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走水了!”人们奔走相告,同时也有大量的暗卫往云妃所在之处集中,尽全力保护着如今这府里唯一的一位主子。

班走最先有所行动,他从暗处现身,一晃就到了睡不着觉坐在院子里喝茶的云妃面前。随即,火光冲天,就在府里的一个方向,光亮大绽,隐隐的有热浪扑面而来。

“娘娘,到屋子里去,属下护着您,不会有事。”班走在云妃面前挡了一下,替她挡了滚滚而来的热气。

可云妃却并没应这话,不但没回屋,反而还站了起来,冲着那着火的地方看了老半天,这才呢喃地说了句:“是哪个院子着火?本宫得去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就往外走,吓得班走赶紧在后头跟上,一边跟一边劝:“娘娘,不管哪里着火,都自有下人去扑灭,您可千万不能过去。娘娘,外头火浪大,您还是回房吧!属下在外头给屋子浇上一层水,您也凉快,不会有事的。”

“不行不行。”云妃很倔强,“班走,你要么留在原地守着,要么跟着本宫一并过去看。既然认本宫是主子,就该听本宫的话,本宫决定的事,无人能挡。”

云妃摆了脸色,班走不得不从,无奈只得跟着她一起奔着着火的地方走,还得小心地替她挡着不断涌来的热浪。

终于看到了大火燃烧,可是这一刻,连班走都傻眼了!

着火的地方居然是玄天华所住的院子,也不怎么的,火竟着得那么大,才一会儿的工夫,原本清雅的小院儿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就只剩下房屋的框架还在,而那些木头架子此刻也正在大火的燃烧下寸寸成灰,一失神的工夫,就什么都没有了。

下人们见云妃来了,纷纷到她面前跪下,管事的太监说:“娘娘,您罚奴才们吧!都是奴才们不好,烧纸的时候纸被风刮跑了,没想到竟烧了七殿下的院子。娘娘,奴才们该死!”

“奴才们该死!”所有人都这样说,同时也再控制不住因玄天华离世而产生的悲伤情势一个个都呜呜地哭了起来。

云妃就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说话,直到火烧的热浪越来越往这边侵袭,班走不得不拽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她这才回过神,却是问那些下人道:“你们刚刚说烧纸?烧什么纸?给谁烧纸?”

下人们再也忍不住了,这么些日子了,整个儿京城都在为七殿下服丧,就他们淳王府不让。他们心里难受,特别难受。于是有人大声地道:“娘娘!七殿下死了,奴才们在给七殿下烧纸啊!娘娘,纵是您不愿承认,可殿下他的确是死了啊!尸留异乡,打仗的地方也不可能设灵,奴才们就想着好歹给殿下烧点纸钱,省得他在黄泉路上什么都没有。呜呜…”

越来越多的人哭了起来,越来越大的哭声充斥着云妃的耳际,渐渐地,好像整座淳王府都在哭泣一样,悲伤的气息渗透了每一丝空气,浸入人心肺,深入人的骨髓,就连云妃,也不由自主地掉下泪来。

她怔然,难以置信地抬手往眼底拭去,然后转头问班走:“本宫是不是流泪了?本宫为何流泪?”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221章 弹指岁月苍老容颜面

班走就在想,他该怎么回答呢?

一直以来,云妃从心理上就不接受七皇子离世的事实,她不让府中设灵,不让下人哭,不让穿白衣,也不让任何人提及有关七皇子在宗隋的消息。她把自己封闭起来,活在一个有七皇子的世界里,却不知,她一个人在那个世界,所有人却都能看得见她,所有人都在因此而悲,也都在为七皇子的离世而感伤。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云妃,可云妃还在巴巴地看着他,等着答案。班走只能点点头,含糊地答:“娘娘是流泪了。”可是为什么而流,他却不说。

云妃也不在问,只是抬腿向前,直奔着火堆就走了去。班走吓得赶紧去拉她,却听到云妃突然冲着熊熊火光崩溃地一声大喊,然后整个儿人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那是她的儿子啊!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在她刚进宫时,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看到这个孩子就觉得无比的亲近。玄天华从小就懂事,将将两岁多就像小大人一样,懂得在她跟玄战闹别扭把自己关在宫院里不出来时,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再对她说:“娘娘不要哭了,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眼泪。以后华儿和冥儿一起陪着你,你不会孤单。”

从那日起,她告诉玄天华:“不要叫我娘娘,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母亲,在我心里,你跟冥儿是一样的。”

这么多年了,她真的待玄天华跟亲生儿子一模一样,甚至有的时候会更心疼这个孩子一些,只因为他太懂事,也太温柔。什么神仙不神仙的,她到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是神仙,玄天华在她面前就是个普通的孩子,会体贴娘亲,会照顾弟弟,还纵着她跟冥儿偶尔的胡闹。她一直都觉得,她的孩子应该一直都在的,至少可以养她老,送她终。她是母亲,怎么也是她先亡。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听外界流言,不信玄天华已死。可是…当她看到这院子起了火,当她看到玄天华原本住的地方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她突然就清醒了过来,突然就从那个自我封闭的空间里走出。一下子,所有的现实汹涌而来,将她击得一败涂地。

“我的华儿死了。”云妃开口呢喃,“我的华儿不在了。”第一次,这样的话从云妃口中说出,竟说得所有人的心都似寸寸碎裂,那么的疼。

云妃大哭,就在大火前一步都不肯走,那哭声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渐渐地,人们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包括班走,也是愣愣地看着云妃,面上有着说不出的惊讶。

人得是多悲伤,才能让一头黑发寸寸白雪?人得是多痛苦,才能在几息之间弹指岁月苍老容颜?

云妃老了,就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娇美如少女的脸蛋和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老去,二十岁、三十岁、一直到了她真正的四十之龄,苍老还是没有停下来,依然继续。直到面上现了大把的皱纹,直到长发雪白,终于,样子停留在了跟天武帝相仿的年龄上。

所有人都震惊了,所有人也都后悔了,他们没想到云妃竟然在心里藏了这么大的悲恸,以至于一旦面对现实,身体就做出了如此巨大的反应。他们后悔,若早知如此,就是怎么难受,也该在她面前装一装的,怎么难过,都不该夜里偷偷烧纸的。这是七殿下的母亲啊!七殿下若泉下有知看到这一切,得有多伤心?黄泉路上也无法安心走好呀!

可事已至此,该怎么劝?谁也不知。

今夜,济安郡主府也不消停,傍晚那会儿,想容的病又有些严重,一连吐了三大口血,吓得安氏找了好几个百草堂的大夫来。

当时任惜枫也在,她原本是来探望想容的,没想到竟遇上想容吐血,这一耽搁就晚了,她索性让下人回去通报一声,今晚就住在了郡主府里陪想容。

其实说是陪,多半时间也就是在床榻边上坐着,想容时睡时醒的,昏迷的时候总之清醒的时候多。任惜枫想着家里哥哥嫂子的事,再想想七皇子玄天华,心情也是烦躁。

就这么的,两人偶尔说几句话,偶尔就是一个沉睡一个发呆,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安氏过来看过想容,劝着任惜枫去休息,换她来守着,可任惜枫还不等走呢,想容却突然醒了过来。这一醒到是精神十足,自己还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只是才一起来就拉着任惜枫说:“惜枫,你快去帮我看看,淳王府出事了!”

