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过了那么久,我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不笑呢!七哥!”她去扯玄天华的袖子,“你不要生气啦,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玄天华摇摇头,低叹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却是问她:“你之前说俞千音作死,另一件事情是什么?”

她眯起眼,挑起一边的唇角,阴森地笑了下,道:“另一件事,就得算算她堂堂宗隋的六公主唆使他人毒死凤家老夫人这笔帐。”

玄天华十分懊恼,这俞千音究竟背着他干了多少事?

凤羽珩怕他再多想,赶紧又道:“这件事咱们不操心,我会去跟父皇说,咱们得跟宗隋的国君好好算算这笔帐。”

玄天华知她跟凤家人感情不深,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你放心,对那李月我不会有半分维护,随你处置。”

凤羽珩咧嘴嘻笑,指了指身后:“七哥,你发起狠来,我可是自叹不如呢。”然后又窝回玄天华的怀里,“好像也快进城了,我有点累,眯一会儿。”

玄天华失笑,双臂又收紧了些,将她紧紧地固定在怀中。这死丫头小猫一样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到还真的睡了过去。

当凤羽珩一觉醒来,人已经在乾坤殿后殿的睡榻上,只着了一身白棉布里衣,还是新换过的。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就觉身边好像还躺着个人,便用脚踢了踢,丝毫不惊慌,也十分确定地说了声:“玄天冥,起来,你压我腿了…”

第475章 九爷空间一日游

凤羽珩如今已经十分习惯被玄天冥骗上。床这种事儿了,玄天冥也已经十分习惯被凤羽珩又踢又打的这种事儿了,两人对这种虐又快乐着的相处方式皆十分满意,甚至某人还会偶尔进行点评:“媳妇儿,你这次的起床气有些弱,其实你可以再暴躁一点,为夫承受得起。”

“是吗?”凤羽珩眯起朦胧睡眼凑近了看他,待看到他点了点头,立即抬起一腿,砰地一下就把玄天冥给踹地上去了。

在外头守门的白泽和黄泉忘川听到动静,吓得直接冲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趴在地上揉屁股的玄天冥,和盘腿坐在榻上的凤羽珩。三人好一阵尴尬,麻溜儿的哪里来回哪里去。

玄天冥看着跑出去的三个奴才,气得直咬牙——“脸都丢尽了。”然后自顾地从地上爬起重新坐回床榻,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凤羽珩。

她被他看得有点儿发毛,抬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不确定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玄天冥也抬起手往她脸颊边上抓了一把,然后说:“不是说分辨人的真假要看眼神么?我看看我这媳妇儿是真的假的。”

“…靠!”她翻了个白眼,“真的假的都不确定,你就敢睡?”不过也马上反应过来——“什么真的假的?我还能有假?”她说到这儿,话音顿住,一下就想到了那个把她跟玄天华都骗出城去的假的三皇子,于是立即又道:“你的意思是说,易容?”

玄天冥点头,再将那个易容成她的模样送步聪出城的女子一事与她说了一番,凤羽珩惊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做为一个后世之人,易容这种事情于她来说其实是只存在于电视剧里的。凤羽珩从来不认为真的有那种一抹脸就能变幻容貌的易容术,当然,国家二级机密变脸也可以做到,却需要精妙的道具配合以及浓重的油彩,根本不可能把一个人完全的易容成另一个人,除非整容。仿人皮面具到也是有,可是很厚,仿真度也并不高。

但就在昨夜,她真的见识到了易容之术,就是那个假的三皇子,就是一抹脸间,容貌瞬间变幻,神奇之至。

她将这事也讲给玄天冥,然后不解地问她:“易容术这种东西,会的人很多?”

玄天冥摇头,“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放眼整个大顺,能易容易得精妙之人也不出三个,且一个已经去世多年了。”

“那…到底是谁做的?假扮我的那个人又是谁?”她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呀”了一声,然后再道:“俞千音,就是那个李月,宗隋的公主,是不是她?”

玄天冥点头,他媳妇儿还不笨。

“大爷的!”凤羽珩一条腿支起来一条腿依然盘着,右胳膊就架在自己支起来的那条腿上,像个梁山好汉一样坐在床榻上,抬手一摸鼻子:“真是活腻歪了!”

玄天冥瞅了她一会儿,问了句:“那,这位壮士,您打算如何处置她?”说完,又提醒了句:“昨儿七哥发彪了,那女人现在只剩下了半条命。”

凤羽珩一拍大腿——“留着!堂堂宗隋公主,毒死了本县主的祖母,宗隋必须得赔钱!你瞅着吧!就用她这半条命,姑奶奶不把宗隋国库给榨干一半儿,我就不叫凤羽珩!”

玄天冥大赞:“娶了你就相当于娶了宗隋国库啊!”

“那是。”凤羽珩冷笑三声,“你放心,这笔银子绝对在不影响两国友谊的情况下弄到手,你就等着数钱吧!”

玄天冥顶爱干数钱这种事,乐呵呵地把媳妇儿往怀里一搂,“再睡会儿。”

凤羽珩往外瞅了瞅:“都晌午了吧?你不饿吗?”

玄天冥还没等答呢,这时,就听大殿外头突然有一阵女声唱腔传了来,带着点儿戏曲的味道,唱的是什么凤羽珩也没听明白,但曲调凄哀婉转,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动静。

她就纳了闷了,“玄天冥,咱们这是在哪儿?”

玄天冥说:“乾坤殿后殿的卧寝。”

她扶额,“你怎么不干脆说是龙床?乾坤殿的卧寝是随便谁都能睡的吗?这是父皇的床,咱俩在这儿睡算怎么回事?”

