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华依然摇头,“不行。”开始动手把人往马车上搬。

子睿第一个被他给拎了上去,那孩子一脸委屈地瞅着云妃,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七哥哥,子睿也不想走。”他苦求,“子睿跟南宫军师谈论兵法正谈到关键时候,约定了今日下午再叙呢!就这么走了实在是言而无信,七哥哥你就再容几天吧,好不好?”

“不好。”玄天华对于今天就要回京这件事的态度十分坚定,不容许有任何改变。他看向那斗笠女子,身子前探,小声道:“娘亲,是您自己上去,还是儿子抱您上去?”

云妃一哆嗦,往后退了两步,“不上去。”

“不上不行。”他一边说一边往后呶了呶下巴,“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拿出你天哥的气势来,怎的连个马车都不敢上?”

云妃一回头,果然,身后站了无数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盯着她,云妃绝不怀疑,只要她想跑,刚一抬腿就得被这些人给按趴下。

她怂了,盯着那些大汉冷冷地道:“亏我这些日子输了你们那么多银子,关键时刻还是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一点儿都不向着我。”

大汉们很实在,有一人为代表说了句实话:“对咱们来说,七殿下才是里,天哥,你才是外。”

云妃气得没招儿,一转身,怒气冲冲地就上了马车,人往里头一坐,大声喊道:“要走就快走!别磨磨蹭蹭的!玄天华,说你呢,赶紧给我上来!”

玄天华苦笑,亦转身跟了上去,外头侍从赶车,另有十人的暗卫队伍骑车跟随,终于踏上了从京界返回京城的官道。

马车走远之后,那几名站在原地没动的大汉这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人说:“七殿下明摆着这是怕老婆啊!”

还有人问:“你们说,如果刚才天哥真跑了,咱们是追还是不追?这里和外,咱们的胳膊肘到底应该怎么拐?”

众人摇头,“不知道,估计往哪边拐都是要得罪人的。”他们终于认清了两边不讨好这个事实,一个个蔫巴巴的回去了。说起来,没有天哥在的日子,福州真是要冷清了呢。

上了路,云妃也算是认命了,她告诉凤子睿:“打起精神来吧,到底咱们一个孩子一个女人,都是弱势,干不过恶势力。”她将头上斗笠摘了下来,瞪了玄天华一眼。

玄天华苦笑,“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为我们好什么啊?”云妃就不明白了,“我们都愿意在外头,不想回京,明明是逆了我们的意,还说是为我们好,脸皮真厚。”

玄天华说,“真的是为了你们好,昨儿收到信报,冥儿和阿珩已经攻下千周,半月前就班师回京了。说起来,咱们的脚程算是晚的。”

“什么?”云妃大惊,“这么快就打完了?他们要回京了?”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也突然明白了玄天华说的为她们好是什么意思,于是赶又催促了几句:“快快,马再赶快一些,定要在他们进京之前回宫去!”

玄天华对这结果十分满意。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17章 左相家的二小姐?

“华儿。”从东往京城去的官道上,马车疾驰,云妃哄睡了子睿,面上嘻笑不在,换上的,却是如在皇宫里那般,高贵优雅,如在云端,空灵不易近人。

玄天华一阵恍惚,就好像这半年岁月如南柯一梦,那个钻到马车座底下缠着他来到东界的云妃、那个能跟着侍从喝酒划拳头下赌场的云妃、那个能在军营里指着步聪旧部叫嚣大骂的云妃、那个逛遍福州大街小巷甚至连青楼都不放过的云妃,好似梦境中人,从不曾存在于现实中,他面对的,始终是月寒宫中那个带着几许傲慢、几多慵懒、看似无心却又有着无尽深情的宫妃。

他试着开口,却再叫不出那一声亲近无比的“娘亲”,能出口的话语,又变成了:“母妃。”

云妃一脸苦涩,将帘子别到一边,透过窗子去看窗外景色,半晌才道:“我不想回宫,那么多年的端庄优雅,装得太累了。唯一想念的,是那曾经的寨子,是寨子里的亲人、好友,甚至是山里的黑熊、喜鹊,可惜…都回不去了。”她转过头,认真地看向玄天华,“华儿,你以后要是有了出息,母妃别的不求,只求你找处山谷,给我建个寨子,鸟语花香就好。”

玄天华鼻子泛酸,他别过头,半晌都没答话。

云妃的手一下一下地拍在子睿身上,幽幽地说:“你比他还小一些的时候,就是这么乖,能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我给你唱曾经山里的歌,你那么小的时候就会弹出曲子来。冥儿就不行,他小时候整天就忙着拿鞭子抽人,当年你父皇后宫那些妃子可没少挨他的打。”

玄天华面上现了动容,片片追忆在脑海里翻涌而来,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几年前。

十二岁以下的皇子不单独立府,依然可以在宫中与母妃住在一起。他打小就知道自己是云妃抱来的,云妃曾经告诉过他,那时候自己刚刚进宫,皇宫于她来说是陌生和孤独的。她又跟天武赌着气,谁也不愿见谁,实在是闷得不行了,正赶上昭妃娘娘暴毙,她巴巴的就跑过去把玄天华给抱了回来。前皇后事后追究,却是让云妃一状给告诉到了天武帝那里,打那儿以后,他就成了她的儿子。

在他两岁那年,云妃与天武的关系有所缓合,便有了老九,两岁的玄天华已经有了极强的记忆,他清楚地记得云妃生老九的那天晚上,当年的一个妃子派手下丫鬟送了一碗药来。云妃稀里糊涂地喝了,差点难产而亡。这事儿谁都不知道,他却记在了心理,再大几岁,有了自己的势力,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发落了那妃子娘家全族。随着娘家的覆灭,那妃子最终也在冷宫自绝而亡。

所以,他并不是什么神仙,这张脸背后隐藏着的,是一颗比之玄天冥只强不弱的凌厉阴暗的心。只不过,这样的心机只在他在乎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而这一生,他所在乎之人,唯云妃、冥儿、父皇、还有…他思绪再度拉长,长到了极北之地的战场。还有阿珩…

“答应你就是。”他开口,话语尽量的轻松,“不用等我有出息,我也不想有多大出息。只待冥儿能够让父皇放心地把皇位传给他,儿便带着娘亲、父亲一起隐归山林,建一处寨子,闻鸟语花香,赏山明水秀。”

这是云妃第一次在提到天武帝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斥的情绪,反到是生了期待。她本就是山间野雀,从不是宫里的金丝小鸟;她本就是撸胳膊挽袖子跟男男女女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高兴就唱不开心就骂的云翩翩;从不是一身宫装珠宝满冠行不露足笑不露齿,说话不能大声见人也要行礼的云妃呀!

