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冥长叹一声,无奈地摇头,“知道想我还到处乱跑,我真怕有一天栓不住你,你满天下的跑,我找都找不到。”他一边说一边用脸颊去蹭她的额头,然后皱了皱眉,这丫头脑门儿冰凉冰凉的,于是一只手抬起来往她脑后抓去,一下就把斗篷的帽子给她扣了起来。“消停一点儿吧,就在我身边,相信我,这区区北界,那弹丸千周,为夫定会给你打下来,亲自交到你的手里。”

凤羽珩嘻嘻笑着问他:“你说,是大顺的王爷大,还是千周的国君大?”

玄天冥翻了个白眼,“千周只要一日为大顺臣国,这个就没什么可比性。”

她瞪了眼:“那等归了我之后,就不给大顺当臣国了。”

“恩?”他不解,“大顺资源充足物产丰富,千周可是一片冰川一粒粮食都不产,你支撑一年两年行,三年五年也能靠储备活下来,但若永远跟大顺划清界限,全国百姓可就要啃冰度日了。”

他一提起这个,凤羽珩到是来了精神,小脑袋向前探去问他:“真的什么也不长?就不能想想办法,好歹能种粮食和蔬菜。”

玄天冥摇头,“见过破冰抓鱼的,没见过在冰上种庄稼的。这事儿我是无能为力,要不你自己想想办法?”

凤羽珩有些挫败,“算了,我也不行,农科类我真的一点都没研究。”心里却在郁闷着,“早知道有这一世穿越,她在上一世就多发展几个学科了,农业大学也要去念一念才好。”

玄天冥不知道这死丫头又在琢磨什么,就觉得那小脑瓜在自己背后蹭啊蹭啊,毛茸茸的,可爱极了。他就这么一路背着,走过关州城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时不时地指着街上林立的店铺告诉凤羽珩:“你看,那些都是朝廷出银子给建的,有书院,有医馆,有药材铺,还有钱庄。父皇对北界三省所下的关心和力度,绝对不比大顺境内的任何一个州府差,甚至还要优越得多。这里的人真的是读书不用花银子,看医不用花银子,就连住的房子都是当年大战过后百废待兴之时,大顺朝廷重新给建盖的。”

凤羽珩苦笑,“可惜人哪,就是不懂得知足,你对他们好,他们却认为这是做为侵略的补偿。殊不知,泱泱华夏,在这个年代,每个国家、地区的版图都未曾达到一个稳定、最终的状态,看似和平年代,却不知这只不过是乱世表现的一种虚假繁荣。时间还在不停的推演,总有一天,更大的战争会来临,会有更多的王朝更替、版图变迁。所以,在这种过渡阶段,所谓的侵略,不过是历史前进中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也是必经过程,任谁都无法改变。”

玄天冥听着她的话,心中确是颇为感慨,可感慨更多的,却是他在不知不觉中产生的一种奇怪思想——“珩珩,为何本王有的时候总会觉得你根本不是这个世上之人呢?”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90章 天上地下人间,我陪着你便是

玄天冥很了解他媳妇儿,一般这丫头心虚的时候,或者是遇到什么问题回答不了的时候,她就爱搞点小动作。比如说现在,现在凤羽珩正在拧他的头发,一绺一绺的拧啊,光拧还不够,还得给编成了小麻花。

他败了,“当没问过不行么?放过本王的头发。”

某人摇头,“问都问了,怎么能当做没问过?本郡主又不是聋子。”

玄天冥有一种被编满一脑袋小辫儿的后怕。

不过好在这丫头编了三个之后就停了下来,搂了搂他的脖子问他:“玄天冥,你说我要是神仙,你乐不乐意?”

玄天冥点头,“乐意,求之不得。有个神仙当媳妇儿,那就是在人间也能过得上神仙般的日子,可是美得很。”

“那我要是鬼怪呢?”她探头向前,扒着玄天冥的面具从侧面去看他的眼睛,“你说,我要是鬼怪怎么办?很可怕的那种。”

玄天冥到是想得开,“鬼怪也没事,大不了你在人间陪我一世峥嵘,回头我再陪你一起下十八层地狱。总之天上地下人间,我陪着你便是。”他一边说一边把人又往上提了提,这丫头是有些重了。

凤羽珩很满意地缩回头,趴在人家肩膀头儿上偷偷地笑得极没形象。如果说这一场穿越,就是为了让她遇上玄天冥,还真是值得啊!划算呢!

玄天冥背着媳妇儿踩着雪,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前走,后头跟着的班走到不觉怎样,可白泽的情绪却逐渐低落下来。白芙蓉生死就在一线间,这个事儿就一直在她心里悬着,怎么也放不下来。

几人在街上走着,渐渐地,把整个儿关州城的主街道都走完了一半。晌午时,凤羽珩指着街边一家摆在雪地上的面条摊子非要吃面条儿,玄天冥没招儿,别人得把人放在小摊位的椅子上。

他们这一行,如果没有玄天冥在,还能装装普通百姓,毕竟关州不小,百姓们也不可能互相之间都脸熟。可玄天冥的目标和特点就太明显了,那副黄金面具往脸上一扣,这一路走来遇上的人也不少,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将他的身份给猜个十之八九。

摊位的小伙计看着害怕,也不敢上前搭话,就一个劲儿地往老板身边蹭。偏偏凤羽珩还逗人家:“是不是我长得很难看,把你给吓着了?”

那小伙计一哆嗦,手里的面条汤差点儿没给扔了,赶紧放到一边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玄天冥也是无奈,主动叫那老板:“你过来。”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胖乎乎的,一脸憨厚相,可胆儿也没大到哪去,犹豫着不敢上前,可又不能像小伙计那样直接就跑,毕竟这摊子还是他的,跑得了和尚他也跑不了庙。

玄天冥瞅着他这个胆小又纠结的样儿就纳了闷,“这摊子该不是你偷来的吧?”

老板赶紧摆手:“不是不是,绝对是我自己的,正宗的。”

“那你为何不过来?”

“我…客,客官,不是,九殿下,您叫我过去是要干,干什么?”这一害怕说话都结巴了,脚步又往后退了退,看样子是准备摊儿不要了,一但苗头不对直接跑路。

玄天冥有些生气,“我说你们北界人一个个不都是挺横挺愣的吗?怎的?就这个小小胆量,还敢跟着端木安国一起造反投奔千周?”

