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容看着安氏,又想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她说:“娘亲,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二姐姐不会不要我们的。”小丫头眼睛一亮,拉着安氏的手摇个不停,“我打听过,二姐姐的那块封地在东南边,气候比京都要好,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回暖,咱们过去那边都能见到绿叶儿了。娘亲,一起去吧!”

她满带着希望,总想着安氏能够答应一起走,这座京城给她留下了太多太多不好的回忆,就那一座凤府,都已经成了她心底逃不脱的牢笼。想容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早晚有一天会疯掉的。

看着女儿期待的目光,安氏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可却很快就冷了下来,她苦笑着说:“我能往哪里走?我是凤瑾元的妾,身契都还在凤家人手里握着,还不如个奴才。”

大顺朝对小妾的制度是极其苛刻的,应该是当初制定律法那位对小妾这种存在十分鄙视,所以便在律法中规定,小妾与奴籍一样存在身契,一旦做了谁的小妾,那就相当于把身契交到了那个人或是那个家族的手上,是死是活全由人家做主,不存在和离,不存在被休,一旦失了宠,除了等死,自己没有一点出路。

想容从前还小,想不到这些,但也不是没有听说过。眼下听到安氏提起身契一事,却也是有些忧心。再想想,干脆一跺脚道:“我去找四殿下,不过是一纸契约,他总会有办法。”

说着就要往外跑,却被安氏一把给拉了住:“找谁都没有用。”她抚了抚自家闺女细软的发,无奈地说:“凤瑾元都跑了,身契那种东西他肯定是带着,就是不带着,也指不定藏到了什么地方,找到四殿下又有什么用呢?”她拉着想容坐下,这才又道:“说到四殿下,我到是有个事情想要问你。”

想容不知是何事,眨着眼睛问道:“娘亲您说。”

安氏摆摆手,退了屋里的丫头,见房门关起,这才开了口:“四殿下待你如何,这些年娘亲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却不知你个什么想法,也没敢问。说实在的,我还是那句话,并不希望你攀上高门大户,更不希望你跟皇家之人有什么牵扯。或许嫁入那样的门弟看起来风光惹人羡慕,可背后的心酸也就只有自己知道,说都没处去说,只能打掉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孩子,你若是听娘的话,就别着急,你才不过将将十三岁,还有的是好日子,咱们慢慢挑,总能遇到合适的。”

安氏一番话到是把个想容给说糊涂了,她随口就问:“我对四殿下能有什么想法?”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突地揪了一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之间往她的心上握了一把,那么难受。想容皱皱眉,对于此事的态度就不像刚刚那样从容了,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告诉安氏:“我跟四殿下不过是师徒关系,是皇上下的旨意让我教他绣花,仅此而已,娘亲切莫乱想。”

“是我乱想吗?”安氏无奈地摇头,“那就当我是乱想好了,可没有四殿下,还有个七殿下,对于那个人,你又如何说?”

想容心里纠结,明明是她想要跟着二姐姐去封地,怎的扯着扯着就扯到了七殿下这里?娘亲也是的,明知道这个人是她心里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她好不容易强迫着自己不去想了,却又被这样提起,避之不及。

她不知该怎么说,却又不能什么也不说,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只得一句:“那个人,我想不着。”眼圈儿瞬间眨了红,她倔强地仰起头,把眼泪生生地禁锢在眼眶中,强迫着不让它们流下来。终于风干,这才挤了个笑脸,“娘亲,咱们还是说说我想跟着二姐姐去封地的事吧!要不您就当疼我,放我跟着去郊游一圈?我只去见识见识,过不多久…就回来。”

最后一句明显说得不甘心,可想容是个孝顺的孩子,如果安氏要求她去看看就回来,她就一定会回来。可安氏却笑着摇了头,告诉她:“去吧!做娘亲的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我早知留不住你,却又希望你能在身边陪着我,可我也同样知道你过得不快乐。就是这么矛盾着!从前的凤家像个牢笼,现在凤家没了,你小小年纪总不该一直生活在那个落破门弟的阴影之下。我也希望你能走出去,逃离这里,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只是想容,你得记得,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心,不能被外界任何事物所迷惑。为娘这样说,你懂吗?”

想容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掉了下来,一把抱住安氏哇哇地哭,一边哭一边说:“娘亲,我总是不甘心就这样生活,我想跟着二姐姐,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愿意跟在她身后,不管她走到哪里,只要能看着她,就觉得生活充满希望。我知道她做的事都紧地的,所以我想要像她一样,想要跟着她一起做那些对的、有意义的事情。等到有一天我长大,有能力了,我才能保护你。娘亲你知道吗?我总是害怕凤瑾元会再回来,会再把我们收回凤府,关在一个小小的院落。每天要看他的脸色,要看粉黛的脸色存活,娘亲,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你一定要等着我,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回来,回到你的身边,到时候让你看看,你的想容也可以为你避一方风雨。”

她从哭泣说到坚定,安氏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一脸倔强,面上终是又露了慈爱的笑来。

想容就这样告别了安氏,带着随身的两个包袱,带着丫鬟山茶一起去了郡主府,开门的那一刻,凤羽珩像是早知她会来,笑着将人拉入府中,然后告诉她:“我们正月十四就要离京,就只剩下一天工夫,你来得正好,帮着姐姐准备准备。”

想容错愕,凤羽珩却说:“不用想太多,既然决定了,那就跟着我一起,总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一直到被拉进三进的院中,想容这才说得上一句话,她问凤羽珩:“二姐姐怎么知道我的打算?”

凤羽珩笑道:“我又不傻,看你这一身行头就能猜到了。”一句话,说得小丫头笑开了花。她就知道,她的二姐姐是不会扔下她的,从小到大,她才是她真正的避风港湾。

正月十四就要离京,此时的姚府也在许氏的带领下紧着为凤羽珩准备出行的必备之物,光是连给她准备的衣物就装了三大箱子,看得姚显直咧嘴,心说哪里用得着这么些衣裳,也太夸张了些。

但女人们的心思到底是更细致些,许氏知凤羽珩短期内是回不来的,这三箱子衣物可是一年四季都有得穿,包括鞋袜,备得十分齐全。

秦氏去搜刮库房,把一些她觉得凤羽珩到那头能用得上的物件儿也都给装了箱,什么花瓶摆件儿茶壶茶碗的,凡是她瞅着好看的都给装了上,差点儿就搬空了半座库房。最后张罗出来十一口大箱子,可是把她儿子姚轩给吓坏了,好一通说劝,才让秦氏删减了一些。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五口箱子是她觉得必须要带的。

苗氏做点心好吃,就一头扎进厨房一半天儿都没出来,等许氏进厨房去看时,发现苗氏做的点心都快能开点心铺子了。不过她高兴啊,告诉苗氏:“做得对,就是要多带一些,路上要走半个月呢,可不能苦了咱们阿珩。”

姚靖军跟过来瞅了一眼,直撇嘴,“会坏掉的吧?”

“你懂什么?”许氏把人往外推,“大冬天的哪那么容易坏。再说,坏了可以扔,做少了不够吃怎么办?女人家的事你不懂,别跟着掺和。”

姚家男子们表示真心的无能为力,只是看着收拾出来这半院子箱子,默默地算计着自家外甥女得带多少车队才能把这些东西都给装得走啊?

姚家这头热闹得很,此时,凤羽珩正拉着想容在街上采买一些必备之物,正准备到一家小食铺子买些零嘴儿,街角一转弯,却刚好撞见挺着腰板儿骑着马闲逛的八皇子玄天墨——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20章 八皇子被殴打

冤家路窄!

