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俞婉的指尖压在了他因病重多日而略显干涩的唇瓣上。

她指尖冰凉,燕九朝只觉自己的呼吸都屏住了。

俞婉拿开指尖,偏过头,闭上眼,缓缓覆上他的唇瓣。

这种事她也是头一次,可就算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走?虽说以二人如今的感情,还没进展到这一步,但这是唯一能解他毒咒的办法,比起让别人睡他,俞婉还是更情愿自己睡了他。

哪知就在二人即将吻上的一霎,燕九朝忽然摸过一根棍子,一把将她敲晕了!

俞婉两眼一黑,栽进了燕九朝怀里。

燕九朝下意识地看向怀中的俞婉,俞婉上衣褪去,只剩一件薄如蝉翼的肚兜,青丝垂落,半掩着她圆润的香肩,以及蜜桃般水嫩诱人的胸口。

燕九朝喉头一紧。

“少主!”

门外忽然响起了影十三的声音。

燕九朝没力气将俞婉推到床内侧,只得迅速抓过被子,将俞婉盖了个严严实实。

“少主!”影十三脚步匆匆地进了屋,他看见堂屋的蛊女了,他愧疚地说道,“属下来迟了,请少主责罚!”

燕九朝蹙眉道:“我没碰她!”

“那她脑袋上的伤怎么来的?”难道不是您醒了,发现自己纯洁的身体让她玷污了,恼羞成怒之下,一烛台把她头爆了?

燕九朝冷冷地瞪了影十三一眼。

影十三悻悻地低下头,余光一扫,发觉到一丝不对劲了,尽管捂得严实,但少主的怀里的确趴着一个人,只不过听她呼吸,似是晕过去了。

影十三张了张嘴:“这是…俞姑娘?”

燕九朝淡淡地嗯了一声。

“还真是她?”影十三随口一猜,谁料竟给猜对了,这么说,是俞姑娘及时赶到,把蛊女给打晕了?

影十三当然猜不到是自家少主为捍卫自身清白,亲自动手将蛊女打伤了。

“俞姑娘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也晕了?”影十三不解地问。

燕九朝冷冷一哼道:“她要给本少主解毒。”

影十三张嘴:“少主…”

燕九朝打断他的话:“别以为本少主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本少主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影十三看着他:“少主…”

“解毒?这种借口也想得出来!”燕九朝气得牙痒痒,“她究竟是垂涎本少主多久了,如此…如此地耐不住!她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除了这种事…就没别的了?!”

“所以您就把俞姑娘打晕了么?”影十三满面黑线,您果真是凭实力单身的…

燕九朝没好气地道:“不打晕她,难道要让她得逞吗?”

影十三道:“她是女人,您不配合,她怎么得逞?还是说您其实把持不住了?她不晕她就能把您给睡实了?”

燕九朝气呼呼地道:“本少主怎么可能把持不住?本少主是牲口吗?她随意撩拨两下,本少主就能对着她发情了?”

影十三:“…哦。”

有本事不喷鼻血了再这么说。

燕少主的鼻血喷了一波又一波,直到影十三蒙着眼,把俞婉连人带被子挪到隔壁屋以后,他的鼻血才总算彻底停了下来。

这时,影六也赶到了。

他与影十三一道进了屋,燕九朝失血过多,更显虚弱了。

影十三决定抓紧时间,在自家少主再次晕过去前把该交代的消息全部交代了:“少主,影六打探到了一件事。”

“周槐找到了?”燕九朝问。

“不是周槐,是玉子归。”影十三道。

燕九朝淡淡地说道:“本少主对他的事没兴趣。”

影十三正色道:“这件事与俞姑娘有关。”

燕九朝拿眼看向他,示意往下说。

影十三答道:“玉子归遭到师门的追杀,据说是他背叛了师门。”

“说重点。”燕九朝淡道。

“是。”影十三掐头去尾,直奔主题道,“南诏国的圣物失踪了,剑宗收了南诏国的酬金,一直在帮忙寻找圣物的下落。”

燕九朝若有所思道:“该不会就是玉子归诬陷俞阿婉拿走的那个锦囊吧?”

“就是那个锦囊!俞姑娘已经把锦囊还给玉子归了,可锦囊里的圣物不见了,剑宗以为圣物让玉子归私吞了,这才出动弟子追杀他。但如果属下猜的没错,圣物是让俞姑娘拿走了,至于俞姑娘是故意拿走,还是无意拿走,不得而知了。”

燕九朝苍白的面上掠过一抹沉思:“南诏国的圣物是什么?”