玄天冥答得理所当然:“被褥枕头都是新换过的,没有老头子的味道。”

她无奈,“跟你没法讲理。我问你,既然是乾坤殿的后殿,那外头伊伊呀呀的是谁?是不是疯了敢跑这地方来唱戏?还是说…”她琢磨着,“难不成父皇改派系了?”

这时,黄泉在殿门口喊了一声:“殿下,小姐,奴婢能进去吗?”

玄天冥闷哼了一下,扬声道:“进来。”

黄泉这才推门而入,看了两人一眼,笑嘻嘻地道:“殿下您别这种眼神儿看着奴婢,奴婢之前进来那回,什么都没看到。”

玄天冥再次觉得他媳妇儿是真有本事,黄泉忘川这两丫头跟着他的时候那叫一个老实,多一句话不敢说,多一口水不敢喝,从来都只有服从没有质疑,甚至不苟言笑,都是正经女侠。这怎么交到他媳妇儿手上之后,就都给调教得…这么不着调呢?

见他二人没吱声,黄泉干笑了两声,这才切入主题:“殿下,小姐,瑞嫔娘娘脑子似乎有点儿不正常,穿了一身白裙子唱戏唱到乾坤殿来了。宫女太监谁都拦不住,谁拦她咬谁。她到底是个一宫主位的娘娘,宫人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外头轮值的太监就让奴婢来问问殿下,这事儿该怎么办?”

凤羽珩把小下巴垫在玄天冥支起来的膝盖上,很是有些无奈地说:“看来这宫里人都挺好唱啊!人家都说男愁唱女愁哭,这怎么女的也跟着唱呢?父皇也不管管。”

黄泉摊摊手:“皇上在另一个地方唱呢!”

好吧!她怎么忘了这一茬儿。“瑞嫔是四皇子的生母。”她知道这个人物关系,然后仰头问玄天冥:“步聪造反肯定跟四皇子有关啊,他人呢?”

玄天冥告诉她:“在御王府里陪凤想容绣花。”

凤羽珩差点儿没一口口水把自己给呛死,“你说什么?陪想容绣花?”

他点头,“没错,你那个三妹妹到挺机灵,昨晚就是她发现京里不对劲,结果找你找不着,找七哥也找不着,最后没办法,我看她是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来找了本王。正巧老四为了拖住我,到御王府来让我赏剑,我就把留在府里,让凤家三小姐帮我待客。”

凤羽珩觉得那个画面实在是不忍直视,于是干脆忽视,再道:“那瑞嫔这番装疯卖傻的是干啥?为逃避罪责做铺垫呢?是不是有那种规矩,神经病人不判刑?就是疯子,杀人不犯法那种。”

玄天冥失笑,“哪来的狗屁规矩?凭什么疯子杀人不犯法?大顺没这回事。”

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外头的歌声好像停了一会儿,随即又传来那瑞嫔的大喊大叫,叫声却越来越远,渐渐消失。白泽进了殿来道:“瑞嫔被人带走了,说是打入冷宫,是皇后娘娘下的命令。”

凤羽珩一想也是,嫔这种地位的人,除了皇上,能有权利把她直接打入冷宫的,也就只有中宫皇后了。

这么一闹腾便也睡不着,玄天冥干脆吩咐黄泉白泽二人去准备吃的。凤羽珩见二人离开,匆匆地拉着玄天冥一头扎进空间里开始洗漱。

直到他们再从空间里出来,玄天冥还是蒙蒙的。他虽然已经有了早晚有一天会进到凤羽珩那个乾坤空间里的心理准备,但突然就这么被拉了进去,还是有点儿小激动的。

他完全不能理解刚才自己是去了哪儿,怎么去的?又是怎么回来的?那里头的东西都是什么玩意?洗脸的水为什么一拧就出来?解手的地方为什么那么奇怪?夜壶不用倒吗?按个机关就干净了?

他一脸茫然地站在地上,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凤羽珩,看了一会儿,目光又转为羡慕,然后便是嫉妒。

凤羽珩瞅了瞅这白痴,懒得跟他解释。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关于空间的事虽然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但人都有第一次嘛,古人第一次看到跨越几千年的产物,被吓痴呆也是正常的,多进去几次就好了。

不过玄天冥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就见他抬起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开始跟她打起商量:“以后梳理都在那里好不好?”

擦!一次就上瘾了?

“那地方得我带你进,你平时住在自己府里,去不了。”

“那本王就搬到县主府去住,或者你搬到御王府来。对,你搬到御王府吧,就当提前适应一下咱们大婚后的生活,反正早晚都是要嫁过来的。就这么定了。”

“定毛线!”凤羽珩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完全拒绝,“你且再忍一阵子,咱们早晚是要往北界去的,也不差这几天。我合计着,等凤家的丧事一了,咱们就回大营去,炼钢的事我也不太放心。”

玄天冥点了点头,就准备就炼钢一事再跟她进行一番探讨,一偏头,却见他媳妇儿突然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眼睛一瞪,两眼放光地直朝着殿门就走了去——

第476章 心理素质绝对过硬

眼瞅着凤羽珩已经开始跟一盘香喷喷的大肘子开始做斗争,玄天冥无奈地问已经回来的白泽和黄泉忘川:“这么快肘子就做好了?”

凤羽珩提醒他:“这会儿正晌午,御膳房本来就在做饭。”

玄天冥白了她一眼,“吃你的吧!宫里可没人敢啃这么大一肘子。”

白泽点头,“对,宫里都是切成片儿切成花儿摆得很好看的端上来。这个肘子据说是皇上今早上吩咐的,说是县主要在宫里用膳,让御膳房那边一早就预备着。”

“哼。”玄天冥一声冷哼,然后挥挥手,“行了行了,下去吧。”一扭头,又是凤羽珩吃得没形象的样子,他认命地给她擦嘴上的油。

凤羽珩解决完肘子,很是敬业地又拉着玄天冥去了月寒宫给云妃输液。好在天武帝已经回昭合殿睡觉去了,她不用再翻墙。只是输完液离开时,就听到云妃在后头问了身边的宫女一句:“哎你说那破皇位真就有那么多人惦记吗?”

