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无奈地道:“女人多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平静。”她着,想到了一个事情,顿了顿又道:“还真是有一门心思想进宫的人,一年不行次年再来,有的怕是已经连着来几年了。”她之前看到来报名幻馆的人里有些明显比她大上几岁,当时便有了这样的想法。

“可不是。”沈玉凝说,“咱们这里的人就有年满十五岁的,已经及笄了,那就是多年奋战未成还不死心的。小雅,咱们离那样的人远一些,多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怕是心里有些扭曲。”

凤羽珩无奈苦笑,才十五岁,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是老姑娘了,这个观念真是让她直到现在都接受无能。明日就是大年初一了,那座冬宫,她还真是满心期待。

凤羽珩顶了傅雅的名字进入幻馆,而此时的傅府上,正真的傅雅还像往常一样侍候在母亲的病榻边,唯一不同的事,今日她递给妇人的药不再是一碗碗黑乎乎的苦药汤子,而是很小的片状药物,不过女子的小指甲大小,一次吃两片,一天两次,据说这样就能好。

傅雅一边把药给母亲喂下一边想着昨天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那个跟自己长得很像很像的女子,那就好像是突然来到面前的仙女般,不但用奇怪的手法给母亲治病,还留了好些奇怪的药物。更奇怪的是,母亲经了她的诊治,又吃了这些药物之后,虽说只有一天的工夫,病情居然真的有所好转,就连她都看得出母亲面上有了血色,咳嗽也不像平日里那样频繁了。

只是傅雅想不明白,那女子有这等高明医术,为何还要煞费心机加入幻馆呢?有本事的人,应该对那座冬宫都是避之不及的吧?

她一走神,立即被母亲看了出来,那妇人对傅雅说:“娘亲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可是不管怎样,那姑娘是咱们的恩人。小雅,今后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不可以出卖恩人,要尽一切可能去帮助恩人。记住了吗?”

傅雅郑重地点头,“母亲放心,小雅都记下了。只要母亲能好起来,那位姑娘大恩,就是让小雅用一辈子去报答,小雅也愿意。”

大年初一的松州,极尽所能地用喜庆喧嚣和声声鞭响去掩盖腊月二十九那天、在都统府发生的灾难。人们对于那场大火避口不提,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只互相道着过年好,互相问着又有哪家姑娘准备参加大年之后的冬妃甄选。

而这一天,凤羽珩随着幻馆的幻师们一起,终于来到了松州城西端,进入到那个坐北朝南的冬宫之中。迎接她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73章 你摸我?

要说端木安国的这座冬宫,没进过大顺皇宫的人最多觉得它辉煌壮丽,可是看在凤羽珩这种出入皇宫跟出入自家厨房一样的人来说,这分明就是大顺皇宫的缩小版。

想来,端木家族历代族长都对大顺皇宫极为熟悉,以至于传到端木安国这一代,即便他这一生都没去过几次皇宫,也能把皇宫内的一砖一瓦都能翻盖得清清楚楚。

凤羽珩心中冷笑,端木安国,狼子野心,守着这么大的北界三省还喂不饱,胃口还真是够大。

幻术师一行从正门进宫,进去之后立即左转,顺着一条小路开始绕行。凤羽珩一进宫门便看到穿着侍卫服、手持长枪站立在宫内左侧的班走,她忍住笑,低头而行,却是在经过班走身边时用力往其脚面上踩了一下,成功地听到了班走的一声轻哼。

她借幻馆入冬宫,班走却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成了这冬宫的一名守卫,凤羽珩对自家暗卫的个人能力又多了几分肯定。

幻术师一行被安排在一个叫做离幻轩的地方,这里据说是百家宴宴殿的后方,从这里往宴殿去最是方便。戚姓女子说:“离幻轩是端木大人特地为我们幻馆备下的,已经有十年之久,今日能到这里来,是你们的福份。”

另有一中年男子也道:“没错,我们的幻术向来都是做为压轴节目在百家宴最后才上场表演,所以现在你们还有时间准备,想要看看这冬宫的到也不是不可以,但活动范围不允许超出离幻轩四周百步,这也算是端木大人给予我们幻馆的特殊厚待。你们把表演的衣裳换好,便自行散去吧。”

女孩子们一听这话便是一阵欢呼,甚至有人已经对那中年人感谢起来。

凤羽珩心中冷哼,只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对方居然给了她们如此程度的宽松自由,摆明了居心叵测。

她再去看沈玉凝和张灵凝,那二人也是眉间带着愁容,沈玉凝见她看过来便拉了她小声道:“说是让我们看看冬宫,谁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啊,听说端木大人家的儿子们也经常会借着各类宴会到这边来转转,对于儿子们最先相中的女孩,端木安国从来都是大方相送,即便儿子们不来,那孙子也会来,端木大人自己偶尔也可能在附近转转。这幻馆这么多年来往冬宫以及端木家族里送了多少女孩子,数都数不清,它能在北界屹立这么多年不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凤羽珩抚额,这里面的学问真是复杂啊!不过到是让她有了正当理由脱离群众,她对沈张两个姑娘说:“既然来了,左右都是一个结局,不如就出去转转,省得别人都去了,我们不去的话也显得突兀。”

张灵溪轻叹一声,率先出了屋子,“走吧,小雅说的对,左右都是一个结局,进都进来了,还娇情什么。”

就这样,三个姑娘也走出离幻轩,之后分作三路各自散去。

凤羽珩瞅着人都走远,身边最近的也都在三十步开外,她笑笑,也随意地顺着一条小路快步走了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再往前走一段路应该就有个小湖,大顺皇宫的布局此时在凤羽珩的脑子里平铺开,渐渐换成这座冬宫。只是那小湖距离此处肯定要超过百步,凤羽珩想,不知道其它的女孩有没有像她一样,要走出百步之外的。

她料想没错,大概走了一百五十步,一个小小的人工湖就出现在眼前。这湖比之大顺皇宫那个要小上很多,而且不同的是,大顺皇宫那个是活水湖,冬日不会结冰,但北界这边却是彻彻底底的冰湖,冰冻三尺,让人看着就发寒。

