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冥摇摇头,“论军功吗?老八如今在南界积累下来的军功也不差于我,还有老六,你以为他这么久在外头是干什么?我们的人一直在四处追捕千周余孽,他们传回的消息说,老六也在做着同样的事!而七哥为何亲自前往东界?就是因为察觉到老六已经在打着东边儿的主意,宗隋那边战势也是一触即发,他若不去,老六定去,到时候又是一方领地被他们瓜分,我这个太子之位就更是不招人认可。最主要的…”他顿了顿,无奈地看了凤羽珩一眼。

她心中一动,冲口而出:“你的意思是说,恐怕有人会借母妃说事?认为父皇是为了母妃才立你为太子?”

“不是恐怕,而是已经有人这样说了!”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85章 这一世的大计划

凤羽珩早就知道天武帝对皇位的交付,一心就只想着玄天冥。可她同时也知道,一旦有了那么一天,难免会有人拿云妃出来说事,认为这个皇位传得名不正言不顺。

虽说眼下京中皇子与玄天冥关系还都不错,但有些事情就怕人说,无中只要一生有,难免会被人多想了去。一旦多想,不管玄天冥是靠着什么坐上的那个皇位,都挥不去云妃的阴影。

她轻叹了一声,抚了抚怀中小白虎,再道:“你既然能来与我说这些,应该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吧?”

玄天冥点点头,“法子是有,但也是最笨、最直接的。”

“靠军功?”

“对。”他郑重地道:“大顺几百年基业下来,法制健全不容变更,后人想要出头,唯有军功。只凭我现在所积累下来的军功显然不够,要让人们闭嘴,只能不停地继续为自己争取堵嘴的石头。如今四国动荡,就连西边的姑墨都内政不稳,未来几年,边界必将有边绵不断的战事,这到也是个机会。”他看向凤羽珩,颇有些无奈地道:“其实我对于皇位并没有觊觎的,我从前一直认为大哥是最好的继位者,他没有我这一身的戾气,却也不失威勇;他没有七哥那样的谦和,但多年经商下来,却让他掌握了最好的与外界沟通的能力。再加上他一生擅长积累财富,大顺的天下若归属于他,国库的不断充裕指日可待。”

凤羽珩想了想,说:“这是和平时期的天子做法,若是像你所说,四国动荡,我不认为他有能力有魄力平定四海。”

玄天冥苦笑,伸手去抚她的头,“傻丫头,上阵杀敌是皇子将军们的事,别说是他,即便是我,一旦坐上那把龙椅,也不可能再亲自披甲上阵。总会有武将出谋划策,总会有文官协同治国,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大哥前半生无子嗣,断了父皇的一切念头。如今到是有了,可毕竟他年纪大我们十几岁,子嗣方面却落后这么多,于一国之君来讲,实在是说不过去。”

凤羽珩听着心里就不是滋味:“玄天冥,咱们俩可说好了的,将来就算你坐上了皇位,你要是敢纳妃,我一把火烧了你的皇宫就走,保证你找都找不到我。”

玄天冥气得用手指戳她的头,“怎么又扯上这个了,本王答应你的事,必定办到,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是我说的事,父皇一门心思要把这皇位传于我,如今皇室这个局面你也看到了,推是推不掉的,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去接,还要接得理所当然,我是想着,未来几年,怕是咱们都要辛苦一些。”

她有些不解,“辛苦什么?打仗?我陪着你就是。”

他摇头,“说的就是这个。不能再要你陪了,我要军功,要彻彻底底的功军,就必须要摆脱一切外界相助,尤其是女人。珩珩,你可懂?”

她懂,她当然懂,玄天冥的话没说得那么明确,但她亦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话中之意。云妃是玄天冥的阴影,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人们诟病玄天冥靠母妃的同时,也同样会再传他靠媳妇儿。她凤羽珩越是强大,就越是抢了男人的风头,如此想来,是她的不是了。

“再去征战,我就不去了。”她主动开口,“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因为这个而多想,我留在京中也好,你出去打仗,我就给你看着家,那些意图捣乱的人,我得把他们蠢蠢欲动的念头全部都掐灭在摇篮里。盛世天下,可不是只靠男人打仗得来的,家长里短,是是非非,可也是门大学问。”

玄天冥笑得欣慰,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一点就透,聪明如她,怎能不帮着自己把这个家国天下治理得更好呢?

凤羽珩将小老虎放在石桌上,两手抓着玄天冥说:“除了打仗平天下,你有没有想过,大顺虽说百年基业法成定律,但在其它方面也还是有改进的空间的。”

“哦?”玄天冥挑眉,“愿闻其详。”

她神采飞扬地说:“你可知我在国境范围内开设了多少家百草堂?”

玄天冥摇头,这个他还真的不知。

“足足十六家。”这是凤羽珩的骄傲,“你以为郡主府地下的那些个金银都是放着发霉的啊?我早就分了出去不停的扩张百草堂,这不只是最初的只为在各地方设布我们的眼线,而是真正的让它实现自己的功能性作用。百草堂是药铺,也是医馆,人们可以就医,亦在同样的地方抓药,抓的药不只是传统的中草药,还有我那空间里的药片、药丸、药水,以及一些相辅助的医治器械。如今京里的百草堂外公在管着,我们往北地去的一年,外公已然培养了许多先这时代一步的医疗工作人员。虽说水平还不及我和外公,比之松康也稍微稚嫩,但好在还有大把的时间去调教和实践。这些人已经被送往各省府,都在百草堂地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玄天冥有些明白她的意图了,“我记得你曾经跟我提过一个很生僻的词,叫什么…全民医疗?”

“没错。”凤羽珩干脆将自己的想法再进一步说明,“所谓全民医疗,不只是让所有百姓都能享受到先进的医疗水准,更重要的是让百姓们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外省的百草堂没有像京城这般一味的抬高价钱,而是走了低降,更加亲民。玄天冥,我不会成为你的阴影,而会成为你除去军功之外的另一种助力。我会让人们知道,济安郡主之所以为大顺出力,那是因为她的男人是这国家之主,否则她大可以带着一手医术走到任何一个地方,我相信哪里都会待我为上宾。”

她说上了瘾,干脆把医疗与社会福利保障的大致轮廓也给玄天冥讲了一些。而对于这些,玄天冥的理解能力就没有那么强,毕竟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凤羽珩也不强求,只是说自己会把这一切都整理成文字,留待他以后慢慢消化吸收。

凤羽珩帮忙玄天冥从来都不会吝啬,更何况她本就有打算将这个大顺朝稍微的做一下改变。虽说那种改变还不太可能大范围的实施,但她早就想在她的那块济安郡封地试试马车公交、邮政通讯、医疗保险、养老保险。