任惜枫都听愣了,“什么出事?淳王府怎么会出事?想容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她想说你是不是梦到七殿下了,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出口。

想容却不停摇头,“没有,我没做噩梦,什么梦也没做。但我就是知道,淳王府一定出事了。惜枫,你快帮我看看去吧!”

安氏无奈劝她:“现在是夜里,你让惜枫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如何到大街上乱逛?”

“现在…是夜里啊?”想容一怔,觉得安氏说得也有道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啊惜枫,我糊涂了,忘记了现在是夜里。”再想想,又对安氏说:“那让府里的暗卫跑一趟吧!淳王府肯定出事了,不去看看我不安心。”一边说一边就想下地,可才一动就是一阵头晕,这个地怎么也没下得了。她急得没法,“我想自己去,可又实在没那个能耐。娘亲,求求你,快叫暗卫去看看吧!”

安氏叹气,跟任惜枫说:“她就是这个样子,总会突然之间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有的时候把院子里的大树当做七殿下,对着一说就是一整天。所以你别怪她,别往心里去。”

任惜枫摇头:“安夫人想多了,我与想容是好姐妹,看到她这样我难过都来不及,怎么会怪她。”她拍拍想容肩头,同她说:“你别急,淳王府那边我这就去看看,不管有没有事都会回来告诉你一声。夜里也不怕,让郡主府的暗卫保护我一程就可以了。”

任惜枫从不把自己当成娇小姐,她从小跟着父亲习武,早就承袭一身英气,走个夜路又怕什么?更何况,郡主府的暗卫是最好的,连凤羽珩都护得,她还能比凤羽珩娇贵了?

事情说办就办,任惜枫很快就带着两名暗卫从府中出来,没坐马车,直接骑了马往淳王府奔去。

其实,她是不相信想容说淳王府会出事的,因为想容的话说得根本就是莫名奇妙嘛,哪能睡睡觉突然就说淳王府出了事,然后淳王府就真出了事的。再说,如今虽说七殿下不在,但淳王府里有云妃坐镇,能出什么事呢?

之所以愿意出来看看,是她打从心里心疼想容,因着凤羽珩的关系,她也把想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看待。现在凤羽珩不在京中,想容病成这样,她这个当姐姐的不能替她分担病痛,但至少可以满足她的心愿吧?只是出来看看而已,何妨?

带着这样的想容,任惜枫和两名暗卫扬鞭打马,很快就拐到了淳王府所在的那条巷子。可才一拐进来她们就傻眼了——“怎么回事?”任惜枫愣愣地看着前方的淳王府,一片片火光晃得她心里发毛。

暗卫比她冷静,但言语中也透着无比的震惊,他们说:“是淳王府着火了。三小姐的预感…真准。”

任惜枫也是这样想的,想容的预感真准,可既然能有如此强烈的感应,说明在她心中七殿下已经是心脉一般的存在,那丫头为何还要拒了婚事呢?云妃娘娘都亲自去了呀!她都开始默默的数私房钱,准备给想容添妆了。

任惜枫心里七上八下的,带着暗卫到了王府门前,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多好信儿出门来看热闹的百姓。百姓们纷纷跪在王府门口痛哭,有人说:“七殿下没了,怎么府邸还着了火呢?这是让殿下走也走得不安生啊!”

还有人说:“兴许是七殿下自己烧的,他要把王府一并带走,让这座淳王府也随着他一并在世间消失吧?”

任惜枫听不下去了,心里的难受差点儿就把眼泪都给逼了出来。她匆匆下马,到淳王府门口扣门,不多时,里头的人把门开了个小缝,她赶紧开口道:“我是平南将军府的嫡小姐,来探望云妃娘娘的,快让我进去。”

门房的人也是慌了,听到任惜枫自报家门,没多想就把门打了开,直到任惜枫都进了府里奔着火光的方向走,那人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前急着说:“你真的是平南将军府上的小姐吗?哎呀!我不该把你放进来的,我怎么能轻易的就把一个陌生人给放进府里来了?”一边说一边上前拦住去路,又道:“你还是出去吧!我理解你们想打听七殿下情况的心情,可是淳王府真不是闲杂人等能进的地方,我也不为难你,你快快走吧!”

任惜枫皱眉,好在身后的暗卫及时上前一步,将手里一块腰牌递给那下人看了一眼:“济安郡主府的腰牌,有这个我们能进吗?”

那下人揉揉眼,定睛一看,果然,那不是济安郡主府的腰牌又是什么?于是赶紧道:“能进能进!当然能进!”

任惜枫不再理她,干脆小跑起来,没跑几步就看到班走从里头出来,二人走了个顶头碰,班走一愣,看着任惜枫说了句:“你来得正好,里面出事了,需要你帮忙!”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222章 我该怎么跟冥儿交待

任惜枫在听说里面出事时,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淳王府出事了,那么大的火谁能看不见呢?可眼下班走这话一出,她立刻就意识到,所谓“出事”,怕指的还并不是这场大火。

但是,若不是大火,还有什么事?

她心中忐忑,跟着班走快步往里头走,一直走到大火燃得最旺之处,这才发现有好多人都围在一起,有抹眼泪的,还有拼命浇着水挡住因火势而袭来的滚滚热浪的。她仔细看去,这才发现人群中间似乎有一个人,一身红衣,一头白发,双手掩面,正在呜呜哭泣。那发白如雪,竟是那么的好看,可露在衣袖外头的皮肤却满是褶皱,看起来就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妇,与背影的窈窕完全不符。

任惜枫阵阵心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匆匆来袭,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可又不敢确定。她颤着声音问班走:“那个红衣人是谁?为什么大家都围着她?她在哭什么?”

班走低声说:“是云妃娘娘,一直以来,娘娘都不愿承认七殿下已死之事,她不让府里行丧,也不让人们穿素服,更不让哭。她自己整日都尽可能地穿得艳丽,好像那样就可以让七殿下重新回来似的。今晚七殿下的院子突然起火,娘娘情绪崩溃,终于意识到七殿下的离世,几息之间就容貌苍老,白了黑发。”他看看任惜枫,面上带了乞求:“主子和殿下没回来,我不知道该找谁,任小姐是主子的好朋友,请帮帮忙吧!”

任惜枫傻了眼,事情果然朝着最坏的那个方向去发展了,云妃变成了这个样子,班走向她求助,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急得团团转,无奈地跟班走说:“我该怎么办呢?就像你说的,阿珩没回来,九殿下也没回来,我还能去找谁想办法?云妃娘娘她…她变成这个样子,偏偏姚神医也过世了,这京中还有谁能治?百草堂吗?要不我到百草堂去找大夫?”