宫中二十多年,够了!

玄天冥的大军先一步进入京城范围,并未像上次那样轰轰烈烈的进京城,所有将士都回到京郊大营,只玄天冥凤羽珩,带着一众近侍以及梨笙傅雅一行进了京。

马车入了城门的那一刻,凤羽珩不由得感叹:“走的时候初冬刚至,回来时,却已是次年初秋。玄天冥,我十四岁了。”她眨眨眼,“在我们那里,十四岁还是上学的年纪,要到二十二岁才算学成,才可成婚。”

玄天冥挑眉,也不问她口中的“我们那里”是什么意思,只瞪着她冷声道:“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她一缩脖,不说了。心中却是在阵阵腹诽,本来么,十五岁及笄就可以成婚,实在是太早了。

“别想那些个花花肠子,明年乖乖的给老子嫁过来,晚一天都扒了你的皮!”他故作凶狠的样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没了从前凶相。

凤羽珩捧腹大笑,“九皇子啊九皇子,以前人人称你为九阎王,却是不知,九阎王其实是九菩萨,千周百姓遇了你,可真是得了一场天大的造化。”

的确是天大的造化,这一路从北往南,千周除罗城、宾城有部份百姓愿意留在故土,其余人全部都跟着大军进入大顺国境。玄天冥拆了北门关,宣布从此再无千周,成大顺一国。跟随的百姓自江州起便开始分散,有留在北界三省的,有由将士们送至东南西北各方向的,都是经一镇,留一批,遇到山野田间,也可自成一村,开荒种地。

几乎半国百姓,瞬间涌入大顺,给大顺带来的是勃勃生机,与兴兴繁荣。大顺的种植技术传于他们,千周的养殖技术也被带入大顺,短短两个月,就完成了近千年历史中规模最大的一次人类迁移。

玄天冥摘下黄金面具递给凤羽珩:“收到空间里,那才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凤羽珩顺手就把面具放入空间的保险柜,然后笑着对他说:“一张脸完好无损,这可要如何对外人解释?”

玄天冥亦笑着回她:“身边守着个神医,什么伤治不好?有质疑就往你这儿一推,本王也乐得一个清闲。”

她笑骂他:“让女人给挡事儿,不要脸。”然后挑了帘子向久违的京城张望了去。

此时,马车正好行至一间绣品铺门前,但见一个打扮娇艳的高傲丫鬟,正捧着件大红绸衣站在铺子前掐腰大骂:“里头的人都给我出来!别摊了事儿就当缩头乌龟,有胆量把这蜀锦嫁衣给绣坏了,没本事承认是不是?都给我滚出来!”说着,还“砰”地一脚踹在铺子半开的大门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凤羽珩赶紧叫道:“停停停,停一下!”

外头车夫嘞了马停住,玄天冥无奈地说:“这种事情天天有,有什么可看的?”

凤羽珩摇头,“可是,这间铺子是安姨娘的。”她指着外头的绣品铺子说:“这是安姨娘的嫁妆铺子,将来以后是要留给想容做嫁妆的。奇怪了,以往铺子里出的绣品那都是人人叫绝,怎的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

玄天冥到也来了些兴致,转过头与她一起往外去看。

此时,那踹门的头丫将手中的嫁衣一下抖了开,在所有围观百姓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怒声道:“大家看到了没有?就是这间号称京城最好的绣品铺,生生地把我家小姐上好蜀锦料子的嫁衣给绣成了这样!这是什么?你们看到了吗?这上面绣的是什么?是水鸭子!我们要绣的是鸳鸯,他们却给绣了水鸭子,这不是咒人吗?”

凤羽珩也在对方的一抖之下看到了上头的图案,一眼过去,“噗嗤”一声就笑了,“还真是一对儿水鸭子啊!”她笑得肚子都疼,不管这事儿究竟怪谁,嫁衣上出来两只水鸭子,这事儿太逗了。

玄天冥无奈地摇了摇头,“矜持点儿。”

她答应,笑便收了收。

这时一众百姓也跟着声讨起绣品铺来,毕竟,在人家的嫁衣上绣两只水鸭子,这也太不像话了。

可也同样有人提出质疑,“不对啊,这铺子的绣娘那在京城里不说是最好,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有人又仔细往水鸭子上瞅了瞅,而后频频摇头,“不对不对,你们看这针脚,粗大别扭,怎么可能是绣娘绣的,这位姑娘,你该不是拿错衣裳了吧?”

那丫鬟气得脸都白了,“我呸!我才没来错地方,就是这里!十日前,本姑娘亲自把蜀锦交给掌柜,你们看,还有他给我写的字据呢!”她展开一张纸,的确是铺子里收衣料的字据。丫鬟又大骂道:“没那个本事就揽这个活儿,为了赚我们的银子就乱往上绣,你知道这蜀锦多贵吗?你赔得起吗?掌柜的,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待,本姑娘立即就叫人来把你这铺子给拆了!”

绣品铺里的掌柜也走了出来,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老绣娘,她无奈地对那丫鬟道:“姑娘,你家小姐要出嫁,这是喜事,嫁衣自然是要一等的绣娘来绣。可你们不要绣娘,上门之后直接就点了我们家三小姐亲自动手,三小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的容你们如此羞辱?”

