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凤羽珩就在她的面前,她多想上前去把凤羽珩的脸也给撕烂,可惜,她够不着。即便能够着,也没那个本事。凤羽珩太厉害,她根本打不过,便也只能狠狠地道:“你想得美!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他们在哪,除非他们自己出现,否则,我死了,你的妹妹也会跟着一并给我陪葬!”

“哦!”凤羽珩点点头,“一个民女,给一国公主陪葬,那也是她的福气。”

一句话把俞千音给堵了回去,以至于那吊着的人下意识地又问了句:“你真的就不在乎你那妹妹的死活?”

凤羽珩摇头,“不是不在乎,而是知道她不可能会死。俞千音,收起你的侥幸之心吧,要不要咱们来打个赌,就在今夜,你的人一定会带着我想要的人一并出现在这城墙之下,然后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要我放了你?”

俞千音眼睛一亮,可再看凤羽珩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又不解地问:“刀都架在脖子上,怎的看不出你半分焦急?”

“我有什么可急的?”凤羽珩咯咯地笑,“俞千音,你信不信,只要让我看到他们,我就可以把他们救下。他们的刀再快,也快不过我的行动,哪怕我离着他们有这么高这么远的距离。”

她的话让俞千音想到了一件事,在宗隋时就听说玄天冥和凤羽珩攻打古蜀时,用了一种叫做天雷的东西,还有一种远程射击之物,比射支好用多了,据说是叫做枪,能够离着老远就打中人的眉心,速度快过箭支百倍。

她的身子打起哆嗦,突然就意识到其实自己是没有救的,人家只不过是想要借着她把人引出来而已,从未想过什么交换,等的就是那些人的出现。而她,竟还在这里做着可以获救的梦。大顺有那样的兵器在手,会怕谁呢?

俞千音不甘心,她看着凤羽珩,恶狠狠地道:“我斗不过你,你的确厉害。但是凤羽珩,你也有你的失败之处。你可知,我能成功地抓了凤想容,靠的是谁?”

“靠的是凤粉黛。”凤羽珩答得很麻利,而且也有自己的分析,“你想说我的失败之处就在于众叛亲离,曾经凤家的姐妹跟我不是一条心,甚至主动去害自己的家人,对吧?”她一边说一边摇头,“俞千音,你无需以此来做挑拨,且不说我与那凤粉黛本就没什么姐妹情谊,即便是有,在你以小宝做为威胁的前提之下,我又怎么能去跟她翻脸?任何事情,冤有头债有主,我凤羽珩不是傻子,没那个闲心被你牵着鼻子走。我实话实说,你这次无论如何也没有再活下去的可能,继续吊着吧,直到你的人出现,我给你个痛快,你的人若是一直都不出现,我便断了你的水粮,一直吊死算完。”

凤羽珩的话让俞千音一阵绝望,必死无疑的下场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脑中重复回演着,以至于到这日天刚擦黑时,人的神智都有些不太清醒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跟凤羽珩求饶,一会儿又对她破口大骂。

而凤羽珩却对此视而不见,只坐在城墙上跟将士们聊天,忘川黄泉还到城下茶楼去要了好茶,晚膳时候还特地开了一桌席面在城墙之上,就对着那俞千音吃,看得对方更是崩溃。

玄天冥今日下朝之后就去了大营,既然应下了八月十六点兵出征,大营那头就必须要有安排。早有人告诉他凤羽珩在东城墙上嚣张,他却只是微微一笑,亦是一脸宠溺,说的是与玄天华一样的话:“好啊!那丫头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出来,本王也会在后头帮她再给补上。即便补不上了,天塌下来亦有本王替她顶着。没事儿,让她玩去吧!”

夜幕彻底降下时,玄天华来到东城楼上陪她。事实证明,凤羽珩的猜测一点都没错,就在今日夜里丑时三刻,东城墙下方出现了一伙人。而被那伙人押着而来的人亦有三个,凤羽珩朝下方看时,一眼先看到凤想容和小宝,然后另外一个,看过之后却是连她都不由得咧了咧嘴——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115章 玄天墨之死

一个血人!浑身上下没穿衣裳,下身烂得白骨可见,但最可怕的却是那张脸。或者说,那已经不能叫脸了,只是血肉模糊的一肉,依稀能看出轮廓,表面全部不见,就像是怪物。

很多守城的将士看了都受不了,有一些忍不住这场面,呕吐起来,剩下的也是把头别了开,不想再多看一眼。

凤羽珩与玄天华二人却是紧皱起眉,二人自然能辨得出那个腐烂之人就是八皇子玄天墨,可他那张脸却又烂得十分诡异。凤羽珩小声道:“整张脸皮都不见了,像是被人活体揭下去的。”

玄天华点头,“宗隋皇室擅易容之术,但实际上更加炉火纯青的却是人皮面具的本事。只怕他们抓走老八,目的就是他那一张脸,揭下脸皮,许能助宗隋成就大事。”

“是什么大事呢?”凤羽珩偏着头想:“再假扮出一个老八来,搅乱大顺朝廷吗?那希望是不是太渺茫了些?不过七哥你的分析是对的,我也觉得他们的目的就是老八那张脸皮,就是不知道对方到底要怎么用。但如果老八死了,假扮什么的,也就没有意义了吧?”她唇角一抿,“看来今晚,这东城门下注定要满布血腥之气了。”

玄天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她:“有把握迅速解决?”

凤羽珩点头,“有把握。七哥先下城去吧!待我解决了那些人,第一时间救出想容。”

玄天华下了城去,这时,那吊在城墙外的俞千音终于忍不住了,冲着下方大声叫着:“你们这群蠢货!怎么才来救我?”

下方人抬头看她,一个个也是一脸的焦急。俞千音到底是宗隋公主,且对于新皇来说还是一个比较重要之人。虽说宗隋皇室都是制人皮面具的高手,但这位六公主年纪不大,却是制得最好的一个。新皇有很多计划等着她协助完成,他们绝不能在这里把公主给折了去。于是有人冲着上方冷眼站着的凤羽珩大声喊道:“你们的人已经带过来了,放了我们的公主!”

话是喊了出来,可却还是有两把大刀明晃晃地架在凤想容和小宝的脖子上。想容样子狼狈,头皮披散着,抬头看向凤羽珩时,眼里噙满了泪水。可还是倔强地摇头,无声地动着口型说:不要。

小宝则比较干脆,哇哇大哭,嗓子都哑了,让人心疼。

至于那玄天墨,却并没有人过多理他,就那么随意地拎着,像拎货物一样,根本也无需用刀去威胁,因为这人已经没了逃跑的本事。

凤羽珩看着下方,心头隐隐作疼,却还是仔细地数了一下。一共八个人,押着想容和小宝的有四人,其余四人站在后方,随时备战的姿态。

她看着看着就笑了,没理下面的人,却是问向俞千音:“这就是你们的态度?还果然是把刀架在脖子上了啊!很好!”她一声很好,身后立即有将士上前,一把长刀伸出,二话不说就架在了俞千音的脖子上,吓得俞千音又是一声惊叫。

下头的人也吓坏了,生怕凤羽珩这边杀人灭口。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却都拿不定主意,生怕一旦自己这边先放了人,对方反悔怎么办?到时候公主没救出来,反到是把人质也失了,那可就再没了希望。于是又有人大声喊着:“你们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凤羽珩反问:“是你们先抓了我们的人,现在却反过来问我要怎么样才放人?想要救回你们的公主,就表现些诚意出来,先放了我们的人,至于这位公主殿下,放不放,还要看本王妃的心情。”

“什么?”下方的人怒了,“凤羽珩!你不要太嚣张!你的妹妹可还在我们手里,就不怕万一我们一失手,她的脑袋立即就会被割下来吗?”这些人说着话,竟真的把刀又往想容的肉皮上贴了贴,可怜想容娇嫩的皮肤立即被割出了一道血痕。

凤羽珩眉心紧皱,心中有愤怒呼之欲出。撇眼间,见下方玄天华已然带着暗卫到了方便行事的距离,她再不想跟对方多言,只是开口对那俞千音说:“我从来没想过要放了你,打从你抓走我的妹妹那一刻起,咱们两个就有了不共戴天之仇。俞千音,我告诉你,人都是有底线的,我的底线一是我的丈夫,二就是我所剩不多的亲情。可惜,你偏偏要来触犯。”

她说完,伸手入袖,很快地两柄袖珍枪就握在了手里,一手一支,展臂就朝着下方射了去。但听“砰砰砰砰”四声连响,那四个押着想容和小宝的宗隋人连声闷哼都没有发出来就应声倒地,随即,又是“砰砰砰砰”四声,后头四个人的眉心也突然间就多了一个血窟窿,毫无征兆,立即死亡。

如果说凤羽珩此时用的是箭,怕是下头的人即便也是难逃一死,但她却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让想容和小宝也毫发无伤。但她手里有枪,有这种后世先进的武器在握,她完全不需要有任何顾虑。没有人的速度能快过子弹,就更别说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宗隋人甚至连什么是枪都不知道呢!