班走摇头:“百草堂那边我就可以去,但光找大夫不行,云妃娘娘的事咱们兜不住。”

任惜枫明白了,以云妃的身份,出了这样的事是不可能瞒得住的,她跟班走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这件事必须得上报宫里。可是…“如果跟皇上去禀报,皇上能受得了么?”她知道自打八皇子和丽贵人的事发生以后,皇上的身子一直就不太好,虽然有阿珩给的药一直吃着,但阿珩说过,皇上伤到了根本,在这个年纪想要痊愈成事情发生之前的样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事不能告诉皇上,那…她心思一动,想到了一个人,于是赶紧跟班走说:“我知道该跟谁说了,你去百草堂请大夫吧!宫里的事交给我,我这就去搬救兵。”

任惜枫说完,带着两名暗卫又匆匆离府,这回便是调转马头,直奔了皇宫。

皇上不能找,那就只能找监国的六皇子。原本这事儿该由平南将军去说的,可一来这大半夜的她不想再回府去烦扰父亲,二来,云妃是娘娘,出了这样的事让一个外臣去说总也不太好。好在她身上一直带着六皇子给的腰牌,可以随时进宫。

深夜的皇宫早就落了钥,因民间突然冒出来一个八皇子,京中的局势再度紧张起来,守卫都比原先多了三倍。

任惜枫到时,看到今夜守在德阳门外的除了一众御林军外,竟还有王卓。她跟凤羽珩走得近,又是平南将军府的嫡小姐,王卓自然认得她。但见任惜枫半夜三更的来到宫门口,不由得也是一惊,赶紧上前来问:“任小姐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边说一边往一个方向又望了一眼,担忧地道:“那个地方好像是走水了,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这么不小心,我瞅着离淳王府有些近,也不知道王府有没有受到波及。”

任惜枫紧皱着眉跟王卓说:“何止受到波及,走火的地方就是淳王府。王卓,我有急事进宫见六殿下,跟淳王府有关,快快把宫门打开。”

王卓一愣:“淳王府着火了?怎么会这样?”他心里难受,七殿下离世了,淳王府居然也着了火,这也太让人无法接受了啊!可再看看任惜枫,就有些犹豫,他说:“任小姐,不是我不让你进,实在是这三更半夜的,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啊!”

任惜枫摆摆手,“我不为难你,你看看这个。”她将六皇子给的腰牌递了过去,“我有这个,可以进去吗?”

王卓定睛一瞧,一眼就认出那是何物,赶紧躬身道:“可以!见此腰牌如六殿下亲临,任小姐可以进宫。来呀!开宫门!”

腰牌在手,任惜枫很快就进了宫,那两名暗卫就被留在了外头等着。毕竟是皇宫,她进得,暗卫是男子,还是不方便的。

六皇子玄天风自监国以来一直都住在宫里,就在乾坤殿的内殿休息。任惜枫到时,乾坤殿已经熄了烛,安安静静地伫立着,外头守殿的宫人到是很精神,一看到这大半夜的竟有名女子款款而来,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睛。

玄天风的近侍太监孙让今晚也没睡,就守在殿外,他眼神儿好使,认得的人也多,离着老远就看出走过来的人像是平南将军府的嫡小姐。他心里犯了合计,这任家大小姐这个时辰来干什么?她跟六殿下到是有几分交情,两人也有几次往来算是比较亲近,难不成是这任大小姐看上了六殿下,要在这大半夜的行引诱之事?

孙让甩甩头,不会不会,平南将军家的小姐可不是那种人,再说,这任大小姐手里有六殿下给的腰牌,这个时辰进宫,八成是有急事吧?

这样一想,孙让可就在原地站不住了,赶紧迎上前几步跟任惜枫行了礼,主动问道:“任小姐这个时辰进宫来,可是有事?”

任惜枫点头:“六殿下是在殿里吧?我有急事找他,孙公公能不能帮我通传一声?”

“这个…”孙让有些为难,“奴才知道任小姐这个时辰进宫来一定是有急事,可六殿下每晚也就能睡两个时辰不到,这会儿好不容易睡下,奴才实在是不忍去叫醒。任小姐能不能等等?”

任惜枫也知道六皇子日理万机,身子一直也不太好,能安稳睡下不容易。她想等,可是再想想淳王府里突然变成那样的云妃,又觉得多等一刻都不行。她无奈摇头:“我的事真的很急,你帮我通传吧!如果不能马上告诉六殿下,我怕是就得去找皇上了。公公也知道皇上的身子,他…”

“哎哟!”孙让一听,这是什么事儿啊?居然急得都要去找皇上,这么急的事他可担不起,于是赶紧道:“万万不可惊扰皇上,任小姐稍等,奴才这就去通传。”

玄天风很快就从殿里出来,一看到任惜枫,竟是先对孙让说:“你去殿里再拿件披风出来给任小姐。”说完,这才冲着任惜枫道:“虽然还没入冬,但也是深秋了,夜里风凉,你不该穿这么单薄往外跑。”说完,走下台阶几步又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到玄天风出来,任惜枫总算是松了口气,这紧绷的情绪一松懈,难过却又袭了上来,鼻子一酸,忍不住就要掉眼泪。她赶紧别过头,迅速地抹了一把眼底,不想让玄天风看到。

可玄天风还是看见了,也看愣了,在他看来,这位平南将军府的大小姐是很利落爽快的一个人,跟那些娇贵的小姐们不一样,到是跟凤羽珩有些像。可今晚这位任大小姐怎么抹起眼泪了?这大半夜的把他叫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等玄天风发问,任惜枫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想说,可是看看玄天风身边还有几名宫人,便又觉得不太方便。于是快步上前,从孙让手里把披风接过来,然后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拽了玄天风的胳膊就往边上走了几句,再附到他耳朵,如此这般,把在淳王府里看到的和听到的都说了一遍。

玄天风大惊,随即二话不说,反手拉了任惜枫就往宫外走。

孙让吓了一跳,赶紧向着隐在暗处的暗卫们打了手势,示意他们跟上。可他却不能走,六殿下突然出宫,不管是什么原因,这边都得有人留下处理事情的。万一殿下早朝还不回来,这说词上他还得早做安排才是。

从皇宫到淳王府,玄天风这一路是十分忐忑的,他无法想象任惜枫所说的云妃一夜白头容貌苍老,在他印象中,那可是一位风华绝代到连他们这些皇子们见了都会大感惊奇的宫妃啊!可是…玄天风想,她的儿子死了,她从小养到大的、当亲生子一样的儿子死了,天底下又有哪一位母亲能够承受这样的痛?

终于到了淳王府,玄天风的脚步却是不敢向前了。他突然就有些害怕,怕真的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云妃。可任惜枫在拉着他,就扯着他的袖子一边走一边说:“六殿下,我知道你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咱们不能因为不接受就选择回避。去看看吧!看完之后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呢?玄天风看到云妃,无限懊恼从心中腾升而起,他说:“冥儿为国出征,我却没能看护好云母妃,这让我该如何跟九弟交待?”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223章 十八岁了

天蒙蒙亮时,郡主府内,凤想容又再度陷入昏迷。留守在府里的大夫来看过,却是摇摇头,对安氏说:“三小姐的神经总是受到莫名的刺激,再这样下去,怕是等不到东家回来了。”

安氏急了,“那可怎么办?大夫,您想想办法,就算是硬拖着也得拖到二小姐回来啊!”

大夫叹气道:“现在不是靠外力能让三小姐拖延生命的时候,一切还得靠她自己。如果她一直不能从七殿下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怕是这病…”

提到七殿下,安氏也没了办法。想让这孩子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吗?她最开始还努力过,可自打昨夜那件事情之后,便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想容是不可能走出那个阴影的,她甚至对有关于七皇子之事有一种莫名的奇异预感,还在睡梦中的人就能知道淳王府一定出了来,而任惜枫去看过之后,由暗卫传回来的消息,那边竟还真的出了事。这么准确的预感让她觉得十分害怕,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的女儿是一定会跟着七殿下一起走的啊!她也心疼那个神仙一样好的皇子,可她更心疼自己的女儿。想容才十五岁,刚刚及笄,怎么可以这么早就从这世上消失?