那丫鬟眼一瞪:“大户人家?我呸!她爹不过是个喂马的太监,她牛气什么?用她给绣嫁衣那是看得起她,你们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家小姐可是左相府的二小姐,你们说的那个丫头,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18章 朝廷有了新左相

凤羽珩趴在车窗边琢磨着,“左相家的二小姐?”怎么有一种在说自己的即视感?“哎!”她伸手拍了一下玄天冥,“朝廷有新左相了?”

玄天冥点头,“原中书省政事,从一品官员顶了凤瑾元的职。”

“哦。”她又往外看,那丫鬟嚣张跋扈的样子,到让她想起曾经的凤粉黛来。“走吧。”她坐回来,不再去看,任那丫鬟叫骂的声音还在继续,隐约间还能听到更多对于想容的辱骂。

玄天冥问她:“不管了?你不是对你那三妹妹挺好的么?”

凤羽珩道:“想容没吃亏呢。一匹上好的蜀锦,上头给绣了两只水鸭子,这事儿要真是想容做的,我实在是想为她拍手叫好。只是她那性子怕是做不出来这么过瘾的事情,待回头我问问看究竟怎么一回事,眼下咱们先进宫跟父皇述职要紧。左右也回了京城,家里的事,有的是工夫慢慢打算。”

这边,两人的马车直奔皇宫,一齐进城的其它车辆则分别回了郡主府和御王府。

而此时此刻,凤府内,一个丫头正火急火燎地跟想容说着绣品铺子里发生的事情,想容大惊:“你说什么?绣成了水鸭子?”

那丫头点头,“不但绣成了水鸭子,针脚还极其别扭,难看的要死。新娘子的丫鬟气得发疯,站在绣品铺门品骂着不走了,不但要让咱们赔偿所有的损失,还要让三小姐您跪在左相府门前给她家小姐道歉。”

想容气得团团转,“早知道他能给我惹出这番祸端,我说什么也不能把料子交给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摆摆手,退下了那丫头,然后对自己的贴身丫头山茶说:“快,收拾一下,咱们去平王府找他算帐!”

不一会儿,二人气冲冲地出了院子,想容从来都没这么生气过,该死的玄天奕,往嫁衣上绣水鸭子,亏他想得出来,这不是成心让她难堪么?“依我看皇上当初就不应该发善心让他搬回平王府去禁闭,这种就该…就该送到山里去落发为僧。”

山茶劝她说:“小姐也别太生气了,依奴婢看,四殿下这事儿做得可是对着呢!那新左相家的小姐也欺人太甚了,铺子是咱们开的没错,可要绣东西有专门的绣娘,她凭什么要您给绣?这分明就是羞辱!小姐您不该找四殿下算帐,还应该感谢人家呢!”

“胡说!”想容瞪了山茶一眼,“你懂什么?他虽说被贬为庶民,也还在拘禁中,但他到底是皇子,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了,我算什么?现在的凤府不能同往日比,即便是从前,我也不过是个庶小姐,身份天差地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惹出乱子才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府外走,刚到门口,正好粉黛从外头走了进来,姐妹二人走了个顶头碰,粉黛一看相容这模样当场就笑了,“哟,三姐姐这是要上哪儿去?听说绣品铺子出了大事,你绣坏了人家的蜀锦,人家点着名叫你跪地道歉呢!”

想容不愿与粉黛计较,侧了身就想绕过她,无奈这粉黛就是个找事儿的性子,见想容想绕过自己,立马就往边上又挪了半步,生生拦了想容去路。、

“四妹妹。”想容问她,“你可是有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跟三姐姐说说话?妹妹我也是好心,三姐姐总该想想为什么人家敢点着你的大名要你当下贱的绣娘,还不是因为你没个好的依靠。现在咱家算是指望不上了,可女孩子嘛,说到底指望的得是夫家,我记得当初三妹妹可是跟七殿下走得挺近的,七殿下还送过衣裳来…哦不对,那是个误会,人家是冲着凤羽珩的面子才送的。”她掩口轻笑,看向想容,一脸的轻视。

想容不愿与她过多计较,这个四妹妹她太了解了,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挑起事端,谁也躲不开,避不掉。从前二姐姐在府里时她还能有所收敛,现在却是没说没管了。

想容又往边上挪了两步,想要绕过去出府,这回粉黛到是没拦,只扬了冲着门口的下人喊道:“动作麻利点,那可都是五皇子送的上好衣料,小心别拿坏了。”

玄天琰到是对粉黛一如继往的好,想容也想不明白那五皇子到底看上粉黛什么了,不过这天下之事就是说不准,特别是感情。

“唉!”粉黛夸张的叹息又传了来,说出的话更加尖酸刻薄:“人哪,可得有个自知之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居然还妄想七皇子。”

想容的心针扎一样疼,面色却是冷了下来,她提醒粉黛:“四妹妹快回去吧,刚才就听到弟弟又在哭闹了。”

“哼!”粉黛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狠狠地瞪了想容一眼,抬步就往府里头走。一边走一边跟身边的丫头冬樱说:“那孩子怎么还弄不死?整天哭闹,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冬樱小声道:“没办法,二小姐留下的人盯得紧,咱们几次下手都没成,怕是再动手会惹怒那几人,对四小姐没好处。”

粉黛气得咬牙,“凤羽珩,她怎么不死在千周的战场上?”

想容在府门外站住脚,等着山茶去叫车夫,目光却是不自觉地往一个方向投去。粉黛挖苦的话还在耳边,可那淳王府,她已经很久没去过了。她不常出门,最多就是到绣品铺去看看,偶尔玄天奕闹了情绪,她还要去一趟平王府。可这两个地方都跟淳王府背道而驰,以至于她连在淳王府门口路过一次的机会都不曾有。

“小姐,上车吧!”山茶跑了过来,后头车夫赶着车跟着。这马车是现雇的,凤府里只养了两辆马车,一辆粉黛专用,一辆凤瑾元和程氏姐妹专用,其它人要想出门到不像从前老太太在时那般受限制,毕竟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大门大户,但却只能自己花银子去雇车。

想容上了马车时就在想,也难怪如今新左相府的嫡小姐这么肆意的当成绣娘一样使唤她,现在的她不过是平民家的女儿,要不是身边还有个丫鬟陪着,连声小姐都称不上了。

玄天冥凤羽珩回京,动静没折腾得太大,甚至马车到了宫门口时,守门的御林军都吓了一跳,万没想到御王和济安郡主竟然回来了。

一时间,宫里一阵沸腾,玄天冥与凤羽珩进宫的消息不径而走,从前朝到后宫,成了这一日被谈论最多的话题。

二人见到天武时,是在乾坤大殿里,章远站在门口迎着,一见他们走过来赶紧就过来行礼,一个头磕到地上,感激涕零地道:“殿下,郡主,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玄天冥皱眉问他:“怎么跟活不起了似的?”