随着那八个人的倒地,玄天华这边也出了手,暗卫们迅速将尸体拖离,更是有一人抱起小宝带到安全之处,还有一人拎着玄天墨站在玄天华的身边。而玄天华则亲手接过想容,任那丫头松了一口气后一身疲惫地倒在自己怀里,有一种类似于心疼的情绪依稀泛了起来,以至于他的手臂又往紧收了一收,轻声地唤道:“丫头,别怕,没事了。”

想容已然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但这句话还是清晰地入了耳,她甜甜一笑,那笑在狼狈的面上显得是那么的突兀,却也那么的幸福。

玄天华正准备将人打横抱起,想抱到城楼上让凤羽珩给看看,这时,却听身边那暗卫手中提着的“无脸”之人大声地嚎叫起来。四肢乱动,嚎叫声惨绝人寰,就像个疯狂的怪物,让那提着他的暗卫都不由得皱起了眉来。

不过仔细听听,野兽一般的嚎叫声中,还有话语可以依稀辨得出,是在叫着:“七哥!七哥!”

玄天华心头一颤,偏头去看他,目光中透出些许不忍。无论如何,这也是他的弟弟啊!虽说做了错事,可一个“玄”字打头,他们身体里就流着割不断的相同血脉。但闻他轻叹了一声,伸出手在玄天墨上身几处轻点了几下,那人立即安静下来,虽然还是呼呼地喘着粗气,却已经不再嚎叫,只是呜咽呜咽地悲鸣。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玄天华开口问他,“你叫我七哥,可是想我帮你什么?”

那人又急喘了几下,然后尽可能地让自己平复下来,空洞的眼看向玄天华,似乎有泪从里头流出,可泪水瞬间就与血肉混到了一处,看也看不出来。他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好像已经不太会说人语,要很努力很努力地才能把话给说出来,却还是声音嘶哑,含混不清。玄天华听到他说:“他们撕下了我的整张脸,要做另一个我。七哥,你是最好的人,你帮帮我,你帮帮我!”他想伸出手去抓住玄天华,可是一只手探出去,却又觉得玄天华那一身白衣实在容不得他这样混着血和混的手去沾染,于是就那样顿在半空中,始终没有落下。

玄天华一手揽着想容,一手主动把玄天墨那只顿在半空的手给接了住,平静地问:“想要我如何相助?”

“…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这是玄天墨做为一个皇子,最后的尊言!他祈求的目光带着满分的真诚向玄天华看去,嘴巴一瘪一瘪的,眼里终于有大量的泪水涌了出来。“七哥,我错了,你告诉冥儿,我错了;也告诉父皇,我错了。如果还有来世,我愿意做父皇的好儿子,做冥儿的好哥哥,再也不会像这辈子一样。七哥,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

玄天华心中暗叹,微闭了眼,有隐隐的不舍情绪暗含着。可是他也知道,如今,帮助玄天墨快速死去,才是最其最大的恩赐。

于是,他点头,然后抬起手往他的手上轻揉了去。这动作一下就让玄天墨想到了小时候,大概就三四岁模样吧!他那时还不懂什么是同父异母,也不懂为何母妃总是会在宫里头关起门来痛骂那个最后进宫的云妃娘娘,更是不懂这些个兄弟之间将来有一天会因为一个皇位而得个你死我活。

冥儿任性,也是和他年龄最接近的,两人总会因为什么东西而争吵起来。他那时候还颇有些哥哥的样子,会知道谦让弟弟,有好东西只要冥儿喜欢,他都不去争抢。可是后来元妃就告诉他必须得争,同样都是皇子,凭什么最好的都给别人?在这样日渐一日的不良教导下,他的心终于也开始偏了,终于也开始跟着元妃的思想一路走下去,直到今日,人不人,鬼不鬼,生不生,死不死。

还记得小时候跟冥儿打架,小孩子么,总是好打打闹闹的。七哥跟冥儿都是云妃的孩子,他们注定是一伙的,所以打输了他就会哭,从没指望谁能来帮他。可是七哥却总是会在他大哭的时候过来安慰,而他也总会在七哥的安慰下很快就不哭了,甚至还能对着七哥笑。

在他小的时候,很是有一段岁月里把七哥当成是偶像,甚至一见到七哥就会想要扑上去,哪怕冥儿都会在身边把他给拦住,他也不恼。

今日,终于要死在他七哥的手里了,玄天墨想,他的人生还算是圆满的,众叛亲离,就在他的生母都与之背叛的时候,还有他的七哥在身边,送他最后一程。这样的人生,知足了。

玄天华揉在他头上的手渐渐地用了力道,眼中隐有不舍,他开了口,带了极尽的安慰说:“八弟,不怕,不怕,不疼的。”

在玄天墨隐见的释然笑容中,头顶的头突然加大了力道,猛地五指收拢,手下之人的笑容僵在血肉模糊的面上,停止了呼吸…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116章 奇怪的女子

“殿下。”身边的暗卫小声叫了微怔在原地的玄天华,问了句:“尸体如何处置?”

玄天华摆了摆手,“找一处好地方安葬了吧!他已经被父皇从皇家族谱中除去,入不得玄家宗坟,却也不能就这么抛尸荒野。”他说完,再不看那尸体一眼,一把抱起想容就上了城楼。

城楼上,凤羽珩已然将下方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待玄天华上来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想容接了几来亲自诊脉,待确定想容只是惊吓过度又太久没吃东西这才导致体力流失时,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对玄天华说:“七哥放心,人无大碍,修养些时日就好了。”

玄天华点点头,情绪淡淡的,眉间总带着一丝愁绪。

凤羽珩知他心里不好受,虽然八皇子做了太多错事死不足惜,可到底是玄天华亲自动的手,这对于这个若仙之人来说,实在是有些残忍。可若不残忍,那对玄天墨就是最大的残忍。总归有一方要小小牺牲一下,玄天华选择自己动手,给了那个弟弟一个解脱,也算是功德无量。

她对玄天华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他命数如此,算是报应,却也算是赎罪了。人若真的泉下有知,他会感激七哥。”

他亦点头,“我知道。”然后又叹了一声,再道:“明日早朝我便将此事上奏朝廷,宗隋既然想要利用墨儿的面皮做文章,我们把他们这份希望切断就是。八皇子薨逝,明日昭告天下!”

他们在城楼上做着一番打算,却不知,此时此刻,就在下方的一处拐角之地,竟还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多岁,一脸的硬朗刚毅,看起来是名武将。女的则生得十分普通,说不上好看,只能算不难看而已。可是一双眼睛却像是看透世事般,透着一股子沧桑与洞悉一切的精明。

那男子手上握着一把精弓,此时已然搭弓开弦,箭头直指着那依然吊挂在城楼上的俞千音。箭支带起的寒意惹得身边女子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不想去看。

她有些担忧,小声问那搭弓之人:“真的要杀么?她可是宗隋的六公主。杀了他,咱们再会宗隋还能有活路?”

