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飞拦住他开口道:“泽仁,原来是你?是你出手伤人,打伤我的同学吗?”

泽仁连忙摆手:“这是个误会,现在救人要紧,我去看看他的情况,应该没有大碍,倒是我师弟泽中是真受伤了!”

泽仁的言下之意云飞也听懂了,那就是我没有真的受伤。但是围在我身边的几个人却没有听懂。刚才是一阵慌乱手足无措,现在泽仁一开口反道提醒他们了。唐老师第一个反应过来:“什么事回头再说,赶紧找地方打电话叫救护车,先把石野送到医院去…”

紧接着常武叫道:“老师不好了,石野没有呼吸了!”我当然没有呼吸了,一直闭息呢!

这一声叫惊醒了柳老师,她用手一拭我的鼻息,带着哭声道:“怎么办?赶紧给他做人工呼吸!”说着就把我平放到地上,解开我上衣的前两个扣子。

人工呼吸?嘴对嘴的那种!柳老师要给我做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突然就红了。我有点怕,又觉得自己躺在地上装死骗柳老师这样有点罪恶感,但同时心里又有那么一点渴望,总之心里又开始乱跳!

“柳老师,让我来!你看他的脸都憋红了。”这是常武自告奋勇的声音,说着话他用手一按我的胸口,嘴就凑上来了。靠!怎么是他!这小子早上没刷牙!我就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了,赶紧长出一口气,做出刚刚缓过来的样子,只是眼睛还没闭开。

“石野恢复呼吸了!”

“谢天谢地…他怎么还没醒?”

“我知道为什么,他是受惊过度,这种情况我小时候看见过,找个老人家打两耳光就能醒,我来打吧。”说话的是风君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人丛中钻了出来。这小子走的急,冲过来的时候还不轻不重的踢了我一脚。蹲下来一挥手,看样子是真的要打。

他这意思是不让我再装!自从进了齐云观就一直没看见他,直到现在才冒出来,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见他的手就要落下来,我赶紧睁开眼睛,做迷茫状:“风君子,柳老师…我怎么躺在这里?”

身边的几人见我醒来,都长出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们说话。就见一个小道士钻过墙洞站到泽仁身后,低声说道:“师兄,大事不好了!刚才有人趁乱破了伏魔大阵,偷走了瑞兽…”

这声音很低,细若蚊蚁。若不是我听觉超常,根本就听不见!但是周围的人群中耳目敏锐的人显然不止我一个,只觉得大家都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听起来就是嗡的一片噪音!有人立刻转身就向外挤去,围在最前面的人刹那间走掉了十几个。

我也大吃一惊!有人趁乱偷走了咻咻?什么人?一急之下我在地上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把柳老师他们吓了一跳。只见风君子伸手按住我,冲我挤了挤眼睛,那样子在偷笑。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肯定是这小子干的!

泽仁大惊失色,转身欲走,却被站起身来的常武一把拉住了:“怎么,臭道士,打了人就想跑吗?”

唐老师也站起来拉住他:“想走,没那么便宜。我的学生没事还好说,要是有事跟你没完…”

柳老师扶着我也站了起来:“老唐,先别管别的,送石野去医院吧…”

我赶紧开口:“不用不用,我已经没事了…”

这时候风君子突然冲着人群开口道:“让开让开,医生来了。”

向外一看,还真有两个穿白大褂的拎着一副简易担架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让一让,让一让,听说这里有人受伤了,我们是风景区医疗点的医生。”

两位老师一见是医生来了,赶紧扶着我过去:“医生,人在这儿,赶紧送他去检查检查…”

风君子一拉常武,跟着我转身就走。一旁有几个道士低呼道:“师兄,不能放他走,瑞兽被偷的事情肯定和他有关…”说着话就有几个人上前想拦住我。此时一左一右两个人却挡在了我的身后,把道士们都截了下来。左边那人是尚云飞,而这些道士一见右边那人都停下了脚步…那人居然是张先生!

