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到底拿本宫当什么?”刘嫔发了怒,拼着全身的力气大声地道:“皇上!臣妾不想死!臣妾要换肾,就要换刘家的一个肾!”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医人方法!”刘怀急了,“御王妃莫要信口胡言!”

“怎么就没有?”说话的人是七皇子玄天华,声音不紧不慢,平平和和,不像是在说多关键的事情,到像是在讲一个平常的故事。他说:“这么多太医都在呢,就请太医们说说,天底下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医人方法。”

七皇子一开口,到场的太医们终于派上了用场,太医院院使最先带头发言:“皇上,这样的医术是有的,微臣就曾亲眼所见百草堂的大夫们为病人实施各种各样的手术。除此之外,在古医书上也曾有过人体器官移植的说明,虽说能实现此类医法的人少之又少,甚至近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但却并不能代表这样的医术不存在。”

院使一开口,太医院的人便纷纷附议,包括那孙齐都跟着连连点头。

凤羽珩早就看到孙齐站在太医堆儿里,于是开口说了句:“听闻推荐本王妃来给刘嫔娘娘诊病的是孙齐孙太医,想必孙太医之所以推举本王妃进宫来,应该也是知道这个医法的吧?”

那孙齐别的闻凤羽珩这样问,心里“咯噔”一下,却也不得不点了头,说:“的确,微臣曾经去过百草堂,的确知道御王妃会给人换肾,这才对刘侍郎大人提议。”

“刘侍郎。”她看向刘怀,“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刘怀不语,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自己被凤羽珩下的套给套住了,心里头不住地思索着该如何跑出来。

这时,却听天武帝道:“既然是给刘嫔看病,就别耽误工夫了。阿珩,你现在就依次的为刘家人进行肾源检查,看看谁的肾最适合。朕今日也留在安居宫,为这起子事做个见证。”

一听天武这样说,刘嫔这才放下心来,虚弱地靠回躺椅上,然后开了口慢悠悠地对刘家人说:“你们就排成排,一个一个的接受检查吧!能够为本宫换肾是你们的福份,不管选中了谁,本宫都不会亏待他的。”说完,还看了刘怀一眼,再道:“哥哥也站到队伍里,咱们是至亲兄妹,想来肾脏匹配的机率会更大一些。”

刘怀听得头皮都发麻,那李氏也是蹦着高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天武帝在此,话是天武发的,刘嫔也开了口,他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跟皇帝对着干。于是,刘怀认命地站到族人队伍里,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但愿这里头没有一个人的肾源能跟刘嫔相配。

刘嫔被下人抬回屋子里休息,凤羽珩选了间偏殿为这些刘家族人进行“检查”。玄天冥、玄天华,以及天武帝都跟了进去,一人找把椅子坐下来,好奇地看着。

而所谓的“检查”,不过就是给进来的人一人在后腰处抽一管子血,用她药箱里装着的一种“仪器”象征性地化验一下。外人看着的确是挺高端,却只有凤羽珩心里明白,这也就是走个形式而已,真正的肾源匹配程序十分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确定得了的。她绝不认为一个月之内就能给刘嫔找到肾源并且完成更换,说句直接的话,刘嫔的身子到了这个份儿上,必死无疑,她这样做,无外乎就是给刘家施加些精神压力,把背后的阴谋再榨一些出来。

她心里的道道玄天冥玄天华明白,天武帝多多少少也知晓一些。三人十分默契地配合着,看着刘家人一个个忐忑进来,在得知自己的痛源不合格时,脸上再露出兴奋,有的甚至是欢呼着跑出去的。

玄天华看着这一幕幕,突然就开口说:“若是换了我,是愿意为自己的亲人付出一个肾的。”

玄天冥则邪性地来了一句:“那也得看是怎么个亲法,有些亲人却是巴不得咱们死得不能再死。”

这二人的话让天武帝听了之后长叹一声,既为玄天华的话感动,也为玄天冥的话感慨。他无法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归根究底,这些孩子不该出生在皇家。若是换了寻常百姓,兄弟之间就算做不到和睦,也不至于彼此之间算计到这个份儿上。他是不是真的老了?老到了心也跟着越来越仁慈?他玄战从前不是这样的,他从前可以把老九维护到天怒人怨,真的可以不分青红皂白一味的偏袒。

可是现在,他却总会想到其它的那些孩子身上也流着他的血脉,他也总会想到宫里头这些个可怜的女人,这二十来年所受的苦楚。他不能给那些儿子跟老九同样的父爱,也不能给那些女人跟云妃同样的宠爱,他就站在这几方之间纠结着,什么时候这条老命没了,眼一闭,世界也就清静了。

刘家进来参与检验的人,先是些在京的远亲,慢慢地,就是刘府上那些直系亲属。凤羽珩此时正看着走进来的一名青年,一边抽血一边问了句:“你跟刘嫔娘娘是什么关系?”

那青年答:“刘嫔娘娘是我的姑母,我是刘侍郎大人的嫡子。”

“哦。”她点了点头,把抽出来的血在仪式上过了一遍,随即眼睛一亮,转身对着天武帝说:“父皇,好消息!这位刘小公子的肾源与刘嫔娘娘匹配度达到六成!”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942章 罪当死,诛九族

凤羽珩一句话,那位刘怀的嫡子差点儿没吓得尿了裤子,他整个儿人几乎崩溃了一般大叫:“不可能!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叫声实在很大,以至于外头的人都听得见,那些检查过不合格的人对刘怀都心有嫉恨,一听到他儿子在里头这样的大叫,哪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有人就说了:“果然啊,还是得至亲之人才能匹配,越是亲近,成功的可能就越是高呢!”

夫人李氏也吓到了,里头大叫的那位可是她的亲儿子,怎么可以摘走她儿子的一个肾给那个将死之人?她一把抓住刘怀的衣领子,大声地质问道:“刘怀!难不成你要把你儿子的肾给你的妹妹?到底是妹妹亲,还是儿子亲?你可就这么一个嫡子啊!他还没有成亲,摘走一个肾他可就毁了!可就毁了!”

刘怀的双腿也在打着哆嗦,李氏的道理他当然明白,也不想害了自己的儿子。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那偏殿里头不只有凤羽珩,还有天武帝啊!

他一把甩开李氏的手,冷声道:“你有本事你跟皇上去要人!”

一提皇上,李氏立即就没有底气了,她不敢跟皇上去要人,甚至都不敢跟凤羽珩去要人,可儿子在里头那么绝望的叫喊她又不能不管。李氏这人也是聪明,眼珠子一转,回身往后头一扫,一下子就扫过那群刘家的庶子庶女们!她眼一眯,厉声道:“要说血缘亲近,你们也是刘家的孩子,血缘跟欢儿是一样的,你们都给我进去!一个一个接受检查!”

李氏的提议得到了凤羽珩的赞同,她甚至走出来对刘家人说:“刘家那位公子的匹配度达到了六成,但并不是最佳状态,如果能有比六成更高的人,那才是最合适的。所以,请刘家的子女们都进来吧!”说完,又看了刘怀一眼,“刘大人也进来吧!要真算起来,您才是与刘嫔娘娘血脉最相近之人。”

刘怀此时此刻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万没想到这凤羽珩会如此狠毒,这不就是要他刘家以命换命么?可那又能如何?当初让凤羽珩进宫治病,那可是他亲口对皇上提出的,如今却是悔不当初。

一众子女一齐走进了偏殿,包括刘怀。凤羽珩看着这些人,心里也开始算计了开。这种时候,她必须以最入微的观察来确定最佳人选,而也必须让这个最佳人选能说出些她想要听到的话来。这是一种心理观察术,不能百分百的成功,但也不至于错得太离谱。

第一个接受抽血的人是刘怀,凤羽珩给出了一个高达九成的数值,但却也告诉其它人:“刘大人毕业年纪大了,虽然说肾脏的匹配度较高,但如果在年轻人里面有能达到同样数值的,还是以年轻人为先。如果没有,那么,就只能请刘大人捐一个肾出来,给娘娘换上。”

刘怀一哆嗦,心里头滋味复杂,也说不好到底是希望有比他高的,还是希望没有比他高的。他自己想下半辈子好好活着,却也不忍心自己的子女们受罪,当下十分矛盾。

紧接着,剩下的庶子庶女们逐一接受了抽血,凤羽珩接连报出几个匹配数值,却都是与那位嫡子相差不多,人们心中虽然忐忑,却也不至于像刘欢那样直接崩溃。只是到了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儿时,凤羽珩突然在这女孩面上看出了与其它人不同的情绪来。

这丫头眉心紧拧着,不同于其它人的害怕与恐惧,她的情绪里似乎多了几分挣扎与诉说,在与凤羽珩的目光接触时,甚至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有些话到底该不该说。

她心中明了,一管子血抽出之后,仪器上反复检测,直到所有人都有些焦急时,她长出一口气,面上十分欣喜地道:“成了!这位姑娘,你的肾脏跟刘嫔娘娘的匹配度高达十成,是最合适的。”

“什么?”那女孩一愣,大喘了几口粗气,似乎很不相信这个结论,可又没法质疑。眼瞅着凤羽珩已经抓着她的手走到天武帝面前,她心里开始发慌,一个隐情呼之欲出,再藏不住。“等等!”她突然叫道:“等一下!我有话说!”