这阵子,关于八皇子带头闹事,想要把凤羽珩赶出京城,并且威胁着她关闭了百草堂一事已经在京中传开了。虽说人们并不敢当着面就对一个皇子怎么样,但在心里却是把八皇子从头到脚都给骂一遍。

自打玄天墨从盛王府里出来,骑着马在街上闲逛的工夫,就已经收到了无数眼刀。百姓们不明着来,但暗里的小动作却是不少,甚至有人往他的马蹄子底下扔鸡蛋。

玄天墨并不是当初的三皇子,不至于当街打骂百姓,因为他心里清楚,想要得这个天下,民心这一块可不能有所失。如今自己已经落了下风,再当街与百姓为难,这个黑锅更是背不起。所以,一个皇子,今日就一直忍着,直到遇见凤羽珩,眼中寒光这才忍不住地迸现出来。

凤羽珩一抬头,正好对上那双老鹰一样的眼睛,那眼里传递出来的讯息像是透着死亡一般,让人一眼身寒。

想容被吓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绊了袍子角,一个站不稳,人“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摔得她“哎哟”一声。

凤羽珩明明可以把人扶住,可她也不知怎么想的,不但没去扶想容,自己还一脸惊恐地往后退,然后成功地绊在了想容的脚上,一个跟头也坐那儿了。

要说想容摔一下,可能还引不起什么轰动,最多也就是引发些关注而已。但凤羽珩就不一样了,她在京城的知名度可太高了,特别是近些日子,因为百草堂的事闹得,济安郡主几乎已经成了人们挂在嘴边儿上的话,甚至有些人回到家里吃着吃着饭都要抹一把眼泪,想着百草堂的好,骂着那些跟济安郡主作对的人。

眼下凤羽珩一摔,正好摔在热闹的街口,往来行人多,一下就入了所有人的眼。人们纷纷往这边围拢过来,而忘川黄泉两个丫头在边上接到凤羽珩的眼神提示,赶紧一个去扶想容一个去扶自家小姐,一边扶一边还大声地问着:“小姐,您没事吧?小姐,奴婢就说不让您出门,朝中那么多大人瞅着您不顺眼,您这一出了府门指不定就多少人等着给您下绊子!”说完,忘川还冲着八皇子玄天墨的坐骑跪了一下,一脸惊恐地道:“八殿下,咱们郡主绝对不是有意打扰您行走的,也不是有意挡了道路,还请八殿下开恩,千万不要让您的坐骑踩死我们郡主啊!”

说着,跟黄泉二人直接就给八皇子磕头,边磕边掉眼泪,二人甚至还护在凤羽珩面前,就像下一刻八皇子的马蹄就会踏上来一般。连带着后头的想容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方面也是受了些惊吓,可总不至于吓哭,主要是做戏给外人看。

那还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八皇子玄天墨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从前他就知道这凤羽珩言语犀利出手狠辣,是那种真刀真枪上阵与人对着干的主。却没想到她作起戏来竟也如此之足,这瞎话编的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可他的马明明连她的一根汗毛都没碰到,甚至两人还隔着几步的距离呢,怎么的那俩人就坐地上了?这不是讹人么?

他目光中带了同样的讯息往凤羽珩处投了去,却见那丫头的眼中竟也带着挑衅,传递出来的意思明显就是:讹你又能如何?

纵是再阴晴不定收放自如的人,也动了气,八皇子的脸色不太好看,人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心中生烦,真恨不能扬了马蹄把她们都给踩死。

而满街的围观百姓此时通过忘川黄泉二人的话里也听明白了,敢情那骑在马上之人就是八皇子,盛王殿下啊!人们反应过来,赶紧跪到地上磕头,大气也不敢出,面上看起来很是惧怕,做臣服之状。可却没人知道,他们心里想的却跟面上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此时此刻,几乎所有跪在地上的百姓都在心里把个八皇子给骂了十万八千遍。要不是因着他老子是皇上,必须尊敬,否则那可真是连八辈祖宗都要给骂出来了。

在百草堂那边的潜移默化之下,在人们口口相传的讲述中,八皇子已经坐实了是害得百草堂关门的背后推手,也坐实了是他教唆那些大臣要把济安郡主赶出京城。可以说,如今京城里的人,从官员之家到普通百姓,无一不在背地里咒骂着八皇子,甚至包括那些原八皇子党的人们也对他持了观望态度,一切只因京中突然出来的诡异盗窃案。

当然,那些官员们的小心思玄天墨多多少少也猜到一些,可同样的,他也在怀疑是那些官员们联起手来谎报失窃,以逃脱他要求上缴的那些贡银。两方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如今就是僵持着,谁也不先说破而已。

至于这些百姓,玄天墨当然也不傻,“反八联盟”在京城中声势那么大,都围了盛王府去吵闹,他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个别几个官员他还有办法对付,但满城的百姓却让他有些为难,总不能大肆屠杀吧?

玄天墨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直盯着凤羽珩看了好半晌,过后突然就笑了一下,然后才开了口说:“弟妹走路还真是不小心,离着本王的马还有这么远的距离呢,怎的就坐到了地上?是这路不平么?”

凤羽珩摇头,“京城大道都是父皇着人修的,每年都要拨银子维护,怎么可能不平。阿珩只是没想到这闹事中突然冲出一匹高头大马来,一时受了惊,这才摔倒,实在是不敢怪罪到八殿下身上。殿下想必一定是有急事要去办,这才骑马冲入闹事,千万不要因为阿珩而耽搁了,那个罪责阿珩可是担待不起的。”

她就坐在地上,一点也没有起来的意思,委委屈屈地说着瞎话,可是听起来又是那么的真实,甚至连玄天墨都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马吓到了她。当然,他知道凤羽珩是绝无可能被一匹马给吓到的,她不吓马就不错了,可是要他在大街上跟一个小女子争辩?

他无意在百姓面前做这种事,这凤羽珩不管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可当她放下姿态来想要当个小女子的时候,她也的的确确就是个小女子。自己今日不管说什么,都会落下话柄,在百姓心中的坏形象都是不可逆转的。所以他选择妥协,甚至就准备主动开口道歉,这本就是一件小事,他是男人,惊了个女子再向对方赔不是,这种事情不丢人。

玄天墨准备下马,想要亲手把凤羽珩给扶起来,可就在他刚有这想法还没等实施的时候,却没想到,跟在他身边的侍卫看不过去,突然大吼了一声:“大胆刁民!竟敢当街拦阻八殿下,你等该当何罪?”

这一嗓子吼出来,把个玄天墨都给吓了一跳,随即怒视那侍卫,对方却根本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是个新上任侍卫,得到了能跟随在八殿下身边的差事,心里十分得意,一心就想着如何表现,如何能把主子给护好了,如果表现得好,来年升个侍卫长没问题。其实他这人没什么本事,更不会察言观色,要说在以往,玄天墨绝对不会带着这样的侍卫上街。但这阵子没办法,因为府中的失窃案,他杀了太多人,一时间人手调配不过来,又不能就自己一个人出街,这才选了这人,却没想到弄出这样的结果。

侍卫说了这样的话,他原本的计划也是不能实施了,总不好在这种时候下马赔不是,人都得罪了,再给个甜枣,有什么用?一时间,气氛就僵在那儿。

偏偏那侍卫还觉得自己做得挺对,理直气壮地还在那儿耀武扬威,一个劲儿地指责凤羽珩等人不知好歹,甚至还抽出了腰间佩剑指向黄泉。在他看来,凤羽珩不过是个异姓的郡主,他家主子可是正经的皇子,而且八皇子的势力又岂是其它皇子所能比的!这郡主胆敢如此对自家主子,他就必须得为主子出了这口恶气。

这侍卫咋唬得欢,凤羽珩等人却一点儿不为所动,甚至就连一向冲动多言的黄泉也能忍住脾气。只因她们已经看到了周围跪地的百姓有了反应!

百姓们的确有了反应,面对八皇子他们敢怒不敢言,但面对一个小小的侍卫,他们为了能给济安郡主出一口恶气,真就能豁得出去了。特别是看到那侍卫连长剑都抽了出来,立即就有人高声叫喊起来——“杀人啦!有侍卫当街杀人啦!”

还有更多的人纷纷气愤指责:“你不过一个侍卫而已,有什么资格如此跟济安郡主说话?”

“郡主和王爷之间的纠葛,哪里有你出头的地方?”

“你这个侍卫不要脸,一个大老爷们儿拿剑指着个小姑娘,我呸!不害臊!”

“就是!不要脸!”

