也挣不开,躲也躲不过,又不能还手去打云嫔,只能咬牙忍着。那样大力的撕扯,她硬是没叫出一声来。

凤羽珩认出,那人正是红衣。当然,她并不认为红衣就是她真正的名字,于是问身边的小宫女:“那个被安嫔撕扯着的人是谁?”

小宫女答:“是引兰,平日里娘娘最是器重她,可每次一发病,她也是遭罪最多的一个。”

凤羽珩点点头,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云嫔的腕脉,就听云嫔大喊一声:“不要碰我!滚!都我给滚!”可也就只喊了这么几句出来,然后眼皮一沉,昏昏睡去。

引兰终于得以挣脱,不由得松了口气,再一抬头见是凤羽珩,刚放下来的心便又提了起来。“县主。”她跪到地上,低着头,只叫一句县主便一言不发。

凤羽珩没理她,招呼着这清安宫的下人把安嫔给抬到床榻上,然后从袖中拿出银针,对着安嫔几处头穴扎了进去。

清安宫的下人们见状总算是放下心来,今日要不是遇到了济安县主,只怕被安嫔打死的人会更多。太医院的太医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安嫔这种基本上算是废弃的妃嫔,皇上还给她留一处宫院,还没有降了她的位份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会上心去关照。

引兰在屋地中间跪着没起,那个带着凤羽珩来清安宫的小宫女看着有些奇怪,想上去问问,却又觉得这济安县主虽说是在给安嫔治病,但脸色却是有些阴沉,明显的情绪不太好,她也不敢再多问,只好在旁边站着。

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凤羽珩终于将扎在安嫔头上的银针都拔了下来,然后就见她从袖口里拿出一只小瓷瓶,从里面倒了几粒药丸塞到安嫔嘴里,这才出言吩咐道:“取些水来给安嫔送药。她还要再睡一会儿,最多一柱香的时辰也就该醒了。”

小宫女应了话去取水,凤羽珩站起身,看了引兰一眼,边往外走边道:“本县主有些话要问你,且随我来吧。”

引兰起了身,小心地跟在凤羽珩的身后。其它下人只当凤羽珩是要问问关于安嫔的病情,谁也没有多想,各自散去忙活自己的差事。

凤羽珩到也没有走远,就在院子旁边的回廊椅上坐了下来。那引兰站在她身前,卸却了做红衣时的那一脸孤傲,看上去却依然有着几分清冷。

黄泉早就把人给认出来了,此刻不等凤羽珩说话,便急着开了口,气愤地道:“换了衣份混进凤府,你究竟是何用意?”

人家没吱声。

黄泉气得直瞪眼——“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人家又没吱声。

凤羽珩突然就笑了,“脾气到还是红衣的脾气,只是帮助一个发了失心疯的母亲去残害她的亲生儿子,会遭天谴的。”

那引兰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双目泛红,双拳也紧握了起来。

凤羽珩的话还在继续:“男女之间讲求两情相悦,虽说一方已死,可将责任全都推到另一方,也不太好。”她抬头看着引兰,“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安嫔脑子不清楚,到也难为你跟在她一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去记恨自己的儿子。”

引兰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而后竟也笑了开,就好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般指着凤羽珩道:“县主是在替五殿下报不平?难道你忘了,最先把五殿下推下水的人,就是你呀!”

凤羽珩点头,一点都不避讳她的指责,“没错,是我。”她说,“我最初确实是想利用一个荒淫无度的皇子来搅浑一江水,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竟让他在这江潭里越陷越深。不过现在看来,推他下水就对了,他该死。”

她就这么把该死二字给说了出来,到说得引兰有些不明白,冲口就道:“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凤羽珩告诉她:“我与你说的该死是两回事,他对于我来说的确该死。但对于你…说吧,那个当年溺死的妃子,是你什么人?”