胖老板一听这话,只道果然是要有难啊,牙一咬,转身就跑。可惜,他哪里快得过班走的身形,几乎在他身子刚转到一半时,班走已经在后头堵着他了。

这胖子扑通往地上一跪,不停地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玄天冥的脸已经沉到了一定境界,冷冷地警告他:“再不给我们上面条,本王绝不轻饶。”

胖子一愣,“恩?”

班走照着他的屁股就踹了一脚,“你恩什么恩?我们饿了,是来吃面条的,你一个卖面条的不好好煮面,你跑什么啊?”

胖子这才反应过来,“吃面条啊?”我靠你们就是过来吃个面条啊!吓死了,还以为要杀头呢,吃个面条搞这么大气势干什么?他一边腹诽着一边麻溜地就去煮面,煮着煮着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好像人家也没摆多大气势,是小伙计自己吓跑了,这才把气氛给营造了出来。

这铺子主营大肠面,四大碗面一端上来,凤羽珩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也不管冷热,抓了筷子就往嘴里扒,一边吃还一边说:“怪不得摊子要开在外面,面条太热,刚出锅下不去口,等能下去了又泡得口感不好,只有就着冷风才能吃得最痛快啊!”

是么?所有人都看向凤羽珩,包括那胖老板。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潜台词是:“这位郡主,如果不是小的银子储蓄不够,我一定不会把摊子摆在雪地里。”

不过让凤羽珩这么一说,其它人到也觉得很是有道理,就连玄天冥都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点头,“是这个理。”

由于玄天冥的气场问题,原本冷冷清清的小摊,因为他们四人的到来,变得…更冷清了!胖老板欲哭无泪。

四碗面条,几人吃得喷香,特别是凤羽珩,吃到一半还让老板又给多加了一份大肠。渐渐地,胖老板就觉得好像这大顺的皇子和郡主也没有多大的架子,也就像普通人一样,会坐在路边摊上吃面条,女孩也会多要一份大肠,甚至她吃到嘴巴边上还会直接用自己的袖子去抹。就是平常人家的小姐也都是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去擦的,这济安县主到是不拘小节啊!

一碗面,凤羽珩加了一份大肠才算吃饱,另外三个大男人就有点不够吃,毕竟他们可是在城里转悠一天了,某人还当苦力背媳妇儿来着。胖老板主动提出,免费给再加半碗。

凤羽珩先吃完,闲着没事儿她就去逗边上围观的小孩儿,有个小男孩儿才刚刚会走路,还走不太稳,由娘亲扶着一步一步的在雪地里蹭。小孩子不知道怕人,看着凤羽珩觉得亲切,张着小手就往她这边跑。那年轻妇人吓坏了,想把孩子抱回来,却见凤羽珩已经张开双臂把那小孩儿搂在怀里,一边摸着他的小脑袋瓜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两岁多小孩,话说得并不是很利索,模模糊糊的就说叫“宝儿,宝儿”,凤羽珩抱着孩子坐在玄天冥身边,从袖子里鼓捣鼓捣就掏出一袋牛奶来。

这古时平民人家的小孩哪里喝过牛奶,孩子的娘亲见孩子抱起来就喝,吓得阵阵心惊,一瞬间脑子里产生了诸如“毒药”等多种想法。可再观察一阵子,孩子不但没事,反而喝得很开心,她这才渐渐地放下心来。

玄天冥见凤羽珩抱着个孩子玩得开心,不由得也伸出手去往那孩子头上摸了摸。这小孩也实在是招人喜欢,玄天冥才摸他,他立即就扭过头去咧着嘴笑了开来,惹得玄天冥伸出去的手都舍不得往回缩。

许是两人逗孩子这场面看着太温馨,这小摊子的胖老板、远远围着往这边看的百姓,以及周围铺子里的店家客人都慢慢地往这边集中过来,也没有起初那样害怕了,甚至有人已经小声地议论起来——

“那就是九皇子和济安郡主吗?两个人看起来很是亲合。”

“是啊,跟以前大都统说的都不一样。”

“别提端木安国了,他现在是大顺的叛臣,再叫他大都统,咱们是会被一并治罪的。”

“说起来,大顺兵马进城这么多天了,不过是在街上安驻营地,并没有对咱们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也没为难百姓,想来还是不错的。”

“对啊对啊!”百姓们纷纷附和着,再看向玄天冥他们的目光,便又和善了许多。

凤羽珩抱着孩子看向人群,刚好看到个衣袍破烂的老太太坐在路边,冷得哆哆缩缩,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面条锅,不时吞下口水,看来应该是个乞丐。

她小声问玄天冥:“朝廷不是给北界这边的政策很好么?怎的还会有乞丐?”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看那老婆子,半晌摇了摇头,“又不像乞丐,你看,有人看向她时目光中都是带着同情的。”

玄天冥也往那处看了一眼,而后冲着胖老板招了招手,“你来。”

胖老板赶紧小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说:“殿下吃几碗面而已,不用付钱,不用付钱。”

玄天冥白了他一眼,“本王没说给你钱,就是问你几句话。”

胖老板挠挠头,老老实实地站到二人面前,玄天冥指着那老婆子问他:“那位婆婆你可认得?缘何是这副模样?我大顺对北界多年来一路扶持,每年都不停的往这边拨银子,就连北界三省的赋税从来都是不收的,怎的还会有乞丐出现在街头?”

胖老板无奈地叹了一声,这才道:“不瞒殿下说,她不是乞丐,只不过是被儿子儿媳赶出家门的可怜人。她儿子去年刚入秋那会儿娶了媳妇,本想着日子能越过越好,可惜,家里条件是好了,儿媳却嫌她太老不愿赡养。她那儿子也是个浑的,只知道一味的听媳妇的话,让把老妈赶出家门就给赶出家门。老太太要饭要了几个月,没冻死就已经不错了。”

这胖老板说着那家的恶媳妇,也是一肚子气,不过这也比不上他在听了玄天冥的话后心头产生的一个疑惑,他不解地问道:“殿下方才说,朝廷从来不收北界三省的赋税?”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91章 自家男人就是怎么看都好

“恩?”玄天冥对他这样的发问表示很奇怪,“北界三省免赋税,这是百多年前就定下的规矩,怎么,你们有疑义?”

胖老板用力地点头,“有!有很大的疑义!”他显得有些激动,嗓门下意识地就提高了不少,扬声道:“我们从来都没听说过赋税是被免的,我们做什么都要交税,而且税还很重,我卖一天面条,有一半的钱都要上交给官府。”

这话一出,玄天冥四人同时皱紧了眉心,凤羽珩立即意识到不对劲,抢着问了句:“那孩子上学堂呢?百姓看诊呢?你们住的房子应该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吧?这些都不需要花钱吧?”

