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些被大顺大军挖出来的人,以及那些没有来得及跑或是家人有被埋的没法跑的人,也一个个地加入了大顺户籍,包括每座城的城主皆一并投靠。

一路走来,收人,收地,玄天冥的大军一片丰收,随行的户籍官也大呼快哉!

这一路走走停停,两个月后,终于到了千周京都城外。

玄天冥早在半途就已经让钱里带着一半将士提前先行,不停,不救,直奔京都。此时他们到来,钱里早已等候在城外,并告诉玄天冥:“大军已经围城完毕,就等着殿下到来呢。”他一边说一边搓着手,“殿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说得太邪乎了,兄弟们都报着被冻死的决心往这边冲,可现在看来,这千周的京都也没有多冷啊?”说着,还指了指那高高的城墙,“殿下请看,那包裹城墙的坚冰已经有融化迹象,不似咱们刚到时那样坚坚固了。”

这话说得凤羽珩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那城墙上看去。果然,正如钱里所说,那包裹在城墙外头的坚冰开始融化,薄的地方都变成了透明色。地震引发了雪崩,严重的地质变化影响了地理经纬度,以至于天气都跟着有了相应的改变。

她突然想到后世的北极冰融,那些末世影片中的镜头开始在她脑中大量闪过,冰原变汪洋,那是一种可怕的记忆。

玄天冥看她脸色不对,正想问一句,这时,就听莲王那个疯子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坚冰化了!坚冰终于化了!封昭玉,被雪埋还不算,你最好淹死在这一片雪水里,老子到时一定拿个鱼杆去钓你,放心,你爱吃的,我都记着呢,都给你绑上。”

凤羽珩气道:“闭嘴!你可知道这千周的坚冰一化意味着什么?届时,冰原变汪洋,一切生灵都会淹没在水里,雪山会化,雪地会蹋,纵然你在罗城,也逃不过那末世之灾。封昭莲,你想死,姑奶奶还没想跟你一起死。”她真的生气了,同时也对这千周的融化起了深深的恐惧。

玄天冥很少看到凤羽珩有如此恐惧的时候,可他也深知千周一化意味着什么,此时,不只凤羽珩恐惧,他的心底也有恐惧泛上来了。

“先想办法进城,看看里头到底成了什么样,还有多少百姓在。”玄天冥看着凤羽珩,征求她的意见,“要不我们进去一趟?”

“你们怎么进去?”莲王又不干了,“京城虽然受灾最严重,可是你们看,最坚固的城墙还没倒,里的还有将士在,你们两个是主帅,进去太危险了。这种事啊,就得我来!”

“你?”凤羽珩看着莲王道:“你还以为你能摆着莲王的架大摇大摆的进城?你的光辉事迹早就已经传遍了全国,想进京城?没等到城门口呢就得被人给打回来。”

莲王咪眼而笑,“谁说老子要亲自进去了,好歹我也做了这么多年的莲王,你以前,城里会没有我的人?”

莲王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往城里送了信,而凤羽珩这边也想出了一计来对付这座因受灾严重,所以她并不是很想去攻打的城。

她对钱里说:“吩咐下去,支起咱们所有的锅,开始熬粥!”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612章 本王,助你们出城

大顺精兵攻到千周京都城下,没有选择力攻城门,而是听了凤羽珩的话,迎着风开始熬粥。不但熬粥,还熬汤,汤是凤羽珩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正宗仙雅楼老汤,那是她跟仙雅楼的厨子要的,放在空间里备着在外头随时想吃随时可以自己煮点什么。

地震雪崩引起的气候变化,让从来都只刮北风的千周也转了性子,开始刮起南风。风从南往北吹,吹过熬出醇香的粥,吹过仙雅楼独家百年老汤汤底,将香气一拨接一拨地随风飘过高高城墙,一拨一拨地送进京城里头。

城墙上有守卫的将士,最开始他们还不明白为啥大顺军队不找他们打架,反到是在外头埋锅造饭,这下彻底明白了,敢情这是要在心理上压垮他们啊!

千周将士们好几天没吃饱饭了,京城是震中地带,四周雪山塌了一大半,大量的冰雪灌进城来,皇宫也倒得差不多了,百姓房屋全毁,数不清的人被埋到雪堆里等着施救。粮仓里的粮食已经开始定量供给,猎户们不能进山打野味了,家禽也早就冻死。人们没有吃的,比起被埋,饥饿才是当下最需要被解决的大事。

城外,玄天冥与将士们围坐在大锅旁,端着碗喝粥,将士们互相之间说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话,气氛十分融洽。

大半天之后,莲王那边有消息传来,他告诉凤羽珩:“京城里受灾严重,房屋所剩不到一成,皇宫损毁程度也达九成以上。所有百姓都在外头挨冷挨饿,有很多不是死于天崩,而是被冻死饿死。但皇仓中依然有存粮,封昭玉那小子命大,还活着,大量的将士也活着,他们将城门堵住,绝不许百姓外出,誓要救活京城。”他一边说一边猛喝了一口汤,然后一脸佩服之色,“据说这香味儿已经快让城里的人疯狂了。”

凤羽珩笑得十分狡猾,一边笑一边冲着玄天冥道:“外头反不过是糟心,窝里反那才是要命呢。”

玄天冥亦哈哈大笑,“光反不行,还是得找机会进城去看看,千周皇室还欠着咱们的仇,那些手指头还得亲自去收割。”

凤羽珩眯着眼,琢磨着是得选个适当的时机进城。这千周原本她想要来着,可眼下这种情况,却是要了也没什么大用。待将封家人收拾干净之后,这片国土她得想个好办法来废物利用,不能让它就这么空闲着。