第042回 回首烟云处,方知我为谁

我身不由已的被众人搀扶着向外走去,有点农村丧妇的架势。一边走一边发动耳神通,锁定这边留神听众人的对话。而风君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抓住了我的一只手,看神情也是竖着耳朵在听,他又在玩借用神通的把戏了。

只听得张先生一露面,齐云观的道士们都齐齐的低声叫道:“张师叔。”叫张先生的不止这些道士,连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人打了招呼。本来有些人听见瑞兽被偷转身想走,一见张先生露面又站住了。同样是师叔的辈份,张先生和尚云飞却不一样,他一露面,众人都不敢再乱动了。

此时看热闹的分成了两拨,一伙仍留在东游殿看墙上的那个破洞,一伙人居然跟着我们向齐云观外面走去,真是上哪儿都能碰到这样的,我有什么好看的?我们班的同学现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我的情况,我不住的跟大家解释我没什么事情,脚下还是跟着那两个医生向外面走。唐老师一看这情况太乱,怕再出什么意外,对柳老师说:“小柳,你带同学们到外面集合,点一下人数,我送石野去医疗点,里面还有个尚云飞那小子没出来,先别管他,他们和尚道士的有话可以商量。”

“那道士打人就这么算了?我们还要找他们算帐呢!”班上的同学纷纷如是说。

“你们不要添乱了!跟柳老师到外面集合,有什么事情老师处理!…反正他们跑了和尚又跑不了庙!”

“这话说的不对,应该是跑了道士又跑不了观!”围观的看客还真有不忘凑热闹的。

这时我突然听见道观各处都有人在说:“散了散了,没什么热闹好看的。齐云观在后院搞装修,工人不小心把墙砸漏了!…有个人没注意摔到墙洞那边去了,现在没事了。”

又有人问:“好好的墙怎么能砸漏了呢?”

又有人答:“谁知道呢,想当初搞工程的人肯定是收了回扣,这齐云观是豆腐渣工程。…这道士也是人,该贪污的时候也贪污。”

多年之后,有人根据这个故事改编了一个小品叫什么“黄大锤”,还上了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然而当时我却没有兴趣听这些人在讲什么,我一直留神张先生和泽仁那边的情况。

我们离开齐云观的时候,齐云观的道士们也劝退了那些不相干的游客,关上了东游殿的门。一群道士,尚云飞和张先生,还有一群不像游客的游客留在了东游殿中,把张先生和泽仁围在了最中间。

只听泽仁问张先生:“张师叔,你刚才为什么要拦住我们,你明明知道那个人没有受伤,而且齐云观瑞兽被偷,一定和那个人有关。他在这里制造混乱,他的同伙趁乱破阵!”听到这里我心里也有点佩服泽仁,见他出手功夫不凡,脑筋反应也够快的,一下子就想到了前因后果。我只是不明白,齐云观有这么厉害的弟子,那和尘道长为什么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让泽中那个草包主事呢?

张先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的问道:“泽仁,你们齐云观先说收服瑞兽,今天又说瑞兽丢了。来来去去都是告诉同道黑如意已重现江湖,大家最好把它交到正一门。可是除了你们自己之外,又有谁真的见过那只望天吼?说有就有了,说没就没了!你可以说被人偷了,可是大家觉得有可能齐云观本来就没有。你说是不是?”

张先生这一席话,说得围观的修行同道门纷纷点头。和尘观主自己定下的规矩,只有见到黑如意,才能带人去见瑞兽。现在谁手里也没有黑如意,也就是说除了齐云观自己人,谁也没见过那只瑞兽!大家都看着泽仁,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只有尚云飞低头不言。

泽仁的脸大概快变成苦瓜了,他苦笑道:“张师叔你误会了,正一门岂会言而无信。”

张先生又问道:“泽仁,和尘观主今天不在,观中是你主事吗?”

