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黄泉跟在元飞后头,凤羽珩搀着忘川,几人一齐往人群集中处走去。

不得不说,陆家夫人的战斗力实在是强悍,那丫鬟看起来身材高挑又年轻,可这一动起手来跟陆夫人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被那陆夫人揪住头发不停的用腿往胸口上踹,就连想要上来拉架的陆通判都被他夫人一巴掌给扇到了一边。

可怜那丫鬟褪尽的衣衫都没来得及往起穿,就这么光溜溜被从雅厢里拎了出来好一顿打。凤羽珩总算是明白为啥看热闹的人任凭那船老板如何的赶都赶不回去,特别是男人,敢情这就是免费在看大好春光啊!回去的是傻子。

慢慢的,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船老板见赶也赶不走,便只能招呼船工把人都看好,千万别掉到江里。

陆通判一家打得激烈,人群中,凤羽珩注意到,那个她刚上船时就看到的劣等歌姬头子正不停地打量着四周的人。他的目光专盯那些衣着考究,站的位置又明显是靠着雅厢这边的人。很快地,元飞便入了他的眼。

那男人向元飞靠拢,似乎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凤羽珩站的角度不好,既听不见声音又看不到口型,可是明显的,元飞愣了一下,随即余光扫到了她,像是故意地又把刚刚那男人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你的歌姬里有从前做过郡主的?”

凤羽珩一愣,瞬间便想到了那个她在上船时就觉得眼熟的女子背影,心中一动,立即冲着元飞点了点头,就见元飞又:“郡主怎么可能出来当歌姬?该不会是为了多收点钱,骗人的吧?”

那男人又说了些什么,元飞很是像模像样地与之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那一会儿就送到我的雅厢里吧,我住三号那间。”

那男人乐呵呵地走了,凤羽珩着他看了一会儿,就见对方走到几个女子身边,对着其中一个戴着头巾的女子说了几句话,那女子立即往元飞那边看去,目光却在扫到元飞身后的黄泉时顿了一下。

凤羽珩心头一颤,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呼之欲出。纵是那女子戴着头巾,脸也用面纱罩去了一半,可她还是把人认了出来,是清乐。曾经盛极一时的清乐郡主,她只知道定安王被削了王位之后离开了京城,却完全不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变动,以至于清乐居在沦落到这种要做劣等歌姬的地步。

不过,她心思又是一转,结论不能下得太早了,若非定安王一家真的败落到底,那清乐出现在这里可就耐人深思了。

她还在看着清乐,就见清乐在看到黄泉之后立即对那男人点了头,男人亦很满意,继续又在人群里寻找下一个目标。

陆夫人终于也打累了,成功地被陆通判给拉了开,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陆通判又是道歉又是哄劝,总算是把个陆夫人的情绪给暂时稳定了下来。可怜那丫鬟还光着身子倒在地上,被打得满身伤痕,脸都抓得变了型。陆通判看都没看她一眼,为表自己的决心,很干脆地跟船老板说:“我乃河天府通判,她是府上卖身的奴隶,如今犯下大错,死不足昔。你叫人把她抬走扔到江里,本官自不会少了你们的辛苦钱。”

封建统治下,奴隶就跟动物没什么两样,是生是死,只要主子一句话,没有人会去管。就连官府都管不了当主子的打罚自家奴才,就算打死了,那也是应该的。

船老板一听说还是个官员,二话不说,立即叫了两名船工上得前来,扛着那已经说不出话的丫鬟就到了船边上,只听“扑通”一声,毫无怜惜地就扔到了江里。

凤羽珩往江里看了一眼,到也不觉怎样。不是她到这古代时日久了心就变冷,而是她对于这种背地里勾搭有妇之夫的女人向来痛恨。虽说古代允许男人三妻四妾,可那也得分是正经的妾纳,还是这种背地里明知道自家夫人不同意还要愉情。女人若不知自重,无人能救。

陆通判扶着夫人往自家雅厢里走了,那陆夫人一脸愤恨的样子,显然打死一个丫头还不足以平息她心底怒气,到了雅厢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进去,还用力地把陆通判给推到了里面,砰地一下把门关起,转而一个人到甲板的另一头一屁股坐下来,继续抹眼泪。

人们见再没什么热闹可看,纷纷回去休息,船老板见陆夫人那个样子也是不敢上前打扰,很快地,船上又复了安宁,特别是陆夫人所在的那块甲板,四周加个船工都躲得远远的。

凤羽珩挑唇轻笑,小声对忘川说:“你们先回去歇着,我去看看。”说完,抬步就往陆夫人那边走了过去…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49章 什么才叫好闺蜜

其实在大顺朝,对于一些大户人家来说,主母入府,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多半都是会被老爷收房的,除非老爷实在是没有那个意思。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保证主母在家里的地位,因为男人纳妾在这个时代天经地义,那么,与其纳别人来跟主母争宠,莫不如把自己最信得过的丫鬟送过去,这样还能起到监管的作用。

可是陆夫人却不这么想,她这人到是宁愿不认识的女人入府争宠,大不了来一个她收拾一个,敢动她的领地她杀罚绝不手软。但自己的丫鬟却不行,她觉着恶心。之前陆通判提过一次要将那丫头收房,她没干,还冷落了那丫头一阵子,甚至想过把她送出府去。可那丫头也的确是会隐藏,也会来事儿,一个劲儿地向她讨好,慢慢的那事儿也就算了,却没想到,两人根本就是早有预谋,出赶远门而已,竟然就在这船上就行起苟且之事来。

陆夫人是越想越生气,气得砰砰砰地用力抓打甲板。

凤羽珩一边往她这边走,一边从空间里调了几块点心,用小盘子托在手里,待走近之后轻声道:“陆夫人莫动心火,小心伤了身子。”然后把那一盘小点心递上前,再道:“我家少夫人知道夫人爱吃这些点心,特地叫奴婢再拿过来一些。”

陆夫人一愣,诧异地扭头看了凤羽珩一眼,再瞅瞅她手里的点心,不解地问:“你家少夫人?是谁啊?谁说我喜欢吃这种东西?我从来不吃点心,最讨厌的就是吃点心!”

“咦?”凤羽珩面露诧异之色,“是通判大人说的呀!白天的时候我们给少爷和少夫人送点心,被陆通判看到,他说是夫人您爱吃,就想跟我们买一些。我家少夫人念他爱妻心切,特地送了一盘子给他端走了呀!”