城外的伙食攻击进行了整整一天一夜,玄天冥大军的粮草充足,再加上这千周遍地是雪,化了雪往锅里填,就成了水,柴不够,凤羽珩却总有办法拿出无需用劈柴就能燃起火的办法。

汤粥不间断地熬着,香味不间断地往城里飘着,千周城防之上守城的将士换了一拨又一拨,却没有一个能不被外头的香气和那一锅锅好汤好饭而诱惑。

有将士说:“听说南边所有城池的城主和百姓都已经投靠了大顺,换了户籍,也不在原来的地方生活了,而是被送到大顺国境之内。”

旁边人立即附和道:“听说大顺那地方一年四季分明,有春夏秋冬,河是开化的,树是绿的,花是红的。”

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一起加入讨论,“不止这些,大顺人天天能吃到绿叶的菜,听说就是地里长的,家有都种,便宜得紧。”

“何止是便宜啊!根本就不用钱买,满山都是,还有各种各样的果子吃。”

“你们说,那些换了户籍的人,大顺能把他们当成自己人吗?会不会被区别对待?”

“我看不会,大顺那么多,几百年来,吞噬了无数小邦小国,也没听说他们对谁不好。”

“那要这么说,咱们为啥还要守着这个京都?这城墙什么时候倒掉都说不定呢,咱们在这儿不是等死吗?”

这话一出,人们面面相觑,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可几百年来一代一代形成的奴性已经根深蒂固,千周的烙印已经打在他们的肉里,哪里是说去除就去除的。

于是,人们也只是说说,却没有一个人敢带头付诸行动。

千周将士眼馋大顺,城里存活着的百姓此刻也已经到了濒临疯狂与崩溃的边缘。

城外头的香味飘飘而来,他们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再后来就以为是皇上发了善心,开了粥棚给他们施粥。可是人们找遍了全城也没有找到施粥的地方,渐渐地,有人闻出那香味是从城外头飘过来的,是从南城门传进城里的。

人们疯拥着往南城门跑去,也顾不上去挖被埋住的亲人了,那香味就像是生机,给原本死气蔓延的京都注入了大量的生的希望。他们疯狂的涌向南城门,大声地叫着:“我们要吃的,给我们吃的!”

千周将士被这样的场面吓住了,面对这些求生的百姓,颇有些无力。将士也是人,也是爹娘生的父母养的,这些求生的百姓里有他们的父母,亲人,他们如果拦了,就相当于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

有百姓在问:“为什么外头那么香?是什么人在外头?”

同样的问题被一次次问出来,终于有将士顶不住说了实话:“是大顺的军队攻到了京都城下,是他们在外头埋锅造饭呢!”

“大顺?”人们迷茫了。这数月以来,逃往南边的难民不少,但京都的却没有一个。因为千周皇室封了城,京都里的人一个都逃不出去。百姓们对于大顺还很陌生,听说是攻打到城下,一时间,战争所带来的恐惧立即又让他们刚刚涌上心头的、对食物的狂热熄灭了许多。

百姓们呆呆地在城门里头站着,既不愿离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一个混迹在百姓中的年轻人眼珠一转,突然扬声说了句:“听说除了京城之外,千周所有城池都已经归顺了大顺,百姓全部主动改了户籍,大顺给吃给喝,还将人们都送到温暖能见绿的地方去生活,就只有京城不行!”

百姓们都头脑简单,他们也不去深究这京城出都出不去,这话是打哪听说的,只觉得这年轻人说出来的话十分诱人,再加上除京城外所有城池都已归顺,这样说来,岂不是只有他们被孤立了?

有人惊恐地道:“莫非,千周皇室是想要咱们给他们陪葬?”

这一语引起莫大恐慌,这种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大肆地蔓延开来,很快便深入人心。

之前说话的那年轻人又趁机道:“千周气数已尽,老天爷都要亡千周,皇家人却还在做垂死挣扎。他们找死不要紧,可咱们老百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凭什么要给他封家陪葬啊?京城天崩,皇家封城,不给吃不给穿,那么多人埋入地下不知生死。大顺将士这一路走来参与救灾,不知道拯救了多少千周子民,这样的明主咱们不投,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封家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吗?”

一语激起千民愤,百姓们终于在又一轮香气吹来之际,彻底放弃了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心开始向着大顺偏移,对千周皇室的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也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开始拼命的往城门处冲,想要把那堵门石给推开。一人动,带十人百人皆动,然后便是千人万人,守城将士们吓得赶紧阻拦。

可这是千周的百姓,能拦,却不能杀,百姓多,将士少,更何况将士也是被外头的香味诱惑得立场不太坚定,百姓这么一闹,他们阻拦之势也是相对无力。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起口号来——“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我们要与千周一刀两断!”

很快地,所有人都喊着这样的话语,往城门上狠狠地撞击了去。

城外,玄天冥突然之间“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两眼直盯盯地看向千周京都的大门,唇角微扬,一丝邪笑泛了上来。

凤羽珩亦得意地对那莲王说:“看到没,不动一兵一卒,挖空你们千周,soeasy!”

莲王哪能听得懂她说的是什么话,但那一脸得意之色却还是懂的,他翻了个白眼,“要是没有我的人在里头帮着你推波助澜,你以为能这么容易?”

这话说出,玄天冥到是点了点头,“此番一举拿下千周,莲王殿下攻不可没。”

“哎呀算了算了,你们两口子别在这儿酸了巴叽,我既已经叛出千周,就不再是什么莲王,往日辉煌战果也自不必提。你们还是想想,城里头那么多百姓一下子涌出,该如何应对才是。”

玄天冥哈哈大笑,笑声里运了内力,让这笑竟是随着风随着香气一并传入城内。

笑声之后便是一如天威一般的话音传来,是告诉千周百姓——“城外有生机可寻,有粮可食,大顺敞开怀抱接纳千周百姓,给你们丰衣足食,给你们世代安康,不再畏冰雪严寒,不再担天崩之忧。大顺将士帮着你们挖出亲人遗体,带着你们从冰寒之地走到春暖花开。城外施粥,有序领取,老幼妇弱先行,不可拥,不可乱,不可争,不可抢。你们若能做到,本王,助你们出城!”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613章 来自千周国君的战意

千周城内,所有百姓聚集在一处,拼尽他们所有力气,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三个字来——“能做到!”