云妃的病被六皇子给瞒了下来,并勒令淳王府上上下下以及百草堂大夫等所有知情人不得外传,一切要跟从前一样,切不可让外界之人瞧出端倪。

大顺已经够乱的了,好不容易东界平息,老七又出了事。现在民间又出来那股奇怪的势力,在这样的局势下,如果云妃的事情一传开,万一传到他父皇耳朵里,就凭着他父皇对云妃的感情…后果他是万万不敢想的。

所以,这件事只能瞒,对外也就是说淳王府不小心走了水,原因就是下人们在给七殿下烧纸钱。到也能让人接受。

只是,京中氛围更加沉闷压抑了。

从原宗隋京都回到大顺京城,最快的脚程也得行四个多月。待玄天冥凤羽珩二人的马车终于临近京都时,已经是腊月里。

马车内,凤羽珩裹着一床羽绒被,抱着电热水袋,靠在玄天冥身上。黄泉正扯着那羽绒被的一角研究着:“装在这里头的是鸭子和大鹅的毛?这玩意能比棉花还保暖吗?”

凤羽珩点点头:“肯定比棉花暖合的。不过准确的说并不是鸭毛,它叫做羽绒,羽绒是长在鹅、鸭腹部、呈芦花状的绒毛,是一种叫做纤维的东西,比棉花保温性高。”她简单地解释,其实关于羽绒,可说的绝不仅仅是这一点,她甚至也早就在大顺做过试验,为将士们换上羽绒衣。黄泉其实是见过羽绒衣的,只是不管她怎么说,古时的人依然不能完全理解到底什么叫羽绒,还在,羽绒为什么比棉花暖合。

她在被子里伸了伸脚,踹了一下玄天冥,闷闷地道:“要按年头算,今年我都已经十八岁了,真快。这仗一打就是一年,来来回回的路途又远,得亏打得快,这要是再慢一点,我们还不得都老了。”

玄天冥苦笑,“你别说,过去还真有一打就是半辈子的仗。就在大顺建都不到百年的时候,四方大陆都不太安宁,特别是北界那边,总有生事。皇上派了一位将军去镇压北界刁民,一镇就是四十年。那将军二十多岁时走的,回来的时候已经六十多了。头发胡子都花白,到是他的孙儿长得很有他年轻时候的模样。皇上感动,把自己的一位公主许给了那将军的孙子,并留他在京中安享晚年,虽然过程让人唏嘘,但结局也算幸福。”

黄泉听得乍舌,“四十年啊!老天,如果四十年都在边关战场,人是会疯的吧?”

忘川比她理智,想到的是:“四十年驻守边关,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怕是那老将军的性子也是极难驯化,留他在京中除去让他安享晚年之外,应该也有囚禁之意。”

玄天冥点头,“的确。每一任国君都得防范功高盖主之人,所以,后来大顺的国君便不再把过多的兵权下放给臣子,而是多半都交由皇子手中。这样,哪怕是皇子造反,好歹也是自己造自己家的反,大顺还是姓玄的。”

他说着,看了凤羽珩一眼,无奈地道:“你又走神,我与你说说故事你也是心不在焉。珩珩,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咱们就想办法去解决,不能一直沉浸在懊恼里,那样是无济于事的。”

凤羽珩也知道这个理,可她就是闹心啊!“你说到底是不是端木安国或是宗隋皇室的余党把消息送回大顺去的?他妈的这不是添乱么?父皇和母妃知道七哥的事该有多难过,还有想容那个丫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挺到我回京去。”她一边说一边掀开车帘子,外头下着雪,她们缩在马车里到是暖合,可外头那辆囚车上,端木安国就那么坐着,风雪加盖,人都快要冻僵了。

可惜,没有人怜悯他,随行的暗卫们甚至还除去了他身上的外衣。那老贼最开始还能骂几句,可渐渐地,随着京都越来越近,天气越来越冷,他冻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不是觉得一下子死掉太便宜他了,我真想现在就一刀捅死他。”凤羽珩咬牙,“总想把七哥的事瞒下来,可到底京里还是知道了,暗卫回传来的消息说整个京城的人都在为七哥服丧,那母妃怎么可能不知道。玄天冥,你不该传书回去证实七哥离世的,毕竟他并没有…”

“可是我们也没办法证实七哥还在,不是吗?”他把小妻子从窗边拉了回来,黄泉赶紧把车窗帘子放下,隔绝了外头的冰雪。“既然无法证实,不如就顺应外界说法,不然你说我们该如何解释呢?就说七哥还活着,可是,人在哪?去了仁仙岛?那理由骗母妃都未必能骗得过,何以骗天下?再说,桐城爆炸知道的人太多了,咱们无论如何都堵不住悠悠众口。所以,这件事就算是没人故意为之,百姓们口口相传,也该传到大顺京都了。”

凤羽珩不得不承认,玄天冥说得没错,七皇子的事想瞒是瞒不住的,她说破了嘴皮子告诉人们玄天华没死,可是,证据呢?在那样的雷爆之下,就算不死也是重伤吧?那伤患呢?

说到底,她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玄天华如今只能待在她的空间里,利用空间的特殊性保持在一个状态下不再恶化。一旦被拿出来,很有可能在一瞬间就伤情加重再也无回天之力。

她不能冒那个险,所以,除了承认玄天华的死亡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就是担心京里,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纵是天武帝身在高位已经做足了孤家寡人的准备,可云妃呢?从来都把玄天华当成亲生儿子的云妃会怎样?

“能不能再快一点?”她着急回京,“马上就要过年了,上一个年是在建城过的,好歹这个大年得在自己家里吧?”

玄天冥点头,跟外头赶车的白泽说了几句话,车速便又快了些。可凤羽珩还是急,玄天冥看出她心烦,安慰道:“这是最快了,下了雪,马蹄子打滑。别担心,不管出了什么事,等咱们回了京,一件一件去处理就好了。”他安慰着自家媳妇儿,但实际上,自己心里也是乱得很,那种不好的预感他也有,只是不敢说,怕一语中地。

京里,凤粉黛住的小院儿很热闹,玄天琰给她添了不少下人,虽然因为七皇子的事整个儿京城都不添喜,哪怕是过年也没有人家挂红灯添新瓦。但气氛不搞,吃的总得预备一些的,冬樱说:“五殿下把黎王府的厨子送了两个过来,说是好好张罗一顿年夜饭,大年夜他也到咱们这来吃。”

凤粉黛点头:“好,黎王府的厨子更了解他的口味,你就跟厨子说捡着他爱吃的做就行了,我左右在吃食上没有什么喜好,随他就好。”