凤羽珩二人默默地计算起那宫女的心理阴影面积,脚步加快,逃离月寒宫。

她想着也没什么事儿了,昨夜发生的事两边“口供”一对,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三皇子也关起来了,端木青也死了,剩下的就得是皇上自个儿收场了,于是决定出宫。谁知,两人还没等走出宫门呢,就见后头章远正带着一队人也在往宫门这边走。

凤羽珩同他打招呼:“嘿!章公公,您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章远见他二人赶紧上前来打招呼,然后回话道:“皇上说了,昨夜端门受损严重,得立即着人修复,但笔银子国库可拿不出来。”

玄天冥挑挑唇,“父皇的意思是…”

“皇上的意思是,谁撞坏的谁就得出钱给修,所以奴才这就准备带人往襄王府去呢。想来三殿下府上也不至于说穷的连个大门都修不起。皇上还说,如果襄王府真的很穷,那就把那府给卖了吧,能卖多少钱是多少钱,好歹也给国库省点儿。”

玄天冥点头,“如此甚好,去吧!”

章远看了看凤羽珩,又补了句:“皇后娘娘已经拨了一个小宅子给襄王妃住,县主请放心。”

凤羽珩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待二人终于走出皇宫,已是未时了。凤羽珩坐在玄天冥的宫车上,掀着帘子往外头看。

一夜动乱,次日午后,这偌大京城一片祥和。买菜的买菜,喝茶的喝茶,拌嘴的拌嘴,打孩子的打孩子,明明昨夜的事都装在他们心里,可人家就是能整的跟没事儿人似的,该干嘛干嘛,一点儿都不给政府添麻烦。

她不得不叹:“京城人心里素质真好啊!”

带着对百姓们的真心赞扬,二人一道回了御王府,凤羽珩是来接想容的,顺便也想看看这凤家三小姐跟玄家四皇子绣花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府上下人告诉他们:“两位贵客还在寒厅呢,从昨晚到现在,三小姐都没合眼。”

凤羽珩听出门道:“你的意思是说,四殿下合过眼了?”

那下人说:“王妃还是自己去看吧!”

两人终于走近寒厅时,玄天冥抬臂轻揽上她的肩,说了句:“挺住。”然后带着自家媳妇儿快步入内。

刚一踏入寒厅,凤羽珩就听到她那三妹妹“嗷”地来了一嗓子——“四殿下!你怎么又睡着了?”

抬头一看,就见想容跟玄天奕二人正在棋桌那儿一边一个地坐着,只不过想容比较自由,玄天奕却是被绑在椅子上的。椅子底下还坠了几块儿大石头,下人跟他俩解释:“三小姐说了,四殿下很不听话,总是乱动,摔倒过一次她还得去扶,挺麻烦的,就让奴才们捡了些大石头块子把椅子稳住,便怎么也不会倒了。”

此时想容手里还捏着一只绣花针,脚在桌子底下不停地往玄天奕腿上踹:“一个大男人,你熬夜还熬不过我,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的皇子是怎么当的,是不是又想挨针?”作势就要拿绣花针去扎玄天奕。

凤羽珩扶额,“这孩子有点让我给教大发劲儿了。”

御王府的下人也说:“不亏是王妃的妹妹,这性子,真是…啧啧。”

凤羽珩捂着脸上前去拉想容,“走走,咱们回家。”

想容一看到她就乐了:“二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一句话说完,眼圈儿唰地一下就红了,刚才那股英气瞬间褪去,倦容匆匆来袭,竟是腿一软,整个儿人朝着凤羽珩身上就瘫倒了去。

凤羽珩赶紧将人扶住,再一瞧,这丫头睡着了。她轻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合眼,这对于十岁刚出头的想容来说是多么困难,更何况她还要故作强势去对付玄天奕,不累才怪。

跟在后头的黄泉忘川赶紧上前把想容接过来,凤羽珩没在御王府多留,带着她的人出门上了玄天冥借给她的宫车,往县主府急奔了去。

按说凤老太太应该在今日出殡的,但她知道,经了昨夜一乱,京里粉饰太平,城门之外却是两个世界。至少钱里的大军正在外头搜捕北界余部,还有一部份人正往东边追捕步聪,老太太发丧就得出城,而此时的京城之外,是万万不能去的。

她算计着,三天不发丧,下一个日子就是五天,那也就是后天,不知道那时城门能不能出得去。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伸手入袖,从里头掏了两只罐子出来,然后跟黄泉说:“你先去赶车,把班走换进来,我有事让他去办。”

班走此时正在外头赶车呢,一听凤羽珩叫她,赶紧就把缰绳交到黄泉手上返身进了车厢。凤羽珩将手里的两个罐子给他递了过去,“左右这宫车也得送回去,你就亲自去一趟,再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九殿下,让他派人送到宫里给皇上,就说是我给的,养身体的,每个罐子里的东西一天吃一粒就行。”

班走拿起来看了一会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凤羽珩告诉他:“深海鱼油和钙片。”然后又问了句:“我说了,你听得懂吗?”