然后,人们同时停下撞门的动作,后退几步,一齐盯着那扇大门。这样的有秩有序,就连守城的将士都不得不为之惊心。

将士里面,也不知道是谁带了头,抢下武器,默默地站到了百姓的队伍里。有人带头,立即就有人跟着,没多一会儿的工夫,所有将士都融入百姓中,扔掉兵器,冲着千周皇宫的方向失望地看去一眼,之后又收回目光,坚定地看向城门。

城外那个天威一般的声音又扬了起来,却是在大声叫——“所有人,退后!”

人们呼呼拉拉地往后退了好几十步,离着老远看向城门。不多时,就听得城外有震天的脚步声踏雪而来,突然之间,城门处传来大震,外力撞击之下,千周京都那经了天崩洗劫之后已然败絮其内的城门原本不堪那大力一击,但听得“砰”地一声,城门攻破!

震天的响声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门外将士没有进城来,只将城门撞开之后立即分散两边,有序地站成两排。城里百姓紧张地看过去,毕竟大顺于他们来说还是敌军,这破城之后是如其所说待他们好,还是干脆屠了这京都,都有可能。

一时间,所有人都像是在参与一场赌博,是输是赢,全靠天命。

就在人们紧张迷茫之时,但见城门外头,一队队将士之后,是数十口冒着热腾腾雾气的大锅支在那里,有人拿着大勺子一下一下地搅着,人们皆冲着城里微笑。香气扑鼻而来,又一次侵袭了所有人的神经。

钱里主动主了前去,就站在城门口大声对着里头百姓说:“我大顺的承诺和诚意,刚刚九皇子御王殿下已经说给大家听了,现在大家站好队,老人孩子在前头,女人和病患在中间,男人靠后。站好之后慢慢跟着本将往外走,外头有粥有汤,还有鸡蛋,人人有份。”

钱里的话说得人们眼睛都放了光,粥汤不算,居然还有鸡蛋,鸡蛋这种东西即便是没有天灾,也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呀!

百姓们在钱里的带领下全部出了城来,开始有秩序地站排领食物。而另一头,玄天冥与凤羽珩二人则率大军入了城,近三成将士投入到救灾当中,三成将士与千周皇室残余势力展开交战。莲王那十万大军,则在莲王与那黑将军的指挥下,借着熟悉地理之势,直搅封家老巢,把皇室之人一个一个的从皇宫里给生生逼了出来。

凤羽珩站在残破的皇宫前,看着那些被驱逐出来的皇室成员,频频摇头。“肯定不止这些。”

莲王点头,“当然,还有一些住在王府里,雅雅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抓了,保证一个都不落的给你送到面前。”

“他们的皇帝呢?”凤羽珩看了这些人一眼,哪个都不像。“听说千周国君看起来就像是个文弱书生,你说,他会躲在哪?”

莲王伸手指向皇宫里面:“那小子最喜欢的地方就是皇宫里的凤凰阁,足有四层,面向东边,正好透过两座雪山的缝隙处,能看到日出。你看,凤凰阁最高,却也最坚固,这样的天崩都没崩倒它,想来,他也一定就在那里。”

“不逃么?”凤羽珩问莲王,“千周国君是不是傻?不逃?”

莲王苦笑,“他能往哪儿逃呢?天崩了,南边儿有大顺,北边儿有天灾,亡国之军逃到哪里都如丧家之犬,他从来都是个骄傲之人,以我对他的了解,此时此刻,定是坐在那凤凰阁里等死。”

“那好,既然等死,本郡主就去送他一程。”

眼瞅着凤羽珩提着钢刀就往皇宫里头冲,那杀气腾腾的样子跟玄天冥简直没什么两样。莲王感叹,不亏是两口子啊,能看对眼儿总归得有点儿相通之处。他一跺脚,叫了声:“你等会儿!”然后冲上前把凤羽珩给拦了住。

这一拦之下还不等再说话呢,就见凤羽珩一拍额头,“对了!你不提醒我还忘了。”

莲王以为她是想起玄天冥在退了敌军又抓获封家一众成员之后便去指挥救灾,此刻并没有与她在一起,这女的总算记得危险之地不能一人进入要等着夫君一起,谁知,凤羽珩一回身,却是奔着那些皇室成员走了去,一边走一边说:“姑奶奶把这些人都给逮出来,为的就是给我弟弟报那断指之仇。来来来,我先把你们的手指头割了去,然后是死是活就交给殿下处置便可。”

那些封家皇室之人此刻一听凤羽珩这话,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能够在上一代的夺嫡大战中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当今国君的心腹,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嚣张跋扈也惯了,千周天崩的到来先是让他们失了家园,可紧接着大顺精兵入城,却是又让他们彻底失了一个国家。

凤羽珩盯着这些人,却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问莲王:“怎的一个年轻人都没有?你们千周老龄化如此严重?”

莲王说:“可能老家伙们进宫议事,小的都在府里呢。”

刚说完,那些冲向京都各大王府里抓人的将士也回了来,带回来的无一不是老一辈皇家成员。

凤羽珩立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赶紧吩咐一直跟在身边的班走:“传令下去,全天下搜捕千周皇室逃离成员,不论男女老少,能活捉就活捉,活捉不了就杀了,取其头和小指回来跟我复命。”

班走点头离开,这话听在那些千周人耳朵里,一如催命魔咒。

“济安郡主,你何苦赶尽杀绝!”有一人大声喊道:“孩子们与你无怨无仇,你何苦赶尽杀绝?”