一句一句的指责也谩骂传来,那侍卫脸上挂不住,竟回过头来用剑指向了百姓。可百姓人多啊,怕他作甚?很快地便惹了众怒,人们群起而攻之,那些拎着篮子的大爷大妈从篮子里拿出了白菜梆子、鸡蛋、土豆,照着那侍卫就砸了过去。

一时间,街道下起了“菜蛋雨”,甚至有些“雨点”还落偏了,一个鸡蛋也不怎么的,“啪”地一下就打上了八皇子玄天墨的额头,散开了花!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21章 别忘了本郡主的压惊礼

八皇子玄天墨几年不回京都,一回来就挨打,偏偏挨的还是百姓的打。

可是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还手,本来就因为凤羽珩关闭百草堂一事惹了众怒,如果这种时候再跟百姓动手,搞不好就要引发大乱,那可不是什么人能够轻松担待的事情。

他坐在马上,左躲右闪,却无奈百姓越聚越多,扔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甚至有的老太太坐在街边把裹脚布都给拆下来了。那侍卫已经被众人打得抱着头倒在了地上,他匆匆从马背上下来,躲到马背后头,可那马却被人们打得受了惊,一扬蹄子,差点儿没把他给踩死。

玄天墨气得差点儿没吐血,一眼瞄见凤羽珩几人已经起了身,站在一旁,明明离得不远,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百姓们扔的东西一点儿都没把她给刮着。玄天墨气闷,干脆也站到了凤羽珩身边,正巧这时一个颗追着他砸过来的大白菜也飞到了近前,玄天墨脑抽了一下,竟然下意识地躲到了凤羽珩的身后。而凤羽珩此时此刻刚好看到了在街道的另一头正匆匆往这边赶来的京兆尹许竟源,她唇角一挑,没躲,生生地让那大白菜给砸了个正着。

许竟源到时,正好瞧见八皇子往凤羽珩身后躲,一颗大白菜打到凤羽珩的头,把她的头发也打散了,玉簪也打坏了,十分狼狈。

这时,就听百姓又大声叫了起来:“八殿下怎的连个侍卫都不如?侍卫尚且知道自己受了,你却往一个女子身后去躲,难不成大顺的八皇子就是这点胆色?就是这点肚量?”

“就是!躲在女子身后,这种人没出息!”

“对!没出息!没出息!没出息!”

一声一声的大喊,喊得凤羽珩快要乐出内伤,玄天墨也快气出内伤。他站在凤羽珩身后,冷冷地道:“这就是弟妹的手段?”

凤羽珩抿嘴一笑:“承让承让!”

“哼!”玄天墨从她身后走出来,一眼看向赶过来的许竟源,冷声问道:“京兆尹,你来得真是时候。”

许竟源俯身行礼:“保京城平顺,是微臣的职责,自然是一定要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玄天墨很想问问那为何这些歹民闹事的时候你不来?可再看这些百姓,往少了说几百人,往多了说差不多得有上千人,如果都一概而论说成是刁民,怕是衙门大牢也装不下啊!

他心中憋闷,却也很快地就做出了决断。玄天墨深深地明白要得天下必先得民心的道理,就算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得到民心,但至少也不能失了太多。眼下如果硬着头皮要面子,要他皇子威风,那得罪的可就是这近千百姓,这个险他冒不起。

心气儿又压了压,上前两步,然后转回身,对着凤羽珩就鞠了一躬,开口道:“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确是本王冲撞了郡主,本王早想赔礼一番,刚刚往这边来也正是为此。可却没想到府上新上任的侍卫不明事理,说了不该说的话。弟妹大人大量,就不要与八哥计较了吧!八哥在这里给你赔不是,回头定当送上一份压惊礼到府上,今日之事还请弟妹高抬贵手,就不要与八哥计较了吧!”

先是本王,算是以王爷之尊低下身段,后又提弟妹和八哥,算是以亲戚之情求得一个成全,这玄天墨也算是用尽了心思。凤羽珩就琢磨着,八皇子能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要知道他可是一个皇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当街被百姓用鸡蛋砸头,还能有如此所为,也算是个人才了。而她也不能在对方如此言语下再揪着不放,那就成了她的不是。

于是凤羽珩笑笑,冲着玄天墨回了个礼,这才道:“八哥言重了,今日本就是阿珩之过,是阿珩走路不小心,冲撞了八哥,百姓们也是有些冲动,毕竟阿珩是个小女子,许是看在这一点上才有了些过激所为,阿珩想,以八哥肚量,是不会跟百姓们计较的吧?”

一番话,把玄天墨又给架到了一个高度上,他到是想与这些百姓为难也不行了。

玄天墨苦笑点头,只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然后再回过头来跟京兆尹说:“今日之事都是本王之过,许大人如有问责,本王愿一率承担责任,还请许大人万万不要与百姓们为难。”

许竟源点头,“多谢八殿下体谅,本官还想着若是八殿下一定要治罪,这么多人还真的没地方关。既然殿下大肚能容,那么——”他转身冲着百姓大声道:“大家都散了吧!都散了!”

百姓们一定这话,心里也是长出一口气。要知道,不管因为什么,当街打砸皇子那可是死罪啊!他们刚才也是被气昏了头,再加上原本是想打那个侍卫出气的,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带着头去打了八皇子,人们想着左右人多,就趁乱也跟着过了把瘾。直到京兆尹来了他们才知道害怕,原本不担心被问责,这下算是放了心。

许竟源看着百姓们纷纷松一口气的模样,眼珠一转,又道:“刚刚济安郡主跟八殿下求了情,不与你们计较,还不快快向郡主致谢!”

人们也听到了凤羽珩的话,于是纷纷跪下来又谢起了凤羽珩,气得个玄天墨脸色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明明是他不与之计较,怎么就又成了凤羽珩的功劳?

一场闹剧总算是收了尾,见百姓都走了,玄天墨再不愿在此处多待,看了一眼那还在地上躺着的侍卫,干脆跟许竟源说:“就是这人最先辱骂郡主,还拿剑指着郡主的丫鬟。这可不是本王的指使,是他自己的主意,本王不要这样的下人,你带走,是打是罚由着你,就是杀了也无虚向本王汇报。”说完,上马就走,朝着盛王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却听见凤羽珩在后头喊了一声:“本郡主正月十四就要离京,八哥可别忘了答应我的那价压惊礼。”

玄天墨气得甩头,又甩了一脸的鸡蛋液。

这么一闹,东西也买不成了,凤羽珩乐呵呵地带着想容回府,回去安排厨子明日一定要做出二十份酱肘子出来,她要带着上路。

正月十三,凤羽珩带着忘川黄泉以及班走三人往大营而去,到了大营迅速与玄天冥会合,二话不说,两人走到玄天冥私下里准备出来的空帐子,开始从空间里往外头倒腾东西。

枪支先给了神机营,她准备再留下一部份手雷和地雷,另外,近日偷得的那些金银也要留在这边一些,让玄天冥跟着大军一起带走。她空间地方有限,偷来的到是能都装下,可因为郡主府地下库房原本就存着不少,要是想走带走,有些困难。她留了一部份给姚显,还放了一些在淳王府,却还是要玄天冥带走十只箱子。

玄天冥眼瞅着他媳妇儿一箱一箱的金银往外头拿,心里那个寒啊!这死丫头,神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吧?这本事,就差点石成金了。不过想想那些老八党的人一夜之间丢了这些家底,也着实是过瘾。

除去这些,凤羽珩还留了很多药,多半都是西药,方便携带,见效快,吃得也少。不像中药,即便是中成药,一次也要十个六片八片的,一日还吃三次,这样一来用量就多,占地方。更何况行军打仗,就算是在从京都往南界迁移的过程中,也免不了有个小病小灾。部队不能因为几个生病的人就耽误行程,所以就需要快速治疗的药物,西药是最合适的。

她留下了不少感冒药发烧药,还有消炎药腹泄药,这些都是出门必备的。另外,南界天气炎热,紧挨着沙漠,就不存在冬天。多蚊多虫,这就需要一些防蚊防虫的药品。她拿了一些针对这方面的喷雾出来,全部都留在空帐里,让玄天冥回头自己整理。

