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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俞邵青走到大伯身旁的一个大箱子上坐下,屋里只一把椅子,正让大伯坐着。

大伯发现自家弟弟没精打采的,古怪地问道:“你咋啦?出了啥事儿?”

俞邵青不知该怎么与大哥说,说起来挺丢脸的,他是阿婉亲爹,可阿婉在他与一个臭小子之间选择了那个臭小子。

“是婚期定下了吧?”大伯猜道。

“唔。”俞邵青含糊地应了一声。

大伯权当弟弟是舍不得闺女才如此垂头丧气,抬起累得酸痛的胳膊拍拍他肩膀道:“你想开点,女儿家终归是要嫁人的,阿婉嫁得不远,你想她了,就去看她,她想家了,也能回娘家,你看看这些聘礼,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你在军营怕是不知道,万公子…不对,燕少主对咱们家阿婉是真真儿上了心的…瞅瞅你回回把人家揍的,人家爹是王爷,够治你死罪的了!”

大伯也就是嘴上这么一说,心里实则也不好受,阿婉虽不是他亲生的,可在心里就是他亲闺女,他哪儿舍得把阿婉嫁出去?

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大伯叹道:“我方才问过少主府的人了?难道就没个迟些的日子?少主府的人说,好日子都给这个月占了,往后半年都没这么好的黄道吉日,总不能让阿婉再等上半年吧?阿婉年纪不小了。”

俞邵青牙痒痒,狗屁没黄道吉日!根本就是那小子按耐不住,想法子把他女儿拐回狼窝罢了!

大伯语重心长道:“行了行了,别气了,弟妹当初嫁给你的时候比阿婉还小呢,人家家里说什么了?”

想到妻子,俞邵青沉默了。

告别大哥后,俞邵青回了自家宅子。

今日家中喧闹,小铁蛋没念书,带着三个小奶包疯玩一整日,这会子全都睡下了,俞婉也撑不住困意抱住儿子睡着了,姜氏醒着,躺在床上,一下一下戳着小铁蛋的脸。

“阿淑。”俞邵青在姜氏身侧躺了下来,从背后拥住她,埋首在她脖颈间深吸了一口她的香气。

“嗯?”姜氏疑惑地应了一声。

俞邵青道:“嫁过来这么多年…你想家吗?等我能离开京城了,陪你回趟娘家吧。”

不等姜氏答话,他接着道:“岳父岳母都不在了,旁支的亲戚总该有的,你有想见的人吗?”

“没有。”姜氏说。

也不知是在说没有旁支的亲戚,还是没有想见的人。

岳父岳母去得早,妻子家中又无姊妹弟兄,俞邵青担心说太多勾起妻子的伤心事,不敢再问,只抱紧了她道:“那你什么时候想回去看看了就告诉我,咱们把孩子也带上。”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故土,纵然亲人不在了,有生之年也会想要回去走走的吧,哪怕是给爹娘上一炷香、磕几个头。

“嗯。”黑暗中,姜氏低低地回应。

这一夜,姜氏没把俞邵青这样那样,俞邵青越发觉得妻子是思念家乡,下定决心,等洗脱了罪名一定带妻子回家看看。

十六的婚期,可供准备的日子不足七日,这可苦了双方人马,万叔感觉自己的白头发都多出好几根了,上官艳直接搬进了府里,燕九朝想说什么,万叔炸毛了:“还想成亲不?想就给我闭嘴!”

燕少主乖乖地闭嘴了。

终于硬气了一回的万叔,雄赳赳气昂昂地去让人装点府邸了。

大婚后的住处选在少主府,上官艳其实有提议过萧府,比起一年也住不上三四天的少主府,让上官艳经营多年的萧府显然方方面面都更适合准备大婚,旁的不提,单从人员上说,萧府庶务繁杂,下人们个个儿训练有素,什么房做什么配合得天衣无缝,少主府这些糙老爷们儿没有过做席面的经验,使起来都不顺手。

“这哪儿成啊?”万叔讪讪笑道。

上官艳顿了顿:“是我冲动了。”

儿子是不会愿意去萧府的,去了就意味着承认自己是萧振廷的继子,在儿子心里始终只有燕王一个父亲。

上官艳摆摆手:“罢了,就少主府吧,我再去多调派些人手过来,大婚当日两场席面,厨子与菜式得定好了,伺候的下人得安排妥当了,还有什么?”

