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回神了。”单夭夭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宛宛回神,只见夭夭亮蓝色的身影在面前晃了晃,“想啥呢这么出神?”

宛宛揉了揉眉心:“你刚刚说的,重复一次。”

夭夭不耐烦道:“我说山下传来消息,有一位白衣少年与一位蓝衣公子上山拜访,报的是‘无色庄小庄主’的名儿。按你前日的说法,报这个名儿的一定是小神医柳序生。这会儿大哥应该下山去迎接了。”说着又纳闷了:“这小神医上个门干嘛要报别人的名头?”

宛宛意味深长一笑:“敌友不明的时候,比起给自己找麻烦,他更爱让别人顶。何况无色庄的小庄主一直就跟在他身边,信手抓来也方便。”

“不愧是兄妹,知根知底。”单夭夭感慨,“既然如此,怎么不跟着我大哥一起下山去接他?若他是以为你深陷险地才赶来的话,见了你也能让他安个心好好给我侄子治病啊。”

宛宛摇摇头,“不了,还有别的事要做。”

“何事?”这种关头,有事要做?

宛宛卖关子不答,另转一话题:“妖女,你好久没跟我打过了吧?”

“呃…”自从知道宛宛会使毒后,单夭夭表示每次跟她交手都有一种随时会见血封喉的错觉,所以交手也少了,“这种时候了,你管这个干啥?”

“跟我打一场吧。”宛宛站起身,顺手捞起了身侧的谷草刀。

“这种时候?!”

“那…换个说法,跟我演一场戏吧。”

演戏与打斗,两者一结合,单夭夭立即会意:“好,去哪里?”

“地方你定,最好能让路过的人看见就好。”说着,宛宛朝门口走去,又加了一句:“对了,千万…不要让着我。”

夭夭了然一笑:“我会让你见血的!”

如她所愿,最后的结果是,宛宛被她毫不留情地一鞭子挥过,皮开肉绽。用宛宛的话来说,戏越真,伤越重,越够味。

柳宛宛是够味了,单夭夭却倒霉了。她本是全力配合宛宛,没成想扯了柳序生的虎须,而柳序生又是整个妖月寨的贵客,她在贵客面前伤了贵客的…妹子,后果可想而知。

偌大的待客厅,她站在厅中心一边用眼神秒杀正悠闲坐在椅子上被柳序生伺候伤口的宛宛,一边不情不愿地吐着不属于自己内心的话语:“柳公子,小女子与柳姑娘只是切磋。一不小心伤了人,我在这里给您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啊呸,就因为她一鞭子伤了他妹妹就可以草菅人命,对她命悬一线的侄子不闻不问,几次单渊提到都自行无视,去他娘的大量!

这兄妹俩就是一老鼠窝的!大的以私灭公,小的腹黑无耻。

真真是江湖“险恶”!罢了罢了,算她交友不慎。宛宛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目的,但愿她单夭夭大义凛然委屈一回能换她达成目的。

宛宛又是一声仿佛被扯到伤口的抽息,序生不由得将手上上药的动作放得更轻柔,神情更加冷峻,周身凝聚的气场也跟着越发低沉。

整个大厅亦跟着他陷入了沉闷的气氛中,直到…

“那个…宛宛姑娘。”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大厅众人不禁将目光转向说话之人,宛宛也转过头去,只见白衣少年萧陶止不好意思挠着头:“宛宛姑娘,我…那个…”

宛宛听着有趣,学他说话:“那个…少年啊…那个,你谁啊?”白衣少年,又跟着序生一起的,应当是无色庄的小庄主了。

萧少年见对方问他名字,手足无措:“那个…我姓萧,名陶止,今年十六,未婚嫁…”

“噗!”这名字一吐出,宛宛顿时哈哈大笑,“萧陶止…削桃子…噗哈哈…”笑得喘不过气来,还不忘多问了一句:“你用剑吧哈哈…”

“嗯啊…”陶止不明白笑点何在,也跟着僵硬地笑着。

“哈哈…削桃子用剑…大材小用哈哈…”边笑还边用另外一手拍着桌面,笑得极其畅快,明明甚是无礼的行为,偏偏整个大厅跟着她的笑气氛缓和了不少。

陶止诧异看着笑得爽朗的宛宛,一时没舍得挪开眼睛。

平日里见的女子,要么是大家闺秀,要么是名门淑女,要么是小家碧玉,要么是乡间淳朴女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笑得这么洒脱的女子。

宛宛笑着笑着,忽的一皱眉,笑声戛然而止,痛呼出声:“痛!轻点!”

“哦。”序生不动声色包扎着伤口,动作又一次放柔,嘴角却微微扬起。

“宛宛姑娘,”陶止好奇追问,“你的刀法是从哪里学的?”这种路子的刀法,他还是头一回见,可真是叹为观止啊!