班走看出她眼中奚落,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又出去赶车。

凤羽珩犹自笑了一会儿,却笑出了几番感慨。

她其实很希望天武的身体能好一些,最好能一直活下去,这个天下就可以由他一直管着。虽说玄天冥也是操心,但总好过自己去当皇上。更何况,她实在是很喜欢天武的性子,一国之君以文武德行安邦这是没错,可是往往最后能影响一个国家的,却是这个国君的性格。就像她看到的今日的京城,人们能在那样的一场动乱之中迅速调整好状态并且投入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她知道,这跟天武帝这几十年下来的精神影响是分不开的。

这样的大顺,很好。

可是大顺好,皇帝爹好,却并不代表儿子们都好。就比如说现在,外头赶着车的班走突然发出了“啧啧”两声,然后马车停下,就听班走说了句:“凤家门前又唱大戏了。”

忘川赶紧挑开车帘子,宫车已经停到了凤府门前,就见那府门口正站着一人,一身素净长衫,手里握着丧贴,正跟凤府的管家说着什么。在那人身后停着数辆马车,正有人从马车里一箱子一箱子往下抬东西。那些箱子都用白布盖着,很是应凤府的丧景。

何忠跟那人说了几句话,转身就往府门里跑,不多一会儿,凤瑾元亲自迎了出来,撩袍就要下跪。那人赶紧上前一步将凤瑾元给扶住,而后再往府门里张望了一会儿,面上便覆上了一丝失望。

黄泉疑惑地道:“五皇子?他来干什么?”

忘川说:“看起来是来吊唁老太太的。”

凤羽珩失笑,“那他可就是唯一一个登门的皇子,所以从前对人家一副嫌弃模样的凤瑾元眼下这般谄媚。”

凤府门前的人正是五皇子玄天琰,此时,他与凤瑾元二人也看到了这辆停在不远处的宫车。玄天琰一下,下意识地就说了句:“是九弟的宫车。”

凤瑾元一哆嗦,二话不说赶紧就奔着宫车跑了去,到了近前往地上一跪,扬声道:“御王殿下能来府上吊唁家母,微臣感激不尽。”

玄天琰也走上前来,他却比凤瑾元看得仔细,他九弟在没在里面不知道,但里头坐着的凤羽珩却是与他正好打了个照面的。

他也没有多惊讶,玄天冥的宫车里坐着凤羽珩再正常不过,凤家门前遇到人家的一小姐也再正常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凤瑾元,微皱了皱眉,然后便冲着凤羽珩道:“县主,好久不见。”

凤瑾元一愣,下意识地就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他那二女儿正坐在宫车里看着他们。凤瑾元这张老脸就有些挂不住了,可他还是不确定玄天冥在没在里面,想起来的心思便只能暂压回去。

这时,就听坐在车里的凤羽珩开了口道:“父亲一向不是不讲究这些上下品阶之礼么?你这是又犯了什么事儿?以至于要向本县主行此大礼?”

第477章 狮子大开口

凤羽珩这话一出,凤瑾元几乎立刻就可以断定宫车里没有玄天冥了,他气得腾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他那二女儿的鼻子就大骂道:“孽障!”

凤羽珩没吱声儿,对于凤瑾元这种挨打没记性的人,她已经懒得再开口了。到是边上的玄天琰拦了凤瑾元一把,劝道:“府上大丧之事,凤大人还是要以老夫人的丧事为重,切不可动气。适才那事儿也怪本王,是本王认出了九弟的宫车,这才让凤大人误会的,还望大人海涵。”

要说凤瑾元以前做丞相的时候,对玄天琰这种不招天武帝待见的皇子到是可以不给好脸色,但现在他可没那个资本了。区区一个五品官儿,连老太太办丧事都请不来像样的客,这都第三天头上了,收到的奠仪连三十两银子都不到,更别提有皇子亲自上门了,那是他连奢望都不敢奢望的事。可眼下就来了一个,不管这皇子在皇家的地位如何,他好歹也是个皇子,这种时候自己可不能不给面子,不识抬举。

这样一想,凤瑾元赶紧就把凤羽珩这茬给别了过去,又冲着玄天琰行礼道:“殿下实在是折煞微臣了,五殿下今日能登门吊唁老母,微臣…实在是无以为报。”他说着说着,还真就挤了两滴眼泪下来。

玄天琰赶紧相劝,再指着自己带来的那几马车的东西对凤瑾元说:“一点小小意思,还望凤大人不要推辞。”

推辞?凤瑾元眼睛都快要放光了,哪里还会推辞。但场面话还是得说的,他再度躬身道:“殿下实在是厚待微臣,微臣感激不尽。”

两人一番寒暄,凤瑾元就要把玄天琰往府门里请,玄天琰回过头来看了看凤羽珩,一脸和气地道:“县主不下车吗?”

凤羽珩亦和气如他般答:“下,当然下,五哥先请。”话是这么说,人却纹丝未动。

玄天琰自认没那个能耐跟她计较,更何况,他今日登门可是有重要的事,便只点了点头,跟着凤瑾元进了凤府。他带来的那些个东西也由下人抬着进了凤府,几日大丧,总算是看到了点像样的丧礼,还是皇子送来的,凤家人也总算找回了点面子。

凤羽珩起身下车,吩咐黄泉:“先把想容送回县主府去。”然后再对暗走道:“你快去御王府送东西还车。”

暗走点点头,打马而去。黄泉抱着想容回了县主府,忘川跟着凤羽珩进了凤府,二人跟着前面的两个人一路往牡丹院儿的灵堂走去。

其实要说玄天琰不招天武帝待见,这种情况最近几个月到是也有所改观。自打凤羽珩抽了玄天夜个生活不能自理,自打天武帝下令赐死安嫔,这个五皇子就转了性子,也不终日花天酒地了,到是对厨艺起了兴趣,经常做些好吃的给天武帝送去。起初天武不吃,后来也就半推半就地吃了。慢慢地,玄天琰便也能介入些朝政,虽说涉及不深,但也好过从前那般。

凤羽珩一路想着,脚已迈过灵堂的门槛。除了韩氏外,凤府的一众妻妾都在守灵,程氏姐妹先是冲着凤羽珩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安氏和金珍要给玄天琰问安。

玄天琰赶紧就给拦了住,很是明事理地道:“你们重孝在身,不必多礼,本王是来向老夫人进香的。”

他说话,再不理旁人,自顾地接过下人递过来的三柱高香,举过头顶,十分郑重地拜了三拜,那腰弯下的角度让凤瑾元看着阵阵心颤,心道,这五皇子也太实在了,吊唁臣子的家眷,怎么鞠这么深的躬?