这番对话被人们听了去,大家纷纷围了上来,有人就说:“孩子上学堂和看诊,这个端木安国说大顺朝廷给免了一半,我们只交正常的一半银子就可以。至于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也说是大顺朝廷给我们盖的,但每年还是要交管理的费用给朝廷。”

又有人说:“是啊!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要不是朝廷给免了一半银子,小孩子哪里上得起学堂。”

这话一出,白泽就急了,“啪”地一拍桌子,怒声道:“你们都被端木安国给骗了!骗了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啊!”

“骗了?”人们不解,“怎么骗了呢?”

白泽气得直跺脚,凤羽珩与玄天冥对视了一眼,就见玄天冥站起身来,面对着一众百姓,扬声道:“你们的确是被骗了。自百多年前,收编北界三省为我大顺国土之后,我玄家念及北界特殊的地势环境,你们无法种植农作物,所以便提倡人们从其它副业。给你们盖了房子、铺子、书院、医馆,除去药材的成本银钱要病人自己支付之外,看诊治病的费用、孩子上学堂的费用,以及房子、铺子,这些钱都是由朝廷来承担的,不需要你们额外支付。另外,朝廷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免了北界三省的赋税,你们的收入可以完全由自己支配,无需往官府交一文钱。”

“什么?”人们傻了,不用交税?可是…“可是只有家里的女儿选上了冬妃,才不用再交税啊!”

玄天冥摇头,“本王所说之事一切属实,一百多年了,朝廷没要过北界一文钱,到是每天都要把大笔的银子拨到北界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能过上好日子,能够感受到大顺的友善和温暖,而不至于在这样冰冷的北界里寒了心。而至于你们所说的情况,本王想,应该是端木安国欺上瞒下的个人行为,此时,待本王大军攻进松州时,定会严查。”

众哗然!

玄天冥所传递来的这个消息实在是令他们太过震惊,之前他们听到那个大街小巷都扬着的奇怪声音说,如果他们要回千周,要退回这些年的书院、诊堂银子,他们还以为是要还回少交的那一半,却没想到,大顺从来就没管他们要过啊!这一切,都是端木安国自己干的!

人群激奋起来,北界的人脾气都急,男男女女的此时都开始对端木安国破口大骂起来,甚至有的人已经嚷着要加入大军跟着一起攻打松州,活捉端木安国给剁成肉泥。

玄天冥几人又开始安抚人心,玄天冥甚至承诺:“今后不管从端木安国的府上收缴出多少金银财福,将全部折成银钱,由三界百姓平分。”

人们阵阵欢呼,那对千周、对端木安国最后的一丝感情也消散了去。

凤羽珩让胖老板又做了一碗面条,亲自把那老婆婆搀扶到这边来坐下,再将那碗面条摆到她面前,笑着说:“吃吧,吃饱了我们送你回家。”

那老婆子满眼含泪,却是不停的乞求凤羽珩:“你们不要怪我儿子,他也是没有办法,都怪我没本事,没能好好养他,他都快四十了才说上一门媳妇儿,要是不顺着媳妇儿的意,人家不跟咱过了,这不是又竹篮打水一场空吗?我不图别的,让我上街要饭也没关系,就盼着他们能早些生个孩子出来,这样我到了那头儿,也有脸见我那早死的老头子去了。”

边上有听到的人也跟着说:“她们家男人死得早,日子是过得苦了点儿,再加上她那儿子生来跛脚,谁家的姑娘也不愿进门,现在的媳妇也是在乡下说过来的。”

凤羽珩拧着眉思索了一阵,没说什么,只是把面条碗又往老太太面前推了推,还是那句话:“吃吧,吃饱了我们送你回家。”

老太太也听不明白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饥饿已经让她无法再继续思考,抓起筷子就往嘴里扒着面条。

其它的百姓们都围着玄天冥问东问西,原本在他们眼里可怕的九皇子,此刻却唠得就像是乡里乡亲,甚至玄天冥请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一并坐下,那几人也就没推让地坐到了他的对面。人们将北界这么多年来的情况都说给他听,从端木安国苛收赋税开始,一直说到他每年甄选冬妃。

有个中年妃人红着眼睛说:“我的女儿今才将将十四岁,去年初就被送到松州去,她长得好,据说是端木安国一眼就瞧中了,留在了冬宫里。我们家里到是给减免了赋税,还给了不少银子,可是,正经人家谁愿意用一个好好的闺女去换钱啊?她才那么小,怎么可以给人家做妻子,端木安国这简直就是做作孽。”

在她的带动下,那些有女儿进了冬宫的都开始诉起苦来,甚至有人跪下来求玄天冥把他们的女儿救出来,不管以后还嫁不嫁得出去,在家里,总比在那边被那个变态的端木安国祸害要好。

对于端木安国甄选冬妃一事,玄天冥从前到是也有所耳闻,却没想到会这般严重。此番深入北界,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百姓所诉的一幕一幕,他心里头立时就窝了一股子火气,一阵内疚袭上心来,不由得道:“这事儿朝廷认了,是大顺朝廷对不住你们,这么些年居然如此相信端木安国,没有深入实际了解北界情况。你们放心,冬宫中所有女子本王都会尽全力解救出来,尽全力确保她们平安。”

其实他知道,并不是朝廷真的相信端木安国,只是这北界归属端木家族,这是在一百多年以前就定下的事。那时候还没有天武帝,谁都做不了这个主,弊端一代一代沿袭至今,当天武帝想要有所改变有所做为时,端木安的势力在北边已经根深蒂固。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牵一发动全身,北界,不是那么好动的。

不过,如今他已然挥军北上,这一切,就在今日今次,必须要彻底得到解决。

自从进了关州城后,玄天冥也好,凤羽珩也好,包括钱里等副将,他们都深切地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得民心,得天下。民心不在大顺,再厉害的军队驻扎进来也是没有丝毫意义。

他们都在找机会想要跟北界的百姓有效地接触,并逐渐潜移默化地用自己的观念对其进行影响,包括今日二人出行,包括凤羽珩选了这样一个立在闹市街边的面条铺子来吃饭,这也都是有体察民情的意图在里面。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契机,会吸引这么多的百姓向他们围拢过来,气氛和谐地一起攀谈聊天,一起吃面,甚至聊到最后,玄天冥已经在问他们如果以后北界重回大顺,你们希望自己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憧憬着未来,渐渐地,有越来越多的人们往这个小面条摊子围了过来。那胖老板从来也没有如此骄傲过,他站在靠着玄天冥很近的位置,时不时地拦着人们不让靠得太近,而每每这时,玄天冥都会说上一句:“没关系,你们近一些,后面的人就也都能听到本王说话。”