从前她曾经认为自己误入这个时空已经是与天理不符,所以不该对这个世界再造成不该有的影响。可是后来她便觉得,既然自己已经来了,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机缘,这些属于后世的东西理当随着她的到来一点点的试探入世,这个大顺朝,早在她在西北的大山里被惊雷炸醒的那一刻,悄然发生变化了。

两人相谈甚欢,玄天冥在郡主府里逗留到晚上才走,而凤羽珩有了小白虎陪伴,到也觉得生活乐趣增添了不少。

只是,生活就是这样,你这边乐呵,另一边却一定会有人在向反方向使劲儿,总会有人给你添堵。比如说,姚氏。

姚氏今日下午出了门,没让傅雅陪着,只带了两个平常丫鬟。姚显把姚氏送到别院,却并没有完全的禁她的足,只是在姚氏每次出门时都会有人跟踪其去向,一旦发现不对劲,即便打晕了她也要将人带回。

但下午时,姚氏去的是文宣王府,姚显早有过话,文宣王妃与姚氏交好,她若是想到那边去散散心,下人是不必去理会的。

只是却没想到,姚氏再回来时,却是带回了一张月夕宫宴的请贴。

当然,这个事情别院里的暗卫并不知晓,姚氏这请贴是退了一众下人单独递给傅雅的。她告诉傅雅:“我是一品诰命,月夕宫宴这么大的事,你是我的女儿,怎么可以不去。拿着这个,月夕当晚进宫去吧。”

傅雅没想到姚氏今天出门竟能带回来这么个东西,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可当那张请贴拿在手中时,却又生出了几分期待来。

她侍候姚氏这阵日子,终日里听姚氏叫她阿珩,叫她女儿,要一起吃,一起睡,完完全全的一个慈母形象,把她的记忆一下就带回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在世那时。恍惚间,她竟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傅雅还是凤羽珩,甚至有的时候下人们叫她傅姑娘她都反应不过来,只有姚氏叫她阿珩时才能应声最快。

可是她不知,请贴在手,她该以什么身份进宫去呢?傅雅吗?没名没份。凤羽珩吗?人家真身也会去,她岂不是一下就会被揭穿?

姚氏看出她心中顾虑,赶紧就道:“你是我的女儿,你记住,你只有这一个身份,我姚纤柔的女儿。她有的你都该有,本来就是她鸠占鹊巢占了你的一切,如今你回到我身边,阿珩,万万不可再像从前那般懦弱,你要多想想,从前咱们的懦弱让咱们多吃了多少苦。这一次,你可一定要给为娘争气!”

傅雅又被她说得恍惚,姚氏见她握着请贴不吱声,便又道:“放心,若是在宫里遇到什么难事,尽管去找文宣王妃。记着,叫她岚姨,她是娘亲最好的姐妹。”

傅雅在她不停的劝说下终于点头应下,姚氏很高兴,拉着傅雅去看她曾经攒下的一些首饰,还有几件没上过身的新衣裳。

却不知,文宣王府里,那个被姚氏称之为傅雅靠山的文宣王妃却是在不停地唉声叹气,只道:“芊柔啊芊柔,我帮你这一次,却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你说的那位姑娘,她若老实听话还好,若是心机深重之人,你可不要怪我替你们姚家清理门户!”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86章 想容的宫宴

姚氏的变化在文宣王妃心中早就是已知数,最初她也不是没劝过,可劝来劝去,却发现姚氏根本就无心回到从前,那种“女儿不是以前的女儿”的想法已经在她心另根深蒂固,任谁也无法剔除去。

曾经她以为那是姚氏中了离魂散之后产生的执拗邪念,可后来竟觉得那根本就是姚氏心中本来就有的想法,只不过从前没有胆子也没有魄力爆发出来,后来借着离魂散还没过劲儿的势头爆发了出来。许是姚氏觉得把事情说出来了心里更痛快,所以待离魂散药劲儿全过,她依然不肯醒悟。

对于文宣王妃来说,她现在其实是不太想见姚氏的,有点躲着她。若不然,以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姚氏若是住到别院去,她怎么也会常过去看看,现在却是敬而远之。可惜,躲还是没躲得及,今日姚氏上门,从她这里要走了一份月夕宫宴的请贴,说是给自己的女儿,她立即就想到了那个跟据说跟凤羽珩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丫鬟劝她:“王妃别再为旁家的事伤神了,回头公主知道您又为别人操心,又该不高兴。”

文宣王妃叹了口气,点点头,不再去想姚氏。

在凤粉黛以七皇子为借口结识了封昭莲之后,封昭莲到也真是每天都往凤府跑,与粉黛喝茶吃点心,同时也说着七皇子的种种事迹。可惜,粉黛对于七皇子那也是所知甚少,以前还能借着想容说出些门道来,可想容跟玄天华之间也不过那么尔尔交集,讲了两三天,还能再讲出什么?慢慢的,话题就冷了下来,变成了粉黛一味的渲染七皇子有多脱凡出尘。

封昭莲面上听着,心里笑着,只道这凤家小姐要行这等编排人的事,也不说好好做做功课,这嘴皮子照她二姐姐可是差了太远了啊!就是不知,她将自己引入凤府,究竟是为了什么?该不会真是用她来打压那凤想容吧?封昭莲想,该不是这样白痴的理由,她且在观察观察。

不过说到那凤想容,他不是没见过,凤羽珩刚回来时一起吃过饭的。可那时他没见过七皇子,更不知道凤想容跟七皇子之间这档子事,所以一顿饭下来,压根儿就没正眼瞅人家。如今想来,却是连想容长得是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

“粉黛妹妹可否带我去见见府上那位三小姐?”封昭莲提出请求,“听你说了这几日,我对她可实在是有些好奇呢。”

粉黛点点头,“当然可以。”随即问冬樱:“可日三小姐可曾在府?”