泽仁:“观主临走前交代,由泽中师弟主事。可是泽中师弟刚才被那人打伤了,所以我才站出来说话…张师叔实在不应放走那人,泽中师弟的伤势目前还不知道如何…”

张先生冷哼一声:“泽中的伤势刚才我已经看过了,明明是被镇灵宝印所伤。镇灵宝印可是你们齐云观的法器,别告诉我是和尘师兄出的手…”

泽仁笑的更苦。泽中怎么受的伤,恐怕在场的人只有他才知道。如果说出来,那理亏的也只能是齐云观。毕竟泽中夺器在先,出手伤人在后,而我石野只是无意中自保而已。看来这泽仁平时在同门中的威望比泽中要高,他说话的时候其它的道士们都没有开口。

泽仁不答话,而一旁的尚云飞却抬头说道:“张先生,这事我看的清楚。那泽中不知道入了什么魔,居然看上了我同学手里的那面破镜子,硬说人家是今天在齐云观偷的。这我可以做证,这东西确实是我同学石野的,去年我就看见他手里有那面镜子。”

尚云飞这一开口,围观的众人说话声就有点乱了,议论纷纷。泽仁见此情景,用肯求的语气问张先生:“张师叔,今天在场的同道中,以你的辈份最高。今天和尘观主不在,你说句话,看如何了结。改天观主回来,再登门与你商量。”

张先生点点头:“不论齐云观是真有瑞兽还是假有瑞兽,但是你们都没有证据偷瑞兽的人与那个孩子有关。因为你们自称瑞兽被丢的时候他一直就在这里,所以此事不可再追究。还有你那个师弟泽中无理在先,以后正一门不要再去报复,如果那个孩子手里的那个破镜子丢了或者人被伤了,大家首先会怀疑正一门与齐云观。”

泽仁一皱眉:“前辈,这事关重大,我恐怕做不了主!”

张先生:“你今天必须做主,也好在众位同道面前有个交代。至于和尘观主回来,有什么话找我来说。你别忘了,泽中被镇灵宝印所伤,和尘不在,能救他的这里只有我…”

泽仁一咬牙:“好吧,今天我就做一回主。此事就暂且如此。还要麻烦张先生出手救治泽中师弟…”

正在说话间,墙洞另一面的后院又传来呼喊的声音:“师兄,不好了!后院厨房着火了,快来救火…”

我正发动耳神通听他们的谈话,听到这里不禁回头一看。只见齐云观的后院有一股烟云升起,真的着火了!有不少游客正拥挤着跑出齐云观的大门。靠,这又是谁干的?我看了一眼风君子,风君子也在那里苦笑皱眉。

齐云观热热闹闹救人救火暂且不提。我被送到了风景区的医疗点,其实也就是齐云乡的乡卫生所。几个医生忙前忙后给我检查了半天,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来。唐老头还不放心,见这里条件一般,告诉我回芜城之后还要带我到市医院拍个片子。(徐公子注:当时还没有CT扫描。)

出了卫生所之后,全班同学也都在青漪湖边集合好了。见我没事,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有人亲眼看见我撞墙破壁,当然觉得惊奇。说来说去,大多数人都认可了齐云观就是豆腐渣工程的说法。还有人认为那是道士的功夫厉害,对那个泽仁道士一挥衣袖就把我打飞的功夫觉得神奇不已,私下里低声商量有机会到齐云观来拜师——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

在回去之前,唐老头又把我和柳老师拉到一边,小声问我:“石野,如果你没事,就算了,回学校也不要再说什么,也别再去找齐云观的麻烦。”

柳老师:“为什么?他们打了人就这么算了?”

唐老头:“我是为石野好。我们出来春游有学生闹了这么大事,传到学校耳朵里,校长可不一定讲理。再说我们也看见了,那道观里的道士可是会武功的,一挥手就把石野打飞了,撞破墙还能不受伤。再和他们闹事会吃亏的,再说学校也不会答应,石野家又没什么后台…”

唐老头不知道什么叫道法,好歹这两年功夫片比较流行,气功热也刚刚开始,也看出来观里的道士会功夫。唐老师的预感果然没错,回校之后这事果然传到了何校长和教导处方主任耳中,给了我一个记过处分,理由是集体外出时私自行动。没有批评唐老头,柳老师也写了份检查。自古以来无错受罚的人很多,何况是为了救咻咻,处分我也认了,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柳老师。

