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去感激的目光,汪洋似知道他的本性与他母亲栀娘一样的善良。

“溪儿,别哭了,哥哥会保护你。”落洵扯过落溪看向自己,虽然自己的力量那么的微小,那么的苍白,甚至都没有底气。

落溪止住了哭,两下抹干了泪水,笑了,说:“哥哥最好了,溪儿最喜欢哥哥了。”

心下有些失落,凌寂云似吃儿子的醋:“溪儿不喜欢爹爹么?”

溪儿仰着小脖子,似做一番思量,道:“爹爹刚才的样子,溪儿不喜欢,现在的爹爹,溪儿喜欢。”

将她抱在怀里,凌寂云笑道:“那爹爹以后在溪儿面前都不凶了,好不好。”

“好一一。”宠溺的看着落溪,说:“溪儿,爹爹现在要惩罚刚才凶你的姨姨,你说是杀了她好呢?还是把她打进冷宫?”

有风拂过,明明是夏末,却让人觉得大寒。

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皇帝竟若无其事的跟个孩子商量,红妃己惊得俯在地上,怯怯的颤抖个不停,“皇上,红妃妹妹虽然有错,可看到他侍候您这么多年且先前不知情的份上,就饶了她这次吧。”连妃依然求着情,虽然她知道,一旦遇到与华栀娘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变得异常

上心。

凌寂云没理她,依旧笑着看着落溪,似乎在等待着决定,落溪看了看连妃又看了看发抖的红妃,不解的问:“爹爹,杀了她和打进冷宫是什么意思呀?”

拉着落溪的手,凌寂云好有耐心的解释道:“杀了她就是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这个人,打进冷宫呢,就是把她关进一个院子里,没有溪儿的话,爹爹就永远不放她出来。”

溪儿笑道:“娘说过万物皆有生命,不能任性取舍,爹爹,把她打进冷宫吧,等娘来了,溪儿再问问她然后做决定对吗?”

“好,听溪儿的话,溪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凌寂云微侧眸看着张公公道:“没听到公主的话吗?还不将这贱人打入冷宫。”

“奴才遵旨一一。”一招手,上来人将红妃押了下去。

凌寂云无视众人的存在,一手抱着落溪,知道落洵不会听话让他牵手,可他还是执意牵住了落洵的手,任他如何挣扎就是不松开。

走了一段路,落洵始终挣扎不掉,无奈的放弃,让他牵着不知走向何处。

看着远去的父子三人,汪洋由心的笑道:“皇上等这一天,等了六年了。”

风清亦笑着,不经意间却扫到连妃满脸的愤怒与憎恨,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升,似无意的说:“如果有人敢欺负两个孩子,我风清绝不会放过她。”说完朝凌寂云的方向走去,汪洋随后。

雪香轻声的说:“主子,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妃没有应雪香的话,只是侧身走在了花径上,任由满脸的泪痕在玉颜上蔓延。

晚风拂过,飘来阵阵泌人心脾的花香,不时卷起地上的落叶久久不愿沉落。

这些年来,任她如何的努力,他的心依旧没能收回,他将边城的雅絮苑搬至了如今的雅絮宫,宫里的一切都是他精心为她准备的,他终于等到她回来了,还有两人的孩子,生得那般讨人喜欢,明明是她华栀娘插在了她与他之间,此时看到了孩子,倒觉得自己是多余了。

可她为他付出那么多,就不该得到一点回报吗?几近十一、二年的感情与青春,为何他要那般惨忍,视若无睹?

六年来,他将前朝散尽的权力全部收回,陪在他身边的不是华栀娘,而是她连若依呀。为何他什么都看不到,为什么?六年了,他从未在那个寝宫里留过一夜,除了朝上与御书房,就碓絮宫里重叠了他无数脚步,他想她,思念的份量并没有因着时间的久远而褪色,甚至是有曾无减。自己那里比不上华栀娘了,那个女人到底那里比自己特别?