事儿多,上官艳脑子都浆糊了。

万叔忙自怀里掏出一纸清单:“这儿呢,老奴都记下了。”

“你看还有迎亲的。”迎亲是头等大事,车马、乐师、护卫…排场小了儿子不爱看,排场大了又不知上哪儿才凑齐那么多人…从前是担心儿子不成亲,眼下却是成得她措手不及,上官艳扶额道,“我去趟姚家!”

上官艳找了姚夫人,二人忙活了一整日才把迎亲的事宜和盘定下了。

却说忙碌的不止少主府,俞家也挺焦头烂额的。

“你们陪嫁定了吗?”白棠得了消息也赶来搭把手,她虽未成过亲,可白玉楼承包过不少大户人家的婚宴,因此就算没吃过猪肉她也见过猪走。

少主府来了那么多彩礼,女方自然也要备点嫁妆,从彩礼中回一部分,自家再添置一部分,俞家生意刚起步,俞婉若是嫁个乡绅绰绰有余,可做少主府的主母这点嫁妆就不够看了,最后,俞邵青把那座山头的地契给了俞婉,虽也没多值钱,可至少是家里的一份心意,他们给不起田庄与商铺,只能给一座贫瘠的山头了。

俞婉既是嫁去大户人家,按理说也得有自己的陪房,可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了,白棠院子里的下人倒是不少,奈何商贾家的丫鬟没见过大世面,怕去了少主府反而给俞婉添乱,白棠便没硬塞给俞婉了。

“嫁衣有了吗?”白棠问。

俞婉面不改色道:“有了。”

早有了,只是不敢如实告诉家里,谎称是万叔下聘那日送来的。

“大婚后的衣裳呢?”白棠接着问。

俞婉被问住了。

白棠黑着脸道:“你不会打算大婚后还穿从前的布衣吧?我的姑奶奶,你是嫁给燕九朝的,从今往后你就是燕城的夫人、大周皇族的儿媳,你不能再穿乡下人的衣裳了!”

“家里还有好几套新衣裳没穿呢。”俞婉难得肉痛地说,她明白白棠说的没错,大婚后是该有大婚后的样子了,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燕九朝挣几分薄面,原本娶个乡下村姑就够惹人笑话了,若这村姑再上不得台面——

俞婉想想还是觉得不能太丢脸,午饭后与白棠一道上了京城。

如今定制来不及,只能买成衣了,白棠领着俞婉去了绣水街,这条街上全是绣楼与布庄,直看得人目不暇接。

白棠拉着俞婉的手道:“咱们慢慢挑,不着急,天黑了你就去我家住,咱们明日接着挑。”

俞婉点点头,自家大嫂嘛,没必要客套,对吧?

二人进了一间叫云水间的绣楼,这间绣楼极大,足足三层,据说老板娘是江南人,做得一手好苏绣,她的绣品曾被请到宫中,不少贵妇千金都慕名而来,以能得一件她亲手刺绣的衣裳为傲,白棠不求她们能买到她的定制,只求能挑到几身适合的衣裳。

“这儿的绣娘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手艺比外头的好呢,你看。”白棠说着,拉过了挂在架子上的一条广袖月仙裙,裙纱慢拢、裙摆轻盈、针黹细密、刺上去的银线像是真有月光打上去一样,微微一动,月光在流淌。

白棠已经能想象俞婉穿上它时能美成什么样了:“就这件吧,你试试!”

俞婉换上了广袖月仙裙,这条裙子最大的特点就是腰身收得极紧,腰腹但凡有半点赘肉,都会穿出臃肿不堪的效果,然而俞婉的纤腰盈盈一握,再配上那宽大的广袖,整个人都高挑了起来,美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白棠简直看呆了,知道这丫头美,却没料到能美出这样的高度,什么世家千金、什么大族名媛,这一刻在她身侧统统相形见绌,整间绣楼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俞婉所吸引。

她们也见过这条裙子,可没觉着能这么好看呐?

