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皇兄何出此言?雪儿是本王亲自从沈家迎出来的新娘,皇兄怎知其中有什么秘辛?”凌泧挑眉,知道凌云沉不住气了,便顺着凌云的话问道。

凌云见状,觉得时机成熟了,便道:“本宫前几日遇到沫雪小姐,说沈家有意将沈沫香嫁与五弟为妻,沫雪小姐不愿屈服,竟被沈家赶出家门。本宫怜惜沫雪小姐,便收留了她,沫雪小姐感激本宫相救,愿意以身相许,但感念沈家恩情,不想追究沈家的作为。只是既然沫雪许身本宫,本宫怎能看着雪儿受委屈,更何况此事不仅对雪儿不公,更是对皇家的藐视,因此,本宫定要为雪儿和五弟讨一个公道!”

兮雪闻言,嘴角狂抽,什么叫做感激他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什么叫做感念沈家恩情不愿追究?明明是他们以岳氏相逼将她掳走,竟然把她编排成这样没脑子的白痴!

凌泧安抚的看了兮雪一眼,沉下脸道:“大皇兄,这些话可不能乱说!雪儿是我拜了堂的王妃,皇兄这样说,置我泧王府于何地!置雪儿的身份名誉于何地!”

凌云冷笑,道:“五弟是亲自将弟妹从沈家迎出来的,眼前的这位是不是沈沫雪,五弟应该最清楚,何必在皇兄面前装傻!沫雪虽说不追究,但本宫岂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大皇兄说话可要有证据,即便大皇兄身为太子,难道本王就任由太子殿下这般侮辱!”凌泧露出一丝怒色,转头看向南皇道:“父皇,大皇兄这般侮辱儿臣和雪儿,儿臣求父皇为孩儿和王妃做主!”

第三十章洞房

南皇也觉得凌云今日的举动过分了,毕竟今日是凌泧的婚礼,他却一意为难新娘子,甚至说出新娘子与他有私情,如此作为,让凌泧和兮雪以后如何在南熙立足。

“请皇上为雪儿做主!雪儿虽说自小离家,但外祖父从来不敢荒疏雪儿的品行,雪儿怎敢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来?更何况爹爹的忠心,皇上应该清楚,即便大姐姐自小养在身边,比雪儿多了些情分,也绝不敢欺君罔上,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请皇上明鉴!”兮雪见凌泧说话了,便跪下道,语气里尽是委屈愤怒。

南皇皱眉,道:“云儿,泧儿说的不错,你既然这样说,就拿出证据,否则,这般作为,别说泧儿和沫雪,就是朕,也由不得你胡说!”

“儿臣自然是有证据的,当日雪儿当着众人的面与颜小姐比试才艺,大家对雪儿想来都印象深刻。今日,只要她取下却扇,让大家见上一眼,自然真相大白!”凌云自以为万无一失,赶忙出口道。

凌泧冷笑,“大皇兄说了这么多,就让雪儿如此屈辱的取下却扇,若当真是假的,就算处置也不为过,若是皇兄错了,又如何弥补雪儿的委屈和名誉!”

“本宫是为了五弟好,若没有处理好,五弟只怕往后都要为世人所耻笑,至于这个女人,欺君罔上,就是处死都不为过!”凌云倨傲的说道,“五弟不必再为她掩饰,若真如五弟所说,本宫当场向她道歉便是!”

“太子殿下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今日这般侮辱沫雪,就只有一句道歉,你的一句道歉,又抵得了什么?既然要赌,就赌个大的,若我便是沈沫雪,还请太子担起这个欺君的罪名!”兮雪哪里会让凌云一句道歉就混过去,冷声说道。

“你大胆…”

“够了,沫雪说的不错,若真是云儿冤枉了沫雪,要云儿担下这一个欺君的罪名,也不过分。就依沫雪所说吧!”南皇对兮雪有一份特殊的怜爱,此时不等凌云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道。

凌云听到欺君的罪名,有一丝的慌乱,但想到自认为万无一失的设计,咬牙点头道:“好,那你现在可以取下却扇了!”