影十三难掩忌惮地说道:“蛊王,万蛊之王!”

燕九朝:“…”

冷静如燕九朝,这一刻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万蛊之王,那可是传闻中才有的大杀器,其凶残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名暴走的金面死士,这丫头拿什么不好,非得拿它?!

影十三接着道:“蛊王原是鬼族的,鬼族归隐前将它献给南诏国了,之后被南诏国奉为圣物。”

这些消息都是影六打探来的,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内情,可关于蛊王在俞婉身上的事,不会有任何差池。

俞婉是罕见的极阴之血,或许并不是她主动拿走蛊王,而是蛊王选择了她。

若她体内有一只蛊王,那她就是比蛊女更合适的人选了。

“所以俞姑娘说她能给少主解毒,应当是真的。”一直沉默的影六,终于逮住机会开口了,他说得太快,影十三想拦都没拦住,“她不是垂涎少主的玉体,她是真的想给少主解毒!”

影十三捂住了眼…

少主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少主没想到的,他还是想到了,影六觉得少主一定会奖赏自己的!

“少主!”影六开心地挺起了健硕的(小)胸脯。

燕九朝的眼神凉飕飕的:“你这个月的月钱,没了。”

影六:“!!!”

第094章 上门提亲

上官艳一行人去了莲花镇最大的酒楼白玉楼,待到日暮时分,估摸着蛊女已经给燕九朝解完毒了,才浩浩荡荡地回了村子。

几人一进门,先是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紧接着便瞧见堂屋地上一大摊没来得及处理完的血迹,几人面色俱是一变,血迹滴了一路,一直到蛊女的屋。

蛊师忙冲进屋子,蛊女原是晕倒在房屋的地上,影十三嫌碍眼,给扔回她自个儿床上了,当然衣裳就不方便给她穿回去了,只用一床棉被胡乱地裹着她。

蛊师不知蛊女衣不蔽体,拉开棉被一瞧,当场惊傻了眼。

“琮儿!”上官艳担心燕九朝遭遇什么不测,脚步一转便往燕九朝的屋子冲,萧振廷拦住她,自己先进屋一探究竟。

屋内,油灯如豆,燕九朝坐在床头,背靠着一个大迎枕,腿上盖了棉被。

媚药的香气早已散去,屋子也让影十三二人收拾干净了,一眼看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燕九朝淡淡地朝这边望了过来。

萧振廷没料到他会醒着,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视线,心头登时掠过一阵紧张:“琮…琮儿。”

燕九朝没理他,正过脸,继续静静地坐在那里了。

见他没事,萧振廷放下心来,萧振廷知道燕九朝不乐意见到自己,忙转身出去了。

走到上官艳跟前时,他对上官艳点了点头:“琮儿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上官艳进了屋,脚步匆匆地来到床前。

“琮儿,你感觉怎么样?”

她问着,在床边坐了下来,抬手去摸燕九朝的额头:“怎么不说话?是哪儿不舒服吗?你昏迷好几日了,肚子饿不饿?娘去给你做点吃的。”

上官艳在府里十指不沾阳春水,自打在这儿住下后,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她和村里的婶子大娘们学做了几样小菜,味道还凑活。

燕九朝一言不发。

“不烫了呀。”上官艳说,不知该惊讶儿子的反应,还是该惊喜儿子终于清醒。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尴尬起来。

想到了什么,上官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外头有血迹,是来刺客了吗?你没受伤吧?”

上官艳没问燕九朝是否与蛊女行房了,在她看来,儿子病得那么重,之所以能醒过来,必然是已经阴阳调和过了,那么一切也都值得了。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上官艳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刚走没两步,燕九朝淡淡地开口了:“萧夫人以后不要再替我做任何决定。”

上官艳的心口就是一痛,燕九朝会生气实则在意料之中,她知道如果燕九朝清醒着,绝不会答应让蛊女用这种法子替他解毒,然而明知他不喜,她还是这么做了,原因无他,她是他亲娘,她要救他,就算如今他怎么怪罪她都好,哪怕再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这么做。

“你吃粥,还是吃面?”上官艳语气如常地问。

燕九朝面无表情地说道:“我醒了,你们不用在这里耗着了。”

