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宛宛似乎也没有想念他,一如平常与他拌嘴,捉弄他,每次送他走的时候总是一副恶狠狠地像是要他别再回来的神情。

头一年,他信了。直到次年他收到娘亲的信,说宛宛发烧的时候说胡话,念叨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他才哭笑不得,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妮子啊…

一来一去,好像每次回家成了期待的事,期待与娘亲重逢,期待看宛宛那张别扭的小脸,期待逗她生气。就好像,连她耍小心机的表情,也变得异常的珍贵。

时间与距离,果然能够轻易地改变很多事实。他本以为,一切会一直这么和谐美好地进行下去…

然而,两年前,他才知道,人生,总会在你觉得最幸福的时候,给你怵然一击。

然后…一切改变。

(七)柳家序生

单小公子醒来,整个寨子的人连带着欢天喜地,对序生的医术那是赞不绝口,至此将他当做了神仙,不用白不用,谁家有个小病痼疾的,都上门来求医了。

一时间,序生住处门口人满为患。

序生也不拒绝,来一个治一个,好一个走一个。有的人过意不去,执意要付诊金的,他也不含糊地笑着收下。

除了诊金,还有各式各样的礼物,他也一并收下,包括…姑娘们娇羞着送出的香囊。

单夭夭这几天一直托着腮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目不转睛盯着他。一开始序生浑身不自在,赶又赶不走,甚至收敛了一贯的笑容,正色道:“单姑娘,我真的不喜欢你,请回吧。”

单夭夭鼻子冷哼了声,“姑奶奶也恰好不喜欢你。据说看美男有助身心健康而已,你悬壶济世救人,我修身养性助己。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序生无可奈何,只得由着她去了。

只是不管人来人往,单夭夭都待在这里,盯着序生,不出几日,寨子里便生出了单大小姐倾慕柳小神医怕是想嫁人的谣言。

所以渐渐的,来送香囊的姑娘也少了,就算有,递出之后也会怯生生看夭夭一眼,生怕大小姐犯怒,一鞭子招呼过来。

单夭夭没有,她一直很平淡地盯着序生,不放过他收下香囊时的任何表情。姑娘走后,单夭夭换了一只手托腮,悠悠道:“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子在面对姑娘羞涩送上香囊时能够像收普通礼物那般淡然。你是收了有多少才能练就这样令人家姑娘心碎的表情?”

序生低头将香囊装进旁边那装礼物的木箱里,“都是一份想表达感激之情的心意而已,有什么收不得的?”

单夭夭眯眼道:“我不信你不懂姑娘们送香囊的含义!”收下,又不回应。岂不就是先给人希望,然后慢慢的覆上绝望。她可总算是明白为何那么多女子为了序生终身不嫁了!

序生似乎总是笑容满面的,观察了那么多天,她发现他的嘴角是天生微微上翘,眼眸像下弦月,凝着幽深的水。所以即便他没有表情,也会让人觉得他是笑着的,且笑得温暖友善。

他脸上见到人们所谓的“春风和煦”的微笑,与其说那是他发自内心的关怀,不如说这仅仅是他作为大夫的一个职责——让病人感觉到温暖罢了。

但是,有多少女子就栽在了他这个笑容中。

他似乎对每个靠上来的女子都很好,温和耐心回答她们的问题,若对方有个小病,他会嘱咐注意的物事,细致入微。

这似乎是每一个多情或者滥情的男人的行为,但夭夭也发现,一旦对方再贴近一点点,柳序生非但不会接受这送上门的豆腐,反而会下意识地躲闪,如果对方超过了某个界限被他察觉,他便会有意识地疏远这个人。

他对她们好,又与她们保持距离。

什么春风和煦的小神医?亏得江湖上多少名门小姐佳丽侠女将他奉为想嫁的第一人。他简直就是待嫁少女们的煞神!