“什么?”陆夫人听得咬牙切齿,“该死的,我什么时候爱吃过点心了?从嫁给他的那日起他就知道我从不吃点心,我…”她猛地顿了一下,随即面目更加狰狞起来,“爱吃点心的是那个小贱蹄子,那贱蹄子最爱吃甜食,陆庆生是在为那贱蹄子讨点心呢!”陆夫人越说越激动,一把将凤羽珩手里的点心给打掉,“滚开!把这恶心的东西拿远一些。”一边说一边用脚去踹那落地的点心,几下就全踹到江里。

凤羽珩心中冷笑,果然啊果然,她特地用这点心试探陆夫人,如果真是爱吃,那正好借此机会与之接近。如果这陆夫人不爱吃,那就说明白天的点心摆明了是那丫头嘴馋,她正好与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对那丫鬟进行惨无人道的鄙视。

“夫人千万别激动,跟那种已经喂了鱼虾的人动气不值得。”她一把将要起身去找陆通判算由帐的夫人又给压了回来,然后迎着对方怒目重叹了一声,道:“也不怪夫人生气,那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老爷身上。这样的女子最是招人厌烦,动人之夫不说,动的还是自家夫人的,亏她还好意思伴在夫人身边侍候,奴婢真是替夫人抱不平。”

要不怎么说,女人在受了这种委屈的时候,需要的其实不是一个理智的旁观者去给她煲心灵鸡汤,而是需要一个不理智的闺蜜与她一起咒骂那对恶男贱女。凤羽珩成功地抓住了这陆夫人的心理,几句话出口,立即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就见那陆夫人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她跟那些下人牵扯不清我都可以当做没看见,但就是不可以动我的丈夫,外人动可以,就她不行,我会恶心。”

这陆夫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从她在娘家的时候那个丫鬟就一直侍候她,她待那丫鬟像姐妹一样。一直说到她出嫁,那丫鬟哭着求她不要被扔下,她便带着那丫鬟一起嫁进陆府。这种被姐妹背叛的感觉最是让人绝望,陆夫人说:“怎么就会有那种女人愿意去给人做小?她不明白么?宁愿到小门小户去当平民之妻,也不该到深宅大院去做富人之妾啊!妾还不如奴婢,奴婢只要好好干活就会得到主子赏识,有吃有穿有赏银。可妾呢,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只要她存在,就会惹主母心烦,而主母心一烦,必拿她们撒气。”

凤羽珩心中感叹,这陆夫人虽说个人形象不怎么样,个人素质修养也算不上好,但在这种事情上到是看得足够清楚,分析得也的确到位。可惜,在这种年代,又有几人能明白这番道理?

她轻拍了拍陆夫人的手背,对她说:“夫人心思剔透,这番道理又岂是一个丫鬟能明白得了的。那丫头自作自受,如今已被扔到江里去喂鱼,从今往后,夫人也就除了身边一个隐患。”

陆夫人冷哼一声,“那到是。只是可惜了,早知道有这么一出,出门的时候就多带个下人来。”她说到这里,之前的气总算也消了些,再看看凤羽珩不由得疑惑道:“你这丫头到是极明事理,也很是会陪主子说话。适才你说什么少夫人,你们家少夫人是个?”

凤羽珩告诉她:“我们家少夫人就是当朝右相风大人的儿媳。”一说一边叹了一声,道:“同样都是深宅大院儿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其实少夫人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如外人看得那样好。”

这是笼络人心的第二招,用同样的苦难去兑换,患难见真情。

果然,陆夫人生出无限兴趣,但同时也对凤羽珩口中的少夫人身份暗暗吃惊。

右相,听娘家人说过,当朝右相风擎一直处在中立的位置,明面上谁也不帮,但实际上却是与七皇子走得极近。那七皇子看似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可这么多年来,他即便不争,该有的也没有丝毫落下过。更何况,七皇子与九皇子是一母所养,根本就是一伙的。

陆夫人的心思一转,几乎就跟凤羽珩抱了同样的打算。凤羽珩借机接近是有着目的,她与之攀谈,如今,也有了目的。只是她心里明白,娘家人并不怎么愿意多与本家端木一族接触,也提醒过她,但她却一心想着借端木家的势力让自己丈夫再攀一层楼,也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一些。端木家的那点心思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虽然不得其精髓,却也明白,北界,是跟九皇子这一枝唱着反调的。

若是能从这丫头口中打探一些内幕出来,此往北界一行,便更有了几分把握。

一想到这,她立即做出了一副愿与之攀谈之相,问着凤羽珩道:“怎么,你家少夫人过得也不好吗?”

凤羽珩再叹一声,半跪到甲板上,轻声说:“按说奴婢背后议论主子也是不好的,但我也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自从随着夫人到了端木家之后,眼瞅着少爷一个接一个地纳妾进府,夫人终日以泪洗面,心里真是难受极了。”

陆夫人心中暗喜,直到这丫头年纪太小,还不懂事,自己也没说几句呢就能引得对方诉苦,这么傻的孩子最适合套话。于是她赶紧又问道:“要这么说,你家少夫人也是个苦命的。可转她就算不能反抗,也不该终日以泪洗面呀,至少得反击,那些个小妾最是好收拾,即便打死了也算不了什么。不过话又说话来,右相家的公子很好女色?”

凤羽珩样子有些纠结,像是想说,又想是不想说,做为一个下人,她的表现必须得让陆夫人觉得她是在为难。

陆夫人赶紧劝说:“没事的,你与我说说,我又不会告诉别人。唉,同样都是可怜人,听着你家少夫人的事,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我。”她说着,还抹了一把眼泪,又拉过凤羽珩道:“你这丫头也是可怜,小小年纪陪在主子身边,偏偏主子又是不受宠的。”

凤羽珩面上覆起一层心酸,作势打开了心里防线,也跟着抹起眼泪来:“陆夫人真是个好人,实不相瞒,我们家少爷何止是好女色,他简直…简直荒淫无度。少夫人在家里轻则挨骂重则挨打,出来虽说还能给些面子,可咱们当下人的都捏着把汗,千防万防,就是防着少爷不知何时就又要发火。”

陆夫人面上感叹,心里却在寻思着,这右相堂堂正一品大员,却没想到,生出的儿子竟是这般模样。这小丫头做为主母的陪嫁,显然知道得不少,如果能再套些话来就好了。可是眼下却是不能再问,不然很容易事得其反。

凤羽珩盯着这陆夫人,对方心思被她猜了个通透。这样才好,这样才是她最根本的目的,若只是自己一味的套近乎,这事能成的概率太低,她所需要的,是这陆夫人对她产生兴趣,从而将两人拉近距离这件事情的主动权,转移到对方那里去。