“小姐。”冬樱劝她:“不能让厨子掌握了五殿下的胃,你可是他的未婚妻,他最爱吃什么得是你最了解才行。”冬樱的话匣子一打开,就觉得有好多话想要跟凤粉黛说,于是干脆放下手里正在绣着的花样,坐到粉黛身边来:“小姐最开始跟五殿下说要把婚期推迟的时候,奴婢还真是捏了一把汗。你们两个好不容易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五殿下那边的喜房都准备好了,可是您又把婚期给推了,万一五殿下生气,咱们可是得不偿失。还好五殿下都听小姐的,也同意把婚期推一推。不过,小姐啊!你还是得再热情些,见了五殿下至少要先他一步给个笑脸,再多了解了解他的喜好,比如说爱吃什么食物,比如说爱穿什么衣裳,这才是以后当人家媳妇儿该做的。”

粉黛失笑,“你这丫头,说得到像是很有经验一样,其实还不是个没出阁的大闺女。”她叹了口气,手里正在绣着的嫁衣也放了下来,看看上头别扭的针脚,无奈地摇头,“我还是不自己绣了,到绣品铺子去请个绣娘吧!就我那点子女红工夫,穿出去也是让人笑话。”

冬樱点点头:“也好,五殿下也说了,不需要小姐自己动手做什么,交给下人就好。”

“其实出嫁一次,是真的想自己给自己绣件嫁衣的,奈何我没那手艺,从前在凤府的时候就底子就没打好,现在这么些年都不碰针线,更是手生了。”粉黛想起凤府,心生感慨,“从来没想到我出嫁竟会是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小院子里,我曾经还以为,再不济也是从左相府嫁出去呢!不过也好,至少现在活得比以前自在了,只是…”她低下头,面色哀伤,“那婚期,我不得不推…”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224章 撑不过今晚了

是啊,婚期不得不推,她原本是想,就算自己的大婚除了小宝之外,没有任何亲人的出席,但至少她知道她的姐姐们都好好的在京城里,心就会觉得很踏实。可是没想到,凤羽珩没回来,想容又重病,这让她真的提不起半点成亲的心思。

她问冬樱:“你说民间总说冲喜冲喜的,那玩意到底准不准?如果准的话,那我成亲是不是也能给三姐姐冲喜了?要是能,那我是得抓紧张罗了,可不能再等下去。”

冬樱有些心疼她,可也觉得很欣慰,她对粉黛说:“小姐能这样想,殿下一定很高兴。他一直就希望小姐能跟凤家的姐妹们和和睦睦的,现在小姐能够放下芥蒂去为三小姐着想,就是连奴婢听着都觉得心暖呢!不过,小姐别信什么冲不冲喜的,那些都是民间谣言,三小姐的病还得靠大夫治,您要是为了这个匆匆成婚,真的没有必要的。”

“是吧?”粉黛摇摇头,“那还真是遗憾。我总想着能为她做点什么,毕竟当初我做了那样的事,实在是对不住她。现在她病成那样,我却在这里干着急没办法,这心总不落地。”烦燥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不是说二姐姐快回来了么?只要她回来,什么病都能治。她好了,我也才能安心出嫁啊!”

说着,竟又苦笑起来,“真是逃不过命运呢!二姐姐不认我这个妹妹了,可是我嫁给玄天琰,到头来与她竟又成了妯娌,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冬樱啊!你说我不了解玄天琰的喜好,但其实对于他的喜好,我才是最了解的那一个。当年为了讨好他,为了能用五皇子正妃这个身份在凤家抬起头来,我做尽了一切该做之事,也想尽了一切办法去打听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可是现在想想,那样也太没有尊严了。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我既然重新答应嫁给他,以后就会用心的为他着想,再也不是故意讨好,而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和关怀。冬樱,不用为我担心,你家小姐及笄了,也该长大了。”

两人说着话,外头有下人牵着小宝进来,下人问她:“小姐,灶间准备了大年夜的饺子,可是小少爷说要吃包子,您给个话儿,咱们到底吃什么呀?”

粉黛失笑,拉了小宝到身边来:“姐姐不是跟你说过吗?过年应该吃饺子。”

“可是小宝喜欢包子。”孩子仰着头看她,“姐姐,包子面多,吃着比饺子容易饱,还不需要那么多的肉馅。”

粉黛一愣,这才明白小宝竟是这个意思。前段日子他们过得苦,总是素菜素食,有时候一碗面也能吃两顿。偶尔小宝馋了,她就让冬樱包包子,多放些粗面,少点馅料,就当吃个新鲜。没想到这孩子就记了下来,直到现在还觉得饺子奢侈,不敢吃。

她心疼地把弟弟揽在怀里,轻轻地说:“小宝啊!咱们现在不苦了,不用再吃那种面多馅少的包子。都是姐姐不好,让你跟着我受苦,以后姐姐一定好好的,不再让小宝受委屈。”

小孩子不明白太多事理,只是听说以后不用再像之前那么苦,脸上便扬起笑来。他仰起头,一双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笑着问粉黛:“真的吗?太好了,那小宝要吃饺子,饺子皮薄馅多,可香呢!”

“好!姐姐让他们多放些肉,小宝爱吃肉。”

姐弟二人说得正开心,却见门房的小厮匆匆跑进院儿来,站在门口大声地说了句:“小姐,奴才有急事禀报,可以进来吗?”

粉黛也不怎的,一听这话,心竟猛地一下揪了起来,就好像是突然被人用力握住了一般,疼得她一咧嘴,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小宝还在她怀里,感受到粉黛的不适,急着问:“姐姐你怎么啦?”

粉黛摇头,只让那小厮快快进来,然后就听那小厮道:“小姐,您派去郡主府门外守着的人传了消息回来,说是郡主府那边好像不大好,今儿已经一连四个百草堂的大夫入了府,就在刚刚,连太医都去了。”

“什么?”粉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身子都直哆嗦。那么多大夫进了郡主府,那是不是凤想容她…“快!快给我备车,去郡主府!”

想都不及多想,甚至连外出的衣裳都来不及换,粉黛带着冬樱拔腿就往外走。身后小宝在哭,她回头看看,有点儿不放心,一跺脚,干脆把小宝也一并带上。三人上了马车,匆匆地就往郡主府那边赶。

她到时,郡主府门口的侍卫着实想了半天到底该不该让她进,最后还是粉黛的一番话让对方放了行,她说:“不管怎样,我到底是她的亲妹妹。凤家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如果三姐姐真的大限将至,身边却连一个凤家的血脉亲人都没有,你担待得起吗?”