有人就纳闷了,他们听说大顺的九皇子是个性情古怪脾气暴躁的人,看谁不顺眼一鞭子就能给抽死,看谁家不顺眼一把火就给烧光。可现在瞅着,这也不像是个暴躁的人啊!这人多好啊,一点架子没有,这么贴近百姓,这别说是个皇子,就是以前端木安国一界都统,他都不敢离百姓这么近,生怕有刺客什么的。如今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哪,你越表现什么,就是越缺什么。端木安国把架子拉得那样大,正说明了他真正缺少的就是一个高贵的身份,反而像九皇子这样,人家是龙子,天底下除了皇上,还有什么人会比他大的?人家不用表现和证明,身份就在那里摆着,所以,反而更加亲民。

凤羽珩想,如此和谐的气氛,还真是要感谢那端木安国,要不是他端木家这么些年来违背朝廷意愿,私贪了国库拨下来的银钱,百姓可能还不会一下子就与玄天冥这边贴合得这样顺利。正是端木家的作死,给他们作来了一个最好的与北界融合的契机。

凤羽珩扬着笑看着玄天冥的一举一动,怎么看都觉着自己选的这个男人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再也没人能有他这般风采,再也没人能有他这般浑然天成的气质,真是,自家男人就是怎么看怎么好。

她不由得抿嘴开笑,笑得边上班走默默地说了声:“花痴。”

她挑眉:“我乐意。”

却在这时,大顺军中一名副将从人群中奋力挤上前来,一身狼狈地挤到了玄天冥身边,急声道:“殿下,不好了,端木安国在松州开始杀人!”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92章 天下为聘,娶你过门

有往松州城下打探敌情的探子回报,端木安国收到长子尸体后,在巨大的悲愤下,立志为端木聪做百人陪葬冢。他从前日清晨起开始杀人,一天一个,杀完就吊起来挂到城楼外,让尸体自然风干。被杀的人则从那些打从大顺来给他祝寿的官员及其家眷中选,首先选的就是曾经试图逃跑的那一部份。

副将把这一消息禀给玄天冥,边上离得近的百姓也听到了一些,人们相互传着,很快地,关于端木安国的所作所为就传得众人皆知。

这些百姓都是北界的原住民,端木家族统治北界一百多年,从前在他的极力打击和美化下,种种恶行都成功地被淡化甚至干脆掩盖了去。可转是如今,真相一旦揭穿,换来的则是全城百姓的零容忍。

人们的情绪非常激动,玄天冥带着白泽和班走二人在尽可能地平复民心,同时却也是有技巧地进一步激化端木安国的反面形象。凤羽珩则扶起了那个已经吃完面条的老太太,对她说:“别担心,我们随你一起回家,去看看家里的日子过得究竟如何。”

百姓在玄天冥的劝说下各自散去,面条摊的胖老板说什么也不要钱,还是班走强行塞了一把碎银子给他。

在路上,凤羽珩对玄天冥说:“当初我借着傅雅的身份进了幻馆,从而得进冬宫,但却因此连累了傅雅的家人,如果可能,那对夫妇是一定要救的。”

玄天冥点头。

她又道:“还有幻馆里的那些女孩,也并不都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想到冬宫里,有些是家庭所迫,也有些是因为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一代一代的已经没有别的出路和办法。”

玄天冥说:“人的奴性并不是生来就有,而是在成长的过程中被周遭环境所影响,从而导致的惯性行为。要救的人很多,包括这关州的知府赵天齐,还有那些去给端木安国祝寿的官员,他们纵是有罪,自有大顺律法制裁,不该以这种方式结果性命。”

这老太太的家住在城北,路上白泽雇了马车,到是很快就进了那条巷子。

老太太说:“家里虽穷,但还是有几间房的,我本来是想儿子娶了亲之后就卖掉两间,这样也好给他们挪出些本钱来做点小生意,谁成想…唉。”她无力地叹息着,目光中有几丝浑浊,面上老态也更甚了些。

马车经老太太的指引,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凤羽珩亲自将老太太扶下车,可还没等站稳呢,就听那院子里头吵吵嚷嚷的,骂声不断传来。

老太太手一哆嗦,下意识地就叫了声:“柱儿!”

凤羽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见一名中年男子正站在院门口,指着里头的一个女人高声叫骂:“你个毒蝎心肠的妇人!为了把你娘家人都接过来住,硬是赶走了我的老娘,这个家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

那妇人立即回骂过来:“我人都嫁给你了,娘家人住你家几间房子怎么了?你们家穷的连彩礼钱都少给了一半,就剩下这几间房,我当然得让我娘家人住。还说你那个老娘,你老娘要是有本事,至于你这么大岁数了才说上一门亲?我告诉你,不把我娘家人伺候好了,姑奶奶就不跟你过了!我看你还能找谁去!”

老太太听了这话,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可她人老实本份,女人的几句话说得她自己也是内疚不已,就觉得是自己没本事才没能上儿子过上好日子,如果儿子这门亲事再因为她而散了,她真的是死了都没有颜面去见老头子啊!

这么一想,老太太匆忙地挣开了凤羽珩的手,跌跌撞撞地就跑上前,一把拉住那男人的胳膊,急声道:“柱子啊,你听娘的话,可万万不能惹她生气,日子得好好过,懂吗?”

那叫柱子的男人突然看到自己老娘,不争气的眼圈儿一下就红了,可对老娘的话却完全不能认同,他指着里面道:“娘,你看看,咱们家的房子都被他们给占了,她爹娘,兄弟,子侄,一共住进来一十三口,我现在每晚都被挤到柴房里睡,这日子还怎么过?”说着又冲那女人道:“你若只接你爹娘,这事儿可以商量,但现在你兄弟两家都搬过来,这算什么?还有,为何要把我老娘赶出去?”

那女人看到老太太回来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蹬蹬蹬”上前几步,狠瞪着老太太就骂了开:“这是哪来的要饭花子?赶紧给姑奶奶滚蛋!”

啪!

柱子怒了,甩手一巴掌在她脸上,“你说谁是要饭花子呢?”