玄天琰这一番动作看得程氏姐妹也对视了一眼,而后双双皱起秀眉。程君曼看了凤羽珩一眼,见凤羽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反而是一副淡然的、了如指掌的模样,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待玄天琰将那三柱高香插上香炉之后,他转过身来,在这灵堂里环视一圈,然后问了句:“怎么没见府上四小姐。”

凤瑾元脸色不太好看,吱吱唔唔地说:“她受了点小伤,在房里休息。”

“什么?”玄天琰一听说凤粉黛受了伤,一下就急了,一把抓住凤瑾元的胳膊,大声道:“她怎么受的伤?严不严重?”

凤瑾元不知该怎么答,到是凤羽珩把话接了过来--“四姐姐为了保护祖母,遭暴民毒打,后来又被父亲毒打,这都几天了,还是起不来榻呢。”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听得玄天琰胆战心惊。他愤怒地瞪向凤瑾元:“凤大人,为何要毒打自己的女儿?”

凤瑾元狠狠地剜了凤羽珩一眼,赶紧解释:“殿下误会,从未有毒打一说,快快莫要听这丫头胡言。粉黛只是受了点轻伤,并不言重。因为府上孩子们都晚上守灵,所以白天才不在这边。”

玄天琰闷哼一声,长袖一甩:“既如此,那本王想去探望四小姐,不知凤大人可有意见?”

“这…”凤瑾元有些为难了,他到不是不想让玄天琰去,凤家都落魄成这样了,三皇子经了昨夜的事也已然废了,如果这种时候五皇子能冲出来与凤家站到一处,那得好处的可是他们。只是现在粉黛那一身的伤,他就怕玄天琰见到之后会生气啊!

看着凤瑾元站在原地一脸为难的样子,玄天琰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凤大人,本王也不为难你,也不管四小姐的伤是轻是重,反正她不管伤成什么样本王都能接受。本王今日登门,一来是为吊唁凤老夫人,二来,就是想跟凤大人再商量一下我与四小姐的亲事。当初凤家退亲的事咱们就翻过不提,但今日本王将话搁在这里,只要凤大人答应这门亲事,本王定会给凤府一份满意的聘礼。”

凤瑾元眼睛一亮,差点儿就想点头应下,可到底他还有些理智,这里是灵堂,当着老太太的面儿说这个事也是不太好。于是后退两步,侧了身,朝着玄天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再道:“请殿下随微臣到松园说话。”

玄天琰没说什么,抬步而去,凤瑾元也随后跟着。

凤羽珩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偏了头跟忘川说话:“猜猜,凤瑾元这一次能敲诈来什么?”

忘川哪里能猜得到,只是说:“定然狮子大开口了。”

可凤羽珩心里有数,她知道凤瑾元如今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凤府松园的书房里,玄天琰开诚布公地对凤瑾元道:“四小姐本王是要定了,凤大人,开个价吧!”

他这话说得太过直接,即便是凤瑾元都有点儿接受不了,但他即便再接受不了,也知道这五皇子玄天琰是他如今

唯一能抓在手中的一点点权势。更何况,他的这些个女儿本来就是待价而估,除去一个凤羽珩他控制不了,其余的都将是他谋权路上的棋子,包括凤子睿。只不过,既然是让他开价,那这个价码,他就得好好想想。凤瑾元转回身去,在这书房里踱了两步,到真的是认真思考的样子,却看得玄天琰耸肩而笑。

“凤大人。”他开了口,“本王知道你眼下最急需的是什么,也做好了要帮你这一次的打算,至于其它的聘礼,我就算看在四小姐的面子上也会尽可能的丰厚而备。除此之外,希望凤大人不要抱有太多的奢望,识时务为俊杰,而不是逮着本王的这份心意,就狮子大开口。小猫都有急的时候,你别逼本王放弃。”

凤瑾元一愣,突然意识到他是在跟谁谋划,又是在谋划什么。一个皇子,还是那个风流韵事誉满京城的五皇子,他凭什么真的以为一个凤粉黛就能栓住人家的心啊!万一逼急了人家真的放弃,他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一想,他赶紧停住脚来急切地道:“没有没有!殿下多虑了,怎么会呢,微臣只是…只是…”他吱唔了一阵,干脆一咬牙,道:“如果殿下指的微臣眼下的困难是这座宅子,那么,臣就多谢殿下能够出手相救了!”

玄天琰很满意地点点头,“本王打听过,你是拿不出这宅子的地契,没办法去换新宅。这样好了,本王另外送给凤府一座宅子,原先的两个都不要,可好?”

凤瑾元心中大乐,可还是另外求道:“微臣不要新宅子,殿下能不能把那新宅换成银票?”

“恩?”玄天琰不解,随即想到关键,赶紧又道:“你是说父皇拨给你的新宅就算你不要,也抵不了凤府现在这个?没关系,差多少银子本王帮你补上就是。”

凤瑾元搓搓手,“殿下此言当真?”

玄天琰皱眉道:“本王要求娶你的女儿,这话当然不会有假。”

凤瑾元长出了一口气,那块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大石头总算是能稍微掀起来一些。

玄天琰问他:“你说吧,需要多少?”

