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问道:“什么风把崔掌柜吹来了?”
崔掌柜满面红光地说道:“当然是天香楼的那股香风了!天香楼出大事儿,你们不知道吧!哈哈哈!”
一贯持重的崔掌柜在两个小辈面前笑得像个傻子。
二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叉着腰,扶着村口的老井,笑得直不起腰来。
兄妹二人眉心直跳,您老别把口水滴进去了,这井我们还要吃的!
“让他剽窃手艺!让他打压同行!报应来了吧!今天就让人砸了!砸得寸寸的,一条板凳都不剩!”
“少东家也让人揍了!胳膊腿儿都残了!”
“你们一定猜不到是谁做的!”
崔掌柜笑得投入,没注意到一辆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
崔掌柜叉腰,仰天大笑:“哈哈哈!就是燕九朝那个疯子!”
被“疯子”的燕九朝就站在他身后,唰的黑了脸。
九哥:说吧,你想怎么死。
崔掌柜:∑(°△°|||)︴
第120章 抱住九哥
崔掌柜并非土生土长的莲花镇人,他是南方迁过来的,他祖父在京城考了个秀才,祖母举家搬迁,本以为日后能混个举子夫人当当,哪知来年祖父便考砸了,一气之下卧病不起,竟没几年就去了。
那会儿他正在他娘的肚子里。
他家日子艰难,他很小便帮着他爹做事了,他爹有一门祖传的手艺——做糖葫芦,可惜没全教会给他就两腿一蹬去了。
他不是没试过念书,奈何自己压根儿不是那块料。
怎么做上白玉楼掌柜的,个中艰辛自不必提,没什么人教导他,经验都是自己吃亏吃来的,他早已养成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性子,今日是着实得意,又兼之莲花村穷乡僻壤,自己说什么并不担心会被传出去。
他如何能料到,自己不过是放纵了一次,就作了好大一个死。
燕九朝去过白玉楼,崔掌柜恰巧也在,有幸目睹了这位传奇少主的真容,因此,当他一扭头,发现自己口中的“疯子”就站在自己身后,他当场双腿一软,险些就扑进了井里!
俞峰去过少主府,却只见过万叔;俞峰也上了白玉楼,但又与燕少主擦肩而过,故而,俞峰不认得燕九朝。
饶是不认得,燕九朝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以及那股异常高贵的气质,还是让俞峰微微地惊了惊,再见他把崔掌柜吓成这样…
俞峰隐约能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燕九朝是疯子,天下皆知,可没人敢当着他的面骂他小疯子。
崔掌柜整个人都软成了一坨,软趴趴地瘫在井口上,特别没骨气!
啊!
怎么会这样?
这个小疯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太吓人了啊!
燕九朝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崔掌柜。
崔掌柜不回头也感受到了自己大限将至…
呜…
乐极生悲什么的,真真是太惨了…
“燕少主。”俞婉轻轻地开了口。
“求情也没用。”燕九朝倨傲地说。
崔掌柜抖得更厉害了,俞姑娘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她求情都不管用,他小命休矣,小命休矣!
俞婉看了冰冷而倨傲的燕九朝一眼,忽然探出手来,拉住燕九朝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他拽走了。
前一秒还恨不得日天日地的小纨绔,这会子竟像个乖宝宝一样让人牵走了?!
崔掌柜表示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俞峰的惊吓不比崔掌柜少。
听到妹妹对他的称呼,他已能确定那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燕少主。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堂堂一城少主,为什么会来了他们村子?
等等!
妹妹怎么把他带进了丁家新宅?
那不是万公子的屋吗?
万…
万叔出来了。
俞峰整个人都不好了!
燕少主的人情不是这么好卖的。
“换药。”
俞婉给已经走得四平八稳的燕九朝换了药。
“沏茶。”
俞婉给手边就是一杯热茶的燕九朝重新沏了一壶龙井茶。
“剥桔子。”
俞婉拿起了一个橘子,把橘子皮剥掉。
“橘络也剔干净。”
橘络是下火的!