终于顺利地进了去,看着这座不大但却精致非常的府邸,粉黛心中异常感慨。她还记得在小时候、在这里还叫同生轩时,她曾溜进来过一次,却是为了勾引已经是她未来姐夫的九皇子。结果被那九皇子反害落了水,更是被凤瑾元给打了一顿。

她那时候可恨死凤羽珩了,不但抢了她心爱的人,还让她出了那么大的丑受了那么多的罪。可如今再想想,却觉得自己实在是好笑,那九皇子从来都不是她所能够企及的,哪怕她直到如今一想到那个眉心有朵紫莲的人,那颗心依然会悄然悸动,但却已经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人是她的,什么人不是她的。

这样也好,粉黛想,那个人现在不但是她的姐夫,还是她未婚夫的弟弟,左右逃不过一个亲字,不至于终成陌路终成仇。

有下人引领着她往想容住的院子走,那下人对她的态度不是很好,面色冷冷的,说话也没有好气,该转弯的时候也是硬梆梆地说:“看着点脚下的路,前面叉口是左转,可别往右边去。”

粉黛心中苦笑,却也不计较,到底都是她从前作下的孽,人都得罪个苦,还能指望谁给她多少好脸色呢?这座郡主府她曾经是那样的羡慕,总想挤走凤羽珩自己住进来,可始终不成。没想到,现在除了凤羽珩之外,想容也可以住到这边,像半个主人一样,让她有些羡慕。

想容今日是在昏迷中吐了血,连着吐的,一直吐到脸上都没了血色才停下来。安氏急得四处张罗大夫,百草堂的大夫来了四五个,任惜枫和风天玉还有白芙蓉也都来了,风天玉还帮着找了太医一并来看。可惜,所有大夫给出的结论都是:“安夫人节哀,三小姐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安氏几乎要支撑不住了,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到底还是没能让想容熬到凤羽珩回京,她已经无法诉说自己的痛苦,只能看着自己的女儿默默流泪。她跟了凤瑾元一场,这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本想着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她都会好好地养。可惜…还是怪她自己吧?是她没养好,让想容落得今日结局。撑不过今晚就撑不过今晚吧!她会好好地给这孩子办完丧事,然后就随着这苦命的孩子一起去,到阴间地下再好好照顾她。

安氏胡乱想着,任惜枫几人在边上劝,却也是忍不住一起伤辈。任惜枫看着想容,突然就想起数月前云妃出事时,她找了六殿下到淳王府去,六殿下在看到云妃的时候就说了句:这让我该如何跟九弟交待啊?

任惜枫想,她现在就是同样的想法,想容若是留不住,待阿珩回来,她该如何交待?

有下人进来,小声说:“四小姐来了,就等在外面。”

众人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四小姐是谁,到是白芙蓉说了句:“是凤粉黛吧?”

风天玉一皱眉,“她来干什么?”再扭头,见安氏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想容,于是没再多说,冲着其它二人打了个手势,三人一起出了屋来到院里。

凤粉黛牵着小宝就站在门口,冬樱时不时地给小宝裹裹衣领,生怕寒风灌进去。

几人看到凤粉黛都没什么好脸色,任惜枫最先开口,问凤粉黛:“你来干什么?”

粉黛说:“听说三姐姐病了,很严重。”

“是又如何?”风天玉抢着说:“想容都病成那样了,难道你还想要来奚落?凤粉黛,听说你跟五殿下就要成婚了,那就好好去筹备你的婚事,不要再来打扰想容了行吗?想想你曾经做过什么,做过那样的事,怎么还能有脸来到这里?”

白芙蓉也说:“是啊!你们凤家姐妹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不想管,只希望想容在最后的时刻能走得安详,不要再被生前锁事烦扰。凤粉黛,你成全她吧!”

一句话,说得粉黛一口腥甜之气就从腹腔涌了上来,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把吐血的冲动给强压下去,可纵是这样,唇角还是渗了一滴血迹出来…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225章 我为你骄傲

“我就是想来看她一眼,她到底是我的姐姐。”强压着汹汹上涌的血气,粉黛面带恳求,“我就看她一眼,不是来找麻烦的。你们看,我把小宝也带了来,三姐姐从前挺喜欢这孩子。”她推了小宝一把,“小宝,快帮姐姐求一求,让姐姐能进去。”

小宝不明所以,但还是奶声奶声地对着任惜枫她们说:“我姐姐是好人,你们就让她进去吧!要不你们留我做人质,我可以做人质的。”自从上次被劫,冬樱给这孩子讲了很多绑架啊人质啊之类的故事,目的本是警醒他,让他以后能多加一份小心,没想到这孩子记了下来,然后用到了这会儿。

任惜枫几人被小宝说得有些心软,可再想想凤粉黛曾经做的那些事,便将心肠又硬了起来,说什么也不愿同意。几人正僵持着,却听到身后屋子门口有安氏的声音传来,安氏说:“让她进来吧!她说得对,想容到底是她的姐姐。做为凤家的孩子,就让她来送想容一程,也不至于在我女儿最后的时刻,凤家一个人都没有。”

她说着,侧过了身,把房门给让了出来,同时又道:“四小姐,其实你的三姐姐从来也没有怪过你,不管你对她做过些什么,她都跟我说你只是小孩子,不懂事,她是姐姐,不能真跟你生气的。上次想容醒来,还提起了你的婚事,她说她不一定能撑到你大婚之日了,让我给你备下一份嫁妆。那是她在济安郡管着绣品铺子攒下的所有身家,我都给你备下了,一会儿走时你就带上,跟皇家的钱财比不了,可好歹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粉黛胸腔里憋着的那口血再也忍不住,喷腔而出,身子几晃之下差点就摔倒,还是任惜枫眼疾手快把她给扶了住。她稳了稳身子,跟任惜枫摆手:“我没事。”然后踉踉跄跄地进了屋,一眼看到面无血色躺在床榻上的想容,眼泪哗哗地流。

凤家的孩子,除了凤羽珩跟凤想容二人之外,再没有哪两个能彼此间互相帮衬、互相心疼,凤粉黛以前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一天还会为凤想容而哭,她从来都觉得凤家的那些人都死绝了才好。那座府邸没有给她留下一丁点儿好的念想,她恨透了那府里所有的人。

可是时过境迁,终于有一天她也会长大,两个月前及笄,如今已是可以嫁为人妇的大姑娘了。于是,她懂得了什么叫做亲情,什么叫做姐妹,也知道了什么叫做后悔。

她扑在想容的榻边,一瞬间,那些曾被刻意封存的儿时记忆汹涌而来,拼了命的又从角落挤回她的脑子。她拉着想容的手,很想说点什么,可是思绪混乱,尽是些小时候的事,该从哪里说起呢?

终于还是开了口,先说的是四岁那年,姐妹二人偷偷溜出府看到了一户人家娶媳妇儿…“那时候我们就说,长大以后要一起出嫁啊!我们是同年生的,就也应该一起嫁才对。后来再回家,就没能成功地再从后门溜回去,被父亲发现,要打我们。还是做我们母亲的姚夫人求了情,才免过一场责打。我还记得三姐姐你说,母亲真温柔,比父亲好多了。那是我们的小秘密,每次父亲骂我们,我们都会在背地里偷偷地说他不好。”

“三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有一次偷偷地往凤沉鱼裙子底下扔过虫子,原因是听到她说自己是天底下最美的人,还背地里说二姐姐的坏话。那次可把凤沉鱼给吓坏了,哇哇的哭着去找父亲告状。父亲那时候还没有其它想法呢,只是觉得她比咱们长得好看,以后应该也会比咱们更对凤家有用,所以偏袒了凤沉鱼,罚了我们。那次,你把罪一个人抗了下来,把我的锅也给背了去。你被罚在佛堂跪上三天三夜,还不许吃东西,我半夜去给你送吃的,发现佛堂锁了门,就想爬窗户。结果没爬好,摔掉了一颗牙。”

“小时候我姨娘虽然受宠些,但其实我们的日子并没有多好过。安姨娘有绣品铺子,我姨娘出身不好,什么都没有。父亲空宠她一场,却不肯多给一点实在的东西,首饰少给,银两更是从来不见。五岁那年生日,三姐姐送了一条绣花手帕给我,那上面的花样连老太太看了都禁不住垂涎。我喜欢得紧,一直到现在都还收着。”

“三姐姐,我要出嫁了,可是你怎么睡着了呢?不是说好一起嫁人的吗?你起来,不要这样,我跟你说,七殿下是不会死的,他是神仙啊,怎么可能会死?你可不能道听途说,快起来,万一七殿下回来看不到你可怎么办?还有,玄天琰说二姐姐大年之前一定会回来的,你好歹等一等,也没几天了,好歹听她亲口告诉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么死了算什么?三姐姐!凤想容!”她情绪崩溃,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是凄厉地大声喊起来:“凤想容,你如果就这么死了,等七殿下回来他是不会原谅你的!二姐姐也不会原谅你的!凤想容,我这么坏我都没死,你怎么可以死啊!”