都说人靠衣装,然而有时却是一个人成就了一套衣裳。

俞婉美得不可方物,就连过路的行人都驻足了。

白棠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买买买!多少银子都买!

就在白棠打算去问价时,另一个少女穿着同样的广袖月仙裙出来了,她的年纪比俞婉小,却并不如俞婉脸嫩,身材也没俞婉纤细,不过并不算鼓囊囊的,若无俞婉珠玉在前,她这身打扮虽不说很惊艳,但也不能说难看,只是在见了俞婉浑身冒仙气后,再看她就有些土掉渣了。

人群里,不知谁噗嗤笑了一声。

她先是一怔,随后看见了不远处与自己一模一样打扮的俞婉,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瞎子也看出俞婉穿得比她好看了。

这条裙子她半月前就看上了,但那会儿她太胖了穿不上,为此她饿了自己十多天,好不容易能穿上了,又让别的女人比下去了!

少女气坏了,上前一步指着俞婉道:“谁让你穿这条裙子了?”

俞婉古怪地朝她看过来,这才发现她挑了一条和自己同款的裙子,俞婉倒是没觉得她穿得很难看,可她的做派不好看。

俞婉问道:“不能穿吗?你买下了?”

“我…”少女噎了噎,她当然没买下,她说道,“我比你先试的!”

俞婉点了点她的裙子道:“你试的是你身上这条,我又不是从你身上扒下来的。”

这话说得没错,总不能她试了一款裙子,然后所有的都是她一个人的了,公主也没这般霸道的。

少女是见俞婉的头上没什么首饰,只戴了一支地摊上买来的桃木簪子,笃定俞婉不是富贵人家的千金,这才起了仗势欺人的心思:“我全都要了!把你身上这条脱下来!”

白棠气呼呼地走过来,瞪她道:“你说要就要呀,我们也要了!”

少女上下打量了白棠一眼,白棠穿得还算体面,可与少女一比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少女讥讽一笑:“你买得起吗,你就要?”

白棠冷若冰霜道:“掌柜的,这条裙子多少钱?”

掌柜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六百两。”

白棠惊呆了:“一、一条破裙子…六百两?!”

饶是她穷得只剩钱,也没买过这么贵的衣裳,更别说这身裙子看上去根本不像造价很昂贵的样子。

“你的衣裳是镶了金子还是镶了宝石?怎么会这么贵啊?”白棠跺脚。

少女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一看你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她身上这条裙子是梦娘亲手做的,六百两还便宜你了。”

梦娘便是云水间的老板娘,广袖月仙裙她只做了一条,余下的都是她徒弟高仿的,虽也仿得极好,却卖不出她的价钱,少女原先看上的便是俞婉身上这一条,可她不是穿不进去嘛!

“你当真想要?”俞婉问少女道。

少女斜睨了俞婉一眼道:“怎么?想和我讲条件呀?”

白棠皱眉,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俞婉淡淡地牵了牵唇角:“你想要,给你便是。”

白棠一怔,少女也狠狠一怔,俨然没料到俞婉会如此轻易地将裙子让出来,又不是不合身、不好看。

还是说…她看出少女身份尊贵,不敢和她抢东西?

不该呀,她不是这种人,她连颜如玉都不怕,怎么会怕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丫头嘛,这小丫头除非是个公主,否则还真没什么能让阿婉忌惮的。

白棠不解地看向俞婉。

俞婉去里间换衫,刚走了两步,一名气质优雅的少妇走下楼梯,她停在楼梯的半中央,遥遥望向俞婉:“你为什么不要这条裙子?是嫌它价钱太高吗?”

梦娘看向俞婉身旁的少女:“是因为她?”

俞婉再次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梦娘问。

俞婉云淡风轻地说道:“因为它不值这个价。”

绣楼内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这个小姑娘竟然说梦娘的手艺不值这个价?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唯独梦娘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裙子是梦娘做的,梦娘比谁清楚,并不是她需要这条裙子,而是这条裙子需要她,只有穿在她的身上,它才美得发光,所以她说的没错,这条裙子的确不值这个价。

俞婉去里间将裙子换下。

少女发誓自己就算再饿上一个月的肚子,也一定得把这条裙子穿进去!

