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黑蛋面面相看了一眼,哒哒哒地跑掉了!

女君长松一口气,燕九朝倒还罢了,这几个小家伙,她当真不知如何相处呢。

不过驸马似乎很疼他们的样子,回头还是得找机会笼络他们。

三个小黑蛋一口气跑进娘亲的屋子,给娘亲送了小花花,随后三人趴在门板上,从门缝里往外悄咪咪地张望。

燕王正在院子里静坐。

女君走过去,将装有赤灵芝与刻印之术的锦盒递到了他面前:“你看看,是不是朝儿需要的东西?”

燕王打开锦盒,仔细看了看,说:“是赤灵芝与刻印之术,多谢了。”

女君温柔地说道:“你我是夫妻,何须如此客气?”

燕王的神色很冷漠。

他没接话。

女君有些尴尬。

她四下看了看,没话找话说:“紫薇阁还是太小了,不如你先搬回原来的院子,我再朝儿他们找一处更大的院子。”

“不必了。”燕王说,“我本是戴罪之身,这里就很好。”

女君顿了顿,伸出手去握他放在桌上的手。

燕王却淡淡地将手拿开了。

她的胳膊僵在了半空,失望地垂下来:“你还是不信我,是不是?当年的事,你还觉得是我逼迫了你,还在怪我没对你吐露实情。”

燕王没接她的话,而是淡淡地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言罢,他拿着锦盒,转身进屋了。

他越是对女君冷漠不已,女君便越是不甘心。

容易到手的东西没什么可珍惜的,驾驭驸马这样的男人,才更符合她女君的身份。

她能天下都唾手可得,就不信一个男人的心,她得不到!

这之后,女君往紫薇阁来得越发勤便了。

她不仅对驸马无微不至,对燕九朝也关怀备至,甚至托爷俩的福,俞婉在女君府的待遇也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白吃不住不说,还给发了月钱。

下人们对燕九朝与俞婉的称呼而已改了,不再是燕世子、世子妃,而是大少爷与大少奶奶,南宫璃一下子成了二少爷,小郡主也成了二小姐。

以往府里来了稀罕东西,头一份总送去南宫璃与小郡主的屋里,眼下却全都送往紫薇阁,紫薇阁挑剩的才是兄妹俩的。

小郡主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她气坏了:“母亲太偏心了!我和哥哥才是南宫家的人!父亲和别的女人生的野种!凭什么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这话,不出半日便传进了俞婉的耳朵里。

俞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捏着帕子哭到女君的跟前:“…呜呜呜,住不下去了,妹妹骂相公是野种…”

当夜,小郡主被禁了足。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南宫璃的耳目。

南宫璃去探望妹妹时,小郡主已经哭成了泪人。

尽管不是亲生的,但也好歹是自己疼了多年的妹妹,南宫璃看着不免有些心疼。

小郡主扑进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哥哥你快把那几个讨厌鬼赶出去!我不要他们住府里了…我恨死他们了…母亲为了他们罚我…母亲太过分了…”

饶是南宫璃早猜到女君会有所偏心,却也没料到会如此委屈自己的一双儿女,仔细想想,也并非无迹可寻,母亲这些年来为父亲做过的疯狂之事还少吗?

从前也事事以父亲为先,只不过没人与他们分享父亲的宠爱,他们也就并不觉得委屈罢了。

南宫璃拍拍妹妹的脊背,神色一冷道:“你放心,哥哥会把他们赶出去的。”

他这些日子可不是白忍的,他早已在暗中谋划,只差一个翻脸的契机而已。

他没想到契机来得之快。

他安抚好妹妹,走出白云阁时,恰巧碰上一个采买的小厮。

小厮手中拿着几串亮晶晶的糖葫芦。

“郡王!”小厮给南宫璃行了一礼。

南宫璃看了看他手中的糖葫芦,问道:“给谁买的?”

小厮答道:“回郡王的话,是给紫薇阁的小公子买的,女君殿下听闻他们喜欢那家老字号的糖葫芦,特地让小的去了一趟。”

南宫璃见他手上拿了许多串,眼神一闪道:“先送几串到我的院子。”

“啊,郡王…也吃这个?”小厮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低头道,“是!小的这就送去!”

