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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屋子一瞧,看见老夫人的心腹丫鬟红菱正在指使几个小厮抬东西,都是密封的大木箱子,像谁要搬进来似的,俞婉叫住红菱:“这些是什么?”

俞婉第一反应是,不会大伯又给她和燕九朝还有三个孩子买衣裳了吧?绣娘的衣裳成天往府里送,他们几个月都穿不完了。

红菱笑嘻嘻地道:“是姑奶奶和姑爷从抚城送来的贺礼。”

姑奶奶?是的了,老夫人有个女儿,嫁去抚城了,抚城也是老夫人的家乡,姑爷是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儿,这门亲事算是亲上加亲,但因路途遥远,并不常回娘家。

“姑姑送什么贺礼?”俞婉问。

红菱道:“大将军的生辰要到了,姑奶奶和姑爷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送贺礼来。”

原来是大伯的生辰啊,都没听大伯提起。

这倒是怪不得俞婉,实在是赫连北冥自己都忘了,老夫人近日沉浸在与小乖孙与小重孙孙重逢的喜悦中,也早把这个儿子抛诸脑后了,他俩不吭声,俞婉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不过眼下知道了,俞婉决定给大伯好生地庆贺一番。

在莲花村是非整岁不过的,男过实,女过虚,三十、四十、五十这样的生辰才得以摆个席面,大户人家讲究多,每年生辰都过,却也分大小,整岁叫大生辰,这时宴请四方,姑奶奶与姑爷会归宁,今年是小生辰,姑奶奶与姑爷便只让人送来了贺礼。

当然不止贺礼,也有给老夫人的东西。

红菱让人搬进院子的便是后者。

贺礼还搁门外杵着,俞婉道:“我给大伯送去。”

红菱道:“劳烦少奶奶了。”

俞婉带着下人将抚城运来的贺礼送去赫连北冥的院子时,西府也提前把贺礼送到了。

“二老太爷说,就在府里摆上几桌席,自家人热闹热闹。”是西府管家的声音。

“知道了,都听二叔安排吧。”是赫连北冥的声音。

很快,西府的管家出来了,与俞婉不期而遇,他冲俞婉拱了拱手:“大少奶奶。”

俞婉颔首:“许管家。”

“…小的姓钱。”西府管家说。

俞婉:“…”忘了,许管家是东府的。

俞婉不好意思说自己偷听了他与赫连北冥的对话,于是问道:“我大伯生辰快到了,我正想着是不是该摆几桌席…”

西府管家笑了笑,说道:“不用大少奶奶操劳,我家老太爷已经打理妥当了,戏班子也请好了,届时老夫人与大将军还有大少爷、大少奶奶以及几位小公子一块儿过西府热闹热闹。”

见俞婉有些惊讶,西府管家补充道:“往年也是这么过的,大老太爷去得早,大将军的生辰都是二老太爷操持的。”

俞婉微笑:“二爷爷真疼我大伯。”

西府管家道:“那可不?二老太爷对大将军,比对亲儿子还好呢!”

呵呵哒,比对亲儿子还好,会这么不待见她和燕九朝?总感觉二老太爷那双眼睛十分阴翳,不像个好东西!

转眼到了赫连北冥生辰这日,一家人老老小小去了西府的九州阁,除了李氏卧病在床没能入席,二老太爷与赫连宇、赫连成兄弟都到了。

俩兄弟对燕九朝、俞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燕九朝与俞婉也懒得搭理他们。

席面摆在花园,三个小光头坐不住,一直在园子里乱跑,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老夫人看得挺着迷。

二老太爷举起酒杯:“冥儿辛苦了,来,二叔敬你一杯。”

赫连北冥忙拿起杯子:“多谢二叔。”

二老太爷扫了眼一旁和一只大闸蟹过不去的燕九朝,微微一笑:“有生之年能把朝儿找回来,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他日我去了地底也好向大哥交代了。”

“二叔是要长命百岁的。”赫连北冥说。

二老太爷叹道:“我老了,不中用了,就盼着几个孩子能撑起赫连家来,其实几个孩子里呀,我最看重的还是…”

言及此处,二老太爷忽然打住,话锋一转,“我喝多了,冥儿莫要见怪。”

“怎么会?”赫连北冥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戏班子太吵,俞婉没听见二人说了什么,直至散席时才发觉大伯的神色不对劲。

俞婉拉了拉燕九朝的手,低声道:“大伯怎么了?”