她抹干了脸上的眼泪,一偏头,正好看到一个戴着头巾薄纱罩面的女子正在往忘川元飞那间雅厢走去。她挑唇轻笑,而后很快便又现了委屈表情,伸手指着雅厢的方向对陆夫人说:“夫人你看,少爷就是这么的离不开女人。”

陆夫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刚好看到那女子敲响了一间雅厢的门,一个年轻男人走了出来,那女子双臂立即缠绕上去。

凤羽珩抽了抽鼻子:“我家少夫人还在雅厢里呢,少爷怎么可以这样?”说话间便起了身,奔着雅厢就追了过去。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50章 白帕子上的芙蓉花

陆夫人这下总算是相信凤羽珩的话了,因为她眼睁睁地看到雅厢门口那个明显是劣等歌姬的女子跟男人缠在一块儿,里头有个少妇模样的女人说了几句什么,凤羽珩才一赶到,立即就拽着那少妇到了隔壁雅厢,同时她听到凤羽珩的声音大叫着:“少爷不要打少夫人,奴婢这就带少夫人离开,少爷千万不要生气。”

陆夫人突然就觉得今夜这船上也不光是自己丢人,右相府的公子也够丢人的了,好女色好到连劣等歌姬都不放过,说起来,还不如她家男人的品味。这样一想,便也不愿在甲板上多留,站起来拍拍屁股回到自家船舱去了。

再说凤羽珩那边,忘川莫名奇妙地被凤羽珩给拉到了隔壁,元飞也莫名奇妙地被凤羽珩给骂了一通,甚至那个敲开元飞房门的清乐,在看到凤羽珩的一瞬间,眼中也腾升起一股子闪亮。

闹剧开场突然,结束到是挺快,凤羽珩拉着忘川回到她跟黄泉的那一间船舱,元飞虽说奇怪,但反应还是快的,他知道凤羽珩既然这样说,肯定就有这样说的用意,于是顺手一拉清乐,一把就将人带入怀中,退回船舱,再将舱门关好。

有没睡着的人似听到了这头的动静,可待探出身来看时,两间船舱却已然是舱门紧闭,再没半点声响。

清乐在元飞的房中逗留小半个时辰,而后,在元飞的护送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与黄泉跟忘川二人互换地方。清乐终于进了凤羽珩所在的雅厢,一抬头,就见凤羽珩盘膝坐在床榻里,手上抱着个暖炉,正笑嘻嘻跟她打招呼:“嗨!”

清乐一怔,有一瞬间的失神。似乎记忆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虽说她父亲是异姓封王,但她即便身份地位及不上玄天歌,却也比大多数京城名媛要高贵得多。她那时候多风光啊,在府里呼风唤雨,那么多奴才围在她身边转悠,那么多男人眼巴巴地瞅着她,却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可是现在呢?她身败名劣,成了最劣等的歌姬,即便是街上要饭的,只要出得起钱,都上得了她的榻。

清乐苦笑,她该恨凤羽珩的,可是有太多事情都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她终日行尸走肉一般,就连恨,也都没有了力气。

她上前几步,坐到边上的椅子上,对凤羽珩道:“我看到了黄泉,便知你八成也在这船上,没想到还真是。”

凤羽珩看着清乐,思绪也在从前与现在之间飘忽了一阵,却不及清乐那多番感慨。她只是想不通定安王究竟把家败到了什么程度,以至于清乐会沧落至此?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是个王爷,即便王位被削,也不该如此落魄才是。

“你是有心来见我的吧?”凤羽珩开口问她,“清乐郡主,好久不见。”

清乐一怔,那一声“前郡主”听在她耳朵里真是极大的讽刺,她知凤羽珩从来都不是好招惹的人物,她从前与之过招,不甘心地一次又一次,甚至还联合凤沉鱼,却还是斗不过人家。经了一年多的磨练,这凤羽珩的嘴皮子比之从前似乎更好了些。

“是啊。”清乐轻叹,“是故意想来见你的。凤羽珩,你…能救我出去吗?”她说话声音很小,可眼里却闪着光,任谁都看得出此刻清乐的心里是带着企盼的。

凤羽珩却并没有表态,她只是看着清乐,目光中带着探究。

清乐一咬牙,又道:“我知道你本事大,你若是能把我救出去,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凤羽珩皱了眉,“交易吗?我最讨厌做这种带着威胁性的交易。清乐,你我本就是仇敌,选错人了。”

清乐霍然起身,怒气腾升起来,有些气喘,她指着凤羽珩道:“堂堂济安县主,你偷偷的溜出来,就不怕被人发现么?我若把你的身份和行踪说出去,相信这个消息有很多人会乐意买。”

凤羽珩失笑,“我怕什么?你若动了这个心思,我可以保证在你还没开口之前便会遭人灭口。一个小小歌姬,即便是死了,也无人追查。还有,或者你听说过我被封了县主,却不知道,县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是济安郡主。”她笑笑,又道:“对了,你也是做过郡主的人,可我这个郡主跟你不一样,我是有封地的郡主,封地这种东西,你从未感受过吧?”

凤羽珩的话于清乐来说,字字诛心,她站着的双腿有些打颤,终于支撑不住坐了回去,却是无奈地道:“与你之间的较量,我从来就没赢过。罢了,凤羽珩,不用你救,看在我们都是大顺人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清乐说话间,面上覆上了一层哀伤之色,甚至还伸手去摸了摸头上的布巾。她告诉凤羽珩:“带着我们这些劣等歌姬的那个男人是从北界来的,他本身并不是哪方大人物,但每一个月,就会有人到他这边来,也不要财物,也不要人,只是听他说中原这边的见闻。但是你知道,做这一行的,居无定所,今日游走到这个州,明日可能又会到另一个县,还有这篷江的水路,也不知走过多少趟了。走的地方多,见的人就多,听到的事情也同样多。他的任务本就是要在各种鱼龙混杂之地打探消息,对于北界的人来说,一百句里有一句有用的,就够了。而我所说的那件事,便是我在一个月前听到的一个秘闻。”

清乐再度站了起来,往凤羽珩的床榻边移了两步,身子半弯,向前探。两人目光直对着,就像在较量一般,对视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终于清乐最先败下阵来。

可在她直起身往后退去的一瞬间,凤羽珩却惊讶地在清乐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浑浊,那浑浊蒙起她眼中光亮,只眨眼的工夫,竟是让她整个人都显得不那么机灵了起来。