男子冷哼一声,道:“新皇不是糊涂人,他既然有叛离大顺甚至培养出一个傀儡皇帝从而控制大顺的想法,那就应该明白,想要成就大业,就必须要有舍弃。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他若是连一个异母的妹妹都舍不下,那还做个狗屁的皇帝。”

“可是那张人皮面具…”

“放心,宗隋的三皇子很快就能到了。虽说在制皮上手艺比六公主还差上了那么一点,却也是宗隋能列入前三的人,不至于失了六公主这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他一边说一边冷笑起来,“大顺以为八皇子死了,那张脸就没有用了么?殊不知,当一个死人再度复活,带给人们的震撼才更大呢!”

他说着,又抬头往上方看去,当目光接触到凤羽珩时,心底还是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手中搭起的弓箭并没有马上射出去,而是将拉弓之势停了下来,直到对视半晌,方才道:“也许,并不需要我们出手,她会替我们解决。”

“她?”身边女子神情恍惚,亦抬头向上看去。但见一名蓝衣女子正与那一身白衣的七皇子站在一处,巾帼之势磅礴而出,竟是能震得住那一城楼的将士。身边那男子白衣若仙,是她早年也曾偷偷看过几眼的人。“不是说她嫁的人是九皇子么?何以跟那七皇子站到一处,竟也显得那样般配?”她下意识地呢喃出口,只道一晃经年,那张熟悉到灵魂的面容、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身体已经长大了,蜕变到她几乎都快要认不出来。

“是啊!她跟谁站在一处都十分相配。”男子亦是感叹道:“凤家薄待了她,却不知这份关爱早被弥补了回来。可怜,她就是不愿与我站到一处,就是不愿…”

“我怎么好像看到熟人了?”突然间,城楼上,凤羽珩的目光盯至一处,眯了起来。她轻声跟身边的玄天华说:“七哥,我好像看到步聪了!”可是这话说完,还不等对方深究,亦不等她再仔细去看,视线竟忽然转移,一下就从那疑似步聪之人处转到了身边那个女子面上。

凤羽珩从未像此时这样惊骇过,以至于当她与那女子四目相对时,竟心头带了恐惧,然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玄天华吓了一跳,赶紧扶了她一把,却见凤羽珩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分明是在害怕。可是他想不明白,即便是看到步聪,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当初那步聪失踪,这么多年没有人能够把人找到,而对方又曾是步界统领,想来混迹到宗隋境内也是有可能的。且凭着对方的本事,改投宗隋成为一员大将,也是顺理成章之势。

玄天华以为,步聪若是此时出现,那就代表着对方跟宗隋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没有什么可奇怪之处。凤羽珩底是因为什么而害怕?

他不明白这恐惧来自何处,而事实上,就是凤羽珩自己也说不清楚心头为何突然间的就腾升起恐惧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件赝品碰到了真货一样,就想要逃离,就想要躲起来以免被人发现。

她盯盯地看着那个女子,那女子也在看着她,其间,好像身边疑似步聪之人跟对方说了些什么,两人步步后退,终于隐于夜色之中,再不得见。

凤羽珩渐渐地清醒过来,盯着城楼下方那个已经没有人的角落,一时间就觉得有些恍惚。

玄天华在她身边焦急地询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这才回过神来,揉揉眼,然后怔怔地说:“没什么,好像是我看错了。刚才在下面看到了两个人,男的是步聪,女的不知道是谁,只觉得目光有些眼熟,可是又说不好在哪里见过。”她一边说一边敲敲自己的前额,又揉了揉太阳穴,直到再次看向那个角落,确定真的没有人了之后,才摆摆手感叹道:“这些日子精神紧张,太累了,眼睛都有些花呢!”

玄天华不信她这说词,可凤羽珩坚持这样讲,他便也不好再问。只是指着还吊在那里的俞千音问道:“这个人你准备如何处置?”

凤羽珩的枪还握在手里,看了俞千音一会儿,突然就对玄天华说:“七哥,你知道吗?救回了想容,杀了那些宗隋人,甚至八皇子都死掉了,可是我却并没有报仇的快感。我只是觉得很累,敌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到眼前,应接不暇。你说,是不是人只要身处在是非中,这种事情就会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呢?”

这问题玄天华不想回答,因为他们本就身处在这样一种身份与政局之下,除非能够做到什么都不顾的远走高飞,否则,就没个头。

“罢了。”凤羽珩浅笑起来,同时也抬起了握枪的右手,枪筒直指向俞千音——“就让该来的来,该去的去吧!”说罢,突然声音微扬起来,是冲着那俞千音道:“你把眼睛睁开,我让你看看我手中的武器。我告诉你,这个就叫做枪,我与九殿下就是用这种东西一举拿下了古蜀数座城池。刚刚你也看到了枪是如何杀人的,宗隋的公主,你觉得在这样的武器下,你们宗隋真的有把握制胜大顺?”

她说完,也不等俞千音说话,竟是猛然地扣动扳机,对准了俞千音的眉心一枪就打了过去。

俞千音到最后连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得出来,就这么死去。凤羽珩说:“其实你们不知道,能死在我的枪下,真的是你们的福气呢!”她说完,烂然一笑,转身对玄天华道:“七哥,宗隋公主已死,大战一触即发,咱们是时候做好开战的准备了!”

这一夜,东城门处枪声四射,鲜血遍地。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其中不乏大顺的皇子与宗隋的公主。一地的鲜血染着城楼下方的土地,而这一切又在将士们迅速的清理下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除去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的血腥,以及昨天夜里有附近百姓听到的奇怪“巨响”之外,好像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当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破际而出,城门再次大开,开始迎接或是出城或是入城的人们。

“夫人,您好像对大顺京城十分了解,咱们走了这么久,都没见您问路呢!”京城的大街上,一主一仆正踱步而行。那主人家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样貌普通,属于扔在人群里都找不回来的那种。不是别个,正是昨天夜里伴在那步聪身边之人。

听了身边丫鬟如此说,她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谨慎之光,然后淡淡地开口对那丫鬟道:“我既然随夫君一道来了这里,自然就要对这地方有所了解。地形图都不知看过多少遍了,哪里还用问路。”

那丫鬟点点头,也不疑有它,只顾着好奇地张望,看着大顺京都的繁华,想着宗隋那头虽也不错,可跟大顺比,却还是有些小家子气。就比如这京都吧,大顺地广,京都几乎是宗隋的两倍,卖的东西也更新鲜奇特。要不是今日跟着夫人一起上街,她还真想买上几样。

两人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可这一路逛下来,不知不觉的竟逛到了一条安静的巷子里。随即,女子在一座府门前停了下来,抬头向匾额处看去,眉间现了隐隐思绪。但听她呢喃地说:“姚府…”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117章 我对你,有感激,也有仇恨

打从姚家回京搬到这里,并没有对这座府邸进行重新翻修,不管是大门还府里头,基本跟凤家住这儿时一个样子。

眼下大门紧闭,姚家平日并没有敞开大门的习惯,那女子就站在府门口静静地望着,眼中带着回忆,可情绪间却多番变化,有怀念、有向往、有感慨,可是更多的,却是憎恨。

身边丫鬟不明所以,纳闷地看着自家夫人,小声问了句:“不过一座府邸而已,夫人在看什么?奴婢听闻这座姚府是那御王妃的外祖家,里头住着的人是她的外公和舅舅们,咱们还是不要在这地方过多逗留才是。”说罢,便去轻抽这女子的衣袖,想要提醒人速速离去。

可那女子却纹丝未动,甚至有几分厌烦地挣开了丫鬟拉扯的手,目光依然盯着那扇大门,呢喃地道:“外祖家啊!”眼中憎恨褪去,怀念之色更重起来。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看样子是想要去触摸那扇房,可把身边的丫鬟吓坏了,赶紧把人拉了回来,小声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您要干什么?”