上官艳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见影十三领着万叔进屋了。

“王妃。”万叔恭敬地行了一礼。

上官艳这段日子特地把万叔留在少主府,就是想要自己亲自照料燕九朝,如今燕九朝公然把万叔接来,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里没她什么事了。

“好好照顾少主。”上官艳吩咐完万叔,便回屋收拾东西,是夜,与萧振廷一道回了京。

二人之所以会离开,是以为燕九朝的毒已经让蛊女给解了,接下来,就是备好剩下的酬金,等着蛊师上门去取了。

另一间屋子,蛊女也悠悠地转醒了。

蛊师先让她自己穿好衣裳,随后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村子里的另一个蛊师又上门找茬了吗?”

蛊女哽咽着摇摇头:“不是他,是燕九朝!”

蛊师做梦都没料到把自己爱徒打伤的人会是那个小病秧子燕九朝,他都虚弱成那样了,竟还有力气伤人的么?还有,为了让燕九朝保持某方面的功能,他可是下了足足两倍剂量的媚香,这都没让他欲火焚身吗?!

他怎么忍住的?!

“他看不上你?”蛊师问蛊女道。

燕九朝是大周皇室,什么美人没见过,自家徒儿虽也有几分姿色,但恐怕并没让他放在眼里。

蛊女如何会承认是自己不够有魅力?

蛊女把俞婉身上有个厉害蛊虫的事与师父与师兄说了,当然,她没说曾去偷袭过俞婉,只道是今日躺在地上装晕,把二人的对话听了去。

事实上,二人说了什么她一概不知,但她明白师父不会去找燕九朝与俞婉对质,总之,将一切推到他们头上就是了。

蛊师狐疑地看向她:“你没骗我?你真的是今日才知道的?”

“我对天发誓!”蛊女比了比手指。

蛊师重誓,尽管蛊女并非如此,不过以己度人,蛊师仍是选择了相信她。

蛊师对蛊虫的气息异常敏感,然而他却在那丫头身上什么也没感应到,要么,是徒弟听错了,那丫头身上没有蛊王;要么,是那只蛊王太过强大,已能隐匿自己的气息了。

“她不是个小村姑吗?怎么会有蛊王的呀?”蛊师喃喃,“另外,有一点我不明白,她手里有比金蚕蛊更厉害的蛊虫,为何不早说?”

因为她压根儿不知道呀,蛊女眼神一闪:“我不清楚,师父。”

“会不会是…她其实并不想救燕九朝?”男弟子说。

蛊女眸子一亮:“一定是这样的,师父!她生下了燕九朝的儿子,只要燕九朝死了,燕九朝的家产就是她和她儿子的了!这个女人,看着一副对燕九朝关心不已的样子,原来也是在算计对方呀!师父,咱们的那些蛊虫,一定都是她故意弄走、弄死的,为的就是不希望我们救了燕九朝,哪知师父您想到一个绝招,让我以身作鼎,为燕九朝引毒,这下,燕九朝无论如何也能得救了,但若是我救,我可能会怀上燕九朝的骨肉,不如她亲自来救,如此,燕九朝的一切就仍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蛊师结合最近几日的异样,觉得自家徒儿分析得不无道理,只不过,那是燕九朝的家务事,俞婉算不算计燕九朝,燕九朝的家产都不会分半分到他手里,那他多管闲事干嘛?吃饱了撑着的吗?!

燕九朝有了更好的药鼎,那便不再需要他与蛊女了,余下的酬金他们怕是要不着了,就怕手头的五万两也让萧家人要回去。

蛊师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催促二人道:“赶紧收拾东西,咱们连夜离开!”

“离开去哪儿啊?”影十三乍然出现,双手抱怀,慵懒地靠在门框上。

蛊师心下一惊,结结巴巴道:“我…我们去转转。”

影十三瞅了瞅他的手:“转转用得着带包袱吗?我看你们是想逃吧?”

蛊师一把将包袱藏到背后:“没,没有的事!”

影十三上前几步,揪住蛊师的后领,将他拽进燕九朝的屋,扔到床前的地板上。

“哎哟!”蛊师摔了个四脚朝天,揉着屁股站起来。

燕九朝的腿还不能动,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床头,然而那强大的气场,硬生生压得蛊师喘不过气来。

“听说,你要逃?”燕九朝漫不经心地开口,丝毫不问自己的病情。

蛊师被他弄得心里没了底,斟酌了一下,说道:“我们不是逃啊,你的病不是已经治好了么?那我们可以走了!”