凤羽珩又往前走了几步,绕过个小假山,忽然就听到一阵“砰砰”的声音传入耳来,像是有人在凿什么重物般,一下一下极其用力。

她疑惑地顺目望去,透过几棵苍松,但见那冰湖边上有一名红衣女子,手举锄头,正在极卖力气地往冰面上凿。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听得凤羽珩直咧嘴。

那女子看起来身段十分纤细,即便是在这样的冬日里,人们都穿着厚厚的冬袍,那女子依然能够看出婀娜身段来。只是那锄头太过笨重,与她这身段实在是不符,凤羽珩瞅着,就有一种小猴轮大锤的感觉,每挥动一下她都担心那女子会不会把自己也给轮出去,又或者直接断了胳膊。

她再走几步,也站到冰湖边,两人之间隔着这冰湖三分之一的圆周距离。她不知道这女子是谁,但能够出现在这冬宫里,又敢于如此嚣张用锄头凿冰的,应该是某个受宠的冬妃吧。

再看看四周,却并没发现跟随的下人,好像天地之间就只有这女子一般,她面上表情十分认真,每凿一下都要仔细看看冰面,然后不满意地摇头,再继续凿。

凤羽珩干脆挑了块儿石头坐下来,曲着腿托着腮看她。那女子的年龄她看不太出,感觉像是十七八岁,行为却像十二三岁,偶尔抹一把汗,那神态又像是已经二十开外。不过样貌到是极好的,好到纵是凤羽珩拿她去跟当初的凤沉鱼去比较,也觉得这女子美貌更胜几分。

她心生好奇,不由得开口扬声问对方:“喂!你在干什么呢?”

那女子猛地把锄头一扔,似受了大惊吓,赶紧四下张望找人,待终于看到凤羽珩时这才拍拍心口,夸张地道:“吓死我了!你是人是鬼?”

凤羽珩失笑,“当然是人。”女子的声音不是很细,但听着却很有韵味,她总觉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

“是人就好办。”那女子把锄头捡了起来,冲凤羽珩招手:“你来。”

凤羽珩不明所以,却还是起身走了过去,两人都站在离岸大概五步远的冰面上,女子的冰霜美貌终于近距离地被她看了个清楚。凤羽珩脑子一热,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花痴病好像又要控制不住了,那种当初初遇玄天冥时的不理智又再度降临。她抬起手,迅速地在面前女子的脸上摸了一把,然后叹道:“皮肤真好。”

那女子傻了,手一松,锄头“咣啷”一声掉冰上了,还差点儿砸了脚。她往后退了一步,防贼似的盯着凤羽珩,半晌终于挤出一句——“你摸我?”

凤羽珩点点头:“恩,摸了。”然后呢?

女子面上有些委屈,站着想了一会儿,默默地把锄头重新拿在手里继续凿冰。

凤羽珩就不明白了:“喂,刚才是你叫我过来的,我来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那女子的动作停下来,想了想,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又回来,手里就多了个锄头。

“这冰湖是端木安国养鱼用的,里头的鱼都是从千周边界的四色湖里抓的,鱼肉最是鲜美。来吧,咱们抓紧时间,多个人手就多一份希望,凿出一条鱼来叫人炖了,保准你以前绝对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鱼。”

凤羽珩抚额,“你既然能有本事在这冬宫里破冰凿鱼,为何不叫下人帮忙?”

那女子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你有病吧?没听明白我刚才说的话?这湖里的鱼特别珍贵,四色湖一年的捕鱼量是有限的,而且都是千周皇室享用。这端木安国一年到头能捞到五六条已经很不错了,哪有下人敢来挖?这事儿得是偷偷的,偷偷的懂吗?我把边上的下人都给支走了。”

凤羽珩不懂,你这叫偷偷的吗?动静大得离着老远都能听到,掩耳盗铃有意思?

想是这么想,不过还是轮起锄头跟着凿了两下,两人你一下我一下的,到是很快就挖了个大坑出来。那女人往坑里瞅了瞅,说:“快了,再来几下就能见水,然后我就开钓。”

“钓?”特么的真是日了哮天犬了,凤羽珩想,这女人该不会是疯子吧?

这时,她临来的方向传来阵阵喊声,像是沈玉凝的声音在喊着“小雅!小雅!”

她如获大赦,锄头一扔,指着身后道:“有人喊我,我得走了。”

那女子点了点头,“去吧去吧,可别让她找到这边来,你快跑两步。”

凤羽珩真的是快跑的,直到看见沈玉凝旱,她心里还在分析着那女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不过也容不得她多想,沈玉凝同她说:“咱们得去准备了,端木大人等不及,想要提前看我们的幻术表演。小雅你怎么走出这么远?快跟我回去。”

两人一路小跑着回了离幻轩,戚姓女子已经在给新来的女孩子们讲起出场需要注意的事项。看到凤羽珩回来,有些不满地问她:“怎么这样晚?”

凤羽珩赶紧低声道:“一不留神走得远了些,戚姐姐莫怪。”

“哦?”戚姓女子一挑眉,“走远了些,那可有看到什么人?”

凤羽珩想了想,摇了头,“没有。”

“那就站过来吧。”话语间带着几分失望。

这次表演共有幻术师三人,后面带着她们十个配场的女孩子。她们还是穿着七彩的衣裳,凤羽珩穿青。

两柱香后,众人来到宴殿门口备场,凤羽珩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这北界所谓的“百家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74章 百家盛宴

百家宴,宴百家,每年的大年初一,都统府都会在北界三省范围内找出一百个家庭代表来到冬宫参加饮宴。而这一百个家庭,则必须得是根红苗正的北界人,还得对端木安国绝对拥护的,其中有一半还得是家里有女儿入了冬宫的。