女人被打蒙了,完全没想到一直对她逆来顺受的柱子也会打人,她一急便不管不顿,扑上前就跟柱子扭打到一起。

凤羽珩无奈地把老太太拉回来,同时扬声问已经走过来的玄天冥:“大律顺法中,这种儿媳应该如何定罪?”

玄天冥道:“此种行为视作不孝,按大顺律,当休,并且返还所有纳迎彩礼。”

他这话里带了怒气,自然也蕴了些内气在里面,声音不小,足够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扭打在一处的两个人也立时停了下来,那女人扭头看过来,冲口就道:“哪只狗在那嚼舌根子?”

一句话,差点儿没把那老太太给吓死,拼命地想要拦着那女人不让她再说话,可有些人就是嘴贱,你拦也是拦不住的。于是,一连串的咒骂声接踵而来——“要吃撑了就去活动活动,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娘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玄天冥目光一凛,上前一步,那女人的音量又提高了几分:“怎么的?不服?哎哟你还想打我怎么着?一个大男人打女人,你丢不丢人?”

凤羽珩无奈地摇了摇头,只道这女人自己作死可就真的怨不得别人了,男人打女人?玄天冥他要是有这个觉悟,他也就不是玄天冥了。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玄天冥伸手夺过那老太太拐着的拐棍,二话不说,照着那女人的脑袋就砸了过去。就听“砰”地一声,女人前额开花,大量的血从脑门上流了下来。

老太太和那柱子都吓傻了,连带着院子里的人也都看傻了,可是很显然,玄天冥的气还没撒完。只见他抬起手中棍子一下一下往那女人头上脸上抽去,一下一下,毫不留情。

之前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一转眼就被他给抽成了一个半人不鬼的血呼呼的东西,呜咽几声,没了气儿。

人们傻了,愣愣地看着玄天冥,脑子里闪现的是同一个疑问:这不是当街杀人吗?

这时,却听玄天冥又道:“按大顺律,不孝,当休,当斩。”

“妹妹呀!”猛地一声嚎啕,一个男人冲过来抱起那女人的尸体就喊了开,“该天杀的没有王法了啊!当街打死人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你们快来看看,快来看看啊!”

“切!”白泽翻了个白眼,扬声道:“为什么打死她,刚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她不孝,当斩。”

“什么大顺律?按个屁的大顺律?”那男人激动起来,“我们是千周人,祖祖辈辈都是千周人,谁要遵什么大顺律法?”

玄天冥简直不想跟这些刁民多废一句话,他拉着凤羽珩转身上车,同时吩咐白泽:“叫将士来,把这一院子人都给本王绑了,押送到松州城下,让他们跟着端木安国一起去千周。本王到是要看看,千周是能给他们吃还是能给他们住。”说完,又想到个事,停下脚来问那柱子:“带着你的老娘好好过日子,若是再让本王听说你把母亲赶出去要饭,你就去陪你媳妇儿吧。”

凤羽珩对班走说,“留些银子给他们,这几日盯着点,若再有人抛弃生母,就按殿下说的办。”

他们这一行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直到马车都走得没了影子,直到白泽指挥着大队的将士冲进院子抓人时,那些人才明白他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大顺九皇子携济安郡主街头吃面条,与百姓谈心,痛打恶媳,为百姓伸冤做主的种种事迹,经过人们口口相传,很快地就传遍了整个关州城。一时间,玄天冥与凤羽珩二人的形象迅速地高大起来,那些原本对大顺还有所保留、对端木安国还有所期待的人们,在了解到这些事情之后,也彻底死了回归千周的心。

玄天冥的大军定在次日清晨继续北上,直奔松州。临行前,傅雅找到了凤羽珩,请求随军一起去松州,却被凤羽珩劝住了,只答应她一定会尽全力救出傅家夫妇。

直觉告诉她,松州不是一个好攻的地方,绝无可能像关州这样顺利,到时搞不好要血流成河,多带一个傅雅,不但多了一份麻烦,也实在无法保证傅雅的安全。

好在傅雅是个明事理的姑娘,不让她去,她便不去,凤羽珩托孔升以及赵天齐的家眷代为照顾,玄天冥又留了五千兵马驻守关州,这才放心离去。

大军一路向北,越走越冷,不过全军将士的气势却是前所未有的高涨。特别是那些跟着玄天冥一起从京郊往这边来的人们,这一次伴在玄天冥身边的终于不再是白芙蓉那个替身,而是真真正正的济安郡主,只想到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骄傲自豪。

凤羽珩与玄天冥二人分坐两匹宝驹并肩而行,她掰着手指头算着:“刚刚过了大年,我已经满十四周岁了,明年就十五。”

“恩。”某人点点头,挑唇邪笑着向她看来,“爱妃再等一年,本王天下为聘,娶你过门。”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93章 娘亲给你压惊

大顺的皇宫里,天武帝这一个年也没过好,除了上朝,其余时间就是把自己关在昭合殿里,谁也不见。

昭合殿里上茶的宫女都头疼了,也不知道皇上爱喝什么茶,打从除夕到现在,一共换过十八道样式,哪样天武都没喝过第二口。

章远小跑着从外头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冷气,他试探地跟天武说:“皇后娘娘带着众嫔妃在殿外求见呢,说想请皇上到紫林轩去听戏。”

天武皱眉:“听戏?朕可没那个心思听戏,冷死了。”

章远好脾气地同他商量:“戏台子搭在大殿里头,不冷。”

天武瞪着眼睛吼他:“那是里头外头的事儿吗?”一边说一边大力拍打自己的心口,“这里冷,这里冷你懂不懂?”说着说着,面上便现了委屈,别别扭扭地说:“这么大一个皇宫,朕从小就住在里面,怎的就越住越心寒呢?娶了那么多老婆有什么用,到头来,却是连个知心的人都换不来。”

章远一听这话,得!皇上又抑郁了,看来皇后娘娘的心思又要白废。于是赶紧告诉边上一个小太监,让他去跟皇后回禀,自己则又往前走了两步,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皇上您别这样,奴才知道您心里想的是什么,云妃娘娘虽说没能在您身边儿,可她不也在月寒宫里弹琵琶了么。除夕那晚上半个宫院都听见了,这也算是陪皇上过年了。”

“弹琵琶?哼!”天武冷哼了一声,随即自嘲地道:“也行啊,好歹今年还能给听个声儿,不然往年连个声儿也没有。哎,小远子,你说翩翩她明明就在宫里,可为什么朕总觉着她压根儿就没在呢?”