她一次一次的问着自己,答案却不在她这里。泪水垂落了,心伤透了,爱得体无完肤的她最终还剩下些什么?突然发自内心的狂吼:“华栀娘,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一一。”

雪香连忙拉住她:“娘娘,您疯了,求您别在说了。”她见过了连若依的痛苦,却没见过她这般绝望的疯狂。

抱着雪香,在花径上痛痛的放声大哭一一。

湛蓝的天色,悠悠的缈云,温和的柔风,还有夏末盛开的花儿们,车帘外有着这样一番景致。

把玩着手中方才休息时采来的一束花,看着一朵淡紫色花,乐音满脸微笑,问着正在欣赏车帘外景致的栀娘:“栀娘小姐,这花儿真好看。”

淡淡的笑着,乐音把她从想念孩子们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拿过那朵花,轻扶着说:“这是桔梗开的花,桔醒有宣肺,祛痰,利咽,排脓的功效。”

“栀娘小姐懂得真多。”乐音依旧笑着,她想逗她笑,毕竟这一路走来,见她笑的机会不多。

轻扬唇角,将花递还给乐音后,目光又投向了车窗外。

乐音失望的垂眸,却突然感觉马车一阵轻微乱颤,以为是与先前一样,车轮搁着小石子了,便没在意,却不知明方才赶车的小哥己倒下,此时驾车的人被换掉了。

栀娘觉查到一丝异样,不知从何时开始,马车的速度正在逐渐加快,记得赶车的小哥是个沉稳之人,一路行来皆无异样,为何此时变得焦急起来?掀开帷帘,却让人瞬间点了昏睡穴,意识消失在一张陌生脸前。

栀娘醒来时,并未急着睁开眸子,却在空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能确定的是自己己然不在马车上了。

耳迹传来小虫儿的低鸣声,感觉得到身畔不远的地方正有一抹跳动的烛光,应该入夜了吧

少顷,闻得一声轻叹,栀娘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穴道己解了,直起身子侧眸望去,一张似沧桑的俊颜,正眼含温柔面含笑的坐在桌台边看着自己,随即起身径直到床前,轻道:“好久不见。”

第3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缓解

他在跟自己说好久不见,如此说来亦是位失忆中的故人么?不习惯别人用这种眼光注视着自己,垂眸道:“栀娘身在何处?”

“连鹤楼。”凌寂华不假思索的说。

有些诧异他的爽快,重新迎上那对柔眸,栀娘淡然的问:“能告知带栀娘来此的目的么?”

凌寂华愣了一下,目的?是为了不久后成就大事拿他做对付凌寂云的人质?还是自己发现她的踪迹后,终忍不住将她劫来一见?

他的缄默让栀娘觉得不妥,启口说了旬让凌寂华讶然的话:“请问一一你是谁?”

温柔的眸子变得深沉,探究的打量着栀娘,她是故意装作不识得自己?还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栀娘,你会不记得我是谁了?”

哀漠的别过目光,眸中无尽的忧伤,幽幽的说道:“该记得么?”

心下一紧,她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说:“来人啊,好生侍候姑娘。——栀娘,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是,楼主。”两个丫环站在了床边。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栀娘方想起忘了问乐音那丫头是否无恙。重新躺下,连鹤楼?应该是个江湖门派吧,自己又何时认识这江湖中人了?难道他是父亲生前救过的某个伤者,所以识得自己?但回想后便将这念头打消了,凡进迷踪林的伤患,皆被用父亲的独门秘技给弄伤双眸,若说听过声音还可以,但说见过真人还真是不可能,那这所谓的连鹤楼楼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次日醒末后,以为能看到乐音,直到用过早餐之后门口依旧不见任何人影。咋日那赶车的小哥定然难以生还了,不由得替乐音担起心来,立在窗前,侧眸问着丫环:“可知与我同行的丫头身在那里?”

那丫环恭敬的躬身道:“奴婢不知。”

栀娘没在问下去,淡然的挥手:“你们都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是——”

两个丫环刚到门口,栀娘便听到一声轻唤:“夫人。”

夫人?栀娘侧身回眸,瞧着进来一位美丽女子,高崇的云鬓,柳眉杳眼,肤若桃花,一身紫色的衣衫,微抬莲步,起手间,尽显高贵。

秦雨洁看着眼前的素衣女子,如瀑似墨的发丝,一对清澈得让人心碎的眸子,几近苍白的肤色,窗外有风透过,扬起一缕发丝拂面,起手轻掩至耳后,一切皆显得淡淡的,却让人无法移开眼去。难怪他会心动,苦心将她劫来。

栀娘微微躬了躬身,秦雨洁说道:“你就是华栀娘,果真是名不须传呀。”

听她的语调,应不是曾经的故人,微扬嘴角:“您是楼主夫人吧,不知来拭栀娘有何指教?”

明明她扬起了一抹淡笑,可是那双澄清的眸子却让人感到冷漠,秦雨洁心下一愣,随即说:“没事,听说楼主请来了位客人,本夫人特来相探,如果不方便,那我就先告辞了。”

“慢走——。”

栀娘没有留她,秦雨拮倒有些讶然,度笑肉不笑的离开了屋子。

待到她走后,栀娘机械的笑颜缓缓的恢复了平静,从新回转看向窗外,心飞到了两个孩子身边。溪儿,可有调度?洵儿,可有好好照顾妹妹?