冬樱立即到:“在府呢!奴婢早上还听三小姐院儿里的丫鬟说为了筹备月夕宫宴,三小姐今日起不再出门。”

“哼。”粉黛不屑地道:“她竟也有资格去参加宫宴,真不知道是凤羽珩给她的脸面,还是四殿下给的机会。”说罢,又看向封昭莲,别有用意地又说了句:“当然,也有可能是偷偷的又去狐媚了七殿下。”

封昭莲到是不管这些,撺掇着粉黛带他去见想容。粉黛也不含糊,当即就起身,拉着人往外走。

偏巧今日凤瑾元也在府里,而且一早就听说莲姑娘来了,此刻就站在前院儿干等。冒然冲到女儿的院子里不太好,但这前院儿却是封昭莲离府时的必经之路,他就在守着,不信守不到人。

正想着,一抬眼,却见粉黛伴着一个绝美的红衣女子已经在朝这边走来。凤瑾元有些紧张了,手心都冒汗,一种初恋的感觉又在心中腾腾升起,让他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粉黛也早看到凤瑾元在这边,不由得勾起唇角暗道不错,她就是要让凤瑾元看到她与封昭莲交好,这样,才能让这位父亲不再去想着巴结凤羽珩,转而继续听她的。虽说凤瑾元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可她到底是没出阁的大姑娘,将来势必要从凤府出嫁。如果凤瑾元不给她长脸,她嫁得也实在是不风光体面。

思绪间,凤瑾元已经奔着这头来了,封昭莲翻了个白眼,很是嫌恶地往粉黛身后躲了躲,说了句:“就在那儿站下吧!男女授受不亲,凤老爷自重。”

凤瑾元尴尬地站在原地,搓着手陪笑,“莲姑娘,你来了。”那样子极尽的谄媚,连粉黛看着都想一脚把这人给踢死。

封昭莲更是不客气,“你是哈巴狗吗?怎的看着我还流口水?”

凤瑾元赶紧往嘴巴上抹了一把,的确是有些湿润。他亦有些不好意思,可目光却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封昭莲。看一眼少一眼,能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心上人,对凤瑾元来说是很奢侈的事。

粉黛也有点儿看不下去了,瞪了凤瑾元一眼,道:“父亲有事吗?若没事的话快些让开,我们要去找三姐姐说话。”

“恩?”凤瑾元一愣,“找她干什么?”

“女儿家说女儿家的话,你一个当爹的怎么什么都管?”封昭莲烦凤瑾元烦得不行,用胳膊肘撞了下粉黛:“你们家里没有女人吗?怎么你爹一副几百年没见过女人的模样?”

粉黛无奈地道:“有位主母,还有个二夫人,可惜都几个月不在府上。我父亲到是有心再纳一位红颜知己进来,就是不知道哪位红颜愿意进凤府的门。”说完,也不管凤瑾元还拦在前头,拉着封昭莲就硬往前撞。

凤瑾元总不好意思跟自个儿的女儿撞个满怀,赶紧就闪到了一边,二人这才得以逃脱。而封昭莲再回头时,却是故意大声地说了句:“过几日我就要去参加月夕宫宴了,粉黛妹妹,你们家里都有谁去呀?”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留在原地的凤瑾元却被这句话给挠得心里直痒痒。月夕宫宴,莲姑娘要去参加月夕宫宴,那曾经是他也有资格去的场合啊!然而现在却只能在府里望而兴叹。

他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不甘地想着,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也再进宫一次?

想容的院子里,房门紧闭,今日安氏到了绣品铺去,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屏退了所有下人,手里却捧着一件衣裳犹自伤神。

那是当年七殿下送给她的,也是让她去参加宫宴,这衣裳她从来都舍不得穿,一直留着,安氏平日里看得紧,看都不让她看。可是今日她总忍不住要把这衣裳拿出来,只一眼,一幕一幕的回忆就都浮现在眼前。她坐船,落水,被人所救,七殿下伸出来的手,关切的为她披上披风,所有的一切安氏让她全忘了,可是谁又知道,这些事情埋在她心里,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想容站起身,把这衣裳在身前比量了一下,却明显的短了一截儿。她苦笑,这个年龄长得快,春天做的衣裳秋天都穿不得,更何况是跨了年的。她有些恍神,十二岁了,姨娘说已经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十二岁便会有人上门说亲,以便好好挑挑选选。可惜凤府家道中落,以至于她们这些本来就不太能上得去台面的庶女就更是无人问津,人们躲凤家都躲不及,又怎么敢上门来求娶凤家庶女?

她到是曾经得过皇上恩准,婚配自主,由不得凤瑾元打她的主意。可是自主自主,她认得的男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她又能上哪里去自主?安氏催过很多次了,也向她提了几户平常人家,总说女儿出嫁不求富贵,只求安稳,大门大户妻妾成群,纵是有再多权势,亦不出小户人家平安喜乐。

想容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可是这人啊,尤其是女人,一旦心里头住进去一个人,就很难再去接受另外一个。总不成让她将就?也不是没想过将就的,却怎么想都不甘心。与其将就,到不如一辈子不嫁,教那四皇子绣一辈子的花好了。

她赌气地把衣裳扔到桌上,不愿去看,却又忍不住去把它折好,生怕弄怕一点点。

到底是放不下呢,想容想,这辈子,再难有另外一个人能走进她的心了吧?

房门被人从外敲起,丫鬟山茶捧着个纸包袱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个下人,手里捧着只木盒子。待到她面前,山茶说:“小姐,这是平王府差人送来的,说是给小姐参加月夕宫宴时穿的华服。还有这盒,是平王殿下为您选的首饰。”

想容这才把那捧着盒子的人认出,那不是平王府的丫头么。她苦笑,“你们殿下到是有心了,不过我穿什么华服啊,柜子里还有好些个没上身的衣裳,选件合适的就行了。至于首饰,我也不缺,你都拿回去吧。”

那小丫头一脸陪着笑说:“三小姐,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别让奴婢拿回去吧!您也知道殿下那个脾气,他好不容易有兴致给您选了衣裳首饰,您要是不收,他到是不敢拿您怎么样,可是奴婢就要倒霉了呢。好小姐,您就收下吧!”

这丫头到是会摸想容的脾气,几句话,说得想容的确心软,紧接着又听那丫鬟道:“三小姐还不知道吧?这次月夕宫宴,皇上下了旨,特准我家四殿下也能入宫去一聚呢!殿下说了,您是他的师父,席间皇上一定会问他学的如何了,到时候也一定会注意到三小姐。所以,三小姐就冲着这点,也就穿好一些吧!就当是帮着咱们殿下捧捧场面。”她一边说一边把那衣裳打了开,“这上面还有殿下亲手绣的小花呢。”

想容抚额,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有玄天奕亲手绣的东西,怎么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呢?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87章 这才是阿珩的妹妹

也不知是出于对月夕宫宴的尊重,还是玄天奕突然之间良心发现,这件华服到还真没被动过手脚,就连他亲手绣在腰封上的一圈小花,虽称不上细腻,但针脚也算用心,若不是有人仔细去瞅,也无伤大雅。

想容看了一眼这衣裳,再回头往桌上那件,心中叹了口气,对那丫头说:“罢了,那就这件吧!”