女子一愣,意识到自己失态,脚步顿住,摆摆手说:“没什么,只是听闻这里跟那御王妃有关,总想一探究竟。”

“这个究竟可不是夫人该探的。”丫鬟提醒她说:“出门之前将军就嘱咐过,夫人逛街可以,看上什么就买什么,可就是不能做太显眼之事。就像现在,明知前面是姚府,如此敏感的地方,夫人就不该来。”

“你到底是我的近侍丫鬟,还是将军安排过来看着我的?”女子冷眼扫过身边之人,目光不善,“我是将军的妻子,怎的出个门去哪里、做什么,还要看你一个丫鬟的脸色?”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丫鬟赶紧低下头来,“奴婢知错。”

“知错就好。”女子也不再说什么,目光重新移回姚府的大门,可惜这大门紧闭着,她总想再往里面看看,却没那个机会。

就这样站了许久,久到差不多有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女子再度开口,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跟旁人说话,只是没人能听得懂她的话是说给谁的。但听她言:“你做到了对我的承诺,我很感激。弄死沈氏,弄死凤沉鱼凤子皓,还能把一朝左相从高位之上拉下来,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你很有本事。这座府邸曾经住着我最憎恨的一群人,如今她们都死了,活着的也都散了,我这心里实在是痛快。其中过程一定十分艰辛吧?可惜,我只是道听途说,辗转打听而已,并未亲眼所见,真是遗憾。”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这府门口的街道上走来走去,那丫鬟不敢跟,就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女子走得十分出神,时不时地还停下来,用脚在地面上蹭上几下,然后面上会时而露出笑容,时而露出憎恶。终于又停下来时,又是自顾地说起了奇奇怪怪的话:“这砖缺了一个角,这些年也没有人把它换掉,看来不是住在这里的人念旧,就是太懒。子睿小的时候被砖角绊过,凤瑾元本是要修补的,可是当时老太太说什么了?说门外一块砖,又不是府内的地方,修了干什么?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不要再往外跑。”

“子睿…听闻那孩子在萧州的云麓书院读书,还是叶山长的入室弟子,真好,长大了有出息。”她的面上浮现出笑容来,虽然长得不好看,可当这笑容泛起时,却还是忍人侧目,就连那远远看着的丫鬟都觉得她们家夫人偶尔也有迷人的时候。

“昨天晚上,六公主死了。”女子的面上又有憎恨之色浮了上来,“死得好,又是死在那人的手里,无需将军动手,真是痛快。李月,打从你抓了想容时,我就想把你给掐死。可惜,我不能,因为我还要靠着宗隋活着,因为我的身份从很多年前起,就与宗隋绑在一起了。我不能亲手杀了你,也不想看着我的夫君杀你,那样会对我们不利。可你自作孽不可活,那人心肠是狠,可对想容这个妹妹却还是好的,你竟敢抓她在意的人,不是找死是什么?”

她说到这里,双拳紧紧握到了一处,“凤家果然不会养孩子,把个凤粉黛都给养成什么样子了?我刚刚离开那会儿,那孩子七岁刚到,跋扈的性子就已经现了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是愈演”

说完,又转回身面对着大门,目光冰冷,声音低沉,“凤家,好遥远的记忆了,凤瑾元啊凤瑾元,你可知道,其实你的官途并非这般短暂,如果你不把我们母女三人送走,不在那西平村对我们赶尽杀绝让我们活不下去,我就不会失了那一世生命,她也不会代替我回到这座大宅子里。善恶终有报,你想不到吧?我本以为死了就是死了,却没想到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可我到底是太弱了些,即便重来一世,还是无法立即就报了上世之仇。好在有她…她很好,因为如果换了我,做不到她这么出色。只是…”一阵痛苦从心头袭了上来,让她不得不强压下心中情绪的起伏。“只是她连我的母亲都没有放过,这个仇,我不得不报!”

正说着,突然间,姚府的大门被人从里头拉了开,一位妇人在丫鬟的陪伴下走了出来,身后门房还在说着:“大夫人,真的不用备车吗?今儿个日头挺烈的,您要实在不愿坐马车,要不就让丫鬟打把油纸伞。”

出来的人是大夫人许氏,门房的话都把她给逗乐了,半回着身道:“大太阳而已,又不是下雨,打个伞不是叫人笑话么!”

那门房也有话说:“京城里好多贵人们都是这样的。”

“我还没那么娇贵。”许氏道:“在荒州时,当午的烈阳可比京都晒得多了,也没见把人晒得怎样,不至于回了京里就娇里娇气的。我今日就是想走走,你们不用担心。”说完,转回身迈出府门,才下了台阶,一眼就看到一个愣愣地站在街巷正看着她的女子。

十六七岁的模样,小妇人打扮,模样不出众,可看向她的目光中竟能让她看出一丝亲近来。那眼神里似乎带着无尽的企盼,嘴唇微动,好像想要跟她说话,可是动了几次都没能把话给说出来。

许氏心头微颤,在面对这女子时竟也有一丝窝心的感觉,就好像是很熟悉的人多年不见,很是让她有冲动上前亲近。但不管她如何回忆,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人,明明陌生,可为何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呢?

女子与许氏对视半晌,突然回过神来,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匆忙对着许氏俯了俯身,然后转身,匆匆的就要离去。却听许氏在后头叫了一声:“等一下。”她回头,但见许氏上前,在她面前弯下身下,伸手往她的裙角处撩了一下,然后再直起身来和蔼地对她说:“你的裙角折上去了,我帮你拉下来,不然会让人笑话的。”

女子怔了怔,低头看向已经摆弄好的裙角,鼻子猛地就一酸。她捂着嘴巴,又冲着许氏俯了俯身,然后再不多留,拽着丫鬟逃也似的离开了。

许氏看着她的背景,突然间就心生怜惜,觉得那女子一定有很多故事,一定是个命苦的人。她想,也正是因为此,才会让她心生同情吧?她问自己的丫鬟:“可知道刚刚那位女子是何人?”

丫鬟摇头,“奴婢从未见过。看上去穿着普通,应该也不是多大户人家的,八成是打从这里路过,看看姚府开开眼的。”经常会有人在路过姚府时停下来感叹一番,姚家人也都习惯了。

许氏便没再多问,带着丫头逛街去了。而那“逃”走的女子则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悄悄目送着许氏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才收回目光,然后跟身边的丫鬟淡淡地说了句:“走吧,我们回去。”

丫鬟不敢多问,哪怕心中存着太多太多疑惑,也还是强忍住了没有问出口。却也在心里打算着,回去之后一定要找机会告诉将军,夫人出这一趟门,实在是太奇怪了,好像她跟姚府很熟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她虽然没有全都听清,可还是隐约的有那么两三句入了耳,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安,生怕自家夫人是大顺这边的细作。

可再想想,也不太可能,她虽然原本是将军身边的人,可也知道这位夫人是宗隋老将军家的嫡女,也正因如此,将军才会娶了这样一位样貌平常的夫人,又立誓绝不纳妾。

她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些委屈,原本她是将军的房里人,虽然身份低下,但以前也曾想过至少能做个姨娘,哪怕是通房丫头也好。却没想到,宗隋的老将军十分霸道,一旦将军纳妾,他就会收回将军手中所有的兵权。将军受制于那老将军,她就只能跟在这位丑颜夫人身边,只当个近侍丫鬟。

老将军的女儿怎么可能是细作?太离谱了些。

皇宫里,天武帝坐在昭合殿前的广场上,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只小狗,正在那儿逗弄着玩儿。

不多时,章远从前朝的方向匆匆走了回来,到了他面前略一弯身,“皇上,今日早朝传来消息,就在昨天夜里,八皇子他…薨逝了。”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118章 只有不孝子

彼时,天武帝正抱着那只才四个月大的小狗把玩着,听说这个消息时,手一抖,小狗从他手中掉到地上,发出了很不满地一声叫唤,然后迈着小腿走远了。

老皇子将自己的十指摊开举到面前,看了好半晌,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十根指头,都连着心啊!”说罢,又问章远:“你说,朕是不是越老心就越软了?老八那样害朕,可是现在听闻他死了,朕这心里头还是难受。”

章远亦盘膝坐到他对面,语重心长地道:“这不叫心软,这是人之常情。就像你说的,十根指头都连着心呢!那到底是你的血脉凝结而成的亲儿子,怎么能不心疼。你是不怎么出宫,不知道外头都是些什么样子,奴才跟您讲讲,外头那些穷苦百姓啊,就算是再穷,就算是只有一口吃的,他们也会把吃的留给自己的孩子,哪怕自己饿死冻死,也得让孩子先活下来。这世道就是这样,有听说不孝顺父母的儿孙,却没听说过不养儿孙的爹娘爷奶。你这样想想,八皇子这件事情也就能释然了。”

“也不全是像你说的那样。”天武帝反驳他,“你看以前那凤瑾元,他都恨不能把阿珩给掐死,那不就是不养儿孙的爹么!”