俞婉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把每一根橘络都摘了。
这时候需要吃橘络的并不是他,而是自己吧。
一来二去,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她还有苋菜没摘呢。
俞婉剥橘子剥到一半,扭头一看,就见燕九朝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他醒时,满目华光,清贵无双,睡着了也是一副倾城好模样,甚至少去那分戾气后,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丝静谧的温柔。
这样的燕九朝,是外人不曾见到过的。
可惜要摘叶菜,不然仅凭这颜,都能让人观赏一下午。
俞婉轻轻地把橘子放回果盘,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刚要跨过门槛,眼皮子都没睁开的燕九朝慵懒地开了口:“影六,把那姓崔的杀了。”
俞婉又乖乖地坐回床边剥橘子了…
屋子里暖融融的,香炉里飘出令人舒适的暖香,俞婉剥着剥着来了困意,小脑袋一歪,靠在床柱上睡着了。
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修长如玉的手指拿起被俞婉剥了一半的橘子,放回一旁小桌上的果盘中。
这个年纪的姑娘,鲜少有她这般操劳的,天不亮就起了,夜半三更才睡着,白日里又忙得脚不沾地,歇午这种事,只怕是想都没想过。
燕九朝走下地来,将她轻轻地抱到床上,脱了她脚上那双打着补丁的鞋子。
燕九朝再不要脸,也没真想过用这种法子去占一个姑娘家的便宜,他将她塞进被子,掖好被角,打算就此离去。
俞婉却突然一个翻身,抱住了他的腰身。
第121章 身世之谜(二更)
燕九朝的身子就是一僵。
他抬手去掰开她缠在他腰上的胳膊,却怎么也掰不动。
果真是做农活儿长大的姑娘!
燕少主索性不掰了,冷眼看着她,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谁知弯腰等了半晌,什么也没等到,燕少主再次去掰她的胳膊,这次倒是轻松掰开了,只是还不等他直起身来,又被俞婉直接大力一扑,直接扑倒在散发着她体香的床铺上了。
燕九朝:“?!”
俞婉的发簪脱落了,满头青丝徐徐散落开来,黑亮如缎,衬得她肌肤白皙得令人惊艳。
她趴在他身侧,一只柔软的玉臂压着他胸膛,她的脸朝着他,青丝半遮,眉目如画,领口不知何时微微地敞开了,露出青丝下,白天鹅颈一般修长而美丽的脖颈。
脖颈下,是一对精致的锁骨。
燕九朝的目光到这儿便及时打住了,他轻咳一声,移开目光,望向悬挂在帐顶的一串串饱满而光滑的五彩玉石。
每一颗玉石里,都依稀映着她搂着他的身影。
燕九朝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里会出现这样的画面,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燕九朝眨眨眼,僵硬地躺着。
俞婉睡了一会儿,再度翻了个身,这一次,她将手从他身上拿开了,却也习惯性地拉了拉被子,给他也盖上了。
这是把他当小铁蛋了。
不明真相的燕九朝:“…”
燕九朝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其实不止燕九朝睡着后比平时可爱许多,俞婉也一样,闭上了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她脸上有了个这个年龄的青涩与稚气。
她柔软的红唇微微张着,似一种无声的邀请。
燕九朝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
就在越凑越近时,忽然吧唧一声,俞婉的脸蛋被人狠狠地亲了一下。
燕九朝抬起眼眸,就见三个小家伙不知何时跐溜跐溜地爬上床了,挨个在俞婉的脸上亲了一口。
三个小家伙扭着小屁屁,呼哧呼哧地钻了进来,亲爹一下被挤出十万八千里!脸都黑成了炭!