总之,这一百户人家得对端木安国感恩戴德,这才能在百家宴上歌功颂德。

凤羽珩随幻馆一众人等站在殿外,里头正有个年近七旬的老头儿颤颤微微地跪在地上,面向端木安国,感激涕零地道:“今年江州天寒得早,地里庄稼冻死了大半,大都统听说了这个事儿后,二话没说直接就免了江州八成的税收,还让我们把剩下的粮食不用上交,全部留着自家吃用。大都统对江州百姓的救命之恩,咱们没齿难忘!”老头儿说着就给端木安国叩了个头。

端木安国坐在上首主位,握着酒盏,很是认真地听着老头儿说话,然后点了点头,说了句:“我乃北界父母官,所有百姓都是我端木安国的子民,你们有难,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一句话,大顺的子民就成了他端木安国的子民。凤羽珩想,去年凤瑾元也往北界镇过灾,却不知当初这些北界百姓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老头儿感恩完毕,由人搀扶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紧接着,又有个中年妇人抱着孩子走上前来。妇人跪到地上大声道:“这是民妇的儿子,名叫念恩。念恩就是念及大都统之恩,这孩子打娘胎里出来就体弱多病,几次都性命垂危。家里为了给他看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可还是杯水车薪。因为没有银子讨诊费,松州的医馆都不敢再让我们进门,孩子眼看就要没命,幸亏遇到大都统,不但给了我们诊费,还下令全城重病百姓都可以得到都统府的资助,任何医馆不得以病患无银钱而拒之门外。这孩子的命是大都统给的,待他长大定要全力回报,以谢大都统活命之恩。”

要说之前那老头的话还没有给凤羽珩太多触动,但这妇人的一番话却立即让她想到了她一直以来都想要推行的“全民医疗保障”以及“大病减免费用救治”。只是大顺太大,施行起来总有这样那样的阻力,再加上她的精力着实分散,无法全心顾及一头,这才一直拖到现在。却没想到,这样的想法在北界却有了开端,虽说还不成熟,但不得不承认,端木安国在这一点上,的确算得上是功绩。

她这样想着,不由得算计起将来以后把后世便捷在她的济安郡试运行一事,却在这时,身后不远处有脚步声踏雪而来,十分有力,与此同时,一个阴柔的声音随之响起——“要不是你家里的大女儿被选入冬宫,哪里有这等看病不用给钱的好事。”

凤羽珩心中一动,记忆里,三个声音瞬间重叠到一处,一个是那千周莲王,一个是方才在湖边破冰钓鱼的女子,还有一个便是现在。怪不得她在见到那女子的时候只觉声音耳熟,却没想到竟是这样。

人们都回过头来,凤羽珩的身子才转了一半,就见一片大红之色扑面而来,披风随风而起,糊了她一脸。

凤羽珩烦躁地往脸上抹了一把,虽然面上戴着冰蚕丝的面纱,还是能闻到那披风上淡淡的胭脂味。好闻,却也让人心生诧异。

这时,来人的话音又起了,是在冲着端木安国说:“全国重病百姓?前面得有个附加条件,是得此待遇的人家必须得送一个未及笄的女儿给你端木大都统,没有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享受不了这种减免诊费的。”

凤羽珩失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突出其来的“揭短”让端木安国脸色十分难看,同时,那些坐在宴殿里的官员和百姓也一个个面露惊讶,谁也想不到居然还有如此胆大如此不开眼的人,胆敢在大年初一的百家宴上这样子挤兑大都统。

可端木安国却也只是脸色难看而已,其它的反应却是一点都没有,他甚至亲自起身,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很快便面带笑颜,走下主位冲着那进了殿去的红衣女子撩袍下跪,同时口中高声道:“臣端木安国,叩见莲王殿下!”

这话一出,人们立即反应过来,纷纷跟着下拜。只是有些人还没想明白,这莲王到底是大顺的王,还是千周的王?如果是大顺的,那端木安国为何自称为臣?如果是千周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民间传言的北界已经重回千周一事,是真的?

有百姓大着胆子将此疑问给问了出来,端木安国哈哈大笑,朗声道:“北界三省本就是千周国土,这么多年被大顺生生分割出去,民不民,亲不亲,多少亲人离散,多少家族四分五裂。我知道你们心里的根在哪,我也知道身为父母官员最重要的是什么。人活一世,最难舍的就是根本所在,北界的根在千周,纵是离散千年百年,我的子民们骨子里流淌着的依然是千周的血脉。今日,千周的莲王殿下亲自来到北界与大家一同过这个大年,本官便也借此昭告天下,北界——重回千周!”

这一番话对于百姓们来说还是太过突然了,可纵是突然,还是引得一众百姓高声欢呼。叩拜此起彼伏,人们无所顾及地表达着对北界重回千周的喜悦。

场面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幻馆的人也跟着跪到地上,凤羽珩亦不得不跪,可两个疑问却在心底疯狂地翻涌开来——是不是北界所有百姓都对重回千周抱有这样的期待?千周莲王居然是个女的?

她不由得偷偷抬头去看,但见那红衣莲王已然越过端木安国,径直往上首位走了去。在她身边伴着两个提着冰莲灯的侍女,在一处座位旁边分站两边,恭迎莲王入座。

端木安国有些尴尬地自行起身,再度回到座位上去,两人一起再次接受殿上众人的朝拜。

由于莲王驾到,再加上端木安国适时地宣布了北界重回千周,这表演节目的顺序便再次有了改变。原本该上场的幻术之前又加了两段歌舞,沈玉凝皱着眉说:“是千周的歌舞,这马屁拍的真够可以的。”

端木安国借题发挥:“百年来,有太多千周血脉被生生割裂在国土范围之外,你们都知道,我有一个女儿进了大顺皇宫,成了大顺皇帝的妃子。可就是因为她体内有千周血统,纵是生下了三皇子,依然逃不掉悲惨的命运。而三皇子,也在不久之前,被大顺皇帝处死了。”

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人们听得一阵唏嘘。

端木安国又道:“大顺虽说每年都会往北界派发冬资,可他们给的棉衣没有千周的暖,以至于每年冬季都会有人冻死在街头。千周离我们那样近,可惜,有家不能回,这就是北界的悲哀。”

他这一番气氛渲染,惹得一众百姓都呜呜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终于有人起了个头大声道:“我们要回千周,我们要回家!”