章远往脸上抹了一把,道:“殿下要再不回来,奴才真的就活不起了,皇上他…太难侍候了。”

“哼。”玄天冥闷哼一声,“老家伙又闹什么妖蛾子了?”

章远长叹一声,“要是只他一个人闹还好了。”然后迎着玄天冥疑问的目光,却是没再往下说,只起了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殿下快进去吧,皇上等着呢。”

凤羽珩看出些门道来,心中虽好奇,却也知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便老老实实地跟着玄天冥进了大殿。走到正殿之后抬头一瞅,就见天武抱着个垫子坐在龙椅上,一副沉闷得比章远还更像活不起的样子,瞪个死鱼眼在看着他们。

二人原本想行礼,玄天冥下跪的动作都做一半了,结果被那双死鱼眼一瞪,气得又站了起来。“北界也平了,千周也打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极其不解,“不是应该高兴吗?”

天武翻了个白眼,“打下来也是给你媳妇儿打的,朕有什么可高兴的?”

凤羽珩一听,这老公公是不乐意了?于是赶紧道:“父皇要是后悔了心疼那片地方,儿媳妇就还给您。”左右一片废墟,治理起来也是累死个人呢。

谁知天武却摆了摆手:“不要!”然后抬眼问他俩:“你们进宫之后是直接就到朕这块儿来了?”

这不废话吗?玄天冥直瞪眼,“不然还能去哪?”

“月寒宫啊!”天武怒了,“你做为儿子,还是你母妃唯一的亲生儿子,出去打了近一年的仗,怎么?回宫之后不应该先去给母妃报个平安吗?你心里到底有没有那个娘?你个没良心的,朕打死你!”

说着,竟真的把手里垫子扔了出去,一下就砸在玄天冥的头上。

章远一咧嘴,赶紧劝道:“皇上,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殿下和郡主也是一片忠孝之心,将军回朝自然要先禀军情,这是千古以来的规矩呀!”

天武也知道这个理,别别扭扭地不愿承认错误,却也不再坚持己见,很是不乐意地坐在那块儿不说话了。

玄天冥也没再跟他较劲儿,站在大殿之上,认认真真地把这一趟北地之行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一似大臣述职那般官方笼统,到像是讲故事,一桩桩一件件说得详详细细,直把个天武给说得从最初的不太爱听,变成最后的一腔激情。

讲到大战千周国君时,只见他半个身子向前探,两个胳膊肘撑在桌案上,问出了一个玄天冥和凤羽珩都忽略了的问题——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19章 师父,喝茶

“千周皇室手里的那份龙脉地图在哪?”天武问,“国君都杀了,问该问出点线索来吧?”

凤羽珩扶额,“当时忘了。”

“忘了?”天武一愣,“别闹。”

玄天冥到是很大言不惭地说:“当时的确忘了,不过过后到是想起来了。”

“恩。”天武点点头,“然后呢?”

“没有然后。”玄天冥说:“都说了是过后才想起来,也就是说,我们想起来的时候,千周国君已经死了。不但他死了,千周皇室也死绝了。哦对,还剩下个莲王,赖上我们跟着回了京,可他跟千周国君本身就是对立,对于那龙脉地图一事,是一点消息都不知。”

天武气得咬牙,“以前朕觉着你俩挺聪明的,脑子好使,所以一有好事儿就惦记着你们。就是这个皇位,那也是给你俩留着的。结果你们就给朕干了这么一件蠢事,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玄天冥摊手,“那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其它儿子。”

“我考虑个屁!”天武暴怒,“你们娘俩没一个省心的!没一个省心的!”

章远在边上拼了命的冲凤羽珩挤眼睛,凤羽珩终于找准了个机会插话道:“父皇莫急,左右千周已经是大顺国土,而且这一场地震雪崩,震得整个儿国境没一处好地方,龙脉的事咱们来日方长,保不齐哪天再震一下,自个儿就震出来了。”

天武没嗑儿了,他突然觉得跟这两口子说话完全没有道理可言,他俩要想气人,神仙都能被气死。于是大喘了两口粗气,在心里努力地自我调节一番,总算压住了火气,又问凤羽珩:“都成一片废墟了,你打算怎么办?”

凤羽珩说出自己的计划:“冰寒之地不宜人类生存,但对于特殊作物的生长还是很有好处,还有特殊动物养殖,比如千周那种野狼马,还有能吐出广寒丝的冰蚕,都是值得我们去研究的。儿媳是打算把千周做成大顺的实验基地,一些大顺境内完成不了的事情都到那边去完成,一些新的想法和实验也可以到那边去进行,让千周再次活起来,完完全全为大顺服务。”

玄天冥也将千周百姓的安排,以及对千周国境内的布兵又跟天武说了一遍,渐渐地,天武的精力终于往正事儿上转移,三人开始正儿八经地商谈起来。

这一谈就直接从白天谈到了晚上,与此同时,平王府的想容对四皇子的教训也从白天教训到了晚上,她指着玄天奕气得直哆嗦:“是谁跟我千万保证说一定能绣好的?是谁说他要连对儿鸳鸯都绣不好,那这两只手干脆就剁掉算了的?有本事你到是剁啊!好好的一块蜀锦,你给人家绣水鸭子,你成心的是不是?四殿下!我知道皇上让你跟我学绣花这个事儿挺难为你的,可这毕竟是皇命,跟我也没有关系啊!你当我乐意教你?你要是有意见你跟皇上提去,至于背后这样子害我吗?我如今不过是平民家里的庶女,人家是现任左相府的小姐,我惹得起吗?你说说,你给我惹了这么大的祸,这事儿我该怎么办?”