兮雪勾唇一笑,取下却扇,露出那一张绝美的脸。在座的人几乎都见过兮雪的容颜,兮雪取下却扇,他们自然就确认了兮雪的身份,不由看向凌云。

凌云面色一变,他只道今日站在这里的必定是沈沫香,怎么会变成了真正的兮雪,想到凌泧和兮雪丝毫不作伪的表现,他算不上精明,却也不笨,自然看出了两人是故意挖了坑让他去跳。

而上面的南皇何等的精明,岂能看不出其中的道理,开口道:“太子凌云,故意设计陷害五皇子及五王妃,诬陷丞相沈照祥,是为失德!今日起,免去熙城禁卫统领之职,在太子府中静心思过,不得传召,不得离开太子府一步!”

众人闻言,不由一愣,这个惩罚确实有些沉重,凌云虽然没有被废掉太子之位,却夺了京城禁卫统领之职,京城禁卫统领历来是太子的职权,一旦这一职权被夺,太子想顺利登位,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无论才华能力,太子凌云都无法与凌澋和凌泧相比。

南皇挥挥手,侍卫将凌云带走,而婚礼继续进行。

已经拜过了堂,兮雪被送到新房,两人喝了交杯酒,兮雪呆在新房,而凌泧则再出去招待宾客。

坐在新房中,兮雪只觉得无聊的很,随便吃了些东西,便让人准备了热水沐浴,换了衣裳才坐在新房里等凌泧回来。随手捡着喜被上的花生红枣把玩,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对于南皇直接重罚凌云兮雪有些意外,毕竟是太子,这样的惩罚基本上相当于夺了他的太子之位,却想不通南皇为什么这样做。

凌泧应付了来贺喜的宾客,带着一丝疲惫走进新房,见到的便是兮雪半靠着床榻,随意把玩着一颗花生,似乎在思索什么,不由的轻轻一笑。

兮雪这才发现凌泧进来了,微微一笑道:“你回来了?先去沐浴吧!”

凌泧被兮雪的笑容晃花了眼,没有说话,点点头,转身往净房走去,进了净房,才发现自己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拿。准备叫兮雪给她取衣裳,到底有些羞赧,索性直接拿了中衣披上,往外面走。

“洗好了么?”兮雪听到凌泧靠近的声音,抬眼便见到凌泧此时的模样:头发潮湿的披在身后,有几丝从脸上垂下,大概喝过酒又刚刚沐浴的原因,原本白皙的脸微微泛红,清透的眼神微微迷离,更是勾魂摄魄。身上只披了一件中衣,只道膝盖上面,露出修长的腿,而微微泛潮的衣裳更清晰地透出了凌泧修长完美的身形。

兮雪完全愣住了,听到凌泧一阵低低的笑声,才气急败坏地骂道:“凌泧,你色诱啊!”

凌泧挑眉,明妍的笑容惹得兮雪暗骂“妖孽”。

“那么,为夫成功了么?”凌泧笑着,上前抱住兮雪,低声问道。

兮雪毫无防备的落到凌泧怀里,身上的只穿了薄薄的睡衣,跟凌泧几乎是肌肤相亲,兮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已经懵了的兮雪完全没有听到凌泧的话,迷迷糊糊的就让凌泧为所欲为,等到感觉到一阵撕裂的疼的时候,几乎本能的跟凌泧动手。

凌泧没有防备,被兮雪打个正着,好在兮雪也没有多用力,落在凌泧身上也并不重。但看到兮雪难过的样子,凌泧停下了身子,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想怎么打都成。”

兮雪闷闷的看了一眼,张开嘴,狠狠地咬在凌泧肩上。凌泧身子一颤,却没有动,由着兮雪用力去咬。等兮雪咬得牙齿发酸,才松开凌泧,道:“你干嘛乖乖让我咬!”

兮雪咬得重,凌泧肩上留下了一排牙印,却心疼兮雪,道:“没事的,这是娘子给为夫留下记号呢!”

兮雪脸一红,就要背过身去。凌泧知道她害羞了,紧紧抱着兮雪道:“真好,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第三十一章

兮雪一向习惯早起,即便昨日才刚刚成婚,兮雪也很早就醒来。一睁眼,见到的就是凌泧那张绝美的脸,此时凌泧还没有醒来,俊脸贴着兮雪的脸,还挂着温柔的微笑。

凌泧一向是一张温柔浅笑的脸,但谁都能感觉到他笑容之下的冷漠疏离,而此时,兮雪能感觉到凌泧真心的笑意。扫了一眼新房,还挂着大红的绸缎,烛台上的龙凤红烛还没有燃尽,火光跳跃,更添了几分浪漫喜庆。