单夭夭此时无不庆幸,还好她清醒,在看清他的本质之前没有被他的皮相所迷惑。

序生默不作声收着他自己的东西,半晌才开口,却是问的另外一件事:“宛宛…呢?”已经有好几日没见了。

单夭夭睨了他一眼,“她是你妹子,你不关心她却来问我,这是什么理?”

序生闻后自说自语:“那该是在养病。”

“她那点皮肉伤,早就结疤了!我下手还是知道轻重的。你干嘛不去找她?还是说,你在躲她?”说到这里,单夭夭好奇心忽然窜了上来,将椅子又拉进了几分,“宛宛每次说起你的事,都断在了两年前…”而且像是故意断在两年前,不想继续说下去,“你俩两年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序生流畅收理着自己的药箱的双手忽的一滞,在空中顿了一下,连带着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半晌才垂眸做着自己的事,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她有说什么吗?”

“没有,”单夭夭耸肩,“可我认识她三年,第一年她十四岁,活泼开朗敢闯,作起恶来无所顾忌,自从那一年除夕返家后,再回来看见她,整个人就变了。沉敛了,没有那么肆无忌惮了,要死整一个人也会事先周密计划一下了,时不时还露出少女伤春的表情…”这些事情,她都看在眼里,起初以为是宛宛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前几日听宛宛冷讽序生两年不曾归家,两者一联系…

好吧,她承认她联想力丰富了些,可凭她的直觉,两年前绝对有猫腻!

而且这猫腻还跟柳序生有关!

序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复又笑道:“那只能说明她的性格与处世之道跟着她的年龄在一起成长,这是好事。”

“呵,”单夭夭翘着腿冷笑,“在一个除夕之间成长?柳家哥哥喂,你唬我呢。”

似乎是想起什么,序生收拾药箱的手又是一顿,“这几日,也没怎么见到陶止…”语罢,不等夭夭回话,他便快速地将桌上的一应物品全部塞入木箱里面,神情凝重地提起木箱朝宛宛的居处走去。

夭夭预计有热闹可看,忙不迭也跟了上去。

还未走近,便从林子那边传来了断断续续刀剑相击的声音,序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只听宛宛一声高喝,紧接着一声重重的落地声,夭夭自个儿的心紧了一下,侧首发现序生脸色也是一变。

刚出小路,就见宛宛与陶止一人提刀一人持剑分站两头,看上去两人都没受伤,序生这才舒了口气。

宛宛抡了抡谷草刀,大骂:“你躲个鬼!本姑娘又不会砍了你!”

陶止苦笑:“我不退被砍到的会是你…”

“放屁!”宛宛气怒挥刀对着陶止,“本姑娘下一招是‘白鹤展翅’然后‘水中捞月’攻你下盘,你那一剑最多从我左下腋漏过!”说着几步走到陶止跟前比划了一下。

陶止依她所言从她左腋下旁侧刺过,顿了一下,“可是…我下一剑就横削了啊,你还是‘白鹤展翅’,肯定会被我削到的啊。”

宛宛一怔,不服输道:“谁跟你说我‘白鹤展翅’了!我白鹤展翅已经完了,等你横削的时候我已经‘水中’…不行,还是会被你削到!”说罢丧气地将谷草刀扔到左手,右手摸着下巴沉思:“那我换‘燕式平衡’,这样你削过来的剑就从我背上划过,而我会前捅你下腹!”

陶止眉毛微抽,“打斗的时候还可以换的吗…”

“废话!”宛宛收刀,拍了拍陶止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桃子,你还小…武功万变,就求一个灵活,你这般死板是不行的。”说着还摇了摇头。

陶止虽年龄比宛宛小一岁,但好歹高出她半个头,此时被宛宛抬手拍肩,倒像是个老辈对小辈的教诲了。于是萧少年不服气了,也拍了回去,“宛宛姑娘,比武不是下棋,哪能悔棋换招的呢?”

宛宛放在他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将他朝自己拢了拢威胁道:“你在暗讽我武品不够好?”