蛊师给燕九朝下的药,并不足以支撑燕九朝清醒这么久,燕九朝既然还没晕过去,蛊师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俞婉给燕九朝解过毒了。

燕九朝冷笑一声道:“我的病似乎不是你们治好的,拿走那么多酬金,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厚道了?”

蛊师的眼神闪了闪,挺直腰杆儿,虚张声势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是你自己不给我治,又不是我不能给你治!当初说好了,我治病,你爹付酬金,咱们银货两讫!我若是医术不够高明,我就认了,可你招呼都不打一个,就不给我治,还把我徒儿打伤了,这难道是我的问题吗?”

燕九朝认真地想了想:“说的也是,影十三,放他们走。”

果然是年轻不懂事啊,自己三两下就把他唬住了!蛊师心头狂喜,面上却极力保持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罢了罢了,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徒儿的事账就不找你算了!”

蛊师回屋后,即刻收拾东西,带上两个徒儿,连夜上了路。

哪知他还没走出莲花村,又让影十三给逮了回来。

蛊师崩溃地看向燕九朝:“你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你是男人!你不能出尔反尔的!”

燕九朝挑眉道:“谁说本少主出尔反尔了?”

“那、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蛊师一脸懵圈。

燕九朝勾唇一笑,理直气壮地说道:“打劫你!”

蛊师:“…”

月黑风高。

被打劫得只剩一条白裤衩的蛊师,面如死灰地坐在一辆破破烂烂的牛车上,他的两名爱徒鼻青脸肿地坐在他身旁,三人身上的所有资产加起来,只剩蛊师怀里的一坛臭豆腐。

“都…都说了让您…不要那么…狮子大开口…在南疆就…已经给了那么多…银子了…您…您过来还…还要十万两黄金…这、这么敲诈…能…不被揍吗?”男弟子捂住肿成猪头的脸,门牙豁风地说。

现在后悔也晚了嘛,他就是想狠捞一笔,今后都不用再做事了嘛…

蛊师委屈,蛊师想哭。

呜呜…中原人太可怕了…他再也不来中原了…

影十三进了屋,将一个锦盒呈给燕九朝:“少主,金票拿来了,一共五万两,还有五万在萧家手里,本是打算少主痊愈后在付给他们的。少主不必为这件事过意不去,是他们咎由自取。”

燕九朝冷哼道:“当然是他们咎由自取!本少主就值十万两黄金?眼瞎吗?!”

影十三满面黑线。

呃…所以您揍他们,不是因为他们要多了,而是因为他们要少了,侮辱了您伟大的身价么…

俞婉一觉睡到天大亮,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床铺上,不用猜也知道是影十三或影六将自己偷偷送回来的。

可恶的燕九朝,那么关键的时刻,竟然一棍子把她闷晕了。

这样都忍得住,他是柳下穗吗?

还是他当真不举啊?

亦或是…他对她的身子没感觉?

太伤自尊了!

俞婉气得够呛。

忽然,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挤了过来,在她怀里一阵蹭蹭。

俞婉的火气瞬间跌了大半,心里一片柔软。

她抬手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又挨个亲了亲他们的小额头:“还是你们可爱!”

燕九朝三更天便回少主府了。

俞婉咬牙,看了看自己的小铁拳:“算你溜得快!”

早饭过后,万叔喜滋滋地上门了,与他一道上门的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媒人杜红娘。

第095章 二更

杜红娘是来给燕九朝说亲的,自古姻缘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燕九朝父亡母改嫁,婚姻大事自己就能决定,但该请的媒人不能少,当然,不食人间烟火的燕少主也是昨日被万叔详细科普一番后才知道。

事关重大,大伯一家也被叫了过来。

杜红娘看上去三十五六,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她的经历说起来有些坎坷,她原是某个镇上一大户人家花十两银子买来的童养媳,五岁就进了夫家,虽说是给那家人做媳妇儿的,可到底不是亲生的,个中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能体会,好不容易熬到十五,能与夫君圆房做少奶奶了,夫君家却突逢巨变,一夜之间欠下巨额债款。