一时间,百姓的呼声越来越大,而端木安国面上的得逞之意也是越来越重。凤羽珩眯着眼往前看去,正好看到那莲王白了端木安国一脸,面上露出嘲讽。

终于,幻术表演开始。

由幻术师带领着一众女孩款款入殿,经了幻术师奇妙的双手,一个个以冰雪为主题的幻术表演展现出来,看得人们不停惊呼。

凤羽珩她们这些女孩到是没什么要紧任务,不过就是在场上站着,偶尔挥挥衣袖,转上两圈,就像花瓶,配合着幻术师营造出一种七彩的氛围来。

当然,重头戏是在这幻术结束。不出人们意料,端木安国果然让她们这些女孩子并排站到前面,然后摘掉面纱,一个一个地上前两步自报名号。就像宫廷选妃,被看中的,就会有人送来一朵冰花,没挑中的,则由下人再将其面纱重新戴起。

每年幻馆都会在表演之后送出一批女孩,端木安国对幻馆培养出来的女孩尤为喜欢,因为这些女孩毕竟能歌擅舞,又会些小小的幻术,能供他取乐。

一个一个的女孩走上前去,有留下的,也有被淘汰的。沈玉凝与张灵溪二人成功被送了冰花,凤羽珩听到张灵溪轻轻的一声哀叹,叹出了心中千苦百苦。

终于轮到她上场,她半低着头,款款上前,俯身下拜:“奴婢傅雅,见过大都统。”

声音中没有之前那些女子们的期盼,也没有张灵溪那样的底气不足,她的声音里透出更多的是平淡和冷冰。

可也正是这种冷冰吸引了端木安国的注意,只是这注意力猛地往凤羽珩脸上一集中,端木安国竟突然之间“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眼睛瞪得溜圆,一副完全无法相信的表情指着她道:“你!居然敢来?”

凤羽珩不解,“我为什么不能来?”

那幻术师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出事,赶紧上得前来问了声:“这是松州城西南边的傅家姑娘傅雅,大都统,有什么不对吗?”

“傅家?”端木安国一怔,再仔细去看凤羽珩,面前这女孩子的样貌与都统府大火当日他看到的那张脸无限重合,一时间让他产生了两者本是一人的错觉。

他摇头,沉着脸道:“什么傅家,你分明就是我寻之不得的…”

“你分明就是我寻之不得的冰花仙子呀!”一个声音突然扬了起来——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75章 另类莲王

端木安国的话都没说完,瞬间就被人劫了胡,不但话给堵回去了,就当他想要走下场来直奔凤羽珩抓过去时,突然整个儿人就被推了一下。这一下力度极大,即便是武将出身的端木安国都站不住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最后“扑通”一下重新坐回椅子上。

凤羽珩就觉一团红影再度来袭,生生切断了她与端木安国之间的视线连接。她一脸黑线,怎么就成冰花仙子了?

“莲王殿下!”端木安国也怒了,当下顾不得莲王的身份,大声道:“那是我选中的人!”

莲王一皱眉,回过身来看向端木安国,不解地问:“你说你选她了?什么时候说的?谁听到了?”

“我…”端木安国语结,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可这些女孩本来就是要供我来挑选的!是要入冬宫的!”

“不不不。”莲王摇头,同时一手拉住凤羽珩又往自己座位走了去,“北界归大顺管辖之时,你乐意怎么折腾本王不管,但你既然昭告天下要带领三省回归千周,那本王就告诉你,千周可容不得你胡来。私设宫廷招妃纳贤,你这意思是告诉千周你要入宫称帝么?端木安国,你自称臣,现在却要跟本王抢人,究竟是哪来的胆子。”

凤羽珩的手被莲王拉着,她就觉得这女人的手简直太柔软了,没有骨头一样,绵绵的,握起来十分舒服,不由得又握紧了些。

莲王似有所觉,回过头来冲她挤了挤眼,之前训斥端木安国时那一脸升腾起来的霸气瞬间不见。

凤羽珩想,这女人简直太对她的胃口,说话做事都让她有一种融入感,似乎就像另外一个自己,如果她不是千周皇室…可惜,她是千周皇室,千周皇室是她这辈子命定的仇人,就为了子睿那一根断指,任何一个姓封的,她都没打算放过。

这样想着,手下意识地就要往回抽,莲王向她投了个疑惑的眼神,而后恍然大悟:“端木安国,你起来吧,歌舞继续,不要吓到我们小…你叫小什么来着?”

凤羽珩翻了个白眼,“小雅。”

“对,小雅。来来来,你们该唱唱该跳跳,不要吓到我们小雅。至于端木安国你,如果本王之前的话你听进去了,那就让这些孩子回去,这冬宫回头改个名字,里头的女人本王不管,但却不能再称之为妃,姑且就算你自己纳着玩儿的小妾吧。但如果你没打算听——”她目光一凛,语气急转,一瞬间变又恢复到之前那个态度,他说:“如果你没打算听,那就继续,只是这北界三省你可就要想好了,千周不要,大顺你也叛出,从今往后这三省子民可就要你一个人来保护了。”

她说完就坐了下来,凤羽珩站在她身后,那两个提前冰莲灯的侍女依然分站两边直视着端木安国,似在逼着对方做出决定。

端木安国一张老脸被莲王说得简直没地方放,他在北界唯我独尊几十载,就算是大顺的官员来了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却偏偏弹丸千周总是让他下不去台阶。莲王,不过千周国君的堂兄,居然也敢如此对他讲话。

然而,再有气,这股子气也就只能憋在心里不得而发。他刚刚在一众百姓面前说了千周的好,说了他们的根在千周,说了他们要寻根问祖,要重回千周环抱,如果此时再因为这个事情闹起来,他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端木安国到也是拿得起放得下,干脆的一挥手:“都下去吧!”然后也走回座位坐下,再对莲王说:“是微臣思虑不周,莲王殿下且给微臣几日工夫,微臣定会将此事处理好。”说完,想了想,又补了句:“其实微臣设这冬宫纳这些冬妃,也不过是做给大顺皇帝看的,殿下知道,微臣对大顺皇室一向不满。”

莲王点了点头,却是瞅都没瞅他,只纳闷地说了句:“歌舞怎么还不开始?”