这是一个在刘府上并不受宠的庶女,长得也不好看,平平常常,在府上甚至经常受其它姐妹的欺负。在大家听说她的肾脏匹配度达到十成时,人们几乎是高兴的,觉得终于有个替死鬼了。于是有人高声道:“你还想说什么?能为刘嫔娘娘、也就是我们姑母献上一个肾,这是多值得骄傲的事!姑母贵为嫔位,今后还能亏待了你不成?你还有何话说?”

更有人公然撺掇起刘怀:“父亲快些劝劝三姐姐,让她赶紧准备准备给姑母换肾吧!”

“凭什么?”那位三小姐突然大叫:“我不要换肾!”一边叫一边瞪向刘怀,厉声道:“父亲,你到底当的什么心?一边派人给姑母下药,让姑母的病越来越重,一边又让自己的子女把肾脏换给姑母,你这样不如直接取我们的肾就算了,何苦还费这样一番周折?”

“恩?”这话让凤羽珩、玄天冥、玄天华,以及天武帝同时发出质疑。玄天冥邪笑了一下说:“什么叫做刘怀给刘嫔下药?没想到你们刘家还有这样的隐情啊!”

天武微闭了眼,面上浮了一层阴霾。

刘怀万没想到自家三女儿竟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由得大怒道:“你胡说些什么?为父什么时候派人给你姑母下药了?休得胡言!”

“我没有胡言!”那三小姐扑通一下跪到天武帝面前,仰着头高声道:“皇上!不是臣女不孝,实在是父亲太不拿家里的孩子当人看!臣女半月前在府中偷听到父亲与一个陌生人在谈话,谈话的内容就是如何让宫里的刘嫔娘娘病情能更重一些,甚至重到所有人都无药可医,这样就可以有理由把御王妃请进宫来。而只要御王妃一进宫,他们还会再加大力度再下一次药,让刘嫔娘娘迅速死去,这样就可以把娘娘的死赖到御王妃身上。父亲还说,他已经联合了许多大臣,就等着刘嫔娘娘一死他们孓一并上奏,全部参奏御王妃医死刘嫔一事!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名鉴!”

这样一番话出口,直接说凉了天武帝的心。虽说这样的结果在凤羽珩几次言语提醒下,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当亲耳听到时,却又另外一种心情。

“亲不亲,仇不仇,兄不兄,父不父。”他呢喃自语,“朕本以为只有皇家是这样,却没想到,你们这些个人,也没一个老实的。”终于,天武帝睁开了眼,狠狠地瞪向那刘怀。刘怀还想开口反驳,却听天武帝已然怒声道:“混帐东西!刘嫔嫁进宫里来,就是朕的女人,你身为臣子,手脚动到朕的女人身上,你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这一声极其洪亮,偏殿外头站关的一院子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李氏心里发慌,就在想着刘家该如何能渡过这一劫,却听天武的声音又传了来,竟是直接宣判了刘家全族的死刑——“刘怀!毒害宫中妃嫔,罪当死。剥官位,诛九族!”

“这…”所有刘家人都傻了眼,诛九族?那不就是说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偏殿里那位检举揭发的三小姐却相对来说比较淡定,她甚至轻声地笑了起来,而后自语道:“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我听到父亲与人谋划这样的事情时,就已经想到了刘家有一天定会断送在父亲的手中。也罢,这个家原本就是他的,他让我们生就生,他让我们死就死,我只盼着来生投胎,再不要投胎到这样的家庭,再也不要有这样的父亲。哪怕生在普通人家,穷苦一点,那也没关系,至少能好好活着。”

刘怀跪在地上,不停地叫着冤枉,天武帝却并不想给他伸冤的机会。这桩事不需要再审,他心中已然明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是告诉刘怀:“你们选的那个主子,并不是朕心中欢喜的那一个。朕也想不明白,你们放着朕摆在明面上的心意不顺着,非得去行个偏门左道,这到底是为何呢?”

天武说完,再不想于此多留,起身起,在章远的搀扶下再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句话,直接就离了安居宫。

而这头,凤羽珩开了口,说出来的却是让刘怀更加悔恨非常的话。她说:“换肾手术的确是有的,但刘嫔的身体以及所剩时日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手术了,寻找肾源也绝非这样简单的事。我做这一场戏,不过是配合着刘侍郎请我入宫的初衷,别让你们这戏唱得太孤单罢了。”

“凤羽珩!”刘怀咬着牙,恨不能上前去把这女人给撕了。可他到底是个文官,凤羽珩一身本事都敢上战场,又岂是他能近得了身的。更何况,边上还站着两位皇子呢!几乎就在他发了狠的一瞬间,玄天冥的鞭子就已经缠到了他的脖子上,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被勒死。

“刘侍郎想说什么呢?”凤羽珩笑笑,轻描淡写地说:“你且放心上路,黄泉路上走慢一些,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碰上你的那些个同僚。八殿下是纠集起来的那些个同党们,本王妃早晚一个一个的把他们送下地狱去。多年以前姚家的事,你们想重演一遍?那是做梦!”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943章 京城怎的这般寒酸

刘嫔一场病,要了刘家一族人的命,谁也没想到凤羽珩手段如此雷霆。八皇子党羽下的人个个心惊胆战,皆不敢再有任何动作,选择了蛰伏。毕竟凤羽珩的势头太足,九皇子又刚打了胜仗回来,这个时候发难实在不是一个好机会。

甚至有人说起刘家一事,也认为是八皇子判断失误,是八皇子对于对手判断失误,也不够了解,以至于酿成如此大错。一时间,人们对于八皇子颇有些微词,但也还不至于就一拍两散,只是更多的人决定观望,暂时不再参与八皇子这边的事务。

当然,玄天墨也不会傻到再顶风上的,说起来,刘怀一案多半也是他对玄天冥夫妻二人的一种试探,只是这个试探让他也不由得暗自揪心,自己的对手狠辣到这种程度,也真是够让人头疼的。

刘怀一族斩首在秋末,在玄天冥的操作下,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刘家为何惹得皇上生了这么大的气,要诛了他们九族。害妃嫔,害御王妃,哪一样都不是人们的道德底限所能够容忍的,特别是害御王妃,对于京中百姓来说,凤羽珩的命那就是他们的命,谁要是跟凤羽珩过不去,那便是与所有京城百姓为敌。

九月初,天气渐凉,清玉拿了一摞子帐册送到凤羽珩面前。帐册数目比从前她在郡主府时要看的多出许多,清玉告诉她:“除去咱们郡主府的铺子之外,还有御王府这边的,张公公都整理好了,让奴婢拿过来给小姐过目。还有一本是三小姐那间绣品铺的——”她说着,把一本稍微显得单薄些的册子拿到上头来,“安姨娘临去济安郡时,把这边的绣品铺子拜托给奴婢了,奴婢跟安姨娘说好,每三个月差人往那边送一趟,眼下正好现在小姐也在京城,就先拿过来给您看看。”她一边说一边还翻了两下,“一间小小的绣品铺,跟咱们的铺子比起来出入帐实在也是微不足道,但那铺子里封着一个库房,那库房里的东西可就值些钱了。”

“哦?”凤羽珩一愣,“什么东西?”

清玉告诉她:“就是当初坑了罗天知府家的那笔嫁妆。安姨娘走时跟奴婢说,当初从凤府搬出来时,那些东西就也一并抬到了铺子里,本来说是三小姐的嫁妆,但三小姐早就有过话,那些东西她不要,想要留给小姐您添妆,还说等小姐回了京就抬到御王府来。之前百草堂重新开,又办了医学堂,奴婢一忙就把这茬儿事给忘了。”

听她这么说,凤羽珩也想起来的确有这么回事,记得当初在南界她大婚时,想容并没有跟着玄天歌她们一起送添妆礼,原来是因为她的东西都留在京城,而她又过早地去了济安郡,这才没办法携带。不过…“我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呢?”她苦笑,“想容那个丫头啊,跟她娘亲一样,就是想得太多。她是我的妹妹,从来都是姐姐给妹妹添妆,她还没出嫁呢,要她给我添什么妆!我哪里还少她那些物件儿,都给她留着吧!”