去紫薇阁本也会路过南宫璃的院子,多走两步院子的事。

小厮与南宫璃一道回了院子。

“放到桌上。”南宫璃说。

小厮放了几串糖葫芦在桌上的盘子里。

南宫璃趁其不备,自抽屉拿出一瓶毒液,滴在了余下几串糖葫芦上。

他手快,小厮没察觉到他的动作,拿着被下过药的糖葫芦离开了。

第289章 国君上门,宠孙狂魔

适才匆忙,南宫璃没功夫细细挑选毒药,只随手拿了一瓶用砒霜调制的毒药,但用来算计人够了,砒霜药效强烈,便是高手喝下去也难以挽救,更别说几个不足三岁的小鬼头。

南宫璃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正思量间,一名黑衣人自房梁上跃了下来,拱手行了一礼:“郡王!”

他方才就在屋内,小厮进得着急,无从躲藏,才跃上了房梁。

南宫璃早在进屋的一霎便感知到他的存在,眼下见他跳下来倒也不算太意外。

黑衣人是南宫璃的心腹,专为南宫璃打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便是女君都不知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黑衣人望了望小厮离去的方向,揣测道:“郡王是想给那几个孩子下毒吗?他们身边有一名神医,赫连家的千金也懂岐黄之术,万一给发现了…”

南宫璃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发现了又怎样?人是女君派去的,东西是女君让买的,他们还能怀疑到本郡王的头上不成?就算知道本郡王曾接触过那些东西,可本郡王是女君的儿子,女君还想把自己摘干净?”

黑衣人道:“郡王的意思是…让他们对女君殿下起疑?”

南宫璃讥讽道:“我母亲掏心掏肺地对那群人,结果换来他们一番猜忌,你猜我母亲会不会对他们寒心?”

黑衣人又道:“倘若没发现,真给那几个孩子吃了呢?”

南宫璃把玩着手里的药瓶道:“孩子死了,我母亲岂不是更百口莫辩了?中间隔着三条人命,他们想不决裂都不行!”

黑衣人一想是这么个理,点了点头,却想到什么,又纳闷道:“那万一…进了别人的肚子呢?”

南宫璃笑了:“别人?紫薇阁哪个人不是他们自己人?便是死那五大三粗的丫鬟,也够他们心疼许久的,他们难道就不会想,这东西原本是要喂进几个孩子嘴里的?只是阴差阳错让旁人给吃掉了,如此一来,不还是会怀疑我母亲、与我母亲决裂吗?”

“所以,不论事态如何发展,女君殿下都注定会与他们反目成仇,殿下实在高明,属下佩服!”黑衣人由衷地说。

南宫璃不是个会被三两句奉承话弄得不知东西南北的人,他淡淡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这些话就不必说了,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地牢出事了?”

“的确是出点事,不过…”黑衣人言及此处,神秘一笑,“并不是坏事。”

“哦?”

“请殿下随我来。”

南宫璃与黑衣人一道去了女君府的地牢。

女君府的地牢原是用来关押府里犯了罪的下人,随着威信与权势的双双建立,不规矩的下人都被赶了,留下的都是老老实实办事的,这座地牢也就闲置下来了。

南宫璃自打鬼族归来后,将这座地牢据为己有。

牢中关押的并不是犯人,而是自鬼族禁地带回的死士。

死士本就源于鬼族,只有鬼族的死士才是天底下最强大的死士,然而南宫璃并不满足于此。

他盗走了鬼族炼制修罗的秘笈,又取了修罗的毒血,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培养着新一任的修罗。

走火入魔的死士足足百八十个,真正活下来的不足五人,而五人中,又有两个已经武功尽废,余下的三个则要惊喜多了。

南宫璃望着被绑在铁柱上不停发狂的死士,眯了眯眼道:“快了,是吗?”

黑衣人抱拳道:“是的,郡王,他们已经进入半修罗的境界,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成为真正的修罗。”

南宫璃微微地勾起唇角:“果然啊,有了修罗血就是不一样。”

三个强大的修罗,想想都让人兴奋不已,如今的修罗并不是不好,只是太不容易操控,还总得自己去哄,这三个却是从一开始就被孟蛊老下了蛊。

他们将毫无保留地服从他。

第一任修罗若是乖乖听话,自己便留着他。

若不然,他就让他们三个把他杀了!

黑衣人激动地说道:“他们不仅用了修罗血,还服食了国师殿最顶级的丹药,他们将比第一任修罗更加强大!”