章远心一哆嗦,嘴上到是硬,咬死了一条定律:“她不在宫里还能上哪儿?你以为这是平民百姓家的后院儿啊,说走就走?”

天武一想,也是,于是摆摆手,长叹一声,把这篇儿就给翻了过去。

章远长出一口气,心里头默默地祈祷着云妃娘娘您可赶紧回来吧,这事儿要是穿了帮,皇上一把火烧了整个儿后宫这事儿还算小的,万一要是也跟您似的偷偷摸摸溜出去,那事儿可就闹大了!但愿东界水土不养人,云妃娘娘您水土不服待上几天就麻溜回来吧!

可惜,事情总是不随人愿,大顺东界没有那么冷,过个年也就除夕晚上飘了点雪花,之后就再没下过雪。云妃娘娘水土很服,服得不得了,她吃遍了全城的好吃的,从酒楼到路边摊,甚至连青楼都偷偷去过一次,就为了品一品那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果子酒。结果当时没什么事,回来之后大醉两天,气得玄天华在她醒了之后两天没理人。

云妃是逍遥自在,但玄天华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不但这将军府上上下下都是从前步聪的人,军营里亦是如此,步聪的旧部对其极为忠心,虽说没有跟着一起跑,但对于再来一个新主帅这件事,却是集体用沉默和不配合来表达了他们的不接受。哪怕这个人是玄天华,亦没有为收服这些将士带来多大的效果。

不过玄天华到也不着急,他只是天天到营中去,天天叫上所有人围在一起,以将领为中心,围成一个圆,然后给他们开会。反正东界现在并不算乱,也没有太多军务,这会一开就开一整天,从早到晚,没有一天是例外的。

开到后来,有将领嫌烦,开始迟到,甚至不来。却没想到,玄天华就等着他们犯错!

东界副将隆诺是第一个以身试法之人,当玄天华等了他足足三个时辰没把人等来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步聪之罪是造反,九族当诛,你们也想造反么?”

第二句是:“本王不喜欢发脾气,却不代表不会发脾气;本王不愿杀人,却也并不代表真的不会杀人。”

第三句是:“虽为步聪旧部,却总归是我大顺将士,本王不是来收服你们,而是来代替步聪撑起这三军主帅之职。隆诺忤逆于本王,与造反同罪。来人——缉拿隆多,处死,诛,九族!”

三句话,最后定了那隆多诛灭九族大罪,三军将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这才反应过来玄天华代表的就是大顺朝廷,他们现在与之对抗,就是在与大顺朝廷对抗。步聪已经是大罪之人,若他们再一味地维护,那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隆多的处决让人们再不敢对玄天华有半点轻视,也再不敢仗着民间传闻七皇子为人和善儒雅温润,而昧着良心去欺负。他们算是明白了,再和善,那也是皇子,再儒雅,那也是姓玄的。

玄天华的这番雷霆之威,发得云妃那是拍手叫好,要不是有一路过来混熟了的侍卫拦着,她非得冲到人群中间去鼓掌。就这样她还是扯着脖子喊了两声儿:“杀得好!活该!你们就是欺负他好说话,一个个的都是孬种!”

当晚,云妃以给玄天华压惊的名义,让将军府的厨子很是做了一桌子好菜,又备了几坛好酒,待玄天华开完会回到府上,她直接就把人给拽到了饭厅里,亲自帮他净了手,然后把人按坐在饭桌前。

玄天华坐在椅子上,瞅着这一桌子菜,心里这个苦啊!全是肉,都不见一片绿色,这可怎么吃?

他跟她商量,“娘亲,儿子叫人做两个素菜好不好?平日里吃太油腻不行的。”

云妃眼一瞪:“怎么叫平日呢?今天可不是普通日子,你白天刚刚处斩了那隆什么来着?哦对,隆诺,你斩了他,又诛了隆家九族,这么大的事儿,我不得给你压压惊啊?”

玄天华抚额,“我又不害怕,何来压惊之说?”他拿起筷子给云妃夹了一块儿鱼到碗里,耐心地摘去上面两根细翅,“吃吧,娘亲想吃好的就直接让厨子去做就好了,实在不必找这样的理由。东界不像北界正在战事中,也不像北界那般寸草不生,这边气候宜合,作物长势也好,百姓生活富足,供着娘亲吃点好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云妃很认真地在消灭那块儿鱼,玄天华见她爱吃,便又夹了一筷子到另只碗里,慢慢地给她摘着刺。就听云妃道:“上次宗隋那个公主想害阿珩,不是跟宗隋要了不少金子么?我估计着这个赔偿应该也快运送到京城了。”

玄天华点点头,“年前应该就到了。”说到宗隋,他眉心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自顾地道:“这种时候怕的就是宗隋与千周联手,所以,这东大门儿子必须得亲自来守着,以除了冥儿他们的后顾之忧。”

云妃吃得津津有味,很是满意地道:“对,兄弟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你就该帮着你九弟,不然这么些年我不是白养你了。”

玄天华无语,“娘亲,您能不能好好说话?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您养了我只是为了给九弟找个帮手。”

云妃摆摆手,“哎呀不是那个意思,反过来,你要是有事,那小子他要敢不管你,我把他腿儿给打折。”

玄天华苦笑,云妃这个脾气啊,他是真拿她没有办法。不过也的确像她说的那样,他与玄天冥之间,不管哪一个出了事,另一个即便是搭上性命那也是要全力去救的,如果不尽全力,云妃第一个就会把他们的腿给打折。不管是亲生的还是领养的,都不会有任何区别待遇。

当然,这也是玄天华这么多年待云妃一如生母的原因之一,如此养母,天下难寻。

“你放心吧!”云妃油乎乎的手往玄天华肩头上拍了两下,“这东大门有你守着,老头子是再放心不过了,就算宗隋想干点儿什么妖蛾子事儿出来,他们也休想踏进这东大门一步。”

玄天华亦笑着道:“是啊,若想绕过大顺直接进入千周境内,大军至少要走上近一年的时间,待到那时,阿珩已经坐在千周皇位之上了吧?”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就现了一阵憧憬,云妃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回神了。”然后贼兮兮地道:“你说,将来阿珩坐上了千周国君之位,咱们是不是去千周玩就也跟出入自家厨房一样自由了?”