“不能告诉你,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清乐歪着头看向凤羽珩,目光中浑浊仍在,她却像是在极力与那浑浊对抗一样,挣扎着说出最后的话来:“凤羽珩,我今日种种皆是拜你所赐,我们这样的关系,你凭什么指望我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哈哈!”清乐突然大笑起来,身子晃了两下再努力保持住平衡,又道:“凤羽珩啊凤羽珩,往北去吧,去了,你就回不来了!”她说话时,伸手去捏了自己的帕子,随意地往脸上抹了一把,再往前扔去。

那帕子太轻,飘飘忽忽地落到地上,清乐的笑声更大起来。

黄泉从外头闯了进来,皱眉看了清乐一会儿,就见凤羽珩摆了摆手,对黄泉说:“那她些钱,就算咱们少爷的嫖资,然后送回去吧。”

黄泉点头,二话不说抓了清乐就走,凤羽珩却是下了地把那帕子随手捡了起来。

那是一条白色的帕子,左下角有一小堆白色的花朵,到是淡雅好看。凤羽珩对花这类的东西没什么研究,随手把帕子放在桌上,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清乐说的那些话。

那件清乐没有说出来的事她不是不好奇,只是那话若是从清乐嘴里说出,她都不知道该不该信。就像清乐说的,她们俩这种关系,还能指望对方什么?

黄泉很快就回来了,告诉凤羽珩:“给了五两银子,这种劣等歌姬给五两已经不少了,估计够她接客至少五次。”

凤羽珩抚额,真便宜啊!

“这是什么?”黄泉看到桌上的手帕,拿起来端详了一阵,说了句:“这芙蓉花绣得还挺好看的。”

“什么花?”凤羽珩猛然转过身问向黄泉:“你说这上面绣的是什么花?”

黄泉告诉她:“芙蓉花啊。”

凤羽珩盯着那帕子,突然就明白了清乐要与她说的那件事情。白色的帕子上绣着芙蓉花,芙蓉花…“白芙蓉。”她敲敲头,对于自己得出来的这个结论总是有些不大甘心,离开大营时,她开玩笑与玄天冥说让他离白芙蓉远一点,却没想到,冥冥之中,她这话居然也没有走空。

“白家小姐怎么了?”黄泉不解。

凤羽珩摆摆手,这个事情有些突,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可当初忘川去找想容,结果想容好巧不巧地就伤了脚,然后换了白芙蓉来到大营,其实早在那时候,她就隐约的觉出些不大对劲了。只是并没有刻意多想,毕竟对于白芙蓉,她自认还是可以相信的。

“小姐,清乐那边要不要处理掉?万一她出去乱说…”

“不用。”凤羽珩摇头,又想到清乐临走时眼中的那丝浑浊。“清乐已经疯了,一个疯子的话,谁又会信。”

话是这样说,可是一个疯子,却在神经即将崩溃之际,拼着力气与那丝浑浊抗衡,最终给她留了这条帕子…“清乐。”凤羽珩长叹一声,“罢了,咱们临走时玄天冥给青州那边去了信,待下了船定会有人接应。你去跟接应的人说,让他们想办法把清乐给救出来,找个大夫给看看,好生养着吧。”

黄泉不知凤羽珩为何突然又要帮着清乐,可此时到也顾不上这个事情,她有些焦急地问凤羽珩:“小姐,你之前说的计划,一定要那样实施吗?”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51章 淳王府要有女主人了

是的,凤羽珩有一个计划,而且是个十分冒险的计划。就在清乐进了元飞的船舱时,她将这计划告诉给忘川黄泉,惊得二人瞪大了眼睛。

可凤羽珩的主意一旦打定那就不会变化,就像她执意先行一步往北界的事情,身边人除了配合,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告诉黄泉:“一定要实施,而且得尽快,待我们到了青州就进行吧!到时你们在青州多待两日,与我错开行程。”

她说完,又把清乐留下的那条帕子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睡觉吧,困了。”

原本是两路人马,一路向北,一路往东。可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在凤羽珩的临时起意下,往北的人马分做了两路,而往东的人马中,也多了一个云妃。

只是玄天华却不知,就在他们身后,又有另外“一队”人马正朝着他追了过去…

京城东郊,一辆马车急疾而行,车上坐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子睿与那小丫头樱草。

子睿此时正打开包袱将里面的银子一块一块儿地装到小钱袋里,然后再将钱袋揣到怀中,想了想,又分出几块儿碎的放在樱草身上,告诉她:“揣好,万一我们走散了,也省得你饿肚子。”

就在今日一早,他终于凭借自己敏锐的直觉和分析,成功地让月寒宫的女暗卫偷偷地把他们二人潜送出来。他又回到郡主府去拿了些银子,骗侍卫们说去百草堂玩,然后绕过街道就雇了马车往城外赶。

樱草把银子塞到袖袋里,拧着小眉毛跟子睿说:“我知道小哥哥你是要去找小姐,可是那也太危险了,把咱们送进宫的那个凶巴巴的人说,我们要是跟着,会被坏人抓去吃了的。”

凤子睿把包袱整理好,人懒洋洋地靠在车厢上,贼兮兮地道:“我知道,往北去肯定是特别危险。”

“那你还去?”樱草就不理解了,“明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去,小哥哥你不能这样,你不愿意在宫里待,咱们跑出来就行了,你不是有家吗?为什么不回家还要出来?咱们去了会给小姐拖后腿的。”

子睿看了眼樱草,“你到是懂事,既然懂事,就不知道你跟着我一起,也会拖我的后腿吗?”

“那不一样。”樱草执拗地道:“咱们俩根本就是半斤,谁拖谁后腿啊!说起来,当初还是我救的你。但是小姐不一样,小姐那么厉害,咱们要是跟着,她就要分心照顾。所以,小哥哥咱们不要去北边吧,回去好不好?”

子睿挑眉:“谁说我要去北边了?就像你说的,北边那么危险,又会拖姐姐后腿,我干嘛还要去?”

“那咱们这是…”

“咱们往东!”子睿面上露出一丝像凤羽珩一样狡猾的笑,“统兵一方是我的志向,大营历练我志在必得。谁说只有北界有战场?七殿下去了东边,依我看,东边也不太平呢!”

子睿的马车一路往东,而此时,玄天华的队伍也已经过了鲁天府境内的蓬州和济州,正停在济州城外三里处的茶棚前歇脚。

云妃坐在玄天华的身边,面上罩着面纱,头上扣着斗笠,手里端着茶棚伙计给倒的茶,眼睛直瞪着玄天华,咬牙切齿地问:“我该怎么喝?”