南宫璃总算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做得不错。”

母亲很快就要与紫薇阁决裂了,而新的修罗也即将到手了,那伙人的好日子到头了。

母亲您可别怪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的千秋大业。

就在南宫璃为自己的谋划沾沾自喜时,殊不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莅临了府邸。

国君是晚饭过后才决定来探望几个小家伙的。

他早就想来了,但一则,公务繁忙;二则,也担心自己上门有些唐突。

毕竟是女君府,他说是来看女儿的,未免太给一个反省中的女儿长脸了;若说是来看几个小家伙的,他与人非亲非故的,若非说有哪层关系,那便是他女儿把小家伙的“爷爷”给抢了。

怎么看都不大适合登门造访啊。

可国君在御书房踱来踱去,心中挂念得紧。

王內侍是人精,瞧出国君的犹心思了,忙与国君道:“陛下,奴才听说驸马醒了,您看…要不要去女君府审问驸马?驸马病得重,不宜舟车劳顿,还是得劳烦您亲自走一趟,把当年的真相给尽数审问明白了。”

是啊,他能去审问驸马啊!

国君从善如流地应下了。

是夜,国君便带着王內侍坐上了前往女君府的马车。

国君还记得几个小家伙爱吃那家老字号的浮元子,特地绕远路买了三小盅。

女君府的人不敢拦住国君。

国君是来查案的,便没让叫人知会女君府的人,由着王內侍带路,一路去了紫薇阁。

当国君揣着热乎乎的浮元子抵达紫薇阁时,正巧碰上了来给小黑蛋们送糖葫芦的小厮。

小厮已经把糖葫芦交到了三位小公子手中,正要去向女君复命,哪知一转头,碰上了一袭锦服的国君陛下。

他吓得扑通跪下了:“陛陛陛陛陛…陛下!”

国君懒得理他,大步流星地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小厮冷汗都出来了。

陛下怎么来了?还有点儿风声都没有!

国君迫不及待要见几个小家伙,忙加快了步子,果然就看见几个坐在门槛上的小黑蛋。

小黑蛋们抓着亮晶晶的糖葫芦,张开小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正要吭哧吭哧往下啃。

“大宝,二宝,小宝!”

国君和颜悦色地走过来了。

他依旧没分清哪个是哪个,不过三人都在,全都叫了终归是没错了。

三人齐刷刷地抬起头来,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国君这样的身份已经不自己拿东西了,但因是送给几个小家伙的,他愣是亲自拎了一路。

他打开热乎乎的食盒,端出三小盅香喷喷的浮元子:“看看给你们带了什么?”

浮元子的味道好不好倒是其次,装浮元子的小盅做得真真是精致,有飞鹤,有白虎,还有龟龟。

三个小黑蛋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

小宝:“哇!”

二宝:“哇哇!”

大宝:哇哇哇!

三个小黑蛋不大想要糖葫芦了,但就这么扔了也不行,三人想了想,齐刷刷地把手里的糖葫芦递了过去。

这是要用他们的糖葫芦交换国君的浮元子了。

娘亲说过,这叫礼尚往来。

国君不想夺人所好,何况他年纪大了,也不爱吃甜啊。

但三个小黑蛋坚决要做懂礼数的好宝宝,国君不要糖葫芦,他们就不吃浮元子。

三人巴巴儿地望着浮元子,吸溜~

怎么会有这么懂事可爱的孩子啊?国君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他们的糖葫芦。

三人这才抱过“形态各异”的浮元子,用勺子舀着,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他们吃,国君也吃。

王內侍忙道:“陛下,让小的先尝尝吧。”

皇帝吃东西,总得有人先试毒,这是规矩。

国君却瞪了他一眼:“怎么?你是怀疑这糖葫芦有猫腻吗?真看你是宫里待久了,变得疑神疑鬼的,这东西怎么可能会有毒?”

国君一口咬下去——

眸子一瞪,腿一蹬!

麻蛋!

真的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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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如此下场(二更)

那砒霜提纯过,药效快,几乎一下肚便国君有了不适。

国君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做皇子时可不像女君这般幸运,是他唯一养在身边的骨肉,他乃元后嫡出,上头皇贵妃所出的大皇子,下头有继后所出的五皇子,还有大大小小许多兄弟,谁都眼热太子之位,他占尽正统,他是最大的靶子,偏又没了皇后与母族的庇佑,他所遭受的算计不必燕九朝遭受的少。

当然他比燕九朝幸运的是,他有个罩得住自己的父君。

有惊无险过许多次,人没出大事,倒是长了一身本事。

国君感受到异样的一霎,赶忙吩咐王內侍:“皂胰子!”

