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王家承认了南陵皇室的身份?”九皇叔这话绝对不怀好意,可王锦凌必须回答:“他们是南陵后人,王家祖谱没有他们的名字。”

“哦……”华丽的转音,带着一丝戏谑:“不是王家子嗣大公子都这么关心,大公子果真仁善,端得是正人君子,端方温良。”

满是嘲讽的赞美,听着真不是味道,要不是场合不对,王锦凌肯定会嘲弄一句回去,反正他也不惧九皇叔。

可现在?

王锦凌只能展现自己的好风度,继续与九皇叔周旋,保全南陵一点颜面,也让王家旁系看明白,王家嫡支对每一个王家人都很重视,会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提供家族的庇护。

这就是有家族与没有家族的区别。出了事,哪怕是为了家族的颜面,家族也会尽力出面保人。

王锦凌的口才极好,面对九皇叔的冷傲与强势,王锦凌即不生气也不退让,条理清明的分析利弊,一番话下来,除了九皇叔,其他人几乎都被王锦凌说服了。

“要不,就把南陵锦凡交给南陵处置,我想南陵定不会包庇南陵锦凡。”

“大公子处事公正,行事磊落,有大公子做保,我相信南陵不会让南陵锦凡逍遥法外。”

……

短短时间内,便扭转了局面,九皇叔不得不说王锦凌好手段。

大公子低姿态一摆,天下人都认为他受了委屈,愿意为他赴死。

这就是大公子的魅力。

九皇叔轻扯唇角,讥讽一笑,王锦凌面上带笑,温润如常,眼中却闪着凌厉的光芒,无声地告诉九皇叔:再闹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南陵锦凡死在东陵,最头痛的是你。

你当本王会怕。九皇叔亦挑眉,能让王锦凌放下姿态求他,可不是常有的事。

当然,九皇叔不会真把王锦凌逼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九皇叔终于开口了:“大公子言之有理。南陵锦凡是南陵皇室后人,他犯得错自有南陵皇帝处置,本王亦不愿代南陵皇帝,教训他的儿。

可南陵皇帝似乎对这个儿子很纵容,大公子能保证,南陵锦凡到了南陵,南陵皇帝能看住他,不会让他再跑出来为害四国九城?如果大公子保证,南陵皇帝能看住南陵锦凡,不会让他再跑出去,同时赔偿各国各城的损失,本王很乐意把人送回南陵。”

九皇叔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不仅仅抹黑了南陵,用利益让众人抱成团,还把王家拉下水,要王锦凌为南陵背书。

这个保证,王锦凌自然是不会应,一旦他保证了,南陵锦凡要真跑了,王家就得为此负责。

就在王锦凌准备找个漂亮的理由推拒时,门外响起太监高吭的叫声:“南陵使者到……”

什么?南陵使者这个时候来了?

虽然晚,可也算来得及时。王锦凌暗暗松了口气,转身看去,便见身着银青长袍的南陵锦行,踩着稳健的步伐,从容踏入殿内。

一年多未见,南陵锦行似乎更成熟稳重了,原来有些稚嫩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沧桑与刚毅。

南陵锦行一进来,先是朝王锦凌点头致歉,才和九皇叔与众使臣见礼,不着痕迹地解释了自己晚来的理由,稍带了几句道歉的话,同时亦摆出南陵的态度。

南陵锦凡有罪,只能由南陵处治。任何国家与个人,都不能处置南陵的皇子,必要的时候,南陵不惜动武,也不能让人践踏南陵的尊严。

南陵锦行态度强硬,不容商量,这番做派倒是让众人颇有好感。

南陵至少还是有担当的,要是自己儿子被人处死,都不敢出头,那南陵就真是窝囊到极点了。

“任何国家与个人,都不能处置南陵的皇子?”九皇叔开口,缓慢而低沉地重复这句话,南陵锦行点头:“没错,南陵的皇子,只能由南陵处置,南陵一定会给众位一个满意的交待。”

“是吗?”九皇叔摆明不信:“你拿什么保证,南陵对南陵锦凡的处置,能让本王满意。”

“我!”

一个“我”字,掷地有声,见众人不解,南陵锦行又补了一句:“我拿我自己保证!”

1803幼稚,天家无父子

九皇叔是不会杀南陵锦凡,可也不会落自己的面子,让自己的威严扫地,有王锦凌出面说大义,有南陵锦行自愿为质留在东陵,把南陵锦凡遣送回南陵,交给南陵处置,便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在南陵锦行开口,以自身为质,像四国八城保证时,在场的所有使臣都没有意见。

有皇子为质,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南陵锦凡什么时候死,南陵锦行这个质子什么时候就能回去,不然南陵锦行一辈子都只能在东陵当质子。

南陵虽然强硬,可姿态也摆得极低,只要九皇叔不想起两国的战争,就不会再强硬的反对。

各城城主都看着九皇叔,期待九皇叔的答案。好在九皇叔没有让他们失望,九皇叔同意了南陵锦行的提议,表明自己没有挑起战事的打算。

当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会晤,具体的事宜后面还要再谈,南陵出面承担此事,那么各国各城的损失,南陵也得做出相应的赔偿。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其他的小城不敢要,可东陵、北陵和西陵却不会手软,不从南陵身上咬下一块肉,这三国绝不会罢休。

具体的事宜,会由各国的官员去谈,九皇叔不会参与具体的事务。大事敲定,把细节交给符临和宇文元化,九皇叔就走了,王锦凌与他同道。

“这一局,很漂亮。”王锦凌笑语嫣然,看不出喜怒。

九皇叔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道:“大公子配合的好。”

“九皇叔算尽人心,我配不配合都不重要。”王锦凌落后九皇叔半步,步履轻灵,丝毫不受之前的事影响。

半真半假罢了,他要和九皇叔怄气,白白气死自己。

九皇叔没有言语,他知道王锦凌一定会配合,不单单是因为南陵锦凡流有王家血脉,更多的是看到符临和宇文元化的失态。

凭王锦凌的聪慧,就算猜不到九分亦能知七分,于公于私王锦凌都会配合他演好这出戏,让八城城主看到东陵的态度。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关押南陵锦凡的院子,九皇叔挥退看守的人,示意王锦凌和他一同进去。

九皇叔没有虐待南陵锦凡,除了没有自由外,南陵锦凡在东陵期间,所用一切皆为上乘,至少比蓝景阳被关押的期间好多了。

“没想到,九皇叔还会来看我这个失败者。”南陵锦凡抬头,在看到王锦凌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南陵皇室对王家都有特别的感情,王锦凌的到来让南陵锦凡即难堪又高兴。

“大公子。”南陵锦凡朝王锦凌行了个礼,王锦凌坦然受之,转而对九皇叔道:“九皇叔,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和他说。”

九皇叔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就往外走。

他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留在这里和南陵锦凡两看相厌。

王锦凌和南陵锦凡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知南陵锦凡在王锦凌走后,在窗口站了许久……

把南陵锦凡引渡回南陵处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即使大家已达成协议,可一些细节还需要多次协商。

不过,这些都不需要九皇叔和南陵锦行出面,底下的官员自然会处理好。

南陵锦行从宫里出来,没有和使臣一起去驿站,而是独自来了凤府。梳洗吃饱后,南陵锦行一扫之前的疲倦,神清气爽,丝毫看不出赶路的辛苦。

“你一路游山玩水来的?”比其他国家的使者晚了七八天才到,南陵锦行这一路确实不累。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不是来得正好嘛。”南陵锦行笑着打哈哈,想要蒙混过关,可惜凤轻尘不给他这个机会,似笑非笑地看着南陵锦行。

南陵锦行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凤轻尘,便把九皇叔给卖了:“九皇叔给我写信,让我晚点到。”

“幼稚。”凤轻尘没好气的道,南陵锦行也不敢为九皇叔说好话,只能抿嘴偷笑。

咳咳……凤轻尘还要给九皇叔留面子,没有在南陵锦行面前多说,将话题带到南陵锦行身上:“你在南陵遇到什么事了,你这是不打算回南陵了?”

