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判赶紧摇头:“没有了!至少从下官这里并没有给第三个人看过,至于郑怀安以前有没有透露出去,下官便不得知。”

他话刚说到这里,此时,就听客栈大厅里突然起了一阵喧哗。有人大力将门推开,有人蹬蹬上楼,很快地便有个熟悉的声音大喝道:“里头的人都听着!大年初一北界三省的百家宴如期举行,地点就在端木大人的冬宫,届时会有马车来接。另外,给你们一刻工夫,即刻换好衣裳到客栈门外集合,本将带你们去看看那些试图逃跑之人的下场!”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67章 千周皇室露面

大年二十九这天的下午,松州大雪漫天,云层发暗,压得极低,像是要触到人的头顶一般,所有人都凭空地生出几许压抑来。

原本住满了三家客栈的大顺官员,经历那一场大火,跑了至少三成。而剩下的那些人,在那大胡子将领的押送下,都从客栈出来集中到了松州城中心地带的一片广场处。

凤羽珩与班走二人也混在人群中,凤羽珩换上了丫鬟的打扮,离那陆通判到是隔了不近的距离。在那广场的中间绑着很多人,有一部份绑在图腾柱子上,还有一部份就跪在雪地里,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小孩。

有人把那些绑着的人给认了出来,失声道:“那不是丹州孙大人吗?还有他的女儿!”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被人们认出,他们终于明白,广场中间绑着的人,都是在都统府的大火之后试图逃跑的那些。可惜,这才多一会儿工夫,就都给抓了回来。

人们议论声起,纷纷猜测着这些人该会被如何处置。这时,就见那大胡子将领一挥手,大声道:“都肃静!”待四周终于安静下来之后,这才指着广场中间的人说:“你们既然已经投靠了端木大都统,却又借着都统府起火意图逃跑,如此出而反尔,不能与大都统共患难,这样的人要之何用?今日,本将奉大都统之命,扬我北界三省之威,尔等叛逃者,一率问斩!”

哗!

人群又再度沸腾起来。

“这么多人,他说要问斩?”

“不可能,最多杀一两个做做样子,杀三个最多了。你们看,逃跑的人至少也有五十往上,怎么可能全都给杀死?”

“是啊!听说今年来到北界给端木安国祝寿的官员有足足六十个,再加上每人带的家眷,足足近两百人啊!”

“人们说,如果这些人真的被杀,那我们的下场是什么?”

这样的议论铺天盖地而来,那大胡子听得清清楚楚,却并不在意,只是继续朗声道:“本将说斩,那就是斩,一个也不能留!端木大人说了,投靠他而来的诸位同僚,咱们北界定不会亏待于你们。可若心志不定逮着个乱子就想跑,可别怪北界的刀六亲不认!”

他说完,冲着早已经在广场一侧站立着的侩子手一示意,那些提着刀的凶神立即大踏步向广场中心走去。

下面围观的人集体倒吸一口冷气,侩子手提着的寒光迸现的大刀在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夫人小姐们已经把眼睛闭了起来,有的吓得瘫倒在地,有个男人呢喃出声:“这简直就是屠宰场。”

一句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包括凤羽珩的。

她与班走都站在人群里,围观的人中有官员,也有百姓,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二人。班走低下头小声地跟凤羽珩说:“端木安国是来真的,救不救?”

凤羽珩皱了眉,“怎么救呢?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就凭你我二人,北界兵将的手里把这四十多人抢出来?更何况,即便是抢了,能把他们送到哪去?”她心头升起一阵烦躁,再看广场中间,侩子手的刀已经架上了那些官员及其家眷的脖子,哭天喊地的声音直灌而来,这种感觉比她在都统府放火可怕多了。

她放火,挑的是没人的院子房子,即便有烧死的人,那也是端木安国养的护卫和助其为虐的家丁。可眼下这些官员,纵是他们自己有罪他们的家眷却是无辜,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就这样被砍了,她做不到。

可不眼睁睁地看着,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呢?

凤羽珩的脑子在急速地运转着,她知道,想要阻止或者是拖延这一起砍头事件,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此地立即有另外一场动乱发生。

那大胡子将领似乎很享受那些人恐惧的样子,他甚至对着一个吓得快要晕厥的女子猥琐地笑了起来,凤羽珩问班走:“你说,如果我把那大胡子杀了,这事儿是不是能缓缓?”她说话间,右手已然探入到药房空间里,正在手枪和麻醉枪之间徘徊选择。

却在这时,忽然就听后面猛地一声锣响,震天一般,让所有人的心神都齐颤了一下,即便是凤羽珩和班走二人都产生了不小的震撼。

她大惊,下意识地就要回头去看,手腕却被班走一下给握了住,然后小声道:“别回头,刚刚那一下子明显是运了内力在敲锣,你看看其它人。”

凤羽珩这才注意到,身边众人在那一声锣响之后都怔在了原地,一个个表情痛苦,眼神却又有些迷茫,身体像是僵化了一样动弹不得。

“咱们现在回头,就显得太突兀了。”班走小声说:“看着人群,他们什么时候能动,咱们就跟着一起动。”

好在这样的情况到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凤羽珩算着,不过八秒人们便开始慢慢的恢复正常,然后一个个皆面带惊恐地回头看去,包括广场上行刑的侩子手和那大胡子也都转向后方,暂时停下了手中动作。

凤羽珩这才与班走一齐回头,只见后方街道上,有一辆极大的马车正往这边缓缓而来,许是因为走在街道上,赶车的人控制着马的速度,几乎就是在踱步前行,可即便是踱步,那马匹迈步时的力道也是十足,踏得雪地咔咔地响。

这辆大马车由五匹马一齐拉着,比玄天冥的宫车还要多上两匹,马车的车厢很是独特,不是木料搭建而成,晶莹剔透的,像是水晶,但仔细去看便会发现,那根本不是水晶,而是一种硬度极大的寒冰。

车厢外头分站了两名女子,皆是一身白袍,扣着斗篷的帽子,手里各提一盏莲花冰灯,那车厢帘子时而随风轻动,隐约能看到里头坐着的人是穿着红袍的。

“这马好生奇怪。”凤羽珩眯着眼睛看过去,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为何马不像马?反而在偏头间能让她看到着狼一样的眼睛?