燕九朝一针见血道:“想儿子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想起赫连笙来?”不是说赫连笙是谭氏与别的男人珠胎暗结的孩子吗?又不是赫连北冥亲生的,他想什么?他不该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对这个孩子感到厌恶吗?还是说…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养出感情了?

俞婉想到几次进书房,都发现赫连北冥对着赫连笙的画像发呆,越发笃定赫连北冥是当真宠爱那个孩子。

只可惜,孩子已经被逐出家门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若说是别人把他逐出家门的,或许赫连北冥还有法子,偏偏是老夫人…他在这世上唯二不能忤逆的人。

这一晚,赫连北冥早早地歇下了。

几个小光头睡不着,打打闹闹地跑去他院子,又了无生趣地出来了。

翌日,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早饭,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大爷爷情绪不大高,几个小家伙凑到他身边,齐齐把碗碗递给他。

“大爷爷,喂!”小宝说。

赫连北冥强颜欢笑地拿起勺子,悉心地喂了小宝一口。

小宝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二宝也要!”二宝张开了血盆大(小)口。

赫连北冥也喂了他一口。

让几个孩子这么一打岔,赫连北冥眉间的阴影总算化开了。

吃过饭,赫连北冥回了院子,忽然一只鸽子落在了他的窗台上。

赫连北冥自鸽子的腿上拿下一张字条,打开了一看,神色激动了。

“余刚,备车!”

正在外头洗毛笔的余刚一愣。

“我让你备车!”赫连北冥说。

“…哦。”余刚不解地放下洗了一半的毛笔,擦擦手,去马棚备车了。

“换辆小的。”赫连北冥嫌弃那辆马车太过奢华了。

余刚古怪地蹙了蹙眉,您出行不是一贯不大低调的么?您自个儿说的,您就算瘫了也还是南诏神将,走哪儿都得摆神将的排场。

余刚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问,换了一辆下人的马车:“这下总可以了吧?”

赫连北冥点点头。

余刚将轮椅推上马车,问赫连北冥道:“大将军,咱们去哪儿啊?”

“九尾山。”

“那么远?”

九尾山是帝都之外的一处山坡,真论距离,还算不得太远,只是道路崎岖不平,又需要绕行,到哪儿只怕都天黑了。

可自家主子要去,余刚也没辙,带上两名死士随行,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九尾山。

九尾山脚坐落着一个凉亭,亭子四周落了卷帘,帘中隐有灯光,看样子是早有人在等着了。

“你们都别过来。”赫连北冥说。

“是。”几人恭恭敬敬地守在了一丈开外。

赫连北冥推着轮椅走过去,他挑开卷帘,进了凉亭。

亭中,一个戴斗笠的青衣和尚负手而立。

赫连北冥的身子轻轻地颤抖了起来:“笙儿…”

青衣和尚没回头,也没理他,背影孤绝。

赫连北冥推着轮椅走到他身侧。

就在这时,青衣和尚总算朝他看来了,是那张记忆中的脸,赫连北冥胸口一紧,颤颤巍巍地探出手来。

青衣和尚忽然拔出袖中匕首,一刀捅进了赫连北冥的心口!

第227章 二更

东府是半夜乱起来的,起先是赫连北冥院子里的烛灯亮了,紧接着一道小白影嗖嗖嗖地窜进了梧桐苑,来到燕九朝与俞婉的房门前,小爪子不停地挠啊挠。

小俩口被吵醒了,燕九朝掀开被子,俞婉按住他:“我去看看,你躺着。”

俞婉下了床,拉开房门,小雪狐嗖的窜了进来,咬住俞婉的裤脚,一个劲儿地把俞婉往外拽。

小雪狐从没有过这样的反应,它自打被赫连北冥“收养”后就成了赫连北冥的小宠,俞婉见大伯喜爱它,没点破小雪狐是燕九朝的,就那么让大伯养着了,小家伙无数次尝试逃跑,却无数零一次让赫连北冥逮了回去,可真当赫连北冥出了事,小雪狐坐不住了。