这一个动作,使原本互相拍着对方肩的二人靠得更近,几乎是鼻子挨着鼻子。

序生上扬的嘴角一抿,眉间鲜有的出现了褶皱,抬手抵唇轻咳了一声。

原本据理力争的二人被这声低咳打断,齐齐回头看向序生。陶止首先放开宛宛,朝序生挥了挥手,“序生大哥来了!”

序生径直朝宛宛走去,也不顾她正整理自个儿的衣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小心地没有碰她的伤处,掀起衣袖细细察看。

“都结疤了才来看,”宛宛好笑,“若是误诊了,这手臂恐怕废了你才发现。”

看着莲藕般的手臂上那原本被翻起来的皮肉如今已结成了朱红色的疤,序生才稍稍安心,同时又不放心嘱咐道:“回去多喝点猪蹄汤,再抹一点祛疤的伤药,女孩子别落了疤才好。”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夭夭忽的一愣。看了这么多日的序生,只有这一瞬,他眼里流露出的温柔疼惜是真的,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仿佛也温暖了,当真是“春风和煦”!

这才是他真正的情绪么?

还有方才的着急,担忧,皱眉…也都是他真正的表情吗?

如果是,那江湖上为小神医倾心的少女们可要心碎了。唯一一个能让他露出真实情绪,且无芥蒂地上前主动接近的女子,竟然是他妹子…

若此事被江湖上的人们所知道,也不知江湖恶名的柳恶女会成为众女矢之,还是被众女…贿赂之?

单夭夭同时也发现,今日宛宛鲜有的没有穿深色,而以蓝衫上身。原本一袭宝蓝色长衫的序生近两日却换成了暗红色的。这两人今日的穿着恰好与序生第一日来寨子时相反,也不知凑巧还是二人刻意为之。

如今温柔的小神医在面前,做妹子的显然不吃他那一套,毫不领情甩开他的手,不以为意道:“又不是脸上留疤,掀起衣服才能看见的地方,管它那么多干嘛?反正以后脱了衣服就我夫婿能看见,关你什么事?”

序生温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僵了一刹那才哭笑不得:“作为哥哥关心你不可以吗?”

“作为哥哥?”宛宛挑眉,冷笑:“某人两年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么做的。”

于是话题又一次掰回了两年前…

这次不止单夭夭,连一旁的陶止也好奇了:“序生大哥,两年前发生了什么吗?”就算是他,也察觉到了。两年前的序生,治病救人,是在磨练自己的医术,打磨自己名声。两年前他们分开之时,序生频频接见了江湖最大消息门派风信楼的人。再次见到他,他救人的目的好像改变了,更像是在发泄自己,将时间填充得满满的,就仿佛是想逃避思考什么一般…

序生敛眸看着宛宛,认真道:“宛宛,两年前的事,我欠你一个交代,但却不是在这里讲。”

宛宛瞥了他一眼,侧颜扬着头冷哼:“难道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想被人听见?”

单夭夭与陶止屏息凝神,等着序生的回答。

序生垂眸瞧着地上青苔,当着两个外人,少有的手足无措。

小小的一片空地上,两人屏息看热闹,一人扬头不理状,一人窘迫难言状,一时间陷入沉默。

微风刮过,吹起四周的竹叶哗哗作响。

半晌,序生才开口…

——“对不起,我那时…喝醉了。”

(八)事隔两年

序生说完这句话后,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向了来时的小路。

直到序生的背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被“喝醉了”三个字惊得愣在原地的陶止与单夭夭才微微回神,目光迷离地转向了“两年前事件”的另外一个主角宛宛。

宛宛侧扬着头,对着枝头竹叶冷哼了一声:“当年差点被弄死,娘的一句‘喝醉了’就能说过去?”说完朝另一头的房间走去。

一时间,空地上只留目瞪口呆的陶止与面红耳赤的夭夭。

很明显,一个是惊呆了,一个是想歪了。

惊呆的萧少年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序生大哥喝醉了之后…虐待宛宛姑娘了么?”