看了一遍新房,兮雪把头往凌泧的怀里轻轻地蹭了蹭,靠着热源,正准备再次闭眼休息,眼前突然展开凌泧那张如花笑靥。兮雪想起昨晚某些羞人的片段,不由的把头埋得更深,不敢看凌泧含笑的脸。

凌泧看这不安分的往自己怀里乱钻的兮雪,不由感叹,这丫头到底是在勾引他?还是勾引他?难道她真的以为经过了昨晚的洞房花烛夜,自己还能抱着她坐怀不乱?只是想到兮雪到底是第一次,舍不得她受累,凌泧伸手把在自己怀里乱拱的脑袋掏了出来,道:“雪儿,对为夫的身材,可还满意?”

兮雪瞪了凌泧一眼,背过身子不看凌泧,听着身后传来凌泧低低的笑声,兮雪越发不争气脸红,恼怒道:“你还笑!”

凌泧从身后抱住兮雪,笑道:“好了,再睡一会儿,天还早。”

兮雪不说话,却也没有挣脱乖乖靠在凌泧怀里,道:“天明了,我们该进宫请安了。晚了,只怕宫中的贵人们要不高兴的。”

“不必在意这些,宫中除了父皇,你都不必太放在心上,我们晚些再去也无妨。昨晚辛苦了,我去给你准备热水,你先休息一下。”凌泧松开兮雪,向净房走去。

兮雪听到凌泧走开,才掀开被子坐起来,拿起杏香早已准备好放在床边的衣裳穿上,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浑身的酸痛才算疏解了一些,忍不住暗骂凌泧过分。

两人梳洗之后,才让人端了早膳来,两人坐在一起吃饭,兮雪才突然想起那日见到的小屋,原本准备问凌泧,后来竟忘了。凌泧一向不喜欢丫鬟在身边伺候,此时屋里就只有夫妻两人,兮雪不必隐瞒什么,便开口问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可知道,一个叫夏宁晚的人?”

“夏宁晚?”凌泧疑惑地看向兮雪道,“并不曾听过,那是什么人?你若想知道,我让人替你去查便是。”

兮雪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原原本本的告知凌泧,便把那日在宫中所见的都告知凌泧。凌泧闻言,眉头微皱,道:“当日父皇见到你的表情,确实有些奇怪,只是我身为人子,总不好多问。后来父皇找我谈过话,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只是没有丝毫怪罪,反而似乎十分关照与你。”

“他知道?那么,为什么他明知我与四皇子有婚约还亲自为我们主持婚礼?”兮雪不解地问道。按常理,凌泧只是南皇的养子,而凌澋是他的亲生儿子,应该是偏向凌澋才对,只是看样子,南皇似乎跟凌泧反而更亲近一些。

“娘子,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怎么还能想着四哥啊!”凌泧可怜兮兮的道。

兮雪白了凌泧一眼,道:“我只是说一个事实罢了,我还以为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定要处置我才是。”

凌泧笑着给兮雪倒了一杯茶,道:“我也不明白,当日父皇说过,当初并不知道东华的元和公主是你,才会将你许配给四哥,他从未想过把你嫁给四哥。这其中的道理,我并不明白,也不好多问,只是你若当真想知道,我替你去查便是。”

“罢了,这许久以前的事了,查的到便查,查不到便算了,母妃早已去了,或许我也不该多问这些,有些是说出来,未必是一件好事。”兮雪明白,若是南皇想隐藏一些事情,凌泧去查想来也未必是好事。

凌泧点点头,道:“那就顺其自然吧。走吧,我们进宫走一圈。我的身份和势力,宫里喜欢我的人并不多,只怕有人要刁难与你,你不必迁就他们,出了事有为夫顶着。”

兮雪点头,两人相携离开王府,乘马车进宫。

见到南皇特意等着他们,兮雪倒是有些意外,两人上前见礼,之后便相携坐下,收到一大堆的礼物。因为南皇赏赐大方其他人自然不好落了面子,兮雪扫了一眼,都是珍奇之物,兮雪虽然不缺钱,倒也是高兴的。

因为南皇对待两人的态度,倒也没有人当面挑衅,但兮雪一眼便看出,皇后虽说是一张笑脸,射向两人的目光确实冰冷异常。也是,不管太子还是颜真婉的现状,都算两人的杰作,就算撇开皇位之争,皇后也不可能待见两人。