凤羽珩眼一立,伸手入袖,一根软鞭从袖中拽出,猛地往那人身上抽了去,“啪”的一声,破开了厚重冬袍,直袭皮肉。她说:“孩子?我那胞弟也是孩子,但你们千周人却是断他一指,让他受尽凄苦。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哪里还有命在?就许你们杀人,不许别人反击?这是谁教给你们的鬼道理?”

说着话,“啪”,又是一声鞭响,那人身前见了大片血痕,疼得面部扭曲脸色发青。

“千周皇室,断我弟一指,我便砍了你们所有人的手指头,回去给他看看,算是对他的教育,今后,绝无仁慈。”

言出法随,手中软鞭一收,军刀横提,从第一人开始,一个一个,亲自往这些皇室人的双手十指处剁去,个个齐根截断,鲜血瞬间就染红了这片千周大地。

迎面而来的,是封昭莲仇意滔天的大笑,他埋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恨,终于在今日找到了宣泄之处,凤羽珩的每一刀都剁得他心大快,妖孽一样的笑声传进千周皇宫,在那一片废墟的上空久久不散。

皇宫没有倒塌的宫殿不多,却多半已无人在,只有凤凰阁的最顶层还站着一人。这人皇袍加身,金冠还完完整整地戴在头上,虽说那皇袍在经历了突然来临的天崩后也显得有些狼狈,可穿在这人身上却依然有几分神武之姿。

这人一脸书卷气,但若仔细看,还是能在其眉宇间看出一团隐藏极深的戾。

“封昭莲,当初没有杀了你,是朕的误算。”他长叹一声,面色凄哀。“千周,将亡,却不知,朕最后一个见到的人,会是谁?”

此时,皇宫门口,莲王正双手握着一把从将士手中抢过来的大刀,费着老大的力气才能把刀拿住,原本跟在凤羽珩后头,她剁一排手指头,他就在后头跟着砍一个人头。别看这莲王干别的不行,报起仇来可是跟凤羽珩一样,绝不手软。只不过力道有限,有时候砍一下没砍动的,后头就有将士帮着补上一刀。总之,到最后被抓过来的千周皇室是一个没留,全让他给砍了。直到最后一个砍完,一抬头,凤羽珩已经冲进皇宫里,走出了老远。

“哎!哎哎!雅雅!你等会儿!”他赶紧在一头追了过去,手里大刀完成使命也被他给扔了,撒开丫头就去追凤羽珩。

凤羽珩走得快,几乎是运了轻功的在往里头冲,直把个莲王给追得小命都去了半条。最后还是班走实在看不过去了,在边上拉了他一把,这才勉强把人给拉到凤羽珩跟前。

莲王赶紧又道:“你等你家男人一会儿,自己进去不行。要不你就多带点儿人,人海战术也把他给围死了。”

凤羽珩没说话,周身一股子怒气环绕着,她积压已久的对千周国君的恨意滔滔而来,不容质疑。

班走到是问了句:“怎么?你那堂弟功夫很好?”

莲王冷哼,“反正肯定比你好。”

“当真?”班走却是破天荒地没与她斗嘴,而是十分正经地问:“好到何种程度?”

莲王摇头,“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我不会武功,但是听人说,他是千周国境之内,第一高手。”

“第一高手?”班走唇角勾起一丝战意,“那依你看,若我与郡主联手,那第一高手可有活路?”

莲王想了想,点了点头,“有。我估计着你二人不是他对手啊!”

终于,凤羽珩的脚步停下,莲王心头一喜,还以为这女人听了劝想要回去找玄天冥一起呢,结果一抬头,却发现三人已经站在凤凰阁的门口。

凤羽珩眯起眼睛,刚刚莲王的话她都听了进去,此时此刻,却是很明显地感受到有一股十分强烈的战意从那凤凰阁内传了出来。

那战意之强,即便是她,也不由得心头一颤…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614章 护妻狂魔说,那又如何?

“有客远道来访,怎的在门外止步?是怪朕招待不周么?”这声音字正腔圆,若一般人听得就感觉像是个儒者,无危无害。但听在凤羽珩三人的耳朵里,却是听得出极强的戾气。

不过她到并不害怕,凤羽珩从不认为真有古人可伤自己,最不济就是躲到空间里逍遥自在,一旦有出手的机会,一枪崩了他的脑袋也就完事。她只是十分好奇,千周国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班走上前一步拦了她一下,沉声道:“属下先上去看看。”

凤羽珩没同意,“总不能让人看扁了咱们,班走,你应该相信我。”

班走没再多言,不是相信,他只是知道这女人决定的事就没有人能改变得了,九殿下都不行,更何况是他。

凤羽珩抬步进入凤凰阁,上了一圈圈的楼梯,终于在最顶层处停了下来。班走与莲王二人跟在后头,莲王一边上楼一边说:“凤凰阁从来都不让外人上,我这也是头一次。”

班走冷哼,“那可是要小心些,别再中了机关暗箭。”说话时语带轻松,但班走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谨慎小心,一双眼四下观望,生怕发生意思。

凤凰阁并不大,四层的中间也不过一间正常厅堂大小,此刻,正有一皇袍男子坐在椅上,亲手布着一道好茶,茶香四溢,很是宜人。

凤羽珩看着他,就觉得这人若是走在街上,看到的人只会觉得他应该是在书院里教书的先生,亦或是准备进京赶考的学子,怎也不会与一国之君联系起来。特别是这千周的国君!