粉黛大哭,好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似的。可是哭着哭着,就觉得好像有一只手在轻轻揉着她的头,有一个虚弱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是在跟她说:“傻丫头,姐姐还没死呢!”

粉黛大喜,所有人都大喜,安氏更是喜得掩面而泣。想容醒了,大夫说,只要能醒,人就还能再拖几日。她现在已经不指望大夫能把想容治好,就想着能拖到凤羽珩回京。现在人醒了,她就像是重新又得回女儿一般,一边笑一边哭,还一边说:“还是四小姐有办法。”

“三姐姐。”粉黛握住想容的手,抽泣止不住,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是想容微笑着看向她,同她说:“你说得对,我不能死,好歹我也得熬到二姐姐回来。”

粉黛怒了:“你就知道二姐姐,你都不想想我,小时候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不能跟我一起出嫁也就罢了,现在我要嫁人了,你不能躲着不去吧?我知道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但是小时候是谁说的不会跟我计较的?是谁说的姐姐得永远记着妹妹的?是谁说不管妹妹犯了什么错,都可以被原谅的?你不能只要二姐姐不要我了呀!”

想容失笑,“傻丫头,我怎么会忘,我还给你预备了好些嫁妆。我的小妹妹出嫁,可不能让人看贬了去。你放心,我一定努力活下去,至少也要活到你大婚,要陪着你走进黎王府,不能让你孤孤单单的出嫁。”

在凤粉黛的影响下,想容终于醒了过来,百草堂的大夫和宫里的太医一并围上前对她又进行了一轮检查。终于,安氏听到了能稍微舒心些的消息,大夫告诉她:“只要能一直保持好的心态,至少也能撑到大年。等到东家回来,一切就都好说了。”

安氏心里着急,她问凤粉黛:“刚刚你说五殿下说二小姐大年之前会回来,是真的吗?”

粉黛点头:“是真的,是他府里得到的消息,九殿下的车驾已经过了篷州了。”

安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过了篷州,脚程快的话三日就能到,大年之前一定可以进京的。

想容醒过来,人们都很高兴,粉黛主动留下来陪她,两姐妹说起从前在凤府里的事情,时不时的也有欢声。

人就是这样奇怪,从前生活在凤府,人生就只有凤府那一片天地,于是觉得凤府的一切都跟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任何一件小事都要计较,连一件衣裳都要争个面红耳赤。

现在从凤府走出,看到了外面的广阔天空,再回过头去看自己从前走过的路,那一切曾经在意的过往,如今就只换来耸肩失笑。

早就不在乎了,想容不在乎了,粉黛也不在乎了,而凤羽珩,她根本就是从来都没在乎过。粉黛说:“还是二姐姐最睿智,她看得透看得远。我最傻,就像是个跳梁小丑,弄到最后被所有人都嫌弃。”

想容看着她,就觉得这个丫头真的长大了,好像就是一夜之间就懂了事。再想想过往从前,就只剩下笑泯恩仇,从今往后,彼此祝福。

小宝在院子里由下人带着玩儿,郡主府一步一景,小孩子玩得特别开心。安氏从来都是心最善的,住几日而已,她还是给小宝张罗了好几套新衣裳,连灶间也是可着小宝爱吃的做,直到五皇子玄天琰来探望想容和粉黛时,就看到小宝短短几日工夫,就圆了好几圈儿。

他感慨,“看来,小孩子还是得在长辈身边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粉黛虽是姐姐,可到底也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不懂得如果能更好地照顾小孩。”

安氏只笑笑,没说多说什么,带着玄天琰去看过想容,就留下他跟粉黛两个人单独说话。

粉黛有些抱歉地同他说:“我想在郡主府这边过年,陪陪三姐姐,小院儿那边…”

“不碍。”玄天琰赶紧摆手,“咱们很快就成亲了,以后每个大年都会在一起过,不必非得纠结这一个。你能留下来陪你姐姐,我高兴还来不及,最想看到的就是你们姐妹合好如儿时那般,你愿意迈出这一步,我为你骄傲。”

腊月二十九,玄天冥凤羽珩回京…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226章 混蛋玄战

腊月二十八的夜里,京城下了很大的雪,次日天还没亮,京城的东城门处就有许多将士拿着扫把和铁锹在除雪,不少百姓们也加入进来,把出入城的道路打扫得干干净净。

人们说:“九殿下和御王妃会在年前回来,算算日子今天也该到了,咱们再多扫出一段路,别让九殿下的车打了滑。”

于是,大家又默默地拿起工具,又往城外的官道上扫了一段。

紧赶慢赶,玄天冥夫妇总算是在腊月二十九这天的清晨回到了京城。百姓和将士们离着老远就看到有马车朝着这边快速驶来,有将士眼尖,一眼就认出赶车的白泽,于是大声地欢呼到:“九殿下回来了!御王妃回来了!”

人们一听到这个消息立时振奋,纷纷向着马车挥舞起手臂,口中也是不停地喊着:“九殿下!御王妃!恭迎回京!”说罢,齐齐跪地,有磕头的,有拍手的,还有抹眼泪的。

很快地,就像眼泪会传染一样,越来越多的人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声很大,以至于马车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呢,车里的人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似乎不对。

白泽半回了头跟车里的人说:“有很多百姓出城迎接,可是他们都在哭,还都穿着素服。”再顿了顿,又自顾地分析道:“应该还是在为七殿下服丧吧?一路上传来的消息不也说京都百姓自发地为七殿下服丧吗?只是没想到,明天就是大年夜了,人们还是不愿意停下来。”

凤羽珩起了身,走到车前将车帘子掀开,冷风立时灌了进来,吹得眼里有些泛泪。可她也说不清楚这泪是冷风吹的,还是心里难受自己流出来的,只是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鼻子酸得很。

“七哥在宗隋的京都都能有那样大的影响,更何况是我们自己的地盘。这一路上我们看到许多省府的百姓也都穿起素服,想来,如今七殿下被炸死在桐城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顺吧?”她心底隐隐地起了担忧,为云妃,为天武帝,也为想容。“传来的消息说,外公离世,想容回来奔丧,上次传回来的消息称她因七哥的事病倒了,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我真怕她钻了牛角尖,如果因为七哥的事让她受到伤害,我该怎么帮她呢?”