东陵虽强,还没有强到让南陵送皇子来当质子的地步,堂堂皇子自请来东陵当质子,要说没有原由,谁也不信。

“南陵……”南陵锦行声音一沉,语气低落:“回去又能如何,那里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在南陵始终是个外人。”

流落在外数十年,回去后还没有体会有家人的幸福,就先明了皇家无情。

他在南陵,每一步都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就怕一着不慎万劫不复。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站稳了脚步,他那位父皇一句话,便把他打入泥土,打入尘埃。

“姐姐,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当皇帝。当了皇帝就能随意掌控别人的命运,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别人的一生。”南陵锦行说着说着,声音就变了,眼中闪着泪光。

“锦凡一出事,我在南陵便处处受打压,开始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以为是父皇忌惮我权力大,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他要夺我权,我便乖乖地放权;他要我回家思过,我就不再插手朝政。他是我的父亲,我从来没有想过忤逆他,也没有想过篡位,他不放心我,我便把手中的权利全部交出来,只求让他安心。”

南陵锦行吸了吸了鼻子,一脸自嘲:“可是……我错了。我把他当父亲,事事以他为先,他却从来没有把我当儿子。在他眼里我只是一颗棋子,现在我这颗棋子没用了,当然要丢掉。”

“姐姐,你知道他对我的评价是什么吗?是不忠、不孝、不悌。”那六个字,如有千斤,南陵锦行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念完后,整个人都像是霜打茄子,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想到自己亲生父亲对自己的评价,南陵锦行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这一骂,不仅仅是骂掉了他的登皇位的可能,更把他心中仅有的一点亲情,给毁了……

1804嫁衣,排在他们所有人后面

“姐姐……”南陵锦行痛苦的闭上眼,将压抑在心中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我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当着天下人这么骂我?还怪我母后,说我母后没有教养好我,把我教是奸佞成性,眼中无君父。”

“锦行……”凤轻尘不知如何安慰南陵锦行,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可这句话明显不能用天家身上。

“姐姐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之前是我自己太蠢看不透,现在我明白了,天家哪里还有父子亲情,他说我不忠不孝并没有错。”南陵锦行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只需要发泄,将心中的委屈,和这段时间所受的不平待遇说出来后,很快就像一个没事人那样,反过来安慰凤轻尘。

“姐姐,我不是吃了亏不还手的人,之前我在乎他是我父亲,一味地任他打压。现在……既然他不把我当儿子,我也不会把他当父亲。”

想到自己的计划,南陵锦行冷笑:“他说我不忠不孝不悌,我就孝顺忠悌给天下人看,让天下人看到,我这个南陵大皇子有多么伟大,为了自己的弟弟,为了给父皇分忧,可以来东陵当质子,甚至一辈子死在东陵。”

“这样,你甘心吗?”主皇位只差一步,凤轻尘怕南陵锦行钻进死胡同。

“没什么不甘心的,我回南陵最大的心愿已了,当不当皇帝都不重要。再说,乱世将起,就算真当了皇帝也不一定有好下场,那个男人想把皇位,留给他心爱的小儿子,我成全他。”南陵锦行是个敏锐的人,以前不懂九皇叔为何帮他,可在南陵斗争中浸淫数年,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九皇叔这个男人太深沉了,他从来不想与九皇叔为敌。要知道,九皇叔可是文渊先生也高看一眼的人。

“你能想开最好,如果你真不想回南陵,那就安心在东陵留下,九皇叔定不会为难你。”凤轻尘叹了口气:“如果你想回去,我想九皇叔也会帮你。”

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当然代价不会太小,毕竟九皇叔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不必了。回去做什么?辅佐我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弟?”南陵锦行又是自嘲一笑。

南陵皇帝身边有一个出自王家的女官,这个女官被南陵皇帝保护得极好,平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甚至连她的出身亦不知。

直到南陵锦凡和皇后倒台,这位女官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可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女人,儿子刚满百日,就被南陵皇帝立为太子。

而此时,南陵锦行也明白了,他的作用就是用来打垮南陵锦凡和皇后,这两人一倒台,他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打压、夺权、骂废,毁了他当皇帝的可能,就是为了给他心爱的儿子让路,让他的幼子可以顺利长大、登基。

南陵皇帝在这个孩子还没有出生,就为他铺好了路,别说在南陵根基不深的锦行,就是南陵锦凡也无法扳倒他。

再说,南陵现在的情况并不好,连年战争乱致使国库不丰,现在还要赔偿给各国各城的损失,南陵拿什么赔偿各国?

南陵锦凡回去后,怎么处置他就是一个大问题,他可不想回去做牛做马,累死累活十几年,最后为他人做嫁衣。

南陵锦行是打定主意,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南陵那一团乱麻中,给南陵皇帝伤害自己的机会。

“姐姐,我和展颜也没有别的亲人,日后你去哪我们也就去哪,在你旁边买个院子,这样即亲近又不会给姐姐添麻烦。”南陵锦行趁机说出自己的打算,说到展颜时,南陵锦行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有什么想要说,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凤轻尘想到展颜的身世,便知晓南陵锦行为何没有说出口,点了点头,又安慰了南陵锦行两句,让他和展颜放心住,凤府这么大,多住他们两个不算什么。

送走了南陵锦行,凤轻尘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半晌,才慢慢地走回房,看到九皇叔在房内,凤轻尘也不意外,自顾自地将外衣脱下。

“锦行是铁了心,要留在东陵?”凤轻尘开口问道。

“南陵没有他的立足之地。”留在那里,只有被圈禁的命。

“展颜呢?”凤轻尘转身,走到九皇叔面前,把他手里的书抽走。

很好,不是小黄书。

“身世曝光。”九皇叔留恋地看了一眼,凤轻尘手里的书。

他还没有看完。

凤轻尘一惊,连忙问道:“南陵的人都知道?还是只有皇上和展家?”

“他们不敢坏文渊先生的名声。”知晓的人不多,可当事人展颜和南陵锦行都知道了。

“那锦行和展颜……”凤轻尘有些担忧,奸生子在这个时代没有地位,更不用提展颜是……乱.伦的产物。

“孝期过后,婚礼会继续。”

“我知道锦行不会毁婚,我是怕锦行心里有疙瘩。”能把展颜带来,就表示锦行没有毁婚的打算。

“有王锦凌在,文渊先生的女儿,无人敢欺。”南陵皇室对王锦凌这个王家家主,还是非常重视的,展颜的身世绝不会外传。

凤轻尘这才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往九皇叔怀里挪:“他们两个没事就好了。”

“就算有事,你也管不了。”九皇叔把凤轻尘勒在怀里,紧紧地不让她动:“他们都是成年人,不需要你为他们操心。”有功夫,不如在他身上多花一点心思。

当然,这种求关注的话,九皇叔不会说出口,他只会用行动表示:“明天,陪本王去别院。”

只有他们两个人,绝不允许第三个掺和进来。

“不……啊……疼”凤轻尘刚说一个字,脑门就被九皇叔弹了一记,凤轻尘吃痛,后面的话自然吞了下去。

“不许拒绝,你明天没事。”九皇叔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我答应了雪狼和凤谨,明天陪他们踏春,而且锦行和展颜来了,我这个主人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凤轻尘一脸歉意地看着九皇叔。

去别院,绝不是一天就能回来的,而且她许诺凤谨和雪狼在前,所以九皇叔真得不能怪她。

“所以,本王要排在他们所有人后面?”九皇叔阴森森地开口,身上的寒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1805天真,不过是权利平衡

凡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不管九皇叔的脸有多黑,周身的温度有多低,凤轻尘都没有改变主意。

“凤谨还小,我答应他的事,要是临时毁约,必然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让他以后都不相信我了。”这是她第一次答应带凤谨出去玩,也是凤谨第一次出门,凤轻尘不想让凤谨失望。

“哼……”九皇叔闭眼不说话,抱着凤轻尘的手亦不肯松半分。

凤轻尘没办法,只得反手抱住九皇叔,将头埋在九皇叔的怀里:“别生气了,下次……我带凤谨出门,一定先问过你。”

“嗯。”好半天,终于听到了一句回应,凤轻尘终行可以安心睡觉了。

九皇叔要上早朝,平日都起得很早,凤轻尘从来都是睡懒觉的,可今天却和九皇叔一同起来,还和九皇叔一同用早膳。

看在凤轻尘如此用心的份上,九皇叔出门前终于露出一个好脸色。

“总算哄好了。”家里有有两个“小男人”真得很辛苦。

凤轻尘神心俱疲,回到房内就把自己抛到床上,继续补觉……

南陵锦行和展颜要去王家拜访,和凤轻尘一同出门后,便各走各的。

凤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门,从踏出凤府大门那一刻,那双小眼睛就舍不得眨,看什么都是一脸新奇,上了马车还恋恋不舍转头,努力想要往外看。

凤轻尘宠凤谨,只要不会惯坏他,一般都会依着凤谨,为方便凤谨看外面的景色,凤轻尘让车夫放缓速度,同时打车窗,抱凤谨抱到车窗口。

“姐姐,楼楼……”小凤谨很高兴,指着外面的房子,兴奋的大喊:“花花……姐姐要。”

凤谨指到哪里,凤轻尘就给他介绍,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姐弟二人坐在马车里,引来路人连连围观,再加上雪狼的存在,这一行人成京城一道风景,让人想要忽视也不行。

“你看到了,凤轻尘对他很好。”酒楼雅室,坐着两男一女,说话的是冷着一张脸的左岸,另外一男一女则是西陵长公主和她的将军情夫。

“再好也不能取代母亲的存在,我才是谨儿的母亲。”西陵长公主不承认她的儿子姓凤,左岸却偏不肯让她如愿意:“母亲?那是什么东西,这世间多的是没有母亲,也活得好好的人。他叫凤谨。凤轻尘能他光明正大的姓氏,你能给吗?隐篱先生已经说了,他不会承认你的儿子与他有关。”

“左岸……你放肆。”西陵长公主一脸狰狞,美艳的脸蛋闪过一抹难堪。左岸才不管她,转过头对长公主的情夫道:“你能让凤谨,光明正大写在你家的祖谱上吗?”