清玉点点头,也没多劝,那些东西或许对于凤想容来说是好的,但是对于她家小姐来说,的确也不怎么入得了眼。当然,姐妹之间到也不能用东西好坏来论,只是她也觉得凤家三小姐是应该多给自己存些嫁妆的,毕竟现在凤家没了,她的娘亲又没什么尊贵身份,想要嫁得好,除了钱财,她什么也指望不上。

“秋末了,也该准备换季的新衣裳。”凤羽珩跟清玉说:“这次还要一并备上御王府的,也是咱们送一次给御王府这边准备,你得上点心,绝不能有疏漏。”

清玉点点头:“小姐放心吧!前些日子周夫人还提起过,说御王府这边有自己的裁缝,九殿下名下还有布庄,往年这些衣物都是布庄那头解决的。奴婢想,这个规矩就要打破了,毕竟九殿下的布庄也是京城最好的,咱们自己再去找,也找不到更出彩的,做得要是不如往年,到是让人看着不好。不如小姐就从其它方面想想,看看能为府里下人添置些什么?”

凤羽珩点点头,“那就把郡主府那头的衣物也交给布庄去做吧,以后不管干什么,两边府邸都要一视同仁,绝对不要差别待遇,以免下人们寒心。”

清玉将她所说一一记下,又提出医学堂那头也要分发福利,她就按着其它铺子里伙计们的份额来。凤羽珩对此没有异议。

她如今住在御王府,从前郡主府里放着的好些个名贵衣料都已经搬了过来,凤羽珩原本是想用五宝料子给云妃还有文宣王妃每人做件衣裳,但后来又觉得人家肯定也不缺好衣裳,特别是五宝这种东西,对别人来说贵重,可是云妃那里肯定是要多少有多少,文宣王妃也不像是喜欢奢华衣料的人。她想来想去,要说想给长辈们都送点儿礼,那送什么也还是不如送自己空间里独有的东西来得实在。

打发了清玉之后,她躲进空间翻找起来,到是找到了不少新的男袜女袜,都是有药理功效的功能袜,穿起来不但舒服,女袜还能去湿寒,男袜可以除臭保健。袜子款式很多,她挑了最好的留着送礼,还拿出一些普通的,专门供给两边府中下人。

除此之外,经常往宫里和文宣王府送的护肤品以及洗涤用品那也是少不了的。云妃和文宣王妃都已经被她给惯坏了,普通的东西根本不用,洗脸必须用洗面奶,洗手必须用洗手液,毛巾必须也得是她空间里拿出来的,擦脸的护肤品那更是后世有名的药妆品牌。就连牙刷,那都不是普通牙刷,而是空间里的健齿专用牙刷。

凤羽珩将这些东西从空间里搬出来,都归整到一起,分别放到了几个盒子里,再瞅瞅外头天气不错,干脆叫了忘川黄泉一起出门,直接就奔着文宣王府去。

文宣王府每每对于凤羽珩的到来都欢迎得十分热烈,包括府中下人。因为凤羽珩出手大方,给下人们的赏钱也多,金银瓜子花生什么的,有的时候一给就是一小捧。

因着姚氏的关系,她与文宣王妃之间的话题多多少少也带了些伤感。凤羽珩无意引得文宣王妃总是抹眼泪什么的,于是寻了理由早早就出了府。到是玄天歌很不客气地同她说:“那个叫什么润唇膏的东西,下次再给我带两支,上次那支桔色的被天玉抢了。”

从王府里出来,三人没有上宫车,凤羽珩想在街上走走,这一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安氏开的那间绣品铺子的门口。虽说安氏和想容都不在,但这间铺子的底子打得不错,顾客还是挺多的。更何况如今清玉接手过来,在铺子里做工的人都知道东家是御王妃的亲妹妹,现在御王妃这边接手了,各方面的福利代待都提高了不少,所以不论是绣娘还是在前头张罗卖货的伙计都很敬业,没有人想要离开。

凤羽珩看到这间铺子就想起一件事来,她跟忘川说:“回头跟清玉她们都打个招呼,凤瑾元现在不在了,她也不再是凤家的妾,以后不要再跟人家叫姨娘,直接叫安夫人就好。”

忘川点点头,“小姐放心,晚上回去奴婢就跟清玉说。”

黄泉笑嘻嘻地开了口:“听说三小姐把济安郡那头的新绣样寄了不少回来,京城这边的铺子也照着那种花样绣了成品摆着,很是得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喜欢。要说起来,安夫人手里这间铺子以前可是没有这么红火的,咱们还在凤府的时候奴婢也来看过,只不过是小本经营,一个月最多有几十两的赢余,寒酸得很。没想到这凤家一倒,生意反到是比从前红火。看来凤家真是不养人,只要离了凤家,谁都过得比从前好。”

这话凤羽珩到是赞同的,正所谓家合万事兴,家里人都和和气气过日子,生活自然是会往好的方向去走。可如果像凤家那样,一家子怨气缠身,什么好运都会被冲散了去。这不是迷信,而是人在不同的精神面貌和心理状态下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几人正站在铺子前说着话,铺子里有个伙计把凤羽珩能认了出来,乐呵呵地上前来打招呼。可这小伙计嘴巴才张开,还不等说话呢,就听到大街往北的那一头突然有马蹄和车轮子碾地的声音传来。几人顺着声音望去,但见街北正有一辆马车往这边疾驰而来,那速度很快,带起了地面上一片尘土。

绣口铺的伙计见状赶忙上前,一边护着凤羽珩往街边上退退,以免伤着,一边随口说了句:“这是谁家的马车如此嚣张?在闹街区也不知道行得慢一点儿,万一冲撞到了贵人们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那车夫好像听到了一般,到是真的把车行得缓了些,在离着凤羽珩这边还有七八步远的地方就快渐渐停住。不过,车夫此举显然不是因为小伙计的一句话,而是因为马车里一个小丫鬟正掀开车帘子往外头探了头来,一边瞅着这街道两边一边说:“京中也不过就是如此嘛!街道这么窄,人们穿得也都这么寒酸,呀!那里还有乞丐呢!”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去跟车内另外的人交流,不多时,又有个丫鬟打扮的人也把半个身子都探到车外,顺着先前那丫头手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就哈哈大笑:“可不是嘛!京城还有乞丐啊?我原先还以为京中是多富贵的地方,不说街道都镶着金砖,至少也该是满目琳琅,怎的这么上不得台面儿?你瞧,这些个铺子门脸儿都是破旧的,居然还有那么多人站着排买东西,真是不招人待见!京城怎么这样土气?”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944章 表妹

几句话,把个凤羽珩说得一愣一愣的。抬眼去看那家被称为有很多人排队门脸儿又很破的铺子,哦哦,玉芳斋,卖点心的百年老店,据说那铺子已经存在了一百五十多年,店家为了体现百年老店的风采,特地没有重新翻修,保留的就是这种古老的韵味。

绣品铺那小伙计不由得嘀咕了一句:“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

凤羽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土包子,反正车是在不远处停下来了,左右她也没什么事,正好看个热闹。

“阿环,你看那里,那几个人,穿得可真是寒酸啊!”车上的丫鬟又说话了,“粗布衣,居然京城里还有穿粗布衣的人?以前是谁跟咱们说京城中人个个身着绫罗绸缎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嘛!”

她指着的是街上走过来的几名妇人,不过是普通百姓家的妇人,穿的衣料虽是普通,但也干干净净,不至于让她们说得那样夸张。凤羽珩不解地问忘川黄泉:“是谁说的京城中人个个身着绫罗绸缎的?按着这种标准,是不是咱们几个也算贫下中农?”

绣品铺的小伙计比较爱说话,听凤羽珩这样说,赶紧就点了头:“何止贫下中农,简直是需要救济的了。”

马车上的丫鬟说话声音很大,一点儿都不加避讳,甚至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不但口中嚷着,手里还得指着。那几名路过的妇人听了这话脸色就不太好看,纷纷停住脚来往马车那处看去,虽说心里挺生气的,可一看到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和打制车厢的名贵木料,便知这定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因此纵是心里有气,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冲撞了贵人给自家招来祸事。可虽说不敢吱声,但她们也没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心中对那马车里坐着的主子十分好奇。

此时已有很多百姓往这边围观而来,不止百姓好奇,凤羽珩也好奇,她问忘川:“这是谁家的马车?可有听说最近什么大人物往京城来?”

忘川摇头:“这个还真没听说,奴婢回头打听打听,不过看这架式,至少不会是个普通的人家吧?”

正说着,街道的另一头有几个小乞丐往这边行乞而来,而这街边原本也有几个乞丐在那里蹲着,一时间,这些个乞丐可是吸引了那两个丫鬟的注意力。那个被叫做阿环的来了精神,随手在袖子里掏了一把铜钱来往地上一洒,一大把铜钱扔出去,那些乞丐下意识地就冲上来疯抢,甚至有两个人还因为抢铜钱而打了起来,惹得两个丫头又是哈哈大笑。

“阿若,你看你看,京城中不但有乞丐,他们也会因为一把铜钱而打架,真是有趣,太有趣了。来来,我们再扔一把!”说话间,又是一把铜钱扔了出去。而这一次,来抢铜钱的人可不止是乞丐,甚至还有些百姓也跟着凑热闹,惹得两个丫头又连扔了两把,然后在车上笑得前仰后合,就好像看到了最精彩的戏剧一般。

“太过份了!”黄泉瞪着那辆马车上的人,气得直握拳头,可同时又觉得京城人也实在没骨气,几把破铜钱而已,乞丐去抢也就算了,怎的那些个普通百姓也跟着抢?“真是丢人!”