班走告诉她:“那是千周独有的一个品种,据说是烈马与极北之地的白狼交配而生,最是性烈,十分适合在冰寒的地方生存,甚至能驮着人翻过雪山都不带打一下滑的。”

她的知识观再度被刷新,“马还能跟狼杂交?就生出来这种玩意?”凤羽珩一片凌乱。

班走却又告诉她一个事实:“千周就是靠着这些马,和他们的冰寒世界才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大顺也才能这么多年都不想动它。我听说当初祖帝爷在世时打下北界三省之后,其实按兵力来说,一举拿下千周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奈何一过了江州就已经冷到了大顺人根本无法生存的地步,别说是将士,就连战马都冻得僵硬。祖帝爷带着人又往前推了一个县,可惜,最终却被骑着狼马的千周人又给打了回去。”

凤羽珩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没底。她没去过千周,印象中,如果按前世地图来看,千周应该是在俄罗斯境界内,接近冰岛。但事实上也许并没有那么远,毕竟这个时代的国家不能同后世相比,并没有那么大,甚至千周人都在讲着跟大顺人一样的话。玄天冥曾说过,大顺边境的四个国度与大顺同属于一片大陆之上,在这片大陆上,人类的语言是相通的,他多年前也曾见过一个不属于这片大陆的人,那人说的话便是谁都听不懂,最后需要画图才能讲明白是来自何方。

如果这么一算,千周若也是华夏国土的话,断不该有那么冷才是。战马都冻僵,那得冷到什么地步?华夏国土上哪有那样的地方?

“怎么了?”班走见她有些愣神,不由得问了句。

凤羽珩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在想千周为什么那么冷。”看来,这个不属于泱泱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的大顺朝,连带着地貌版图也是与后世不一样的,不能再用她所掌握的后世知识再去推断了。

这时,那五匹狼马拉着的冰车也走到了人们面前,那些站在边沿的人们立即闪了开给冰车让出一条路来。可冰车却并没有再走多远,很快就停了下来,那站在车厢外的两位姑娘手中莲灯一挑,其中一个扬声道:“前方出了什么事?”

这一声明显也是运了内力的,那大胡子还离着老远就听了个清清楚楚,立时心中一震,赶紧就跑上前来。

狼马,冰车,只凭这两样他就知道,来人必是千周皇室之人,只有身份尊贵到皇室者才有资格坐狼马拉的车,更何况还是五匹狼马。

他到了冰车前立即恭敬下拜,同时回话道:“小的奉端木大人之命,正准备处斩大顺前来北界祝寿,却又借大火逃跑的那些官员。”他一边说一边往那两个丫头手里提着的冰灯上看了一眼,那两朵莲花一入目,他立即就是一哆嗦,原本是站着,这一下就改成了跪,同时在雪地上磕了个头,高声道:“奴才叩见莲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68章 莲王殿下

莲王?

凤羽珩看向班走,眼神中投去询问。

班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不过再想想,便又告诉她:“如今的千周国君是夺嫡登位,他只有一位胞姐,就是那康颐长公主,其它的兄弟皆是同父异母所生,说白了,也就是从前的敌人。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朝代的夺嫡之站都无法避及,千周那一场持续了十多年的大战更是激烈,先帝十数个儿孙死在夺嫡战中,算上现任国君在内,剩下的儿子不到五人,皆封王。”

凤羽珩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这莲王就是千周皇室之人,国君的堂兄弟了。”

“应该是。”

二人说话间,站在车上的丫头又开口了,直问那大胡子道:“你不去给端木大人祝寿,聚了这么多人在这边挡路,所为何事?”言语间极不客气,可那大胡子却一点都不介意。

他毕恭毕敬地回话说:“这些都是试图逃跑的大顺官员,端木大人有命,一律问斩。”

“问斩?”那丫头皱了下眉,“这么多人都要问斩?”

大胡说点头道:“是的,端木大人说了,心志不坚定之人,与其劝,不如杀。”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看那些围观的官员和百姓,又道:“这些人也一样,识时务便留,不识就杀。”

那丫头听得直摇头,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干脆转身回到了车厢里。不多时再度出来,却是对那大胡子道:“莲王殿下说了,明儿就是除夕,后儿就是大年,今日年关岁尾,实不易开如此杀戒。更何况,殿下不喜欢见血,所以你们就散了吧,这些人找个地方关起来就好,待过完了年,咱们殿下回了千周,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大胡子一听这话没有半点犹豫,立即点头答应下来,哪怕他之前还一口一个端木大人的叫着,如今这千周的王爷一发话,他到是想都没想就把他的端木大人抛在了脑后。要是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人是千周的将领呢。

不过应下也好,至少不会发现大范围的血腥之事,人们连呼庆幸。那些死里逃生的人看着侩子手纷纷撒离,紧绷的神经一松,有一多半都晕了过去。

大胡子赶紧命人都给拖下去,待这广场都处理好,这才又问向那提灯丫头:“不知殿下可否满意?”

那丫头点点头,“你照做就行了,这毕竟是你们大顺的事,千周不管。”

大胡子立即道:“如今北界已经投靠了千周,咱们就是一家,大顺才是外人。”

那丫头咯咯地笑了开,点了点头道:“没错,这北界三省原本就是我千周国土,被大顺硬抢了去。不过别急,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早晚有一天,千周得把这块地方给抢回来。”

她刚说到这儿,忽然,车厢里头有一个带着几分阴柔的声音婉转而来,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却很是好听。那声音说:“紫儿,莫要胡说八道,千周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

原本高傲的丫头一听这话,立即转过身子对着车厢跪了下来,开口道:“殿下赎罪,是奴隶失言了。”

“恩。”那声音淡淡地道:“待回千周之后跪冰三日。”

“是。”丫头领了罚,没有半句怨言,起身之后对那大胡子说:“我们要去端木大人的冬宫了,你让他们都让开。”

大胡子一听这话,赶紧就张罗着给清出一条足够那大马车经过的道路来。狼马再次轻踏马蹄,缓缓地从人群中走了过去。

凤羽珩刚好被分到了第一排,那马车就从她身边贴着擦过,她立即就能感受得到车厢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冰寒。

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作用,就觉得那马车在经过她时似乎顿了一下,只一瞬间便又恢复正常。然后,就听到里头那个阴柔的声音又幽幽开口:“北界还是太热了,这样的地方给了大顺也挺好,何苦还要收回来?”然后是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只不过那叹息里并没有多少感慨的意味,却是带着几分打趣一样的调侃。北界于他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般,他并不在乎。

铛!