小丫头心满意足地将首饰留下告辞离去,山茶帮着她将衣裳重新叠好,再将那盒首饰打开,竟是一套粉玉头面,看起来俏皮可爱,又不失高雅,很是衬想容这个年龄。“真好看。”小丫头不由得叹道:“四殿下明显是用了心的,小姐该领情才是。”

想容无所谓领不领情,只把从前那套衣裳拿起来仔细收好,对于玄天奕送的到是根本也没再多看一眼。

山茶想劝她两句,就在这时,却听到院子里有粉黛的声音传来,阴阳怪气的:“三姐姐在里面吗?”

想容眉心微皱,她不喜欢跟粉黛打交道,近一年更是能躲则躲,却无奈对方竟主动找上门来,不知这次又要起什么妖娥子。

“小姐。”山茶亦有些不开心地道:“要不奴婢去回了?就说您睡了,不见客。”

“不必。”想容重新坐回椅子里,“回今儿一次,她明儿就还有第二次,她一心想来给我添堵,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罢了,让她进来吧。”

话刚说完,不等山茶出去请人呢,就听房门‘’咣啷‘’一声已然被人从外推开,凤粉黛在院中下人的阻拦下自己就闯了进来,同时还很是不客气地训斥那些下人:“真是不知轻重,如今这凤府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这宅子你们都是吃我的住我的,居然还敢拦着本小姐?”

下人们被她唬得不敢再吱声,战战兢兢滴看着相容,知道相容摆了摆手,她们才如释重负般退了下去。

山茶站着没动,一脸戒备地看着粉黛,粉黛斜着眼睛瞪她:“怎么?没见有贵客到?还不去上茶?”

相容终于听不下去,把话接了过来:“府里每月并不给我们院子拨一文钱,我也没吃到四妹妹你一口东西,日子过得穷,茶水是没有了,四妹妹如果渴的话,山茶,倒一壶白水来。”

“是,三小姐。”山茶乐呵呵地退了出去。

凤粉黛似的咬牙,“凤想容你不要太得意,就算你没吃我的,可你住的这座府邸可还是我未婚夫君送的,说话之前你最好掂量掂量,想想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资格!别一天到晚跟着凤羽珩别的没学会,到是把个嘴皮子给练的挺溜。”

想容心中厌烦感更甚,很是不客气地道:“如果我记得没错,这座府邸是五殿下为凤府下的聘礼,房地契当初都已经过户到了父亲名下,怎么还说是你的?”一个质疑扔出,不等粉黛反驳,便接着又到:“还有,四妹妹你应该庆幸我只从二姐姐那里学到了皮毛,否则,你几次三番挑衅与我,就不可能是全身而退。又或者四妹妹觉得我实在应该再多学一些,那我去学就是,你呢,便要好好想一想,到时若依然这般跋扈,能不能承受的起报应。”

这一番话说出,惹得封昭莲一个劲儿地拍手叫好,只道:“这才是阿珩的妹妹,果然有你姐姐的风范。”

想容早就看到她跟在粉黛后面,确实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千周莲王殿下怎么就跟粉黛凑合到一起去了,她不解地看向对方,就见对方也往她这边走来,热络地拉着她的手说:“好想容,我可是专门来看你的。”

此言一出,粉黛的脸上挂不住了,着急地叫了声:“莲姐姐。”

封昭莲很是随意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道:“多谢四小姐带我来这边,我倒是也见识了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从前还以为这种只在宫里有,却没想到,这么个小小凤府,到也不输给皇宫大内。”

他状似随意,可那一眼看去,粉黛也不怎的,竟觉得这莲姑娘的眼神里蕴含着一种天生的威严,让人无从抵抗,不得不从。以至于她下意识地就点了头,连脚步都开始微微移动了。

粉黛意识到不对劲,此时的封昭莲哪里还有个八卦模样?甚至女子的娇柔也都失去了几分,有的只剩下不容抗拒的气势,和她眼中那种似乎透着死亡讯息的光芒。

粉黛突然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与其说是她设计引这位莲姑娘入府,倒不如说是对方借她之力混进府来了解凤府的情况。而至于原因,粉黛当然不会知道,这封昭莲之所以进凤府,之所以买了凤府边上的宅子,他其实没别的想法,他就是想看看能把凤羽珩气成那样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家人。他是亡国的王爷,千周没了,这京城里于他有点关系的,也就是凤羽珩一人。他说白了就是闲的偏偏粉黛自做聪明,往刀口上撞。

粉黛在那样的气压下不得不震惊又疑惑地退出想容的屋子,封昭莲再不济,那也是一国王爷,人家该有的气场还是有的,只是看他愿不愿意显露。

屋子里,封昭莲已然缠着想容给他多讲讲玄天华的事,而粉黛那头也准备到黎王府去问问,这个封昭莲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今日封昭莲缠着想容,郡主府那头却迎来玄天歌、任惜风以及风天玉几位贵客。

白芙蓉近日已经可以每日保持至于三个时辰以上的清醒,凤羽珩一听说她们要来,赶紧着人通知着她们捡着白芙蓉清醒的时候到府,这样姐妹间也能好好聚聚。

可说是好好聚,无外乎也是几人一起对着白芙蓉抹眼泪,一边感叹她命运坎坷,玄天歌也一边感激她能在千周与大顺之间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没有出卖大顺,没有出卖阿珩,也正是因此,才救了她自己。

白芙蓉对于这一点已经想得很清楚,当即便告诉玄天歌:“哪怕我的父亲不被千周的人暗中控制着,我也不会选择千周。一边是父国,一边是母族,一边是生我养我恩重如山,一边是为了皇室之争狠心将我抛弃,自从我知道这番身世后,在我眼里心里,就从来没瞧得起过那个母亲。她…不配。”

白芙蓉还是很虚弱,说出来的话也有气无力,说几句就要咳上一会儿。凤羽珩安慰众人:“已经好得很快了,再养几个月,我确保她在大年的时候就可以自常生活,样貌就算恢复不了全部,也能恢复到八成以上。”

白芙蓉心中感激,却也知道这是自己在悬崖边为自己选择的生路,当初若有一步走错,今日就不是这般局面。不只她没命,父亲也活不成,这些姐妹,同样也是辜负了。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期间,任惜风提到已经有人开始到将军府去提亲,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而风天玉也表示同样命运,且家里已有中意的人,也许很快就要定下了。

凤羽珩听着感慨,古代女子成婚过早,早到她们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样的人该爱什么样的人不该爱,就到了及笄出嫁之龄。可是再想想,就算清楚什么样的人该爱,又能如何呢?古时婚姻没有自由,一切以家族意愿为重,甚至越是这样的名门之女,越是无可奈何。

白芙蓉的身体坐不了太久,几人聊了一会儿也就离开了,相约月夕之后再过来看她。

临走时,凤羽珩亲自相送,将任惜风和风天玉分别送上马车之后,玄天歌却是没着急走,拉着她到边上又聊了起来:“阿珩,你可知昨日姚夫人到王府去了?”