一口气说了一堆,说完往椅子上一坐,气得呼呼直喘。

玄天奕到并不为所动,慢悠悠地倒了碗茶递到想容面前:“师父,喝茶。”

“谁是你师父?我当不起你师父!”她很少与人动气,但跟四皇子接触这一年多来,想容这气可就动的不是一回两回了,基本上三天两头就要气上一气,三天一小气,五天一大气,一个月还得上门当面骂上一回。她有时候觉得如果自己不找上门来痛骂他一顿,就能把自己给憋死。

玄天奕看着想容这气鼓鼓的小模样到是觉得有趣,可这件事的确是他有意而为,如今想容受了委屈,他却也不能再给她气受。

他告诉想容:“我这样做也是为了给你出口恶气,那新上任的左相也是太纵容自家女儿了,凤瑾元如今虽说没了官职,但好歹你们家不是还有个未出嫁的黎王正妃么?她…”

“你别提黎王正妃,烦着呢!”说来也奇怪,这样的话一直憋在想容心里,可依她的性子,是万万也说不出口的。谁知在这四皇子面前却是能张口就来,没有一点避讳,想容就纳闷,这真是奇了怪了。

“好,不提。”玄天奕说,“可就算不看这个面子,她总要看你那二姐姐的面子吧?那可不只是御王正妃的角色,人家是圣上亲封的郡主,还是对大顺有极大贡献之人,这样的人还镇不住一个新丞相的女儿?哼,区区丞相之女,居然敢使唤你当绣娘,若本王王位还在,定算计她个家道中落,人生凄惨。”

想容翻了个白眼,“说那些大话有什么用,你的王位哪还有恢复的可能,别做梦了。”她是习惯了这样跟玄天奕说话,却没注意到玄天冥说那番话时,眼里闪过的狠厉之色。“罢了罢了。”她摆摆手,“骂你也没有用,看来我不但要赔偿一件蜀锦嫁衣的成本银子,还要亲自上门下跪请罪,真是被你给害死了。”

她说着话,起身就往外走,却听后头玄天奕扬声说了句:“没事儿,别太在意,大顺朝的左丞相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疯子。”想容更生气了,走得越来越快。

屋子里玄天奕却是看着那个小小的背景往外走时,心底起了丝淡淡的心疼。这种情绪淡得他自己根本都抓不住,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只觉得那身影小小的,明明是个柔弱的性子,可在他面前却总是强撑着表现得很强势。用有一次想容的话说:师父就要有个师父的样子。他觉得这丫头很好玩,竟是那么认真地听皇上的话教他绣花,到也真的生生把一个一国皇子给教得也能拿起针绣坐在椅子上从早绣到晚。

玄天奕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整治那新左相府的二小姐一番,只是在听说对方居然把凤想容当绣娘使唤时,心底就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怒火熊熊而燃。两只水鸭子不过小惩以戒,若那位二小姐真让想容下跪请罪,少不了要动用许久不用的人脉来收拾对方一番。

这时,一名随从快步走进屋来,站到他跟前说:“殿下,九殿下和那济安郡主回京了。”

“哦?”玄天奕眼一亮,“这么快就回来了?也好,她回来,想容丫头的事就不用本王出头了。也算那新左相家里倒霉,惹谁不好,非得去惹济安郡主最在乎的一个妹妹,真是…找死!”

“要依我说千周就是找死!”乾坤殿后殿,天武留了玄天冥和凤羽珩一起用晚膳,席间喝了二两酒,就又对千周皇室种种恶行进行了一番批判。然后还感叹:“可怜了千周百姓啊!也可怜了那莲王,好好的一小伙子硬是给弄成了大姑娘,这不是造孽吗?”他对凤羽珩说:“你可以好好给治治,对于这种主动让城还主动送兵的苗子,咱们大顺必须得好好栽培。”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两人终于被天武帝从乾坤殿里赶了出来。而之所以急着赶他们走,也有他的想法:“去看看你母妃吧!过了个大年她不见朕,春天不见朕,夏天不见朕,这都入秋了她还不见朕,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玄天冥就不爱打击他,人家都十好几年没见你了,又不是这一回,纠结什么啊!

不过他还是拉着凤羽珩往月寒宫走了去,云妃,的确是想念啊!

结果这路还没等走一半呢,身后,章远一路小跑的就追过来了,累得呼呼直喘。

凤羽珩主动帮其顺背,然后问他:“章公公,您这是有什么急事啊?是不是父皇有事?”

“皇上没事。”章远摆了摆手,然后对二人道:“是奴才这里有点事,之前奴才八百里回急让殿下快回来,这件事做得是有些僭越了,毕竟奴才只是个太监,冒昧的给阵前打仗的将军发这样的急件,这事儿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奴才这脑袋可是保不住。”

玄天冥无奈地道:“说重点吧,你的脑袋目前还没人敢要。”

章远叹了口气,一脸哀怨地说:“以前是没人敢要,但这回可就不一定了,殿下呀!宫里头出大事了!”

“恩?”玄天冥一愣,“什么大事?之前没听父皇说起。”

“哪儿能让他知道啊!”章远一跺脚,“殿下,这事儿奴才早几个月就知晓了,是皇上身边儿的暗卫告诉奴才的。咱们都在心里憋着,谁也没敢跟谁说,特别是皇上,是千防万防就怕他知道了会出事。终于熬到殿下回来,奴才看到了殿下,心里这块石头也总算是能稍微落点儿地了。”

玄天冥心里“咯噔”一下,就连凤羽珩都心头一颤。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目光中看到了同样的讯息。

凤羽珩最先开口问了句:“是不是月寒宫那边出了事?”

章远点头,长叹一声,再瞅了瞅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这才凑上前小声地说了句:“云妃娘娘…出宫了!”