玄天华好笑地看着她,说出了一个让云妃心痛的事实:“你连出宫都不能像出入自家厨房一样自由呢。”

云妃苦哈哈地又继续吃肉,喃喃地道:“养了你们真是白养,一个个的都不替我说话,见天儿的往外跑,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宫里,闷都闷死了。好不容易有个儿媳妇挺对胃口的,结果她整的比你俩还忙,我这也是命苦,命苦啊!”

母子二人正在屋里感叹,这时,关起的饭厅大门被人敲响了,就听外头有个侍从扬声道:“殿下。”顿了顿,又补了句:“天哥。”然后才继续道:“适才,有两个小孩在将军府门口鬼鬼祟祟的,属下巡防看到他们,正想赶走,可其中一个小孩说他是来找七殿下的。”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94章 混世双魔

当玄天华看到凤子睿带着个小丫头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内心那是崩溃得不能再崩溃了。从京城到福州,同样级别的惊吓云妃已经给他上演过一次,怎么现在子睿又来?

与其相反,当云妃看到子睿的那一刻,内心那是激动得不要不要的!风一样的扑上去,一把将那孩子给搂住,啪啪的就往脸上亲啊!

子睿眼瞅着一个戴着面纱的美人朝自己扑了来,本来还以为能是个美事,毕竟这女人虽说看不全脸,但那双眼睛是真好看呀!可这美人有点儿过于热情了吧!隔着面纱,他都能隐隐地感受到那热情的口水,子睿囧了,想躲,却没躲开。

玄天华摆了摆手,对那侍从说:“的确是来找我的,你先下去吧。”待侍从离去,又把门关好,他这才把云妃和子睿二人给扯了开,然后盯着子睿问:“跟谁一起来的?”

子睿一脸苦相地抹了一把被云妃沾上的口水,然后低了头,对着手指可怜巴巴地说:“谁也没跟,自己来的。”然后又拉了一把樱草:“她是跟着我来的。”

玄天华脑袋嗡嗡地响,纵是神仙般的他,此时此刻也没有办法淡定了,他实在无法想像这两个小孩子是怎么从京城大老远的跑到了东界福州,这一路上虽说不及往北界那边凶险,可对于小孩子来说,难度也实在是大了些。

“华儿。”云妃扯他的袖子,“孩子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很把饭吃了再说。”

玄天华觉得自己在这饭厅里都是多余的,一个娘他都侍候不过来,现在又来俩祖宗,这真是要了他的命啊!

“罢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骂?他骂不出口。打?他也下不去手。就只能顺着云妃的话往下说:“先吃饭吧!”

得了他的许可,云妃赶紧拉着两个孩子去洗手擦脸,子睿有些蒙圈,时不时地看云妃一眼,心里琢磨着,这女人谁啊?跟七殿下叫华儿,如此亲昵,难不成是淳王妃?不对不对,七殿下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娶王妃的样子。可不是王妃又是谁呢?

这个问题在子睿的脑子里一直转悠到这顿饭吃完,却还是没想明白。玄天华见两个孩子终于吃饱了,这才道:“你们暂且歇两日,回头我叫侍卫送你们回去。”

子睿一愣,赶紧摆手:“不回去不回去!七哥哥,我是来帮你的,我不能回去。”

“帮我?”玄天华失笑,伸手把子睿揽到自己身边,学着凤羽珩平常的样子去捏他的小脸蛋。这孩子从京城到福州,这么远的路途颠簸,居然小脸蛋还圆乎乎的,可见这定是从家里带了不少银子,这一路上吃得不错。“子睿要帮七哥哥什么?”

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微怒,再到现在不得不接受事实,玄天华已然调节好心绪,再说话时,又恢复了那种出尘儒雅。子睿到是见惯了,樱草却从不知道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她看着玄天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老半天都合不拢。

对于他到底能帮上什么忙,子睿很认真地告诉玄天华:“帮七哥哥看兵书,分析兵法。从前在萧州时读了很多兵书,山长说我在这方面极有天份,七哥哥,我来帮你你应该高兴才是,至少在两军对垒时也能多个帮手。”

玄天华哭笑不得,“东界不打仗。”

“恩?”子睿一愣,“不打仗?不打仗你来干什么?”不对啊,他在京郊大营的时候,可是听说东边的局势也很紧张,大战一触即发的呀!

云妃瞅着这二人笑得前仰后合,不时地伸出手去揉子睿的脸,“这小家伙太好玩儿了,简直是太好玩儿了。”

子睿都快哭了,死抓着玄天华的胳膊哭丧着脸问他:“这位姑娘是谁啊?七哥哥你能不能跟她说说,请她自重。”

云妃笑得更嚣张了,指着子睿道:“你说我是姑娘?哈哈哈哈!华儿听到没有,为娘在外面还是有些行情的。”

玄天冥抚额,“娘亲,说穿身份也就算了,后面那句又是什么跟什么?”

这一声娘亲出口,子睿一下就反应过来,原来他这一路上都没想明白到底去哪里了的云妃,就在眼前啊!

孩子赶紧从椅子上下来,拉了樱草一把就要跪下给云妃磕头行礼。毕竟这是长辈,又是妃子,大礼总是要行的。

可才跪一半就被云妃给拦住了,然后又一把扯到怀里,开始下一轮的捏脸揉头。

子睿认命地从了。

最后,关于要不要送子睿回京城这件事,玄天华还是在云妃的“母上威严”下表示了妥协。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东界新任将军、七皇子玄天华公务缠身早出晚归,疑似七皇子妃的天哥,则带着一个男孩和那男孩的丫头开启了数福数日游活动。三人基本上就一个宗旨:逛吃逛吃逛吃!吃到最后,子睿眼瞅着又胖了一圈儿,连因为底子没打好而一直面黄肌瘦的樱草都恢复了不少血色。

于是,民间传闻又盛行起来,有人说:“那个少年定是七殿下跟天哥的孩子,虽说七殿下没娶正妃,但是当皇子的,这么大的人了,府上总也该有几房小妾或是通房丫头之类的。那天哥虽是女子,可看起来野性得很,想来不是大户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许是在外头认识的,带回府里养着了,还生了儿子来。”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说的就跟真事儿似的,可还是有人反驳他:“不可能!你看那孩子都多大了?多说十岁,少说也得超过八岁,七殿下能有那么大的孩子?总不能没及笄就有子嗣?”

这笔帐这么一算,人们便又觉得之前想的也不对,可若说不对,那天歌和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路?