俞婉麻溜儿地换了身能见外人的衣裳,对燕九朝道:“可能是大伯有什么事,我去看看。”

燕九朝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唤来紫苏与茯苓照看孩子,自己也披上衣衫去了赫连北冥的院子。

赫连北冥是让一名死士背回来的,此刻正浑身是血地躺在床铺上,余刚知道老崔头与俞婉是大夫,正要去请他们,却不料俞婉自己来了。

俞婉还当是赫连北冥找自己有事,绝没想到是他自己出了事。

看到胸口插着一把刀的赫连北冥,俞婉的脑子都木了一下。

燕九朝一旁吓得脸都白貂的丫鬟,冷静地说道:“你去烧水,你去梧桐苑把少奶奶的医药箱拿过来,把崔大夫也叫来。”

“是!”两个丫鬟即刻领命去了。

燕九朝轻轻地拍了拍俞婉的肩膀,俞婉会意,定定神,在屋子里找了剪刀,剪开赫连北冥的上衣。

赫连北冥的伤势不容乐观,他失血过多,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这是十分危险的境况,稍有不慎可能再也无法苏醒。

“先封锁消息,别告诉老夫人。”燕九朝对余刚说。

余刚先是一怔,随即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这就去办!”

俞婉一边给赫连北冥检查伤势,一边听见燕九朝沉着冷静地指挥着各项措施,俞婉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他是那个总能把人气个半死的小蛇精病没错,可危急关头,他就成了能撑起这一片天的男人。

余刚将东府的管事以及院子里的侍卫丫鬟挨个下了封口令,让他们不得将赫连北冥重伤不治的消息捅到老夫人跟前去。

待到他回屋时,老崔头也拎着医药箱到了。

这会子老崔头也顾不上什么誓言不誓言了,毕竟人都不在大周了,大周的神灵也管不着他了不是?

蛊神大神在上,我是要救你们的护国战神,你们可不能让我遭了雷劈。

老崔头在心中碎碎念完,拎着医药箱走上前:“如何了?”

俞婉起身给他让了个位子,如实道:“不太好,我没敢拔刀。”

老崔头先给赫连北冥把了脉,沉吟片刻点点头:“没拔是对的,你这刀一拔出来,他血止不住,立马就得咽气了,这刀插得太毒了,直往他心窝子去的,他估摸着是躲了下,偏了毫厘,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救不了了。”

二人是大夫,第一反应是救死扶伤,至于赫连北冥为何伤成这样,二人暂时没功夫去想。

“能救吗?”俞婉问。

“还不好说。”老崔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他前些年伤了筋脉,一身武艺尽废,原就较常人虚弱些,再让往心窝子捅了一刀…”

后面的话,老崔头没说了,话锋一转道:“我先去调止血散,你用金针封住他穴道。”

“好。”俞婉拿出金针用烛火消了毒,万幸她今晚的针法没出岔子。

二人谈论赫连北冥的伤势时,燕九朝并未出声打扰,一直到二人开始全力救治起赫连北冥来,燕九朝才将余刚叫到一旁,问起了事发的经过。

余刚回忆起在凉亭发生的一幕,腿肚子一阵发软:“…大将军不让我们跟着,他自己进了凉亭,我们也没料到大将军会让人行刺,死士听到动静赶去凉亭时,大将军已经中刀了…”

赫连北冥贵为南诏神将,在战场杀敌无数,要说没几个仇家是不可能的,可真正能得手的没几个,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对方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强,而是赫连北冥压根儿没对对方设防。

这就很奇怪了不是吗?

赫连北冥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怎么会如此不走心?

余刚气愤地说道:“我们也是抓住了刺客才发现,他竟然易容成了大少爷的样子…”

“我的样子?”燕九朝蹙眉。

“啊,不不不!”余刚忙摆手,纠正道,“原大少爷。”

“赫连笙?”燕九朝问。

“嗯。”余刚低下头,似是在为自己犯了个不该犯的口误尴尬和懊恼。

燕九朝并不在意这个,大少爷不大少爷的于他而言没什么,他不会去嫉妒赫连北冥的儿子,也不会想要去抢走谁的一切,他让余刚接着往下说。

余刚见他是真的没恼,暗暗松了口气:“我们虽然抓住了他,可还没审问他就咬毒自尽了。”

看来也是个死士了。

燕九朝的眸光顿了顿:“大将军从前也这么悄悄地见过赫连笙吗?”