传闻,千周国君暴虐易躁,心毒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他待人凶残,六亲不认,连带着千周国政也跟柔和沾不上半点关系,暴政之下,百姓叫苦不迭。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生出这样一副面孔,凤羽珩想,果然,人不可貌相。

“都说冰寒之地的茶没有你们大顺江南的好,前些年朕也得了几斤江南好茶,喝起来却是觉得不如这冰寒之地的茶香。”封昭玉说罢,举起一杯茶递向凤羽珩,“郡主尝尝。”

凤羽珩没吱声,班走却道:“我家主子不渴。”

谁知那封昭玉竟是摇了摇头,很不高兴地看了班走一眼,说了句:“聒噪。”然后广袖一挥,一股子内力猛然而来,竟是生生地把班走给震得退后数步,一直退到了楼梯边。

凤羽珩瞳孔微动,班走亦大惊,到是莲王没有太多惊讶。他这个堂弟的武功奇高,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班走咽不下这口气,站直了身子就还要往上冲,却见凤羽珩一扬手,止住了他的念头。

“本郡主的确不渴。”她又将班走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扬着笑看向那千周国君,“一挥之下能让远处之人步步后退,这内气再练个十年八年,到是也能赶得上我们九殿下。呵呵!”她又笑了开,“只不过九殿下却不会在原地等你,十年以后,你还是得追。”

千周国君也不生气,只是道:“早就听闻大顺的济安郡主俐齿伶牙,与女人斗嘴,朕甘败下风。”他将手里的茶收回来,一仰脖,自己喝了,而后却道:“济安郡主,你信不信,若朕有心杀他,刚刚那一下,足以将你那暗卫震飞出这凤凰阁。”

“信。”凤羽珩点头,“一国之君打个暗卫,多大的出息。”

“哈哈哈哈!”千周国君终于放下茶盏,认真地向她看来,“女人,耍嘴皮子没用,朕若有心,挥手之下你亦同样被震飞出凤凰阁。”

凤羽珩眨眨眼,“那又如何?你杀不死我,相反的,我若抬手,你瞬间毙命。”

此言一出,一道寒光在封昭玉眼中一闪而过,那双拂开班走的手似乎想要抬起来试一试,终究还是没敢。

数月前,他听说端木安国长子端木聪好好的站在城楼上,突然之间就被不明暗器重伤眉心,一击毙命。事后查明是那济安郡主所为,对方又将端木聪的尸体给送了回来,端木安国请了千周的仵作去查验,依然验不出那属于何种暗器。

封昭玉觉得,他不能冒这个险。

“你敢不敢跟朕比试一场?”他问凤羽珩:“不用兵器,不使暗器,单比拳脚。”说完,又看了其身后莲王一眼,“朕这位堂兄是知道的,朕从不轻易与人比式,济安郡主,这,是你的荣幸。”

莲王“切”了一声,“荣幸个屁!挺大个男人欺负个小姑娘,什么不用兵器不用暗器的,她们不知道老子还不知?你从小就主练内力,内力才是你最强的手段,兵器暗器什么的,你压根儿就不会。”

“哦?”凤羽珩又笑了起来,“原来千周国君打的是这个主意,真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这么不要脸。”

封昭玉到也不觉如何,只点了点头道:“没错,朕的确主修内力,但济安郡主也不是平常人家的姑娘。能提得动大顺的后羿弓,说她身上一点内力没有,却也是没人信的。不如这样,朕压制一半内力与之比试,如何?你赢了,千周归你;你输了,滚回大顺去。”

凤羽珩简直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她一边笑一边看向莲王,“你们兄弟俩说话的方式到还真像,只不过…”目光又转过千周国君处,“只不过,你没这个资格跟本郡主谈这样的条件。即便我输了,外头还有千千万大顺精兵,以你一人之力,又能赢多少人?”

班走也冷笑一声:“不识好歹。”

封昭玉苦叹一声,“罢了,若是那大顺的九殿下以及数万精兵连郡主的死活都不顾,朕也是没有办法。”他站起身,站到凤羽珩的对面,“郡主,你说对吗?”

凤羽珩点头,“说的也是。那就按着国君的意思办吧,这打从进了千周,本来就憋着股子劲儿想要好好打上一架,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千周根本就不用打,一路走来一路收,本郡主这身筋骨可是好久都没活动过了。”

她笑嘻嘻地让莲王和班走靠后再靠后,就听那千周国君说:“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朕以半成内力领教济安郡主非凡身手,郡主先请。”

凤羽珩也不跟他客气,封昭玉话音刚落,她身形快如闪电,已然窜至对方近前,右手五指收拢成剑,照着对方的颈动脉就劈了下去。

封昭莲哈哈大笑,亦是展开身形与之战到一处。

班走和莲王二人溜边儿站着,莲王小声问班走:“行不行啊?你就这么放心?要不你出去叫玄天冥快点过来吧!”

班走原本是不放心的,不过就在凤羽珩与千周国君的打斗间,他看到对方投递过来的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狡猾,就像一只狐狸。于是班走明白了,狗屁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女人压根儿也没拿自己当过君子,她什么时候吃过亏啊!千周国君纵是再厉害,只怕在这女人手里也气得七窍生烟。

然而,这一次凤羽珩到真的是当了一把君子,到不是因为别的,她只是心底的那股子战意被封昭玉给挑了起来。封昭玉武功奇高,两人又是敌对,人家对她出手那可是不留半分情意,说什么只用一半内力,他到底用了几成,谁又能知道?