引兰怔了下,盯盯地看着凤羽珩,就觉得她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什么都能看到。虽说她原本也没指望能瞒得住所有人,可凤羽珩发现她是清安宫的人还不算,竟直接就指出她与那妃子的关系,这让引兰有些害怕了。

见她犹豫不语,凤羽珩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无意拆你的台,说与不说全在你,我只是想在这清安宫里找寻一件事情的答案,如果你能为我解惑,引兰,在你不想死的时候,我兴许可能帮你一把。”

一听这话,那引兰原本如止水般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一丝波澜来,下意识地就问了句:“此话当真?”

凤羽珩点头,“当真。”

引兰目中希望更甚!

原本早就做了必死的打算,进了宫,走上了这条路,她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可是想不想是一回事,当听到有人告诉她真的可以不必死,就又是另一回事。

也不怎么的,她相信凤羽珩,虽然这个孩子比她小太多了,可她就是相信这位济安县主说得都是真的。

引兰思索一番,咬了咬牙,干脆地道:“好,我说。那溺死的妃子是我的胞姐,原本只是宫里的舞姬,却因长相有几分像那云妃,一次圣上醉酒,给了她一夜恩宠。可惜,圣上在那夜之后便心生后悔,他觉得对不起云妃,所以再也没去看过姐姐,但却给了她妃位,让她今后在宫中可以衣食无忧。谁知,五皇子偏生作死般地也看上我姐姐!在他万般示好之下,姐姐心动。怎奈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败透之后,姐姐被秘密处死,可五皇子却还好好地活着。你说,这是不是很不公平?”

凤羽珩心说自己猜得没错,早在发现这红衣混在清安宫时就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安嫔脑子不清楚,天天琢磨着怎么能害死自己的儿子,红衣去教粉黛跳舞,这摆明了就是在帮着安嫔陷害五皇子。若说这红衣只是别的命行事而没有自己的目地,她绝对不信。雪地梅舞可不是人人会跳,安嫔怎的就这般凑巧地收了红衣呢?

引兰的话还在继续:“我不恨皇上,也不恨云妃,如果没有五皇子,姐姐如今还是一宫主位,活得风风光光。这一切全是五皇子的错,所以,他必须得死。”

凤羽珩没再说什么,引兰对玄天琰的恨与她无关,若这引兰联手安嫔能把玄天琰给弄死,她到也能省了一份心。

“我听说五皇子府中曾经有一位南疆的小妾,可是真的?”她问引兰,“虽说安嫔恨她的儿子,但五皇子对这位母妃还是很爱重的吧?你说,若是安嫔对五皇子提出了什么过份的要求,五皇子会不会答应?”

她话一出口,引兰似乎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也不答,只是指着一处角落对凤羽珩说:“县主,你看——”

第344章 一笔笔帐姑奶奶都记着呢

凤羽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要很仔细很仔细才能看到两个奇怪的东西正挤在屋檐下面的缝隙里。

她心生好奇,往那边多走了两步,直到站在了屋檐底下才发现,那竟是两只体积只有她小手指大小、通体翠绿、嘴巴尖长的鸟。

引兰说:“安嫔管它们叫翡翠,原本只是养着玩的,见过的人最多也就是觉着有些新奇,并未做它想。可是有一天,我看到这两只鸟飞出宫院,一夜未回。本以为再不会回来了,可是天亮时,却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屋檐底下。若不是我用了心思,只怕也难有这样的发现。至于五皇子,他府上妾室太多,但印象中,的确是有带过一位异邦的女子进宫来看安嫔。他对安嫔心有亏欠,安嫔的任何要求,五皇子都会应的。”

引兰说到这里便再也不往下说,凤羽珩也没有再问,只是紧盯着这两只鸟,心头起了疑惑。

她没认错的话,这是蜂鸟,一种繁衍在南美洲地区、世界上体积最小的鸟类。可她又不是很能确定,因为蜂鸟出现在大顺京城,按说气候条件是不足以支撑它们存活的,只是从外观看去与蜂鸟极像而已。