二人大惊:“你说什么?”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20章 姚凤两重天

玄天冥广袖一甩:“胡闹!”

凤羽珩也吓坏了,任何一个妃嫔都是不可以轻易出宫的,哪怕皇后也是一样。妃嫔出宫尚且是大事,更何况是云妃。她赶紧问章远:“什么时候出的宫?知道去哪了吗?”

章远道:“回郡主的话,就在殿下和郡主刚启程往北界去没几天,云妃娘娘就偷偷的追着七殿下往东边儿去了。在娘娘之后还有两个人也追了去,正是郡主您的弟弟和他那个丫鬟。”

凤羽珩也无语了,七殿下是开了收容所么?这都什么情况啊!

玄天冥却在听说云妃是追着玄天华往东界去了时,稍微安了心来,又问了句:“可确定安全?”

章远点了点头,“暗卫们是在确定云妃娘娘成功跟七殿下会合了之后才回来的,据暗卫说,也不知道娘娘是使了什么手段,七殿下似乎被逼得挺无奈,只能带着她一路向东。至于凤家少爷,他走得晚,路上没追着七殿下,奴才派了人一路暗中保护,直到看见凤少爷进了福州府,这才送信回来。”

凤羽珩也安了心,却是郑重地冲着章远俯了俯身,诚恳地道:“多谢公公了。”

章远连连摆手,“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眼下月寒宫也不必去了,玄天冥告诉章远:“回去就跟父皇说本王跟郡主已经看过母妃了,母妃一切都安好,就是使姓子不愿见他,让他一天天的别光想着儿女情长,干点儿正事儿。另外,这件事情继续保密,再不可跟任何人讲。七哥那头,本王会立即送信去。”

他说完,再不于宫中多留,拉着凤羽珩就奔着宫门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真是一刻都不让人省心,也真够可以的,出宫近一年,居然也瞒天过海了。”

凤羽珩也不得不佩服云妃,不过还是提醒了玄天冥:“最近得派人盯着点儿月寒宫那头,父皇三天两头的就去闹腾,万一哪个不留神走露了消息,别的到不怕,怕就怕父亲也使性子出去追,那可热闹了。”

玄天冥长叹一声,却是说了句极其窝心的话来:“只要都好好活着,将来全了他们的愿,在外头晚渡余年也好。”

她没再说什么,外面,她也喜欢外面,可是跟着玄天冥,却注定了后半生要混迹宫廷。与其回京,其实她更喜欢的是这一路征途。

宫门外,白泽正坐在马车上等着他们,后面不远的地方还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车夫凤羽珩瞅着有点儿眼熟,直到那人跑上前来她才想起,好像是凤家的人。

“奴才给九殿下、二小姐请安。”那车夫跑上前,下跪行礼,一句二小姐,已然说明自己身份。

玄天冥没吱声,凤羽珩道:“起来吧,你来宫门口可是有事?”

那车夫赶紧道:“回二小姐,晚膳那会儿府上才得到您已回京的消息,老爷派奴才来宫门口等着,接二小姐回家。”

“回家?”凤羽珩问他:“回哪个家?”

那车夫答:“自然是凤家。”

她却摇头道:“新搬的凤府据我所知并没有为我准备住处,何谈回家?你回去吧,就跟父亲说明日我自会登门拜访,今天就不过去了。”说完,转身上了玄天冥的马车。

白泽冲着那车夫摊手道:“我早就说过,王妃是不会回凤府的,你偏不信。”说完,扬鞭打马,走了。

凤家的车夫呆站在那里,一脸苦色。他也知道二小姐不愿意回凤家,却是不知自己回府之后该如何交差,如今的凤府,可是要看两个主子的脸色呢。

小半时辰后,凤府的堂厅里,凤粉黛冷声道:“哼,做了几天郡主,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连家门都不进,祖宗都不认,真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哪里招人喜欢。”

凤瑾元坐在主位上,听着粉黛的谩骂,心里头对那个二女儿也是厌烦得紧。安氏和想容亦坐在下手边,想容听不下去这样的话,忍不住插了句:“二姐姐说得也没错,这里说是家,可却连个院子也没给她留,让她回来住哪儿?”

“要院子?”粉黛又惊叫起来,“凤想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连你们现在都是在住着五殿下给的房子,人家为什么给房子?还不是因为我!我能让你们住着已经不错了,凭什么还要给她留一间?再说,府里就这么大,都已经住满了,根本就没她的份儿。”

想容被她气得直嗦,“既然没有住的地方,自然就不是家了。二姐姐是客,眼下天色已晚,不宜访客,她说明日来拜访那也是应该的。”

“好了!都给我闭嘴!”凤瑾元大手往桌子上一拍,“砰”的一声响,吓了人一跳。“整日就是吵吵吵的,烦不烦?她愿意哪天来就哪天来,不来也好,粉黛说得对,我凤家请不起她那尊大佛。”说完,又看了粉黛一眼,语气放轻下来道:“你也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粉黛看了凤瑾元一眼,很是不客气地回话说:“父亲放心,我死不了。”说完,一甩袖带着丫头匆匆走了。

凤瑾元闹了个没脸,也不愿再坐下去,他站起身,想了想,还是跟安氏嘱咐道:“皇后娘娘生了病,程氏姐妹进宫里去侍疾,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你可得多操心着。”

安氏亦起身,淡淡地道:“老爷多虑了,府上有四小姐在,不需要妾身操心任何事情。”

凤瑾元被堵得没话说,干脆也抬步离开。

如今的凤府,粉黛愈发的跋扈,就连凤瑾元都要避其锋芒,只因如今吃的用的都得靠五皇子接济,万一惹了那丫头一个不高兴,断了钱粮,那才是最尴尬的局面。

见粉黛和凤瑾元一前一后地离开,想容生着闷气问安氏:“大夫人和二夫人手里应该不短银子吧?怎的不见她们担起凤家这个担子?她们是正妻和平妻,不正应该与府里共患难吗?”