凤羽珩一愣,“王府?哪个王府?”

玄天歌叹气,“文宣王府。”

她到是没有多诧异,只道:“是去看岚姨了。”

却见玄天歌摇了头,告诉她:“看我母妃是幌子,真正的目地,是从我母妃手里求了一张月夕宫宴的请贴。”

凤羽珩这下到是有些不解,“她要请贴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入宫?她大可以找我来要,我…”话说到一半也就说不下去了,姚氏怎么可能来找她要,两人的关系到如今这个地步,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有什么可说的。

眼见凤羽珩面露感伤,玄天歌一跺脚:“阿珩,有个事情你必须得有个心理准备。姚夫人的请贴不是给自己求的,说是给她的女儿,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傅雅!我母妃说帮她这一次,正好她也想要看看那个傅雅究竟是自己藏了心思,还是姚夫人的一厢情愿。母妃说,如果是傅雅自己意图不轨,她不会心慈手软,就是拼着这辈子都被姚夫人恨,也要除了那个丫头。”

凤羽珩一怔,心中有隐隐的痛传来,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姚氏将傅雅当成是她,一味的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如今竟然又为傅雅求了一张进宫的请贴。她不愿去想这是有什么阴谋,姚氏还没那个阴谋的本事,她只是心里头很疼。

玄天歌也知她心思,便也不再多说,只告诉她:“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成,好在月夕那天我们都在,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我近日心绪不宁的,总觉着月夕宫宴上怕是要出事。”她说完,再不多留,快步上了宫车。

目送玄天歌的宫车离去,凤羽珩正待回府,目光偶然扫过姚府,却见姚府门口,大舅母许氏正眼巴巴地往她这边看着…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88章 月夕宫宴

自从吕瑶过门,凤羽珩便不怎么往姚家那头去,有事也是叫姚显出来单独商量。说到底,姚家人再好,与她不过几面之缘,没有真正的亲情在支撑着,再加上吕瑶这个事儿,让双方都有点尴尬相见,所以便不如不见。

可今日许氏站在那里朝着她张望,再假装看不见就太说不过去了,凤羽珩只好往姚府那边走了几步。她这边刚有动作,许氏也赶紧的奔着她而来,身后还跟着个小丫头,手里捧着一堆东西。

凤羽珩将许氏让进府里,直接到了正院儿的堂厅,落座上茶之后,许氏这才道:“原本今儿一早就想过来的,可是听侍卫说舞阳公司和几位小姐正在府中坐客,我想着不便打搅,这才回去等了一阵。”她依然是爱怜地看着凤羽珩,目光中除了跟以往一样的热切亲近之外,还多了一分惭愧。

凤羽珩见了她这样子也跟着叹气,便主动劝道:“大舅母若是因为表哥大婚那日的事,大可不必这样。我本也没放在心上,总不能因为一个吕瑶,咱们亲戚间都生份了去。”

“哎!阿珩说得对。”许氏别过头去,往眼角抹了一把,这才又叹道:“说起来,打从吕瑶入府后你就没再过来,我这心里头不好受。你另两位舅母总劝着我说多往这边走动走动,可我总觉得亏欠于你,怎么也没拉下这个脸。阿珩,舅母若早知那吕家之人竟会那般无理取闹,这门亲事我就是拼着跟书儿翻脸也得给拦下来。”

她说的是吕家人集体诬蔑凤羽珩杀人那一茬儿,凤羽珩却不愿再提,只说:“不管怎样,阿珩是晚辈,疏于拜访总是我的错,怎好劳烦大舅母主动来看我。那日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咱们谁都别再提,只要大表哥的日子能过得好,也不枉那一场闹剧。”她顿了顿,终于还是问了一个一直都很关心的事:“那吕瑶,在府上可有再闹出事端来?”

许氏想了想,说:“大事到也没有,她还算老实,每日也能按时请安。你外公要是在府里,一早就会先到那边去问候,然后再折返回我这边来。你外公若是不在府里,有时她也会过来陪着我一道用早膳。就是前些日子听说找不见了一只玉镯,吵闹着说是下人拿了,责打了一院子的下人,却后却是在自己的箱子里给翻了出来,说是自己记差了。只是可怜那一院子下人,个个被打得起不来坑。阿珩你不知道,姚家从来没有责打下人的习惯,即便是有再不堪的下人,最多也就是赶出府。父亲近些年来总说人人平等,人就算犯了法也该由官府去惩治,而不是让所谓的主子来施刑。我没想到吕瑶年纪轻轻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下起手来居然会这样狠。”

凤羽珩看出许氏对吕瑶既不满又无可奈何的心思,也不由得苦笑起来,“从一个家庭到另一个家庭,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够融入的,天底下没有哪个家族对子女的教育方式会与姚家一样,大舅母也想开些,多给她点时间,或许过个一年半载的,她也能够适应姚家了。”

许氏有些惊讶,“阿珩这是在为吕瑶说话?你…不厌恶她?”之前吕瑶跟凤羽珩这边的种种过节,她可是都听说了的,本以为凤羽珩会极其的厌恶吕瑶,却没想到今日听到的竟是这样一番话。

凤羽珩苦笑,“大舅母这话就看从哪个角度去回答了,若是抛开姚家,吕瑶这个人,我是肯定不喜欢的。但若是把姚家掺杂进来,阿珩只能说,那是大表哥自己选的人,是好是坏轮不到我一个外姓表妹来说,日子能过到什么份儿上,那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许氏了然,“阿珩说得我都明白,但心里也总是过不去这个坎儿,总觉着这个媳妇儿我没替书儿把好关。我也曾想过,是不是平日里对儿子们的关心就太少了,以至于书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吕瑶我都不知道,如果能早些发现,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如今这样。阿珩你不知道,有件事…我…”许氏有些为难,顿了半晌,还是咬咬牙道:“那日大婚时,宫里的嬷嬷来给吕瑶验身,验出是完壁,我还真的松了口气。但阿珩你可知道,就在大婚的第二天早上,他们来请安,下人替过来的那条白带子上,那并不是吕瑶的处子之血。”

凤羽珩对此到没有什么意外,只是问许氏:“大舅母如何鉴别?”