锣声再起,响彻云霄,之前那种震人心神的感觉又再度来袭,人们纷纷怔住,一如人俑。

这一次,凤羽珩与班走二人早有准备,并没有被那锣声所惑,但那锣声听起来却依然激荡。

她心下犯了合计,就一声锣便能敲出这般效果,若是很多声一起发出来呢?若是这种锣声出现在战场之上,大顺的兵将们是不是抵挡得住?

思绪间,几息过去,终于人们回过神来,纷纷渗出冷汗。有人开始议论那莲王究竟是什么人,也有人为那些被押送走的官员而担心,不知道下一次问斩会是在什么时候。当然,人们更多的还是关心自身,在北界这个地方,生与死不过是端木安国的一念之间,太可怕了。

那大胡子此时正一脸得意地大声嚷着:“看到没有,那就是千周的莲王殿下。除去当今圣上,莲王便是咱们千周最大的王爷,在他手里不但握着兵权,还握有千周其中六省的统治权。今年莲王殿下亲自来到北界,是咱们北界之福啊!”

人们心惊,这人话里话外已经把自己当成是千周之人了,已经把北界归笼到千周的势力范围之内了,与大顺,再没半点关系。

“行了,你们都回吧!莲王殿下说得对,年终岁尾的确不宜杀生见血,本将这就去回禀端木大人,想来大人也定是如此认为。散了,散了吧!”

他说完,一摆手,带着和下人就追着莲王的车驾走去,凤羽珩随着人群一边往回返一边问班走:“我知道北界三省有不少人都是千周血统,但这份比例能占多少?还有多少纯粹的大顺人?”

班走拧着眉想了想,摇头,“不好说,多半没有。当然,除了端木一家之外。据说,这北界三省当初被祖帝爷打下来时,是留了一支兵马长期驻扎的,那些兵将也把自己的家眷接了来,把家安在这边。可到底是百姓多兵将少,一代人两代人还行,到了第三代起,便开始与千周人通婚,这一来二去的,即便后代有一半的大顺血统,渐渐的也被同化了。包括端木家也是一样,三皇子的生母就是有一半千周血统,是端木安国娶的千周媳妇。”

凤羽珩面上颇为无奈,其实这事儿若真往根儿上追究,到是大顺硬生生侵略了北界三省,以至于同一血脉的千周人被分成了两截。千周想要收回北界之心,就跟后世想要收复失地是一个道理,谁对谁错,又该如何评说呢?

可大顺毕竟不是后世,在华夏民族还没有奠定最终版图之前,人类社会就是要稳固和侵略并存的。这是一个崇尚英雄主议的年代,和平不过是一个幻想,乱世才是和平表现之下的最终根本。

无数的人顶着大雪,步履艰难地往回走,有个大顺的夫人埋怨说:“居然还设立了冬宫,这是怕人不知道他的野心么?”

身边男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厉喝道:“不想死你就把嘴闭上!”

那位夫人也来了脾气,一下将他的手打掉,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你怕什么?那个大胡子不是都走了吗?还不让人说话了不成?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那砍头的刀就要架在咱们脖子上,我早说不让你来不让你来,你不听,这回好了,出了事,还要拉上我跟女儿陪葬。”

那男人无可反驳,也是长叹一声,边上有另外的官员听到他们的话,不由得插了嘴道:“幸亏带来的是女儿,这要是把儿子带来,岂不是要断了后啊?”

又有人说:“没带来又如何?他们留在大顺,早晚也是个死。咱们虽说是被迫的,可毕竟是我们自己来的这边,更何况,你知道那端木安国会往外放出什么风?怎么说咱们?”

几句话,把人们说得又是一阵心寒。

凤羽珩就想问问人们所说的“冬宫”究竟是指什么,这时,就见街道北侧一家包子铺前站了两个松州百姓,其中一人提了两大盒子点心递给另外一人,同时口中道:“你们家美怡过了年就要送进宫去了,以后要是得了宠,家里可是要跟着沾光的。王老哥,到时可不要忘了咱们。”

“哎!好说!”那收了礼物的人满面红光地回道:“你们家的闺女再过两年也该到岁数了,到时候咱们可是要有福同享呢!”

凤羽珩就不解了,“送进宫?皇上现在还选妃呢?”

班走冷哼,“咱们那个皇上没选,这边儿的选了。”

“这边儿的?”她不解,“千周国君?他选妃都选到松州来了?”

班走摇头,“什么千周国君啊,是那端木安国。所谓冬宫,就是他在这松州给自己修建的一处小皇宫,据说在那冬宫里,他被称之为大王。这北界三省所有所满十三岁的少女都要送入冬宫去给他甄选,落选的才能放出来自行婚配。”

“什么?”凤羽珩大惊,“这跟皇上选妃没两样啊!”端木安国居然已经嚣张到如此程度?

就在她惊诧之际,忽然,街边铺子里猛地冲出一个姑娘来,一边跑一边大声道:“我不要进宫!打死我都不要进宫!你们说的我都不会,不要找我!”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69章 是真不是幻

有人说,在北界,特别是松州,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端木安国霸占了全城的女子,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进他那座假皇宫。女子十三岁还未及笄,按大顺中土的说法,未及笄便是少女,是不可以婚配的。

但在这荒蛮的北界可不管这些个,更何况那端木安国本就极好女色,特别是小女色,所以这些完全还都是孩子的女孩,每时每刻都在担心着会被抓到冬宫里去。而至于端木安国那十二房小妾,则是比冬宫更上一个档次的存在,相当于晋级。

眼下又一个女子出逃,街上没人管也没人拦,反正跑不了几步就要被家人抓回去。北界的人已经习惯了卖女求荣,他们甚至巴不得自己的女儿能够得宠,毕竟只要有女儿留在了冬宫,他们就可以被减免一切赋税。

凤羽珩看到那女孩很快就被抓了回去,然后她的家人就站在街边跟一个看起来到是有几分风雅的中年人说:“先生请放心,小女我们夫妇二人一定会调教好,晚些时候一定送到幻馆去,保管她乖乖听话。”

那中年人轻叹了声,道:“每年的百家宴时,我们幻馆的丫头都会有几个被大都统选入冬宫,那可是改变命运的好事。原本幻馆之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到外面来选的,更何况还这般匆忙,无奈今年送了一批人到千周去表演,千周说好了大年之前让使臣带回来,可惜,今年来的是莲王,他没提这个事,咱们也不好去问了,这才急着出来再找顶替之人。不过你这女儿不愿意就罢了,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幻馆绝不会把不情愿的女子带入冬宫。”他说完,微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凤羽珩盯着那人的背景看了一会儿,眼珠一动,一个念头还没等在脑子里形成呢,边上班走干脆抬手往她胳膊上拧了一把,而后狠狠地道:“你让我省点儿心行不行?别打那个鬼主意。”

凤羽珩摊手,“可是不打这个鬼主意,怎么进得去那冬宫呢?我可不相信凭你的轻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都统府那日人多也就罢了,那冬宫既然是端木安国的小皇宫,就定然不会松了防范,更何况都统府还刚出了事,他找我们都来不及。”

班走还是摇头,“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同意。”

“不同意你就跟我一起去呗。”凤羽珩冲着班走挤了挤眼,“百密终有一疏,我选了幻馆这条路,你也去寻一条路可好?”