凤羽珩却道:“你不能怪百姓丢人,你看,去捡钱的百姓都是些普通人,从他们穿的衣物上就能看得出来,几个铜钱对他们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并不是像那两个丫鬟所说,京中就都是富贵者,咱们京城更大的一部份组成还是这些贫民百姓,这一点,就从每月百草堂赠出去的药量就能看得出来。人都有劣根性,要怪就只能怪那两个丫头成功地用几把铜钱将人们的这种劣根性给激发了出来。”

“小姐。”忘川眼珠一转,挑着唇说:“你说奴婢现在如果扔一把金瓜子出去,车上那两个丫头会不会也下来跟着一起抢?”

她这想法还没等得到证实,这时,就见赶车的车夫突然使了坏,也不知道是在两个丫鬟的怂恿下,还是他本身就存了一肚子坏水儿,眼瞅着几个乞丐和百姓蹲在马前去捡掉在地上的铜钱,他竟突然挥鞭打马,惹得马匹嘶鸣,扬了前蹄就要向前踏去。而车上的丫鬟也立即大声地叫着:“对对!踩死他们!踩死他们!哈哈!太好玩了!”

凤羽珩看不下去了,拿人命当好玩?当街戏耍百姓也就算了,毕竟那钱是人们愿意去抢的,可现在竟然纵马行凶,这她就要管一管。

她手腕翻动,几枚淬了麻醉济的银针已然在指缝间夹着,就准备给那两匹马来上几针。可却在这时,就听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怒声而斥:“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外头的三人一听这声音吓得一哆嗦,那车夫赶紧把马勒住,马车晃动几下,却并没有伤到前头的人。而前头那些捡铜钱的人也被马惊着,纷纷躲了开,惊恐地看向马车里。

“本小姐不过歇息一会儿,你们两个丫头竟会惹出这样的事端来,是谁给了你们这样大的胆子?京城是什么地方?容得着你们放肆?”

两个丫头吓得脸都白了,很快地,车厢里头走出一位小姐来,一身桔色长裙,身后披着个薄披风,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目清秀,身材高挑,虽算不上好看,但也清清丽丽,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出了车厢瞪了两个丫头和那车夫一眼,再看看马车下面那些个手里拿着铜钱的百姓和乞丐们,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又立即喝道:“在篷州你们就玩过这样的把戏,府上罚也罚过,怎的还是这般不长记性?乞丐也是人,再穷苦的百姓那也是大顺的一员,你们几个不过是府中下人,自己的身份又比旁人高贵到哪里去?还不速速下车去给人赔罪!”

说完,未用任何人搀扶,自己就从马车上下了来,然后看看四周,走上前几步,弯了腰就把一个还坐在地上的小乞丐给扶了起来。也不顾那小乞丐身上脏兮兮,一只秀玉纤手就扶了上去,引得那小乞丐好一阵惶恐,不停后退。她赶紧安慰道:“你不要怕,我只是想扶你起来而已。刚刚是我的下人不懂事,以这种方式戏弄了你们,我是她们的主子,自然要替她们道歉。”

那小乞丐瞬间就懵了,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仙女,这么好看尊贵的小姐居然亲自搀扶他,居然还说这样的话,这是他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再看看自己小脏手里握着的两个铜板,吱唔了一会儿开口道:“不怪她们,她们给钱,用什么方法给都是对的。”曾经还有人故意把钱扔到很脏的地方让他们去捡,甚至还有人故意刁难让他们钻过裤子,比起那些来,刚刚那两位姑娘只是往空中洒,已经很仁慈了。

车上下来的小姐却摇了摇头,道:“怪是肯定要怪的,就算是施舍,也不该是她们那样的态度。你们虽是乞丐,可也是大顺的子民,与我们不过贫富而已,没有别的区别。”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袖袋里掏了去,很快便摸了一小块碎银子出来塞到那小乞丐的手里,很是怜惜地道:“你还这么小,不该沿街乞讨,再大一些就找个地方去做工吧?总好过现在的日子。”

小乞丐被她说得心里感动,不由得掉了两行泪来。这时,那位清秀小姐却已转过身,冲着当街百姓很是认真地俯下身行了个礼。见她有些动作,那两个丫头及车夫也再不敢造次,纷纷跟着行礼,就听那小姐又说:“诸位,小女子家住篷州,今日是进京来省亲的,却没想到家中下人不懂事惹了祸。小女子在这里代表她们给大家赔个不是,都是我们的错,请大家不要怪罪。”

一个大家闺秀,就这么当街搀扶乞丐,又给百姓赔礼,京城百姓哪见过这架式,原本还对那两个丫鬟有许多怨气的人也因为这位小姐的一句赔礼怒气全消。百姓们都淳朴,见人家态度好,又是小姐亲自下车来赔礼,于是人们纷纷还礼说:“没事没事,咱们穷苦人家没那么娇气,小姐您太客气了。”

“是啊!这样的事也常有的,咱们都习惯了。”

有人也问了:“不知小姐是哪家的亲戚?”

那位清秀的小姐笑着答:“我是八皇子盛王殿下的表妹,从篷州来,是进京来探望表哥和姨母的。”

一句话,人们又全愣了。八皇子的表妹?

只一瞬间,刚刚培养起来的好感顿时全无。有人翻了翻白眼,转身就走,还有人忍不住冲口说了句:“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八皇子的表妹,还真是跟八皇子一模一样呢!”

那清秀小姐一脸不解的样子愣在那里,面上极其委屈,眼泪都在眼珠里打着转了。见人们都面色不善地要走,她急了,又拉过刚刚她给了银子的那个小乞丐,急声问道:“小弟弟,你与姐姐说说,为何我一提到表兄人们就是这个态度呀?”

那小乞丐打从懂事起就在京中乞讨,要说八皇子这人,从前在他们心中是没什么固定印象的,可自从经历了八皇子与百草堂那一档子事后,京中除去八王那一党派的人以外,谁人不把他当成祸害呀!小乞丐也不喜八皇子,可却觉得面前这位小姐是好的,又给了自己银子,所以也不好像别人一样转身就走,于是开口道:“这位小姐,你也别怪大伙儿,实在是八皇子做了很多让京中百姓不喜之事。具体都做了什么,左右你也到京中来了,跟八皇子问问就什么都知道了。”说完,冲着这位姑娘行了个礼,这才跑了开。

那小姐又在当场愣了一会儿,这才低着头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鞭,马车匆匆离开。

凤羽珩看着那马车扬尘而去,不由得冷哼一声,“八皇子的表妹,刚刚有提到姨母,想来,是元贵人的外甥女了。赶在这个时候进京,看来也不只是省亲那么单纯…”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945章 有人来送礼

再回府时,周夫人正在前院儿整理东西,看上去像是刚刚有人送过来的,到也没什么贵重之物,凤羽珩上前去看了看,多半是些吃食之物。

见她回来,周夫人赶紧道:“这是刚刚有位小姐送过来的,还留了封信,点了名要给王妃。”周夫人说着,递了一封信给凤羽珩,还着重描述了一下那位小姐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京城中人,比较眼生,坐着辆两匹棕马拉着的马车,长得很是清丽,让人瞅着就很舒服。她跟王妃应该不熟,只说是拜会,送来的东西也都是些篷州的特产,老奴看着也没什么值钱的,但好歹是份心意,更何况她还留了手书,说是王妃一看便知其是谁,老奴这才收下。”

“篷州?”凤羽珩一愣,再细琢磨一下周夫人描述的那女子的长相,心中了然。“这么快就上门了?”她笑笑,将书信接过,又看了看那些特产,只道那位表妹还真是有心,懂得送礼得送巧,再好的东西御王府里也不缺,而缺的,怕她也拿不出来,所以干脆就送些个特产吃食,心意到了,还显得真诚。

“王妃知道她是谁?”周夫人看出些门道,“从篷州过来的…”她自琢磨了一番,“难不成是…”

“夫人猜得没错。”凤羽珩知道周夫人肯定是想出了那女子的身份,毕竟周夫人是京中老人,从前又是一直侍候在皇宫里,哪个妃位嫔位在外头有些什么亲戚里道的她能不知道?“东西既然都送来了,那咱们就按照正常回礼的定制回一份吧!不亲不疏就好。”

这是凤羽珩给出的意见,周夫人也觉得合适,于是点头照办。至于拿来的那些个吃的东西,她瞅着里头还有不少晒制的干菜,这些东西在乡下常见,但对于京城人来说到还真是个新鲜玩意,她年轻时吃过,可自打进了宫再来到御王府,就再也没吃过那个味道。如今看到,很是有些想念。