“可是听闻在最后的那段日子,他也醒悟了。”章远早听说过凤瑾元在南界最后的日子,当下讲给天武帝听,两人也是几番感慨。

天武帝说:“其实有的时候想想,凤瑾元的心纵是恨了些,也是为了保凤家的大局。就像朕年轻的时候,不用多,只要哪怕只倒退十年,让这件事情发生在十年以朕,朕可以为了冥儿扫平一切障碍,即便是儿孙,朕为了冥儿,为了翩翩,为了大顺江山,也舍得。可是这两年,朕到底是怎么了?”

“这就是血脉亲情。”章远给他分析,“这说明皇上你心中有感情,不冷血。这也说明了云妃娘娘和九殿下是识大体之人,要不然,就以云妃娘娘的盛宠,她若是不选择独居月寒宫,而是要在这后宫之中跟一众妃嫔硬争个高下,只怕如今已经坐到皇后的位置上去了。可是她并没有对其它妃嫔娘娘们动手,九殿下少时的性子是怪异了些,可也就是跟过去的三皇子和八皇子别扭着,待别人还是挺好的。”

天武帝点点头,夸他心爱的女人和儿子,这话他总是愿意听。可听过之后却又忍不住打听:“翩翩还在京里吗?”

章远说:“还在淳王府住着呢!昨日七殿下才与奴才说起过。七殿下说了,如果皇上要是问起这事儿,就如实的答,并且请皇上放心,娘娘在淳王府一切都好。”

天武帝一愣,“她为什么不走呢?朕不是放她离开了吗?以前她那么想逃离这里,现在自由了,为何又不走了?”

章远反问:“你让娘娘往哪儿走?”

“往…”老皇帝语结。是啊!往哪儿走呢?山寨早就毁了,这二十多年都关在宫里,宫外除了两个儿子的府邸之外,哪里还有云翩翩的家?即便得了自由,她又能去哪儿?

一想到这,老皇帝的鼻子就发酸,他有些埋怨自己:“都怪朕,都怪朕!二十多年前怪朕,如今还是朕的错!朕当初隐瞒身份骗了她,她入宫之后又想方设法地不让她离开。小远子,你说,朕这一辈子是不是就是个错误?到头来保护不了心爱的儿子,也辜负了最爱的女人,朕就这么活下去,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一听这老皇帝又有了活不下去的念头,章远翻了个白眼道:“御王妃曾经说过,一死了之是最孬种的表现,说句犯上的话,您到是一闭眼一瞪腿儿啥也不管不顾了,可是还活着的人怎么办?你不在活着的时候好好想办法去弥补,到反是只想用死亡去解脱,是不是太自私了?”

天武帝又愣了一会儿神儿,然后呢喃地道:“阿珩说的?恩,也就那丫头能说出这样的话吧!老九真是好福气。罢了,既然这么说,那朕就活着,活着就当赎罪,反正谁都不好受,朕就陪着她一起不好受。”说完,又长叹了一声,“翩翩没有家,朕又何尝有过家呢?这座皇宫只能算是个住的地方而已,哪里能算得上是家。家的意义是夫妻和睦儿女环膝,可惜,在皇宫里头,永远都不会有那样的日子存在。”

御王府上,凤羽珩正坐在自己的院子里陪着小宝玩。那孩子被宗隋人囚禁的这些日子受了惊讶,但身体状况还算是好,该吃吃该喝喝,并没有受到太多实质上的伤害。只是现在回来了,却有点不太开心,就在凤羽珩拿着一颗棒棒糖给他吃时,他奶声奶声地问凤羽珩:“我的姐姐呢?小宝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姐姐身边?”

不等凤羽珩开口,边上的黄泉忍不住嘴快地道:“你姐姐对你那样不好,你为啥还非得回到她身边去?”现在的小宝没有小时候那样黑了,人也长开了不少,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跟以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就连原本不喜欢他的黄泉也看他比较顺眼了,时不时的还能逗上几下。

小宝仰头看着黄泉,小嘴一瘪:“你怎么知道姐姐对我不好?”

“我当然知道!”黄泉蹲下身来,捏捏小宝的脸蛋问:“她是不是经常打你?还骂你?这些我可都听说了,你那个姐姐还没有五皇子心疼你,你丢了这么多天,一直在外头找你的人只有五皇子,你那姐姐可是半分力气都没出呢!”

小宝听到这里就不乐意了,竟是伸出双臂,用力地往黄泉身上推了一把。他当然推不动黄泉,不但没推动黄泉,还把自己给震得倒退了两小步,然后扑通一下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呜!呜!你是坏人,不许你这样说我姐姐,小宝喜欢姐姐,小宝就算挨打也要跟姐姐在一起。呜呜!”

凤羽珩无奈,赶紧上前把孩子给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小宝跟凤羽珩到是有几分亲,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松开,口中却是一个劲儿地说着:“帮我找姐姐!小宝要找姐姐!”

凤羽珩一边哄着他一边斥着黄泉:“你跟个孩子说这些干嘛?他懂什么?”

黄泉笑嘻嘻地道:“奴婢不也是怕这孩子被凤粉黛给养坏了嘛!就凤粉黛那个性子,这孩子要是一直在她身边长大,那以后还指不定成了什么样儿,保不齐就是另一个凤子皓都说不定呢!”

“那就是这孩子的命!”凤羽珩说,“真要能变成凤子皓那样,就说明他骨子里就有了凤家的基因,谁带都一样。”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怀里的小宝,看了一会儿不由得皱起眉来,又问黄泉:“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长得比小时候好太多了?不但皮肤白净了,就连眉眼五官都变了样子。”

黄泉点点头,“可不是!奴婢本还想跟小姐说,该不是凤粉黛把孩子给换过了吧?这还是以前的小宝么?”

“换是没换过。”凤羽珩道:“再变,根本还在那里,我不会认错。都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当初他那生父也就是皮肤黑了些,但要说五官,长得还真是不错的。要不怎么能唱戏呢?你见过哪个唱戏的人是丑的?”

“也是。”黄泉道:“小姐这么一说,奴婢也回想起来,那个戏子是生得俊俏,只是皮肤发黑,卸了油彩后有些让人不愿意多看几眼。这孩子现在这长像越来越好,到是也随了那个戏子。至于他长白了,应该是随韩氏的吧?”

“有可能。”凤羽珩把小宝交给院中的婆子抱去哄睡,又吩咐说:“一会儿忘川把点心拿来,先给小宝吃一些再哄睡,不然很快会饿醒。”见婆子把小宝抱走,这才又对黄泉说:“你到前院儿去看看吧!我估摸得没错的话,凤粉黛也快要上门来要人了。”

“就这么轻易的把人交给她?”黄泉有些不开心,“她可是害了三小姐的罪魁祸首呢!”