玄天华瞅瞅她,伸出手把她的面纱从下边揭起来一点。云妃翻了个白眼,自顾地喝起茶。

可玄天华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云妃抬起她另一只宝贵的手把这面纱给接一下,就一只手端茶碗在那儿喝,摆明了就是要他这么给抬着。这一口一口的,喝得还慢慢悠悠呢。

玄天华挺无奈的同云妃商量:“自己掀一下。”

云妃一瞪眼,压低了声音说:“你从小到大哪一样不是为娘亲力亲为?怎么的,现在长大了,连给娘亲掀下面纱都嫌累?那要不你干脆把这面纱给我揭下去吧!都戴斗笠了还罩面干什么?多此一举。”

玄天华想反驳两句,可再一琢磨,云妃说的到是也对,她要跟他算小时候的帐,这还真是没法算。于是认命地继续给她掀面纱,却是对揭下去一事不做任何表态。

云妃“切”了一声,继续喝茶,一边喝一边还抬起手,往玄天华头上揉了一把,笑嘻嘻地说:“还是我的华儿最乖。”

二人互动的这一幕幕都被随行的侍从和暗卫们看在眼里,人们悄悄地凑到一起,小声议论开来——

“主子的马车里怎么莫名奇妙地就出来一个女子?什么时候上车的?”

“不知道,可能是主子自己藏的,不过咱们主子也不是喜近女色的人啊?”

“此行往东,是接替那步将近把东界兵马大权拿回来,虽说都是大顺的兵,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们跟了步聪那么些年,怕是早就离了心,这其中万分凶险主子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任务下,怎么还可能带个女子?”

“这个也不好说。”有个人分析得更是头头是道:“之前那个俞千音你们忘了?在府上也住了好些日子。”

“那女的不算,主子是有苦衷的,可是现在这位…”这人说着,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向玄天华那边,连带着其它人也跟着看过来。

这一眼,却刚好看到玄天华拿了帕子去给云妃擦了擦唇角的茶迹。擦完之后,他又把那帕子给揣了回去,就好像根本没用过一样,贴身带关。

这些侍从立马崩溃了。

诡异!太诡异!太不正常了!

七皇子玄天华一向都有些轻微的洁癖,帕子他自己用过还好,可但凡别人用过,那他是碰都不会再碰一下的,更别说给人擦了嘴再贴身收起来。可是刚刚他们看到了什么?那真的是他们的主子七皇子吗?

有人做了总结:“如此看来,咱们府上很快就要有女主人了。”

玄天华与随行的人虽说坐得还有一段距离,但他一来耳力绝佳,二来读唇术也练得炉火纯青,人们说的话他一字一句都看在眼里,却也只能笑做一个苦笑。

“娘亲,你可真是害苦了儿子。”

云妃却不以为然,反到是自顾地琢磨着:“你也不小了,回去之后是该张罗张罗给你选妃。要说这个成亲的事,也是你们老玄家的遗传基因不好,孩子个个儿都成亲晚,到现在皇孙才一个,也不知道一个个的都在等什么呢。”

玄天华提醒她:“大哥府上也快有喜事了。”

“恩。”云妃点头,但显然大皇子的事她没心情理,就一心算计着玄天华这边,“选个王妃,也帮你照顾照顾家里,你九弟现在是有人管有人疼了,我也能放心些,就是你这头,总是放心不下啊!”

玄天华无奈摇头,“儿子还考虑这个,不想成亲。”

“那是你说不想就不想的吗?”云妃给他讲道理:“人早晚都是要成亲的,更何况你还是皇子。华儿,”她偏过头来看着玄天华,“你该不是还惦记着珩珩吧?哎呀你听娘亲说,珩珩就只有一个,那是你九弟小时候就定下来的媳妇儿,再说他俩情投意合,你就是干惦记也没用呀!华儿听话,别跟你九弟抢,好不?除了珩珩,其它的你想要什么娘亲都从那小子手里给你抢来,就像小时候,冥儿得了一把亲剑,你就只看了两眼娘亲就知道你喜欢,不也是半夜不睡觉进了他寝宫给你偷出来了么!”

玄天华抚额,“当年我只是觉得那柄剑并不好,却不知为何冥儿那样喜欢,所以才多看了两眼。”

云妃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啊,这么回事啊!没关系,这个事情的原委咱们且不说,但娘亲对你的爱可是真心实意的。”

玄天华点点头,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从小到大,云妃倾注在他身上的感情和精力绝对不比倾注在她亲身儿子身上的少,就冲着这个,玄天华就一辈子都不可能背弃云妃,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他唯一的弟弟为敌。所以,他必须得告诉云妃:“我对阿珩,并没有旁的心思,帮她,护她,也只是因为她是冥儿喜欢的。就像小时候一样,一切冥儿喜欢的,我都必须维持。”

他说话时,目光中带着真诚,虽说这种真诚里还带着一把刀子在生生地割着他的心,但面上表情却依然让人如沐春风般和煦。任谁都看不出他内心凄苦,谁都无法知道,一个神仙若是动了情,那情,便是要跟随他一生的。

云妃愣了下,下意识地道:“你不用这么认识,我说着玩儿的。”

玄天华点头,“我知道,娘亲从来都是护着我们兄弟俩,华儿没有半点怪娘亲的意思。只是这样的话,娘亲今后莫要再说了,怕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横生枝节。”

云妃摆摆手,“那个…要不咱们换个话题吧。”

玄天华再度点头,“好,那就换个话题。”

云妃放下茶碗,想了想,这才道:“听说,你跟凤家的三丫头也传了点闲话出来?”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52章 混账的元飞

云妃说话时,玄天华正准备喝茶,结果差点儿没被这口茶给呛死。

“凤想容?”他微皱了眉问云妃:“怎么又扯到她了?”

云妃却对他这话很是满意,只不过她满意的是前半句——“你看,连人家名字都记得。”

“娘亲。”玄天华实在头疼,云妃这哪是他娘亲,分明就是他的劫难啊!要说这世上就只有两个人的话他不忍拒绝,一个是凤羽珩,另一个是云妃。但好歹凤羽珩她…懂事啊!从来不会说些个过份的要求过份的话,但云妃这人可就没有一丁点忌讳了。她是娘,他是儿,娘说什么儿都得听着,而且,不可反抗。玄天华苦笑,帮着云妃把碰歪了的斗笠又正了正,求饶的语气说:“不过是个小丫头,娘亲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可惜,云妃根本就没听他这话,她已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听说凤家三丫头最近跟老四走的挺近,你要非得说谁是乱点鸳鸯谱,那这个人也是那死老头子。我虽然平日不出门,但该知道的事情还是都知道的。老头子舍不得杀老四,就给囚禁了起来中,还让他给凤家三丫头绣花。哎你说这是个什么惩罚啊?他想出这种招儿是不脑子有病啊?”