凤羽珩只觉两人交手时,手臂交错间,自己的胳膊总会被震得发麻,即便她运转起全部硬气功,依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战意就是这样被挑起,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当仁不让,偏偏又都是个中高手。封昭玉绝世古武,凤羽珩却是后世奇特招式,两人打斗起来到也打了个旗鼓相当。

这一打就是近百个回合过去,渐渐地,凤羽珩的体力开始走下坡路了。封昭莲能明显地感觉到打到自己手臂上的力道越来越小,到最后,那股劲儿就跟棉花似的,完全对他造不成半点影响。

他心中冷笑,招式上有所收敛,看起来却像是逗弄一般,干脆戏耍起凤羽珩来。他乃一国之君,可千周天崩地裂,天灾无法可避,他试图挖掘龙脉以龙脉内的财富开疆拓土,怎奈只凭着三分之一的地图,却是连龙脉的大概方位都定不准确。

千周数百年基业于他手中毁于一旦,他多年夺嫡杀亲,本就无颜于地下面对列祖列宗,如今更是不知究竟该死还是该活。

这种情绪无处发泄,一个又一个的皇室之人被大顺精兵抓了去,凤凰阁他保得一时却保不住一世,若这济安郡主不来,他早晚都是自尽而绝的命。不过现在不同了,济安郡主来了,听说大顺的九皇子护妻如命,他若能将这女人牵制在手里,或许他千周还有一线生机。

封昭玉心中戾气大起,手下动作也更凶毒了几分,凤羽珩简直无处招架。她越战心越冷,越战,这千周国君的武功越是在心中提升高度。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遇到的最强的一个敌人,单打独斗,她竟不是人家对手。

最要命的是,这封昭玉竟似知道她袖中有乾坤,每当她欲伸手入袖时,对方都有意无意的抵挡过来,她的右手竟无一次能准确地落在左腕那枚凤凰胎记上。

她眯起眼,目露寒光,四目相对时,封昭玉眼中毫不加掩饰的凶残铮铮而来,甚至主攻力道已经往她左腕处集中。

凤羽珩心中大惊,可这惊也不过一下,紧接着,本已严肃许久的脸上突然又扬起一丝诡异的笑来。

封昭玉一怔,这时,就听“砰”地一声,凤凰阁四层楼的窗子被人从外一鞭子抽了开,那长鞭直向前探,精准地卷住凤羽珩的腰身,往后一带,她整个人立即从封昭玉的打斗中脱身而出,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我这媳妇儿学艺不精,招惹了你封家之人。但,那又如何?”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615章 大顺皇宫八百里加急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

他玄天冥的女人,毁天灭地他都惯着,小小千周,攻了,那又如何?

玄天冥的到来让班走和莲王都松了一口气,那千周国君也终于明白缘何已经打到无路可退的凤羽珩突然之间面上泛笑。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进入凤凰殿,又一鞭子卷走他的对手,封昭玉心里阵阵发凉,这大顺朝九皇子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此时,玄天冥正拉着凤羽珩前后左右地查看,待确定她并没有受伤之后这才教训道:“真是一眼看不住就出去给我惹事,想杀人你说一声,何苦自己动手?你才十四岁,小胳膊小腿的还是个小姑娘,去跟个大男人打架,你丢不丢人?”

莲王听了白眼直翻,心道这两口子果然一个赛一个的能瞎扯。班走则习以为常,而且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凤羽珩主动认错:“下次不敢了。”

“恩。”玄天冥揉揉她的头,“乖。”然后又认真地问:“刚才他打了你几下?”

凤羽珩想了想,“最开始的时候高下不分,我也没怎么吃亏。后来我累了,胳膊上挨了三下,肩头挨了两下,左小腿一下,右大腿两下,左腕是重点关照对象,十一下。”

“好。”玄天冥点了点头,将人往班走那边一推,“给你家主子捏肩。”然后长鞭在内力使然下猛地绷了直,鞭稍直指千周国君,“一共十九下,封昭玉,你想怎么死?”

封昭玉对于玄天冥轻而易举地从自己手里把凤羽珩给要回去一事耿耿于怀,他这人一向自负,始终不认为这普到之下还有什么人能打得过他,就连教他功夫的师父都在他学成之后亲手杀了。大顺的九皇子他打听过,功夫是有,也不赖,但依然无法达到他这个高度,玄天冥最擅长的是领兵做战,是大型阵法,而不是单打独斗。

这样一想,他便觉得刚刚只是个巧合,是自己一时大意所致。面对玄天冥的问话,他哈哈大笑,就想说一句“狂妄”,谁知,他的话还没等出口,却听对面玄天冥突然说了句他也曾说过的台词:“聒噪!”然后长鞭旋转,照着他左右两边的胳膊猛挥之下各抽了两鞭子,直把个封昭玉给抽得直转圈儿。

“胳膊上本该三下,多出来的一下算是本王收的利息。”他说得轻轻松,就好像收拾封昭玉跟痛打落水狗是一个概念,丁点儿难度都没有。

封昭玉周身上下一股阴寒之气翻涌上来,原本一身书生气半点全无,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就算自己终要回去,也要再拉一只垫背的。

他向玄天冥扑来,左手五指成爪,右手一柄宝剑从腰间抽出,宝剑闪着冰霜,竟让人感觉那剑身之上似覆了一层薄冰。

莲王倒吸一口冷气,喃喃地道:“那是取自千周最北部极寒之地的万年寒冰打制而成,普天之下只有一把,那是他师父一脉家族传承的宝剑,没想到他当年艺成杀师,连这把剑也得到手里。”

凤羽珩皱眉:“千年寒冰可以有这样的柔韧度?能让他盘在腰间?”她无论如何不能理解,却也深知五千年文明至后世,有太多不可说不能说也说不清的奇怪事物,千年寒冰到也不堪称奇。

封昭玉的反击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那种毁灭性的气息让玄天冥也能深刻地感受到,可惜,这种程度的震慑,于玄天冥来说,还是不够。

他说:“亡国之君,你的愤怒,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吗?”