天空飞过几只大雁,留下一阵鸣叫,听得人心似快碎了。

皇家马场上,冯添来正有气势的训练着骑兵。闲来无事,凌寂云带着落洵和落溪来到马场上巡查,汪洋与风清自然要跟来。

本来落搁不想来的,因着落溪觉得好玩死活要来,他不放心落溪便跟来了。

站在城楼上,说实话,落洵完全让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那些骑在马背上的人高高的挥着长鞭,马儿便扬蹄驰骋,英姿飒飒的动作让他移不开眼。

身畔的凌寂云偶尔侧眸,看着落洵定格的眼神,挥手朗声道:“去把朕的马牵来。”

“是——”

凌寂云挑衅的看着落洵:“可有胆子骑马?”

落洵依旧冷着一张稚颜,不惧的应道:“有何不敢?”

少顷下得楼来,去到了旁边一个空场之上,溪儿说:“爹爹,骑马好玩吗?”

凌寂云笑着,却让风清接下了话:“溪儿是不是也想骑?风叔叔教你好不好?”

“好,好——”溪儿拍着手,开心的叫着,风清牵着她让人又牵来一骑马。

御马侍将藏青牵了过来,凌寂云先翻身上去,将手伸向了落洵,眼中还带着挑衅,落洵赌气的搭上他的手上了马。

溪儿和风清也骑在马上了,走了过来说:“皇上,我们比赛吧。”

凌寂云笑道:“想跑赢我的藏青,可没那么容易。”

风清只是一笑,扬起了鞭子,瞬间尘土飞扬,在耀眼的阳光粒粒闪烁。看着风清和落溪跑得老远了,落洵明显有些急了,凌寂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说:“放心,我们一定会追上他们的——驾——”

平常自己没怎么和他讲话,他也很少跟自己讲话,不知为何,此时他的话让落洵坚信,他们一定会赢的。

风呼呼的拂过耳畔,扬起的发丝始终飘着不曾垂下。

凌寂云满脸的柔光,因为他看到坐在自己前面的儿子笑了,笑得那样开心,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会从这一刻开始得到缓解。

很快就追上了风清和落溪,没去感激的目光,风情亦是一笑。

回来起点后,落溪开心的由风清抱下马,而落洵虽然脸上冷冷的,却掩藏不住眼中的笑意。

“哥哥,骑马真好玩。”刚着地,落溪就拉着落洵说起来。

落洵依旧白了妹妹一眼,说:“那里好玩了?”

“哥哥脸红了。”

“没有。”落洵狡辩的侧过头去,对上凌寂云的眼神后,立即窘迫的垂眸。

“明明就脸红了。”落溪仍然不停的说。

“是太阳照的。”这个蠢丫头别在问了。

“可今天没太阳。”

“那就是云照的。”落洵慌乱之中给了落溪这样一个回答。

落溪竟仰起头看了看天上的白云,问着风清:“风叔叔,为什么白云只把哥哥的脸照红了,不把溪儿的脸也照红呢?”

第3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被动

呵呵,风清真是哭笑不得,这话可能就只有落溪会信了吧。“下次就把溪儿的脸照红了。”

落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问什么,却又问不出口。

凌寂去想起了什么,对汪洋说:“让人去把青孪带过来。”

众人微怔,看皇帝瞧着皇子的表情知道他想做什么,汪洋道:“皇上,青孪可是从来让人骑过的,您…。”

“是啊,皇上,皇子还小,太危险了。”风清亦皱眉阻止着,却也知道凌寂云说一不二的脾气。

“不要让我把话说第二次。”皇帝都说这话来,不牵来能行吗?

凌寂云看着落洵,严肃的说:“青孪是藏青的儿子,自从两年前出生后,就没人能将他训服过,你可有这个本事?”

落洵没有说话,汪洋将青孪牵来了,落洵轻点脚尖飞到了青孪的背上,青孪立即乱跳乱蹦起来。

身畔的风清启声道:“药王把你儿子教得不错,小小年纪轻功竟如此了得。”

凌寂云一心注意着青孪背上的落洵,根本没听到风清的话。原来他也紧张,风清看了一眼凌寂云,想着做了父亲是不是都会变成这样?那自己是否也该成家立室了?