“看来是呢…”夭夭若有所思地接口点头。

“序生大哥不会武功,怎么打得过宛宛姑娘的?”萧少年好奇。

“…”打、打…?单夭夭猛地回神,意识到陶止想的跟自己不是一回事,深深地鄙视了他一眼。

是个人听到“对不起”、“那时喝醉了”这种说辞,想到的,不都该是…咳咳,那方面的事情吗?

桃子少年,是你实在太纯洁了,还是柳序生在你心中太纯洁了?

但事件的两个主角都只匆匆留下一句话,尽管引人遐思,真相到底是怎样的,还待深入探查啊…

结果,还未等夭夭从宛宛嘴里套出答案,山下便有守卫递上一封信,交给了柳序生。

序生带着信上门找宛宛时,宛宛正在调/教自家“小绿”,听到敲门声,随口道:“进来。”

序生推开门,边低头将信纸从怀里摸出边道:“宛宛,娘亲来信了,说…呃!”一抬头,望见了她桌上那团绿幽幽正在爬行的东西,顿时脸色剧变,一个踉跄退至门外,警觉地盯着那团东西。

宛宛若无其事地逗着那团东西,回头瞟了他一眼,“你是两年前被‘小绿’咬怕了,还是江湖盛名的小神医天生…怕蜘蛛呢?”说着,手指还戳了戳那只绿得已经不像正常蜘蛛的…蜘蛛!

话说小绿‘年轻’的时候,那会儿指甲大小,周身还是漆黑的,它命运的转变源自它有眼无珠地咬了一口想捏死它的才七岁的宛宛。

结果,宛宛没事,还是小黑的小绿却因为宛宛的血中毒了。它就这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宛宛放弃了捏死它的念头——小丫头对这只被自己毒到的蜘蛛产生了浓厚兴趣。之后毒蟾、蜥蜴、黄蜂等毒物被宛宛弄到手喂这只小黑,时不时还以自己的血试探小黑的抗毒性。

渐渐的,小黑身上的颜色浅了,慢慢发绿…慢慢长大,直到今天已巴掌大小,平日里被宛宛放在捆在腰间的小木壶里,小家伙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只有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咬咬人,说是护主也好,被打斗弄醒了也罢,总之张口就咬,被咬之人除了宛宛,全部马上倒地。

比如,两年前的序生,就是小绿口下的伤患之一,也难怪他会“一朝被蛛咬,十年怕小绿”。

“它、它怎么绿成这样了?”序生少有的失控,颤抖地指着小绿。两年前这毒物咬他的时候,还是墨绿的,这会儿竟然已经碧绿了!

宛宛这丫头这两年到底喂了它什么?

“我家小绿现在是不是绿得像块玉一样美了?”宛宛故意托起小绿,让它在自己掌心打转,甚至放在自己头顶,让小绿攀附着马尾髻,不仔细看,倒真像是一枚碧玉的发饰。

序生面容抽搐地缩了缩脖子,“你先把它装回去…”

“小绿难得出来活动一下,晒晒太阳也好长高。”也就是说,她并不想收回去,“你有事要么进来说,要么在门口说也可以。”

序生见此,也不勉强了,抵唇清了清嗓:“娘亲来信了,叫我回家。”这两年,他收到不少类似的信,可这一封不若平常的那般问候中带有催归之意,而是开门见山地叫他回家,想必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那便回去呗,”宛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只要你回去,娘亲就成天乐。”而她…不管在外面多久,娘亲也好像不会催。每次都是她自个儿累了,懒了,或者被人追杀了,才回去休整休整,顺便避祸。

“跟我一起回去。”

“干嘛?”宛宛奇怪地看着他,“娘又没叫我回去。”

“她让你跟我一起回去。”说着,序生伸手将信纸摊开,在门口晃了晃,“你自己看。”

宛宛愣了一下,似是不曾想过母亲碧染会在信上提起她,慢吞吞站起来,伸手去接信纸。

序生将信纸往自己那里一收,迟疑看着她…的头顶:“小绿…”

宛宛此时没心思捉弄他,嘴里发出一声口哨声,就见绿幽幽的小绿顺着她的头发爬下来,钻进了小木壶里。

接过信,一目十字,内容极其简单,催序生回家,只是一如碧染知道序生在妖月寨一样,她似乎知道宛宛跟他一起,于是在信末特意提了一句:“把宛宛一起带回来。”

就是这一句,就让宛宛不平衡的心瞬间欣慰了几分。总觉着…娘亲仿佛知道她在哪里,做着什么,所以才会写这一句话。

宛宛将信递回去:“你准备什么时候回?”