云妃说到激动处,声音就大了起来,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砰地一声,把四周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玄天华赶紧给她顺背:“冷静,冷静一些。”

这一番举动又被随行人看了去,人们心里对于“主子身边女人”的身份猜测便又肯定了一分。只是他们没想到…“主子怕媳妇儿啊?”

“咱们主子是性格太好,不跟那女人一般见识。”

“可这女主子也太凶了点儿,你说她对着咱们七殿下那副模样,怎么发得起火来啊!”

的确,很少有人能对着玄天华那张神仙脸发得出火来,特别是女子,几乎除了凤羽珩和云妃这种极品之外,其它的女子见了玄天华都得红了半张脸去。然而,玄天华遇上的偏偏就是这个云妃。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云妃这个脾气跟天武帝那叫一个奇虎相当,两人一个赛一个的火爆,不然如何能,少个架就十几年不见面?

云妃缓了一会儿,总算是心绪平复下来,却又道:“没事,华儿不怕,那丫头娘亲保证给你抢到手。不就是个老四么,从小到大娘亲是怎么教你们俩的?恩?忘没忘?”

玄天华叹了一声,“不敢忘。娘亲从小就教导我与冥儿,看上什么就去要,要不来就去抢,抢不到就把它毁了。”

“对。”云妃点点头,“就是这么个理,你要磨不开面子去抢女人,那就让冥儿帮你。哦,他在打仗八成没那么快回来,没事,这不是有娘亲呢嘛!等咱们从东边儿回来,娘亲一准儿把凤家三丫头绑了给你送到淳王府去。”

玄天华彻底败给他娘了!

“这个事儿咱们先不说,娘亲,孩儿不求别的,只求这一路您能消停一点儿,就比什么都强。”

云妃笑嘻嘻地说:“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他怎么觉着这么敷衍呢?“那咱们约法三章。”玄天华给她数着,“第一,一切听我的,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到了东界;第二,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任何时候。”说完,又补了一句:“包括睡觉,你睡里间,我睡外间好了。第三,到了东界,如果遇到看不顺眼的,或是与我有冲突的人,不可以任性发脾气,要学会隐忍。当然,惹你不痛快的我过后自会收拾,不会让娘亲受半点委屈。”

云妃点点头,还是不甘心地补了句:“前两个没问题,但其实隐忍这个事儿我这辈子是没干过的,不过华儿你既然这样说了,那为娘就估且听你一回吧。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我还得靠着你带我走出去看天下呢。”

玄天华觉得自己实在是任重道远,只祈祷云妃莫要给他惹事,更祈祷可千万别有些不开眼的人过来招惹到她。

最后一口茶喝下,一行人再次启程。坐在马车里时,他无意间又碰到插在袖中的一把匕首,那是凤羽珩送给他的,他看过,那锋利程度与制作工艺远非他平日所见任何一把武器可比。他不知道这样的东西对于凤羽珩来说究竟珍贵程度是多少,但于他来讲,却是与国宝无异。

玄天华心中苦叹,这一生,这一世,唯有一件事,一个人…求不得。

蓬江上,凤羽珩乘坐的那条客船终于在两天后的晌午停靠在青州码头,玄天冥提前安排的人早已经等在码头接应。凤羽珩扶着忘川下船,就听忘川小声说:“前面那三人,侍从打扮的,便是殿下安排的接应。”

凤羽珩顺目看过去,一时间却并没看到究竟是哪三个。

忘川笑了下,小声说:“暗卫就是这样的,长像绝对不能出奇,越是混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就越好。”

凤羽珩点点头,心说的确是这样,太过惹眼的话,十分不利于隐藏。不过再想想,却是道:“这么说来,班走长得还不错。”至少比元飞和仇书要好看得多,那两位才真是扔到人群里影子都找不到的,以至于她跟仇书元飞相处了这么多天,再让她去描述那二人的长相,她依然是没有多少概念。

两人嘀咕着,脚步就落慢了些,这时,就听走在前头的元飞突然怒哼了一声,面色阴沉,十分不满地吼道:“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说着,又瞪向忘川:“我让你去买的人,你买到没有?”

忘川面上立即覆上一层委屈的神情,说了声:“夫君,临出门前父亲特地嘱咐过,让我们到了青州办完事情就回去,路上千万不能再生枝节,你…”

“住口!”元飞眼一立,凶相毕露,“你是在教训我?我告诉你,我风府的少夫人你若不愿做趁早给我滚蛋!生不出孩子还不让本少爷找女人,本少爷要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元飞的吼声很大,不但惹得码头上的百姓纷纷侧目而视,就连那三个来接应的人也是面露不解。凤羽珩看着那三人走上前来,在快要接近她们时顿了下脚步,显然是不理解为何元飞突然间变成这样子。

不过他们人也算机灵,且又跟着玄天冥年头多了,因此,在一听到“风府”二字时,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故计重施,又扮起右相大人的家的少爷来。于是其中一人赶紧上前,到了元飞面前行了礼,道:“少爷,奴才已经等您和少夫人多时了。”一边说一边还看了忘川一眼,又行了个礼。

黄泉现在是哭得梨花带泪,一副委屈无处可诉的模样。凤羽珩微侧了身,不着痕迹地往后头瞅了一眼,眼见那陆通判和夫人已经快走过来,于是扬了声,同样委屈地道:“少爷!您怎么可以这样?那个女子不过是个劣等歌姬,您要把她带上,那置我们夫人于何地啊?您——啊!”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元飞“啪”的一个耳光甩了过来,凤羽珩借势猛地往旁边一窜,扑通一声摔到地上。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元飞给打的,又疼,又委屈。

她立即大哭起来,同时,元飞又是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忘川脸上,大声道:“去给我找人!”

忘川一哆嗦,看了凤羽珩一眼,再看看元飞,一咬牙:“罢了,你要找我便给你找,只是人家卖不卖尚且不提,但你带着一个劣等歌姬在身旁,这就是置风府的颜面于不顾!回京之后老爷一定不会饶过你!”她说完,一转身就要去找人。

凤羽珩趁机跪着起身,爬了两步,一把将忘川的大腿给抱了住,哭着道:“少夫人,不能去啊!她女人的身份怎么可以和您一起伴在少爷身边,真的不能去啊!”

元飞大怒,一把将凤羽珩给拽起来,用力往边上一扔,一下就把她给扔出老远,同时骂着道:“该死的奴才!别以为你是她的陪嫁丫头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这女人本少爷也是想休就休,更何况是你?今日本少爷就把你给卖了,从今往后,你一步也不可以踏进京城!”