将军情夫脸一黑,没有说话……

隐篱先生早已不是之前那个,没有权势的书生才子。西陵宰相的尊严,他可不敢放在脚下踩。

“你连一个姓氏都不能给凤谨,还说什么能给凤谨皇位。”就算坐在皇位上的人是凤谨,可掌权的人是谁,大家心知肚名。

“西陵已有太子,凤谨回到西陵,也无法得到宗室的认可,而凭你现在的能力,连自保都难,谈什么助凤谨登上帝位。”左岸话少,并不表示他不擅言词,他只是懒得说话,也没有说话的对象。

“闭嘴。”西陵长公主怒火中烧:“造成今天这一切的人是谁?如果不是你,天磊怎么可能会被立为太子。皇帝哥哥已经答应我,会给我的儿子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这样的话你也相信,公主殿下你可真天真得可以。凤谨不姓凤谨,他便永远得不到宗室认可,这个道理我都明白,你不会不懂吧?”左岸唇角轻扯,露出一抹刻薄的笑:“不过是你那皇帝哥哥平衡的手段,你居然也信了。”

西陵长公主指着左岸,手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气急败坏的挑左岸的错:“左岸,这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别忘了,我是你的母亲。”

“母亲?我姓左……孤儿。”左岸冷讽,灰色的眸子一片死寂。

“孤儿?好……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认了,既然你想当孤儿,日后别再求到本宫面前来。”西陵长公主气得肺都快炸了,左岸指出她一直不肯面对的现实,可……

只要有一丝机会,她就不会放过。

“公主,息怒。”她的将军情夫连忙拉住她,悄悄地按住西陵长公主的手心。

他们还要左岸把凤谨送回来,现在不能闹翻了。

大局为重。

西陵长公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左岸……本宫不和你废话,按我们的约定,把谨儿交给我,我会带他回西陵。”

“我们的约定,是我护送凤谨去西陵。”左岸强调,他绝不会把凤谨单独交给长公主。

“谨儿是我儿子,我还会害了他不成。”西陵长公主怒拍桌子,站起来对左岸吼道。

“谁知道会不会呢,殿下要再生一个儿子,并不是难事,凤谨对你来说,不过是一颗好用的棋子,你真得会在乎他的生死吗?”他这位公主母亲,完全被权势迷昏了头。

要是西陵皇帝,真想把皇位传给她儿子,又怎么会在一年内立西陵天磊为太子。

长公主能在这个年纪生出凤谨,自然还能生第二个孩子。

“左岸,别再挑拨我和皇兄的感情,我不会相信的。”西陵长公主绝不会承认,她怀疑自己的兄长。

“我有没有挑拨,你心知肚明。你的事我不会管,凤谨我会按约定送他去西陵,也会保护好他的安全。”左岸起身,眼角的余光扫向公主情夫,轻蔑地转身:“这里是东陵,不想死在九皇叔手上就安分一点,你知道我不会去救你的。”

说完,不顾西陵长公主跳脚大骂,左岸如同一阵风,消失在酒楼……

凤轻尘陪凤谨疯玩了一天,凤谨在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凤轻尘亦是累得不想动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左岸回来了,还带给她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1806分开,母亲的自觉

“你要把凤谨送到西陵,送到长公主身边?”凤轻尘顾不得身上的疲累,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身,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左岸如同木桩,冷硬的脸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起得太快太急,凤轻尘的脑子有些眩晕,闭了闭眼,待眩晕感消失后,凤轻尘睁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了,无力的道:“我知道了。什么时候?”

左岸比她更疼凤谨,左岸不会做任何伤害凤谨的事,凤谨能跟在母亲身边,也许对凤谨来说更好。

可是,她舍不得。

凤轻尘微微敛眉,掩去眼中的不舍与泪光,左岸别过脸,没有去看凤轻尘,没有说出确切的时间,只说尽快。

“让春绘和夏挽陪凤谨一起去。”她相信,左岸一定会把凤谨带回来,就算不能带回来,也会保护好凤谨,不会让他在西陵出事,不会让凤谨变成长公主夺权的工具。

“好,我会在西陵保护他们。”这是左岸和长公主的条件,他不会给长公主教歪凤谨的可能。

“既然这样,那让雪狼也一起去,这样……凤谨至少不会不适应。”那么小的孩子,在陌生的环境,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会更容易适应。

“你安排就好。”左岸相信凤轻尘,不会让凤谨出事:“我和雪狼不在的期间,我会让师父来保护你。”

杀手联盟那七个老怪物,听到能来保护凤轻尘,一定非常高兴。

事实也是这样的,左岸师父收到这个消息,相当得瑟地在其他老怪物面前卖弄:“有个好徒弟就是好呀,有好事肯定会先想着师父。”

“混蛋……我们的本事不比你弱,要保护大小姐,我们比你强。”其他几个老怪物不依了,嚷嚷着也要跟来。

“比我强又怎么样,大小姐又没叫你们去保护他,我是帮我徒弟忙,帮我徒弟忙知道不。”左岸师傅那张脸,和左岸一样因为常年不说话,面部表情几乎没有,这么欠揍的话说出来,他五观都没有动一下。

这表情真欠揍!

六个老怪物不约而同的上前,手脚并用地狂揍了左岸师傅一顿,以至于左岸师傅来东陵时,还是鼻青眼肿的模样……

凤谨的事情已无更改的可能,凤轻尘晚上和九皇叔说时,九皇叔并不意外,凤谨毕竟是西陵长公主的儿子,西陵长公主要把人带回去是理所当然的事怀,不能追究凤轻尘和左岸的责任,已经够让西陵怄的。

“凤谨在西陵不会有事。”九皇叔怕凤轻尘担心,特意说了一句。

“西陵皇帝需要平衡,怎么会让凤谨有事。”凤轻尘一脸嘲讽,语气是深深地不屑。

从西陵传来的消息,凤轻尘知道西陵天磊在军方、隐篱先生和崔家的支持下,太子之位越来越稳,甚至有威胁到皇权的可能。

这样的情况下,西陵皇帝为了保证自己权利,自然要大力扶持长公主。一如当年他扶持长公主对付西陵天磊一样。

皇帝,不管他多看中哪个继承人,都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

“你明白就好了。”经历了西陵的风雨,凤谨长大后就会明白,所谓的皇位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不管是皇帝还是宗室,都不会让凤谨一个外人当皇帝。

皇室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天家父子、兄弟为了那个位置可以争得你死我活,不惜残害手足,似血亲为无物。

可另一方面,天家又极在乎血统。皇位传承只会给自己的子孙后代,没有儿子也会从宗室过继,绝不会让皇位流落他人之手。

西陵长公主是身在局中,看不清罢了。

凤谨回西陵已成定局,凤轻尘就算再不舍,也要为凤谨打点行装。

实际上,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西陵长公主再怎么样,也不会在物质上亏待凤谨,所以凤轻尘只让春绘和夏挽,把凤谨喜欢的玩具带上,其他的就没有必要了,带上了西陵长公主也不会让凤谨用。

凤谨虽然小不知事,可经常见不到凤轻尘,让他明白什么叫分别。当凤轻尘告诉凤谨,娘亲要接凤谨回去时,凤谨不懂什么叫娘亲,但他知道要和凤轻尘分开。

“姐姐,不走……要姐姐。”凤谨抱着凤轻尘,死活不肯松手,小眼睛都哭肿了。

“凤谨乖……姐姐很快就会去接凤谨回来。姐姐不在的时候,让雪狼陪凤谨好不好?”凤轻尘抱着凤谨,拍着凤谨的背哄着。

“不要,不要……要姐姐。”凤谨嗓子都哭哑了:“凤谨要姐姐……不走,不走。”

小脸布满泪痕,凤谨紧紧的拽着凤轻尘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松手,凤轻尘心中酸涩,却不得不抠开凤谨的手:“凤谨听姐姐的话,要乖乖的……姐姐才会去接凤谨回来。”

“凤谨乖……姐姐,不要凤谨……”凤谨一抽一抽的,他懂得词汇还太少,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只会说不走。

西陵长公主来接凤谨时,就看到凤谨抱着凤轻尘不肯撒手,眼中闪过一抹怒意,语气也有几分刻薄:“凤姑娘这么喜欢孩子,怎么自己不生一个,难不成抢别人的儿子更有意思?”