总算是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出来,凤羽珩长出一口气,告诉玄天冥:“明日我就走了,你不必送,我起早走。”

玄天冥却摇头道:“不行,我得送你,你别着急,明日我得先上早朝,待我下朝回来你再走,我送你一段才能放心。”

她想说不必,但又想想,毕竟他是她的未婚夫,这种时候是该送的,如果不送,怕是有心人又会拿此做文章。于是也不再争辩,只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把该装的都装好,还有百草堂的人要跟着一起走,也是个不小的车队。好在我不用拿马车装这些财物,再加上一些不方便携带的东西,我就都扔到空间里,很是方便。”

玄天冥却还是不放心,琢磨了一会儿干脆道:“要不我把你送到封地算了,到了之后便快马赶回,也不用几日。”

“万万不可。”凤羽珩拒绝的干脆,“我去的路上怎么也得半个月左右,怕是这半个月的工夫南边儿战报都要来了。你还是要以国事为主,至于我,你该知道,不管遇到天大的事,至少我是有地方可以躲的,任何状况都伤不到我。”

玄天冥当然知道她有个乾坤空间,便也只能点头,半晌,却低声说:“我其实只是想跟你多相处一段时日,你到了封地也要忙上一阵,我们不会见面太快。”

她笑着钻入他的怀,“来日方长,总有天下大定的那一日。到是你,答应我,在战场上千万要保重自己,你还有那么多将士,没必要遇事总自己往前冲,做为一方将领,指挥才是你该做的。”

玄天冥失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难不成还要个小丫头来教他如何行事?伸手捏捏这丫头的鼻子,就想骂她两句过过瘾,这时,就听帐外有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就有人在帐前站定,急声道:“王妃!快到后山看看吧!那边出事了!”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22章 将士重伤

凤羽珩觉得,她跟玄天冥许是相遇的时机就没怎么选对,在那样的环境下,她这边扔石头子儿砸人,他那头拖着伤腿半死不活,充满了血腥。相遇不够平和,所以日后相处就总也赶不上安宁。就好比现在,她明日就要离开京都,他不日也要前往南界平乱,两人闹中取静,好不容易想要几刻的温馨,却又突然被打断。

她无奈,挑帘出帐,眉心一皱,急着就问了句:“后山怎么了?”

那将士一脸焦急地道:“有神机营的兄弟一脸血的跑出来,说那边出了事,伤了人。叫了随军大夫去,那大夫却说…已经无力医治。”

随后出来的玄天冥听了这话心中一寒,他知道凤羽珩安排给神机营那边秘密训练的是什么东西,也知道那种东西所能够带来的威胁有多大。对敌时强大的震慑力和破坏力几乎可以让一场战役一边倒地取得胜利。有那样的神器在,己方几乎可以不投入太多的人力就可以战胜对方几十万大军。而且那种战胜是绝对的、远距离的、对方防不胜防、甚至想都想不明白的。他也曾担心过那种大剂量高比例的火药会很快被对方模仿了去,但凤羽珩告诉他不需担心,那种东西并非轻易就能模仿得去的,因为里面有很多东西是她自己的独门秘方,别人不知,想学也学不去。。

其实玄天冥也不知凤羽珩真正的意思,那是说,里面有很多东西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这个时代即便是按照原理把火药比例做以调整,也根本无法做出与她所拿出的枪支弹药同样效果的热兵器。

他曾亲眼看到过那种东西发挥威力,很是可怕,眼下说伤了神机营的将士,那一定是在训练过程中出了差错,那样被炸到的人,还有可能活下来吗?他拉起凤羽珩迅速往后山走,同时也问那传话的将士:“一共伤了多少人?”神机营全部是精英,都是凤羽珩秘密培养出的精锐,别说是损失一批,就是损失一个都够心疼的了。

那将士也是急得快要掉了眼泪,赶紧回道:“听军医说,不下十个。”

不下十个!凤羽珩与玄天冥对视一眼,二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遗憾与心疼。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跑步,直到出了营帐中心,玄天冥随后牵起一匹马,拉起凤羽珩同骑,快速往后山奔了去。

原本主跟在后头的忘川黄泉二人见状立即也找了马追着过去,却也识趣地落了那二人一小短距离。

二人骑行甩开跟随的人,凤羽珩从空间中调出药箱来提在手上。她觉得神机营的将士受伤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毕竟后世的武器拿出来试用,她只带着将士们练了不到两天,然后就扔给将士们自己练习,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可又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要离京去封地,想在大营里多手把手地教着练些时日,多讲一些注意事项,将士们也不至于在自己摸索的过程中受伤。满脸是血,肯定不是枪支造成的伤害了。手雷还是地雷呢?爆炸时到底有多少人在围近,军医说无法医治,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

她心里产生了深深的自责,这种情绪感染了玄天冥,他在身后揽紧了她,同时道:“不要这样,这怪不得你。当兵打仗的人,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命都是交在大营里的。”

“可我若能多教几次,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失误。”

二人说话间已经行到后山,一见他们来了,立即就有人围了上来,西放首先跪在马前请罪:“王爷,王妃,都是属下的失误,属下甘愿领罚!”

二人从马上下来,凤羽珩亲自将人扶起,并且告诉他:“这事谁也怨不得,那种东西本就极度危险,想当初我最先接触时,也不比你们好到哪去。”她话说得含糊,实际上是说,这种东西最早出现时,为了试验其功较,在此试验中丧命的人也绝不是一个两个。“人在哪里?”她快步往前走,到是看到前头有一堆人转成的一个圈。

西放往前一指,“就在那里。”此时,已经有将士冲到人群中大声叫着让人散开,以方便凤羽珩和玄天冥进入。而那几位随军的军医此时也正在极力地救治着伤员,可一个个皆是一边救一边摇头。

伤得实在太重了,有的人腿都炸得快要断掉,只连着一点点筋肉,看起来十分吓人。还有的人炸没了半边脸,像戴了鬼面具一样,血肉模糊。就算是轻伤的,那也是炸得屁股开花,好在没伤到骨头。

凤羽珩走到近前一看,心里也跟着“咯噔”一声,特别是有的将士已经濒临死亡状态,意识涣散迷糊,几乎下一刻就要停止呼吸。她仔细辨认了一下,竟全都是神射组的成员,并非天机组的。

可不管是哪边,这些都是她亲自带出来的兵啊!她怎么能不心疼!西放跪在边上说起经过,原来是天机组昨天夜里研究好了新的阵法,并且把凤羽珩留下的几个地雷埋了进去做实验。实验是十分成功的,可是万万没想到,埋进去的地雷中还有一个没炸,去清点现场的人数错了,以为全部炸掉,这才没有过多的理会。却没想到,今日神射组的人练习小组作战,正好有一个十人的小分队走到了那片地雷实验区,人到还真的没有踩到地雷上,却没想到半山坡有块落石滚下来,正好砸中了那颗没炸的地雷,“轰”的一声,把那个十人的小分队给炸了个七零八落。

西放说:“这全都是属下的失误所造成的,这些兄弟的命属下理当偿还,请王爷、王妃发落,属下没有半句怨言。”

另一头,何甘也跪了下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的兵躺在地上痛苦地等待死亡,而他这个做副将的却什么本事也没有,一点施救的手段都不会,这让他如何能不伤心。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现在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淌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虽说做军人都有一定的生死觉悟,可这事儿若是发生在战场上,那当然无可厚非,眼下却偏偏伤在自家门口,这叫什么事儿?

两人一个哭,一个认死罪,闹腾得凤羽珩心中好一阵烦躁。她干脆不理二人,直朝着那些伤员走了去。有人看到她,眼里露出了生的希望,甚至有人向她伸出了手,嘴里囫囵地叫喊着什么,声音却已听不清楚。

凤羽珩心头一紧,立即吩咐起周围将士:“别围着看,去找帐子搭到这边来,至少两个,每个要能容纳五人。”将士人听了吩咐立即就去执行,凤羽珩这边又吩咐起那些军医:“用剪刀把伤者的衣裳全部剪开,脱下来,别管冷不冷,先脱掉再说。”说完,不再看这边,反到是转过身来冲向西放与何甘二人,大声道:“有认罪和苦的工夫,不如想想如何初救,如何能把这些兄弟们的命给保下来!”