余刚摇头:“偶尔能碰见,都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大少爷…不是,我是说…那个人约大将军出来,大将军才义无反顾地去了。”

因为太思念了。

燕九朝问道:“你知道大将军是去见赫连笙的吗?”

余刚道:“我不知道。”

余刚是赫连北冥的心腹长随,连他都不知,那应当是赫连笙在约赫连北冥时刻意强调了勿要他人知晓,这倒并不让人起疑,毕竟赫连笙已被逐出赫连家,他的存在就是一个忌讳,想避开众人的视线也是情理之中。

燕九朝纳闷的是,赫连家守卫如此森严,那人是怎么与赫连北冥接上头的?

燕九朝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地点了几下:“有什么人往府里送过信吗?”

“没有。”余刚可以确定。

燕九朝去了一趟赫连北冥的书房。

这时,小雪狐叼着一只鸟毛跐溜跐溜地过来了,它蹦进燕九朝怀里,把鸟毛放进燕九朝的手心。

燕九朝拿着羽毛瞧了瞧,是鸽子。

飞鸽传书吗?

可对方说自己赫连笙就一定是赫连笙吗?赫连北冥如此轻易地信了,只怕对方不止伪装了赫连笙的容貌,还模仿了赫连笙的字迹。

燕九朝又向余刚打听了一些赫连笙与赫连北冥的事,一直到余刚没什么可说的了,燕九朝才转身回了赫连北冥的屋子。

一切准备就绪,但赫连北冥还没有拔刀。

燕九朝本能地感觉老崔头的脸色不大对:“怎么了?”

老崔头捋了捋胡子,哀叹一声道:“他这刀不能随便拔。”

燕九朝没问为什么,老崔头说的不是不能拔,而是不能随便拔,这说明刀可以拔,只是有条件而已。

“说吧,还需要什么?”燕九朝淡道。

老崔头挠挠头,慧极必伤不是没道理的啊,这小世子坎坎坷坷地长大大概就是因为头脑太聪明,遭了老天爷的嫉恨吧。

老崔头轻咳一声道:“他这情况光止血已经不够了,更急需补血,为了让补血丸发挥最大的功效,他…他需要一株赤灵芝。”

“哦。”燕九朝的表情很平静,仿佛赫连北冥需要的不是他的药引,而是随便什么可以割舍的东西,“不是有赤灵芝吗?”

“可那是你的药引啊!”老崔头目瞪口呆,他们大老远地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替燕九朝找药引吗?如今好不容易得手了,就这么给别人用掉吗?

燕九朝浑不在意道:“赤灵芝可以再找,反正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老崔头为难地看向俞婉。

俞婉则看向了燕九朝。

只一个眼神,俞婉就懂他了。

这一刻,俞婉真的感觉到,他有个大伯了。

第228章 一石二鸟

灵芝与蛊后都由阿嬷保管着,得知要拿好不容易到手的赤灵芝去救赫连北冥,阿嬷没说什么,把赤灵芝给俞婉了。

屋内,老崔头给赫连北冥拔刀、止血、缝针,一气呵成;屋外,俞婉按照老崔头的方子熬了补血丸与灵芝汤,除了味道难吃点没毛病。

俞婉给赫连北冥喂了药,赫连北冥其实是有一丝残存的意识的,只是不大能彻底清醒过来,药物中含有少量安神剂,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先回屋歇息吧,我和老崔头会守着大伯的。”俞婉对身后的燕九朝说。

燕九朝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嗯了一声,回老夫人的院子了。

俞婉长松一口气,她还担心燕九朝不肯走呢,看来是低估燕九朝的逆商了,这人平时有多拎不清,关键时刻就有多冷静,这会子他若留下除了干瞪眼别的都做不了,倒不如回院子好生睡一觉,这样白日里他俩之中至少还有一个有精力照顾老夫人与孩子。