端木安国哈哈大笑,再一摆手,一群舞姬立即上得场来。只是他的目光却又投向了凤羽珩,扬声问道:“那个丫头,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是哪家的孩子?”

凤羽珩答:“松州城内西南巷的傅宅便是民女家址,民女名唤傅雅。”

“傅雅,恩。”端木安国点点头,对身边一名随从吩咐道:“带一百两银子到傅家去,就说他们家的女儿深得莲王殿下欢心,已被莲王殿下收入门下。顺便去趟仙姿阁,将傅家女儿最近三年的画像取一张来。”

在北界三省,女孩子但凡年满十周岁,每年都会有各省仙姿阁的画师上门,为其画上一副肖像,然后存入仙姿阁的画库中,以供端木安国随时取看。

真正的傅雅到了这个大年刚满十三岁,比凤羽珩小一岁,即便没有进这幻阁,今年也是要参加冬妃甄选的。仙姿截至到今年共存有那傅雅的三副画像,显然端木安国是想借此揭穿凤羽珩的真实身份。虽说他直到现在也不是十分确定对方就是那日放火的女子,但他毕竟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看了个七八成真切,便已然能够确定。

凤羽珩听他如此说,到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只是俯俯身谢了赏,然后就站在莲王身后看着场上歌舞,目不斜视,一动不动。

但实际上,她心里也有各种问号划了开来,其中最大的一个,便是这莲王为何要救她?既然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那对方这就明显是在向她示好。

可是,为什么?

凤羽珩百思不得其解,而这时,莲王这疯女人居然又起了妖蛾子,就听她跟端木安国说:“听说大都统这冬宫里有一处冰湖,三尺寒冰下很是藏着些好鱼。”

端木安国到是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承蒙千周国君厚爱,每年四色湖里的鱼都会给臣微留上几条,微臣便带回府上养着。那些鱼太过珍贵,微臣过去一年也才吃了两条不到,剩下的就准备留着过年的时候敬献贵人。今年莲王殿下赏脸亲自到了松州,那明日微臣就派人破冰打上来一条,给殿下赏赏鲜。”

“哎!”这莲王一摆手,“端木大人你这明显就是不愿意给本王吃,不然何至于等到本王亲自开口?还要等到明天?今日就该备上来嘛!不过今儿大年,本王便不与你计较,你那冰湖里的鱼本王已经亲自破冰取了两条,一早便吩咐厨下炖着,想来这会儿也快熟了。”

他话音刚落,外头已然有传菜的下人端着两个大盘子走到殿上,人们离着老远就闻到了阵阵鱼香。破冰取出来的鱼有一种独特的鲜美,鱼肉也更紧实,十分好吃。

端木安国眼瞅着两个下人分别将两盘子鱼摆到莲王与他的桌上,然后躬身退出,盘子里的鱼是整条炖的,一点都没破坏鱼本身的样子,正是他费尽心力从四色湖里捞回来的珍惜品种。

端木安国瞅着这条鱼,再看看莲王面前的那一条,那个心情,简直比死了老婆还要悲哀。

凤羽珩强忍着笑,差点儿没憋出内伤来。她就在想,前日她火烧都统府,端木安国也只见愤怒,却并不见心疼。可眼下,那老头子是真心疼了啊!好像被炖了的不是鱼,而是大把大把的银票。

莲王这女人可不管那些个,拿起筷子直接就往鱼身上戳了去,然后夹了一大口放到嘴里,嚼了两下,点了点头说:“不错。”再看端木安国,不由得道:“大都统怎么不吃?是不是不爱吃?你要是不爱吃就别摆在那儿浪费了,拿过来给我的丫鬟吃吧。”

端木安国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筷子拿在手中,狠狠地往那条鱼身上戳去!

下方歌舞,上方吃鱼,莲王殿下吃得不亦乐呵,凤羽珩小声问离得近的一个提灯侍女:“千周的王爷还能是女的啊?”

那侍女看怪物一样看了她一会儿,冷哼一声道:“要你管。”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凤羽珩碰了一鼻子灰,到也不气馁,转过头就和另外一个提灯侍女问:“女的也能当王爷?”

那侍女的回话更直接:“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呢?凤羽珩翻了个白眼,想说千周还真是特立独行,她在大顺如此受宠,也没说被天武封个女王,可在千周那小破地方就有女王爷,真是怪哉。

正寻思着,就见一人走到莲王面前,浅施一礼,将手中酒杯举到身前,“小民端木聪,敬莲王殿下一杯。”

那女人一皱眉,“小民?一个小民也配跟本王喝酒?”

端木聪一脸尴尬,赶紧又改了口:“小民替父亲端木安国敬莲王殿下一杯,父亲年岁大了身子不好,不宜饮太多酒。”

“哦。”那女人终于停下吃鱼,却又来了句:“也是,估计你爹那点子力气都用来宠幸女人了,哪还有劲儿喝酒。罢了,本王便给你个面子,喝上一杯。”说完,端起酒杯也不寒暄,直接就一饮而尽。

端木聪更尴尬了,好不容易硬着头皮把这杯酒喝完,就准备回座呢,却听那女人琢磨着又整了句:“哎?你的眉毛为啥那样淡?是天生就没长好,还是后天作的?”说着,一拍额头,“对了,是前儿被火烧的吧?”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76章 人肉饺子

腊月二十九,端木安国寿宴当天的那场大火,成了松州人此生难忘的记忆。特别是对于端木家族的人来说,那是一场灾难,是耻辱,也是埋藏在他们心底深处的恐惧和隐患。

莲王将话题引到那场大火中,端木聪的脸色即刻就变了,握着酒盏的五指猛然收拢,手臂轻颤,连双眼都放了火光,咬牙切齿地道:“此仇,端木家必报!”