崔掌柜的小命堪堪保住了,今日过后,很长一段时间,崔掌柜都不敢来莲花村了。
天香楼的风波没这么容易揭过,正所谓树大招风,天香楼近几年的发展如此迅猛,不知糟了多少同行嫉妒,它便是个良心商家都不知多少人盼着它落马,何况它还不良心呢。
许卲行事还算有原则,奈何有个扯后腿的儿子,许承轩明里暗里干的事,全都让人算在了亲爹许卲的头上,玄武街的分店倒了,余下六家的生意也遭受了打击。
与此同时,杨大厨剽窃同行手艺的事也沸沸扬扬地传了出去,谁传的已无从查证,总之一夜之间,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天香楼的丑闻。
杨大厨与大伯的陈年过往让人翻了出来。
“听说是一个厨房的,俞大厨那会儿很照应他!”
“他原先厨艺不精,都是俞大厨手把手教出来的!”
“那他怎么下得去手,剽窃俞大厨的菜啊?”
“要不怎么说是白眼狼呢?”
“我还听说啊,姓杨的为了灭口,竟买凶杀人!”
“姓杨的也太不是东西了!人家有恩于他,他就这么恩将仇报的?!”
不久,大伯摔断腿的事儿也让人传了出来,一顶恩将仇报的帽子扣在了杨大厨的头上后,众人再谈起他都不免多了几分揣测了。
“你们听说了没?当初俞大厨的腿,就是姓杨的让人撞断的!事后他还假惺惺地做好人,带大夫前去给俞大厨治腿,其实是想偷手艺!俞大厨的腿原本是能痊愈的!是他让大夫下了药,把俞大厨的腿废掉了!”
消息传到大伯耳朵里时,杨大厨已被抓进官府了,理由并不是剽窃手艺,而是买凶杀人,那个送出京城的小伙计让影六抓到了,直接扔在了京兆府的大门口。
那伙匪徒一眼认出了这便是找他们买凶的年轻人,而在严刑拷打下,小伙计供出了幕后主使杨大厨。
杨大厨被天香楼正式除名,他“发明”的五道招牌菜将不在任何一家天香楼销售,不过,天香楼却并没有为大伯正名。
许卲也是有脾气的,儿子被打残了,酒楼被砸了,业内名声更是一落千丈,让他替一个引起这场祸端的过气厨子正名,凭什么!
俞峰坐在屋里生闷气!
俞婉安慰道:“算了大哥,他们就是一群无赖,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只会认为是我们咄咄逼人,妨碍了他们的财路,与他们计较,没得伤了身子。”
俞峰倒也不是真的计较,他是心疼他爹。
当初他爹在天香楼做事时,天香楼多捧着他爹呀,眼下不就是看他爹瘸了,回不去了,就这么——
“阿婉,小峰,你们过来,我有话与你们说。”大伯忽然杵着拐杖走到俞峰的屋门口。
兄妹二人随着大伯进了他自己的屋。
大伯在桌边坐下,指了指衣柜旁的箱子:“阿婉,里头有个红木盒子,你把它拿出来。”
“诶。”俞婉点点头,打开箱子,找出了一个压箱底的旧红木盒子,“大伯,给。”
“打开看看。”大伯说。
俞婉把红木盒子打开了,压箱底的东西,俞婉还当多贵重,却只是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
册子看上去有不少年头了,纸张都黄了,字迹也模糊了,但字迹旁的图画还算清晰可见。
俞婉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这是…”
大伯翻到最后几页:“你看。”
这几页是有字的——五羊开泰、四海升平、三星高照、二龙戏珠、一叶知秋。
不过配图并不完整,尤其一叶知秋的配图几乎全部模糊了。
这本册子真奇怪,有图的地方没有字,有字的地方没有图。
大伯叹道:“我知道你们在烦心什么,认为天香楼没给我正名,让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但其实,这五道菜原也不是我想出来的。”
俞婉不解地看向大伯。
大伯说:“这是你爹的东西,当年在路边发现他时,这本册子就放在他的襁褓里。”
俞婉:严重怀疑这是一本武功秘籍,却被大伯当成了菜谱!