“明日。一会儿便去向单寨主辞行。你呢,跟我一起回去?”

宛宛装作漫不经心问道:“你…想让我一起回去吗?”

序生扬唇一笑,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回去,娘亲也会很开心的。”他只说了一句真实性不高的“娘亲也会很开心的”,而不答他想不想让她与他一起归家。

宛宛有些疑惑地望着他。这个摸头的动作,他十二岁离家之前时常对她做,后来年纪慢慢大起来了,他也似有似无与她保持着距离,一如他与江湖上倾慕他的女子们保持距离一样。时隔许多年,他再次做了这个近乎宠溺的动作,这份温柔…有几分真?

或者,这温柔仅仅只是他一贯地收买人心的手段而已,为的,只是达成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只是让她跟他一起回家让娘亲开心吗?

娘亲真的…会开心?

“你觉得他目的不纯?”单夭夭听过宛宛述说疑惑之后,诧异,“他对你能有什么目的?”

宛宛摇了摇头,“从前他对我笑,我知道他是真心对我笑。现在…他在笑,眼底却是平静如水的。我是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让我回去还是不想。”

夭夭听她一番言语,愣了。即便对着宛宛,柳序生的笑也没有深达眼底么?那她看见的那一瞬对宛宛真实的温柔,是她眼花了,还是柳序生不经意流露出来的?

不过,不愧是宛宛!身在局中还能瞧清柳序生雾里看花的微笑。

想到这,单夭夭拍了拍宛宛的肩:“这么迟疑倒不像你了!想做什么就去做,这才是江湖恶名的柳宛宛啊!你想回去他难道还能拦着你不成?”

宛宛抿着嘴,细眯着眼睛,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妖女,要不要跟我一起上京?”

“干嘛拉我一起?难不成你还怕了他?放心啦,有桃子跟你们一起的。我倒是想跟你一起上京,可惜我家老哥就像防贼一样这次死活不让我出门。”非但不让她出门,甚至警告她不准离柳序生太近,生怕她一不小心步了众多江湖少女的后尘,孤独终老。

“那太可惜了。”宛宛惋惜道,“你眼尖,原本以为你同行的话可以窥出他的目的,看来还是得姑奶奶我亲自动手啊。”

“我就奇怪了,”单夭夭百思不得其解道:“你怎么就觉着他动机不纯呢?他到底是你哥啊。”

宛宛踌躇了一会儿,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当一个人对你露出过杀气…之后他再怎么对你温柔对你尽心,你还是会有戒心的不是吗?”

“杀气?!何时?”难以想象,以谪仙模样悬壶济世的序生,会有露出杀气的时候!

“两年前。”

又是两年前…

单夭夭这回终于不耐烦了,“说清楚,两年前到底怎么回事?!”

“两年前,他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让我半死不活,我即便那会儿意识不清仍能感觉到,他是想杀了我的。然后…”说到这,宛宛的眼里有了一丝迷离,“他又做了跟之前很矛盾的一件事。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说了半天,这两件事到底是什么…单夭夭彻底被绕进去了,终于放弃了对这个话题的探讨:“停,我已经不想听了。”连续问了这么多次,一次比一次扑朔迷离,一次比一次让她找不到北。

这对兄妹,纯粹就是想让她好奇心疯长然后将她绕到死胡同里看她纠结疯狂的吧?

是吧?

她单夭夭英明一世,怎能栽到“两年前”这三个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