却哪知少女刚一伸出手,梦娘就比她更早一步将裙子接在了手里,随后她看见梦娘拿出一把剪刀,将裙子剪了个稀巴烂。

少女花容失色:“我的裙子!”

梦娘看也没看她一眼,走向俞婉,比了个上楼梯的手势道:“这位姑娘,楼上请。”

少女惊呆了,什么啊?她光顾云水间一年了都没得到过梦娘的接待,这丫头怎么一来就让梦娘请上楼了呀?!

第101章 大婚前夕(二更)

梦娘是江南人士,是随哥哥入京赶考才来了此地,哥哥考中了举人却并未在殿试上获得陛下青睐,之后一蹶不振再无心学业,梦娘随母亲用手中的银子做起了刺绣的生意,起先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摊,慢慢儿地回头客多了,生意忙不过来了,于是收了学徒、盘下了第一家店铺,这几年云水间的生意越做越大,虽整体规模算不得行业中的老大,可梦娘自身的影响力绝对寻常绣娘能比的。

“坐。”梦娘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俞婉与白棠坐下了。

二人开始打量梦娘的屋子,屋如其人,处处都充满了江南布衣的温柔美感,真论容貌,梦娘并不算太出挑,上了妆容也勉强只是清秀,可她衣品极好,这在极大程度上弥补了她的气质,因此不论任何人见到她都能产生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白棠是开酒楼的,对酒楼关注较多,哪家有哪些厉害厨子她统统知道,梦娘的名声老实说她没听过,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梦娘的欣赏,单是梦娘剪裙子的那两下就配得上女中豪杰几个字了。

梦娘亲自为俞婉量了尺寸。

门外偷看的徒弟们都惊呆了,梦娘自打把她们带出来,便少为客人做衣裳,更别说亲自量尺寸,这种活儿往往都是交给她们干的。

“来的是谁呀?怎么让梦娘亲自动手了?”一个圆脸绣娘问。

一旁的瓜子脸绣娘道:“不知道啊,方才她在大堂与萧小姐闹开了,险些惹了萧小姐不快,梦娘还出面替她解围了呢。”

“那个萧小姐胖得像头猪似的,还总爱穿瘦子的衣裳,丑死了!”另一个小绣娘嘀咕。

二人齐齐回头瞪了她一眼,虽然她们觉得萧小姐确实又胖又不会挑衣裳,可不论怎样人家是客人,哪儿有背后这么对人说三道四的?传出去得罪人不说,她们云水间的名声也不好听了。

小绣娘自知说错话,悻悻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屋内,梦娘已量好了尺寸,也问了俞婉要做什么场合的衣裳。

俞婉没细说,毕竟她也是头一回做少主夫人,不知自己婚后会经历哪些场合,只说道:“婚后穿的,出行的与家中常服各几套就好。”

“姑娘要大婚了?”梦娘惊讶地笑着说。

“嗯。”俞婉含笑点头,神色大方坦荡,并无寻常闺阁女子大婚前的恐慌与羞涩,在俞婉看来,这场大婚只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给某人解毒而已,名分不名分的她自己倒并不十分在意。

“姑娘不中意这门亲事?”梦娘看着俞婉问。

“中意啊。”俞婉说,怎么看燕九朝都是一个合适的成亲对象,何况以她的身份能嫁给他做正室夫人是高攀了,她怎么能不中意呢?

梦娘笑了笑:“我还以为姑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俞婉问道:“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梦娘笑着摇摇头:“其实我看得出来,姑娘是心悦那位公子的,只是姑娘不像是恨嫁之人。”

她当然不恨嫁,可这不是没办法吗?她也曾暗暗问过自己,若没出这等事自己会不会这么快嫁给燕九朝,只能说所有的客观条件恰到好处地促成了如今的一切,是命运的安排,也是水到渠成。

等俞婉与白棠下楼到大堂时,那位与俞婉争抢的少女已经离开了,据说她也没买身上那条裙子,而是气呼呼地走掉了。

白棠拉着走进一旁的巷子,四下看了看,确定并无旁人才小声说道:“阿婉呐,我最近听说了一些消息。”

燕九朝要娶妻的事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各路流言蜚语雪花般冒了出来,俞婉在乡下耳根子倒是清净,白棠却是听了好几箩筐了。

“什么消息,你说。”俞婉道。

白棠犹豫。

“关于我和燕九朝的?”俞婉问,这不难猜,看白棠的表情就知道了。

“我…”白棠有些难以启齿,可为了俞婉的终身大事她仍是豁出去了,把心一横道,“我听说他是个短命鬼!”