“你说‘风雨雷电’啊,”宛宛摸了摸身侧的谷草刀,“本姑娘自创的!”说着,还斜睨了茶几对面的序生一眼。

序生听她“自创”一词出口时,便已停住手中的动作抬眼,正好与她对视。

他仍旧保持着嘴角和煦的笑容,看宛宛的眸子却精光一闪,带了几分责怪:你是盗用的娘亲的匕首路子…

宛宛耀武扬威,眼里挑衅十足:娘亲的匕首路子被我改良了用在刀法上,替她发扬光大了,她得感到欣慰。

序生目光一软,掺进了些许无奈:你连名字都照搬过来了…

当年碧染娘亲给自创的这套套路取名字的时候,自个儿都觉得“风雨雷电”这名字就像是扯谈,没成想宛宛想也不想给照搬了来。

宛宛白眼一翻:本姑娘觉着这名字配。

他俩这一来一去的眼神交流,在外人看来,又是另外一幅场景了…

陶止少年茫然,不知道两人在看对方什么,他瞧了瞧,并未发现二人脸上有脏东西。

单渊心头七上八下,因为自家妹子伤了柳宛宛,就怕柳恶女怀恨在心,这会儿在给柳序生使眼色叫他别治。

单夫人一脸担忧,这柳姑娘难道是在支使小神医敲竹杠?为了儿子的命,多贵的诊疗费她都给!

山寨长老甲捋了捋胡须,细细研究两人的眼神,若不是事先知道这两人是兄妹,这会儿倒像是在眉目传情了。

而单夭夭,这会儿站在大厅中央叉着腰看好戏。围观敌方内讧永远比直面打击敌人更加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柳序生这张皮相倒更令人心旷神怡,不由得想多瞧几眼。

众人各自心怀鬼胎,一时间都不说话了,大厅顿时沉寂了下来。

忍不住的永远是最心急的,单夫人一马当先打破沉默:“柳公子,我儿子的毒…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柳序生低着头为宛宛手臂上的白布条打着结,头也不抬道:“当归一钱,川穹二钱,三七两个…”忽然顿了一下,看着宛宛问道:“你上次服药是什么时候?”

单夫人正找人笔墨记录着,听他这一问,不由得傻眼:“柳公子,难道不是为我儿子抓药的么?”

宛宛撇了撇嘴,“三天前吧。”

序生听后想了一下,便道:“当归不要了,上火。”复又对单夫人说道:“刚刚的药只是止血祛瘀的。令公子的毒刚刚我看过了,需针灸排毒,普通的药汤去得不快,反而败事。而在下施针时,需心无旁念。”

“那公子你…”单夫人正欲说什么,被单渊一把拉住,只见单渊给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还不快按公子说的去抓药!”

序生见他明事,春风和煦一笑:“寨主能尽快替在下消除这一忧虑,那是最好的。”

单夭夭翻了翻白眼,柳宛宛那伤就破了点皮留了点血,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还让阅历丰富的小神医造成“忧虑”一说?!

是谁告诉她,这对兄妹感情很差的!?

这边事暂定,陶止就迫不及待凑上来问:“序生大哥,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过宛宛姑娘是你妹妹之事?”在他记忆中,序生也就说起自己武功的时候提起过有个妹妹。而陈国夫人据说的确是有一儿一女。儿子柳序生盛名江湖,女儿名不见经传,都以为是个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却不曾想居然是…

恐怕就算全天下都知道二人同姓“柳”,也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吧?

序生平淡回答:“你没问过我妹妹的事。”意思是,如果陶止问了,他会告诉他。

“切。”旁边的宛宛显然对这个回答不以为然,指着柳序生对陶止道:“小桃子,你有所不知你面前这位江湖敬仰的小神医,悬壶济世啊,妙手回春啊…”说到这两个词的时候,柳宛宛明显讽刺味十足,“为了天下苍生抛母弃妹,两年不曾归家了。怕是早就忘了有个妹妹的存在了。”

“两年不曾回家了?”陶止张大嘴惊讶道:“序生大哥,真的吗?”

序生无奈一笑:“你一直跟着我不是吗?”

陶止点点头,回想一下还真是,一年前除夕的时候,淮南闹鼠疫,柳序生二话不说便赶去了,而前两个月除夕的时候…是塞北某铁娘子看上了柳序生,死活缠着不放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全身而退。但这两年就算是平日,也不曾见他回去过。

序生转眼看着宛宛,“娘亲…还好吧?”