整个儿东界的将士,从上到下,终日里都在寻思着这一桩“奇案”,在云妃和子睿的渲染下,气氛到是比玄天华刚到时合缓了许多。

而此时的北界,却是迎来了凤羽珩到了此地之后的最大一场雪。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场大雪,只觉比之前年京城的那场冬灾来得还要更猛烈一些,最主要的,这下的并不完全是雪,还有细小的冰粒。更有雪重时,大片大片的雪花会滚成一团自天而降,摔到地上后四分五裂,可砸在人身上就有些疼。

玄天冥的大军在昨日傍晚到达松州,于城外十里扎营。大雪给将士们扎营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可是松康告诉凤羽珩,这样的大雪在北界十分常见,比这还要凶猛的雪他都见过。凤羽珩这才想起松康从前就是端木青手下的人,他在北界生活得久,自然对这边更为熟悉,于是她问松康:“你说,这样的大雪,北界百姓是如何渡过的?”

松康告诉她:“就是在家里窝着,不出门就行。北界的房子都盘炕,烧得热乎乎的,屋里外头两个世界。而至于吃的,这边本就四季积雪,祖祖宗宗的传统就是将鱼肉以及腌制过的菜都埋到雪地下面,吃的时候再挖出来,保证新鲜,可以存放很久。甚至一天吃不完的饭菜也都用罐子封好了埋到雪地里,什么时候想吃就挖出来吃。所以,冬灾实际上对于北界的百姓来说,并不是什么实质性的灾难,他们早就习惯了。”

凤羽珩拧着眉心,她想起当年凤瑾元往北界来镇灾,如今看来,北界一行,除去端木家族百年来一直往朝廷报忧之外,也有凤瑾元的主观因素在里面。北界一行,他图的,八成是与千周之间的近一步联系。

“风雪大,进帐去吧!”身后,玄天冥的声音传来,松康知趣地告了退。

凤羽珩上前一步,把手伸到他掌心里,感受着传来的阵阵热度,她说:“在外头站一会儿也好,松州城头上已经挂了六个人,明天一早就会有第七个。”

“恩。”玄天冥点点头,面具主遮盖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他只是道:“并非本王心恨,只是那些肯放弃在家里平安过年的机会,千里迢迢跑到北界来,他们所安的心、所图的事,想想便让人心寒。”他说着,伸开手臂揽住凤羽珩的肩头带着她往雪里走,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得十分艰难。“这样的大雪,走路都费劲,别说上阵杀敌了。之所以这么多年容忍千周,除去其冰寒之地易守难攻之外,中原大军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这话说得十分无奈,北界气候条件摆在这里,纵是他有千军万马,有战神美誉,在这种自然条件下,也不得不让步。

凤羽珩深知玄天冥的无奈,别说是玄天冥,就是她这个来自后世、又带着一个神奇空间的人,都在这样的大风雪下皱了眉头。

两人站在原地,任大雪没膝,良久都没有说话。直到肩头都落了一尺多厚的雪,忽然的,二人一齐扭了头,相互看着对方,齐声道:“我们进城吧!”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95章 死城

玄天冥说:“既然从外面攻不进去,那就从里头打开豁口。松州城难进,但那是从前,珩珩,现在有你的乾坤空间,为夫带你去拆了端木安国那座冬宫,可好?”

要说凤羽珩这人,她骨子里根本就没那个安份的细胞,一听说去拆冬宫,心里头那簇活跃的小火苗又开始跳动起来,扑扑地,映得小脸儿都红了开。

她抓着玄天冥的手,开心地说:“好啊好啊,我认识路,我可以带着你去。”

玄天冥一下就笑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有这丫头在,他这两年来连以前从来不曾在人前露过的笑容都渐渐地多了起来,家宅能斗,战场能武,他玄天冥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老天爷居然让他捡到这么一个宝。

两人起了这要进城的念头,便是一刻也不愿浪费,当晚便叫了所有副将进帅帐商讨,玄天冥将北界地图摊开,针对松州一带,进行了最严密的一次部署。

而同时,凤羽珩也集结天机组开始设定一个大范围的单方向陷阱阵法。与松州一战早晚要拉开序幕,界时,大军冲进城里是一方面,对方的先头军也定会杀到城外来追击。天机组的任务,就是例用这些单方向的陷阱阵法,让那些冲出来的敌人有去无回。

这一番部署从天黑做到天亮,直到东方发白,玄天冥才掀开凤羽珩这边主帐的帘子,叫了她一声:“珩珩。”

天机神射将领躬身告退,凤羽珩上前问他:“你那边都安排好了?”

玄天冥点头,“都好了,大军暂时原地不动,一切等我们的消息。你先休息一下,过了晌午再走不迟。”

可她哪里休息得好,半天时间,大量的巧克力从空间里掏出来,虽然距离人手一块还差得太远,但至少能保证一部份人所需。她尽可能地把增强体力的食物从空间里拿出来,直到把主帐都堆得满满,这才叫来松康,将这些东西全部交给他,命他配合钱里在适当的时候进行发放。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西药留了下来,也放在松康那里,以备不时之需。

她与玄天冥二人走得无声无息,除了几个亲近之人知晓以外,其余人谁都不知道主帅是如何离开的。十里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他二人也没有刻意去挑选偏僻之处行进,在这样的暴风雪下,除非大肆行军,否则一两个人走在城下,上头的人还真未就能看得清楚。

但既便是人家看不清,想要爬上这松周的城墙也是不可能之事,凤羽珩拉着玄天冥再次从空间中闪出时,二人刚好贴着城墙的边儿站着,及目之处是一条条从墙上放下来的铁链,每一条都用长钉钉在了雪地冰层下面。

那不是普通的铁链,链子外头包裹着厚厚的一层坚冰。这些链子密密麻麻地遍布了整面墙体,看样子,这种情况不只是南边城墙有,这松州城的四周应该全部都用这样的冰链给围了起来,防的就是敌军攀爬。这就是北界的优势!

凤羽珩凭着记忆说:“这松州城墙不但高,而且极厚,我算计着,药房空间是穿不过的,但可以从城门走。”

玄天冥微皱着眉道:“千周最擅长的就是在遇敌袭时,在城门里头堵上与城墙等厚的坚冰,这松州城有千周的人帮着把守,想必这传统也用了过来。但我若猜得没错,坚冰应该铺不到墙体那么厚,毕竟北界不比千周腹之心那般寒冷,找不到那么多大块儿的坚冰。而从千周运过来路途遥远,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从城门过去,此计应该可行。”

凤书珩点头,不行也没有办法,眼下已经到了城下,只能冒险一试,但愿不要直接出现在冰层里,那可真叫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