安氏苦笑着说:“那两姐妹当初嫁进凤府,本就是为了对付康颐,如今康颐已死,千周都被九殿下和你二姐姐给灭了,她二人何苦还趟凤家这浑水。打着进宫给皇后娘娘侍疾的借口,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府了。”

再次提到凤羽珩,想容闷闷不乐的脸色总算有些好转,赶紧跟安氏说:“二姐姐回来了,我想去找她。”

安氏笑她:“怎的这样沉不住气,听说你二姐姐一回京就进了宫,显然是急着跟皇上述职的。眼下没到凤府,想来应该是奔姚府去了,你再等等,明日她过来时定能说得上话的。”

想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是在想着,不知那左相府的二小姐下一轮发难会是在什么时候,绣品铺已经赔了一大笔银子给对方,但愿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与凤府的争吵不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姚家的一派和睦。此时此刻,姚府里上上下下都在紧忙活着,就听大夫人许氏扯着嗓子喊了开:“姚森,你房间腾出来没有?快点快点,你表妹就要回来了。”

随即传来个青年的声音:“正在打扫呢,娘你别急,我叫下人给表妹加床垫子,她晚上睡得能更舒服。”

紧接着,又一个青年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地问道:“郡主府就在隔壁,珩妹妹能住在这头吗?”

啪!

一个巴掌拍在了他头上,这青年一回头,见是自己的娘亲,姚家二房的夫人,秦氏。

秦氏正掐着腰拎着他耳朵道:“你当珩珩跟你们哥几个一样啊?一出门就几个月不着家,回了家也见天儿的往跑,珩珩小时候那可是经常到咱们家来住的,可是比你们这些臭小子强多了。”

“可不!”三房夫人苗氏也跟着数落了起来,“生下你们这些个臭小子有什么用?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生个闺女,有个贴心的小棉袄。可惜啊!你们的爹不争气,咱们姚家三房,生下来的都是儿子,真是,天太不随人愿了。”

苗氏的哀怨立即得到了许氏和秦氏的一致附和,几位夫人当下便站在院子里开始了新一轮的长吁短叹。

六个青年少年齐齐捂住耳朵,互相看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出凄苦。

他们就不明白了,别人家都拿儿子最为重,生个儿子乐得都放鞭炮。可他们姚家却不同,大人们个个儿都想生女儿,不只娘亲天天念叨着女儿,就连父亲看着他们的时候都说过很多次:你们要是丫头就好了,丫头贴心。

他们就郁闷了,儿子怎么就不贴心了?不也是啥活都干吗?脏的累的哪一样不是他们来?他们六个被自家母亲给使唤的,有的时候都分不清自己是少爷还是奴才,连夜香都亲手给倒过。

真是命苦!命苦啊!

六个孙子哀怨的时候,姚显正带着三个儿子在堂厅坐着喝茶,三位媳妇儿的埋怨传进厅来,长子姚靖军就问两个弟弟:“要不你们俩再努努力,生个女儿吧!”

次子姚靖霄连连摇头:“可不敢可不敢,万一再生出来个小子,秦氏非得把我掐死不可。”

三子姚靖越也跟着附和:“对对,两个儿子就已经要命了,我完全不相信自己能生出女儿来。”一边说一边哀怨地看向姚显。

姚显一瞪眼:“你瞅我干什么?我可是生过女儿的!这跟基因没关系,还是你们自己的原因!”

三个儿子挫败地垂下头,纷纷表示认命。这时,就听大房许氏的声音又传了来:“哎呀姚森你不用腾屋子了,我想起来了,今天晚上就让珩珩跟我睡!”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21章 恐怖的姚家

许氏的提议立即引起了其它两位妯娌的反对,秦氏当场就表态:“不行!跟我睡!”

苗氏也不示弱:“睡我睡我!”

妯娌三人,因为抢个外甥女的陪睡权,这么多年头一次吵了起来。

姚显听着也头疼了,当下就给三个儿子下了通碟:“我不管你们都怎么想的,反正必须再给我追生!生!一直生到有女儿出来为止!”

就在凤家三子在为生女计划发愁时,凤羽珩和玄天冥的马车已经行到离姚府最近的一条大街上了。

晚膳后的时间街上比较热闹,人们溜弯儿的多,逛夜市的也多,马车的速度慢慢的就降了下来。

凤羽珩掀开车窗帘子往外去看,街中喧嚣尽收眼底,同时也听到了百姓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有人说——

“这位新左相吕大人真可谓是多喜临门啊!刚被加封左丞相没两个月,就跟皇上求来了家中嫡女跟今年新科状元的亲事,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

“再无量还能无量到哪去?他都已经是丞相了,正一品,也没什么官位可升了啊!”

“不过说起来,这吕大人的心机可是够深,居然攀上了新科状元这门亲。”

“可不,想那新科状元可是…”

马车远行,后面的话听不到了。凤羽珩放下帘子靠回车里,却是没再想这个事,而是跟玄天冥问:“你说,白巧匠如今是在府里,还是在宫里?亦或是遭了不测?”

玄天冥摇头,“若是白巧匠遭遇不测,这事儿父皇肯定能说。依然看,人应该是在宫里,而那座皇宫,我总琢磨着,里头定是有北边儿的人。”

“会是谁呢?”凤羽珩拧着眉,突然就想起莲王当初的话,“端木安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那些散落在外的子女。你说…会不会有他的后人混到了皇宫里?”