正在这时,外面通报德妃到,紧接着,便是宫女扶着德妃进来凌澋见状赶忙上前扶着德妃进门。

兮雪这是第一次见到德妃,看上去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相貌并不十分突出,但温和的笑容却让人很容易亲近。进殿之后,向南皇、太后和皇后行了一个礼,南皇知道她一向病重,便让她坐下,德妃轻咳几下,才转脸看向凌泧和兮雪,像是想说些祝福的话,却在见到兮雪的时候,整张脸都僵住,无意识的唤道:“阿晚,你,回来了!”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尤其是皇后,整张脸都黑了,似乎那个叫阿晚的人,是她的仇人,而南皇,眉头轻蹙,似乎在责怪德妃无意中唤出这个名字。

兮雪眉头皱起,德妃口中的阿晚必定是夏宁晚,只是关于母亲,兮雪让杏芳去查,却只查到夏宁晚是东皇有一次巡狩带回东华皇宫的,之前,便是一片空白,那么,难道夏宁晚真的与南皇有关,而且关系匪浅?兮雪突然发现,她并不想证实这些,虽然她一直责怪父亲没有保护好母亲,责怪他让母亲早逝,但从来她都相信,父母是真心相爱的。

第三十二章

兮雪打量了一圈,殿内的人似乎除了南皇皇后和德妃,其他人都并不知道夏宁晚,而从三人的表情,兮雪也能得到一些信息。看上去南皇对夏宁晚的事,并不愿意旁人提起,但眼里却难掩哀伤,这或许就是南皇特别照顾兮雪的原因。皇后似乎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但看样子就知道皇后是恨极了夏宁晚的。至于德妃,似乎与夏宁晚是相熟的,看上去感情还很深,对待兮雪也并没有恶意。

德妃很快就恢复了神色,由凌澋扶着上前,拉着兮雪的手,神情有些激动,从腕上褪下一串玉质佛珠,递到兮雪手中,道:“好孩子,第一次见面,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刚刚成婚,我祝愿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兮雪看着德妃,倒也没有推辞,行了一礼道:“多谢德妃娘娘。”

德妃身子病弱,很快就由凌澋扶着坐下,向兮雪摆手道:“你不必与我客气,我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已是十分开心,咳咳——”德妃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又是一阵咳嗽,拿出另一串佛珠,喃喃的念着。凌澋叹了口气,向南皇道:“母妃这些日子身子不好,如今似乎越发严重了,儿臣先送母妃回宫休息吧!”见南皇点头,才像凌泧和兮雪道:“五弟,五弟妹,今日对不住了,四哥先送母妃回去了。”

凌泧点头,微笑道:“四哥快去吧,德妃娘娘身体要紧,改日我们再叙。”

德妃走后,殿中的气氛仍然有些僵硬,皇后连开始的假笑都维持不住,看着兮雪的目光透着怨毒,让兮雪都开始怀疑当初自己娘亲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以至于皇后即便连她的容颜都不曾见过,也恨极了她。

南皇皱眉,看向凌泧和兮雪道:“这边也差不多了,你们去瞧瞧你们母妃罢。”

凌泧猜到其中有些秘辛,却没有多问,牵着兮雪向贤妃的寝宫走去,虽说几乎整个皇宫都知道凌泧与贤妃感情浅薄,但表面上凌泧还是十分尊敬贤妃的。两人缓步向那边走去,凌泧知道兮雪心中必定在想夏宁晚的事,却不知该说什么,握了握兮雪的手,道:“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都影响不到我们。”

兮雪回头看凌泧,勉强一笑,道:“我相信你,只是,我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去查个究竟。”

凌泧牵着兮雪的手,道:“既然这样,就顺其自然好了。当初我知道我的身世的时候,也十分迷茫,是父皇坚持让我留下,坚持不许我去追查这件事,所以我一气之下走上战场,只是这么多年来,我才发现,若非父皇坚持,或许我便会像沈晗一般,偏执的生活。”

兮雪点头,道:“我知道,罢了,不差也罢,时候到了,自然会知道。”

“你能想明白就好,走吧,我们去见过母妃,早点出宫,我并不喜欢待在宫中。”凌泧牵着兮雪的手道。

两人相携来到宁娴宫,贤妃虽然一向病卧宫中,但看上去气色反而比德妃要好了许多,此时便靠着软枕,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贤妃娘家是南熙皇商,手里的好东西自然是多的,因此即便是上好的玉如意,也不过是贤妃随手把玩的玩物。看到两人进来,贤妃依然没有太多表情,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便让两人随便坐,简单的问候了几句。

两人坐了片刻,正准备告辞离开,却没想到贤妃突然遣开了侍婢,殿中只剩下三人相对而坐。凌泧眉头皱起,看向贤妃道:“母妃有什么事要对儿臣说吗?”