封昭玉整张脸都是青的,玄天冥的话让他的招式里又多了几分狠厉,他一生所学从未有像今天这样尽数发挥,主练的内力也没有像今这般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每一剑都带着寒气,那寒气扫过地面,地面便泛起一层冰霜,扫过桌椅,桌椅便碎裂八块。班走护着凤羽珩身前,莲王也跟着一起躲到他的背后,却依然能感觉到寒风呼啸,那感觉直让人怀疑这座凤凰阁都要在那寒冰剑下轰然倒塌。

玄天冥却是一边打一边摇头,“千周国君,不够,你的怨气还不够,主修阴寒招式的人,心中怨气才是招式发挥到极致的保证,你的怨气不够,这三百六十招冰寒剑法,却是连六成的威力都没有发挥出来。”

封昭玉心里“咯噔”一声,玄天冥的话直击心肺,一语道出他剑法弱势之根源。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努力隐藏的秘密被人当众揭穿,触了他心中逆鳞。

可玄天冥的话却还在继续,一鞭一鞭挥来,逼得他不得不听——“你一生追求皇位,踏着亲人鲜血一步步夺嫡成功。你心中所有的不是怨,而是残忍,在你身上存在的不是怨气,而是戾气。你纵是武学奇材,能以戾气将招式发挥致这般,实属不易,可若想再进一步,却是太难。”

他一句一句,攻得封昭玉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弱点全部暴露在敌人面前,换来的,却是敌人新一轮更猛烈的攻击。

玄天冥说:“本王这些年已经很少像这般动手,以致于太多的人都只记得本王善使阵法,却忘记本王也是师从高人。千周国君,你动我妻十九下,本王连本带利讨三十六鞭回来,现在,是时候送你去为这片天崩之下的土地陪葬了。”

话说完,长鞭挥动更加快速诡异,几动间,封昭玉的长剑被一甩而起,直掉到凤羽珩三人的面前。下一刻,鞭稍直奔其脖颈,只一个旋转便将封昭玉的脖子死死缠住。

玄天冥力道一改,全部内力集中到长鞭之上,封昭玉只觉得缠在脖子上的长鞭越收越紧,他全身的血脉都向上涌来,憋得他双目圆瞪几近出眶,张了嘴拼了命的吸气,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王朝覆灭,十几年夺嫡血路于他脑中匆匆回放而来,那些他杀过的亲人,杀过的兄弟,一个一个站回到他的面前。有哭的,有笑的,有愤怒的,还有想要掐死他的。还有莲王,他始终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父亲与端木安国彻夜长谈,父亲说,皇太孙不能杀,端木安国便告诉父亲,那就让他变成无权争位的皇太孙女。于是,他的堂兄封昭莲被送到了一个术士那里,终日灌药,变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药人。

皇位之路,踏血而成,然而他却还没坐上多少年,一场天崩,毁了一切。

封昭玉哈哈大笑,看着玄天冥,用最后的力气对他说:“我死了,你们也得陪葬。”话毕,气绝,却也在他最后一个字出口的同时,这整座凤凰阁突然之间就往下沉了去,速度奇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没等反应过来呢,下三层就已经沉到了地底。

眼瞅着大开的窗外已经有积雪直灌进来,玄天冥迅速放开缠住千周国君的鞭子,一纵之下冲到凤羽珩面前,将人往起一抓,径直向上冲去。与此同时,长鞭竖起,生生地在凤凰阁的屋顶上开了一个口子,随即带着人直飞冲天。

班走亦跟在其后也运起轻功,才窜起来没多高,突然脚脖子一紧,整个儿人又被生生拉了回来,扑通一下摔到地上。

他低头去看,见是莲王正死抓着他的脚脖子不放,大叫道:“不能扔下我!”他气得鼻子没歪了,却还是上前抓了莲王一把,带着人朝着那个豁口直飞了出去。

天崩之下,皇宫里最后一幢完整的建筑也在“轰隆”声中沉入地下,莲王回头去看时告诉他们:“这是封昭玉提前启动了自沉机关,他本就是想拉人垫背的。”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心口,冲着玄天冥道:“还好你来了,你要是不来,就雅雅那三脚猫的工夫,咱们这会儿早就成那封昭玉的饺子馅儿了。”

凤羽珩这次到是没再逞强,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我大意了。”然后仍心有余悸地看着玄天冥道:“他直攻我的左腕。”

玄天冥将人轻揽入怀,抚着她的发,一遍一遍地说:“不怕,不怕,有我在。”

莲王别过头去,“忒酸了。”再抬头看看这座尽毁的皇室,唇角冷意泛了上来,“封家,千周,你们欠我的,还清了,再见。”

玄天冥的大军在千周京都逗留半月,挖出了能挖到的所有尸体,集中葬于皇宫旧址。京都百姓皆自动放弃千周户籍,转投大顺。

半月后,数万大军带着所有京都百姓一路向南,准备返回大顺。

临行前,玄天冥分出一万将士,由钱里带兵继续往北,解救北边仅存不多城池的幸存百姓。

回去的路上,他问凤羽珩:“父皇之前答应千周攻下之后赠予你做嫁妆,可眼下千周这个样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凤羽珩说:“千周封国,不留百姓,但留将士驻守。我要将这里变成大顺的储藏库,养殖园,天山变药厂,总有一天,会重新繁华起来。”

原本开化的千周,在一个月后重新进入冰寒,就好像那一场天崩并未发生过一样,这片土地再度重归平静。

但百姓们却已然失去了再居住下去的信心,他们随着大军一路向南,经罗城、宾城,出了北门关,最终,站到了江州——大顺的国土之上。

大军一入江州,立即有一名官差快马而来,迎上玄天冥后,将手里一封快报递了上来,同时道:“殿下,京城皇宫,八百里加急。”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616章 娘亲,咱们回京

从皇宫发来的发百里加急,正文上只有六个字:殿下,快回来吧!落款是:章远。

玄天冥皱着眉把信件递给凤羽珩,同时自顾地道:“能让章远用八百里加急发这么一封信来,只有一种可能——老头子又闹腾了。”

凤羽珩不解,“又闹腾什么呢?你又不是头一次带兵打仗。”

玄天冥无奈摇头,“谁知道呢!走吧,左右尽快回去就是。”然后对那传信官差道:“你去回禀鲁大人,就说本王急着回京,不在江州逗留了,待来日有空闲再来探望。”

那传信官差立即回道:“属下遵命,这就去回禀大人,殿下一路平安。”说完,退后几步,准备目送大军过城。

这时,就听后头北城门外,突然有人高呼一声:“殿下留步。”众人回头,但见一守城士兵匆匆跑上前来,到了玄天冥和凤羽珩面前一抱拳,道:“殿下,郡主,城外有一辆马车从宾城赶来,对方说是来寻前方大军的,那车里的女子自称千周的莲王妃。”

凤羽珩一口口水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呛死,她怎么忘了这一出,乌梨笙啊乌梨笙,真执着啊!