这话到是让班走认真考虑起来,他知道他家主子向来说一不二,想要改变她的想法不容易,那唯今之计就只有他也进去,一旦出了事,至少也有个照应。

见班走听进去了,凤羽珩这才抿嘴轻笑,两人就这么走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拐了转,脱离人群之后班走立时就带着她飞身而起,直奔了那陆通判住的客栈而去。

现在凤羽珩绝不相信陆通判还傻到要逃跑,没了那份名单,就算他用脑子记下再说给端木安国,那真实度也就降低了,对于陆通判来说,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凤羽珩一个。

果然,二人在房里没等多久,那陆通判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他到一点都不意外凤羽珩已经在屋里,只是有些心慌地问她:“后日就是百家宴了,郡主,下官应该如何过得了端木安国这一关?”

凤羽珩摊手:“告诉他有一份名单,可惜在大火里烧掉了。”

陆通判一哆嗦,这样说他会立即被端木安国给咔嚓的吧?

班走给自己倒了碗茶,一边喝一边告诉他:“明日冬宫人多,千周的王爷又来了,你放心,端木安国不会没事儿闲的触自己霉头还跟你提这事儿。躲一天是一天,实在躲不了了,我亲自送你出城。”老子亲自送你上路。

陆通判点点头,直呼:“但愿如此,多谢少侠。”

凤羽珩跟班走二人并没在这屋里多待,两人不过坐了一会儿便又立即分头行动。凤羽珩直奔幻馆,班走却神神秘秘的不肯说自己要去哪里。她也懒得管,这小子越来越本事了,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京城一路追到北界,自然也就有能耐混进冬宫去。端木安国,生日过不好,却不知,本郡主也没打算让你过个好年呢。

松州就只有一家幻馆,是专门为都统府表演的。所谓幻术,不过就是后世的魔术,只是后世多半借助高科技灯光道具做辅助,到是对幻术师技巧的要求低了许多。古代不同,没有那些高科技的玩意,一切就只靠简单的道具和幻术师的一双手。临出门前陆通判告诉她,松州城的这家幻馆已经传了好几代,创始者是千周人,所使幻术皆与冰雪有关,十分奇妙。端木安国对幻术的痴迷程度不差于女子,于是这幻馆便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最终变成了端木安国的私人享用之品。

凤羽珩穿成普通百姓女子的样子往幻馆走着,渐渐地街上行人就多了起来,多半都是跟她年龄身高都相仿的少女,瞅着她们所走的方向,竟都是奔着那幻馆而去。有几个爱说话的姑娘说:“幻馆难得招揽新人,从前即便是要招也是千挑百选,可这次听说他们损失了不少女孩,都是去了千周就被留下,到是便宜了咱们。听说只要能进入那幻馆就能得到一笔银子,每个月的赏银也很多,最诱人的是幻馆的女子每年都有不少于十人要被大都统选入冬宫,小雅,你母亲病重,家里已然要支撑不起了,这可是个机会呀!”

那唤作小雅的女孩一脸愁容,神情间颇有些纠结,显然是并不愿意走这一趟。她问刚刚说话的姑娘:“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真不想去。”

那姑娘无奈地道:“自打你母亲生了病后,你们家已经把所有相熟人家的银子都借遍了,昨天我看到你父亲又去李府上敲门,可人家连开都没给开。说实话,现在除非你们放弃婶子,否则,你真的没有其它选择。”

边上又有个女孩劝她说:“小雅,你是我们当中长得最好看的,只要能进了幻馆,何愁不被选上啊!只要能进冬宫,端木大人就会给你们家一大笔银子,别说你母亲的病有得治,就是今后的生活也能过得更好一些。”

小雅苦笑了一下,轻轻叹息,无奈地跟着她们继续往前走去。

凤羽珩快走了两步,看了那小雅几眼,只见那女子生得眉清目秀,到还真是挺好看的。不止好看,最让她惊奇的是,那女子的眉眼间竟然隐约的与她有几分相像之处。凤羽珩观察着,渐渐地觉得这种相像程度如果却掉小雅的满面愁容,甚至能达到七成左右。那已经是相当的像了!

她步子慢了下来,一个主意瞬间打定,于是再走慢一些,干脆远远地跟着那小雅,一直跟到幻术馆的门前。

幻术馆对外收人,惊动了松州城内不少抱着幻想的女子,她看到至少有几十个姑娘围在门前,有一位先生在门口摆了个小桌,对来者一一进行记录,同时,那些女子还要将自己的户籍证明拿给对方验看。

小雅也是如此进行着,却有些不大情愿,可最终还是没抵得过那些姐妹的撺掇,将户籍递交上去。

这些女孩们没有马上进入幻术馆,而是在登记之后又纷纷返回家中,凤羽珩听到有人说是幻术馆要对身份和样貌进行初步甄选,被选上的明日一早便会有马车上门去接。

她一路跟着小雅回到她的家中,家宅到是并不寒酸,只是过于冷清,院子里仅一个看门的老头儿和一个打扫的小厮。再往里走便能听到妇人的阵阵咳嗽声,小雅推门进去,叫了声:“娘亲。”

凤羽珩隐入空间跟了进去,在屋内一个角落里现身,立即便看到那躺在床榻上的重病妇人,以及满脸泪痕的小雅。

那妇人问她:“你去哪了?”

小雅说:“去借银子。”抬手抹了把眼泪,没再多说。

妇人又咳了一阵,好不容易能平缓一下气脉,赶紧又急着告诫小雅:“你跟你爹要去借银子,我拦不住,但是小雅你记住,动什么念头都好,就是千万不能把念头动到都统大人那里,那座都统府,绝不能进。”

小雅又不没忍住泪,半转身迅速抹去,这才对那妇人道:“娘亲放心,女儿不会的。”

那妇人哀叹一声,有些不信,可又没有办法,她说:“如果是你用那样的手段换来的银子,我宁愿嚼舌自尽,也绝对不会用上半文!”