她伸出手去,手指看似无章实则有序地动了几番,再停下时,心中的猜测已然得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肯定。

这鸟并非是只养来玩赏的普通鸟类,她适才用手指试验了一番,已然发现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这种鸟本身就极容训练,它的智商开化程度总体来说比犬类还要高,训练周期也比警犬要缩短一倍。再加上它是鸟类,天上地下来去自如,又拥有如此娇小的体积,目标范围大幅缩小,这种东西简直是作奸犯科的良器。

凤羽珩的目光微微收缩,再回头时,黄泉告诉她:“安嫔醒了,那个引兰躲了开。小姐可是觉得这鸟有问题?”

她又看了看那两只鸟,此时,其中一只正衔了一枚小石子飞起来,在低空绕了两圈,突然展翅而起,笔直向上的窜入高空。不一会儿,那枚被衔起的石子自高空而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院中的一口水井中。而另一只没动的鸟竟也效仿其做法,衔了石子冲天而去,同样的,将石子投入井内。

“看到了没?”她挑唇冷笑,“投得多准啊!”

黄泉也凝住目光,正想说什么,就见一个小宫女跑上前来,俯了俯身道:“禀县主,安嫔娘娘已经醒了,想要见您呢。”

凤羽珩点点头,跟着那宫女回到了安嫔的卧寝。

此时的安嫔已经由下人重新梳整过,换了新的衣裳,正靠坐在榻上,两手轻揉着太阳穴,不时轻叹。

凤羽珩款步上前,带着黄泉俯身下拜:“阿珩给安嫔娘娘请安。”面上带着笑,声音却是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安嫔近年前从不曾参加过宫里宴会,凤羽珩这位济安县主她也只是有所耳闻,却并不曾见过。只是下人告诉她,是济安县主施针治了她的疯病,出于礼数,她不得不道一声谢。

“快起来。”她轻抬了手,由身边侍候着的宫女将凤羽珩给扶起来,然后又道:“赐座。”

凤羽珩谢过之后从容落座,再抬头去看安嫔时,却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躲闪。她心中冷笑,一扭头,刚好看到桌上摆放的水果,于是道:“今日来得匆忙,也未曾给娘娘备些礼物带着,娘娘莫怪。娘娘平日多吃些水果是好的,下次阿珩会记着给娘娘多送一些过来,也省得三哥日日费心。”

安嫔凭空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觉着这丫头话里有话,可究竟话是何意,她却只敢猜,不敢问。

凤羽珩见安嫔没言语,便又笑道:“适才我跟丫头在院子里逗鸟,还想着娘娘身娇体弱,到是将两只翡翠蜂养得十分机灵,那鸟儿在方圆百里内飞个来回,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她说话间,身子往前探了探,双目直视安嫔,“即便飞入云霄,也能精准地将一枚石子投入下方井中,以蜂鸟之聪慧,驯成这样到也不难。只是不知娘娘是从何处得来如此珍奇的鸟类,真是让阿珩大开眼界。”她一边说一边把身子收了回来,靠在椅背上,唠家常一样地道:“看来以后这后宫是要多走动一番了,也省得御王殿下总是说我见识短。”

安嫔下意识地就往榻里挪了挪,面色泛白,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身边侍候的宫人不明白安嫔为何会有这般反应,只当她是病症又要复发,赶紧就对凤羽珩:“县主快给娘娘看看吧,别是又要发病。”

凤羽珩很干脆地站起身,直接坐到安嫔的榻边,伸手握住她的腕脉,即便安嫔用力挣扎也没能挣开她的手。

“没事,许是这屋里的炭火烧得太热,所以娘娘脑子总是不太清楚,你们将炭火减去一半,屋里凉下来才有利于娘娘养病。”

其实这屋里炭火根本也不多,再减一半就太冷了。可凤羽珩是大夫,宫人们哪里知道其它,只知道济安县主赫赫有名,她说的话一定是对的,于是赶紧的就去撒炭。

安嫔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身子一直不停地哆嗦,几次想把手腕从凤羽珩的手里抽出来,却始终都没成功。她有些慌了,开口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凤羽珩终于松开了手,却道:“什么也不干,只是提醒娘娘,屋里不宜太热,否则,您的脑子容易不清醒。早就听说五殿下府里有一位南疆来的小妾,南疆的人最是擅长钻研古怪毒物,想来五殿下也跟着学了不少吧?”