凤轻尘冷冷地看了西陵长公主一眼,没有理会她,一心哄着凤谨,凤谨眼里也只有凤轻尘,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西陵长公主被这一幕给刺激到了,要不是左岸把谨儿抢走,她的儿子又怎么会和凤轻尘亲。

西陵长公主上前,伸手就要去抢凤谨:“凤轻尘,把我儿子还给我。”

“不要,不要……坏人,不要。”凤谨吓了一跳,甩手拍开西陵长公主,死命地往凤轻尘怀里缩。

西陵长公主僵在原地,一脸扭曲,可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吓到了凤谨,只得压下收中的怒火,一脸温柔地看着凤谨:“谨儿,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你母亲,最爱你的母亲。母亲来接你回家了。”

西陵长公主从来没有和小孩相处的经验,强装出来的温柔,就像是在脸上带了一层面具,假得可以。

凤轻尘只教过凤谨什么是娘,对于母亲这个称号,凤谨很陌生,偷偷看了一眼,吓得一哆嗦,眼中的惧意更明显,死死地抱着凤轻尘,不听得摇头:“不走,要姐姐。”

声音很小,可西陵长公主站得近,听到这话差点就端不住,再次上前抢人了。

“公主,和谨少相处久了,就好了。”将军情夫,也就是世人眼肿凤谨的“父亲”上前,拉住了西陵长公主。

他看得出来,凤轻尘和凤谨感情很好,最主要凤轻尘把凤谨教得很好,虽然在哭闹,可却不像旁的孩子那样撒泼。

西陵长公主深深地吸气、呼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日子长着,她是凤谨的母亲,日后凤谨肯定会和她亲。

凤轻尘拍着凤谨的背,试图和凤谨讲道理:“凤谨乖……她是你娘,不是什么坏人。她会对凤谨很好很好,比姐姐还要好。”

不管有多讨厌西陵长公主,凤轻尘都不会在凤谨面前,说他西陵长公主的坏话,母亲在孩子眼中都是伟大的。

孩子天生就对母亲有依恋,凤谨也不例外,听到凤轻尘的话,凤谨迷惑地看着西陵长公主:“娘?”

“对,凤谨的娘,会陪凤谨玩,会给凤谨讲故事。”凤轻尘说这些话,也是希望西陵长公主能多花一点时间在凤谨身上,让凤谨能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凤谨回去后,注定得不到父亲的关爱,不管是这位公主情夫,还是隐篱先生,都不可能把凤谨当成自己的儿子,凤谨到了西陵只有长公主这个亲人。

“对,谨儿我是你母亲。跟母亲回去,母亲给谨儿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有母亲在,谨儿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西陵长公主趁机开口,哄着凤谨,脸上的表情也自然了许多,伸手就要去抱凤谨。

凤谨有些犹豫,身子微微往前倾,可看到西陵长公主腥红修长的指甲,凤谨又缩了回去,双手搂着凤轻尘的脖子,小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不要娘,姐姐……不走。凤谨不要走。”

不管怎么说,凤谨就是不肯配合,凤轻尘有耐心哄,可西陵长公主却没有耐心等,西陵长公主一脸不耐,撕下温柔的伪装,强硬的道:“凤轻尘,把谨儿交给我,我的儿子不需要你管。”只要走了,她就不信凤轻尘还能影响她儿子。

“殿下,指甲太长,容易伤到凤谨。你先把指甲剪了。”凤谨有一次被下人的指甲刮伤,从那以后就不喜欢有指甲的人抱他。

就连雪狼,也要修了爪子才能靠近凤谨。

“本宫的事,你没有资格过问。”西陵长公主傲慢地收回手,看凤谨的眼神也流露出几许厌烦。

她从来是一个有耐心的女人,从出生到现在,一向是别人哄着她,她什么时候哄过别人,肯放下身段哄凤谨已是难得,偏偏凤谨还不领情。

“把谨儿给我。”西陵长公主已不在乎凤谨会不会哭闹,横竖只要把人带走就行。

凤轻尘紧紧地抱着凤谨,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这样的母亲,真得会对凤谨好吗?

1807散心,病人就要找大夫

不管凤谨多么想要留下,不管凤谨多么不愿跟西陵长公主走,最后还是被抱上马车,跟西陵长公主走了……

不是被西陵长公主强抢走的,而是凤谨哭累了,睡着了,被凤轻尘送上马车的。

西陵长公主想在凤轻尘面前摆架子,挑错地方,也挑错了时间,要不是看在凤谨的份上,凤轻尘直接让护卫把西陵长公主丢出去了。

“告诉凤谨,我会去西陵看他,让他别伤心,我不会不要他。”凤轻尘一一交待,春绘和夏挽没有半分不耐烦。

“好好照顾凤谨,在西陵有人欺负你们,就叫左岸去找崔家主。崔家主不在,找天宇太子也行。”凤轻尘看似交待春绘和夏挽,实则是说给长公主和她的情夫听。

即使到了西陵,她凤轻尘的人亦不可欺。

“哼……”西陵长公主哼一声,装作没有听到,上了另一辆马车,倒是公主的情夫若有所思地看了凤轻尘一眼。

想明白又如何,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这辈子都绑在长公主身上了,想要换主都不可能。

“凤谨很快就会回来。”这是左岸走之前,对凤轻尘的保证。

西陵长公主今天的表现,不仅让凤谨对娘亲没了期待,也让左岸对自己这个母亲越发厌恶。

他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女人,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他。生了他,把他当成小猫小狗一样,丢给下人去养,还不如不生。

“凤谨永远是我的弟弟,只要凤谨幸福,在哪都一样。”如果跟在母亲身边,能让凤谨更幸福,她即使再想凤谨,也不会把凤谨抱回来。“

“那个女人,给不了凤谨想要的。”连名字都不肯叫,可见左岸对长公主的怨念有多深。

“我也给不了凤谨想要的一切。”凤轻尘自嘲的道,她的处境,只比西陵长公主好一点。

“足够了。”左岸当然知道,对凤谨来说,凤轻尘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再说,凤轻尘对凤谨已经很好了,他原本只想给凤谨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让他不用活在被生父厌弃的环境里。

结果,凤轻尘不仅给凤谨一个身份,还给凤谨最需要的关爱。在凤府,凤谨很开心,比他当年幸福多了。

当年的他,即使是公主之子又如何,一个父不详,生父不认的孩子,他的童年只有下人。

送走了凤谨,凤轻尘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蔫蔫的,老管家几次想要说什么,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把话咽了回去。

南陵锦行却不管,寻了个机会直接问凤轻尘:“姐姐,你这么喜欢凤谨,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

老管家竖起耳朵来听,他也想知道,凤家什么时候会有小主子,结果听到凤轻尘说:“不急。”

不急?怎么能不急呀。

姑娘呀,你都老大不小了,九皇叔都给你绾了好几次发,描了好几次眉。在东陵,像你这般大的女子,都为人母了;就算不为人母,也都为人妻了。

姑娘,你什么时候嫁呀!

“现在这局势,确实不适合要孩子,姐姐再等等也是对的。”南陵锦行看得更透彻,不过这不是凤轻尘担心的。

不管世道多乱,现在的她,都有信心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她现在要做的是,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出身。

嫁给九皇叔?