凤瑾元小心翼翼地道:“一百万两。”

第478章 惊喜升级

玄天琰一愣,一百万两?有点儿多,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这凤瑾元一向是个爱钱的命,逮到他这种冤大头就准备狠敲一笔了。但他决定接受这桩买卖,毕竟临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坑的准备,谁让他玄天琰混沌数年,却最终栽到了凤粉黛那个小丫头手里。

玄天琰苦笑一下,点了点头,“可以。”

凤瑾元一愣,像是没想到这五皇子居然这样轻松的就同意了,他还以为要多费些唇舌,结果就是人家一个点头的事。凤瑾元有些后悔,突然就意识到,他从前指望沉鱼,后来又一手操纵了想容跟步聪,却没想到,家里真正的摇钱树竟然是他那个刁蛮任性的四女儿。早知如此,他刚刚就应该说两百万两啊!或者三百万,五百万,再或者…凤瑾元的思绪一下子飘远,他也不怎么的,一下就想到了当初凤羽珩跟玄天冥两人讹诈千周五百万两黄金的事。不由得捶胸顿足,差点儿没把肠子给悔青了。

玄天琰荒唐半生,却并不糊涂,凤瑾元这心理变化一眼就被他给看了出来,面上泛起一丝鄙夷。

“凤大人。”他沉声道:“本王今日能来府上吊唁,肯坐在这里与你商谈,皆是看在四小姐的面子上。做人要懂得知足,因为你必须明白,今非昔比,你已不是朝中正一品的丞相,而本王却依然还是皇子。我若强娶你凤家庶女,一个正五品官员,你是奈何不了本王的。”

玄天琰冷着脸说出这么一番话,句句直敲凤瑾元的心,惊了他一身冷汗。刚刚因贪念而起的兴奋一下子就被冷水浇熄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恐惧。

是啊,他怎么忘了,丞相已经不是丞相,但皇子却依然是皇子。他一个区区五品小官儿,一个连早朝都上不去的大学士,谁给他的胆子和皇子谈条件讲交易?又是谁给他的胆子去讹诈皇子?

凤瑾元意识到这个本质上的错误后,到是也有立即整改的决心,马上就给玄天琰深施了一礼,道:“五殿下误会了,微臣是在为小女高兴。不瞒殿下,就因为这门亲事,微臣那个四女儿在家里可是哭闹了好几场,就在前日她祖母去世前,她还在求祖母替她说情,成全了她与殿下。微臣疼爱女儿,到也是想过要成全,但从前微臣糊涂,主动退了婚,怕五殿下一直记着这个事,就没敢再提。今日殿下主动提起,微臣实在是替粉黛高兴啊!”

凤瑾元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但玄天琰心里属实是装着粉黛的,到也听得几番感慨。他叹了一声,摆了摆手:“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本王也是有对不住二小姐的地方,所以这门亲才耽误了这么久才又提起。凤大人,咱们这个事儿就这样说定了。一百万两银票本王回头便着人送到府上,连着新的庚贴一并送来,还望凤大人也为四小姐再备份庚贴才是。另外…”他站起身,郑重地道:“本王求娶四小姐,是为——正妃。”

“什么?”凤瑾元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妃?可是…“可是粉黛是庶女啊!”他完全不能理解这玄天琰是怎么想的。一个五品官员家的庶女,他居然要娶过门儿去当正妃?

可玄天琰却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告诉他:“没错,就是正妃。凤大人不必诧异,我黎王府正妃两月前便已过世,这不是什么秘密。待庚贴换好之后,本王自会进宫去与父皇禀明此事,相信父皇会答应的。”

凤瑾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他激动的是凤家经了一连串的打击,终于又有了一个皇子做靠山。虽然这五皇子的份量远不及九皇子那样重,但好歹也是皇子,总比平常人家要好得多。更何况,一个庶女做个皇子的正妃,这真是说到哪里都脸上有光的事。

看着他这一脸激动,玄天琰到是又提醒了一件事给他:“凤大人,听说府上三小姐与步家的那位将军订了亲?”

凤瑾元光顾着高兴了,根本也没多想,只点了点头说:“没错,三女凤想容许给了步家的嫡子步聪。”

玄天琰面色凌厉,目放寒光,以命令的语气道:“退婚!马上!”

恩?凤瑾元一愣,他娶粉黛要想容退什么婚?难不成还想两个都要?

见凤瑾元没反应过来,玄天琰无奈地提醒他:“想想昨夜的事。”

凤瑾元整个儿人都被粉黛给他带来的喜悦和荣耀冲昏了脑子,都把昨晚上的事给忘了,经这么一提醒,总算想起昨夜暗卫来报的那一场动乱。这么一想,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当下也顾不得玄天琰还在这儿坐着,大步冲到书房门口,冲着外头守着的小厮道:“快去,到步家去,把三小姐的亲事退掉!”

那小厮一愣,随即道了句:“可是老爷,今早就有消息传来,步家的人都已经不在京里了,步府是空的。”

凤瑾元倒吸了一口冷气,步聪的动作可够快的,他赶紧又道:“没事,去,到官府去报备,就说我凤家退婚,再着人将这消息放出去,在京里张贴告示,务必做到要让此消息人尽皆知。”

那小厮也知其中厉害,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的就去办了。

凤瑾元返身回来,又给玄天琰行了个礼,这回到是十分诚恳地道:“多谢五殿下提醒。”

凤府再次应下了五皇子与粉黛的亲事,这个消息在玄天琰离开凤家之后就传到了玉兰院那边,韩氏听说之后乐得嘴都合拢不上,赶紧就跑到粉黛的床榻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粉黛此时人是清醒的,但身上被凤瑾元踹的那一脚实在是有点儿重,一时半会儿还爬不起来。听说五皇子再次来提亲,她父亲终于答应了,这丫头到是激动地哭了出来。她一哭胸口就疼,可怎么疼也抵不过心里的激动。

这还不算,那个来报信儿的丫头还说:“四小姐,这也只是好消息之一,还有一个更大的好消息呢!”