何甘眼睛一亮,“能保住命?”

凤羽珩没答,只是道:“我尽量。”然后微仰了头大喊一声:“班走!出来!”话音落,眼前人影一闪,班走现身出来,她再道:“你立即回京,把我外公姚显给接来,快!”

班走知道事态紧急,二话不说,身形一晃就消失不见。

玄天冥亦走上前,拍拍她的肩小声道:“别着急,保持冷静最重要,你治伤救人我帮不了什么忙,但这边出了事,前营肯定也坏了,我必须得过到那边去,你留在这边可好?”

她点头,“你放心,剩下的都是治疗的事,我可以应服。等外公来了就有帮手,更好办些。这些将士的命我一定得给保住,还有他——”她指了指西放,“虽有过失,但我也难逃其咎,你的军法…”

“神机营里,你说了算。”玄天冥摆摆手,无意插手神机营内部的事情。这起事故总的来说西放是要负担起责任的,但眼下是用人之计,天机组有多重要他心知肚明,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生事端。

凤羽珩松了口气,只轻声道:“谢谢。”然后转回身,不再看他,一心扑到那些伤兵的治疗中去。

玄天冥知道自家媳妇儿眼下是加快速度跟阎王抢人,便也不多留,临走时只对西放说:“戴罪立功,才是你最该做的事,而不是在这里一味的请罪。你纵是死罪,这个死也要给本王死到战场上,而不是我们的大营里。知道吗?”

西放什么也没说,只冲着玄天冥磕了三个头,直到玄天冥离去,又冲着何甘磕了一个头。二人对视一眼,何甘的目光中也透出了坚定,他主动跟西放说:“王爷说得对,咱们不能颓废在大营里,而是要把兄弟们的仇在战场上给报回来!”

二人站起身,正好看到将士们把搭帐用的工具也拿了来。于是全员参与搭医帐子,很快两顶大帐就搭好,又帮着军医们把伤员都抬到帐子里去。

凤羽珩吩咐:“轻伤者抬到左帐,重伤者抬到右帐。”看着人们按他的吩咐都做完,这才又吩咐那些军医——“你们且在外头等着,我去里头准备妥当再叫你们进来。”说完,转身入帐,只留下外头一众将士。

人们都知道,凤羽珩看诊时很忌讳外人打扰,于是他们只在帐外守着,谁也没有过多言语。直到凤羽珩把两个帐子的准备都已经做好,这才叫人进到重伤员的右帐去,而那些军医们一进去也都傻了眼——啥时候出来这么多医疗器具?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23章 祖孙二人齐救人

凤羽珩没给众人多少惊讶的机会,玄天冥这边的随军大夫也都是她陆续从百草堂那头拨过来的,对她常用的基本医疗手法都很清楚,眼下不用凤羽珩多说,他们立即就明白最首要的工作就是把这些被炸伤的将士们先清理干净,以便伤口更直观地露出来。

军医一共八人,一涌而上,却也有主次。重伤的将士一共四个,可着三个手法最好的军医首先选择病人,然后最重的一个留给了凤羽珩,剩下五名军医很自觉地去了左帐那边去处理轻伤员。

凤羽珩一边着手处理那个被炸得一条腿几乎都断了的那个伤员一边同另三个人说:“先用酒精消毒,小心不要碰到伤口,伤者容易忍不住疼痛产生挣扎,从而导致伤口继续撕裂。把身体清理干净之后我来用麻药,伤者局部麻醉之后再清理患处,同时要注意有炸碎的小石子进入皮肉里,要用摄子小心里取出。仔细检查,不能有残留。”

这些前期处理听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也需要加倍的小心,将士们几乎全身上下都是伤,酒精想要不碰到伤口太难了。大夫们只能选择尽量不先去碰主患处,至于轻伤的地方还是要先行消毒的。

这些士兵到也是真汉子,知道主子是在救他们的命,所以即便很疼,但谁也不再叫喊,一个个咬紧了牙关挺着,怎么也不叫出声。

凤羽珩一旦进入了工作状态,便立刻收住了所有的情绪。毕竟她前世就是做军医的,对于这种战后处理工作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也就是她自己带出来的兵,所以她有敢情,在前世中东战场上,那些由自己这一国参与救援的战争中,随便抢出哪一个伤患,都是伤得更加可怕,甚至有的人肚子开了口子,肠子都要他们自己用手托着才能不流出来。

她冷静地做着手头的工作,一门思心扎到抢救生命的信念当中,只时不时地提醒那些军医一些注意事项,以及接下来要进行的工作,又抽了空对那些将士们说:“现在且忍一忍,疼是疼了些,但你们一定不能晕过去。一会儿处理患处的时候我会给你用麻药,就不会感觉到疼了。”

抢救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有将士为了分散注意力,主动开口问她:“主子是明日就要离京吗?”

凤羽珩答:“没错。不过你们放心,一会儿等我外公来了,我们二人定会先把你们的手术都抢在今日做完,明天就算我走了,这头也有外公盯着,万无一失。”

那将士道:“有姚神医照顾着,咱们当然放心,只是主子您明日离京,在路上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多做防范。”

“我会的。”凤羽珩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将士们聊着,到是真的帮着众人分散了一些注意力。半个多时辰后,身体清理完毕,终于露出肌肤本来的面目,到让那些小将士们都不好意思了。

眼下光溜溜地躺着,还是当着主子的面儿,主子虽然强悍,可毕竟还是小姑娘呢,这可相当于把他们全都看光了呀!特别是那个被凤羽珩亲手治疗的将士,连眼睛都不好意思睁了。他们都是男人到是无所谓,可是污了主子的眼,这可怎么是好?按说这是破坏女子名节的事,要是放在民间,那女子他们是非娶不可的。但面前这位,人家可是郡主,是王爷未来的正妃,他们有几个脑袋敢往“负责任”那上面想?

消毒完毕,凤羽珩开始给几人喷局部麻醉的药物,见一个个小伙子都紧闭着眼,脸都红红的,她心里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古人的思想就是这一点让她总觉得无奈,她是个大夫,在她的前世,大夫这种存在那是无关于姓别的。你不能因为你是个女大夫就不给男病人看病,你也不能因为你是个男大夫就不接女患者。有多少男科大夫是女人,又有多少妇科大夫是男人的,病人该看病不还是得看病吗?

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不只一次地跟病人、也跟她百草堂麾下的大夫护士们都讲过这个道理,但是纵然大夫护士明白理解,病人也不能够接受。就比如说大家族的夫人小姐,就算是看男大夫,也仅限于诊脉,还得在手上隔着一层薄纱才行,不然就会被说成不检点。她努力了多次,后来觉得凭一己之力实在是无法改变这时代人的思想,便也放弃了,从而多培养了一些女大夫,这才解决了女子看病难的问题。

眼下,她不得不再次重申自己的观点:“我是一个大夫,对于此刻的你们来说,我不代表一个女子,你们也无须因为我是女子而不好意思。我看的是病,是伤,而不是你们个人,懂吗?”

有人胡乱地点头,就听到凤羽珩又说:“既然懂了,就把眼睛都睁开。我都不介意的事,你们娇情个什么劲儿。”

人们一听,也是啊,都是大老爷们儿,这样也太娇情了。于是一个个陆续睁开眼睛,渐渐地接受了凤羽珩所讲的“医生无性别”这一理念。而另外一个帐子的伤员比较轻,多半是皮外伤,爆炸的时候他们离的远,虽说也被波及,伤的却不是很重。最重的也就是屁股蛋子开花,简单处理一下,上了凤羽珩留在这边的伤药,然后就是把凤羽珩已经调配好的消炎药用输液的方式给每个人都打了吊瓶,再留下一人在这边看护,其余的则进到重伤员的帐子里,帮着一起用摄子去挑那些扎进肉里的碎石。

直到这些前期工作都做完,姚显也被班走送到了。他的到来可是让凤羽珩松了口气,军医们的工作已经结束,她让众人都到帐外去休息等候,又安排将士又搭了两顶休息用的营帐,吩咐忘川黄泉以及班走三人在外头严防死守,除了玄天冥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所有事情都安排完,她将帐门关起,姚显已经在检查那些伤患了,一边看一边皱眉摇头,一边摇头一边一个一个地给伤者打麻醉针。直到确定所有将士已经进入全麻状态之后,这才禁不住地训斥凤羽珩说:“来时路上我都听说了,你要教他们用后世军火也就罢了,怎的不多教些日子,让他们自己胡乱练习?”