贤妃端起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似乎想下定什么决心,又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向凌泧道:“泧儿,这些年,你一直怪我当初杀掉了你的亲人。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与你的仇人无异,只是我知道你在战场上从不留情,却从未伤过我分毫,到底对我还是有些情分的。”

凌泧眉头皱得更紧,道:“是父皇不许我伤你!”

贤妃轻轻一笑,没有在意凌泧的解释,接着道:“我还记得,我将你抱到宫中的时候,小小的你,睁开眼睛,对我一笑,那时,我就在想,无论如何,我都会护得你平安。只是我没想到,八年前,会出那样一件事,若非这般,你还像以前一样依恋我该有多好,即便你并非我亲生的。”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从不在意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即便他们给我生命,你养育我多年便是我的亲娘,可是我不能原谅,你将我带走,而将他们全部杀死,我不能接受,因为我害死我所有的亲人!”凌泧脸上现出痛色,眼里尽是哀伤。

兮雪握了握凌泧的手,无声安慰,这件事是他们母子间的事,即便兮雪身为凌泧的妻子,能做的也只有全心全意支持凌泧。

贤妃看着凌泧哀伤的脸,突然冷冷道:“你说,他们因你而死?不错,他们是因你而死,可是你怎知他们便是你的生身父母?你怎知他们反抗我,便是为了保护你?泧儿,当年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母亲将你托付给他们,宁愿把你外祖家的一切给他们,宁愿永远放弃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可是他们,他们怎回报你娘?他们杀死了你外祖母,独占了你外祖家的一切,为了避免你长大,夺回家产,甚至要杀了你!”

凌泧愣住了,一直以来,他只知道贤妃杀了他所有的亲人,即便他从未把那些人当做亲人,却也无法再像从前一般,把贤妃当做母亲。他不是没想过其中有隐情,毕竟贤妃、杨家都是真心的疼惜他,甚至在他只有十岁的年纪,杨家当家便把家产都交给了他,而后来,即便知道了凌泧并非贤妃的孩子,杨家老太爷依然一样的把他当做亲孙子。因此,哪怕他责怪贤妃,却依然十分孝敬杨老太爷。而如今,贤妃突然说出这些,凌泧虽然与贤妃疏远了许多,但这样离奇的事,他却下意识的相信。

第三十三章往事

贤妃是个心思聪敏的女子,看凌泧的表情就知道了凌泧的想法,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回想从前的事,片刻,才接着说:“你母亲是个传奇一般的人物,不过,她并不是南熙人。我与她相识的时候,她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匹枣红马,一柄银鞘剑,真真正正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女。”

“我那时只有十四岁,正是年轻好玩的时候,某次偷溜出门,一时玩得开心了,竟忘了回家,等想起来的时候,早已关了城门。那时遇到你娘亲,她将我送回城中,那叫一个英姿飒爽,若非她是一个女子,我只怕就非他不嫁了。”贤妃笑笑,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我留她在熙城住了一段时间,不过对于她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仅仅知道她是北襄国人,还曾邀请我到北襄国去玩。”

“只可惜,没过多久,她就离开熙城回北襄国去了。她曾说过,有机会便到熙城来看我,只可惜,我终究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贤妃露出遗憾的神情,看着凌泧道,“你与你母亲长得真像,只是多了些温润狡黠,想来性子是随了你父亲,每每看到你酷似你母亲的容颜,我就会想起她的音容笑貌,可以说,你母亲是我这辈子唯一真正认可的朋友。”

凌泧嘴唇微张,道:“我父亲,是谁?”