凤轻尘笑了笑,没有往深处想,而是提起南陵锦行要搬出去的事:“这么快就寻到了房子?”京城的房子可不买,能在京城有房子的人,家里都不穷,轻易不会卖房子。

“大公子手上正好有一处房产要卖,我和展颜看了还不错,便买了下来。”南陵锦行并不隐瞒,他和王锦凌接触的事。

九皇叔说得没有错,带展颜一同来东陵,除了展颜是他的未婚妻,他心疼展颜外,王锦凌对展颜的照顾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看在展颜的面子上,王锦凌会替他挡下南陵皇室的怒火。要知道,他留在东陵为质、许诺给各国各城的赔偿,事先都没有和南陵皇帝说过,他这是先斩后奏。

不过,这个哑巴亏,南陵不吃也得吃,谁让他是南陵承认的皇子,南陵想否认,东陵、西陵和北陵也不会同意。

走之前,能狠狠地坑那位父皇一把,南陵锦行心情很好。

个中原因,凤轻尘大致也知晓,不过这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

南陵锦行和展颜有住处,凤轻尘自然不会再挽留,她明白住在别人家的滋味,即使主人再亲再好再怎么随意,住着也会不自在。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锦行和展颜出去住也好,自己当家作主总是更自在。

见凤轻尘不在意,南陵锦行也松了口气,他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于公于私,他都不想和凤轻尘生份。

可大公子说得也对,他是南陵皇子,带着未婚妻常年住在凤府,容易遭人诟病,于他和凤轻尘都不好。

凤谨和雪狼走了,南陵锦行和展颜没几天也搬了出去,偌大的凤府瞬间空荡荡的,走在凤府处处都是冷冷清清,凤轻尘分外寂寥。

“去别院住一段时间?”九皇叔提议,凤轻尘这次没有拒绝。

九皇叔在城外的别院,夏季的景色极美,到现在她还记得,在层层叠叠的荷叶中,九皇叔站在乌蓬船头,吹着笛子,引来百鸟,穿过荷塘,朝她行来的画面……

那一刻,九皇叔的风姿,冠绝天下。

可惜,九皇叔最近政务繁忙,没空陪凤轻尘在别院小住。

符临奉命押解南陵锦凡去南陵,顺便在南陵活动。

南陵皇帝立幼子为太子的举动,损伤了不少世家的利益,符临在南陵不管是拉拢还是分化,都能让内政不稳的南陵雪上加霜。

纵横捭阖这一计用得好,不比十万兵马差。九皇叔也相信,能打动太上皇,又能说服他的符临,在南陵一定能一展所长。

大公子因为之前的事,深感九皇叔这人太小心眼,于是……大公子坚决不肯在政务上,为九皇叔分忧,大小政务全部交给九皇叔,试图忙死九皇叔。

大公子此计甚妙,九皇叔被政务缠身,根本无法从繁忙的事务中脱身,除了当天和凤轻尘一起去别院,九皇叔就再也抽不出时出城,就算去了也得带一大堆政务,还不如不去。

换个地方散心可以,可一个人别院住久了也没有意思,在别院住了三天,凤轻尘就回来了,还未踏入凤府大门,就被风尘仆仆的步惊云给拦住了去路……

给读者的话:今天就两更了!你们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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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8小看,别把旁人当傻瓜

秦宝儿病了!

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气,等着凤轻尘去救命。

步惊云上前,把秦宝儿的病情简单的说完,就催凤轻尘快跟他走,好在凤轻尘没有和步惊云一样乱了分寸:“她现在人在哪?”

“苏府,在文清那里,你快跟我走。”步惊云急得不行,伸手就要去拉凤轻尘,却被凤轻尘给躲开了:“等着,我去拿药箱。”

凤轻尘跳下马车,大步朝凤府走去,步惊云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再乱来,等凤轻尘出来时,步惊云连忙上前:“轻尘,你快点……宝儿真得快不行了,你别再拖拖拉拉了。”

“我知道了。”凤轻尘推开步惊云,骑着步惊云的马朝苏府走去,留下步惊云在原地,等步惊云反应过来,他不是让凤府的人给他备马,而是提气狂奔。

等他跑到苏府时,只来得及问下人,凤轻尘到了没?得到肯定的答案,步惊云当即累晕了过去。

凤轻尘一到凤府,就被苏文清迎了进去,连口气都没有喘,就去给秦宝儿的看病。

步惊云并没有夸大其词,秦宝儿确实病得很严重,就只有一口气吊着,整个人瘦得不成样,那张脸只有巴掌大小,即使昏迷不醒,也是愁眉不展,看上去很是可怜。

秦宝儿的病说好听点,叫积郁成疾,说通俗一点那就是自己没病找病,活活把自己愁病了,沉浸在悲伤里走不出来,然后半死不活的。

秦宝儿的心脏本就不好,手术后她虽然能和正常人一样呼吸,不会再动不动就犯心疾,但她的心脏绝对没有正常人健康。

蓝九卿的死对她打击太大,秦宝儿积忧成疾,引发心脏疾病,凤轻尘只能勉强施救,让她暂时死不了。

“秦小姐心疾复发,如果不能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只能等死。”凤轻尘知道秦宝儿的性子,她这病和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全是因为自己想太多。

“等死?一点办法也没有吗?”苏文清吓了一跳,九皇叔即使再不愿意娶宝儿,也不会让宝儿死。

凤轻尘平板直述:“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只能尽力医病,无法医命,秦小姐是自己想死,我也无可奈何。”

秦宝儿是个痴情女子,也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没了爱情,便活不下去,蓝九卿是她的全部。

“你是说,宝儿因为九卿的死,所以自己也不想活了?”苏文清困难地说出这句话,看到凤轻尘点头后,苏文清有那么一刹那呆愣。

这么严重?这下怎么办?要九卿活过来?

凤轻尘迷惑地看了苏文清一眼,脑中灵光闪现,还不等凤轻尘抓住什么,那边下人就进来道:“少爷,凤大夫。秦小姐醒了。”

“去看看吧。”凤轻尘提醒陷入自己思绪中的苏文清。

苏文清哦了一声,连忙掩饰自己的异常,凤轻尘忙着检查秦宝儿的情况,并没有注意苏文清的小动作。

“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我给她开一些抗抑郁的药,你们这几天多注意一下,尽量转移她的注意力,别让她再陷入自我抑郁中,让她尽快走出蓝……的悲伤中。”凤轻尘顿了一下,始终没有说出蓝九卿已死的事。

蓝九卿死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让她根本无法接受,直到现在她都觉得一切好像在梦中,一点也不真实。

她去祭拜蓝九卿,她去夜城找南陵锦凡,直到南陵锦凡被遣送回南陵……一幕幕就像是梦里的片断。

她总认为蓝九卿还活着,会在某个夜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直到秦宝儿病恹恹地出现,她才真切地感觉到了心痛。

一滴泪珠,从凤轻尘眼角滑落,凤轻尘闭上眼,将眼中的悲伤掩去,在苏文清关注秦宝儿时,凤轻尘已经从苏府出去了,骑着步惊云的马,一路狂奔……

这个时候,她想见九皇叔!

凤轻尘急切地想要见九皇叔,可九皇叔这个时间并不在府内,管家看凤轻尘一副着急的样子,寻问是否要进宫告诉九皇叔,让九皇叔早些回来?

凤轻尘想都没想就拒绝,一路狂奔,脑子已经清醒了许多,凤轻尘拒绝了管家的好意,转身就走了。

而另一边,步惊云第一时间,将秦宝儿病发的消息送进了宫里,九皇叔捏着纸条,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

九皇叔出宫时,已是夜幕初上,回到九王府,听到管家说凤轻尘来了,脚步略一顿,便继续往前走。要不是管家眼神好,肯定会漏看了。

是夜,苏府密室内,一身黑衣九皇叔坐在石椅上,全身散发着森冷的寒气,幽深的眸子似有刀子飞出,刺的人骨子里发寒,苏文清紧贴墙壁,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九卿……宝儿她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残忍。”步惊云一脸苍白,却坚定地不肯后退半步。

“蓝九卿已经死了。”九皇叔薄唇轻启,说着最刻薄的话。

“你我明知事实真相是什么,不愿便不愿,何必说出这样的话。”步惊云愤愤地看着九皇叔,眼里满是挣扎与不满:“九卿,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救宝儿。”

“本王不是大夫。”依旧是拒绝,语气也比之前更冷,可见九皇叔的心情有多差。

“大夫只能医病不能医心。凤轻尘说宝儿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九卿就是宝儿的心药。”步惊云一字一字,说得分外慎重,见九皇叔仍旧不为所动,步惊云哀求道:“九卿,算我求你好不好?就算你不看在宝儿死去的爹娘份上,请你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救救宝儿行不行?”

步惊云给苏文清使了一个眼色,苏文清叹了口气,硬着头皮上前:“九卿,你私下见宝儿一面,只要让宝儿有求生的意愿就行了,到时候让步惊云把宝儿带到天下第一庄调养,轻尘她绝不会知晓。”

“她见到了蓝九卿,惊云你还有机会吗?”九皇叔双眼凌厉地看向步惊云,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病了这么久,本王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快要死了,才把人送过来,直接找上凤轻尘。惊云……本王小看你了。”

别把所有人都当傻瓜,这世间谁也不笨!