随之而来的一阵强烈的咳嗽让她最终又陷入新一轮的昏迷,小雅终于可以哭出声来,一遍一遍地说:“娘亲,对不起,小雅不想失去你,可也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都统府没了,可还有那座冬宫,女儿今后可能就没机会在娘亲根前尽孝了。”

她越哭越伤心,甚至连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知道。只觉得有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了她的肩上,然后有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是对她说:“你娘亲的病,我能治。”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70章 他们的除夕

次日除夕,天武帝上完了这一年最后一次早朝,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拉着章远往月寒宫走了去。

章远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太监,手里皆捧着托盘,上头放着崭新的宫装,清一色都是白的。他一边走一边嘀咕说:“大过年的,皇上要是想跟云妃娘娘那儿套个近乎买个好,也该送些喜庆的,谁家过年穿白衣裳啊?红的多好,粉的多好。”

天武摆手:“不行不行,翩翩不好那种,你啥时候看过她穿红戴绿浓妆艳抹的了?她就稀罕白的,白色清丽,最是附合她那种如水的气质。”天武一想到云妃,面上立马就泛起笑来,又问章远:“今儿除夕,你说翩翩会不会见朕?”

章远想说不会,但大过年的也不好太打击主子,他想了想,认真地说:“这个可能性,五五开吧!”

“那你还不如不说。”天武白了章远一眼不再跟他说话,只是脚下步子加快,几乎是用小跑的跑到了月寒宫门前。站住时呼呼大喘,直道:“不行了不行了,这要搁几年前还不会喘成这样,这两年身子明显不如从前。”这话说得嗓门儿极大,几乎就是轻运内力去喊了。

章远觉得真是丢脸啊,都累成这样了还能喊这么大声,皇上你是骗鬼呢?太侮辱云妃娘娘的脑子了也。

他禁不住提醒道:“没那么夸张,郡主临走时还给您留了那么多补药,奴才可是盯着您天天吃呢。”

天武觉得这死太监甚是多话。他抬起手往月寒宫的大门上砰砰地扣了好多下,一边扣一边喊:“翩翩,开门啊!过年了,朕…我是来给你送新衣裳的,全是新做的,一水儿的白色,保准你喜欢!你快把门给朕开开,咱们不闹了好吗?”

这门一声一声地敲着,敲得月寒宫里的宫人们阵阵心惊。按说这种场面她们都见惯了,每年除夕在武帝都会来,可要说从前不给开门,她们还有底气,毕竟有云妃在那儿撑场子呢。然而,今年云妃根本就不在宫里,这些宫人们一个个皆是胆战心惊,生怕天武帝一个没忍住,生生地撞门进来。云妃出宫的事儿一旦穿帮,她们谁都活不成。

外头的人还在叫着,拍门声依旧继续,只是一下比一下慢,一下比一下没有了力气。终于,天武帝不敲了,却是整个儿人都靠在宫门上,重重的叹息隔门而来,所有人都听到了天武在说:“一年比一年老了,两个孩子今年也都不在京里,翩翩,我知道你闷得慌,我这不是来陪你玩儿了吗?你把门开开好不好?”

可惜,月寒宫的大门就像一道冰墙般,不但硬如坚冰,还冷得不尽人情。

天武苦笑,一摆手,示意身后太监门把衣裳放到宫口门,然后又道:“罢了,朕每月都来叫这一出,你也从未曾心软过。没事儿,见不见面都成,只要你还在这宫里,朕的心里就是暖的。”说完,回过头来对章远道:“你在这边儿再等一会儿,要是有人出来拿衣裳,就问问她们翩翩最近好不好,朕想自己走走,你们都别跟着。”

章远眼瞅着天武一个人负手远离,背景不再似前些年那样高大挺直,有点微微的驼背了,步子也不再像前些年迈得那样有力,有点微微的蹒跚了。他鼻子一酸,赶紧就别过头去不再看天武,直到天武走远了,这才又伸手去拍月寒宫的门,叫道:“姐姐们,把门开开把衣裳拿进去吧,皇上已经走远了。”

月寒宫的大门这才开了一个小缝,从里面挤出两个宫女,迅速地将地上的衣裳拿了起来又回到门里去,理都没理章远。很快地,月寒宫的大门又砰地一声关了起来,章远重叹一声,冲着身边四个小太监摆手:“你们也先回去吧,我也要自己走走。”

他这一走就走到了一处避静的地方,然后对着空气说了声:“出来吧!”

话音一落,立即就有个暗卫闪身而出,在他面前站定下来。章远问那人:“东边儿一切都好?”

那暗卫点头,“有七殿下护着,没事。只是…”暗卫顿了顿,又道:“公公还是不想告诉皇上吗?”

章远重重地点头:“绝对不能告诉皇上!云妃出宫一事咱们既然知道了,就把嘴巴闭严实,再也不能对任何人说起。眼下七九两位殿下都不在京中,皇上要是再去追云妃娘娘,那这大顺江山到底还要不要了?”

这一年的除夕,注定人们都是在外四处奔波。

玄天华的队伍已经临近福州,只需再行半日便可进入福州城内。福州知府已然派人往城外相迎,两边的人在三日前碰了面。

“你输了,皇上最疼的是那个小太监章远,根本不是九殿下,喝酒!”小道边儿的一棵枯树下,一队随从团团围坐,中间生着火,火上架着一只烤得半熟的鸭子。说话的是名女子,一身白色冬袍,头戴斗笠,正一手拿酒壶一手端酒碗,大大咧咧地把酒碗推向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喝了。”

那年轻人表示不服:“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最宠的是九皇子,就连咱们殿下都及不上,怎么就输了?”

那女子摆摆手:“我说你输了就是输了,我这里掌握的可都是第一手资料,要知道,我在皇宫里可是有眼线的。那皇上老头子一天到晚不管上哪儿去身边都跟着那个太监,就连他睡觉那小太监都得在外头守着,你们啥时候看到他上哪去都带着九皇子?”