“唉。”许氏叹了口气道:“我能嫁进姚家,那也是有些渊源。我娘家的父亲当年也是宫里的御医,就在你外公手底下当差,我跟你大舅舅也算是自幼相识,这才定了亲事。我父亲是懂医的,我虽没传到衣钵,却也多多少少懂得一些医理。那血…明显不是。”

凤羽珩这才明白,不由得在心中替那吕瑶悲哀,就这么嫁到一个医学世家里,也亏她这样辛苦地演戏,却被人早就实破都不知。

“也亏得是大舅母宅心仁厚,没有当面戳穿她。”凤羽珩淡淡地说,“其实说来说去,这事儿既然大表哥能咽得下,我们也还是不好多说什么。”

许氏点头,“就是这个理,我是看着书儿的面上不与她计较,就是心里头一想起这个就堵得慌,难为了我书儿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凭白的受这等委屈。”她再叹一声,抬手擦去面上泪痕,摆摆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到是让丫头把捧着的东西给凤羽珩递了过去:“再过两日就是月夕了,舅母知道你要去参加宫宴的,便赶着给你做了套华服,又备了两套首饰。我知道这衣裳料子肯定不及你这府里的好,你且看看,喜欢就穿,不喜欢就放着,没事儿的,舅母只是…只是想借着这个来跟你说说话。”

许氏的眼圈儿又红了,连带着凤羽珩也再不能无动于衷,赶紧起身亲自把衣裳和首饰接了过来,交给身边黄泉,然后走上前拉起许氏的手说:“舅母可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们都知道阿珩跟凤家已然没有任何情份,还指望着把姚家当自己的娘家呢,舅母这样子说话可是真的要跟阿珩生份了。明年我也要嫁人,可千万不能让我嫁了人以后连个回娘家的地方都没有。”

她这样一说,许氏的心可就彻底的放了下来,赶紧拍着她的手臂连声答应,同时也想起明年凤羽珩及笄大婚的事,赶紧就张罗着要走:“你是四月里生辰,紧赶慢赶还不到一年光景,这日子说快也快,家里还一点准备都没有呢。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事儿安排下去,明年咱们阿珩的及笄礼还有大婚,姚家一定得盛大操办,你就安心的待嫁,什么都不用管,有舅舅和舅母们,你就放心吧!”

总算是把许氏乐呵呵地给送走了,凤羽珩叹了口气,心头思索,再回院子时便对黄泉道:“着人去查,查姚书跟吕瑶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这里头会不会是某些人在刻意安排。”

黄泉点点头,多问了句:“小姐怀疑这是吕家人故意的?”

“哼!”她怒道:“若真是这样,吕家,我便与他们不共戴天!”

两日匆匆,八月十五月夕节,终于到了。

这次宫宴与往年只办晚宴不同,特选在正午便开始接纳宾客入宫,且因人多,男女宾在下午时先分席而坐,男宾跟着天武帝先谈举国事,女宾则参加由皇后娘娘在御花园举办的百花盛宴。

凤羽珩中午只吃了些点心,便换好衣装带着黄泉坐上宫车。衣裳首饰用的是姚氏送来的那套,到也是淡淡的泛着浅绿,领口袖边有碎花点缀,不张扬,看着清清丽丽。

她对衣着本就没太多苛求,之所以穿这个,那是穿给姚家看的。毕竟对于姚家,她还是打心里觉着好,也算是成全许氏一片慈母之心。

她走得不算早,特地在姚家门口打了站,问了门房姚家人可走了没。那门房告诉她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先走了,说是今日人多,在宫门口排队也要排一阵子呢。她便没再多问,催着车夫先去凤府,想容总得接上,还有那姓封的,一早就派人来递话,说一定要带着他一起。

黄泉对凤羽珩说:“咱们到是不用急,小姐如今是郡主,不需要跟那些人一起排队的,就像舞阳公主那样,拿着自己的腰牌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

凤羽珩点点头,“是啊,但我到底不是皇家真正的郡主,天歌怎么做那都是应该应份的,没有人会觉得不该,可我若是也如她那般行事,只怕又要引人诟病。”

主仆二人不再说话,宫车一路赶往凤府。今日街上十分热闹,四处都是往宫里赶的马车,道路上挤挤压压,很是不畅。但好在她这宫车够气派,外人一看这就是皇家的车,所以纷纷避让,到也没耽搁多少时间。

待到了凤府门前,就见想容已经等在那里,到是没见粉黛。见凤羽珩的宫车往这边来,想容的面上总算露了笑容,紧着往前走了几步。

可这边宫车刚刚停稳,还不等黄泉把人给扶上来,却见街道的另一头,又有一辆宫车往这边疾驰而来,同时那车上有一随从模样的人正大叫着:“且慢!三小姐,请等一等!”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89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妇

随着这一声喊,宫车与凤羽珩这辆对面而停,那侍从把车帘子一掀,里面出来的人赫然是四皇子玄天奕。

凤羽珩本是起身来接想容的,眼下看到四皇子来了,却是禁不住唇角抹笑,暗呼冤家。

不等她有反应,玄天奕到是先行冲着这边抱了抱拳:“济安郡主,好久不见了!”久被拘禁之人,精神头儿到是不错,说话也不再似从前那般一身戾气别别扭扭,到是爽朗了许多。

凤羽珩就想,都说绣花能让人平心静气,到是把个四皇子真给修炼成了另一番模样。

于是,她也冲着对方微俯了俯身,道了句:“四殿下,安好。”再人之间也没了从前那般在人前客气地称呼四哥、弟妹,而是直接叫着名号,听起来生疏,却实在是比阴阳怪气的彰显近乎要好得多。

玄天奕与凤羽珩打过招呼之后便不再理她,而是一跃跳下宫车,往想容那边走了几步,很是恭敬地说:“师父,徒儿是来接您去赴宴的。”

想容皱着眉往后退了退,很是不客气地道:“谁让你来接了?快些回去!”

“回去干什么?”玄天奕摆摆手,“父皇好不容易放我出来参加一回宫宴,我干啥还要回去?”一面说一面打量着想容身上这套衣裳,还有那套粉玉头面,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嘛,我就说你这样打扮好看。小小年龄,总像平时那样老气横秋的怎么行?”

想容原本是个好性子,还有着几分怯弱。可是这两年下来,一来是让家庭变故给磨得没了耐心,二来,自从教了玄天奕绣花之后,她这脾气也不怎么着,竟是直线往上窜,以至于二人见面没有一次不是剑拔弩张的。这次也一次,玄天奕的话一出口,她立马就反驳起来:“你说谁老气横秋?你才老!都奔三十去的人了,连个正经事都没有,整日里在府上绣花,出息!”