凤羽珩吓傻了,跪在那里大哭求饶,忘川也大声喊道:“你要女人,我去给你买来便是,这丫头从小跟着我,你怎么可以把她给卖掉?”

谁知元飞的浑劲儿上了来,说什么也是不答应,就指着凤羽珩不停地道:“卖掉!必须要卖掉!”然后再跟那三个来接应的人一挥手:“把少夫人带走!”

那三人心领神会,立即冲上来把忘川强行拉走,任凭凤羽珩跟忘川二人如何哭喊都完全不理会。紧接着,元飞又一指黄泉:“你!去把那个女人给本少爷买下来!”

黄泉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找清乐。元飞看了眼跪在地上哭个不停的凤羽珩,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到底还是指着她命令仇书说:“给本少爷绑起来,一会儿带到奴隶市场去卖掉。”

仇书正要上前,这时,却听到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声道:“慢着!这个奴隶,我买了!”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53章 疯狂计划拉开序幕

凤羽珩疯狂的计划终于拉开序幕,当仇书接过陆夫人递过来的五十两银元,当元飞眼睁睁地看着凤羽珩被陆夫人拉着走远,心底的担忧像是再压不住,腾腾地就窜了上来,有一种很可怕的直觉也匆匆来袭。

他做暗卫多年,面对危机时的直觉最是敏感,现在,直觉告诉她,凤羽珩撇开他们所有人冒险去北界,极其危险。

他脚步前踏,作势就要把凤羽珩给拉回来,仇书却先他一步挡在他面前,压低声音道:“大局为重。”

元飞沉吸了几口气,心绪总算是稍微平稳下来,可稳定之后便是苦叹。郡主不与殿下同行已经是极其危险之事了,结果她现在又出了这么个主意,这可该如何是好?

这时,黄泉也回了来,却并没有带着清乐。她回到元飞身边,一看并没有凤羽珩,便知人一定是已经走了。她面上覆了一层焦急,却也很快褪去。不管怎么说,计划已经开始了,她们绝对不可以在这种时候拖凤羽珩的后腿。

于是她恭敬地对元飞道:“少爷,那个歌姬头子说那女人不卖,如果少爷对他手里的货物感兴趣,可以再换一个,只有那个不行?”

元飞怒哼一声,一甩袖道:“还真当本少爷没她不行了?给脸不要!哼!”而后转身,快步走了。

黄泉松了口气,小心地往北边官道上看了一眼。陆夫人一家早就上了马车走远了,她无奈摇了摇头,赶紧跟在元飞后面追了去。

而此时,凤羽珩正坐在陆家的马车里,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不时地问着陆夫人:“我们家少夫人不会有事吧?我就这么走了,少夫人一定会伤心的。”

之前被迫除掉了那个丫鬟,陆通判的心里总是不太好过。他府上虽说也有几房小妾,但在陆夫人的打压下,小妾们的日子都过得胆战心惊,就算生了孩子,能活下来的也只有女儿,然后那些女儿就会在及笄之后被送到各种有利用价值的人家去做小。平日里,每月能抽出在小妾房中留宿的日子,最多不过三天,以至于四房小妾,有的他甚至一个月都轮不到一次。

更何况,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当然,偷不如偷不着。那丫鬟就是处于一个偷的地位中,再加上她胆子大,拉着陆通判都敢趁着陆夫人睡着了在眼皮子底下就行苟且之事,自然在陆通判心中的地位就不同。

很难再遇到那样特别的丫鬟了!陆通判这样一想,心里怨恨就更大。不过这样的怨恨他不敢对夫人发,便将气都撒在取代那丫鬟的凤羽珩身上。

凤羽珩的话没等来陆夫人的回答,却是让这陆通判勃然大怒,就听他突然大吼道——“没良心的小崽子!谁是你们家少夫人?已经被我们买下的奴隶,还口口声声认别人是主子,这样的奴才要你有什么用?”

凤羽珩吓得缩成一团,心里却在冷哼。为了演戏,她硬是把个元飞给说成是喜怒无常又贪图女色之人。却不知,真正的常怒无常念图女色之人,其实是这陆通判。看他那日在元飞的雅厢时到还老实的样子,却没想到这翻起脸来真是比翻书还快。

不过他也只是吼上两嗓子,真正要他有什么作为却也是不能的。有陆夫人坐在这里,即便是逞口舌之快,陆通判也只能到此为止。

陆夫人阴沉着脸看他,冷哼道:“怎么,我现在身边带着个黄毛丫头,你下不去手了是吧?不如以前那个贱媚是吧?陆正天我告诉你,想要坐上青州知州的位置,你就得靠我端木家,否则就凭你那点人脉,想都别想。”

一提到青州知州的位置,陆通判立马就蔫了。他巴望以久的位置,真的就只能靠着端木家,不然他暗里运作了那么些年,怎的就都没见成功过?

见陆正天不再吱声,陆夫人又白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去轻拍凤羽珩,声音放低下来:“别怕,他也就是个纸老虎,吓唬人行,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你以前在右相府里做事,那少爷又是那么个脾气,想来这样的场面也见得多了。”

凤羽珩点点头,附和道:“陆大人和陆夫人已经是大好人了,从前的少爷真是…”她一说起少爷,眼圈儿就又红了起来,陆夫人又是好一阵哄。

可哄归哄,话里话外却也没有忘记买下这丫头的目的,时不时的就问上几句关于右相府的事,凤羽珩随口胡扯,又把话题绕到右相跟左相凤瑾元互相不对付,最终凤瑾元被削了官的事。同时,她也给自己又起了个名字,叫千禧。

马车上三人,各怀心事,匆匆往北地而行,留在青州的忘川等人却是干着急也不敢往前去追。毕竟那陆家在这边也算是半个地头蛇,再加上陆夫人又有端木家的血统,他们突然买了个小奴隶,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怕这时候已经有意图打探之人跟踪而去,他们若再行动,实在是太危险了。

忘川一行被困青州,至少也要数日后才能再次改头换面继续出发。而此时,玄天冥的大部队依然行在山里,白芙蓉骑马的技术经了这些日子的锻炼却是好了不少,但依然别扭,不似凤羽珩那般自如。

白泽与玄天冥二人将她护在中间,名为保护,实则是为监视。白芙蓉自然是不知其中究竟,一心一意地控制马匹,生怕山路崎岖,这马再一抽风把她给摔下去。

白泽瞅着她这紧张的劲儿,不由得道:“早知有今日,就该提前把马术给练好了。”

“恩?”白芙蓉一愣,不明白白泽的话:“我怎么就早知道能有今天呢?”她眼睛瞪了起来,“这也就是赶上了,我是硬着头皮上的,不然我一巧匠的女儿,我没事儿闲的练马术干什么?”