那人语塞,顿了会儿才又道:“随时随地跟在皇上身边的,肯定得是太监啊。”

“那不一样。”女子又道:“老皇上跟那小太监一天勾勾搭搭,关系可不一般着呢,不是普通太监,你就喝吧。”

年轻人一头黑线,心说七殿下这是打哪儿找来的这么尊神啊?咋啥都敢说?

身边有人捅了他一把:“让你喝你就酒,哪那么多废话,这大冷的天儿能多喝两口酒多好。”

女子点头,“没错,天是有点冷,听说东界比北界能好一些,不知道现在北界的雪是不是已经下到及膝了。”她说着,偏头看了一眼隔了老远坐着的玄天华,对方也正一脸无奈地瞅着她。女子自己也灌了一口酒,叹气道:“跟着七殿下出来就是遭罪的,肉都不给多吃。”

有将士赶紧把烤得差不多的鸭子割了条腿给她递过去,同时也道:“那步聪在东界待的年头多,这边儿的将士基本上都是他的旧部,虽说步聪已经畏罪潜逃,可一般来说,军营里的人都重情义,只怕咱们这次过去很难融入。”

女子一听这话就火了,“很难融入的意思就是说那些人不听七殿下的话?那咱们就干上一票,大不了把反对的人杀个精光,我看谁还敢说个不字!”

她这豪言一放,所有人都向她看来,人们怔了半晌之后纷纷抱拳,一脸佩服之色:“天哥霸气!”

玄天华终于听不下去了,起身往这边踱步而来,待到了那女子身边,一把就抓住她的胳膊,几乎是强烈的把人给带离了这处,一直走回他原本坐的地方这才松开。女子被他拽着走时还回头跟那几个围着火堆的年轻人喊道:“咱们晚上进了福州城之后继续喝啊!”

此时此刻,玄天华的内心是崩溃的都不能再崩溃了,他看着那女子无奈地道:“娘亲,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啊?还天哥,这天哥是打哪儿讲来的?”

那女子不是别个,正是云妃。听玄天华问了,她很是骄傲地告诉他:“我姓云,云不就在天上嘛,所以我就告诉他们我姓天。至于说他们跟我叫天哥,那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为人随合爽快够哥们儿义气。还有啊,华儿,今天是除夕,除夕还要赶路也是蛮辛苦的。”

玄天华摊手,“本来就辛苦,谁让你跟着来的?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多好,好好的娘娘不做,非得当天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云妃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摊开,很是严肃地告诉他:“皇宫不好,娘娘也不好,我这一生最快乐的岁月是当初在寨子里,跟皇宫不搭边儿。”

一句话,玄天华本还想再劝她的话就给堵到了嘴边,化成了一个无声的叹息。是啊,云妃在宫里不快乐,他是她的儿子,如果让他选择,他到宁愿云妃出宫,哪怕跟人吹牛喝酒,也比关在那月寒宫里强。

他伸开手臂去揽了云妃一下,紧紧的,随即放开,“你高兴就好。”他说,“你高兴就好。”

风雪松州,唯一一家幻术馆的院子里,十七个姑娘分成两排齐齐站好。这些小姑娘大的不过十四五岁,小的才将将十岁,穿着各色彩衣,正乖巧地听着正前方一个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说话。

“所谓幻术,便是表演者以不断的变化,以达到让人捉摸不透、并能够带给观看者惊奇体验的一种表演形式,有人称之为——奇迹。你们手中各有一朵冰花,下面,就按着我之前教给你们的方法,让火焰从这些冰花里升起来吧!”

这女人说话声音里带着蛊惑人心的作用,让人一听去就仿佛置身奇幻世界一般,以至于她们都相信火能够从冰里升起。

女孩们按着之前学到的粗浅知识,不断地变化手势,意图让冰花起火。可惜,一柱香的工夫都过去了,却仍是不见半点火势。

那女子失望地摇了摇头,小声与边上的一个中年男子说:“这种随意找来凑数的就是不行,今年也就这样了,明年定要好好寻些有资质的人,从小培养。”

她话音刚落,忽然那些女孩子就齐齐起了一声惊呼,她一愣间定睛看去,但见一个身穿青衣的清丽女孩正双手捧着她的那朵冰花,在那冰花之上,赫然燃起一簇火苗来——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71章 遇害

不过是冰花的花蕊里放了些火油而已,掩藏极深,若不是在前世看到过,这个小小的魔术还真是搞不定。

凤羽珩对这种东西一向不擅长,但见识总是要比这些女孩强上一些,一朵冰花火焰成功地让她从这十七名女孩中脱颖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传授幻术的那女子问她话,面上带着微笑。

凤羽珩说:“我叫傅雅。”

“傅雅,很好。你们十七人中仅有十个名额在明日能随着幻术师们一起进入冬宫,你算是其中一个,剩下的九个名额,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给你们一个时辰,练会了的,到前厅找我。”

这女人说完,随着中年男子一并进了屋子,院子里的姑娘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催促冰花之火。

凤羽珩拿着自己的冰花到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女孩中立即有两个人也凑了过去,她认得出,这二人正是昨日跟小雅一齐到幻术馆报名的人,其中一个还好生劝了小雅好久。昨日她以医治小雅母亲为条件,换到了小雅的身份,这才得以此行。但此行别的不怕,就是怕被小雅平日熟识的姐妹们给认出来。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在她看来她与小雅相似的七层,看在这些女孩眼里,那便是十层,最多就是——“你今天用的胭脂定是与往日不同,不过到是比从前更漂亮了呢!”说话的是昨天劝着小雅来这里报名的那个女孩,她轻皱着眉问她:“今日除夕,你母亲能下得了床吗?”