玄天奕作势就要去捂她的嘴,被想容躲了,就见对方跺着脚道:“姑奶奶啊!你可别什么话都说啊!我以前是有出息,也有正经事了,可那事儿如今还能干么?”

想容一怔,这才想起对方是个皇子,以前也是谋过大事的,甚至那事情大到涉及一个皇位。如今好不容易学好了,消停了,这要是再被自己给勾起斗志来,这责任她可是万万担不起的。

一想到这,赶紧就改了话头:“你绣花也是不错的,绣花能让人静心,你且好好静静。让开,我要跟二姐姐去赴宴了。”

玄天奕哪能让她上凤羽珩的车,赶紧就把话接了过来,“你看,你是我师父,这事儿整个京城人尽皆知。这一次父皇能够准许我出府入宫,那可是天大的恩典。我特地带了一副亲手绣的绣品去,想以此来感谢父皇不弃之恩,师父你就帮帮我,由我来亲自送你入宫,这话回头肯定是会传到父皇的耳朵里,父皇定会看出如今我已收了心,更懂得了尊师重道,往后兴许对我也会多些关怀。你全当帮帮我。”

他这么一说,想容就有几分心软了,再想想这一年下来,玄天奕到也算是老实,除了绣花也没别的事,成天就是在平王府里关着,对于一个皇子来说,的确是很难为他。

这一心软,玄天奕赶紧趁热打铁,“今天是月夕,所有进宫的人都是为了让父皇高兴,父皇若是听说我能潜心跟着你学绣花,再没生什么事端,又亲自降下身份来接你入宫,这事儿他听了定然是会高兴的。咱们做儿子也好做臣子也好,不就是图上头一个乐呵嘛!你说是不是?”

想容无奈了,从来没觉得这玄天奕口才这么好,可今天人家说的话就是一套一套的,让她无法拒绝。于是只好冲着凤羽珩抱歉地道:“二姐姐,对不起,要不…我就坐他的车吧!”

凤羽珩当然无所谓,笑呵呵地点头说:“去吧!咱们一会儿宫里见。”

“恩。”想容应了声,又俯了俯身,这才准备往另一头走。结果玄天奕还站在原地,她往前一挪步,两人差点儿没碰了头,气得想容条件反射一样地就抬脚往他身上踹:“你闪开!”

玄天奕赶紧躲了开,一边示意侍从扶着想容上车,一边对凤羽珩这头以及有路过围观的人抱了抱拳:“小丫头不懂事,各位见笑了!见笑了!”

想容气得回头扔下一句:“什么小丫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对,对。”玄天奕赶紧应声,“一日为师,终身为妇。”然后贼笑着也跟上了宫车。

车夫打马而去,剩下凤羽珩坐在车前傻乐。黄泉问她:“小姐笑什么呢?”

她耸耸肩,“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人哪,不能一直用一个眼光去看待,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之后再下判断。就像今日的四皇子,谁能想到当初与老三同流合污的人,如今会是这般模样?”

这话说得黄泉也有几分感慨,但还是催促着凤羽珩回了车厢里,以免再被人围观,然后叫着车夫把车慢慢往前赶,又在莲府门前把已经在门口翘首企盼的封昭莲给接了上来。

今日乌梨笙没跟着,只跟了个平常丫头,封昭莲依旧是一身红衣,却是身新做的,除去了在北国时穿戴得那样娇柔中带着几分霸气,这一身衣裳到是有些江南韵味,身段曲线显得极其完美,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凤羽珩实在没忍住,问了句:“你这是去赴宴还是去选秀啊?”

封昭莲去是没接她这茬,只把头发很抚媚地往耳后别了一下,然后道:“刚才我都看到了,你那三妹妹跟四皇子还真是绝配。”

凤羽珩斜了他一眼,说:“我看未必,想容不喜欢四皇子。”

“哎呀!感情这个东西是可以培养的嘛!她今日不喜欢,并不代表明日还是不喜欢,只要能有人多给她们创造机会,并且在关键时刻推他们一把。我说,你这个当姐姐的,可是不能袖手旁观啊!”

凤羽珩笑问:“你怎的对想容的事这般上心?”

黄泉却是接话说:“听闻最近莲王殿下总往凤府跑,还是凤家四小姐亲自接待的,想必是没少跟你讲些凤府秘事吧?可是听说了凤家三小姐曾受过七殿下许多相助?两人有些交情?”

封莲也不瞒,只是道:“七殿下不适合她。”

凤羽珩失笑,“那适合谁?适合你?”

“当然!”封昭莲大言不惭,“就从长相上来看,那也是适合我的。”

“我到是觉得四殿下更适合你。”凤羽珩说,“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封昭莲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一样,“不用不用不用,我不喜欢四皇子。”

“哎呀!感情这个东西是可以培养的嘛!”凤羽珩模仿起刚刚封昭莲的话,“你今日不喜欢,并不代表明日还是不喜欢,只要能有我这样的人多给你们创造机会,并且在关键时刻推你们一把,这事儿还是能成的。”

封昭莲被堵了个哑口无言,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个苦只能是往心里头咽。可到底是不甘心,嘴上继续逞强:“你要是真有帮人的那个心,一会儿进了宫,可是要多帮着我制造一下跟七皇子交流的机会。”

凤羽珩却道:“我要是真有那个心,现在就一巴掌把你拍晕了,强行治病。”

封昭莲一哆嗦,再不敢吱声。

宫车一路往皇宫的方向去,终于在进入瑞门的时候迅速缓慢下来,最后干脆停住走不了了。

封昭莲一个劲儿地叫着:“怎么不走了怎么不走了?”

黄泉掀了车帘子往外瞅了一眼,回身道:“人太多了,宫车走不进去。全都是来参加宫宴的夫人小姐,把道路给堵得严严实实。”

“那就让她们闪开啊!”封昭莲在千周跋扈惯了,在他心里完全没有忍让这一词。凤羽行无耐提醒他:“这里是大顺,你要实在是没有代入感,你就多想想当初你被人关起来的那些黑暗岁月。”

这样一说,封昭莲就没了脾气,缩在车里再不吱声。而黄泉还在车厢门口继续观望,一边看着一边跟车夫说着话,凤羽珩则开始给封昭莲科普:“月夕宫宴分成两拨,男宾和女眷是不能走同一个宫门的。我们走的是东后宫的瑞门,男宾们则是走皇宫的正门,德阳门。”

封昭莲对此表示嘲讽,“重男轻女。”

凤羽珩冷哼,“就是,还真没听说哪个大男人放着好好的男子不当,非得要去当女的。”

封昭莲再度没了脾气,干脆不理她,自顾地欣开车窗帘子往外去看。好在她也知道罩上面纱,而不至于让这张脸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暴露在人前。

帘子一掀开,到是有些碎语闲言飘进耳来,凤羽珩听到有人在议论她这辆华丽宫车:“你们看,这是谁的车架?竟如此的华美?”