玄天冥也是无奈,上次接到消息还是十天之前,因为也快回京,所以就没有让人再探。好像是说凤想容病重,但到底是怎么个重法并没有提,他也只能劝凤羽珩说:“左右已经到城门口了,回去看看就知道。”

她重新坐回车厢里,对忘川和黄泉道:“你们到外头去跟百姓们打个招呼吧!万一他们问起七哥的事,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面对。”

两个丫头依言出了车厢,她能听到二人站在马车上不停地跟百姓还有守城将士们说话。对于有关玄天华的问题,她听到忘川这样说:“想要国泰民安,边关隐患就不能不除,这是换取黎民安康必付的代价。大家看到我们的马车后面了吗?罪魁祸首端木安国就在那辆囚车里,殿下和王妃说了,定要让那人偿尽人间万千苦痛,再将其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人们的注意力成功地转移,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了端木安国身上。人人都知桐城外的雷是端木安国埋的,他是杀死七殿下的凶手。现在,端木安国就在眼前,人们怎么能让他好?

于是,所有人都向后涌去,想尽一切办法去殴打囚车里的端木安国。有监送的暗卫大声地喊:“打可以,但不能打死了!殿下和王妃说了,死太便宜他,要留他活受罪!”

声音越来越远,马车进了城门,快速地向皇宫驶去。

玄天冥提了一句:“我进宫,你先回郡主府看看吧!万一想容…”

“我跟你一起进宫。”凤羽珩强压下心里的焦急道:“毕竟宫里的是父皇母妃,不管是为大顺安定着想,还是从我是他们的儿媳来考虑,都应该先顾着他们的。”说完,又对忘川黄泉道:“你们两个回郡主府去,不管那边发生什么事,都让他们不要急,更不要慌,我很快就能从宫里出来,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

两个丫头在一个叉路口下了车,带着后面的囚车和一众暗卫先回了郡主府,凤羽珩与玄天冥的马车则加速往皇宫那边赶。一直到了德阳门前,看到守门的王卓,看到王卓对着他们跪地大哭,玄天冥心里“咯噔”一声,“出事了。”他说,“一定是宫里出事了。该死的那帮兔崽子,往来传送的消息中,一定是没跟本王说实话,看本王回去不收拾他们。”

二人一刻不多等,下了马车匆匆地就往宫里走,王卓在后面跟了一段路,告诉他们:“去月寒宫,皇上和云妃娘娘都在那边,这事儿属下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殿下和王妃到了月寒宫就什么都明白了。”

的确,到了月寒宫,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早得到了凤羽珩和玄天冥进宫的消息,班走就在月寒宫里头跪着,二人一进来就看到他。凤羽珩不解,“班走你干什么呢?”

班走抬头,面无表情地说:“属下没护好娘娘,请主子责罚。”

凤羽珩一愣,还想问点什么,玄天冥却并没停下脚,大步地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起来,该不该责罚,也要本王看过母妃之后再说。”

班走默默地跟在二人后头去了云妃的寝宫,才一进门,未及去看躺在病榻上的人,到是看到天武帝抱着个酒壶坐在桌子前,一会儿一口一会儿一口,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喝得这满殿都是酒气。

玄天冥狠狠地皱起眉,火气腾地一下就上了来,眼瞅着就要发火,凤羽珩却及时地拉了他一把,再指指这间寝殿,小声说:“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他微怔,再四下瞅瞅,好像是有变化,可是变在哪里了…终于看出蹊跷,云妃喜欢水晶琉璃这类物件儿,以前这大殿的墙壁都是铺着琉璃的,地面都有水晶镶着,特别好看。可如今,那些琉璃水晶居然都被起了去,换上了普通的墙纸,整座大殿看起来到是没什么毛病,可比之从前云妃那华丽的寝宫,却是寒酸了不只一点半点。

他不解,“为何弄成这样?”

“不止这些。”凤羽珩指了指几张桌子道:“以前我送过很多面镜子给母妃,她特别喜欢,说我送的镜子照人清楚,于是她到搬得月寒宫里到处都是。可是你看,现在这里一面镜子都没有…玄天冥,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看看母妃。”

“为何不让我去?”玄天冥死死地盯着云妃床榻前那扇屏风,眼里几乎都能喷出火来。

凤羽珩握着他的手,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平缓温柔,她说:“我是女子,更方便些。”

玄天冥强压上心头火气,点了点头。凤羽珩再不多等,快步往床榻那边走去,行走中,就听到身后玄天冥跟天武帝冷冷地开口说:“别喝了。”

老皇帝回他:“你回来了?那朕的华儿呢?”

她鼻子一酸,绕进屏风之内。谁知,看到的,竟是那样一个苍老的云妃。

凤羽珩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惊讶,她曾做过最坏的打算,曾想过云妃因为玄天华的事伤身伤心生了重病。她本想着,重病不怕,只要她回来,总有办法治好。却没想到,云妃的伤心,竟是以这样的形式表达了出来。

她愣住了,脑子里嗡嗡地响,不停地思考着这该如何诊治?头发花白,容颜苍老…她探手向前,去摸了云妃的腕脉,还好,衰老只是表像,器官并没有跟着一并衰退。这让她想到了当初的白芙蓉,也是如此迅速地苍老,可那是中毒,是被人将一种毒素种到了体内。她与那种毒素抗争了很长时间,终于又一点点的用药物给压制回去。

可是,云妃的衰老,跟白芙蓉不一样啊!

她心中无限懊恼,要早知玄天华的事能给云妃和天武帝造成这样的伤害,她一定会以秘信告知他二人玄天华还活着的消息。可惜,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她看着云妃,伸手轻推,小声地道:“母妃,醒醒。”

云妃到是很快就醒了过来,她只是衰老,并没有生病,精神状态到并没有因此而有太多的改变。她没用凤羽珩扶,自己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然后呢喃地说:“本宫这是睡了多久?你都回来了。冥儿呢?去给本宫问问,老七去哪儿了?”

“母妃。”凤羽珩心头酸楚,几乎不忍去看云妃的样子。

可云妃却似乎并不避讳,她开口说:“不就是老了么,本宫都不在意,你们又在意什么呢?混蛋玄战居然还拆了这一屋子琉璃,哼!阿珩你去跟他说,让他怎么拆的再怎么给本宫装回来,本宫的老七没了,不能再没有琉璃。还有,阿珩,你跟本宫说说,老七走的时候…有没有很痛苦?”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227章 有二姐姐在,什么都不用怕

凤羽珩想,她该怎么说呢?怎么可能没有痛苦?是在雷区被炸啊!以云妃这样精明,她若说没有痛苦,对方会信?

再看看云妃,那样好看的一个人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凤羽珩觉得,这件事情她有责任,玄天冥也有责任。毕竟玄天华是替他们去冒险的,如果没有玄天华趟进雷区,那么很有可能被炸死的人就是玄天冥。她不敢想像如果是玄天冥出了事,云妃会怎样,养子尚且能让她如此,更何况是亲生儿子呢!

凤羽珩久不言语,云妃也不催,只是喃喃地道:“本宫不怕照镜子,不就是老了么,怕什么?以为把镜子琉璃和水晶都拆走了本宫就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她说着,抬起了手,“你看,衰老就在眼前,本宫不瞎。不过拆了也好,老七没了,本宫哪还有心思去赏玩那些东西。这日子不过就是一天天数着过罢了,什么时候数到了头,人生也就到了头。阿珩,你说是吗?”

“母妃。”她心里难受,“七哥不在,可是还有九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