王內侍也察觉到了不妥,忙不迭地去小厨房拿了皂胰子水来。

国君用皂胰子催吐,吐出了体内的毒物。

然而还是有部分吸收进去了,国君面色发紫、印堂发黑,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

三个小黑蛋一脸错愕地去叫俞婉。

俞婉一把脉便知是中了砒霜。

砒霜这种毒在乡下也有,不过都是用来做耗子药的,一小勺粉末下去,能毒死一个村的耗子。

国君中的砒霜还不是普通的砒霜,它提纯过,毒性无限接近鹤顶红,不是国君吐得及时,只怕已经一命呜呼了。

可饶是如此,他体内的余毒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清楚的。

俞婉让茯苓将国君抱进厢房。

王內侍本打算去叫侍卫来抬国君,就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丫鬟将国君轻轻松松地抱了进去。

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的王內侍:“…”

俞婉先施针护住了国君的心脉,又让紫苏去将老崔头叫了过来。

“我这一天天的,还能不能有个消停了!”

又要给燕九朝压制毒性,又要给赫连北冥治愈伤情,好不容易来女君府了,还得配合驸马装病,他一个头两个大,好容易有了点儿自个儿的清闲,又被捞来给国君解毒。

“你们南诏的御医都死绝了吗?!”

老崔头炸毛坏了。

老崔头继续给国君催吐。

国君连胆汁都险些吐出来。

国君登基多年,早忘记当初让人算计的感觉,这会子却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满脑子都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惶恐。

他是真没料到自己都这把岁数了,还会遭遇这种飞来横祸。

老崔头下手重,一是,不重不足保命;二也是他都要睡了,突然被人吵了瞌睡,心里很毛躁的好不好!

经过大半夜的抢救,国君的命总算是保住了,然而他也结结实实地被折腾惨了。

他发丝凌乱地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得像是被人狠狠糟蹋过一样。

出了这样大的事,女君府想不轰动都不行。

听说国君在紫薇阁中了毒。

女君第一反应是,父君来看她了?父君心里果真是有她的!

第二反应是,父君怎么直接去紫薇阁了?

随后才猛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我父君他怎么了?”

前来禀报消息的侍卫道:“陛下他…他…他中毒了!”

南宫璃自然也得了消息,却比女君那头要晚,因着他去了地牢,待到从地牢出来已是后半夜。

院子的侍卫将国君在紫薇阁中毒一事禀报给了南宫璃。

南宫璃倒是没认为国君是来探望女君的,十有**是听说驸马醒了前来审问驸马的,因此会出现在紫薇阁并不奇怪。

他外公在紫薇阁中了毒,甭管是谁干的,都一定与紫薇阁那群人拖不了干系,这下好了,不必他动手离间女君与驸马,国君就得先把那伙人一锅端了。

他是让三个准修罗的事冲昏头脑了,一时间没联想到自己头上。

直到他接连喝了好几口茶,才隐隐觉出一丝不对味儿来:“等等,国君是怎么中毒的?”

侍卫道:“据说是…吃了一口糖葫芦。”

南宫璃的脸色唰的变了!

国君在紫薇阁虚弱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才有力气处置自己中毒的事。

这种小事自然不必他亲自去查,王內侍就给查了个一清二楚。

国君是在吃了那串糖葫芦后中的毒,想必毒就下在那串糖葫芦上,王內侍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一琢磨便在心里猜了个大概。

为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将三个小黑蛋送给国君的糖葫芦全拿去给俞婉验毒。

俞婉将糖葫芦浸入干净的水中,再以银针一试,果不其然,银针黑掉了。

这些糖葫芦原是送给她儿子的,若不是国君横插一脚,用浮元子换了他们的糖葫芦,现在中毒的就是她三个宝贝乖儿子。

东西是女君让人买的,女君嫌疑最大。

然而俞婉却并不觉得凶手是她。

女君眼下一门心思扑在驸马身上,为了挽回驸马她连尊严都不要了,别说去毒害驸马的宝贝小心肝儿,便是动他们一根头发丝她只怕都不敢。

也不大可能是小郡主那草包,她若有这等计谋,就不至于回回让俞婉欺负个半死了。

逐一排除后,便只剩南宫璃了。

南宫璃这个男人,诡计多端,狡诈阴险,他定是发现他们在利用女君,为离间他们与女君的关系,才想出在女君送来的食物上投毒的阴损招数。

若不是他们了解南宫璃的为人,兴许真怀疑到女君头上了。

而就算他们知道凶手不是女君,可几个孩子若当真出了好歹,燕王也一定会迁怒女君,无论如何,南宫璃的目的都算是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