凤羽珩目光黯淡下来,回她说:“床是能下,只是说不上两句话就要咳,有的时候能咳出血来。父亲怕她冻着,再加上我又不在家里了,今年的年夜饭就他二人,多半也就是在母亲床榻前凑合一口。”

“唉。”那女孩子叹了口气,告诉她:“你不用担心,刚刚你第一个变出火来,戚姐姐已经同意带你进冬宫了,这就意味着会有一份赏银,听说能达到三十两。今天早上临出门前我还跟父亲说了,让他往傅府去一趟,给你父亲送些冻肉,我们家备了好多。”

凤羽珩面露感激,连声道谢。她知道,这个女孩叫沈玉凝,与小雅是相交多年的姐妹。虽说这沈玉凝也是一心想着攀上端木安国这个高枝,想要出人投地,但本性却是好的,这些年对傅家也极为照顾。

而另外那位,名叫张灵溪,与小雅一样不愿意来这幻馆,奈何家里父亲是个贪财之人,生生逼着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进得冬宫,这样一来,她们家里就再也不用上缴赋税了。

张灵溪对凤羽珩说:“小雅,你教教我们怎么样变出火来吧,你知道的,如果我不能进冬宫去,回到家里要被我父亲打死。”

凤羽珩无奈地摇头,却还是把如何点燃这冰花之火的方法教给了她们两个。这二人对凤羽珩的聪明由衷赞叹,沈玉凝更是抓着她的手腕说:“如果我们三个进了冬宫之后都能被选入冬妃,那今后可一定要互相扶持,我听说冬宫里的妃子们个个斗得你死我活,有的就是睡一觉的工夫,人就没了命。”

张灵溪很害怕,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凤羽珩眼里却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精光,冬妃?这端木安国还真是北界的土皇帝啊!连后妃都给自己备好了。

沈玉凝与张灵溪二人学会了冰花术之后,立即到前厅去寻那戚姐姐,而其它那些看到凤羽珩成功地把她二人教会的姑娘也纷纷围了过来,请求凤羽珩也教教她们。

凤羽珩到是很有耐心,一遍一遍地讲这其中原理,很多姑娘都在她的传授下学会了。有人赞她:“小雅姐姐,你长得真是好看。”

有人便立即纠正说:“关键不是好看,是那份清丽。端木大人最是喜欢清丽的女子,最好还是像小雅你这样有些冷面的,越是接近冰霜感觉的美人端木大人越是喜欢。依我看,明日在冬宫里,小雅一定会被选上冬妃。”

却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透着尖酸刻薄语气的声音扬了起来,是个女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么?”

众人回头去看,看到有三名女子正往这边走来,中间那位十三四岁的样子,下巴微扬着,一脸傲气。待走近一些这才站定,然后盯着凤羽珩道:“一脸的穷酸相,就这副尊容还想进冬宫?做梦吧你!”

在场的姑娘都不再说话,凤羽珩一看这架式便明白,对方定是有所仰仗,这才敢如此飞扬跋扈。可是…“姑娘若是觉着自己有这个跋扈的资本,那大可以说得更刻薄一些。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你,你这个后台有多硬自己衡量过没有?只怕也是豆腐渣工程吧?不然你大可以借着靠山之力直接进入冬宫,何苦还到幻馆来走这一趟,玩这曲线救国的把戏?“

她几句话,立即把身边女孩的志气也给挑了起来,虽说还不至于集体声讨,从神态上看却也不再怕她。而这时,沈玉凝与张灵溪二人也回到这边,那沈玉凝一看到这场面立即就开口道:“我当是谁,这不是齐家小姐吗?怎么?仗着自己有一个当冬妃的姐姐,就觉着高人一等了?你也不想想你姐姐都有多久没往家里送过银子了,或者你应该再打听打听你姐姐有多久没见过端木大人了。”她一边奚落一边跟凤羽珩说:“你别理她,这女的我也是几个月前去别人家听堂会时见过的,那时她就仗着有个当冬妃的姐姐而到处招惹是非。”她说着再转过头:“齐家小姐,你也不想想,这松州城里,每十户里面至少就有一户是家里有人在冬宫的,你的身份还觉着很新鲜么?真是见识短浅。”

张灵溪也开了口道:“是啊!冬宫里有太多的冬妃,人家都是老人,熟悉了里面的一切,我们是后来的,虽说还不一定进得去,但总该齐心才是,这种时候就要闹分化,以后进了冬宫可该如何立脚。”

“切。”张灵溪淡淡的劝慰收效甚微,那齐家小姐又白扬了声说:“谁要跟你们站到一处?一群穷酸,能被选上才怪。”

张灵溪灵不是冲动的性子,有点淡淡的,胆子也小。可沈玉凝不同,这完全是个闹事儿不命的主,而且还护短儿。傅雅是她一直以来都保护着的,怎么可以被这姓齐的这样子欺负?

她气得火冒三丈,伸手就往齐家小姐肩上推了一把。这一把可推出事儿来了,齐家小姐跟她姓子差不多,那也是呲牙壁报的主。一见沈玉凝动了她,她立即就也把手扬了起来,眨眼间两人就打到了一处。

而那陪在齐家小姐身国的两位姑娘也加入站团,甚至连张灵溪都给连累了进去,挨了好向下打。

凤羽珩皱着眉终于看不下去,就准备想办法阻拦,这时,就听那戚姐姐的声音又扬了起来,带着怒喝道:“幻馆是给你们打架的地方?是不是都忘了这里的规矩?”

其实幻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规矩,就是有不老实、不听话、不勤奋练功之人会被惩挑水。就在这后院儿的院子四周,放着数十口半人高的水缸,被罚者一般都是每日要挑满十缸水,若是挑不慢,自然是不能吃饭,不能睡觉。

凤羽珩瞪了那齐家小姐一眼,然后上前两步道:“此事完全是由齐家小姐与小雅一并引起,请戚姐姐责罚。”

戚姑娘把目光投向齐家小姐那边,只一眼便现出厌烦之色,再看向凤羽珩时,却目露赞许。她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便只罚你二人吧。你——”她指向齐家小姐,“去挑十缸水,记着,要到冰井,自行破冰取水。”说完,又对凤羽珩道:“你,挑五缸,可不用冰井。去吧,要记得天黑之前得挑完,否则可就没有晚饭吃了。”

齐家小姐心中不服,可又不敢违抗,只得闷着头瞪向凤羽珩,眼中现出阴毒的目光。

有下人带着凤羽珩来到一口水井边,指着水井告诉她:“你就在这里打水,这是幻馆里唯一一口不上冰的水井。”话说完,不等她回答便匆匆离去。

凤羽珩盯着井水看了一会儿,发现井水中偶尔有气泡冒出,便断定下面应该是活水,有空气流通,所以并没有上冻。可即便是这样,五缸水装满也得用上几个时辰。那还得是她这种有功夫底子的人,那齐家小姐要装满十缸,想必就是做到明天早上也是来不及的。

她抿唇一笑,那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情,左右她有个能够作弊的空间,大不了从里面接自来水出来倒进去,到是也能省些力气,只注意些不要太显然被人发现就好。

她想着,就要准备把手里的水桶往井里去扔,却在这时,忽然之羊她透过井水的反射看到自己脑后竟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在她反应这来欲仔细去看的瞬间却又消失。与此同时,身后一股极大的力道传来,猛地拍在她的后背上。她没站稳,身向前探,撞到那井沿上,双脚离地,朝着井水就一头扎了下去——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72章 我非良善之辈