贤妃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那一年,是我进宫的第二年,接到你母亲的书信的时候,我的孩子刚好快要出生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母亲只说,你家发生了变故,她无法,只得将你交给她自小跟在身边的侍女带走。为了保障你的生活,她将你外祖父家的财产都交给了那个侍女,由你的外祖母陪着,逃到南熙国来,让我帮着照顾你一些。”

“发生了什么?”凌泧忍不住问道。

贤妃仍然摇头,道:“你娘在信里没说,我也没有机会问她。只是,我到底不放心,让父亲在北襄的店铺打探过,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们带着你来到南熙,拿着你母亲信物找到杨家。我身为宫妃,不能随意出宫,也不能见他们,便让人安排他们在别院先住下。没想到没过多久,我就得到消息,说你母亲托付的那个人,偷偷地逼迫你外祖母,交出你外祖家的所有财产。”

“我不向你母亲一样文武双全,却也不笨,那人若得到了你家的财产,又怎会容你活下来?我顾不得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偷偷出宫去见你,定要保证你安好。没想到,我赶到别院,看到的就是她要将你丢到池水中淹死!”贤妃眼中露出一丝狠戾,“我让人杀光了所有的人,将你从池水中抱了出来,那时正是冬日,小小的你冻得全身发青,却在睁开眼看我的第一眼,对我笑,那时,我便觉得阿荻她,又回来了。”

听到这里,兮雪和凌泧不由感叹贤妃与凌泧母亲的感情之深,只是,为何凌泧会成为南熙的皇子?而贤妃自己的那个孩子又去了哪里?

“你们想问,泧儿为何会成为南熙皇子,对吧!”贤妃道,见两人无声点头,便道,“泧儿在宫中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发生不过片刻。我的那个泧儿,就在我出宫的半天里,便发起了高烧,没多久,就去了。是什么人下的手,我也有数,只是,不只是我,就是皇上也动她不得,那时我便想,把你一个人放在外面,我终究是不放心的,索性瞒下了泧儿的死讯,将你带进了皇宫。不到半岁的婴儿,一眼看去都没有多大差别,况且那个时候,皇上为了凌澋的事焦头烂额的,也没有精力过问,也就没有发现,你早已不是原来的泧儿。”

沉默良久,凌泧道:“母妃,对不起!”

贤妃摇摇头,道:“哪有母亲会责怪孩子的?况且,那个时候,我失去了泧儿,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挺过来。”

“若非因为我,他也不会…”

“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你自己也清楚,这么多年来,夭折的皇子有多少?说真的,就算没有那一次,我也没有把握把孩子平安带大,你不必为这个自责。如今,你有一个好妻子,以后便好好待她,皇上一向是真心待你的,你们不争皇位,或许过的更好些。若你想寻找你的生父,可以到北襄国走一圈,你与你母亲这样相像,想来若有认识你母亲的人,定能认出你来。你母亲虽然不曾说起过她的家世,但从我与她的相处来看,她并不是普通人家出生。”贤妃不等凌泧说完便道。

凌泧知道贤妃的意思,点头道:“我知道了,过些日子,我打算陪着雪儿回一趟东华国,去拜见雪儿的亲人,之后,便去一趟北襄吧!”

“我不知道你姓什么,你母亲在信里只提到你的名字,云卿。”贤妃温和笑道,“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起这些,只是按照你母亲的安排,希望你平安自由的生活。只是,你的父母、你的亲人,总归是牵挂你的,而这些真相,你也有权利知道,至于要不要寻找你的生父,要不要为你的父母报仇,都由你自己决定。”

凌泧沉默着,即便早已知晓自己不是贤妃所生,但除了刚刚知晓这件事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去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而贤妃,在他记忆中一直是个温柔的母亲,当初他知道了那些,有证人指证贤妃杀死了他的父母亲人,也让他从那时起与贤妃疏远,但他却从未想过要为父母报仇。甚至一直以来,虽然凌泧对贤妃冷眼相待,却仍然暗中保护着贤妃,这也是贤妃自八年前开始‘卧病在床’却没有人能撼动丝毫贤妃的地位。

贤妃知道,凌泧一时难以接受这些,说了这许多的话,虽说贤妃并非当真疾病缠身,也有些倦怠了。便道:“你们先回去吧!若去了北襄,寻到阿荻的墓地,替我为她上一炷香,告诉她,这些年,我一直十分想念她。”

第三十四章刺杀

凌泧抬头看贤妃,见她面露疲色,点点头,牵着兮雪离开。却不知贤妃在身后看着两人的背影,露出一丝怀恋,低低叹道:“阿荻,或许,再过不久,你便能见到云卿了,你在那边可还记得我?”