1809愤怒,不愿提及的经历

步惊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心思被九皇叔拆穿,不仅没有丝毫惧意,反倒更加无所畏惧,直接对上九皇叔的怒火。

“没错,我就是逼你,逼你不得不救宝儿。”步惊云怒吼:“蓝九卿,你根本没有心,你根本不值得宝儿爱你,宝儿为了你连命都快没有了,可你呢?连露个面安慰一下宝儿都不肯?”

说到这里,步惊云的声音哽咽了一声,带着压抑的痛苦与不满:“九卿,你的心里眼里除了凤轻尘,就不能有别人吗?你为了凤轻尘,想也不想就把蓝九卿这个身份结束。在结束蓝九卿这个身份时,你想过宝儿吗?”

“对你来说,宝儿是责任、是麻烦。可你知不知道,对宝儿来说,你蓝九卿就是全部,是她人生的全部,她活着就是为了你,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你,没有你宝儿活不下,你知不知道……”

步惊云双手捂住脸,蹲在九皇叔面前:“九卿,不要对宝儿这么残忍,她没有错。”

步惊云痛哭失声,泪水顺着指缝往外流:“九卿,就算宝儿对不起任何人,可她绝对没有对不起你。算我求你好不好,求你出面救救宝儿。我真得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看宝儿就这么死掉,九卿……我求你了。”

说完,步惊云就直直地跪在九皇叔面前,将自己所有的骄傲与尊严,捧到九皇叔面前,任九皇叔践踏……

“惊云,你这是何苦。”苏文清上前,把步惊云搀扶了起来:“你这样,宝儿也不会爱你。你为宝儿做的这些,宝儿根本不会知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用这些让宝儿爱我,我只希望宝儿能开心,能幸福……能活下去。”步惊云顺势站了起来,双眼期盼地看着九皇叔。

如果不是别无选择,他也不会不管不顾的,把宝儿带来京城。

宝儿的病,只有九卿可以治。即使他再心痛,为了宝儿他也要做。

“像这般,秦宝儿永远不会爱上你。”九皇叔冷冷开口,语气里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给了步惊云多少机会,可偏偏步惊云从来没有把握住,不仅如此,事情还越来越糟。

“和宝儿的命相比,这些都不重要。”步惊云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知道九皇叔这是松口了。

“她见了蓝九卿又如何,蓝九卿不会娶她。最重要的是,蓝九卿死了!”九皇叔再次告诉步惊云,他不会再用蓝九卿这个身份,在世间行走。

他已经断了和连城的联系,蓝这个姓氏,他日后都不会再用。

“九卿……只要前朝那些人还在,你的身份就不会是秘密,凤轻尘早晚有一天会知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斩断了和连城的联系,并不能将蓝九卿的痕迹抹除。”不提秦宝儿的事,步惊云还是很有头脑的,分析事情头头是道。

“本王的事,与你无关。”九皇叔起身,傲然地打断:“你要救秦宝儿,就去找步凡,本王不会干涉。”

九皇叔迈着修长的腿往外走,却被步惊云挡住了:“九卿,你明明知道步凡受了伤。他现在根本起不了身。”

要骗过南陵锦凡和暄少奇,让这两人相信蓝九卿真得死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步凡当时是真得被猛虎推下山,虽然没有死,可至少要在床上躺大半年,才可能起身……

“步惊云,别得寸进尺,本王的耐心有限。”九皇叔推开步惊云,步惊云踉跄地撞在墙壁上,可他却没空呼痛,再次拦住九皇叔的去路。

“蓝九卿,你有一点人性好不好。别忘了,当初是谁从万人坑里把你背出来;是谁教你武功;是谁帮你从饮人血、吃人肉的噩梦中走出来?蓝九卿……你能有今天,宝儿的父母功不可没,你答应过她爹娘,要照顾宝儿一辈子的,可看看你现在做了什么?”最后一句话,步惊云是吼出来的。

九皇叔的脸色铁青,幽深的眸子瞬间变得通红嗜血,伸手拽住步惊云的衣领,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本王的事,与你无关,你少打听本王的事。”

步惊云不怕死,一张脸憋得通红,还在那里叫着:“你当我想管你,你当我想打听你的事。蓝九卿,别自欺欺人了,过去永远无法改变,发生过的事你永远都抹除不掉,哪怕所有知情人都死绝了,也改变不了你曾经历过的事。蓝……”

“步惊云,闭嘴。”九皇叔甩手,将步惊云往墙壁上狠狠掷去。

嘭……步惊云如同碎布娃娃,撞在墙面下,又狠狠地摔落下来,只留下一滩血迹在墙上。

“九卿……惊云。”苏文清吓得脸色发白,看了一眼双眼通红,狂暴阴狠的九皇叔,苏文清什么话都不敢说,连忙上前把步惊云扶了起来:“惊云,你没事吧。”

“咳咳……我没事。”步惊云吐出一口血,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笑:“九卿,逃避改变不了现实。即使你再无视宝儿,也改变不了你经历过的事,逃避没有用。”

“哼……本王不是你这个懦夫。”九皇叔傲然地开口:“步惊云,你逾越了,自己去领罚。”

九皇叔一甩衣袖,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留下步惊云与苏文清看着他的背景发呆。

好半天,苏文清才从这场混乱中回过神,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步惊云,苏文清叹了口气:“惊云,你今晚太过了。”

“我只是想要救宝儿。”步惊云此时,没有面对九皇叔时的疯狂和无畏,有的只是深深地无奈与茫然。

他也知道这样做会伤害了九卿,可宝儿现在危在旦夕,等着九卿救命。

“要救宝儿,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九卿并不是铁石心肠,你这样做只会让九卿更反感,尤其是你这次还利用了轻尘。”苏文清重重地叹了口气。

步惊云所说的“九卿经历过的事”他不知情,可看两人吵得这么凶,不用想也知道,那定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步惊云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兄弟情,提起九卿不愿回想的过去,只会让九卿更愤怒!

1810意动,生命是残缺的

九皇叔不是弱者,也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现在他不惧任何人与事,他不会软弱给任何人看。

从密室走出来,九皇叔腥红的眸子,已渐渐恢复成本色。黑暗中,幽深地双眼隐约有荧光闪过,太快……来不及确定。

站在空空地大街上,九皇叔脚步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朝凤府走去。

这个时候,他不想一个人呆着。

九皇叔晚上过来,一向不喜欢惊动人,可今天晚上他却没有这个心情,护院、十八骑、左岸师父全部发现了九皇叔的踪迹,不过没有一个人阻拦。

九皇叔身上的寒气太重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撞上去找死。

九皇叔畅通无阻的来到凤轻尘的院子,凤轻尘得到消息,已起身点好灯,正准备将外衣穿上,九皇叔就走了进来。

“九……”凤轻尘抬头,只说了一个字,就被疾步而来的九皇叔抱了个满怀:“别动,让本王抱一抱。”

九皇叔今晚的情绪有些不对,可凤轻尘还没有开口,就让九皇叔抱了个满怀,屋内的灯,也被九皇波吹灭。

凤轻尘一动不敢动,任九皇叔抱着她,将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

不知过了多久,凤轻尘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快僵硬了,九皇叔却仍旧抱着她不放。凤轻尘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九皇叔,你怎么了?”今晚的九皇叔,似乎特别脆弱。

九皇叔松开凤轻尘,声音已恢复正常:“本王有些累了。”

“政务很多吗?”凤轻尘皱眉,不知该不该相信九皇叔这个理由。

“北陵和楚城已达成联盟,楚城正在试图说服其他城,准备联合起来攻打东陵。”九皇叔一脸平静,好像刚刚的脆弱,只是凤轻尘的假象。

东陵不主动开战,并不表示别人不想出手,九州大陆就这么大,有野心的人只能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看如何能咬下一块肉。

“要开战了吗?”九皇叔是为这事在忧心?

没道理呀。东陵已经做好了准备,北陵和楚城要是朝东陵开战,占不到多少便宜,甚至反倒会有被吞的可能。

“快了。如果西陵不出兵,只有东陵的话,必须举全国之力。”赢了北陵和楚城,十年内东陵都不一定有再战的可能。

十年……太漫长了。

“天宇那里有问题?”凤轻尘反手抱住九皇叔,右手放在九皇叔的心口。

嘭嘭……沉稳有序地心跳声,无声地告诉凤轻尘,九皇叔已经没有事了。

看样子,真得是为战事发愁了。

凤轻尘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亦将蓝九卿的事压下。

九皇叔已经够忙了,她的事就自己解决吧。

“西陵皇帝还在位。”九皇叔漫不经心的说道。

局势虽对东陵不利,但还不至于让九皇叔失控,在凤轻尘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只是为了转移凤轻尘的注意力,九皇叔把情况说得严重了三分罢了。

“西陵……的局势,应该很快就会稳定下来。”左岸不会让凤谨在那里呆太久。

“天宇不够狠心。”只要西陵皇帝在位的一天,西陵就不由天宇做主,而依天宇的性子,绝对做不到逼父退位,更不用提弑父。

“天宇要心狠了,你就不敢信他了。”为了皇位连父亲都能杀的人,又怎么可能遵守和九皇叔之间的约定。

“你说得对,天宇这样很好。”九皇叔亦明白,自己这是强求了。

九皇叔并不是找凤轻尘说公事的,他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转移凤轻尘的注意力,见凤轻尘不再起疑,九皇叔问道:“你今天找本王,可有事?”