“哥哥加油,哥哥加油。”落溪大声的喊着,也跟着担起心来。

眼看着场上尘埃乱飞,落洵紧紧的抱住青孪的脖子,谁知青孪一跳,身子向后一仰,落洵差点摔倒在地。自己是不是高估儿子的实力了,他毕竟是个七岁大的孩子,如果出了事怎向栀娘交待?凌寂云就要上前教落洵,不料落洵一个用力,拉紧了缰绳重新回到了马背上,风清和汪洋不由自主的大喊一声:“好——,好样的——。”

青孪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由着落洵骑着他跑了很远之后,又跑了回来了。

没去嚣张的目光,似乎在对凌寂云说:怎么样?我赢了。

凌寂云欣慰的笑着,风情与汪洋对视一眼,如果说这落洵不是凌寂云的儿子,怕是没人会信吧。

落洵看向落溪,伸出来手:“溪儿,哥哥带你骑马。”

“好啊——。”落溪拉着哥哥手,坐在了前面。

“驾——。”

“哥哥好棒哦,哥哥好棒啊。”

听着溪儿的狂欢声越来超越远,凌寂云心里暖暖的,似乎有种满足。

垂下夜幕,天空下的皇宫处处点点昏黄。今天两个孩子都玩得太累,早早就在雅絮宫里休息了。

出宫不久的风清又转回宫里,告诉了凌寂云一个恶耗。

“什么?栀娘失踪了?”眸中闪过一丝杀气,脸越加郁沉。

风清点点头,亦拧眉道:“根据暗中派去迎接的人回报,在途中发现逍遥王爷的专属车夫的尸体。”

“何时发现的?”

“三天前,我们的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了回来,我得到消息就立马进宫了。”

“是他干的吗?”握紧了拳头,坐着凳子上,凌寂云狠狠的问。

风清叹息道:“怕就是他干的吧。”

凌寂云说:“当年我放他一条生路,他不但不感恩,还重建了连鹤楼,如今居然连栀娘也劫走了。”

心下闪过一丝不详,风清说:“皇上,我们都了解他,他既然重建连鹤楼,必定有所建树,虽我这些年我们一直防备着,现下你说他不会拿栀娘威胁你交出皇位?”

心似漏掉了一拍,如果是他,这种事情绝对做得出来,那自己怎么办?难道又要在江山与栀娘之间选择其一吗?

看出他的矛盾,风清也陷入了苦恼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本就不该有交集,他们相爱了,却又爱得那么累,何时才是个头呀?

“传旨下去,让各城池随时保持警惕,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上报御书房。”

汪洋心下叹了口气,领命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朦胧的月色轻轻的咬洁的撒了一地,冷露无声染湿了窗前的一树桂花,淡淡的幽香泌人心脾,综人神伤。

在连鹤楼里己过了五日之久,连日来去到何处都有人跟着,显然这位故人对自己并不信任,那他苦心将自己劫来必有目的了,如此一来那目的会是什么呢?

“听丫环说,你晚饭用得很少,是不合口味吗?”愣神之际,凌寂华的声音含着笑意飘来。

栀娘转过身子,看着他踏进门槛,淡然一笑道:“楼主,您还不休息。”

“栀娘小姐不也没睡吗?怎么?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对她,他始终还是不忍,逼问过乐音那丫头了,她只说什么都不知道,见到栀娘时,栀娘就是如今这样子。反正她什么都忘记了,自己大可以顶替凌寂云之名,给她编制一个美丽的谎言,告诉她他是她的夫,他们曾经是多么多么的相爱,可他亦知道,就算如此,她的心始终不会在此停留,甚至连路过都成了奢望。

轻摇首,叹息问:“楼主打算何时放栀娘离去?”

她想走,自己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是可悲吗?“这里不好吗?还是栀娘小姐有什么牵挂?”

栀娘随即侧身,仰望着天际的盈月,淡淡的启口:“我的孩子生死来卜,栀娘不想在此浪废时间,如果楼主硬要栀娘留下,那么请给一个理由。”

想告诉她,他己经派人冒险进入傲然城了,想帮她带回孩子,这算个让她能留下的理由吗?“太晚了,栀娘小姐早些休息吧,告辞。”

身后的离去之声渐渐消失,栀娘垂眸感受着浓浓的夜色,心——开始泛起了涟漪。

傲然皇城宫内,几抹黑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的闪进了皇宫。

巡夜的御林军由远而近,黑影躲进了假山后面,待御林军走后,又飞上了玻璃屋顶,再跳下来时,撞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太监,掐住他的喉咙,低声问:“小皇子住在那个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