粉黛一边抽泣着一边问:“还能有什么是比这消息更好的?”

那丫头都快笑开了花,“更好的消息是,这一次,五殿下许给小姐的,是黎王府的正妃之位!”

“什,什么?”粉黛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使了全身的力气去抓那丫头,急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丫头也是激动不已,立即又大声道:“五殿下要娶小姐为黎王府的正妃!”

“正妃?”粉黛彻底傻了,韩氏也傻了,两人愣了老半天,直到屋里的丫头都开始害怕,怕是她乐极生悲再出点什么毛病时,终于听到粉黛一声震天大笑——“哈哈哈哈!”

那丫头吓得赶紧把她的嘴给捂上了,急着道:“不能笑!四小姐,可不能笑啊!眼下府中大丧,小姐这边是喜事,可千万不能再因此惹恼了老爷。”

韩氏也劝她:“对,你这次一定要稳住了,记着,你是黎王府正妃,跟二小姐将来的位份那是一样的。所以你一定得稳住,拿出一个未来的皇子正妃该有的气度来,且不可因一时之气而坏了长久之计。”

粉黛赶紧收了笑,认真地点了点头,再将那丫鬟的手拉开,认真地道:“姨娘,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允许再出意外。不就是忍吗?我忍得住,四年而已,再过四年,就是父亲见了我,也得低头行礼的。”

韩氏点点头,“没错,四小姐,你才是凤家的希望,你要拿出气势来。”

这边正说着,门外又有丫头匆匆地跑了进来了,也是一脸的喜气。

粉黛因为刚听到了好消息,心里也正是得意,却也还记得刚刚的忠告,于是提醒那丫头:“不能笑。”

那丫头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收了笑,然后道:“小姐,老爷派人来给您送东西了,全是补品,说是对您养身子很有好处。”

正说着,外头呼呼啦啦地进来了一群丫头,个个手里都拿着东西,一包一包,闻着有药材的味道,都是上等的补品。其中一个为首的丫头对粉黛说:“老爷十分挂念四小姐的伤,亲自找来了府上一直珍藏着的珍奇药材给四小姐送来,希望四小姐能快快好起来。另外,老爷说了,大喜之事四小姐定也有所耳闻,只是府上正在办大丧,只能先委屈四小姐再等等,待第老太太头七一过,定为四小姐庆喜。”

粉黛乐得心里都快开了花,脸上却还是得一直绷着,韩氏也在边上以眼神不停地示意。她明白韩氏的意思,于是努力沉了沉心性,对那些来送东西的丫头点了点头,道:“多谢父亲关怀,请父亲放心,我已经没事了,后日发丧定会起来去送送祖母。”

那丫头点了点头,将手中东西放下,又道:“五殿下也留了下,头七过后就将纳采之礼送来,四小姐且好好养着,到时要亲自接礼才是。”

粉黛与韩氏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狂喜之色。

而此时的县主府里,凤羽珩正琢磨着想容攒在手里带回来的半副绣花图,不解地问忘川:“这绣的是个什么玩意?”

忘川看了一会儿说:“八成是鸳鸯。”再瞅瞅,又补了句:“比水鸭子还难看呢!”

清玉今日也在府里,正在边上鼓捣新带回来的茶叶,听了之后便也抻了脖子去瞅,一边瞅一边笑:“听说这个是三小姐逼着四皇子绣的,一个大男人能绣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几个正说笑着,黄泉从外头匆匆地跑了进来,一脸不高兴地道:“五殿下又去提亲了,这回凤大人居然同意了,小姐你说,他是不是也太没立场了?”

凤羽珩早有这个心理准备,凤瑾元什么时候有过立场呢?她自顾地念叨了一句:“外公回京这么久了,总也不能一直住在县主府里…”

第479章 凤瑾元挨打

五皇子的庚贴和一百万两银票,在这日傍晚就送到了凤瑾元手里。凤瑾元把那一百万两银票握在手里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县主府去见凤羽珩换地契,只有这样他才能免了几日后的牢狱之灾,这事儿可不能让凤家其它人知道,他一定得赶在凤羽珩夜里来守灵之前把地契给换回来。

对于凤瑾元的到来,凤羽珩一点都不奇怪,此时她刚吃完饭,正跟姚显一起逗着子睿玩儿。子睿献宝似地给姚显背兵书,听得姚显连连点头。他不得不佩服凤瑾元在知识接受与吸收这方面的遗传基因,子睿这孩子若将来走仕途,定也是块状元的料。

凤瑾元来到凤羽珩这院子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凤子睿,他很想这个儿子,就准备亲近一番,结果一打眼,又看到了姚显。

姚家离京多年,这是四年多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姚显。虽说早知姚显回来了,且就住在这县主府里,可传闻不如一见,这一个照面打下来,居然打得他下意识地就别过头去。

凤瑾元对这位前岳父从来都是有些畏惧的,以前凤家要借着姚家在京城扎稳根基,他处处点头哈腰,后来姚家败了,他好不容易挺起身板来,却没想到,自凤羽珩回来之后,皇上对姚家的态度那是一变再变,一直变到如今姚显堂而皇之的回了京城,都没有任何降罪的圣旨下来。他早已经明白,怕是当初姚家的落难也有隐情,凤家的确是太着急了。

凤瑾元愣着不动,凤羽珩就揽着子睿呆呆地看他,姚显亦靠在软椅上喝着茶水瞅着,再加上这院子里的黄泉忘川和清玉,直把个凤瑾元给看得头皮发麻,身上汗毛根根直立。

他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干脆对着凤羽珩道:“你随为父进屋,为父有话和你说。”说完,自顾地就往凤羽珩的主屋那边走。

可人刚到主屋门前,伸出去推门的手就被一个普通的守门丫头给拦了下来,那丫头有些微胖,眼睛却挺大,瞪着看向凤瑾元,不解地问:“你要干什么?一个大男人推我家小姐的房门,究竟有何企图?”