俞婉噗嗤一声笑了。

白棠急了:“你还笑啊!怎么笑得出来的?你…你…你就不怕你嫁过去…”

守寡二字她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大婚前说这些话有些煞风景了,不过俞婉并没有生气,反而安抚地捏了捏她小手:“流言蜚语罢了,不必当真。”

就算他曾经是个短命鬼,可既然她来了,她就一定会治好他,阎王爷来了她也不怕。

她比较关心的是,这种小道消息都是谁放出来的?燕九朝的病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且早不传开晚不传开,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传开,像是别有居心似的。

是想气死燕九朝,让他无法完成大婚么?

那未必也太拙劣了,这世上从来只有燕九朝气死别人,还没谁能气死他的。

白棠都能听到的消息,少主府的人自然也听说了,影十三脸色铁青了进了书房。

燕九朝仍是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孔明锁:“查到是谁放出的消息了?”

影十三点点头:“影六查了,是许邵。”

燕九朝仿佛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把玩着孔明锁的手一顿:“唔,那老东西还没死呢。”

这段日子忙着养病,倒把许邵给“冷落”了。这家伙先是在许州算计他,之后又派人刺杀他,胆子比燕怀璟还大。

“少主,要不要属下…”影十三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燕九朝眉梢一挑:“一条狗罢了,杀了也没意思,他还没和他的后主联系呢?”

影十三道:“没有,许邵近日十分谨慎,除了散布流言没再有别的举动。”

燕九朝把玩着孔明锁道:“那就再让他吠几天。”

“是。”想到了什么,影十三眉头一皱,“那些流言…”

燕九朝浑不在意地哼了一声:“让他们说!他们骂本少主是短命鬼,本少主就真成短命鬼了?那人人都叫皇帝万岁,你见过哪个皇帝真的万岁了?”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云水间的衣裳交给了白棠,她拿到手后会直接送到少主府上。

为筹备俞婉的大婚,作坊歇息三日,醉仙居也暂时减少了订单。

俞家人自大婚前一日昨日便准备婚宴的菜式,按当地的习俗,俞婉早饭后就会被男方接走,可女方家的席面得摆上一整天,这比建房子热闹多了,秦爷派了几个得力的厨子过来,乡亲们有用得上的也去俞家看能不能搭把手。

家里乡亲们进进出出的,几个小家伙不知出了什么事,成天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来看去。

小铁蛋倒是知道姐姐要嫁人了,从此他就多个姐夫了,不过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嫁人意味着什么,这几天吵得慌不用念书,又顿顿都有好吃的,他还挺高兴。

入夜后,家里的男子汉都睡着了,姜氏来到俞婉屋。

俞婉刚给小宝盖好被子,一转头,见姜氏站在床前,惊讶道:“阿娘?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吗?”

姜氏在床边坐下。

屋子的油灯灭了,但有月光自窗棂子透射而入,凉凉的,落了一地的光。

“娘有个东西给你。”姜氏说。

俞婉坐起身来:“是什么?”