俞婉与老崔头一直忙活着赫连北冥的伤势,天亮时分,赫连北冥的伤情总算控制住了,接下来是预防术后感染,用老崔头的话来说,他医术高明,问题不大,可架不住赫连北冥的身体早已残破,因此渡不渡得过危险期还得两说。

二人不敢离开赫连北冥的屋子,老崔头随意合了两条凳子躺下了,俞婉守在床边,小雪狐蹦到枕边,团着身子趴下。

赫连北冥虚弱地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一颗趴在床沿上的小脑袋,他缓缓抬手,摸了摸它。

俞婉一下子惊醒了,抬起头来望向赫连北冥,怔怔地说道:“大伯,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

赫连北冥胸口痛得慌,呼吸一下都仿佛要裂开,但他只是缓缓地扯出一抹笑:“很好。”

“好什么呀?一定疼死了。”俞婉赶忙抓住他手腕给他把了脉,脉象与先前区别不大,算不上有好转,但也没恶化,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大伯您别担心,伤口已经处理妥当了,很快就能痊愈的。”

不能说危险期之类的话,毕竟对抗病魔需要强大的意志力与求生欲,这会子可不能把人打击了。

赫连北冥又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小子,他上阵杀敌早不知受过多少伤,如何能不明白自己的情况?可小丫头不让他担心,他便不去担心好了。

“对不起。”他忽然说。

这声音极小,不像是对俞婉说的,倒像是喃喃自语。

可俞婉的耳力异于常人,还是给听见了。

俞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对不起什么,他知道他们用掉赤灵芝的事了,他感觉自己对不起燕九朝,他那时应当是有一丝意识,想要阻止却又醒不过来。

俞婉握住他的手,像个被长辈疼着的小丫头,眼神孺慕地说:“快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大伯,我们早在南诏待不下去了,也压根儿不会有机会得到赤灵芝。”

赫连北冥干涩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赫连北冥受伤一事一直瞒着老夫人不可能,毕竟这段日子赫连北冥都在老夫人的院子用膳,忽然不去了,老夫人定然会问,一次两次唬得过去,久了还是得露馅。

不过,既然赫连北冥的伤势已经处理完毕,那么只管往轻了说就是了。

“大伯昨日出行,遇上刺客,受了点轻伤。”燕九朝说。

“严不严重?”老夫人担忧地问。

燕九朝说道:“不严重,就是得卧床静养。”

老夫人花白的眉头一皱:“那刺客是什么人?”

燕九朝叹道:“不清楚,让他跑了。”

到底是亲儿子,老夫人哪儿有不疼的?忙杵着拐杖在燕九朝的陪同下去了赫连北冥的院子。

赫连北冥喝了药刚睡下,早知老夫人要过来,俞婉让紫苏与茯苓将屋子里的血迹收拾得一干二净,还用了药香与熏香遮住残留在空气里的血腥气。

赫连北冥躺在干净的床铺上,上身缠着一圈纱布,他脸色太差了,不过老人都有点儿老花眼,隔近了反倒是看不大仔细的。

俞婉与老崔头都在,见老夫人过来,二人起身给她让了道。

老夫人在床沿坐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着急道:“哎呀,崔大夫,我儿子没事吧?”

老崔头一本正经地胡说道:“就那点小伤,照我说,都不用包扎的!非得大半夜把我捞起来,又缠这个又缠那个的!当老头子我很闲吗!”

听他这么说,老夫人就放心了,但很快,又提了起来,小声问俞婉道:“你大伯真没事啊?”

俞婉微微一笑道:“当然了,祖母,大伯若真出了大事,相公和我还不得急成什么样子?”

“这倒也是。”老夫人顿悟地点点头,想了想又觉着不对,“那他怎么还不醒呢?”