“看起来应该是女子坐的,京城里能有这身份的,肯定就是舞阳公主了。她是当今皇室唯一的一位公主,身份自然高贵,极受宠爱。”

“非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见,“舞阳公主受宠是自然的,但要说京城只舞阳公主一人坐得这样的宫车那可未必,你们可别忘了,还有一位郡主,济安郡主!”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690章 稀客故人

这人一提到济安郡主,人们一时间都怔得无声。她们是外省来的官员家眷,见识肯定是不如京城本地人,对于凤羽珩,她们只是听说过,却并没有亲眼见过,更不可能接触过。就是这辆宫车,今日都是第一次见。

但一有了这番猜想,人们便再次将目光重新投回眼前这辆宫车上,这一细看不要紧,人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车上镶嵌的是真的宝石吗?”

“那种晶晶亮亮的应该是水晶,去年生辰父亲送了我一个小小的水晶坠子,与这车上的很像,只是没有她这个成色好。”

“咱们用的东西,怎么能跟皇室人比。”

“什么皇室人啊,她不过是个外姓郡主,后封的。”

“一个外姓郡主就这般张扬,这么多好东西镶到了车上,随便被人扣下去一块儿都是大价钱之物,真是好大的手笔。”

凤羽珩隔窗听着这些话,不由得心中好笑。怪不得每次有大范围的外省官员进京,朝廷都要加强京都防范,就依着这些人的见识,怕是看到什么都要大呼小叫。她这宫车在京城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更何况,玄天冥的车比她的可是要夸张多了,京城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怎的到了这些小姐夫人的嘴上就成了大手笔?

然而,只是议论宫车还不够,女人聚到一处就是喜欢八卦,很快地,话题又转,这一次却是转到了玄天冥的身上——

“你们知道吗?九皇子不但腿伤治好,就连他那传说中被尽毁的容貌,也是恢复如初,完好无损呢。”这话说得酸溜溜。

封昭莲眼睛尖,不时地跟凤羽珩道:“哎哟,有人拿眼睛剜咱们这边呢,那个醋劲儿我隔着车厢都闻着了。”

紧接着又有声音传来:“唉,说到底是那济安郡主命好,自小与九皇子订了亲,咱们可就没那个福份了。”

“咱们哪能跟京城的人比啊,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说起来,我幼时也曾见过九皇子一见,那时他也还是个少年,可是那长相真的是…世间之绝。”

“比七殿下还绝?”

“两个极端。七殿下是不入尘世的仙,而九皇子,则是孤傲于世的俊。”

这一番形容,又引得这些小姐们春心大动,凤羽珩几乎已经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妒忌之光。她心里烦躁,拍了封昭莲一把:“将帘子放下。”再催促黄泉:“去让外头开道,本郡主的宫车与舞阳公主一个待遇,可以直接开到瑞门脚下的,无需在这里多做停留。让她们都让让,外头那些御林军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吃的?”

黄泉知道她是听见外头有人又觊觎九殿下了,心中暗笑,却也不点破,一掀车帘出了车厢,抓了个御林军如此这般吩咐下去,很快地,外头传来骚动,明显是堵了道的人们在御林军的指挥下重整队型,不多时就给她的宫车让出了一条道来。

黄泉再度返回车厢时,车辆已经启动,她对凤羽珩说:“真怀疑这里人会把皇宫给挤爆了。”

封昭莲不解,“大顺的皇宫很小?”

黄泉白了她一眼,“我就是打个比方,打比方你懂吗?”

封昭莲一知半解的样子让黄泉也十分无奈,索性不再跟她说话,安静地坐在一边,直到宫车再次停下。

外头,车夫挑起了帘子:“小姐,瑞门到了。”

凤羽珩点点头,起身下车。两脚才一落地,立即就有早已等在宫门口的掌事女官上前来行礼问安,热络地道:“老奴专程在这里恭候郡主大驾,请郡主随老奴先行。”

凤羽珩道了谢,又告诉她封昭莲是自己带过来的人,那女官表示明白,只让人做了个简单记录便带着一路往宫里走去。而那些依然排着队等候的夫人小姐们,则一个个望而兴叹。

中秋的天是凉爽,但这才过了晌午的时候日头却是最烈的,她们可都是精心妆点过才来的,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站队站得久了,总感觉脸上的妆都糊了。

排队的人群中,凤粉黛也赫然在烈。虽说有五皇子那层关系,她得以拿到请贴进宫来,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凤羽珩那种不用排队的待遇。当然,女眷这边,不用排队的人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文宣王妃、舞阳公主、济安郡主,也就这么三个。其它人是干着急也羡慕不来。

但就是有心思多的人嘴欠,巴巴地问了粉黛一句:“这位妹妹,适才你说自己是未来五皇子正妃,我记得五皇子订下亲事的人,就是凤家的四小姐吧?那照这么说,济安郡主可是你的亲姐姐。怎么,你的亲姐姐先进了宫去,都不说照顾照顾你的吗?”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粉黛就一肚子气。凤羽珩什么时候照顾过她?不针锋相对就不错了。当下冷哼一声,道:“亲姐姐又如何,如今人家位份高,有本事,又得宫里人待见,哪里是我一个庶妹高攀得起的。她不与我为难就不错了,我可不敢惹了人家心烦。”她根本就是忘记了每一次与凤羽珩起冲突,都是她找茬在先。

粉黛的话一传十十传百,一个一个的往前前后后传去,京城里知道内情的夫人小姐们听了或是一笑置之或是无可奈何,可那些不知内情的以及外省来的夫人小姐们可是有了谈资。

一时间,凤羽珩的形象被这些人传说得一落千丈,就成了一个得了荣耀权势就挤兑家中庶妹的恶姐。

粉黛听得心里那个痛快,再往后头瞅瞅,便看到想容也站在人群中,一副想辩解却又没人听的着急模样,就更是高兴。

另一头,凤羽珩已经由女官带着往后花园去了,那女官一边走一边同她们说:“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不错,精神头儿也足,文宣王妃是第一个进的宫,两人便一直都在景慈宫聊着。”

凤羽珩便多问了句:“舞阳公主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