凤羽珩也是叹气道:“这不是事情都赶在一起了么。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这次是我疏忽了。爷爷,过后您要怎么教训我都行,眼下咱们先干正事儿,把手术做了吧。”

姚显也知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大手一挥:“罢了,你明日该走就走,这边我盯着。不管是治疗还是那些军火,我教他们便是。”

有姚显的帮忙,凤羽珩就要省下好多力气,二人再不多言,迅速把伤患都抬到了空间的手术室里。结果一进空间,原本已经决定不再训斥自家孙女的姚显,这时又忍不住了——“你说说你,这满屋子放的都是什么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外界传闻的那个什么绝影神偷是谁,能够不动声色地搬空人家的财宝库,这种事情除了你,怕是这全天下也再没有第二人个能干得出来。别的府上也就罢了,盛王府你也敢去,你脑袋不要了?”

凤羽珩赶紧装可怜求饶,一个劲儿地跟爷爷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又哄又劝的,总算是把姚显的火气给压下去一些,二人这才进入手术室中,一个一个地给受伤的将士们进行手术。

在空间里做手术可是比在外头强太多,一来这里设备先进,全部都是二十一世纪最高端的产品。二来这里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就是丢到地上的垃圾空间都有自动清理功能。再者,空间里面不存在腐烂,不用担心那些没处理的伤员伤口继续恶化。

即便是这样,即便有空间在,即便有姚显帮忙,两人还是忙了整整一夜。期间,玄天冥进了帐子来,发现里头空无一人,便也明白凤羽珩和姚显是进了空间里。他没说什么,转身出帐,却是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帐外亲自把守,谁看着也不放心。

直到次日天际发白,凤羽珩这才从空间里出来。人刚一出现,外头玄天冥就挑了帐进来,只看到凤羽珩一人,他什么也不问,上前就将人抱住,心疼地抚着自家媳妇儿的发,放轻了声音说:“辛苦你了。”发是刚洗完的,显然是在空间的淋浴间洗过澡,还带着二十一世纪洗发香波的气息。

凤羽珩却是摇了摇头:“我年轻,体力好,不辛苦。到是爷爷,上了岁数,几台手术下来累得快要瘫倒。他正在沐浴呢,正好你进来,咱们进去把伤员抬出来吧。”

于是,堂堂一国皇子,三军主帅,跟着自家媳妇儿任劳任怨地干起了抬伤员的工作。

玄天冥不得不佩服凤羽珩的医术,这些人伤成什么样他不是没看到,有一个人的整条腿从大腿根开始就已经断了骨头,就剩下一点皮肉连着,可现在却也被重新接起,至少看起来是连着的。

凤羽珩告诉他:“接是接上了,能不能成活还得看命。我多留些药品在这边,爷爷会留在大营里看护伤员,同时也帮着我监督训练神机营使用新武器。我今日还是要走,多拖一日就多一日的麻烦,这些伤患性命无忧,你放心,剩下的就是靠静养了。”

玄天冥点头,忽然想到个事来…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24章 为郡主送行

“南边儿有书信传来,凤瑾元三人过起了小日子,还人模狗样的。兰州境内已经有谣言流出,说是济安郡主跟着父亲母亲搬到了南地生活,还说济安郡主已经与本王解除了婚约,以后要嫁给八皇子。”他摸摸鼻子,心情不是很好。“兰州知府是老八的人,隔三差五就到凤瑾元那院子里去坐坐,对外则称是去拜访济安郡主。”

凤羽珩都听乐了,“这么说,那三人装得还挺像。”她耸耸肩,“能不像么,说起来,也就只有个傅雅是假的,其它两人可是货真价实的父亲和母亲。罢了,这一步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将来也必然要承受该有的后果。玄天冥,你与我说这些,是想问问我对姚氏的态度吧?”

他点头,“没错。毕竟我要先到南界,届时那三人若是有什么动作,我也得有个准备。你对姚氏的态度很重要,决定了她是生是死。”玄天冥说得很冷酷,但也很实际,“他们活着的机率不大,至少从我这方面,我不希望他们再存在于这世上,给你的生活曾添任何烦乱。”

“那就除掉吧。”凤羽珩冷冷地说:“从前我与姚府决裂,与想容决裂,那都是作戏给人看的,目的是保护。但与姚氏决裂,却是真心的。”她没有多说,对于那个母亲,除去一张脸之外,早就没有任何让她眷恋的地方。可是顶着那张脸与她为恶,却又让她觉得恶心。若是她前世的妈妈,绝对不会这样。“说起来,到是凤瑾元那个人,你再斟酌斟酌。”凤羽珩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上次见到封昭莲,他还特地与我提起凤瑾元来。千周宝藏地图的另一部份他始终也怀疑是在凤瑾元手里,之所以搬到凤府边上去住,那也是为了方便他的隐卫随时入府去查,可却什么也没查到。他说如果我们想要那宝藏,就得从凤瑾元口中套出点实话来。我想着,左右我们手里有另外两份,如果最后一份真的在凤瑾元那里,不要就可惜了,你说是不?”

玄天冥失笑,“财迷。”然后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好,既然他有,那就留他一命。”

两人正说着,空间里有姚显的声音传来。凤羽珩赶紧用意念将人调出,然后将这些伤患交给姚显留守,自己则带着丫鬟暗卫,跟着玄天冥一起离了营帐,迅速往京城赶去。

她一夜没睡,玄天冥的建议是休息一天,明日再走不迟。她却没同意,只说自己左右也是坐马车,累了困了在马车里一样能够补眠。玄天冥知她执拗,便也没再多劝,只帮着她将必备之物都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又跟随行人员一再嘱咐,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凤羽珩这次带的随行人员可不少,除了忘川黄泉两个近侍之外,光是府中暗卫带走了九人,加上班走一共十个,分乘十匹快马,一路跟随。另外,府中仙雅楼的那个厨子也带了去,还带了个帐房先生,其余的就都是百草堂的随行人员,包括王林在内一共二十人。

这是一支很庞大的队伍,再加上一些行李等必备之物也装了几马车,最后一清点,好么,足足三十辆马车的队伍。玄天冥笑她这像押镖,凤羽珩则偷偷地说:“值钱的都在空间里,谁要是不开眼想劫我,那可算是倒了大霉。”

对此,玄天冥是深信不疑的。

临走时,姚家倾巢出动相送,想容提着自己随身的包袱跟着,连丫鬟山茶都没带,小丫鬟在后头哭着喊着一起去,最后还是凤羽珩发了慈悲让她跟了来。

凤羽珩没有坐她辆宫车,一来太显眼,二来太华贵,也不适合跑长途。她坐的马车是许氏新给做的,两匹骏马拉车,车厢特别大,里头除入口处之外,其余三面都有坐厢。这些坐厢都是折叠的,放下来能拼到一起,拼出一个大睡榻来。坐厢上头是用兔子皮制成的坐垫,直接包在木厢上,坐起来十分舒服,睡榻搭起来也正好顶了褥子,又柔又暖合。坐厢底下还打了抽屉,里头装些小零食,还放了几床被子。因为京都现在还很冷,每辆马车里都放了红泥小火炉给人们取暖。

玄天冥对这新马车十分满意,还破天荒地跟许氏道了谢,可把许氏给感动够呛。

凤羽珩今日离京,来送行的人可是不少,玄天冥与姚府人都算自家人,这暂且不说,安氏自然是要来送女儿的。她也没空手,知道自己送不起什么好东西,凤羽珩也不缺好东西,就自己连夜做了好多点心,提着两个大篮子给送了来,让她们姐妹路上吃。

除此之外,大皇子、二皇子、六皇子,以及七皇子玄天华都来送行。这些都是跟凤羽珩有交情的,想容还偷偷地跟凤羽珩说:“四殿下也想来的,可是他出不了府。”

凤羽珩无奈苦笑,她跟那四皇子还真的没有什么交情,甚至从前还算是敌人,到是想容,居然就这么跟着自己走了,不知那位四皇子在府里是如何个跳脚法。

当然,这是人家的事,她还管不着,跟其它几位皇子也是一番寒暄。大皇子偷偷的塞了一把银票给她,就怕她出门在外手头紧。但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位弟妹手头可是一点都不会紧的,且不说老九肯定该给的都给足了,单是人家自己,那也是位敛财高手。就京中这失窃案,他咋怎么想都跟这位弟妹脱不了干系呢?