夫君家不得不变卖家产,好不容易把债还清了,他们也穷得连粥都喝不上了,公公经受不住打击去了,婆婆一病不起,夫君又伤了手无法劳作,杜红娘起先还去外头接点刺绣的小活儿,后面发现根本无法维持生计,于是把自己卖了,给婆婆与夫君凑了一笔治病治伤的银子。

之后,杜红娘被人牙子带来了京城,万幸的是,她被一个官家买去了,在官家做了几年丫鬟,攒了笔银子,开了间小绣楼,原是打算正儿八经地做刺绣生意,哪知无意中撮合了好几门亲事,之后,越来越多的大户人家请她去说亲,她便索性当起红娘了。

杜红娘道:“我今日来,是要说说两个孩子的亲事的。”杜红娘和颜悦色地说。

俞婉印象中的媒婆都是穿得花红柳绿,浓妆艳抹,满身脂粉气的大婶儿大妈,眼前这位杜红娘俨然颠覆了她的想象,她身形不胖不瘦,纤秾合度,衣着大方得体,不会太素净,也不会太华丽,举止端庄,笑容优雅,不知道的,还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

她说话不紧不慢,笑意不张不驰,与这样的人相处,是一件十分舒心的事。

杜红娘接着道:“燕少主的情况,想来无需我多说,你们也都知道了,他父王去的早,母亲又改嫁,也没个兄弟姊妹的,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但不容易呢,也有不容易的好处,少主府没有高堂,俞姑娘嫁过去便是主母,不必伺候公婆,也不用讨好叔伯妯娌,这样的人家,才不会让女儿受委屈。”

这话真是说到了俞家人的心坎儿上,都说最难处是婆媳,亲娘还有红脸的时候,更何况是被抢了儿子的婆婆?大伯母是运气好,俞家人待她都不错,可像俞家这样的,天底下又有几个呢?

更何况,大户人家规矩多,若上头真有个婆婆压着,三不五时给阿婉立立规矩,那阿婉可受委屈了。

杜红娘笑了笑:“再呢,三位小公子眼看着也要大了。”

言外之意,二人孩子都有了,还这么拧着不成亲是要做什么?等着孩子喊别的女人一声娘、唤别的男人一声爹吗?

三个小奶包坐在门槛上咕噜咕噜地喝羊奶,不知是不是听到杜红娘在说他们,啵的一声放开瓶嘴,齐刷刷地扭过头来,一脸懵圈地看向他们。

那无辜的小眼神,把俞家人的心都看化了。

孩子头两年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有了爹,却没有娘,等有了娘,又不能见爹,真是太可怜了。

这还没提到彩礼,俞家人就已经快要点头答应了,要不怎么说杜氏是京城第一红娘呢,其实道理都明白,换个人来说,也能说得出来,却未必能有杜红娘的效果。

她的声音、她的气质、她的言谈举止,都让她的话充满了说服力。

俞家人都恨不得去问婚期是哪日了,然而俞邵青却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动的。

俞邵青拍着桌子道:“我不同意!那小子油腔滑调的,一看就不正经,谁知道阿婉嫁过去了会怎样?你们别忘了,他来京城只是暂住的,他是燕城人,阿婉与他大婚后是要搬去燕城的!”

一席话,如同一盆冷水哗啦啦地朝俞家人泼了下来。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燕九朝是燕城的少主,他若大婚了,必是要回到燕城的,届时,阿婉想回趟娘家就难了,至于阿婉过得怎么样、受没受委屈,他们又怎么知道呢?

“不用担心。”万叔笑盈盈地开口了,“少主说了,他可以住在京城。”

竟是连这个都想到了!俞邵青扼腕!

俞邵青还想说什么,万叔不动声色地呷了口茶:“陛下的腿…”

“咳!”姜氏呛了下。

她动静太大,把那个“毛”字压下了。

众人有些奇怪,好端端的说亲呢,提什么皇帝的腿?皇帝的腿干他们何事?

“你怎么了?”俞邵青担忧地看向姜氏。

姜氏一手抓着帕子,一手扶上太阳穴,西子捧心地说:“哎呀,头好晕。”

“我扶你回房歇息。”俞邵青将姜氏扶回了屋,之后,就再不见俞邵青出来。

俞婉的小脸黑了下来,关键时刻,亲爹也靠不住!

“其实…”俞峰也有些想拒绝。

万叔忙道:“少主说了,您与白姑娘的亲事,包在他身上了!”

俞峰一本正经道:“其实燕少主他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