凌泧和兮雪离开宁娴宫,没有打算再去见南皇,便直接出宫。两人没有乘轿子,直接往宫门去,兮雪知道,凌泧定有许多事需要想清楚,她没有同凌泧说话,只安静的陪在凌泧身边。今日没有别的事,两人便如散步一般走在皇宫中,凌泧担心兮雪无聊,把这件事抛在一边,同兮雪说话,道:“早前还安慰你,现在反倒要你来宽慰我了。”

兮雪笑笑,道:“我们是夫妻,何必说这样的话。倒是,你真要去寻找你的生父?”

凌泧摇摇头,道:“茫茫人海,找到又如何?我现在很好,他们应当也很好,不必打扰他们。雪儿…”

“咻——”一声利箭破空的声音,凌泧和兮雪本能的避开,侧脸看去,箭矢射入旁边的树木,竟深入树干,可想而知其力道,若非两人躲得及时,只怕非死即伤。没想到有人敢在守备森严的皇宫中对他们动手,不管针对的是谁,想来都不简单。凌泧四下扫了一眼,才发现,两人如今所处的位置,还真是有利于暗杀,一个偏僻的宫苑,没有来往的宫女侍卫,不用想凌泧都知道是有人故意将他们引到这里来,他在想心事,兮雪又是个不认路的,想要误导他们并不难。

凌泧把兮雪护在身后,道:“小心些!”话音未落,又有冷箭射来,这回不止一支,六支冷箭从不同的方向急速射来,凌泧和兮雪抽出软剑,革开射到面前的利箭。毕竟是皇宫,对方多少有些顾忌,似乎人并不多,最多同时射出六支利箭。只是,凌泧和兮雪只有两人,应付起来也十分艰难。

凌泧带兵多年,兮雪也是自小行走江湖,虽说艰难,倒也没有受伤只是想要脱身也并不容易,而对方人多,时间拖久了对于凌泧和兮雪十分不利。正在焦灼中,一个白色的身影加入战局,兮雪看去,却是凌澋。

有凌澋加入,对方知道今日不可能杀死凌泧和兮雪,打了一个暗号,极快的撤退,而凌泧三人也没有追上去。凌澋十分意外竟有人在皇宫中刺杀凌泧和兮雪,不由问道:“五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到宫中行刺?”

凌泧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虽说想要我死的人不少,但这里到底是皇宫,想来并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动手。只是,从那些人的行动来看,确实是冲着我来的。对了,四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凌澋点头,道:“母妃想吃锦华宫的树莓,我正好没事,便过去给母妃去取,想着抄近路来的,没想到会遇到你们。这里一向无人,我看晚些我对父皇说一声,该加强皇宫守备了,五弟、弟妹,可有受伤,还是让太医瞧瞧吧!”

“四哥说的是,就麻烦四哥向父皇说明,我与雪儿先回王府去了,都是皮肉伤,雪儿懂得医术,回去让雪儿包扎一下就好。”凌泧点头道。

凌澋一听就明白凌泧不想把此事闹大,便点头道:“弟妹还懂得医术?也好,那你们先行出宫吧,这里我会处理好的。”

两人离开皇宫,回到泧王府,兮雪拿了药箱,给凌泧上药包扎。好在都是皮外伤,也并不严重,而兮雪一直有凌泧护着,并没有受伤,兮雪给凌泧清洗了伤口,上了伤药,便没有大碍了。只是兮雪有些不明白,为何凌泧没有追究刺杀的人,反而让凌澋不要声张。

凌泧看出了兮雪的疑惑,道:“那些箭,你可有仔细看过?”

兮雪摇头,她对这些并没有研究,若箭上涂了什么毒药,她倒是能一眼看出来,但对于箭矢的来历,她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凌泧把玩着兮雪用纱布在他手腕上打的精巧蝴蝶结,道:“那些箭矢,上面都有鹰文标志。你想来也知道,鹰纹是北襄国皇室的图腾,只有作为北襄皇家禁卫的鹰卫所用的箭矢,才会有鹰纹标志。只是北襄历来的传统,鹰卫使用的箭矢必须有鹰纹,哪怕下令之人不想暴露这个明显的标志,鹰卫成员也不会因此抹掉箭上的纹饰。”

兮雪闻言微皱眉,身为东华国公主,兮雪自然是知道鹰卫的,与东华国的龙卫、南熙国的凤卫相似,北襄国的鹰卫直接听命于北皇,实力强大,是皇家最强的护卫。只是为什么鹰卫,或者说是北皇要针对凌泧,甚至出动鹰卫?