安嫔心头大颤,凤羽珩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再装傻已然无用。人人都说济安县主有多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对得起曾听到评价。

安嫔终于不再恐惧,也把目光迎着凤羽珩投递过来,半晌,突然开口道:“人太聪明了不好。”

凤羽珩笑言:“太愚蠢更不好。事儿从来不是靠躲就能躲得过的,风浪来了,我就只能迎面而上,没有路,好就开辟出一条新路来。我就是这个样,没有顾及,不留后路,我到是要看看,最后,是我活,还是他们死!”她站起身,冷冷地盯着安嫔,“我不管你从何得来的翡翠蜂鸟,也不管是谁偷着将那鸟训练成如今这般本事,更不管那个人如何劝说你助其行事,你又如何逼迫五殿下助你行事。我做事不看过程,只要结果,西北军三万将士中毒,我救了几天几夜,过后累得也睡了几天几夜,这笔帐我可是记得要往回讨呢!”

安嫔大骇,她万没想到凤羽珩居然如此直接的就与她撕破脸面,她所习惯的方式是绕着弯儿说话,点到为止,过后再几番暗算,女人间拼得你死我活,都是藏在背后见不得人的。

可是这位济安县主却把一切都摆在了表面上,让她无处可藏,也无路可躲。

在她身边的宫人也吓坏了,她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定是安嫔招惹了济安县主,这济安县主是来报仇的吗?

凤羽珩看了安嫔一会儿,笑脸又扬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身边那宫女,再道:“本县主今日对你家娘娘说了什么,你大可以去告诉皇后或者皇上。只是你们最好考虑清楚,莫说皇上皇后不待见安嫔,即便是待见,也要想想那西北军是谁的队伍!动土动到九殿下门前,安嫔——你找死!”

她狠厉地扔下这最后一句,转身就走。黄泉亦狠狠地瞪了安嫔一眼,然后快步跟上凤羽珩。两人一路出了宫院,黄泉这才道:“原来下毒的是安嫔,真是没想到,可她为什么要给大营投毒?”

凤羽珩告诉她:“昨日我随九殿下进宫,先是看到红衣混在清安宫宫女的队伍里,而后又听中宫里的女官说,安嫔这些年总是疯疯癫癫,把自己的失宠怪到五皇子头上,但三皇子待她却是极好的,时不时的会送些吃穿用度到清安宫。年前的时候我们打听五皇子府里的女人,就听说有一位南疆美人,当时我便起了疑心,只是苦无证据。今日再见到那两只鸟,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黄泉气得直咬牙,脑门子都暴了青筋,“敢情那三皇子对安嫔好,是看上人家的鸟了。咱们殿下的大营防守森严,他想下手也就只能打这种歪主意。一般来说养鹰和鹫的人多,但那种东西太大,目标明显,这样想想,如果是安嫔的那两只翡翠鸟,到还真的是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凤羽珩苦笑,可不是么,那么小的两只鸟,飞到高空,下方将士是得有多闲得发慌才能看到?

“小姐准备怎么处理安嫔?”黄泉想了想,又道:“还有五皇子。”

凤羽珩耸肩:“用不着我去处理,那娘俩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折腾死。且看着吧,红衣若是想我助她活命,定然会有所动作。咱们只当是看一场戏,看这对母子如何自相残杀。”

两人说话间往宫门方向走去,穿过永巷往下马道走时,突然就觉得左前方有阵疾凤袭来,直扑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