莲王“噗嗤”一下就笑了,“报?”她摇摇手指,“怕是报不了啊!本王来听说那把火是大顺的那位郡主放的,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结果你们都统府上那么多人都没把她给抓住,反到是让人家给解决掉将一半的兵力。就这点本事还想报仇?”

在谈话这门艺术中,就怕揭短,好好唠嗑怎么都行,可以揭短,人家就不爱听了。却偏偏这莲王不走寻常路,专门挑端木家短处、痛处往上戳,一戳一个眼儿,那个准称啊!

端木聪被她给气的差点儿没神经失常,总算还能保持一点清醒,却也失了大半理短。原本不敢招惹这莲王的人此时也开始与之对垒,揭短吗?他也会——“哼!当初千周派出神射前往大顺劫持那郡主的弟弟,想以此威胁那郡主。结果呢?不也搭进去所有精卫和神射手的命,就只留了那孩子一根手指头吗?咱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莲王掩口而笑,半晌道:“本来就是一群笨东西,却妄想跟几百年基业的大顺去抗衡,不吃几次亏,哪能记住教训。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没本事跟那九皇子和济安郡主斗,却对个孩子下手,没出息。”

“莲王殿下到是心宽得很。”端木安国听到这边的对话插了一句,“难道殿下忘了当初济安郡主是如何对待千周的公主茹嘉了吗?”

莲王挑眉看他,十分不解地道:“茹嘉是皇兄的亲外甥女,又不是本王的,本王跟着操什么心哪!再说,就茹嘉那性子康颐都敢往大顺带,分明就是想她女儿去送命的。她亲娘想要她的命,我怎么管得着。”

端木安国看了莲王一会儿,没再说话。端木聪却又道:“依我说,千周只要了济安郡主那弟弟的一根手指头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应该把那小子给剁了,和成饺子馅儿。”

莲王一咧嘴,一副恶心状却又惊讶地道:“原来都统大人的儿子喜欢吃这种人肉饺子啊?那敢情好,前儿个都统府里烧死的那些人正好剁巴剁巴给你吃,还烤过,味道更好呢。”

端木青深刻地体会到放狠话不在一个层次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挫败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暗自下了决心再也不要跟莲王多说一句话。

午时一刻,那往傅家去送银子再到仙姿阁去取画像的人回了来,跪到端木安国面前回禀道:“属下去了那傅家,查明的确有一女儿名唤傅雅,且在幻馆招募时被挑选中。”他说着,将手中三份卷轴托举过头顶,“这是存放在仙资阁的画像,请大人过目。”

端木安国点了点头,示意下人把画像拿过来。凤羽珩抬起头,似有意将自己真容暴露在外,让端木安国瞧个清楚。

三幅画像分别由三个下人打开展现在端木安国眼前,画里的姑娘眉清目秀表情平淡自然,不笑,不悲,好像一切都与之无关。好看是好看,却不是那种明丽娇艳的美,到像是一朵冰花,骨子里透着霜寒。

他再扭了头去看站在莲王身后的凤羽珩,几乎一样的容貌,只是比画像上多了几分灵动,也多了几分生气。但这本就是真人与画像之间最根本的差别,到没什么不正常。

端木安国攒了眉,虽然从画像上来看那女孩确是傅雅没错,可为何他怎么看都像是那日放火的那位?他问那办差回来的侍卫:“这画像确是仙姿阁存着的?”

那侍卫点头:“没错,是仙资阁三年内画下的傅家姑娘画像,属下亲眼看着画师们从阁楼里取下来的,上头还标着日期。”

端木安国往日期处瞄了一眼,便不再问。他看得出,这画像是真的没错,若是现画的,墨迹断不可能是这般模样。难不成,是他多心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这场百家宴一直吃到未时三刻,当端木安国终于宣布宴会结束时,凤羽珩伸手捅了捅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的莲王,皱着眉叫她:“喂,醒醒。”

提冰花灯的两个侍女看了她一会儿,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其中一人将手中冰花灯往莲王近前一凑,灯上自带的寒气以及熏香味道一下就把莲王给唤醒过来。

那女人深吸了两口气,很是舒坦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理都不理端木安国,拉着凤羽珩就往场外走。

自打端木安国向千周表了态要归顺,千周便在这松州设了驿馆,此番莲王来访,便住在千周的驿馆里。

凤羽珩跟着莲王一起回到驿馆,临出冬宫前她没再看到班走,不知道是因为换岗还是那家伙又找到了新的差事。凤羽珩想,她在冬宫里的一切经历班走应该都是知道的吧,那么,此时此刻,在身边某个暗处,是不是班走就隐藏在那?就像从前一样,做她的影子?

“这件斗篷刚才被端木安国碰过了,拿去烧掉。”莲王进了驿馆后,直接就把自己的披风给摘了下来扔给下人,“端木安国那老匹夫身上有一股子股味儿,闻着恶心。”

凤羽珩对这话深以为然。

驿馆里分了一间屋子给她,莲王也没提让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好像待遇也跟平常的下人不太一样。

凤羽珩回了屋子后直接就躺到床榻上闭目养神,昨日幻馆急训,几乎一夜没睡,再加上这些日子也没少折腾,现在到还真是有些困了。

可惜,才眯了没多一会儿,人都没睡着呢,就听到房门处有轻微的响动,紧接着就有人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虽然脚步声已经尽可能地放低,但听在凤羽珩耳朵里却还是大得很。

她轻叹一声,无奈地道:“真是连个好觉都不让睡啊!”说完,“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那摸进来的人被她这突然来的一句给吓了个半死,惊呼一声,捂着心口不停地叫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凤羽珩翻了个白眼,“莲王殿下,你有什么事吗?”