第122章 九哥的礼物
别的弃婴的襁褓里都是装着玉佩,装着秘籍,再不济也是一封血书,他爹的襁褓倒好,一本烂歪歪的菜谱。
莫非我爷爷是个厨子?
俞婉一脸认真地想。
她爹长在俞家,就是俞家人,她也是俞家人,至于旁的,她倒并非十分在意。
俞婉把册子还给了大伯。
大伯顿了顿:“这…”
俞婉微微一笑:“大伯收着吧,我厨艺不精,拿了也没用。”
大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册子收回去了。
至此,俞峰终于不再纠结于天香楼没给自家亲爹正名一事,不过,也浑然对天香楼失了好感就是了。
“生意做得这么大,我还当是个多正派的人。”送俞婉出门时,俞峰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俞婉含笑道:“大哥没听过,无奸不商吗?”
俞峰立刻挺直了腰杆儿道:“我们可不要做奸商!”
俞婉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好好好,不做。”
可就算不做奸商,也不能做老实人呀,这世道,老实人总是容易吃亏的。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拿出来与俞峰争执了,俞婉带上大伯母做的玉米面馒头回了屋。
她前脚一走,后脚,俞峰便将爹娘与俞松叫到了一处:“对了,我想问问你们认不认识那位新来的万公子?”
俞松的下巴搁在桌上,无精打采道:“不认识。”
他这几日闭门养伤,连院门儿都没出过,更别说村那头的先生了。
大伯母也摇了摇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那位万公子出了什么事吗?我听说他与县令都认得,是个很厉害的人。”
认得?太抬举县令了吧?
“没什么,我随口问问。”俞峰本想把燕九朝的身份告诉家人,可想了想,又觉得还是暂时不说的好,以免惹了那位二世祖不快,寻他家麻烦,那可愁死人了。
“没什么还把人叫来!”俞松翻了个白眼回屋了。
俞峰蹙了蹙眉:“他最近火气怎么这么大?”
大伯母淡道:“自郭家搬来就这样了。”
“郭家啊。”俞峰没说什么了,便是沉稳如他,也不大喜欢郭家,索性郭家最近还算老实,没再继续闹事。
隔壁屋,郭羡巧已经歇下了,郭氏夫妇却还醒着。
晚饭吃了肉,郭大佑坐在凳子上剔牙。
杜金花解开绑在棉衣里的钱袋,把铜板与碎银倒出来,一个一个地数着。
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杜金花道:“你说俞家真和从前不一样了啊,咱们来了这几日,顿顿都能吃上肉!比在咱家的日子好多了!”
早在此番大伯母回门,带了不少腊肉与卤肉时,杜金花就猜俞家是不是没从前那般穷酸了,不然一个连粥都喝不起的人家,怎么会往娘家提那么多肉呢?
可她没料到俞家不仅是不穷酸,还过得比他们家更富了。
“怎么?你羡慕啊?”郭大佑唆了唆牙,往椅辈上一歪道,“行啊,咱爹在世时,不老说小峰与大闺女的亲事吗?俞老爷子也同意了的!”
杜金花白了他一眼:“酒桌上的话如何当真!”
郭大佑得意洋洋道:“你若想要这门亲事,我自然有法子让它成真。”
“我才不要!”杜金花把数好的铜板与碎银装入钱袋,紧紧地绑回自己身上,“我闺女生得这么美,将来是要大户人家的奶奶的,一个乡下泥腿子,也配?!”
郭大佑呵呵道:“人家做着生意呢,全村儿人都雇上了。”
杜金花陡然拔高了音量:“那也叫生意?你不看看他们家卖的什么东西!臭了的豆腐,白送我都恶心!我知道,他们就是想学罗家赚大钱、发大财,可他们学得来吗?就那德行,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郭大佑的脑海里闪过姜氏母女的脸:“比罗家人好看呐…”
杜金花抄起一旁的扫帚扔过去!
郭大佑抬手挡了挡:“你这婆娘!找死呢!”