正所为害人之人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凤羽珩的谨慎,她又怎么可能听不到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又怎能发现不了那人一躲一闪不过是在她身后蹲下身去,一手推她后背,一手竟去抓她的脚踝。若换了是真的小雅,只怕这一推一掀之下,必然中招。

可惜,也是凤羽珩。

背后黑手原本是眼睁睁看着凤羽珩被自己推下井去的,头扎了进去,双脚也离了地,可却不知为何,这人只觉一阵恍惚来袭,待其再回过神来时,却赫然发现掉到了井中,身子有一半都浸在水里的人,居然是自己。而在井外,有一只手正抓着她的腕,一张笑脸弯腰而来,笑得人心发颤。

“齐家小姐,水下的温度可还合适?”凤羽珩挑着邪唇,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涌现出杀机。

水下之人正是之前与她起争执的齐家小姐,也不提水温这事还好,一提这话,那齐家小姐立即觉出寒冷侵袭全身,水下的那半截儿身子都被冻麻了,就像已经与上身分离一般,完全没有知觉。

她嘴唇牙齿都打着颤,脸色泛青,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已经涌现出浓浓死意。她苦求凤羽珩:“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好不了?”声音微弱,出口即散。

凤羽珩却反问她:“若是刚刚我被你成功地推到井里,你可会再把我捞出来全力施救?”而后不等她回答,又接着道:“做人莫人存害人之心,你我本无冤仇,你却非得找上门来。我非良善之辈,岂能容一个一心想要害死我的人继续苟活?”她说完,突然就松开了手,身子也直立起来,“齐家小姐,永别了。”扑通一声,人落井中,再无声息。

她嫌弃地拍拍两手,目光愈发冷凝起来。只道北界之人果然心狠手辣,不过几句争执,转过头来就要杀之以图后快,这人心究竟扭曲到何种程度?

她本无意跟个小姑娘计较,但却并不代表她能够容忍有人威胁自己的生命。吃人的北界,且看看到底咱们谁能吃了谁。

凤羽珩看了一眼水桶,再看看那口井,面上冷色一收,立即换上一副着急又害怕的表情来,随即转身,快速地往后院儿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齐家小姐落井了!”

跑一路喊一路,待到了之前训练幻术的小院子时,所有人都被她的喊声给惊了出来。那两个之前一直跟在齐家小姐身边的女孩一下就慌了,急着问:“落了哪个井?”

凤羽珩说:“就是我挑水的那个井,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去了,我一转身的工夫她就往前扑过来,一下就扑到了井里。你们快去看看吧!”

众人赶紧往井边赶,幻馆的护院也冲了过去。有大力的护院往井里下了勾子,搅了几下,似勾住东西,再缠到井绳上,几下就给拽了上来。

人们一看,勾上来的人不是那齐家小姐又会是谁?勾子直接下到那女子的锁骨上,生生刺穿,像是挂猪肉一样的把人给挂了住,早已没了生息。

围观的人倒吸一口冷气,女孩子们纷纷扭了头,对于尸体看都不敢去看。沈玉凝和张灵溪分站在凤羽珩两边,安慰她说:“小雅不怕,她本该是在冰井中挑水,却跑到这边来,显然是想找你麻烦,不想麻烦没找成到是送了自家性命,也是活该。”

这话被那两个跟在齐家小姐身边的姑娘听到,想争辩两句,可想了想,却又闭住嘴巴。她二人与齐家小姐的确熟识,也是想仰仗对方有个姐姐进了冬宫之势想捞到点照顾,可如今齐家小姐已死,她们便没必要再为其出头。

很快地,戚姓女子也赶到了这边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几个幻馆里的老人。可这些人却对于死了个姑娘的事情并没有多大惊小怪,那戚姓女子只是摆了摆手,吩咐那些护院说:“襄张席子卷了,送回她家人那里,再给些银子了事。若其家人有什么疑义,就让他们到幻馆来说理。”

轻描淡写的就把这事儿给了结过去,就好像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猫狗。只是在护院们把尸体卷走之后,那戚姓女子又别有深意地看了凤羽珩一眼,然后幽幽地说:“傅雅,很好。”

凤羽珩目色平常,只微躬了躬身,道:“多谢戚姐姐夸奖。”

戚姓女子点了点头,“既然水井泡了死人,那便封了吧!挑水之事作罢。你们这些孩子,最先学会冰花火术那十人随我到前厅,至于那些资质差的,且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沈玉凝与张灵溪二人赶紧拉着凤羽珩跟了过去,另外还有一些孩子也快步跟随,而其它人则是站在原地未动。

凤羽珩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地对那些姑娘说:“冰花火术乃我幻馆最简单的一门幻术,你们若是连这个都无法领会,也实在是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你们自行离开家去,第二条,便是可以选择留在幻馆做杂务使唤,你们且考虑一下吧。”

这个除夕,有人欢喜有人忧,那些通过最初的测试能够被留下来的女孩自然开心,哪怕她们短时间内还无法学习幻术,只不过是配以幻术师身边做个陪衬。但毕竟她们的目的并不在幻术上,无外乎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个进冬宫的机会,所以只要能留下便是好事。

而那些无奈回家的,还有成为粗使下人的,就只能愁眉苦脸地过这个大年。

沈玉凝跟凤羽珩说:“小雅,我听人说其实并不是所有进了冬宫的人都能得到端木大人的宠幸,他毕竟老了,近两三年更是听说连府上的小妾都忙活不过来,根本顾不上冬宫这边的小妾。这所以这规矩一直存在,不过是为了强撑颜面,二来他也就是图个热闹,否则,我才不会来这幻馆呢。毕竟就算年满十三就要参加甄选,我也是混在人多的时候,不被选上的机率要大一些。”

凤羽珩问她:“你家里也缺银子吗?”

沈玉凝摇头,“银子到是不缺,只是家里继母越来越不待见我,前些日子我偷听到她跟父亲的谈话,说要把我许配给她娘家侄子。你不知道,她那个侄子除了赌钱喝酒什么都不会,我不想嫁给那种人,到宁愿在冬宫里了此余生。”

张灵溪也是哀叹一声,说:“我们姐妹三人都有各家难念的经,如果真能进了冬宫,可是要相互扶持,我听说冬宫里的残酷跟大顺的皇宫是没什么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