“不然呢?”凤羽珩反问:“把孩子硬留下?然后咱们养着?”一边说一边摇头,“你也看到了小宝跟凤粉黛有多亲,就算凤粉黛打他,他也是要跟着姐姐。这就是血脉亲情,割都割不断。去吧!她要是来了就迎进来,至于想容的事,该算的帐已经跟俞千音清算完毕,对于凤粉黛,没什么好再说的。”

凤羽珩料得很准,黄泉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凤粉黛就来了。将人引进小院儿,黄泉冷着脸站在凤羽珩身后,瞪着凤粉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在凤羽珩的示意下去泡茶。然而,泡回来的茶也是一凉一热,凉的那碗自然是给凤粉黛的,还很不客气地重重放在桌子上,表示着她的不满。

凤粉黛却并不以为然,对于凤羽珩这边的态度她早就习惯了,就更别提来的时候也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她是来领回小宝的,不是来吵架闹事的。于是心态平和地冲着凤羽珩笑笑,叫了声:“二姐姐。”

凤羽珩面上没什么表情,听了这声叫也只是说了句:“不敢。”然后主动问了话:“不知凤四小姐来到御王府,所为何事?”

话里的生疏让凤粉黛有些发愣,可随即也明白过来,人家这是与她划清界线呢!她不配做御王妃的妹妹,在这个二姐姐眼里,妹妹从来只有一个,那是凤想容,不是她。

凤粉黛自嘲地笑了一下,随即改了口:“御王妃,民女失礼了。”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119章 总归不过陌生人而已

凤粉黛来见凤羽珩,目的十分明确,她想带回小宝。今早听闻昨夜御王妃和淳王殿下剿灭了一伙宗隋逆贼,救下了一个孩子,她就知道是小宝得救了。

俞千音那伙人行事十分隐蔽,五皇子在外头找了这么些日子都没有半点线索,可是她就是知道,只要凤羽珩肯出手,就一定能够找得到。

果然,小宝最终还是被凤羽珩所救,她却是在府中犹豫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现在才鼓起勇气找到御王府上来。然而在面对她这个二姐姐时,依然是没有什么底气。曾经的骄傲与刁蛮早就在凤羽珩这里被磨得光滑溜平,她也就在自己府里、也就在一直惯着她的五皇子面前还能逞逞威风,到了凤羽珩这儿,却是一点本事也提拿不起来。

黄泉去接小宝了,临走时扔下一句:“那孩子刚被下人抱去哄睡,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跟你走。本以为四小姐不要那孩子了的,毕竟养在你那里也是非打即骂,想来你是十分讨厌他的。”

面对黄泉的冷言冷语,粉黛没说什么,只是在黄泉出去之后起了身,冲着凤羽珩拜了拜,说了声:“多谢御王妃救了我弟弟,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表达谢意,你就受我一拜,算是我的诚意吧!”说完就往地上跪了去,这辈子头一次向凤羽珩磕了一个头。

凤羽珩没拦着,凤粉黛的脾气怪异,她从来都不认为这丫头一时一刻的表现就能代表其一直都会这样下去。就像她现在跪拜道谢,很有可能一转眼就翻了脸。

凤羽珩对粉黛的态度淡淡的,就像是一个陌生人,这让粉黛有些尴尬。自己站了起来,瞅了瞅坐在上首的人,也没多话,又坐回椅子里,安心地等着黄泉把小宝给带出来。

黄泉到是没让她等太久,只是回来时,小宝是由一位婆子抱着的,正在熟睡。冬樱上前去把孩子接了过来,看这孩子面色不错,心里便知也没受多少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想给粉黛看一眼,可是粉黛却并没理她,只是跟凤羽珩道:“我能见见三姐姐吗?”再想想,又改了口,“或者…我应该叫她凤三小姐。”

凤羽珩笑了,“这心虚的样子可不像是我记忆中的凤粉黛。怎么?心中有愧?”

粉黛被她说得脸颊有些发烫,只低着头,没有反驳。就听凤羽珩又说:“想容如今住在淳王府上,你跟我求是没用的,真想见她,就去敲淳王府的大门。不过能不能进得去,那可就不一定了。”

粉黛眉心微动,没再提见想容之事。她心里明白,淳王殿下看似神仙样的一个人,看似很好说话,可实际上却是一众皇子中最不通情理的一个。非原则上的事到是好说,一旦触犯了他的底线,他的报复来得可绝对要比九皇子还要猛烈。

粉黛打了个哆嗦,心底起了个无声的叹息,再抬头看看凤羽珩,半晌又道:“二姐姐,你恨不恨我?”

凤羽珩的目光依然是淡淡的,还不忘提醒她:“叫我御王妃就好,二姐姐三个字可是当不起。将来你嫁给五殿下,我还要跟你叫声嫂子呢!咱们从这边论就好了。”说罢,喝了一口茶,又开口道:“谈不上恨不恨的,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更何况你不只为自己,还是为了弟弟。我不能说想容的命就比小宝的高贵,所以也就不能指责你在遇到危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保住谁。总归你与我不过陌生人而已,我恨你作甚?”

一句陌生人,将粉黛与她的距离生生又拉开好远。粉黛愣了愣,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以前小时候,觉得这个做嫡女的二姐姐高不可攀,后来凤羽珩被送走,她也曾高兴过好多年。可直到凤羽珩再次回来,凤家仿佛就被其掌握在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要跟她有仇的、有嫌隙的、得罪了她的,都没能逃得过惩罚。

其实这样想来,她都算是好的,至少还活着,凤羽珩也没有把她怎么样。想来她应该感激,可从小到大的性子却容不得她真的就做到对这些个姐妹去低头。哪怕刚刚也曾下跪,哪怕刚刚也曾磕头,可就像凤羽珩所想的那样,凤粉黛的性子就是难以琢磨,千变万化,前一刻所为并不代表她一直都会继续下去。

就像现在,几番思量,骨子里的那股子别扭劲儿就又窜了上来。她起身,干脆地从冬樱手里把小宝接过来,然后用力摇晃了几下,很快就把那孩子给摇醒了。

小宝一睁眼,迷迷糊糊地就看到了凤粉黛,虽然才刚刚醒来,可是看到姐姐的喜悦瞬间就取代了困意。孩子嘴一咧,咯咯地笑了,还叫着:“姐姐!姐姐!小宝可想你啦!”

凤粉黛却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已经醒来的孩子放到地上,冷冷地道:“既然醒了,就自己在地上走。”说完,冲着凤羽珩俯了俯身:“多谢御王妃想助,我们先回了。”

三人匆匆离去,一路上都是冬樱冷着小宝的,凤粉黛走在前头,脚步很快,根本谈不上半点怜惜。小宝没那么大的步子去追她,几次都险些跌倒,冬樱无奈,只得又费力地把孩子又给抱了起来。

黄泉看着她们离去的背景,愤恨地道:“这凤粉黛可真是像足了当初的凤家人啊!十足的白眼狼,怎么都养不熟。”

“呵呵。”凤羽珩笑了,“养不熟的狼吗?当初凤瑾元也这样子说过我。总归各人有各人的命,她愿意这样活着,咱们也管不着。那丫头心比天高,一心想给自己争一个能配得起那颗野心的命,却争到现在也没见亮儿,想来也是着急了。”

“她跟俞千音合谋害三小姐,小姐您真就不生她的气?”黄泉又为想容抱起不平来,“三小姐真是可怜,被自己的亲妹妹算计,险些丢了命呢!”

凤羽珩却摇头道:“其实我刚刚跟她说得也算是实话,她为了救小宝,不得已去出卖想容。这件事要论起来,没有谁对谁错,她只是在同母异父的弟弟和同父异母的姐姐中间选择了一个。既然她选了小宝,那自然也就断了跟想容的那份亲情,从此以后不相往来就好,谈不上生不生她的气。”

彼时,凤粉黛已经走到了府门口,门房把门给她打了开,她率先走出去,却还不等下完台阶,就看到五皇子玄天琰骑着马直奔这边而来,就在她的面前翻身下马,然后一眼看到冬樱怀里抱着的小宝,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来吧!”他上前两步,把冬樱怀里的孩子给接了过来。小宝看到他有些害怕,想躲,玄天琰赶紧安慰:“别怕,哥哥不怪你偷偷跑掉。”

凤粉黛瞪了他一眼,看着玄天琰抱着小宝不停哄着的样子,突然就有些心酸。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突然就开了口,说道:“玄天琰,咱们解除婚约吧!回头我会命人把庚贴给你送回去,你我之间再不要谈什么婚事了。”

玄天琰一愣,“你说什么?”他像是没听清,又急着追问:“粉黛,你在说什么?”