“哎呀一点都不好玩。”来人正是那莲王,这人似乎十分偏爱红衣,虽然衣裳明显的换过了,却依然是扎眼的红色,衬着她一直都发白的面色,显得十分突兀。“你就假装一下会死啊?”一边说一边把手里捧着的红枣茶给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凤羽珩:“你也尝尝,很好喝的,补气血,养颜。”

凤羽珩摇头,“我还小,不需要这玩意。”她对莲王有好感,而且不只是一点点,但她必须控制这种好感的蔓延和好感度的上升,因为对方是千周人,而且还是千周皇室,她与千周皇室有大仇,这一生,她就没打算放过一个姓封的,以及那些姓封的养出来的走狗。

凤羽珩把身子往后退了退,不愿离这莲王过近,虽说都是女人,但对方那种骨子里带出来的阴柔却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莲王到也没不乐意,只是自顾地开口同她说:“我叫人给你备了吃的,在冬宫里站了一天,肯定是又累又饿的。端木安国那个老匹夫,净会整那些个没用的玩意,唱歌跳舞都能这么久,烦都烦死了。”

凤羽珩没接受她的好意,“我不饿,我饱得很。”

“恩?”莲王不解,“你什么时候吃的?”

“你在百家宴上睡觉的时候,我吃完了你的鱼。”凤羽珩实话实说,那条鱼着实美味,直到现在都令她回味无穷。

莲王张大了嘴巴,一脸崇拜的样子看向凤羽珩:“我勒个乖乖,你还真行啊!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把自个儿主子的鱼给吃了。不过,哎!你给我讲讲,你吃鱼的时候端木安国那个老匹夫是怎么个脸色?”

凤羽珩仔细回想当时端木安国的表情,半晌却是摇起头来:“记不得了,我光顾着吃,压根儿就没看他。”

莲王有些失望,“唉,你一定是错过了本年度最精彩表情。我跟你讲,端木安国对这些鱼的注意程度那可是比活人强多了,你没看那两条鱼端上来的时候他那个样儿吗?真是的,当时你就应该多瞅两眼,或者把我叫醒,能看那老匹夫吃蹩,可是大快人心的美事。”

凤羽珩不解,“你跟端木安国到底有什么仇?还有,你为什么要把我要过来?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莲王摆摆手,“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坏人让我摊上,我瞅你不像,那你就肯定不是。至于我跟端木安国的仇,哼!”她说着话,面色冷凝起来,也就是眨眼的工夫,之前还嘻皮笑脸的样子突然就覆盖起千年冰霜,就像人变鬼,化妖,就像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流传下来的鬼怪故事中讲到最可怕之处时的那种转变,让人只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即便是凤羽珩都平地打了个哆嗦,试探地问:“你怎么了?”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77章 不要走,陪陪我

一句问话,到像是把莲王的魂重新又给招了回来,她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又换上那种如花笑颜:“没事儿。”天下无双的美艳,却在这时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凤羽珩其实很了解自己,她明白对于长得好看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她从来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当然,如果对方作到凤沉鱼那个地步,就可以刨除在外了。

所以,此时此刻,莲王这个小表情一露,特别是那句明明有事偏偏要说没事儿的话一出,她的小心肝儿立时就颤了,几乎是不经大脑地就来了一句:“有事儿你就说,能摆平就摆平,摆不平咱们再想想办法。”

这美得连天地都几近失色的女人猛地一拍大腿——“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然后往前凑了凑,“雅雅,有件事情打从几年之前我就在琢磨着了,你不知道,端木安国那座冬宫里头简直就是一座宝库,传说他们端木家族世世代代的财产都放在冬宫里,富可敌国。我总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去抢上一把,可惜就是没伴儿。你有没有动心?咱俩今晚去干上一票怎么样?”

凤羽珩呆呆地看着她,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直到过了好久,久到莲王都开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她这才猛地从床榻上蹦了起来,然后光脚下地直接就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说:“殿下恕罪,奴婢刚刚突然间就鬼上身了,脑子浑浑噩噩的,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如有冒犯殿下的地方,请殿下一定要宽恕奴婢呀!”

“呃…”莲王下意识地发出一个音阶,盯着凤羽珩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地对视了老半天,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相视而去的目光中却分明地透出这样几句信息来——“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

“你鬼上身了吧?”

“对啊,我是鬼上身了。”

终于,莲王败了,她苦着一张脸离开床榻,直接蹲到了凤羽珩面前。蹲得那叫一个实在,以至于凤羽珩立即产生了一种莲王在上厕所的即视感。

“雅雅,你不知道,端木安国他就是个欺男霸女的恶徒。我的家乡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山脉,祖先说,山脉下面有宝贝,脉却有一小半在端木国安这地界上。当家做主的堂弟说一定要给收回来,可是端木安国表面应允,实际上却是狼子野心,他并非想把那一小半还给我们,而是想要把我们手里的那一大半一并夺了去。雅雅,端木安国是坏人,他想霸占我们的家,莲儿很快就要没有家了,莲儿好可怜,呜——”说着说着,竟伏在凤羽珩肩头哭了起来。

这美人失声痛哭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凤羽珩就在想,历史上那些不爱江山偏爱美人的帝王,多半也是抵不过这一抹似水柔情吧。就像她,此时此刻也不自觉地就把手抚上了莲王的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然后同她说:“不怕,不怕。”

特么的,不怕个毛线?凤羽珩真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在历经玄天冥和玄天华这俩极品男子的双重磨练之后,她对男人的抵抗力是有了,可谁成想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栽到女人手里?

莲王被她这么一拍,哭得更厉害了,然后哭着哭着,她就上床了!

凤羽珩就觉着什么地方有点不太对劲,再仔细想想…“你上的是我的床!”

莲王用被角子擦了擦眼泪,“你初来乍到,挺孤单的,我姑且就陪你一宿,上来,咱俩一块儿睡吧!”

凤羽珩想抓头,“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觉。”这话说得有点儿违心,于是换了个说法,“我不习惯跟女的一起睡觉。”

“那你当我是男的也成。”莲王说得特别认真,“来吧!”

“这事儿没得商量。”凤羽珩往后退了退,干脆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到床榻边,然后一脸严肃地问那莲王:“你刚才说,端木安国的目标是千周?”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莲王一撇嘴,“难不成他还是真的归顺千周,然后等着千周划分给他北界三省啊?这北界三省本来就是他的,大顺皇帝这么多年根本就不咋管,他脱裤子放屁费那个二遍事干什么?”