“哼!”杜金花翻了个白眼。
郭大佑轻咳一声道:“不然…咱闺女就嫁罗家得了?我瞅罗家俩儿子,都挺中意咱家闺女。”
杜金花不说话了。
郭大佑黑着脸道:“怎么?罗家你也看不上?月儿都十七了!”
杜金花就是太过挑剔,才把女儿的亲事给耽搁了,虽说本朝的姑娘不如前朝出嫁早,可过了十七还未定下亲事的,也着实罕见了。
“娘,有彩线吗?”杜金花思量间,郭羡月在外头叩了叩门。
杜金花大着嗓门儿道:“没,问你大伯母要!”
郭羡月无奈地顿了顿,转身离开了。
“我这儿也刚用完,等等,我让小峰去你三婶家问问。”大伯母唯一不讨厌的郭家人大抵就是郭羡月了,正要差俞峰去要彩线,郭羡月轻轻地开了口,“不必麻烦大哥,我自己去问。”
“你知道是哪户人家吗?”大伯母不放心地问。
郭羡月微笑着点点头:“知道的,最西头那家。”
郭羡月去了,大伯母有厨房要收拾,便没跟着她。
去俞婉家的路上,赵恒恰巧下学归来,在鱼汤附近与郭羡巧碰了个正着。
赵恒淡淡扫了一眼,见是个陌生女子,目不斜视地过去了。
倒是郭羡月好生惊艳了一把,赵恒人都走远了,她还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
很快,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暗松一口气,往俞婉家去了。
可今日她也不知是什么运气,刚要走到俞婉门口,竟又看见了另外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穿着银白斗篷,夜色下,如一抹冷艳的月光。
若说赵恒的皮相让人惊艳,那么眼前之人便简直让人惊讶了。
这不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郭羡月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就连呼吸都滞住了。
俞婉端着一盆小铁蛋的洗澡水出来,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郭羡月,郭羡月是朝这个方向来的,那应当是要上他们家的。
俞婉把洗澡水倒掉,打了个招呼:“月表妹。”
郭羡月没听到。
俞婉古怪地眨眨眼,又唤了两声。
郭羡月总算回了神,尴尬又羞涩,脸颊红得几乎能滴血。
她低头走上前:“表姐。”
俞婉看着她发红的脸:“你很热吗?”
郭羡月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脸,垂眸说道:“是…是啊,走过来走热了。”
俞婉哦了一声,正要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却忽然,隔壁家的“万公子”开口了:“过来。”
不容拒绝的语气,但那声音着实好听,低沉而富有磁性。
郭羡月感觉自己的心口又狠狠地跳了跳。
俞婉放下木盆走过去,看着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燕九朝:“干嘛?”
燕九朝把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
“哼。”
燕九朝却仿佛懒得理她,鼻子一哼,进屋了,还顺带着把门给摔上了。
是的,摔上,声音特别响!
俞婉嘴角直抽抽,这小蛇精病,究竟又发的什么疯?
罢了罢了,她还欠他一条崔掌柜的命,她忍,她忍!
俞婉抱着锦盒回屋了:“表妹进来坐吧。”
郭羡月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俞婉手中的锦盒:“方才那人是谁呀?怎么…这般无礼?”
“他是…万公子,新搬来的先生。”俞婉顿了顿,说,“他脾气不好,你不要惹他。”
“啊。”郭羡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落在燕九朝递给俞婉的锦盒上,张了张嘴。
“表妹是找我有什么事吗?”俞婉把锦盒放在桌上,转头给郭羡月泡了一杯茶。
“多谢表姐。”郭羡月接过茶盏,收回目光,讪讪道,“我是来找表姐借彩线的。”
“彩线啊,你要什么颜色?”俞婉问。
“红色和银色,表姐有吗?”郭羡月轻声道。
“有的,我去拿。”俞婉进屋找彩线了。
里头传来姐弟倆的谈话声。
“阿姐阿姐!咱家来客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