凤粉黛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次,直到她再把“咱们解除婚约吧”这话说出来时,玄天琰一下就急了,他以为是因为小宝的事粉黛生了气,毕竟孩子丢了这么多天他也没能找到,最后还是被凤羽珩带回来的。粉黛跟凤羽珩这对姐妹向来不合,粉黛最不愿低声下气去求的就是这个二姐姐,可是眼下为了小宝却不得不来这里,他认为是粉黛在御王府里受了委屈,不由得大声道:“虽然她是你二姐姐,可她也是我九弟的媳妇儿,说到底还要跟我叫一声五哥的。如果她给你难堪,我现在就去找她理论理论,总不能因为人是她找回来的,就这样欺负你!”

玄天琰说着就要往御王府里闯,却被冬樱一步给拦了住,这丫头冲着玄天琰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并不是那么回事。玄天琰这才又问向粉黛:“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或者你是嫌我没有本事,没能把小宝找回来?如果是因为这个,我跟你陪不是,的确是我本事差了些,你生气归生气,可是这样的话万万不能随便说呀!”

“我没有随便说。”凤粉黛看向他,很认真地道:“我是诚心诚意想要与你解除婚约的。玄天琰,你是皇子,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而我不过是个没落世家的庶女,从身份上来说,与你根本就是不相配的,更何况我脾气还这样差,对你轻则数落重则开口就骂,你何苦忍着我呢?玄天琰,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也知道当初自己为了能够得到与你的婚约,费了多少心思。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我现在早没了那番心思,所以,咱们的婚约,解除吧!”

玄天琰听着她的话,渐渐地觉得自己好像并不认得面前这个女子,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连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走进了他的生命,他都想不起来了。

都是从前的事了…是啊!都是从前的事了,可是他唯一不能忘的,就是那个从前啊!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120章 咱们之间,结束了

玄天琰曾经也经历过如此失落,甚至那一次比这回来得还要猛烈许多,他曾在那次打击下混沌了很多年,得了个荒唐皇子的称号,也成了整个儿大顺闻名的好色之徒。他府中的女人几乎都快赶得上天武帝的一整个后宫了,从大他二十岁到小他十岁的都有,大街上的女人,不管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还是良家的有夫之妇,但凡与那人有一点点相像的地方,他都要想方设法的弄到他的黎王府里。

为此,那些年有多少人到京兆尹衙门口去击鼓鸣冤!可他也有他的道儿,抢了人他就给钱,一直给到那些钱能把告状的人砸晕了,砸得再也不告了为止。

他曾以为自己会一直那么荒唐下去,直到遇见凤粉黛,或许一幅水晶头面还不至于让他有多上心,最开始不过也就是想求个侧妃到府里来着,直到看到凤粉黛跳那雪地梅舞,一颗心才真正的为之震撼,曾经与那人的风花雪月又重新回到脑中,让他就为了那一支舞,散了府中所有女人。

他忍了凤粉黛这些年,已经做好了准备一直忍下去,甚至都对凤粉黛的脾气开始习惯了,却不想,今日,这丫头竟然跟他说要解除婚约!玄天琰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本王不同意!”他狠狠地道:“凤粉黛,你要干什么都行,我都不管,但是想要与本王解除婚约,本王告诉你,不可能!你别做梦了!”

许是话说得狠了,情绪也激动了,还被他抱着的小宝有些害怕,呜呜地哭了起来。

冬樱赶紧把孩子接过来,然后一边哄着一边退后了几步,给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御王府的人也在看了一会儿热闹之后选择把府门重新关了起来,“砰”地一声把这些个乱事给关在外头,他们才懒得理这凤家小姐的作死行为。

“凤粉黛!”玄天琰的话还在继续,他问粉黛:“你这女人,到底长不长心?这些年本王待你如何,你难道是瞎的吗?看不见?还是你的心瞎了,感受不到?本王知道你有野心,也知道以本王的能耐配不起你的野心。可是凤粉黛,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你想要得到的那一切,谁能够给你?你是还能嫁进哪座王府?你是还能说得动哪个皇子?凤粉黛啊凤粉黛,这么些年了,我怎么就看不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相对于玄天琰的暴躁,凤粉黛却是一脸淡然地看着他,好像人家说出的话并不是对她说的,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凤家人的人情淡泊,在这个庶女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都能超越当初的凤瑾元几分。

她对玄天琰说:“你的本事的确配不上我的野心,而我的野心却因你的身份在这些年里不断地膨胀。我曾经也为了自己的野心争取过,努力过,奈何求不得。所以我不想再要那样的野心了,所以我想要离你们远一些,再远一些,远到从今往后老死不相往来,再没瓜葛,也就没了奢望。玄天琰,你人不错,我不评价你过去如何,只知你待我是好的。所以我不能再祸害你,去找一个更好的人吧!咱们不合适。”

她说完,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顿住,半回身道:“我会搬离水晶别院,手里还有些银子,是从前你给我的,我就不还你了,用那些银子还能自己租个小院落,不至于活得太落魄。至于我府里的下人,我只带走冬樱,剩下的你帮我打发了吧!我想,五殿下也不差那点子打发下人的银子。”

眼瞅着这丫头就这样在自己眼前走掉,眼瞅着冬樱拉着小宝也跟着粉黛一起走了,玄天琰突然就觉得那像很多年前听到那人死讯时的绝望之绪又袭上心来!他在后头追了几步,苦苦哀求:“粉黛,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走好不好?咱们的婚约是父皇点了头的,不能就这样轻易的解除。粉黛你听我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要解约婚约,好不好?”

凤粉黛狠狠甩袖,将自己的胳膊从玄天琰的手中抽离,同时亦扬声道:“我本想让你在这乱世之下脱颖而出,可惜,我看不到任何希望。玄天琰,放手吧!咱们之间,结束了。”

玄天琰愣在当场,看着前头的人渐渐远离,想要再追,脚步却发了沉,似乎没有勇气。身边的随从亦在劝着:“殿下,别追了,她要解除婚约就解除好了,依属下看,这到是好事。这么些年了,殿下您对她仁至义尽,该做的都做了,可是又换回来什么了呢?属下只知道自从有了这位凤四小姐,殿下完全都变了一个人,失了皇子的骄傲,还要三五不时地被一个女人悉数。殿下,您图什么呀?属下到宁愿咱们黎王府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也不想看着您整日里在凤家小姐的面前受气,受委屈!”

人人都知道他受气受委屈,玄天琰想,是不是他太贱了?太过主动,以至于凤粉黛根本就不拿她当回事?下人说得对,这些年他都过不得像他,可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委屈求全,又换回了什么呢?一心一意待一个女子,又有什么样的结局和回报呢?

他突然就笑了,指着凤粉黛离去的方向自顾地呢喃道:“凤粉黛,我曾真心待你,可你竟如此不识抬举。那么,从今往后,咱们便形同陌路吧!”

粉黛走出巷子口才坐上自家的马车,上了车后却是跟冬樱道:“这马车也是水晶别院准备的,以后咱们都不会再坐了。回头我给你拿些银两,你找人寻寻院子,最好能离这京城的中心地带远一些的,但不要去城南和城北,寻着东西两边找。下人不用多,有烧火做饭的,有粗使打扫的就行。马车要有一辆,还要给小宝请个婆子。”

她冷静地安排着今后的一切,听得冬樱心里发酸。“小姐。”她劝粉黛,“您再考虑考虑,五殿下人真的很好,待小姐也是没得说,您为何一定要做这样的决定呢?恕奴婢多嘴几句,既然您都打算远离开那一切,过平淡的日子,那就跟着五皇子平平淡淡的不好吗?五皇子不是一位有野心的皇子,奴婢看得出,他更想要的是跟小姐花前月下琴瑟和鸣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别人羡慕还来不及,为何小姐就不愿意?”