“要说这些东西是很好吃的,就是不知道那边送来的东西能不能入口。”她念叨了一句,语中带了些许遗憾。

“吃?”凤羽珩停下来,看了看那些东西,然后道:“吃到是能吃的,她们不至于傻到直接往御王府投毒。”一边说一边蹲下来,将那些干菜拿在手中,挨个儿闻了闻。然后再点头:“吃吧,没有问题。”

周夫人一听她说没问题,赶紧乐呵呵地叫人把东西都搬到厨下,“干菜得先泡过,今儿晚膳是来不急了,明日晌午让厨子炖出来,王妃也常常鲜。”

凤羽珩对干菜这种东西也挺爱吃的,由此又想到自己城外的那个庄子,到是也可以让庄子上的人晒些干菜出来,不指望卖,至少自家想吃的时候可以运到京里来吃。另外,冬日里也可以补贴给一些穷苦的百姓。

当晚,玄天冥回府,她与其说起那八皇子表妹的事。玄天冥到是知道得比她还多:“送个表妹到京城来,这主意是什么时候打的还真不知道,可人一进京咱们就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个表妹是元贵人和丽贵人娘家一个庶妹的孩子,论起来是管元贵人她们叫姨母。她们那庶妹嫁到了篷州,夫家姓祝。庶女嫁过去给祝家做侧室,那表妹在祝家最初也是没什么身份,后来宫中两位采女纷纷爬上了妃位更是诞下了皇子,这才让她们娘俩的地位得到了些提升,虽说还不至于就成了主母,却也不再受主母管制。老八那个表妹据说在篷州是个菩萨心肠的,不但待家里人性子好,对百姓也是颇为照顾。她的父亲不过是篷州六品小官,却是因为有了这个女儿,让祝家的声誉在当地比篷州知州还要高。”

凤羽珩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打听来的消息还真不少。”

“哪里用得着打听,这些原本就是储备着的信息,她们不出现,信息暂时就没什么用,人物一出现,下面自然有人把相关的情况禀报上来。”

“听起来,那位祝小姐跟从前的凤沉鱼有得一拼啊!一个是菩萨心肠,一个是菩萨脸。就是不知,这菩萨是真是假,是救苦救难的,还是要人性命的。”

“前朝近日整治了老八党羽下三个人物,七哥的人查出他们买官卖官的证据,父皇一气之下将官位一撸到底,都发配出去看城门了。依我看,这女菩萨进京,怕是前朝不行要打起后院儿的主意了。”玄天冥一边说一边将她媳妇儿给揽入怀里,又道:“这一进京就往御王府送礼,媳妇儿,对方八成是要从你这里下手呢!”

“好啊!”凤羽珩耸耸肩,“正好也没什么事,陪着她周旋一番也不是不行。我到是要看看,那位祝家小姐到底能使出些什么手段,跟当初的凤沉鱼相比究竟谁高谁低。”

“哎?”某人不干了,“媳妇儿,你怎么说你没什么事呢?你多忙啊!”说完,在凤羽珩的错愕间,翻身压来…

次日,一辆马车从盛王府里驶出,直奔皇宫瑞门而去。祝家庶女祝空山,以省亲的名义来到京城,住进盛王府,此番进宫,自然是为了拜见她的两位姨母,元贵人和丽贵人。

祝空山坐在马车里,身边陪着的还是丫鬟阿环和阿若,她正言语轻柔地对那二人说:“这里是京城,不比篷州,在篷州尚且不容你们放肆,到了京城就更得顾及八殿下的脸面。我知道你们心气儿都高,平日里又是跟着大姐姐的,可此番上京既然母亲让你们跟着我一块儿过来,那凡事就得听我的。”

“是!三小姐放心,奴婢们再也不敢了。”两个丫头齐声开口,说完,见祝空山闭了眼不再言语,这才又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明显的带着不屑。一个庶女而已,不就是有皇亲在身么,神气什么。

祝空山不用睁眼都能想像得到这祝空山不用睁眼都能猜得到这两个丫头是个什么表情,都在想些什么。她不愿去理,左右不是她的贴身丫头,再怎么教也教不好,再怎么养也养不熟。

原本她在祝府的日子过得不错,家中主母和两位嫡姐虽然跋扈,可她的姨娘与宫中两位育有皇子的妃子是姐妹,虽说不是同母所生,但好歹也是一家人,祝家对她们还是客气的。可是没想到,突然之间两位姨母齐齐被贬为贵人,从妃位到贵人,这样的落差让祝家的风水也跟着转了几转。虽说还有皇子在,但两个贵人如何能抵得过两个妃子?从前不敢欺负她的嫡姐们可算是有了勇气,整日里把她们母女剥削得简直生不如死。好在她在外头还有些声望,让父亲多少能念着点好处,这才不至于被欺负至死。但即便是这样,家中主母最常挂在嘴边上的话也是:“降为贵人还是好的,保不齐哪一天就又成了采女,最后再被赶出宫去。皇子也不是没有落魄的,想那四皇子,不就是被贬为庶人了么!”

半月前,八皇子表哥往祝府去了信,请她到京里坐客,理由是元贵人和丽贵人十分想念于她。祝空山不知从来不关心过问祝家事的两位姨母和那贵为八皇子的表哥为何突然要她进京,但这对她来说毕竟是好事,至少说明这门亲戚还没把她给忘了。

不管落不落魄,贵人也是皇上的女人,皇子还是皇上的儿子,表哥的王位也还在,祝家人在接到此信之后也是迅速地就做出了反应,她爹一连在她姨娘的院子里睡了三晚,府中各种好东西也是频频赏赐下来,摆明了就是堵她的口,以免她到京中诉苦。就连主母都收起平日嘴脸,对她们娘俩关怀起来,两位嫡姐表面上也不再排挤,而是一口一个好妹妹地叫着。

这不,临行前,大姐姐祝空月硬是把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给她塞了过来,说是有自己的丫鬟陪着上京才能放心。

她不傻,怎么能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儿。一来监视她,随时随地往祝府报信儿,府里还有她的姨娘,如果她在这边说了祝家什么不好的话,只怕姨娘在那头就要遭罪。二来,这两个丫头心气儿也是忒高,还都长得标志,带着这样的两个下人在身边,祝空山想,保不齐什么时候这两个丫头就能爬到八皇子表哥的床上去,到时候,她的大姐姐凭着下头两个丫鬟就能把她给狠狠踩在脚下。

祝空山心里思量着,马车很快就行到了瑞门前,她带着丫鬟下了车,将手中八皇子给的腰牌递了上去,同时递上的还有自己的名贴,再加上一小包银子也塞到小太监手中,这才开了口道:“小女子名叫祝空山,是八殿下的表妹,此番进宫是来拜见元贵人和丽贵人两位姨母的,还望公公能行个方便。”

其实也没有什么方不方便的,有八皇子的腰牌,这后宫她自然是进得。只不过瑞门口今日当值的这小太监显然不是八皇子那一头儿的,一听说是八皇子的表妹,面上便也不是很和善,抻着公鸭哑对祝空山说:“见存善宫的元贵人到是可以,只是那丽贵人如今被禁足在静思宫,能不能见着,那得看元贵人肯不肯为你打点。”说完,又瞪了祝空山一眼,掂了掂手中银子道:“走吧,咱家送你一程,在皇宫里可不能乱走,以免冲撞了哪位主子,当心你的小命都保不住。”

“多谢公公教诲,有劳公公了。”祝空山很是乖巧地跟在那太监身后,低着头默默地走着,极守规矩。到是她那两个丫鬟,进了宫后眉飞色舞,宫里的每一幢建筑都足以让她们惊叹,甚至每一片砖瓦都成为了她们的向往…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946章 子凭母贵,母也得能助子兴

元淑妃自被贬为贵人之后,依然住在存善宫,只不过从以前的正殿搬到了如今的偏殿。不过因为天武帝对后宫的淡漠,所以也并没有新的妃嫔住进来,这偌大一个存善宫,依然还是她一个人说了算。虽说也不算多有底气,但至少比之丽贵人还是要强上许多。

祝空山到时,元贵人正让宫女月秀给涂着蔻丹,见祝空山款款而来,清清丽丽地拜在自己面前,元贵人点了点头:“果然是个耐看的姑娘。我进宫时,你的娘亲还没有出嫁,你知道,这一进了宫就再没能出得去,所以你虽是我的外甥女,我却还从来没有见过。前些日子总是听墨儿念叨着说远在篷州的表妹是个懂事的孩子,菩萨心肠,为祝家在篷州博了不少的好名声。我就想着,这么好的外甥女,养在篷州真是可惜了,便让墨儿去信把你接来,我这做姨母的也与你亲近亲近。”她说了一番话,这才示意下人将祝空山扶起,再看祝空山礼仪得当,不刻意亲近,也没有紧张疏远,心里就更是喜欢了几分。“这宫里没有外人,坐吧!”