宛宛耸肩,“吃好睡好,还有家中的…”差一点说溜嘴的“弟弟”二字被她及时吞下下去,换了一个词继续道:“…家中的那么些事情要她忙活,时不时惦记念叨一句你,我看她老人家过得挺滋润的。”其实,最后这两句纯属她瞎编,事实上,她也有大半年没回过家了。

小时候,总想着怎么把哥哥序生弄走,然后独自霸占娘亲。六年前,她十一岁时,终于成功赶走了哥哥序生,她才知道,留在娘亲身边成天听她念叨担忧哥哥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这样的感受更加糟糕。

而后,娘亲千盼万盼,序生每年除夕回一次家,每次回家娘亲总会备上一桌子好吃的。然后几天后又唉声叹气地送他出门。

一年…又一年。直到两年前,某件事情发生。

(六)离家真相

银针,在窗外透进来的光芒映衬下,闪烁着一线银芒。

布针的手指指骨修长,肌肤如玉。抬手,下针,稳而果断,光是观看的话,不由得让人沉醉。

但此时坐在床边看的人们却心神不宁的,全无心思去欣赏这一只优雅的手。

三天了,单小公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转醒的迹象。

是毒蛇实在太罕见,还是柳小神医医术欠佳?所有人的心里都吃不准。

就算神医招牌被砸这种事很精彩,却没有人希望发生在自己这里。

而这些悬着心的人中,又有那么一个人,视线随着布针之手移动,死盯着仿佛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单姑娘,”柳小神医下针的手微微一顿,停在空中,侧首道:“你若一直这么像是挑错一般盯着在下,再熟练也会手抖的。”

单夭夭依旧目不转睛盯着他,嗤笑道:“难不成小神医就这点本事?连看都看不得?”

一旁的单夫人忙不迭道:“夭夭,你出去跟小红小花她们扑蝶去,别在这里打扰柳公子施针。”

单夭夭翻了翻白眼,扑蝶?!嫂子你几时见过我玩过这么闺秀的事?

“单夫人,”序生微笑着低眸下针,“您也请回避吧。与其一屋子的人围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去做点别的什么,也好让在下别那么有压力。”

“可是…”单夫人不情愿地迟疑,身边单渊拉了拉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垂头丧气道:“好吧,一切就拜托柳公子了。”

不多时,原本围了一屋子的人都散了个尽。

柳序生重新打开了随身的医药木箱,拿出那一张别着一排排银针的白布,躬身耐心将插在单小公子周身的银针一根一根取下放回。

等拔/出了最后一根,序生直了直身子,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十二岁的少年,背过身整理着银针,漫不经心道:“单小公子,该醒了。你身上的毒昨天就无大碍了。”

床上的人没动静。“别在一个懂医之人面前装死,”序生细致将每一根用过的银针放在火上翻转,语调依旧慢悠悠的:“在下为了招牌不被砸,可是会用非常手段的。”

床上之人依旧没动静,一切仿佛只是序生在自言自语。

“比如…”序生挑了根最细的针放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底下,晃了晃,慢慢回过头:“为了让病人苏醒,我指不准会朝最痛的地方下针。”

床上的人一个激灵弹起来,捂着裤裆缩在床头恐慌地看着柳序生。

序生觑了他一眼,满意地将细针放进针袋里,“既然小公子醒了,我这便去请单寨主与夫人。”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要!”单小公子轻喝,“不要让他们知道!”

序生闲散地拉了张椅子坐下,和煦一笑:“理由是什么?”

“我不想…不想练功。等我康复了,爹一定会逼着我天天练功,我不想成天满身是伤,不想…好起来。”十二岁的少年,在这件事情上,异常的偏激。

“练功是吗?”序生笑着看向窗外,大致能理解单渊的做法。整个妖月寨,他若倒下了,便要有个继承人撑着整个寨子。单小公子身上的担子,不仅仅是单渊加上去的,更是整个妖月寨的形势造成的。这两天除了施针,病人的体格筋骨他亦大致了解了,的确是练武的材料。若这几年不抓紧,便是他也会替单小公子可惜。

“你的爹娘会逼你练功吗?”单小公子怯生生问道。

序生摇摇头:“我不是练武的料,倒是很羡慕你,有个人愿意倾尽所有教你,而你,又有练武的根骨。”

听小神医说不会武功又羡慕自己,单小公子诧异睁大眼睛:“可我听他们说你很厉害。而且…十二岁就一个人闯荡江湖了。我也十二岁了…却只能受爹爹摆布,又不能像寨子里其他男孩子那样聚在一起玩,要是能跟你一样…”

序生笑容一敛,正色道:“小公子此话差矣。这整个寨子的祥和,是你爹单渊一手撑起来的,日后,这片祥和需由公子你继续撑下去。公子若一走了之,恐怕…会令单寨主失望的。”

单小公子垂眸努了努嘴,“可你当年…”

序生站了起来,打断他的话:“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我当年离家亦是被迫…小公子有疼爱你的爹娘,与小姑姑,望自珍惜。”说着,朝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单小公子委屈的喃喃自语:“你不会懂…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懂…”

序生失笑,他这样的人?在他的心中,他柳序生是怎样的人?又为何会不懂?