姜氏摊开掌心,把一个平安符递到女儿的手里。

这个平安符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边角都毛了,里头装着一颗指头大小的珠子。

姜氏道:“我出嫁前,你姥姥送给我的。”

“嗯?姥爷和姥姥不是很早就去世了吗?”俞婉虽没了从前的记忆,可她从大伯母那儿听说了一些她爹娘的事,她爹当年在镇上接了个活儿去宛城送东西,结果碰上孤苦无依的阿娘,二人一见倾心,阿爹听说阿娘是孤女,便在征得阿娘同意后将她带回了村,之后,二人才开始操办婚事。

“是去世了。”姜氏说。

却没说是不是很早。

俞婉想,一定是阿娘在宛城的时候姥姥送的,之后姥姥去世,再之后阿娘碰上她阿爹。

俞婉欣然收下:“多谢阿娘。”

姜氏温柔地揉了揉她脑袋。

俞婉面色微红,她也时常这么揉小奶包的脑袋,都快忘了在阿娘眼中,自己也是她疼爱的孩子。

“睡吧。”姜氏说。

“嗯。”俞婉点点头,躺回被窝。

姜氏给她掖好被角,俞婉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当娘亲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她整个人都安心了起来,不多时便坠入了梦乡。

俞婉是被一阵爆竹声炸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空荡荡的房梁发呆了好一阵,忽然意识到,今天十六了,她要嫁人了!

第102章 大婚

俞婉活了两辈子没嫁过人,不知道原来嫁人是要起这么早的,她家的野鸡都还没叫呢她便让大伯母捞起来了,大伯母早已换上一身鲜亮的衣裳,梳了个油光发亮的发髻,簪上了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来的玉珠银钗,还涂了嫣红的口脂。

俞婉惊艳地看了看大伯母,由衷地说道:“大伯母,您早该这么打扮了,年轻了十岁不止啊。”

大伯母的脸一红,装模作样地瞪了她一眼:“少贫嘴!赶紧起了!”

俞婉望着黑漆漆的窗户,委屈巴巴地问:“鸡打鸣了吗?”

大伯母好气又好笑:“家里养的是母鸡,你指望母鸡打鸣呢?”

“喔喔喔——”

柴房的鸡笼子里,果真传来好几声母鸡打鸣。

大伯娘:“…”

今日的野鸡非常给力,竟个个都下了两个蛋!大伯母让张婶儿帮着收了鸡蛋,说是回头给俞婉装上带到少主府去吃。

俞婉幻想了一下自己拎着一篮子鸡蛋跨进少主府成亲的画面…狠狠地呛到了。

张婶儿煮了一碗红糖鸡蛋端来给俞婉吃了,大伯母担心俞婉待会儿饿肚子,又逼着俞婉吃了十个芥菜猪肉饺子,俞婉撑得肚走不动路,这时,全福之人也才到了。

全福之人姓吴,是吴家村里正的堂姐,嫁了个老实的猎户,生了三儿一女,公婆健在、妯娌和睦,在十里八乡少有福气这般深厚的人了,大伯母请她来为俞婉梳妆打扮为的就是让俞婉沾沾她的福气,日后也与夫君举案齐眉、多生贵子、一辈子顺风顺水。

俞婉心道,世上哪儿有那么多顺风顺水?京城就是一个坑,但如果坑底有她的孩子与燕九朝,她愿意一起跳下去。

俞婉的屋子也妆点了一番,贴了大红喜字换了红被褥,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她穿着素净的棉布寝衣坐在一堆明艳的色泽中,竟半分没失去颜色,反如一朵干净的玉兰,绽放出了一种极致清丽的美感。

吴氏当即被惊艳了,见过那么多水灵灵的姑娘,这是头一个让她觉着在她脸上涂脂抹粉是一种亵渎的。

“吴姐姐,里头请。”大伯母客气地将人迎进屋,并对俞婉道,“这是吴夫人。”

全福之人在乡下都被尊称一声夫人。

俞婉起身打了招呼:“吴夫人。”

声音也好听,举止不扭捏,大方得体,吴氏看俞婉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像极了当年的姜氏,姜氏嫁入村子时十里八乡也曾轰动过的,他们从未见过那般天仙似的美人,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第二个,很显然他们都错了。

“先沐浴更衣吧。”吴氏压下心头的惊艳说。

三个小家伙被抱去隔壁与小铁蛋困觉了,木桶是新买的,花瓣是新摘的,俞婉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大红色的里衣、中衣,最后轮到了嫁衣。

嫁衣…嫁衣太复杂了,俞婉穿不上去,吴氏与大伯母合力才将这套用足金线绣了鸾鸟的嫁衣穿在俞婉身上了,凤凰之下为青鸾,这是王妃才有资格穿戴的嫁衣,当然她们三个都不懂,只觉这嫁衣好看极了,料子也舒服得让人爱不释手,明明俞婉还没上妆容,却已经有了一身华贵潋滟的气度。

大伯母与吴氏看呆了。

俞婉一回头,见姜氏含笑站在门口,眸光深邃而温暖,俞婉心头一热,走过去道:“吵到你了吗,阿娘?”