祝空山俯了俯身,“多谢姨母。”然后在椅子上只坐着个边儿,很是知礼数。元贵人又再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宫女月秀端了茶来,送到祝空山根前,很是客气地道:“表小姐,请用茶。”

祝空山赶紧道了谢,却并没有起身,既不失身份,又收拢了人心,就连月秀都对这位祝家小姐另眼相看。

当然,光是长得好,知礼数,这都不够,元贵人要的是她的聪明心计,却是不知这个外甥女在这方面能力如何。她想了想,干脆很是直接地问了句:“空山,你可知姨母此番叫你进京来,所为何事?”

祝空山原本是不知道的,八皇子信上没说,只说两位姨母想念,邀她进京玩玩。再加上昨日回府之后并没有看到表哥,据说是在外忙着公务,半夜了才回来,早上又只扔下腰牌就进宫上早朝了,也没机会问。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心中有猜测,脑中便就有了思量,再加上昨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她想到一提起自己是八殿下表亲时百姓们的那些个反应,心里一琢磨,一层大概的意思便琢磨了出来。她试探地问:“可是想让空山帮着表哥在名声上稍做挽回?”

元贵人眼一亮,心头大喜,“好!不亏是我妹妹生出来的孩子,咱们柳家的人果然个个儿都是聪明的!”说话间,对祝空山的娘亲也主动称起了妹妹,为了拉拢这个外甥女,更是近一步地道:“你娘亲虽说是我的庶妹,但从前在府中时咱们姐妹感情也是十分要好的。只是我进宫早,也没能多照顾她几年,再加上宫里头规矩大,这一进来就再也出不去,娘家那头自然也就慢慢的没有什么往来了。说起来,空山啊!你娘亲在祝家一切可好?”她不再提八皇子的事,而是关心起祝家情况来,也算是成功地打了一手好亲情牌。

然而,祝空山纵是有心想多说几句,奈何身后还站着两个别有用心的丫头,想来想去也只得道:“祝家知我姨娘有两位姨母庇佑着,待我们母女还是好的。”想了想,又特地提了句:“家中主母和两位嫡姐对我们也颇为照顾。”只是说这话时面色淡淡,根本看不出一点跟亲情有关的情绪。

元贵人在宫中多年,心思多得很,一听这话立即就觉出不对劲。她这边都一口一句“你娘亲”,到了祝空山口中又成了姨娘,可见这丫头说话是有顾及的。可这顾及来自何处呢?她眉目轻转,很快就盯上祝空山身后的两个丫头,但见那二人资色不俗,不由得心中暗笑,心道祝家这也是防着呢!

于是不再提祝家之事,但有这么两个丫头站在这里,她再说八皇子的事也不方便,身边宫女月秀也看出门道,心思一动,赶紧开口道:“主子,您跟表小姐十几年没见,想来是要说些贴心话的,奴婢们不便打搅,就先退下了。娘娘有事叫一声,奴婢就在门外守着。”说完,见元贵人点了头,这才又对祝空山身后那两个丫头说:“两位与我一并出去吧!宫里头规矩大,主子们说贴心话,咱们做下人的是不便多留的。”

那两个丫头说白了也就个小小六品官儿家的下人,哪里能有什么见识,走在宫院里时还有胆子往四周多看几眼,可一进了这存善宫,气势马上就蔫了。特别是对上元贵人,只道这可是皇帝的女人,不管是妃位还是贵人,那都是正正经经的主子,跟祝府上那些可是不同。再说,这是皇宫,走错一步路、多听一句话都要掉脑袋的地方,她们宁愿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向祝家反馈,也不想在这殿里多留一会儿。听到月秀这么说,立即就点了点头,匆匆地退了出去。

直到她二人出去,殿门也关了起来,祝空山这才松了口气,也敢抬头看一眼元贵人,然后很是带着感情地叫了一声:“姨母!”

元贵人连连点头,再伸手把人叫到自己跟前来坐,一边抓着祝空山的手一边说:“好孩子,在祝家一定是受苦了。我在宫里可是惦记着你们娘俩呢!”

两人很是诉了一番思念之情,别管真真假假,至少看起来是有几分感人的。祝空山讲了那两个丫头的来历,也说了祝家对她们母女的态度,不过她到底是个聪明的姑娘,并没有开口让元贵人为她们做主,而是主动岔开了话题,说到八皇子那儿。她说:“空山跟姨娘那些都是小事,墨表哥的事才是正经要事。空山昨日进京多多少少也看到些百姓的态度,心中很是担忧,若是此番来京城能够为墨表哥排忧解难,能为姨母去一块心病,这才是空山和家中姨娘最高兴的事。”

元贵人听得连连点头,更是拍着她的手背允诺:“空山,你是自家人,只要你一心帮着你表哥,将来成事那天,后宫那个最高的位置定是跑不了你的。姨母眼下就可以给你做主,只要把那个位置交到你手里,姨母才能放心,别的人,谁也不行。你墨表哥一向都听我的话,所以你不必有所顾虑。”

“姨母这是说得哪里话。”祝空山赶紧道:“空山是一心想帮着表哥,可不求任何回报啊!姨娘在府中时常常跟空山说起她小时候的事,说到姨母不介意她是庶妹,对她百般照顾,甚至有一次姨娘落了水,还是姨母把她给拉上来的。空山如今能帮上表哥一把,这是做为表妹应为之事,真的万万不求什么。”

她越是这样说,元贵人就越是喜欢,特别是一想到小时候那起子事,也不由得感叹:“想想当初还在柳府时,才是最快乐的。”她对那个庶妹虽说算不上百般疼爱,但也的确是照顾有加,真的并没有因为那是个庶女而与之有疏离。虽说后来进了宫,人也大了,懂得事理更多,对嫡庶的认识也更加深刻,这才渐渐疏远,但好在有皇宫做幌子,对方也挑不出什么来。如今想想,还好当初待字闺中时底子打得好,这才得了这么个外甥女来帮着自己的儿子。她可是听说了这祝空山在篷州的事迹,那是人人称赞的女菩萨,而她的墨儿身边,就是缺这么一个人。

“姨母。”祝空山说:“空山从篷州来,父亲特地带了些好东西让空山送给两位姨母的,空山今日都带进了宫来。但是我总觉着那些东西再贵重,怕是也不如宫里的好,于是自己做主,在那些东西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一些,都是空山平日里自己去采摘的菜,晒干了捆在一起,想给姨母们尝个鲜。宫院里应该都有小厨房的吧?”

“好孩子,真是有心了。”元贵人对这个外甥女真是越来越喜欢,“宫里头的确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你说的那口东西。我从前在娘家时吃过,后来这几十年可就再也没入过口,真是想得紧。只是你二姨母…”她摆摆手,“一会儿你去送东西就知道了,她如今被幽禁在静思宫,出不得宫院的。我到是能帮着你们见上一面,但你也就是看看,不必多说什么。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我不说,你心里也该明白。”

祝空山点点头,只道:“空山把礼物给二姨母送过去就走,绝不会多说一句话。”她当然明白,两个姨母各有一位皇子,可皇位却只有一个,她帮得了八皇子就管不着六皇子,虽说还成不了仇,却也走不到一起去了。“除了给两位姨母的东西,空山还带了很多礼物,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不过是些篷州的特产,就都留在姨母这里,姨母看应该送到哪个宫院去便送,有道是礼轻情意重,空山觉得这样的礼物比金银来得好,又显得咱们不巴结。”

元贵人点头:“你说得是,宫里的女人什么都有,但皇上不来,也就什么都没有用。送了她们珠宝,她们到是心里难受,不如就送些吃的,空山真是有心。”

两人十分投缘,虽说在此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但到底是有血脉在的,再加上一个有所图,一个又聪明,这一场见面气氛十分融洽。聊着聊着,话题到是越来越进入主题,祝空山突然对元贵人说:“姨母,您在后宫,而后宫之主是皇后,既然在皇上那边找不到突破口,不过您就多留意一下皇后这边。墨表哥在外谋划固然重要,但是您也该想办法早日回归到妃位上去。母凭子贵是一方面,但子也需要有母亲襄助才能过得更好…”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947章 家里有人就是好

祝空山的话让元贵人心头一颤,这话说到她心里去了,重新回归妃位,这是在她心中一直盘踞着的念头。外甥女说得没错,皇后那边是该打打主意,总不能让那女人在高位上太自在。

她主意打定,点了点头道:“空山放心,姨母都明白。眼下就是你表哥那头不太让人省心,你不知道,京城里几乎都成了九皇子和那济安郡主的天下,京中百姓一边倒地拥护他二人,再加上九皇子打了胜仗,广得民心,在朝中也是更加的风声水起呢!”