白泽撇嘴,“巧匠的女儿是没错,但你结交的好姐妹可是哪一个都不简单。除去风家姑娘之外,你说说,舞阳公主也好,平南将军的女儿也罢,再加上咱们王妃,哪个不是虎将?你跟她们混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骑马这种事,早晚都得赶上一回。”

“切。”白芙蓉白了他一眼,“能交到这些朋友,是我爹的本事,但谁说的朋友会啥我就得会啥?你去问问风天玉,问问她会不会骑马?”

白芙蓉呛起白泽来那是一句话都不带让他落地下的,白泽摸摸鼻子,心说果然,王妃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嘴皮子不利索,不过白芙蓉啊白芙蓉,我到是想看看,你这样还能装过几日。

大军又在山里行了五日,终于绕过了青州。可部队不能走官道,前面等着他们的,就又是新一轮的进山。

这日子时,白泽将一封密信送到玄天冥面前,上头用火漆封着,外头写了一个“川”字,他们便知道,信是忘川送来的。

玄天冥将信拆开,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白泽不解为何他家主子会有如此表情,惊诧之下也向那信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吓点儿没把他给吓趴下。

“这,这这这…”那女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玄天冥握着信的手紧握成拳,密信在他手中团成一团,手指都咯咯作响。

凤羽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玄天冥仰头望天,要用很大的努力才能止住不去追她的冲动。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想法跟白泽是一模一样的,那死丫头的胆子大得他有的时候都觉得要收不住。

可事已至此便无法改变,他将那已成团的纸扔入燃着的火堆,小声吩咐白泽:“着人去探,只留意陆家后面有没有跟着的可疑之人,定要确保郡主安全。”

白泽点头,立即去安排。

再过五日,消息再度传回,白泽告诉玄天冥:“除去忘川一行继续上路往北,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他顿了顿,又道:“不只陆家那边没人去追,忘川他们后面也没跟人,想来,那些人是回京城搜去了。”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听到的白芙蓉与那黑衣人的对话,心头终是不解。但那也是这些日子他还算给白芙蓉些好脸色的原因,否则,一旦白芙蓉将凤羽珩的行踪透露出去,他定会立即出手将人打死。

玄天冥听着这话到也不意外,侧了身,眯起眼睛往白芙蓉睡着的营帐看去。从小到大,他从未对自己出身皇室有过任何怨言,于他来说,皇子也好,平民也罢,怎么样都是活。无外乎做皇子就是多担些责任,多打些大仗,更何况他本就志向在此,到也惬意。

只是这些出征就一切都不同,他的生命里有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有着与他几乎如出一辙的个性与爱好,说起打仗,那死丫头一蹦一尺高,比他还要欢乐。他原本对两人一起上战场还报着几分期待,甚至都想好了,在战场之上定要好好护着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

可是没想到,大营都还没出呢,那死丫头就要自己先行一步,又用无数大道理说服了他。他知那些道理全对,于是放她先行。可是现在,死丫头居然连丫鬟和暗卫都给甩开了,她可知大军本就行得慢,这一路往北,少说也得走四个月有余,这四个月里,他该有多么担心?

从秋风扫落叶走到寒风刮骨,慢慢的,终于大雪漫天。

两个月,过去了…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54章 初入北界

凤羽珩坐在马车里,轻掀了车帘,立即有雪花随风灌入,纵是她也冻得立即缩了脖子。

陆通判瞪了她一眼,凤羽珩赶紧就把帘子放了下来。陆夫人正在吃干粮,这两个月来多半都是在马车上渡过的,就算停下了也是直接就到客栈休息,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两个月下来,她又胖了不少。

凤羽珩问她:“夫人,还有多久能到关州啊?”她一边说一边抱了抱身子,“好冷。”

陆夫人也觉得冷,不过她胖,脂肪厚,所以到也不觉有多受不了。终于最后一口点心吃完,又喝了口水,这才道:“再走两天就差不多了,你头一次到北界来,可得小心慎言,这边不比中原,民风凶悍,有的时候买个包子都能打起架来。”

凤羽珩做惊讶状:“真的?”

事实证明,的确是真的。

两天后,陆家的马车在关州城外停了下来。凤羽珩最先下了车,车夫扶下了陆通判,她再去扶陆夫人。

怎知陆夫人下车时,正好城门外一个卖烤红薯的正在将生的红薯往铁炉子里摆,有一个没拿住滚落出来,正好滚到陆夫人脚下。她没看到,一下踩了上去,身子一栽歪,差点儿就摔倒。好在凤羽珩和陆通判二人合力将她给扶住,这才勉强稳住身子。陆夫人低头看了一眼那红薯,抬脚就踢了开,随口道:“一群刁民。”

她说话声音其实很小,就连在前头拉马的车夫都没注意听,可却偏偏落在赶过来捡红薯那人的耳朵里。再加上陆夫人用脚踢了他的红薯,这人当场就翻脸了,操着一口北方口音质问道:“你说谁呢?说谁刁民呢?红薯自己骨碌过来的你当我乐意啊?还用脚踢,这是人吃听东西,你那脚是金子做的啊?”

“你——”陆夫人怎么说也是个官家夫人,这种当街对骂的事她是干不出来的。但她自己骂不出来却不代表她没有别的招儿,就见她一把将陆通判给推到前头,小声道:“一个大男人这种时候就该你出头,躲在我身后算什么?”

陆通判也觉得自己应该出头,于是指着那卖红薯的厉声道:“大胆!区区小民竟也敢拦官车,今日本官就是把你给打死,也无人替你出头!”

凤羽珩暗中偷笑,区区一个通判,还真拿自己当个大官呢。不过这北地的民风到的确是凶悍,陆家的马车算不上好,却也绝对不是那种扔到马车堆里就挑不出来的。能在城门外卖东西的小商贩自然是看惯了人来人往,应该对大户小户有个最基本的判断能力,然而他还是敢跟陆夫人这样说话,这除了北地人性子使然之外,定还是有些别的原因的。

那卖红薯的一看陆通判出面了,火气瞬间就转移过来,完全没被“本官”二字给吓倒,而是轻蔑地指着他说:“芝麻大点儿的一个破官儿,还好意叫耀武扬威的。瞅瞅你们的穿戴,再瞅瞅你们的马车,要我说,最多也就是个六品官儿,还是没有实权的,嘚瑟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