二皇子到是没什么可给的,只送上了玄飞宇托他带来的一幅画,说是那孩子自己画的。六皇子却是比较特别,送了一本书给凤羽珩。那书是手写的,墨迹很新,想来是最近所作。凤羽珩猜想应该是六皇子亲笔所写,却不知上头都记载了些什么。现在也不是翻看的时候,只好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也没再多说什么。

几位皇子不远送,只在郡主府门口目送车队离开,而跟着送到了城门口的,则是九皇子玄天冥与七皇子玄天华。

凤羽珩跟想容同车,车上还坐着忘川黄泉以及想容的丫鬟山茶。到城门处离下时,只觉外头人声嘈杂,好像有越来越多的人前来送行。凤羽珩不解,想容却忍不住掀了车窗帘子往外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真真吓了一跳——“二姐姐,外头好多百姓,街道两边全都是,都快看不到末尾了!”

她这一说,忘川黄泉也掀了窗帘去瞧,果然,外头大批的百姓赶过来送行,人人手里都提着竹篮子,里头有的装着馒头,有的装着鸡蛋,甚至还有的装着土豆。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可也是这些穷苦百姓们家里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

凤羽珩也凑过来看,除去穷苦百姓之外,也不排除有一些富足人家参与其中,拿着的东西就比较好,有抱着布匹锦锻的,还有捧着首饰头面的,甚至还有人干脆手里扬着银票。

不管是带了什么东西来,这些参与送行的人此刻所表达的都是同样一个主题——“给济安郡主送行!”

“郡主千万不能忘了京中百姓,可一定要再回来啊!”

“郡主您放心,咱们会帮着您守护好郡主府,绝不允许任何人往郡主府去捣乱!”

“郡主您收下咱们的一点儿心意吧,带着路上吃,咱们都惦记着您!”

一声一声,情真意切。凤羽珩再在马车里坐不住,叫停了车,人从车厢里走出去。

玄天冥赶紧过来扶着她下来,然后二人一起面向人群站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人太多,一声一声,她就算说话,声音也会被淹没。凤羽珩想了想,干脆冲着这些百姓深深地鞠了个躬,把自己内心的想法用行动最直观地表达出来。

这个躬鞠完,却是那些百姓们都哭了,不管男人女人,不管穷人富人,此刻都跪到了地上呜呜地哭泣。两年多了,济安郡主为京城、为大顺所贡献的点点滴滴都印在人们心中,就算是那些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富商豪门之人,也总会记着百草堂一次又一次地医好了他们自己以及家人的病症,也会记着家中老母亲生病再也不用喝那种苦药汤子。凤羽珩的好是面向全民的,可是凤羽珩这一走,人们就觉得这两年多提高起来的生活水平突然一下又回落了去。

以后他们又得继续喝苦药汤子了,很多人心中都在想着,千万不能生病,可是千万不能生命啊!

人们呜咽着为凤羽珩送礼,直到凤羽珩再次回到马车里,百姓们送的东西一样也没要,只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而至于她还会不会回来,最后却是留下一句:“那要看赶我走的人愿不愿意放过我。”

她凤羽珩从来不是个圣母,有利用的机会也绝不会错过,而能够调动民心民情去对抗八皇子,这世上怕也就只有她能办得到这样的事。

直到马车出城,凤羽珩没在坐在马车里,而是与玄天冥二人共乘一骑。

玄天冥与玄天华一直将车队送出京都南郊十里处的岔路口。玄天冥指着西边那条路说:“一直往那头走,大概走到天黑,能到达一个小县,你们今日就在那里歇下。”

玄天华也道:“那小县名为白水县,里头只有一家客栈,我已经派人快马提前过去帮你把整家客栈都包了下来,足够你们住的。”

凤羽珩笑着说:“七哥你太霸道了,咱们都包下来,别人住哪?”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25章 阿珩离京

玄天华笑道:“不至于没有地方住,一来那小县我去过,客栈本就不大,你们这么些人能住下就已经不错了。二来,那小县是个过路的县,家家户户民居都会对外租赁,路人住不到客栈里也会去借宿民居,给银子就行。”

她这才知原来还有这样的风俗,便笑着谢过了玄天华,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她不再多留,回到了马车上匆匆离去。不过几人说好,至少每隔五天就要用飞鹰传一次消息,由玄天冥这边先发起,然后她回信就行,至少得把封地那边的情况说明一下,也省得他们担心。

从始于终,想容都坐在马车里没有出来,甚至都没有掀起帘子往外头看上一眼。明知道七皇子就在外头,明明对方说话的声音她都听得到,明明心里揪得难受,却还是忍了下来。既然选择离开京城,就是想要开启一个新的生活,从前那些她曾经奢望过,却始终遥不可及的人和事,最好都能渐渐地淡忘了去,不想再被提起,也不想再被回忆。

凤羽珩对于这样的想容还是很欣赏的,不管男子还是女子,拿得起就要放得下,除非你有必胜的把握,否则,没必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当然,她觉得能让想容有这样勇气去做改变,四皇子玄天奕也是功劳不小。可能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吧:想要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记住另一个人。想容是不是把四皇子放在了心里她不知道,但至少对于七皇子,这丫头已经可以用相对理智的姿态去面对了。虽然这所谓的“面对”其实也不过就是回避,可知道回避也算是一个进步。

车队行得很快,所有马车都是经过细致挑选并且改造过的。凤羽珩之前从空间里拿了很多轮椅出来,不做别的,就是拆轮子上的橡胶圈,然后再让这边的匠人想办法进行拼接、重新粘合,将马车的轮子全部用橡胶做了外套,里头还能容让少量空气,起到了极其有效的减震作用。另外,每辆马车的车厢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虽说肯定比不上凤羽珩这辆这样精致富贵,但坐起来也绝对比普通马车要舒适得多。红泥小火炉每辆马车上都配着,方便人们煮个热水,凤羽珩也让王林着人负责采买,保证每辆车上都有不少吃食。

人多出行,速度纵是再快,也定及不过单人单马,有的时候为了赶路,很可能会错过午饭晚饭,甚至到了夜晚还无法到达下一个州府而不得不宿在马车里的情况也会发生。所以每辆车上都装了不少的吃用之物,以方便夜宿。

出远门这种事对于凤羽珩来说到没什么新鲜的,毕竟有去过千周的经验,只不过往千周走是越来越冷,往封地走是越来越热。

但对于想容来说,出一趟门那可是太不容易了,别说是远,她几乎连京城都没出过,十几年的光阴就在那一片四方天地里,要不是凤府变迁,她应该还窝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吧!