“没了。”再悲伤,这个时候也好了许多。下午那一刻,只是一时冲动。

“哦……”九皇叔应了一声,拖着长长地尾音,摆明了不相信。

“是有事。”两人之间要是隐瞒太多,容易出现问题,她不想和九皇叔再吵架,或者冷战。

凤轻尘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把今天发生的事,重点是自己不肯相信蓝九卿死的事,一一告诉九皇叔。

这是凤轻尘第一次在九皇叔面前,毫不保留地说起蓝九卿的事:“我和蓝九卿接触的不多,可却是真的把他当成知已好友,我到现在仍然无法接受,蓝九卿就这么死了,总感觉不真实。”

听到凤轻尘在自己面前,提起另一个自己,还是商讨另一个自己的死,那种感觉真得很奇怪,饶是九皇叔再怎么冷静,也有些不自在。

九皇叔只能紧紧地抱着凤轻尘,生硬地安慰:“人死不能复生,别难过。”

“难过也没有用,生老病死,作为大夫我见得太多太多,只是一时不能接受罢了。”这次换凤轻尘将头埋在九皇叔胸前,听着九皇叔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凤轻尘心渐安。

好半晌,凤轻尘才抬头看着九皇叔,一脸认真的道:“生命太短暂,来世太飘渺。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轻易放弃生命,哪怕再难也要活下去。”

凤轻尘相信,没有九皇叔她也能活下去,可那样的生命,是残缺的……

“和鬼王一样,被人活埋,食腐尸亦要活下来吗?”不知为何,九皇叔突然想要知道,凤轻尘会怎么看鬼王。

凤轻尘没有任何犹豫,用力点头:“只要能活下来就好,活着才有希望。”

“你说得对,只要活下来就好。”在无人看到的暗处,九皇叔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放心,本王不会轻易死去,也不会让你轻易死去。”

九皇叔拍着凤轻尘的背,想起他们在北陵狼族禁地遇到的事。

他和凤轻尘,要死也会一起死。要活,自然会一起活。

“不过,本王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着。本王说过,不会让你独活。”

“那你也得有那个机会。有时候,死亡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那时候你怎么杀我…你知道的,我不会自杀。”自杀是懦夫的行为,她连死的勇气都有,难道还会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你说得对……本王会好好活着,留一口气等你。”真要到死的那一刻,即使有机会,他估计也舍不得对凤轻尘下手。

虽然他一直告诉凤轻尘,他不会让凤轻尘独活,可他也舍不得凤轻尘死……

1811怀疑,我要在一旁看着

在说完生死这个严肃的话题后,九皇叔并没有留下,而是让凤轻尘好好休息,他还有公务要处理。

凤轻尘并没有多想,只当九皇叔知道她去了九王府,特意抽空过来看她,确定她无事自然要回去。却不知……

九皇叔从凤府出去后,折回了苏府密室!

没有任何预兆,九皇叔告诉步惊云和苏文清,他同意见秦宝儿,让他们安排。

说来也有意思,秦宝儿见过蓝九卿的真面目,也就是九皇叔的长相,可是秦宝儿从来没有见过九皇叔,顶多听过这个名号罢了,所以她至今都不知,九皇叔与蓝九卿有什么关系.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别说见九皇叔这样的人物,一辈子能见个大官,已是了不起的事,更不用提秦宝儿一直被养在院内,极少外出,就算外出也有一堆人跟着,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九皇叔。

“九卿,你同意了?真是太好了。”步惊云一扫之前死气沉沉,高兴地跳了起来。

被九皇叔摔得生痛的五脏六腑,这个时候也不痛了,步惊云围着九皇叔团团转:“九卿,你明天……明天下午来见宝儿好不好?我会提前和宝儿说好,宝儿一般下午都是清醒的,她要知道你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

步惊云已经语无伦次了,嘴里不停的念叨,宝儿会有多高兴,会有多喜悦……

九皇叔已经不想和步惊云说话,转身交待苏文清,让苏文清找个理由,在秦宝儿面前,解释蓝九卿死而复生的事。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告诉秦宝儿,这件事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你放心,宝儿没有机会接触外人,事关你的事,她一定会遵守。”要骗单纯的宝儿,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麻烦的是……

“轻尘那里怎么办?”苏文清忧心地看着九皇叔。

秦宝儿突然有了求生的意志,凤轻尘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晓。

“交给步惊云,办不好,本王让他一辈子呆在北陵。”九皇叔这话一说完,步惊云就哆嗦了一下,对上九皇叔的冷脸,步惊云瑟缩了一下,连连保证:“你放心,我明天早上就去找凤轻尘,然后……我告诉轻尘,我想找人假扮九卿,哄宝儿。”

九皇叔深深地了步惊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步惊云得到九皇叔的首肯,在九皇叔走后,立刻去了秦宝儿的房间,也不管秦宝儿有没有醒,就在秦宝儿耳边,说着九卿没死,会来看她的事……

步惊云是个行动派,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凤府找凤轻尘,和凤轻尘探讨,可以帮助秦宝儿走出悲伤的法子.

当步惊云提出,找人假扮蓝九卿时,凤轻尘目光一凛:“找人假扮九卿,你确定能找到一样的人吗?秦小姐应该不会认错自己的未婚夫。”

“这个你放心,九卿常年带面具,他和宝儿接触也少,平时都不怎么见面说话,只要让宝儿远远看一眼就行了。”步惊云只顾着高兴,没有注意到凤轻尘神色变化,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计划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步惊云,凤轻尘一直盯着步惊云看,她发现步惊云像是变了一个人,浑身都散发着喜气。

这才一天的功夫,秦宝儿还没有醒,是什么让步惊云这么高兴?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没有看错,步惊云似乎受伤了?

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什么人能伤步惊云?

“轻尘,你盯着我干吗?”步惊云兴奋过后,才发现不对劲,连忙压抑心中的喜意,小心地问道。

要是办砸了九皇叔交待的事,他倒霉事小,宝儿要受罪可就惨了。

凤轻尘收回眼神,意味深长地道:“没什么,只觉得你今天很高兴?”

“宝儿有救了,我当然高兴。”步惊云连忙答道,同时在心中暗暗警告自己,千万要小心,别高兴过头,坏了事。

“现在只是一个粗略的计划,能不能救秦小姐,还得要看实际的效果。”凤轻尘才不相信步惊云的话。连成果都没有看到,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步惊云连连摇头:“轻尘,你不了解宝儿,宝儿只要听到九卿还活着,要来见她的消息,她就能崩发光彩。”

步惊云提起这事,语气有点小酸,整个人也有些低落:“宝儿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九卿,只要是关于九卿的事,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能让她高兴半天。”

“是吗?既然这样,你在天下第一庄,怎么不用这个办法劝说秦姑娘?”找人假抢扮蓝九卿,这对步惊云来说,似乎不是什么难事是。

“我总希望……宝儿能相信九卿死了,然后从九卿死了的阴影中走出来,哪里知道宝儿她这么执着。”步惊云一脸落寞,带着淡淡的悲伤与无奈。

“轻尘,把心爱的女人,推到另一个男人怀里的滋味,很不好受。我希望宝儿能接受我,可对宝儿来说,不管我做得多好都没用。因为……我不是蓝九卿。”步惊云眼中闪着泪光,无声地诉说他的心痛与悲哀。

他是真得喜欢宝儿,喜欢到快失去了自我。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宝儿好好的,我就好了。”步惊云眨了眨眼,又笑了出来:“你知道的,我只要宝儿高兴、幸福就好,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宝儿不爱你,是她的损失。”不知为何,在步惊云说起这些时,她的脑中闪过王锦凌的身影。

情字伤人,如果可以,凤轻尘宁可此生不懂情爱。这样即不会伤人,亦不会受伤。可这世间哪有“如果……”。

步惊云一番插科打诨的话,虽没有消除凤轻尘的怀疑,也没有引起凤轻尘的追查。只是让凤轻尘对秦宝儿的病情,多了几分关注。

“你安排假的蓝九卿与宝儿见面时,我要在现场,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也能及时抢救。”不管怎么说,秦宝儿都是蓝九卿的未婚妻,她帮蓝九卿多照顾一下秦宝儿也是应该的。

当然,她更想知道,步惊云找什么人来假扮蓝九卿,而假扮的那人又有多么像蓝九卿……

“什,什么?”步惊云当场愣住,久久不知如何回答……

给读者的话:

我不会告诉你们,我今天会默默地加更。

1812救我,闯了祸找九皇叔

步惊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凤府走出去的,他只知道,他好像答应了凤轻尘,一件不该答应的事。

呜呜呜……这下怎么办?