“姨母莫急。”祝空山劝她说:“前朝之事我们女人管不了,也不方便多插言,但民间之事空山却是有信心帮衬表哥一把的。空山到底是个女子,跟九皇子自然是犯不着,可济安郡主那头到是可以想想办法。不过听姨母说起她在京中声势,想来是个厉害人物。空山想,咱们不能够正面与之作对,那样吃力不讨好,更不得民心,墨表哥如今最缺的可不就是一个民心嘛!姨母请容空山回去想想办法,找到突破口才是正经事,而目前看来,至少她做得了的咱们也能做。不就是收拢民心么,空山别的不说,在此道上还算是精通的。她有百草堂,空山也可以另寻他门,不会让墨表哥的声誉一直这样下去的。”

元贵人点点头,也叹了口气说:“那济安郡主很是聪明,把她身边的人保护得很好,她的弟弟送到了萧州的云麓书院,妹妹也送到了济安郡去。到是京里还有个妹妹,可那妹妹与她一向不和,就是死了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的,也没什么用。”

“不见得。”祝空山笑笑,“正所谓人言可畏,她们姐妹关系不好那是她们之间的事,可对于旁人来说,那到底是她的亲妹妹,太过份也是会让人心寒的。”

祝空山没有再往下说,元贵人心里也明白她的意思。她如今在宫里,很多事情想得到却做不出,而她的墨儿身边真的就缺个能像祝空山这样有心计的女人。元贵人这样想着,就更是坚定了要让祝空山留在玄天墨身边的想法。就像九皇子身边有个凤羽珩一样,聪明的女人总是给男人加分的,她的墨儿就是需要这么一个人。

祝空山离了存善宫,直接就奔了静思宫而去。在元贵人的提前打点上,她到是得以进去小坐一会儿,只是那丽贵人在看向她时,目光中的生疏跟元贵人完全两样,她甚至对着祝空山很是不客气地问:“你叫我姨母?可是我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你是谁,我的娘家可有你这一门亲戚?”

祝空山也不觉尴尬,本来她们就根本没见过,不认得是正常。于是解释说:“我的娘亲是从前柳家的庶小姐,是两位贵人娘娘的三妹。”

“三妹?”丽贵人还是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回忆起一些事情来,面上便带了些感慨,“都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姑娘,你那娘亲…”她极力地在脑子里想着,却还是印象模糊,最后只得放弃,“想不起来了,太久了。”再看看祝空山,很是有几分抱歉地说:“你说是元贵人叫你来京城的?想来是为了她的儿子吧!既然是冲着她来的,那我这头你认不认这个亲也没什么所谓。我如今也不过就是个贵人,给不了你任何庇佑。你走吧!我这里是个不详之地,你不该来。”

丽贵人说完,转身进了里间,再没出来。祝空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觉尴尬,可又觉得就这么走了实在是不礼貌,于是扬了声冲着里间又说了句:“这次空山进京,会多住些时日,希望能看到风表哥。二姨母也要多保重身子。”说完,便在一个小宫女的相送下出了静思宫。

到是身边的两个丫头又有了话说,其中一个撇撇嘴,冲着静思宫翻了个白眼:“也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个贵人,还这么大的架子。切,当是谁愿意来一样。”

“可不是,这静思宫看起来就跟冷宫差不多,说是幽禁,意思就是让她在这里等死吧!”

祝空山皱着眉,很是带了些怒气地瞪着那两个丫头,严肃地道:“临来时我已经跟你们说过,既然跟了我,凡事就要听我的。且不说她是不是我的姨母,但不管怎样她还是皇上的女人,这是宫里,隔着墙都是有耳朵的,你们说的话指不定就被传到什么地方,难不成是活够了,想尝尝宫中的花样刑罚?”

祝空山语带恐吓,但说的也都是实情,两个丫头平日里在篷州嚣张惯了,又被祝家主母言明了将来要跟着大小姐一并出嫁,给姑爷做房里人的,所以自然也觉得身份跟旁人不同些。进了京,虽说时刻得祝空山点醒,但偶尔也有习惯性忘了的时候,此时再让祝空山这么一点,也是吓得不轻,一个个低下头,再也不说话了。

祝空山也松了口气,只道这二人肯听话,能被吓唬住那就好,她怕就怕这两个丫头天不怕地不怕,那可就害苦了她。

这边,元贵人的外甥女进宫,月寒宫那头,已然有人在向云妃说起此事。从来不走出月寒宫,又对宫中一切都没什么兴趣的云妃其实养了很多眼线,有些是玄天冥给安排的,有些是玄天华给安排的,还有一些是天武帝给安排的。这些事情她最开始听着烦,后来又觉着日子左右无聊,不如就当八卦来听,这一听就听了十几二十年,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眼下听说元贵人的外甥女进宫,暗卫又与她说起九皇子那边了解到的关于这位外甥女的事迹,云妃听着听着就笑了,只道:“消停的日子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本宫那儿媳妇还真是命苦。”

祝空山出了宫,马车上还有最后一份礼没有送出去,丫鬟阿若看着不解,问了句:“小姐,这份礼是给谁的?是不是之前忘了带到元贵人那里去?”

祝空山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是要送给另外一个人的,咱们现在就往那边去。”说完,自顾地掀开车帘子问外头那车夫,“大叔可认得从前凤家四小姐住的地方?”

车夫是八皇子府上的,就为了方便祝空山在京中行走认路,听得她问,连忙就点了头:“认得认得,表小姐是要往那边去吗?那府如今还是叫凤府,不过就只住着一位主子了。”

祝空山道:“咱们就往那边去吧,我去看看那位凤四小姐。”

“好勒!”车夫应了声,在前头不远处拐了个转,直奔着凤府而去。

她们到时,五皇子玄天琰刚从凤府里出来,今日凤粉黛没怎么给他脸色看,他的心情还不错。眼瞅着一辆马车停在凤府门口,他不解地看了去,就见祝空山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下来,看样子是要进凤府的,于是开口问了句:“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小姐?来凤府可是有事?”

祝空山亦是一愣,刚刚还听闻这里只住着凤四小姐一位主子,怎的又出现一名男子?而且看这衣着,绝无可能是下人。她心思轻微,仔细打量,终于在玄天琰腰间的配饰上看出端倪,再想想之前在宫里时元贵从给她普及的“京城人物谱”,基本上也把这人的身份给确认了个十之七八。于是赶紧上前俯身行礼:“这位可是黎王殿下?小女子祝空山,是八殿下的表妹,此番进京是来探望两位姨母的,这会儿刚刚从宫里回来。因初来乍到,特备了好些礼物送给京中小姐妹们,正想着到凤府上给凤四小姐送上一份。”

玄天琰一愣,老八的表妹?他一向少问这些事情,对老八表妹进京到还真的不知。但看眼前女子知书达理相貌清丽,不像是个多事之人,于是也放松了几分,伸手虚扶了一把,客气地道:“既然是八弟的表妹,那与本王到也不是外人。你进去吧,凤四小姐正在府中,你们认识一下也好,相互间也有个解闷的。”

“五殿下说得是。”祝空山有礼地道:“那空山就不多陪,这就进去了,殿下好走。”说完,又俯了俯身,带着下人进了府去。却是在临走前抬头看了玄天琰一眼,淡淡一笑,有礼有貌。

玄天琰对老八这位表妹印象实在不错,想着粉黛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如果能与这样一位清丽清雅的小姐交好,兴许也能收收她那个爆脾气。

祝空山进府之后其实也没有留多久,凤粉黛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她的心情时好时坏,刚刚跟玄天琰二人相处时还算是好的,可玄天琰一走,她就又暴躁起来,看什么都不顺眼,总觉得这座府邸冷清得像是死人窟。祝空山的到来她也不过是象征性地陪着说了几句话,甚至连盏茶都没给人家倒,就看着人家放下礼物,然后报了家门,就紧着给打发走了,弄得祝空山那两个丫鬟出府之后又是好一通埋怨。

对此,祝空山到是也没说什么,短短接触,到是让她对凤粉黛的性子有了些许了解。对于她来说,有缺陷的人才是最好攻克的,有缺陷就有需求,而她,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对方的需求。

祝空山走后,凤粉黛到是对着那些她送来的篷州特产看了老半天,有干菜,有咸菜,还有风干的肉类,据说都是篷州农家百姓自制的东西。虽然不值钱,却看着十分亲切。

凤粉黛瞅着瞅着,突然就感慨了一句:“八皇子的表妹吗?来京里省亲的,宫中还有她的两位姨母。真好,家里有人就是好的,哪怕是远房的亲戚,那也算是人气。不像这座凤府,比冷宫还不如!”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948章 各有所求

祝空山在盛王府里住了下来,那些八皇子党派的官员家里听到这个消息,立即也行动起来,每家每户都派出或是夫人或是小姐又或是夫人加小姐,一趟一趟地往盛王府前去拜会。

虽说因了刘怀一族的灭门案,前朝官员对于八皇子又采取了暂时性的观望姿态,可男人们的事是男人们的事,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僵着。如今正好有这么个机会,他们终于可以在自己观望的同时,又派出自家的女人们从后院儿打通,一来探探虚实,二来也算是给自己多留个门路。一个表妹不可能无缘无故接到京城来的,还堂而皇之的住到了府里,听说也已经进宫去拜会过了两位贵人主子,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女眷们上门,这是祝空山以及玄天墨都想到了的结果。甚至玄天墨原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利用后宅,让那些官员们对他再多增加一些信心。盛王府里没有正经的女主人,而要论起交际来,前朝是一方面,后院儿女人们的力量也不能小瞧,偶尔哪阵枕边风一吹,兴许就有一个对他态度还保持犹豫的人就此便坚决起来。所以,他弄这个表妹进京,一来是借这表妹最擅长的搞民生这一套为他缓缓声誉,二来也是指望其在女人堆儿里给他拉拢一下人脉。

祝空山做这些事情很有一套,但凡上门来的人全部笑脸相迎,不管对方是当家主母带着嫡女,还是侧室带着庶女,她都一视同仁,甚至将盛王府里最好的云雾茶都拿出来待客,还很是弄了几分玄虚地同人们说:“这茶原本是墨表哥书房那头待客用的,我偷偷地拿出来一些,你们可一定要帮着我保密呀!”