都怪俞松,天黑黑的放什么爆竹,吵醒她就算了,还把阿娘也惊醒了,万幸几个孩子没哭闹,否则一早上有的忙了。

姜氏摇摇头,温柔地拢了拢俞婉的秀发:“阿婉真美。”

俞婉羞涩地低下头。

在燕九朝面前都不会害羞的自己,为何总被自家娘亲三言两语“撩”得面红耳赤啊…

姜氏牵着俞婉的手进了屋。

记忆中…这是阿娘第一次牵自己的手,阿娘的手心凉凉的,可她的心里却是烫烫的,连耳朵也烫了。

俞婉像个乖宝宝一样让姜氏牵到了椅子上,吴氏打开了妆盒,开始为俞婉上妆,上妆前先用一根线在脸上绞了绞,据说这叫开脸,每个新娘子都会经历的,吴氏动作很快,俞婉没觉着多疼便结束了,俞婉的皮肤白到发光,不是她手心有劳作的薄茧,吴氏几乎以为这是个常年娇养在闺中的姑娘。

吴氏给俞婉上妆,姜氏与大伯母在一旁看着,姜氏目光温柔,大伯母眼眶发红。

上完妆后是梳头,吴氏托起俞婉的长发,用银梳缓缓地梳了起来。

俞婉唔了一声,暗道是不是还要念那什么,果真就听吴氏带着唱腔念了起来:“一梳梳到尾,二梳白案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吴氏念完头也梳完了,俞婉戴上凤冠,长长的金流苏垂在额前,半遮住她的眼眸,金光晃动间,她自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这副样子别说是吴氏,就连她自己都险些没认出自己来,这个端庄中透着一丝妩媚的女人真的是她吗?和变了个人是的,她终于相信自己是到嫁人的年纪了。

另一边,孩子也醒了,最先睁眼的是小宝,他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另一间屋,俞婉又不在,当即哇的一声哭了,他一哭,二宝、大宝也醒了,随后他们也哭了。

小铁蛋一脸懵圈地看着三个比谁哭得更响的“小弟弟”:“…”

大伯母与姜氏将孩子抱了过来,三人愣愣地看着身穿凤冠霞帔的俞婉,好半晌没敢认。

三人也换上了喜庆的衣裳,是与新郎官同款的小喜服,胸前各戴一朵小红花,可爱极了。

俞婉没忍住,在儿子的小脸儿上挨个亲了一下,三人顶着脸上的烈焰红唇印,羞答答地出去了。

这时天已大亮,里里外外都热闹起来了,俞邵青与大伯以及俞峰兄弟忙着招待客人,姜氏与大伯母一直在屋中陪着俞婉,吉时是晚上,俞婉猜迎亲的队伍下午才会抵达村子,哪知巳时便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了。

“迎亲的来了!迎亲的来了——”白大婶儿嘹亮的大嗓门儿让全村都听见了,村儿里的孩子一窝蜂地冲了出去,围着迎亲的队伍看热闹。

前来迎亲的是影六与影十三,二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着暗红色锦服,脚踩一双一尘不染的白底黑面步履,五官俊朗、英姿勃发,在二人身后,是一辆挂了红绸的马车,马车由二十名少主府的护卫威风凛凛地护送着,另有十名壮汉牵着马,马上坐着重金聘来的乐师。

这阵仗,把十里八乡的人都惊来了。

“听说嫁了城里的贵公子!”一个外村的大娘说。

“是俞家的姑娘吧?”一个外村的老汉说。

大娘道:“是啊,就是俞家姑娘,我表侄儿在她家工地做过木匠!那大宅子看见没?我表侄儿他们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