想容掀开车窗帘子,京郊天气还是很冷,立时就有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可她硬是迎着这样的冷风吹了好久,只觉得心情舒畅,连带着心境似乎也开阔起来。

山茶有些受不住冷,可看看车里的二小姐以及其它两个丫鬟都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也不好意思劝想容把帘子放下。她知道,自家小姐以前活得太憋屈了,后来也就是认识了四皇子,整个儿人才显得有了几分朝气,但那朝气也是有限,一旦回了那四方天地里,立即就又沉寂收敛起来。像现在这样的凤想容,她还没有见到过,好像整个儿人都焕发着生机,能感染到她一并快乐起来。

到是凤羽珩主动帮着把帘子给放了下来,她对想容说:“我知道你的心情,也理解你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也要小心染了风寒。这不过是京郊的荒地荒山,没什么可看的,再过几日愈发的接近西南地带,天气会有回暖,风土也与京都不同,那到时再看看,才是真正的沿途风景。”

想容一向听她二姐姐的话,立即坐正身子不再去看,小脸儿却已经冻得通红。山茶赶紧拿起一直温在炉子上的铜壶来给她倒了暖茶,她拿在手里,这才暖合了些。“二姐姐,你说我不是在做梦吧?”姐妹二人感情向来不错,她不会因为自家姐姐身份多高贵而生了疏远的心思,对于想容来说,凤羽珩一直都是她思想的标杆,只可惜,自己没有那么争气,一辈子也不可能到达那个高度。

凤羽珩也接过忘川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道:“要真是梦,那股子冷风一吹也该醒了。”她伸手去捏那丫头的脸,“这些年愈发的瘦了些,不过看气色到是比我刚从西北回来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想容眯着眼睛笑起,到是山茶接过了话,对凤羽珩道:“二小姐也看出三小姐的面色好了?这还多亏了四殿下送来不少好东西。那时候四殿下就说三小姐气色不好,从府里拿了不少人参之类的药材,奴婢平日里总是给三小姐熬着喝,这喝着喝着还真的就缓合过来,连安姨娘都夸赞呢!”

想容撇撇嘴,“他说他府里东西太多没地方放,也没个女人帮着吃,我估且就帮他一把。”说完,又冷哼一声,“其实也不是没有女人帮着吃,听说后院儿里也有几个通房丫鬟呢,只不过那人小气,不舍得给人家。不过是几棵百年老参而已,有什么可舍不得的,还是皇子呢!”

一提到四皇子,想容总是有很多话说,虽说表情语气都是带着愤恨,可到底还是能听出些不同。只是这种不同做为当事人的丫头还没感觉到,凤羽珩能够敏感地捕捉,却也不想就这个话题与之深聊。浅意识里,她总觉得想容还小,将将十三岁的小姑娘,能懂得什么叫爱情呢?不管是七皇子还是四皇子,这种年岁所产生的感情,兴许就是人生成长中一瞬间的错觉,如果一味地引导她只在这两个人中间做选择,那就是纯粹的误导。凤羽珩不想误导想容,她只希望想容能够平淡地看待一切,然后再过两年心智更加成熟,才好有自己真正的判断能力。

“二姐姐。”四皇子的话题掀过之后甚至都未做停留,想容的话很快就有了转折,那么自然,丝毫不带刻意。她问凤羽珩:“封地那边听说还是荒的,咱们是去开荒的吗?”

凤羽珩苦笑,“开荒到谈不上,不至于荒得什么都没有,我打听过,那头还是有些村落的,也有不少原住民,只不过都相对贫穷,暂时由玉州知州统管着,等咱们过去就会把管辖权直接移交过来。我们得想办法带动村民们勤劳致富,当然,首先也得在当地先把房屋建造起来,不然咱们可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想容听着就觉得新奇,谈不上害怕,到是十分向往。不过山茶却有些担心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难不成要露宿街头?那边的村子很穷,可是会穷到什么程度呢?她不敢问凤羽珩,到是把目光投向忘川黄泉二人,黄泉爱说话,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别怕,穷人多也好办事,只要咱们出得起银子,要什么样的劳动力没有!大不了就先借住在知州大人的府衙,他还不得好好侍候着。”

山茶这才放下心来!对哦,二小姐可不只是二小姐,人家还是郡主,郡主到了,那个什么知州的官儿,还不是得好好巴结着。

对此,凤羽珩到是点了点头,也算是承认了这样的安排。她是有打算到了那边先借住在知州府上的,然后在封地境内选好地点之后就立即着手请人给建宅院,同时也要尽快的多了解风土民情,靠山吃山,靠河吃河,尽快建设,招商引资。

说起来,那玉州的知府到也不是外人,打从当初凤羽珩获封县主之时,玄天冥就已经有了打算,将济安县的顶头上司玉州知州一职给做了调换。如今的玉州知州是他那边的人,家中唯一的嫡女还嫁给了西北军中的一个副统领,算是姻亲。她此番往玉州去,玄天冥早就已经送出消息,那头想必已经在做准备了!

凤羽珩这头一路向西,路上也是算是有说有笑十分惬意,而姚府那头却是一片凄哀,许氏带头抹眼泪,打从凤羽珩的车队离府时起她就在哭,怎么也哄不好。

不只她哭,秦氏和苗氏也哭,秦氏一边哭还在一边总结经验:“咱们就是从来没带过女娃,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娃亲近,这才导致阿珩那孩子过得就算有了娘家也跟没有似的,一点儿力都没借上,反过来还要担心着咱们而刻意疏远。咱们当初怎么就不能再拿出点勇气来,再坚决一些,把她给留下呢?”

苗氏点着头附和道:“就是,好不容易家里有了个女娃,这还没稀罕多少时日呢,就又走了,往后咱们又得成天对着些个大小子,想想就烦得慌。”

苗家六个儿子大眼瞪小眼地在边上站着,看着,听着,再一次对自己是不是这仨人亲生的而产生了怀疑。

这时,就见哭得最凶的许氏突然一拍桌案,腾地一下站起,大声道:“再不能忍了!我有一个决定——”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26章 八皇子的提议

许氏突然一声大喊,可是把姚家三位夫人和六个儿子给吓得够呛,就连站在她身边的姚靖军都跟着一哆嗦,然后皱了眉喝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许氏一跺脚:“我决定了!出了正月我就出发,去封地,去照顾阿珩!”

“什么?”众人大惊,“你要去封地?”

“对!”许氏点头,十分坚决,“阿珩在京都的时候,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缠着,咱们也难得亲近,更是对她疏于照料。这回去封地了,可是没有那么些眼珠子盯着,所以我必须得过去,自家闺女还是自己照顾着放心,交给那些丫鬟婆子不行,我这心里总不踏实。”一边说一边跟身边丫鬟道:“快去,给我收拾行李,咱们出了正月就出发。”

小丫鬟都快哭了:“夫人,这还没过十五呢,您就是正月之后真的走,收拾行李也不带这么快的啊!再说——”她瞄了姚靖军一眼,“您走了,府上怎么办,老爷和两位少爷谁来照顾啊?”

“他们都那么大的人了,离了我还活不了了怎么着?”此时此刻,爱女如命的许氏心里头除了凤羽珩,完全装不下任何人。姚家男丁兴旺,特别是到了她们这一辈,生出来的小的全部都是男孩儿,这简直已经成为了几个媳妇儿最最崩溃的事情。儿子有什么好?成天就知道在往外头跑,哪有闺女贴心?可惜,三对人,生了六个,全是小子,她们都绝望了。“我不管,反正我主意已经打定,谁也别拦着我!”

姚靖军气得直跺脚:“你这不是过去添乱吗?那头百废待兴,阿珩是过去建设的,你以为是去游玩?”

“就是因为她要过去吃苦,所以我才要过去照顾!”许氏说得理直气壮:“阿珩那孩子命多苦啊!从小被送到大山里去遭罪,好不容易回来了,凤家又是没良心的,步步陷害,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希望她能活着的。好不容易那孩子自己本事,出息了,谁成想芊柔她又…”一提起姚芊柔,姚家人都沉默开来,就连姚靖军都失了气势。许氏的眼泪又下来了,一边抽泣着一边又继续说:“那孩子现在相当于没爹没娘,可是有个未婚夫,但到底没成亲呢,而且九殿下军务繁忙,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她再本事也不过就是个姑娘家,就这么带着一队人往封地去,身边儿可是一个亲人都没有,我一想到这个,这心里头就难受!”

长子姚书插了一句:“也不是一个亲人没有,不是还带着个妹妹吗?凤家的那位三小姐跟着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