她看向身后跟千周精卫同骑一马的莲王,今日这妖孽穿的是一身利落的骑马装,身后披着藏青色的斗篷,少了妩媚,多了几分英气,虽说看起来依然是个女子,但好在不至于像从前那般阴柔,让人能比较接受。

所谓“莲王妃”的到来,把这封昭莲也给吓得够呛,他一边让精卫催了马往前走,一边催着玄天冥:“刚不是还说要尽快回京城吗?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快,抓紧一些,你们八百里加急都送来了,定是有急事。”

玄天冥轻笑,“不急。”

凤羽珩亦点了点头,“的确不急。”然后对那守门兵说:“去请莲王妃一行进城来。”

那城兵领命而去,莲王一脸苦色:“雅雅,你让那个疯子进来干什么?”

凤羽珩挑眉:“你知道她的对不对?”

“那不废话吗?”莲王无奈,“千周一共就那么巴掌一块大的地方,你说有个女人见天儿的说自己是莲王妃,架子摆那么大,几个城池都给传得风风雨雨,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那你为何还由着她去传?”凤羽珩不解,“姓封的,你既然知道是假的,却还是任由她继续对外说下去,到底是何居心?”

莲王搓搓手,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是有居然,他是心虚啊!

用胳膊捅捅身后精卫:“你说。”

精卫这才道:“回郡主的话,那件事是因为几年前主子到宾城去,住在城主府里,夜里与那乌小姐把酒言欢,然后把那家小姐给睡了。”

噗!

凤羽珩崩溃了,“给睡了?”

精卫很认真地点头:“对,给睡了。”

莲王抬起头来很不开心地说:“睡了又能怎么样?就是在一张榻上盖了一条被子睡了一晚上,我又没干什么!再说,我就是想干什么,我得干得了算啊!而且他们一直都拿我当女人,那乌小姐喝多了的时候也一口一个姐姐跟我叫着,还是她把我拉上床的呢!”

这边正说着,就听大军后方,有个女子的声音随风而来,又委屈,又较弱,又坚定,又带着些颤抖,那声音喊的是——“夫君!”

莲王一哆嗦,往玄天冥身边蹭了蹭,那声音却越来越近,话也是一句接一句的来:“夫君你这是要去哪里?为什么不等等我?夫君,千周亡了,我不能一个人留在宾城,你去哪里我都跟着,我再也不要与你分开了!”

渐渐地,乌梨笙分开人群,从大军中挤上前来。这么多人在面前,她几乎是一眼就盯上了莲王,找都没找,目光都没偏移半点,直接就把人给锁定住。然后再上前几步,伸手就抓了他的马缰绳,“夫君,带上梨笙一起走。”

封昭莲好几年没见过乌梨笙了,想他当年住在城主府时,这梨笙还是个小丫头,梳着两条小辫子,蹦蹦跳跳的,十分可爱。可眼下,当年的小丫头竟已挽了妇人发髻,一身大红的嫁衣穿在身上,颜色有些旧了,但洗得很干净。一脸浓妆,胭脂盖得脸色煞白,死人一样。

他不由得大惊,“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这不明摆着就是个疯子么?

梨笙有些惊慌地摸着自己的脸,一遍一遍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妆花了?殿下不喜欢?”一边说一边斥责身边的丫头,“让你们在车里给我补补妆,你们非说没花,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然后再抬头,对着莲王道:“殿下,您是准备骑马吗?那妾身不打扰殿下,妾身不会骑车,妾身还回到马车里,就在大军中跟着,反正殿下去哪妾身就去哪,谁让…谁让我是你的妻子。”

封昭莲崩溃了——“谁说你是我妻子啊?你怎么就成我妻子了?乌梨笙,你脑子能不能清楚一点?”

可惜,这话根本听不进梨笙的耳朵里,她松开莲王的马缰绳,转身就往回头。将士们自觉地给她让了条路,就听她又道:“把咱们的马车赶到大军中间,让我一掀车帘子就能看到殿下就好。”

她身边的丫头也没了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眼瞅着乌梨笙回了马车上,再眼瞅着那辆马车赶到了大军中间,莲王趴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开始哀怨:“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凤羽珩笑道:“活该。罢了,我与那梨笙也甚是投缘,权当带着她欣赏一下大顺风光。”她一边说一边跟玄天冥道:“让江州的官差往兵城送个信吧,跟乌城主说一声,也省得他们担心。”

玄天冥点头应下,转回身去传令。大军再次出发上路时,便多了梨笙一行,再往前到松州,接了黄泉忘川,傅雅也答应与他们一起进京。队伍终于集结完毕,开始了正式返回京城的征途。

这日,东界福州,将军府门前,一辆双匹马拉着的宽敞的马车下面,一头戴斗笠的女子正搂着个不十来岁的小男孩,在跟玄天华不停地打着商量:“不回去行吗?”

玄天华摇头,“不行。”

“你公务未完,现在回京算是擅离职守。”

“无所谓,本王不在乎任何罪名。”

“那你不能不在乎这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军威啊!”

“若是军威这样容易就溃散,那也不算真正的建立起来,要之无用。”

“华儿…”她开始耍赖了,“再住一阵子呗?几个月,要不就一个月,再住一个月就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