凤瑾元气得脸都青了——“我是你们小姐她爹!”

那丫头是个新来的,根本也没见过凤瑾元啊,她哪儿知道这是爹,于是很不客气地回了句:“有证据能证明吗?”

“恩?”凤瑾元蒙了,“证明什么?”

“证明你是小姐的爹呀!”

凤瑾元咬牙,“胡闹!”这一府都是些什么人?他真怀疑凤羽珩是不是把全天下的极品都给找来了。

那丫头一点都不客气地说:“没有胡闹!这是堂堂正二品济安县主的房间,怎么可以让一个陌生男子随意出入,您要是没有证据,那就请回吧!”她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凤瑾元差点儿没被她给气死。

“爹”这个事情怎么证明?难不成还叫他去官府?有这道理么?他一跺脚:“怎么是随意出入?没看到你家小姐就在后头眼着?”

胖丫头往后瞅了一眼,再看凤瑾元,伸手就往他脑门子上摸了一把。凤瑾元吓了一跳,赶紧躲开,却还是被刮着个边儿。胖丫头说:“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再指指凤羽珩坐着的地方:“小姐不是还在那儿坐着呢吗?”

凤瑾元一回头,果然,他家二女儿动都没动,还老老实实地在原位坐着,他儿子还在背兵法,他前岳父还在呵呵笑着。一切就跟他刚进来时一样,直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断篇儿了,刚刚根本没有从那处走过似的。

凤羽珩没挪窝,他自然不可能自己进屋去,无奈之下只得又回了来,重新站到凤羽珩的面前,指着她说:“为父刚刚与你说话,你没听见?”

凤羽珩依旧没说话,但凤子睿把话接了过来,他仰起胖乎乎的小脑袋,面带疑惑地问他爹:“父亲,先生说过,有长辈在时,必须要先与长辈打招呼,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节。子睿一直在等着父亲向外公行礼,然后子睿才好向父亲行礼,可是父亲为何对外公视而不见?”

凤瑾元被他儿子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这时,就听凤羽珩对子睿说:“子睿,对咱们来说这是外公,可是母亲已经与父亲和离,姚凤两家再没任何关系,所以,咱们的外公跟咱们的父亲最多也就算是个熟人,不存在翁婿关系了。”

子睿依然不懂:“可就算是熟人,外公也是长辈啊!先生说遇到长辈就要问好,可没说这个长辈一定是要有亲的。”

“哦,这样呀!”凤羽珩点了点头,“还是子睿懂事。”

凤瑾元直咬舌头,这是说他不懂事?他这么大一个人被女儿说不懂事?可他要分辨吗?哪有立场,这个事是他做得不对,他有什么脸分辨,更何况还当着子睿的面。

虽然心里有气,更不甘心,可他到底不想在凤子睿面前表现得太过不堪,便硬着头皮向姚显施了一礼,道:“姚太医,有礼了。”

姚显这才正眼看向凤瑾元,回了句:“凤大学士,老朽早就已经不是太医了。”

凤瑾元不想跟他多说话,招呼打完便对凤羽珩道:“进屋。”

凤羽珩还是没动,到是站在一旁的清玉上前走了两步,从袖里掏了一张纸出来,“凤大人。”她说:“凤府的地契就在这里,不知五殿下给的银票您带来了吗?”

凤瑾元没想到这边儿这么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的老脸有些挂不住,可再挂不住也抵不过地契的诱惑,下意识地就伸手要去抢,清玉却迅速后退,扬声道:“凤大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这是要明抢吗?”

“哼!”凤瑾元一甩袖,一张银票也摸了出来——“拿去!”

清玉往那银票上端详了一阵,冲着凤羽珩点了点头,这才将银票接过来,将地契还回去。

当凤瑾元终于把凤府的地契重新拿到手里时,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就是因为这一纸地契,他这辈子头一次进大牢,还在牢里关了那么久,甚至老太太都因此过世,这事儿他只要一想就觉得心里憋屈。

可偏偏凤羽珩又开了口说:“父亲快把地契收好吧,不必谢我,做为女儿,当初借银子给父亲也是应该的。今日咱们钱帐两清,回头我就会派人到府衙将备过案的借据销毁作废。唉,只是遗憾了祖母因此过世,父亲今后再做事,可是要三思而后行了。”

凤瑾元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把他这二女儿给掐死的冲动,他都记不清这一年多以来这种冲动涌起过多少次,只知道一次比一次强烈,甚至有时候已经强烈到无法控制。

可再无法控制他也必须得控制,因为一个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他打不过凤羽珩。

然而,光是这样的眼神,就已经流露出深深敌意,这样的敌意让姚显特别不解。他并不是真正的姚显,而是凤羽珩前世的爷爷凤胤,以前只是听说凤瑾元这个爹对这个二女儿很不好,遇到凤羽珩之后也听凤羽珩讲起过一些事情,可真正的与凤瑾元正面相对,这还是第一次。才第一次啊,他立即就把凤瑾元王八蛋的本质给看穿了,哪有亲生父亲这么对女儿的?

姚显觉得这绝对不能忍!于是他开了口,突然大喝一声——“你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