步惊云一脸死相,把经过说给苏文清听后,就可怜巴巴地看着苏文清:“文清,这次你一定要救我。”

因为宝儿的事,九皇叔到现在还不待见他,他现在可不敢出现在九皇叔面前。

“救你?我宰了你的心都有了。”苏文清气得脸色发黑:“你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这种事你居然答应凤轻尘,你以为凤轻尘和宝儿一样,只要九卿露个面,就能忘了一切?依轻尘的警觉,她肯定会发现不对劲,不对……她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不然不会提出,要在一旁看着的话。”

“那,那现在怎么办?”步惊云苦着一张脸,他也后悔,可当时的情况,真得不容他选择:“文清,我真得不是故意的,当时的情况你不知道,我只要不答应,或者迟疑片刻,凤轻尘肯定会怀疑九卿的死。”

为什么凤轻尘就不能和宝儿一样,太聪明的女人,真得很让人讨厌。

“你答应了,轻尘就会不怀疑?你做梦吧。”苏文清真想一巴掌拍死步惊云:“你自己闯下的祸,你自己解决。”

“可是,可是……下午九卿就要来了,我怎么解决?”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根本想不出办法。

“你和轻尘说了什么时候没有?”苏文清气过后,也得帮步惊云收拾烂摊子,不然倒霉的就不止步惊云一个人了。

“没,我说……还要找人,等我找到合适的人再说。”步惊云连忙回答,苏文清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算你还有点小聪明。既然没有和轻尘说死时间,那我们还能想办法。”

“可,可是……轻尘要发现宝儿情况好转了,肯定会怀疑。要是让她知道,我没有通知她,那不是更容易起疑?”步惊云的脑子还是不错的,只要不涉及宝儿的事。

“这样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下午把这件事告诉九皇叔,也许九皇叔有法子。”苏文清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不是他不讲兄弟情分,实在是…步惊云这个祸,闯得有点大了,要真出事了,九皇叔杀了步惊云的心都有了。

花了那么多时间,废了那么多心血,步凡到现在还在床上养着……要是这个时候出了问题,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成了笑话。

“九皇叔他……”步惊云一脸不安,苏文清不给面子的冷哼:“现在才知道怕,你当时威胁逼迫九……咳咳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到怕。”

“我当时不是提心宝儿嘛。”步惊云说得理所当然,苏文清最后一丝同情也没了。

步惊云这是活该!

没让苏文清失望,九皇叔得知步惊云犯下这么大的错后,没有轻饶步惊云,直接把步惊云丢到暗卫营:“什么时候学聪明,什么时候回来。”

至于秦宝儿?

在见过蓝九卿后,秦宝儿的精神好了许多,至于秦宝儿的心疾?九皇叔已不敢让凤轻尘再医治秦宝儿,先让苏府的大夫养着,待身体好了,再送回天下第一庄,让玄医谷派个大夫去照看她。

步惊云对此相当有异议,可鉴于他此时是带罪之身,他的意见被九皇叔和苏文清无视了。

这对秦宝儿来说,是最好的安排。至于秦宝儿的心疾?日后有机会,寻谷主来看看。

“轻尘那边怎么办?”秦宝儿好安排,可凤轻尘却不是容易对付的。

九皇叔沉思片刻,说道:“把西陵的消息露给轻尘,把凤谨的病情夸大。”

凤谨一到西陵便生病了,凤谨底子本就弱,这两年被凤轻尘养得稍好一些,可连日奔波,凤谨那小身板根本吃不消,更不用提西陵与东陵相隔甚远,生活方式与环境都不同。

凤谨一到西陵,便上吐下泄,水土不服。太医给看了,效果却不怎么明显,凤谨一直时好时坏,左岸已经写信给凤轻尘了,不过信没有那么快能到,九皇叔是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好。”苏文清默默地看了一眼九皇叔,低头不敢吭声,生怕九皇叔把他当步惊云的同犯了。

“凤谨病了?”

九皇叔太了解凤轻尘了,凤轻尘一收到西陵的消息,便坐不住了。当夜去了一趟苏府:“文清,凤谨在西陵出事了,我要去西陵一趟。宝儿的病,我给她开好药,这段时间你们好好开异她,她的病情可以稳定下来。”

苏文清早就知晓,可这个时候,还要佯装震惊,关心了两句。

“轻尘,你不用担心秦姑娘,步惊云昨天和秦姑娘稍稍透露了一点,秦姑娘的气色就好了许多,等到惊云找到合适的人先,秦姑娘的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

“我去看看她,然后针对她现在的情况开药。”凤轻尘虽忧心凤谨,可也不能放着秦宝儿不管。

苏文清没有拒绝的理由,给下人使了个眼色,让她提前去通知秦宝儿,便带着凤轻尘去了秦宝儿落院。

和之前的了无生气不同,秦宝儿虽然还是病恹恹的,可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看到凤轻尘甚至露出了一抹恬淡安然的笑。

只是一个消息,就有这么神奇?

凤轻尘很怀疑,可惜她无法留在东陵,探清事情的真相。

不过,秦宝儿的身体状况,让凤轻尘稍稍释疑了,秦宝儿的身体依旧差,只不过是有了求生的**,有了活的盼头,看上去有了生气。

“秦姑娘,你好好休息。”凤轻尘检查完毕,不给秦宝儿说话的机会,收起药箱走到外间,刷刷地将诊断结果写出来,又给秦宝儿开了足够的药。

“这是我的诊断结果,方便以后给她看诊的大夫,这是我开给秦姑娘的药。只有半个月的药,半个月后,如果方便的话,让大夫把诊断结果寄给我,我会按秦姑娘的身体,给秦姑娘配药。”凤轻尘做事细致,步惊云再三感谢,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要不是步惊云那个二货,凤轻尘也不会被九皇叔支到西陵去……

1813天塌下来,有九皇叔顶着

凤轻尘就算再忧心凤谨,也不能拎着包袱立刻就走,她现在背着一大家子的未来,可不能和以前一样做甩手掌柜,说走就走。

凤府名面上的事务,老管家可以全权处理,凤轻尘可以不管,只需要交待一声就行,可私下的事务,凤轻尘却要一一说明。

春绘和夏挽陪凤谨去了西陵,留守在凤府的就只有秋画和冬晴,人少事情却更多,凤轻尘不得不做好安排,以免出了意外,又找不到拿主意的人。

安全起见,凤轻尘把十八骑留下一半,如果有紧急的事宜,可让十八骑去西陵找她,或者去山东找凤离忧。

把该注意的事情交待完后,凤轻尘就只有一句话:“拖不了、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找九皇叔。”

九皇叔这个时候肯定会镇守皇城,有九皇叔在东陵,凤轻尘也不担心凤府出太大的乱子,横竖天塌下来,有九皇叔顶着。

凤轻尘不知道自己此行去西陵,会呆多久,保险起见,凤轻尘给凤离忧去了秘信。

像南陵借道已不可行,锦行就算在南陵还有势力,可人不在南陵,那么借道就是一件极危险的事,一个不好就会被南陵给反吞了。

凤轻尘写信给凤离忧,让他全权处理邰城的事,当然信中也透露了北陵与楚城的打算。她估计邰城会在北陵和楚城动手后,才会攻打山东。

那个时候,东陵忙着应付北陵和楚城的大军,自然无法调兵来山东。这么好的机会,邰城要是会放过,那就是傻了。

“邰城出兵,全力反击,如若能占城最佳,身份之事不必担忧,天塌下来,上头有人顶。”凤轻尘不仅给了凤离忧最大的权利,还让凤离忧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凤离忧要能占了邰城,即使天下人皆知凤离族后人出现又如何。他们凤离族有兵有粮,东陵又摆明站在他们这边,其他三国想要对他们对手,还得掂量一下,有没有那个能耐。

这天下人,即使是皇上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凤离族要是只有一两人,他们必高举大旗,喊打喊杀。可他们一族人同时出现,还有精兵无数,这些人最多只会口头威胁一下,真正会出兵的没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