凤羽珩捂脸,“做为一个绝世大美女,你说话就不能稍微的文明那么一点点吗?”

“哎呀,这屋子里又没旁人!”莲王一脸的不屑,“再说,就算有人,谁敢有疑义?老子灭了他九族。”

凤羽珩不想再跟她说话了,可莲王却说上了瘾:“我告诉你,端木安国就是借投靠千周一事来挑起大顺跟千周之间的战争,等这两边打得热火朝天之际,他就收个渔翁之利,一举将千周给拿下。什么?你要问我他为什么不把大顺一举拿下?你傻啊?大顺那么那么大,抵得上好几个千周,他端木安国有多大胃口,硬吞还不得把自己给撑死!”

凤羽珩翻了个白眼,谁问你了,你才傻呢。

谁知,那莲王却突然情绪一转,又流露出浓浓的哀伤,她说:“原本千周他也拿不下的,可据说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想办法破解我们家埋在他地界范围内的那个宝藏地点,好像已经琢磨得差不多了。一旦让他得到那份宝藏,拿下千周便是指日可待。唉,雅雅,莲儿就快没有家了。”

凤羽珩眼瞅着这女人的眼圈说红就红,吓得她赶紧起身把人给扑倒在床,“你不是困了么,赶紧睡觉。睡到晚上要是饿了就起来吃饭,要是不饿,你明天早上再睁眼吧。”

她说完就想走,手腕却被莲王一把抓住:“不要走,陪陪我,莲儿怕黑。”

她抽抽嘴角:“天还没黑呢。”

“哦。”再想想,“那莲儿想听故事,没有故事听就睡不着。”

“听故事?”凤羽珩点点头,“好,这个我还真会,古今中外,从三皇五帝到聊斋志异,我能给你讲出一万多个鬼,你想听哪种?”

莲王不负所望地白了脸,打了个哆嗦道:“本王突然困意来袭,你这丫头速速退下吧!”

凤羽珩哼着小曲儿出了房间,却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于唇角挑起一丝冷笑来。

端木安国,你想要千周吗?却不知,姑奶奶我图的,也是千周。咱们且来比比看,看谁能最终得手,若是我赢了,千周皇室封家一个不留,你端木家族也必须从这世界上给我彻底消失。还有,莲王,你与我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然而,有些事情注定一时片刻想不明白,她跟下人问了莲王原本住的屋子,十分不客气地住了进去。那两个提灯的下人虽说有点不高兴,但也拿她没有办法。

这一次,终于能从下午睡到半夜,再醒来时,迷迷糊糊地就觉着床榻边坐了一个人。凤羽珩伸手往上抓了一把,抓住那人的袖子,摇了两下道:“班走,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被抓了袖子的人很不乐意地把袖子给抽了回来,不满地道:“还问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没见过你这样的,在千周人的地盘上还能睡这么死,就不怕半夜有杀手进来砍掉你的脑袋?”

凤羽珩扯着班走的胳膊坐起身,再揉了揉眼,无奈地道:“我要是连觉都不能好好睡,那我还要你干什么啊?明明你就躲在暗处保护着我,我肯定放心睡啊!”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暗处?”这回换班走诧异了,“不是睡得稀里糊涂的吗?都流口水了。”

凤羽珩摆了摆手,“不可能!我不可能流口水。”然后翻了个白眼告诉班走,“女人的第六感懂吗?我就是感觉到你在,那你肯定就在。”

班走觉得他跟这女人简直无法勾通,干脆公事公办,“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要时刻警觉,那千周的莲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可别看人家长得好看就被迷惑,心志一定要坚定起来,知道吗?”

凤羽珩点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被美色所惑。”

班走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又问她:“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出城?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她告诉班走:“留下,静观其变,顺便等等玄天冥,等他来了我再出去,亦或者就在这城里面帮他打开城门。”

班走留下了一个“你si不si傻”的表情,一闪身,不见了。

凤羽珩挠挠头,倒头继续睡。

她决定留在松州,这一留,就留了十日。而在这十日间,冬宫百家宴上,“幻术表演时,大都统相中的女子傅雅被千周莲王给抢了去”这个故事,已然在松州城内传成了一段佳话。

整整一个大年,傅家大门紧闭,对外宣称傅夫人重病不宜见客,也不宜太过热闹。可府门里,傅老爷傅恒和夫人蒋氏,以及傅雅本人都在相互告诫着:“那位顶替咱们的姑娘是恩人,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得瞒住。”

然而,就在正月十一这一天,蒋氏平日里喝的一味补气血的平常药断了一味药材,傅雅没办法,只得戴了斗笠,脸也用棉领子挡住大半,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她怕常去的那家药材铺里的人把她给认出来,不得不绕过半个松州城,去了一家从来没去过的铺子抓药。

却不想,街上风雪极大,纵是她万分小心,还是在一个拐弯处被风雪掀翻了斗笠。虽然她用最快的速度把斗笠重新戴了起来,却不想,这一幕被街上的两名女子看在眼里,其中一个轻“咦”了声,站住脚,满带疑惑地跟身边同伴说了句:“刚刚那女孩,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78章 好兄弟讲义气

按说出来买药这种事不该傅雅来做,风口浪尖儿上,她本该是尽量少在人前露面。然而不巧的是,昨日傅老爷一脚踩在冰面儿上,没站稳,把脚脖子给崴了。傅雅不但要出去给蒋氏抓三七,还要另外给父亲求一幅治扭伤的药,这才不得不出门来。

她是千防万防,却依然还是旗输一招。按说这一小小的失误本不会太引起人的关注和怀疑,但坏就坏在,那两个迎面走来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幻馆里陪在齐家姑娘身边的两个。她二人因水准不佳被提前放逐出幻馆,本就心有不甘,再加上齐家姑娘身亡一事让她们对那个叫傅雅的女孩印象十分深刻,以至于走在大街上,才一个照面,对方还迅速地把斗笠戴了起来,却还是没能逃得过她二人的眼睛。

那女子疑问一出口,身边女孩立即就站住脚,瞪大了眼睛反问:“你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