俞婉笑了笑,说道:“是崔大夫开的方子里有味安神药,正常喝了都会犯困的。”

这句倒不是假的,汤药里的确有安神的成分,只不过赫连北冥的主因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虚弱,赤灵芝与补血丸功效再佳也不是直接往体内输血,所以疗效还要几日才看得到。

万幸是老夫人被哄住了,她潜意识里不希望儿子出事,自然就愿意相信燕九朝与俞婉说的都是事实,然而就在燕九朝打算将老夫人送回梧桐苑时,西府的人不期而至了。

小俩口的眼神同时凉了凉,西府的消息可真快,他们还捅破天了往外说呢,西府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二老太爷与赫连宇两兄弟。

“我大伯出事了,真的假的?”赫连成咋咋呼呼地走了进来,他一脸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赫连宇与他的反应差不多,兄弟俩都是听说了赫连北冥受伤一事,立刻放下手头念了一半的书赶过来的。

好歹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大伯,要说半点儿不在意对方也不可能,只不过这种在意是有限的,堂大伯嘛,怎么比得上亲爷爷亲哥哥呢?

老崔头揉了揉眼,不耐烦地说道:“干什么干什么?病人刚歇下,你们不要把他吵醒了!”

赫连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鼻子哼哼道:“轮得到你说话?”

俞婉就道:“崔大夫是大房请来的名医,还请堂弟与崔大夫说话时注意些自己的言辞。”

“哼!”赫连成翻了个白眼,还想说什么,让赫连宇给拉住了。

赫连宇冲他使眼色,长辈都在呢,吵什么吵?

“还不给老夫人请安?”二老太爷沉声说。

兄弟俩乖乖地叫了声大祖母。

“还有你们大哥大嫂呢?”二老太爷说。

二人不情不愿地唤了大声、大嫂。

燕九朝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们。

二老太爷担忧地走到床边,与老夫人打了招呼:“大嫂,冥儿他没事吧?”

老夫人就道:“没事,就擦破了点皮,过几天就痊愈了,你们怎么都来了?”

二老太爷温声道:“这不是听说冥儿受伤了吗?我特地请了大夫过来给冥儿瞧瞧。”

老夫人道:“不必了,崔大夫与阿婉已经给冥儿看过了。”

二老太爷道:“这…多个人瞧瞧总是好的,刘大夫是京城名医,专治外伤。而且,他对筋脉的损伤治疗也颇有造诣,不如让他给冥儿看看,兴许能让冥儿的旧伤康复也说不定。”

若只说他是来给赫连北冥看皮外伤的,老夫人定然不会动心,毕竟孙媳与崔大夫已经给治过了,再让别的大夫插手就显得不信任他俩似的,可若搬出能治疗赫连北冥的旧伤就不同了,这与他俩的诊疗半点不冲突。

当然,这是站在老夫人的角度,若是换成燕九朝、俞婉以及老崔头的角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且不说赫连北冥的旧伤压根儿无法治愈,便是能治愈,为何早不让这大夫来,晚不让这大夫来,偏偏赫连北冥快死了才把人领进府来,究竟是时间上赶巧,还是故意寻个借口,拆穿赫连北冥的伤势情况?

老夫人年纪大了,若得知唯一的儿子伤成这样哪里还受得住?而一旦老夫人出了事,赫连北冥这头也势必无法安心养伤了。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啊,二老太爷。

二老太爷:我就是这么无敌聪明!

九哥:呵呵。

第229章 九哥虐渣(二更)

这回,都不等小俩口出面,老崔头吊儿郎当地站起来了,挡在那位姓刘的大夫面前,目中无人地说道:“你算哪根葱?也敢跑来抢我的生意?”

这话说得漂亮,老崔头是燕九朝的大夫没错,自打进了萧府,赫连北冥便把他的诊金记在公中的账上了。

…原本只不过是被人掳来,半文钱诊金都木有的老崔头简直是乐坏了有木有!

这人也来东府治病,等同抢他的生意,他拦着太说得过去。

姓刘的大夫从未见过如此直白之人,怎么能把心里话给说出来呢?

刘大夫让他噎得够呛,涨红了脸道:“你、你怎么说话的?”

老崔头哼道:“难道不是吗?你不是来抢我生意的?”

刘大夫挺直了腰杆儿道:“我是来给大将军治病的!你自己治不好,难道还不许别人治了?”

“这么说你治得好了?”老崔头拔高了音量。

刘大夫故作镇定道:“这个自然要先诊断,哪儿有没看病人就下结论的?”

老崔头呵呵道:“你也知道没看病人呢,那二老太爷一口一个能治好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们不是来治病的,是来捣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