单小公子可知道,他何等的羡慕他。但凡他柳序生有一半他的幸福家庭,当年也不至于会离家出走的。

家里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被妹妹宛宛逼走的。

然而事实的真相,只是因为他离家的前一晚,也就是娘亲出嫁的前一晚,路过了娘亲的房间,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或者说,不该在那时听到的话而已。

那时,他的姿姨荷姿问他娘亲碧染,何时才会告诉他真相。就是这一句话,他停住了脚步,蹲在窗下偷听。

娘亲说,再缓缓,等他再大一些。

然而,之后荷姿说了句话,令他终身难忘——“你如今也怀了第四个孩子了。家里面儿女众多,你却偏爱他,你可知道宛宛心里多难受?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娘亲是为了疼一个不是自己亲身的孩子,才疏离她的!”

“我没有疏离她,”娘亲碧染辩解,“只是你也知道,自从收养了序生之后,宛宛才活过来的…总觉得像是因果报应。我想让宛宛平平安安的,所以加倍地想对序生好,希冀能为失而复得的宛宛祈福。(详情请见第一部《君不见路人来见!》)况且宛宛的病适合在南方调养,我不想…不想她每次跟我分别的时候舍不得走,所以总想着对她狠心一点,让她好好养在江南…”

“你那是借口!”荷姿反驳,“宛宛身上的寒毒早就稳住了,如今只需用药物调养。染小妞,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不想让序生与宛宛走得过近,所以才将宛宛扔到我那里,自己一个人养你的儿子!”

序生蹲在窗下浑身一震,之后的对话仿佛已作云烟渐远,脑子里面纷乱一片,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

整晚,他没有阖上眼睛。

荷姿的话一直清晰地在他脑里翻转重复。原、原来是这样…

他一直都觉得,娘亲疼他多一些,比任何一个弟妹都要多。他原以为只是因为他是家中长子,从娘亲出嫁前就寸步不离跟着她患难过来,所以娘亲待他特别。却不知…原来…是因为妹妹宛宛…

记忆中,娘亲待宛宛不太好,他一直以为或许是宛宛调皮不尽娘亲的意,又或许是宛宛长期在江南与娘亲不太亲近,才…

长久以来,他对这个妹妹的疼爱甚至超过了娘亲对这个女儿的所为,说是同情也好,说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也好,总想着把最好的东西给她,以弥补娘亲没有给的那一块。

就算是知道妹妹宛宛百般讨厌他,甚至对他下毒,他都一笑而过原谅她,只当小女孩闹别扭,想争娘亲的注意。

却不想…他才是抢夺了她本该得到的母爱的真凶。

忽然觉得,这一个家,娘亲…唐叔…还有妹妹宛宛,弟弟淑问、义问、待问还有娘亲肚子里未出生的弟妹,他们是一家人,而他…是外人。

娘亲对他的疼爱或许出自真心,但,这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被自己知道了,是否是时候还回去了呢?

次日,恰逢宛宛初次癸水。

自从前一晚知道了这个小女孩不再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心里多少有些隔阂,少了些亲切。可是…当他看见宛宛死咬着唇忍痛时,伴随着心疼,他心底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想将她护在自己跟前,从此不再让她受任何人的委屈。

就在他转身去为她抓药的刹那,被身后的宛宛抓住,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让他把娘亲还给她。

他在心头苦笑。傻丫头,娘亲本来…就是你的啊。

“还给我好不好?好不好?”她露出了鲜有的脆弱神情,苦苦哀求他。

“好。”他笑了,像以往一样满足她的要求。

原本属于你的娘亲,我早该还给你了。

小丫头哭完了,就睡着了。

月事布,他来找。

顺经药,他来煎。

脏裤子,他来洗。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为她做一个哥哥该做的事了。

也不知宛宛醒来后,知道他已经离去,会不会拍手欢呼呢?会不会有…哪怕只有一点的落寞想念呢?

她恨他如斯,想必不会有吧。

他离家后,径直去了潋月谷修习医术。后来从娘亲的旧友,他的师父医仙辛夷那儿听说了娘亲四处寻他事情。

责任也好,真心疼爱也好,他能有这样一个娘亲,也是他的福分了。

他修书一封,让娘亲不用挂念。大半年后,他正式出山,行走江湖。

每一年,无论他至何处,总时不时地收到娘亲的书信,一年到头,约莫除夕团圆的时候,他会回去,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作为唐家的儿子在唐家索取那一份本不属于他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