北襄国作为四国中实力最强的国家,据兮雪所知,如今的北皇在二十年前的内乱中取胜,夺得皇位,到如今,执政已经二十年。据闻北皇勤政爱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但更是一个痴情人,在二十年前,他的妻子,北襄太子妃病逝,便再没有娶妻,更没有子女,如今北襄宗室盯上储君之位的人不少。只是这些似乎都与凌泧无关,就算凌泧的母亲是北襄人,应该也不会对北皇有什么影响,为何北皇会派遣鹰卫刺杀凌泧,而且动到南熙皇宫中。

凌泧也是不解,道:“我也不知他们为何这样做,只是如今西昭对南熙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兵戈相交,不管北襄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能追究。这一点,想来四哥也是明白的。”

兮雪点头,道:“我明白了,不过我可不是这样好欺负的。杏芳!”

听到兮雪召唤,杏芳毫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人面前,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兮雪露齿一笑,道:“你传信给父皇,就说,我让北襄欺负了,让他想办法给我出气,不然,我不带夫君回去拜见他!”

杏芳抽抽嘴角,自从淑妃过世之后,兮雪对待东皇虽说有些疏离,但只要用的上东皇的地方,绝对不会客气,而威胁一向都是不回宫去见东皇,如今倒多了这样一条。不过以东皇对兮雪的在意程度,这一条想必要比之前的不肯回宫还要厉害,只是,虽然万分同情东皇,杏芳还是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第三十五章贺喜

凌泧看着兮雪这样威胁自己的父亲,不由咧嘴一笑,道:“这样子好么?”

兮雪眨眨眼,道:“没关系的,北皇最喜欢东华国的海舌茶,这种东西珍贵得很,生在东边碧落海的一个奇特小岛上,每年产量还不到十斤,除了作为贡品的六斤,就只有父皇看着多年情分,分给北皇的那一部分。”

凌泧抽抽嘴角,难道兮雪要让东皇断掉北皇的茶叶?这未免太幼稚了吧!却见兮雪狡黠笑道:“你也觉得这样不错吧!反正海舌茶只有东华有,父皇一向疼我,一定会办好的!”

凌泧继续抽嘴角,这丫头就不怕坏了东皇和北皇多年的交情?却见兮雪完全没有丝毫心理负担,麻利的收好药箱,让人传膳,不由怀疑,这位东皇到底是怎样宠着这个宝贝女儿的。原本凌泧打算,从宫中回来之后,便陪着兮雪在王府转转,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还受了伤,虽说不严重,但兮雪坚持要凌泧好好休息,凌泧自然不会反驳兮雪的意思,便靠在软榻上,叫了王府的管事来,打算将王府交给兮雪来管。

兮雪虽然身为公主,又是云杏山庄庄主,但对于治家理财没有一点兴趣,这一点,显然凌泧也很快意识到了,无奈道:“也罢,既然雪儿不喜欢,王府仍有管家管着。不过雪儿是王府的女主人,往后王妃的话便是我的意思,若有人敢对王妃不敬,按规矩处置。”

凌泧的话说得温和,却没有人敢丝毫违逆,恭恭敬敬地向兮雪请安。兮雪知道凌泧这是在帮她立威,原本王妃过门,便该由王妃执家,若不然只能说明王妃势弱,或是王妃不得宠爱,而凌泧又不想勉强兮雪分毫,才这样替她立威,心里不由的暖暖的。

凌泧安排好府里的事,便向兮雪道:“明日该是你三朝回门的日子,我让人准备了礼物,你看看有没有不好,我再让人准备。”说着将礼单递给兮雪。

兮雪接过礼单,仔细看了,该有的都有,便递回给凌泧,就听到外面来禀报风家少主来访。兮雪不由皱起眉头,看向杏香问道:“流云哥哥怎么来了?”

杏香摇头,道:“属下不知,不过想来是风老爷子打发风少主给主子送贺礼来了。”

兮雪点点头,她来到熙城并没有瞒着风家,他们知道也不奇怪,便道:“请流云哥哥等等,我和夫君这就过去。”杏香点头出去了。兮雪转头看凌泧,便见他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我们去前面见流云哥哥吧!”

凌泧偏头,酸溜溜的道:“流云哥哥,叫的可真亲呢!”

兮雪一愣,眨眨眼,突然明白了,不由笑道:“凌泧,你不会是在吃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