对于冬樱的这些话,凤粉黛到是很认真地想了想,半晌之后才告诉冬樱:“不知道原因吗?那让我来告诉你——花前月下琴瑟和鸣是要跟自己心爱的人才行,可是那五皇子,打从最开始我就没看上他!我看上的是他的身份,他的权势,看上的是跟了他,能让我在凤家抬得起头来!可是没想到凤家那么快就倒了台,更没想到,这五皇子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任凭我如何努力,他脑子里总是差了那么一根上进的心。既然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又不是我心爱的,那么,我为什么还要跟着他耗尽一生?”

她这话可把冬樱给吓坏了,就想要去捂凤粉黛的嘴,却被凤粉黛给拦了开,“别怕,不管谁听了去都无所谓。玄天琰心知肚明我对他是怎么回不,他宠着我,不过也就是找个对过去的回忆罢了。要说对我凤粉黛本身有多深的感情,那都是胡扯。我不过是个死人的替代品,像这样的替代品,他可以找到很多很多。”

冬樱揽住小宝,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她家小姐不爱五殿下呀!怪不得可以那样子对待人家,怪不得可以如此决绝地就选择离去。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归为一个原因——不爱啊!

冬樱很想问问凤粉黛她爱的人究竟是谁,可是没等问出口呢,就想起很久以前听说过的一个传闻:凤家的四小姐也看上了九皇子,还为此几次三番地跟凤二小姐吃醋,甚至动过很多歪脑筋去打九皇子的主意,可惜最终未果。

那时她还没进凤府,这些事都是后来听说的,如今想想,凤粉黛心里的人应该还是那个邪魅的九殿下吧?的确,跟九殿下比起来,五殿下就逊色太多太多了。

淳王府内,想容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次日清晨才有了力气坐起来。

俞千音那方面没有太为难小宝一个孩子,但对想容可就不那么好了,因为想容是她的情敌,那俞千音纵然自己进了淳王府里,还是吩咐了下人要让想容多受些罪去。

那些人到也没做别的,只是不给想容饭吃,最多给喝口水,还不让她洗澡,让她一身狼狈。但想容想着,这样也算好的,至少没有人兽性大发对她进行侵犯,否则,她可就真的不用活了。就算是这样子被救回来,失踪了这么些天,对于一个女子的声誉来说,也是个要命的难题。

有下人进屋来侍候,她的身上在她昏迷的时候已经都由下人处理干净了,洗了澡,也换好了衣裳,凤羽珩还给她打了几次营养针,恢复得到是不错。下人们进来之后端了毛巾给她擦脸,一边擦一边道:“三小姐一定觉得饿了,几天没吃东西,要不是御王妃说打了那种针不吃东西也没事,七殿下可是要担心呢!”

想容听到“七殿下”三个字,心里头就是一慌,一下子又想到自己失踪这些日子外界舆论会造成的影响,于是赶紧跟这丫鬟问了句:“我失踪的事情,外头知道的人多吗?”

不及丫鬟回答,但听门口处,有个温雅的声音传了来,带着万般的治愈对她说:“知道得人多又如何?人少又如何?”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121章 大凶、死卦

七皇子玄天华信步而来,在这样的秋日里竟似带着一缕春风,轻轻拂面,那么的舒服。

想容很享受看着玄天华走路的样子,或者换句话说,玄天华做什么她都愿意看,就像是在欣赏一幅画,那画还是人间绝品。

可是今日玄天华的话她就听不懂了,于是问句:“什么叫人多如何人少如何?那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他坐到想容床榻边的椅子上,下人识趣地退了出去,就听玄天华问她:“你是担心有太多的人知道你曾经被劫持,会有胡乱的猜测,坏了名声?”

想容点头,“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名声,如果名声没了,这辈子也就毁了。”

“这一生最重要的是名声?”玄天华不解,“我以为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是遵从自己的心。”

“可是我不能只顾着自己。”想容说,“我如今住在淳王府上,我的名声关乎着淳王府的名声,所以我不能只想着自己,还要想着…七殿下。”

“可是我从不在意那些。”玄天华告诉她,“别说我们找你都是暗地里找的,消息一直封锁着,并没有被传出去。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那又能怎样呢?日子终究是自己过自己的,别人不能替你生替你死,他们自然也就不应该左右你的生命。我说过,最好的活法,就是一切顺从自己的心。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们还是跟从前一样,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该如何,就还如何。”

想容听着这样的话,心里一阵激动,就想问该如何还如何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婚约还做数吗?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在这件事情上,她始终是被动的。玄天华娶她,是她的福份,是偏得。玄天华不娶她,那也是命,是她本就应该有的命运。区区庶女,何谈嫁给如此优秀的一位皇子?

“我…”想容把话题转了,却又是说到了另外一件可怕的事情上,她说:“我在宗隋人那里看到了八殿下,很可怕,你能想像得到他那张脸是怎么回事吗?那是宗隋人活生生的取下了他整张面皮。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什么,听说是要做面具,可是太残忍了,八殿下就与我关在一起,他像个怪物一样整日哀嚎,很恐怖。”

想容一边说着一边打哆嗦,那些日子的惊魂让她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是场噩梦,而这噩梦还没那么容易醒来,有的时候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到那个八皇子变成的怪物,血淋淋的,是她这十几年的生命中见到过的最可怕的事物。

玄天华知道她吓着了,老八那个样子就连他看见了都心有余悸,更何况是凤想容。他伸手去轻抚着她的发,轻声地说:“不怕,都过去了。”

想容却反问了他一句:“七殿下,你说,兄弟亲情、姐妹亲情,一定要弄成这样么?皇子之间如此,小小的凤府里也是如此。他们告诉我说是凤粉黛出卖了我,为的是救出她的弟弟小宝。我不恨粉黛,毕竟她也是别无选择,可是我就在想,难道小时候我跟她一起长大的岁月,都是假的吗?她对小宝有感情,对我就可以不顾生死的出卖,这到底是她心太狠,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太失败?”

她说出这些话来,并不是想让玄天华回答,甚至等都没等,又继续道:“或许这就是利益之下的亲情吧!渺小得可怜。不过我知道,无论如何,我的二姐姐都是向着我的,绝对不会把我弃之不顾,所以,我还是幸福的。”她提到凤羽珩,便笑了起来,惨白的小脸儿上终于现了些红润,玄天华便也放下心来。

他对想容说:“有些人活着,却是生不如死,我亲手送了老八上路,若来生还能再做兄弟,希望咱们都能好好的。想容…”他顿了顿,忽然问了一个很玄妙的问题:“你信不信前世今生?”

想容微怔,随即摇头,也不知是说不信,还是说不知道。

玄天华却是说:“我信。”可他并不说为什么信,只是每每说到这个话题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凤羽珩,也想到了在解决那俞千音时她说看到了步聪,然后面容惊骇。他知道她定是还看到了其它的什么,可究竟她看到的,是人,还是物?

离开想容的房间,玄天华直奔书房,然后推开书房一面书架子,里头竟是暗藏着的一扇大门。他转动门边的一个机关按扭,那门无声地打开,里头竟是一条幽暗小路,通往的是淳王府专为他一人设计的密室里。

玄天华很少来这密室,只有在重大事情需要下决定时,才会把自己关在这里,直到思考出答案来。

而今日他来,为的却不是思考,而是卜卦。

很少有人知道玄天华会一手很玄妙的占卜术,甚至他在占卜之术上的造诣比钦天监观的天象还要准确。包括四年前玄天冥在西北一难,包括那一夜凤星临世,其实他的卦象之中早有显示,只不过那是钦天监的职责,他无意先其一步去说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