玄天冥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混进来的人究竟是谁,居于何位,又或者,混进来几个人?这都是要慢慢查的,珩…哎?”凤羽珩在直勾勾地瞅着他愣神儿,“喂!”他伸手往她眼前晃,那丫头没反应。他似乎想到了,抬了袖子把自己脸给挡了起来,再隔着袖子喊了声:“回魂了。”

“呃…”某人元神归位,下意识地往嘴巴上抹了一把,还好没流口水,不过嘴角还是有些湿润的。“呵呵。”她尴尬地笑了两声,“你每次一摘下面具跟我正经说话,都比睡觉的时候好看些。”

玄天冥无语,这死丫头打从第一次见他时就一脸花痴样,他当时就在心里鄙视来着,没想到两人都这么熟了,她还是一点没见出息。

罢了,自己媳妇儿花痴自己,说明他的魅力还在。玄天冥满意地点点头,把袖子放了下来,拉着她的手郑重地说:“姚家人都接回京了,一会儿你应该能看到你的三个舅舅,三个舅母,还有六个表哥。你大舅舅名叫姚靖军,二舅舅叫姚靖霄,三舅舅是姚靖越。三位舅母,分别是大舅母许氏,二舅母秦氏,和三舅母苗氏。姚家人不纳妾,你三个舅舅一生只娶一妻,每人都诞下了两子,便是你的六个表哥,依次姚书、姚森、姚轩、姚安、姚南,还有姚信。”

他背课文一样地给凤羽珩说着姚家家谱,凤羽珩却从最初的错愕渐渐地开始明白玄天冥的意思。她近些年来愈发古怪,对于姚家,从来都是只提姚显,其它人从不曾提过。凤羽珩并没意识到这一点,但玄天冥却心细地有了些琢磨。但他早就认定这个丫头,也说过不管她是谁,都是他玄天冥的女人。所以,这种时候他必须要告诉她,即将面对的人都是谁,叫什么,与她之间的关系,以不至于让她太过尴尬。

当然,他也是希望那种隐隐的猜测只有他一人掌握乾坤,而在外人面前,她依然是凤家的二女儿凤羽珩,姚显的外孙女。

“你放心。”凤羽珩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头,“我都记着呢,一个没忘。”

玄天冥点头,“那就好。”

马车停住,外头白泽挑开车帘子道:“王妃,姚府到了。”

凤羽珩下得车来,玄天冥也跟在后头,但见姚府门前站了一票人,姚显带队,后头是三个儿子儿媳,再往后是六个孙子,每个人都一脸笑意,扬着能感染千里的喜气在等着她。

许是没想到玄天冥会一道来,更是没想到玄天冥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了去,姚显一愣之下赶紧上前几步,带头行礼:“见过九殿下。”

他这一说话,其它人也反应过来,纷纷下跪叩拜。

玄天冥亲手将姚显扶了起来,又对众人说了句:“快快请起。”然后再道:“本王是送珩珩回家,这就要回去了。”

姚显看着玄天冥的脸看了好半天,这才点点头,“那改日再去拜会。”

玄天冥含笑,“该是本王来看外公。”他知道自己在这儿,姚家人难免拘束,特别是看到凤羽珩那几位舅母已经搓着手想要往凤羽珩那里伸了,那饿狼一样的眼神逼得他不得不走,于是也不多做寒暄,返车上了马车。

白泽小声地跟凤羽珩说了句:“王妃,芙蓉的事就拜托了。”然后冲着姚显一抱拳,打马而去。

玄天冥坐在车里摇头苦笑,“怎么总觉着那丫头是要羊入虎口呢?姚家人…”他一哆嗦,“太可怕了!”

此刻,姚府门口,玄天冥的离开彻底的点燃了姚家人的热情之火,特别是那三位夫人,在老大许氏的带领下,齐齐“嗷”地一声叫起,然后疯狂地扑向凤羽珩,一个拉手,一个摸头,还有一个干脆把人都给抱了住,就听许氏到:“哎哟喂,咱们阿珩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大舅母了,哎呀,你怎么好像是瘦了呢?”一边说一边搂得更紧了些,“是瘦了,抱起来都没什么肉,没好抱了,回头大舅母好好给你补补。”

凤羽珩一脸错愕,眼睛瞪得溜圆,完全被这状况给整蒙圈了。她心说,不好抱了你怎么还抱起来没完,不撒手呢?

摸着她头的秦氏的话也随之而来:“这头发怎么这样稀啊?也不是很黑,一看就保养不好。唉,可怜这孩子身边儿也没个长辈跟着,小小年纪就要上战场,我真是想想就心酸。”

这位还真不是装的,说着说着,豆大的泪滴成串的往下掉,噼里啪啦哭得那个伤心,一边哭还一边说:“好在你也回来了,等回头二舅母好好给你养养,女孩子总要一头秀发漂漂亮亮的才好看。”

凤羽珩再度错愕,她的头发其实挺好的,她虽然在外头征战,但一直都是到空间里洗澡洗头的,用的都是后世的洗发水,玄天冥说过很香很顺很滑,怎的到了这二舅母眼里就差到她能哭得这么心酸?

这还不算完,还有个拉着她手的三舅母苗氏,这苗氏是早秦氏一步就开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搓着凤羽珩的手说:“咱们家阿珩才十四岁,还没及笄呢,手就已经粗糙了,明明是个大家闺秀,这双手却是比山里的孩子还要显得操劳。”她一边说还一边损起自己的儿子和几个侄子:“都怪你们六个不争气的,一天天死读书有什么用?怎么就不说练练武,学学兵法,好歹也能帮帮阿珩,你们的妹妹才这么小,你们怎么忍心让她这样累!呜…”

这真是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替凤羽珩委屈,说到最后,三人干脆一齐抱着凤羽珩哭了起来。

姚家诸位男士表示很丢脸,于是眼神交流下,派出了大舅舅姚靖军去劝说。姚靖军上前一步,先是拍了拍自己的妻子,然后抬起来的手实在没忍住,也趁机往凤羽珩的头上抓了两把。他是男人,力道大,这两把抓得凤羽珩就觉得自己是个娃娃,这个喜欢娃娃的男人非得使劲抓两下才过瘾。

事实上,姚靖军的确是为了过瘾的。女孩儿啊!这可是活生生的女孩儿啊!还这么小,这么好看,这么乖巧,这简直就是他的梦。

这时,姚显重咳了两下,总算是提醒了姚靖军他还有任务,姚靖军精神一振,赶紧就道:“快别哭了,阿珩今日才刚回京,赶紧让她进府休息休息才是。”

三个女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停止了哭泣,却谁都没放手,就这么拉着她往府里走,一边走许氏就一边说:“阿珩,今晚不走了好不好?跟大舅母一起睡。”

秦氏苗氏一听,立马翻脸了:“不行!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