女子之间不就是这样么,有了共同的秘密,那就可以成为好朋友,虽说这也不算什么秘密,而且人们也都知道祝空山也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但就是这样的一句不经意的话,就是容易勾起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于是大家迅速地热络起来,再加上祝空山性子好脾气好,人又长得清清丽丽的,不是那么好看却看着很舒服,这就更加没有距离感,也不会让人产生妒忌。

八皇子玄天墨隔着一道帘子看着这些女子从陌生到拘束,再从拘束到熟识,一切都来得那样快又那么自然,不由得对这个表妹也更加满意了几分。

待女眷们都送出府,玄天墨邀祝空山同席用晚膳,席间主动开口道:“把你接到京城来最开始是母妃那边的主意,但本王这些年对篷州也多有关注,知道你是个懂事又知书达理的丫头,如今来了京城,相信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

祝空山赶紧放下碗筷点头道:“墨表哥放心,这些事情大姨母都与我说过了,空山别的本事没有,但聚拢人心这方面的事还是做得多的。百姓都是一样的,不管篷州也好京城也好,只要咱们能做出让他们真正得到好处与实惠的好事来,他们自会领情。哪怕从前有再多过失,那也不过是好事做得多少罢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空山不信他们不会感化。”

玄天墨点了点头,“你自己拿主意就好,需要银子直接从帐房支取,本王已经跟帐房那边打好招呼,他们会全力配合。”

“空山都记下了。”祝空山将玄天墨这头的事情应了下来,一抬头,却又欲言又止。

玄天墨一皱眉:“有什么话就说吧,咱们现在是站到一处的,本王不喜欢有事情遮遮掩掩。你身边那两个丫头本王清楚是怎么回事,眼下她们也没在这里,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玄天墨吃饭从不喜欢下人在边上站着瞅,特别是外头来的丫头,更是入不了他的眼,哪怕那两个丫头再有姿色,他也不是那般色迷心窍之人。

听他如此说,祝空山便也不再犹豫,当即便开口道:“说起来都是篷州祝家那头的事,本不想让这些锁事扰了墨表哥,可我这心里头总是放心不下,毕竟姨娘还在府里,所以…”

“本王明白。”不等祝空山说完,玄天墨就把话主动给接了过来。他现在也明白了,想要拉拢人心不能一味的仗着自己是皇子王爷,也不能一味的用金银收买,关键时刻,还是得靠着其它方面的恩惠。“这些都是小事。”他摆摆手,“明日本王就会以盛王府的名义,着人往篷州去送些东西给姨母,到是要看看,宫中妃嫔的亲妹妹,谁人胆敢欺负了去。”

有了玄天墨这话,祝空山总算是放下心来,连声道谢之后二人这才开始安静的吃饭。

而与此同时,御王府那头也有消息传到凤羽珩耳朵里,是班走在跟她说:“姓祝的在盛王府里光是会友就会了好几天,京中八皇子党派内的官员皆派了家中女眷上门,彼此相谈甚欢。另外,姓祝的还去了凤府,给凤粉黛送了不少东西,不过并未留太久就被凤粉黛送客给送了出来。”

一听这话,黄泉插嘴道:“这该不是起了拉拢凤粉黛的心思吧?”

凤羽珩却并不以为然,她太了解凤粉黛了:“那丫头的心比天还高,还真不见得待见那祝…祝什么来着?”

忘川提醒她:“祝空山。”

“哦对,祝空山。且看她如何折腾吧!总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哦不对,她不是上,她怎么能是上呢!”某人自顾地说着,弄得几个下人都哭笑不得。可是说起来轻松,对于突然出现的一个人,该有的防备还是得有的,班走近日就一直都注意着盛王府那边的动向,三五不时地就向凤羽珩来汇报。

次日,到了凤羽珩往医学堂授课的日子。医学堂紧挨着国子监,生源方面十分优良,有不少原本在国子监读书的学子都来报名,还有很多民间大夫以及医药兴趣爱好者都涌了来。经过挑挑捡捡以前详细到八辈祖宗般的调查,最终收了五十人入学,有男有女,男女同室授课,也算是开辟了大顺学堂的一个先河。

对此,还是有些人觉得别扭,外头更是有别有用心之人把“有伤风化”这样的帽子给扣了下来,结果统统被姚南的话给挡了回去——“有意见?有意见以后等你们生病了,男人就找男大夫,女人就找女大夫,找不到的就等死。宫里头太医都是男的,包括妇科圣手,要是都照你们的意思来,那是不是太医们都不用活了?”

人们被堵得没有话说,但心里却还是别扭着,不过凤羽珩并不在意这些,她的百草堂所有的一切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观念自然也不该为这个时代所束缚。她今日来到学堂,给学子们上的第一课,就是教给他们:在医学面前,不分男女。

但凡被百草堂接收的学子,那都是经了层层挑选才能够入学的,虽说年龄参差不齐,但人心却很是齐整,所有人都视凤羽珩和姚显为偶像,对于他二人说的话那是全部都当做至理名言写到书本上的,凤羽珩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有任何意见。虽说男女同室,但人人知礼数重规矩,并没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课后,姚南对凤羽珩说:“今日来学堂时,在街上看到那位八皇子的表妹,起初还没认得,到是听百姓说起,才知就是那人。我见她往城北去了,不知道她一个贵家小姐到那头干什么去。”

京城中,东富西贵,南贱北贫。东边儿住的多半是商户,有钱;西边住的多半是权贵,有势;南头呢,则是花楼妓馆戏班之所在,三教九流;而北头,则是最贫穷的百姓住着的地方,也有人管那边叫贫民窟。

其实不管是京都还是其它州府,都是由各式各样的人所组成,有富就有贫,这很正常,并不是像祝空山带来的那两个丫头所想的那般,京城人都富得流油。

姚南的话让凤羽珩的心思也跟着转了一转,既而想起那日玄天冥所说,那祝家小姐在篷州时俨然一位女菩萨,祝府的名声多半是她在外头维持的,以至于祝家区区六品官员府邸,声誉却是比篷州知州还要好。而今那祝家小姐往城北去了…她笑笑:“祝空山若是打得这个主意到也好,别管所图的是什么,至少百姓们也能得到些实惠。”

姚南怔了怔,很快也反应过来,却是有些担忧地说:“珩妹妹的意思是,那位祝家小姐是要替八皇子做好事,把失去的名声再给补回来?那样对咱们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凤羽珩摇头:“不会,有些名声坏了就是坏了,不是靠一人之力就能再博得回来的。再说,祝家是祝家,八皇子是八皇子,既然祝家小姐要做善事,那受益的就得是祝家才好。”她再想想,半转身对忘川说:“明日你亲自往篷州去一趟,先跟那头的百草堂打听好祝家的情况,最好能安插个人进去,时刻留意祝家的动静。”

忘川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都明白。”

城北破庙,祝空山带着阿环阿若在庙门口停了下来。这间破庙的门已经没有了,窗纸也都坏得遮不住风,秋末的风又凉又猛,呼呼吹进去,刮里得着一片凌乱。

阿环皱着眉看去,依然不解地道:“京城居然还有这种地方?这里到底是不是京城啊?”

祝空山平静地道:“是不是京城你们心里有数,皇宫都进去过,怎的又怀疑起这种事来?走吧!咱们进去。这没什么,篷州的贫民区比这里还要差劲,你们没去过,我可是经常往那头行走,早就习惯了。记着,如今我做的事都是八殿下和元贵人交待下来的,你二人也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存心坏我的事不要紧,可如果坏了八殿下的事,那我可保不住你们。”

她说完,抬步就向前迈了去——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949章 第一回合的拉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