我很想知道咻咻被救之后哪里去了?张先生和尚云飞为什么会出现来帮我?最后那把火又是谁放的?但是风君子只是低声的告诉我今夜梦中阴神状元桥相见,就上了另外一辆车。

不论是古时还是现代,行军打仗的时候,往往主帅会派一队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新兵蛋子作为疑兵,当炮灰踩地雷什么的。疑兵吸引敌人注意,同时也调动对方的布置,好让本方主帅看清虚实。疑兵之外另有奇兵突袭,后面才是主力决战。我觉得今年在齐云观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有人做好了安排。我就是那踩地雷的炮灰,而救咻咻的是突袭的奇兵,最后主力出手是张先生,到那时已经开始谈判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风君子还是张先生?

风君子说早有安排果然是早有安排,我本来是一心一意的想到齐云观去救咻咻,没想到到头来真正救咻咻的不是我,我只是个踩地雷的。本来我生性纯朴,或者说憨厚。但是憨厚之人如果接触到世间险诈,沉思在心口中不言,往往就会变得心机深沉。我当时没有意识到,大闹齐云观的经历,就是我心机深沉的开始。我不想去做个坏人,但我意识到无论是为了谁,以后也要学聪明一点,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教训,也是一种经验。

下车的时候,唐老头告诉柳老师安排学生回家,带住校生回校,他拉着我非要去芜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去做个详细检查。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医院也快下班了,但是普外科主任也是唐老头的学生,见了老头十分尊敬,连排队挂号都不用,只接找了两个大夫领着我去做体检。

让我体检我就体检,有些事情不能解释就顺其自然吧,体检的结果当然是什么毛病都没有。唐老头这才放下心来,主任非得拉着老头多聊一会儿,我就自己先回学校了。回去的路上感觉有点怪怪的,总有被人窥视的感觉,似乎暗中有眼睛一直在看着我,而且这眼睛不止一双。但是走到离学校不远的地方,这种感觉又消失了。暗中有人窥探我?这也难怪,我今天在齐云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闹一场,在场的修行人对我的来历好奇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些人怎么又消失了?

我没有直接回学校——紫英姐还在面馆里被定着呢!打开面馆的门,只见她还是上午离开时的那个姿势,一脸焦急的坐在那里,见到我回来,口中说不出话,眼里却冒出惊喜和欣慰的神色。掩上门,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就这么轻轻一拍,紫英姐浑身一震,就像被打开了电流的开关,腾的就站了起来。她也不顾自己站的稳不稳,一把就把我拉过去,双手在我的浑身上下一阵乱比划,好像在找零件是不是都完好。口中说道:“小野,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受伤?你没事吧,让我好好看看。”

我今天都让医生检查两次了,又让她检查了一次。赶紧解释:“不用再检查了,我什么事都没有。”

“你坐下,我给你把把脉…你真的没事…呜——”

紫英姐突然放开我的手,扑到我怀里哭了起来,那样子别提有多委屈多伤心了,一边哭还在一边说,带着哭声的话语像唱出来的一样:“石野,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在这里坐了一天,——动都动不了,——都快急死了!一直在想你会不会出事,——齐云观的道士会把你怎么样…”

紫英姐在我怀里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是因为紫英衣,她那是高兴的,这一次是着急的。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是个爱哭的女人?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知道在她哭的时候最好顺着她,什么事等她哭完了再说。我一边小声的道歉一边轻轻的搂着她的肩膀。

还好这一次哭的时间没有上一次长,哭了一会儿她终于想起了正经事。拭了拭泪水,止住哭声抬头问我:“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今天的经过呢,咻咻救出来了没有?”

“救出来了!”

“真的?怎么救出来的?那小狗现在在哪?”紫英姐转悲为喜,连声问道。

这件事说来就复杂了,我也不想说的那么惊心动魄,干脆按最简单的方式告诉她:“我正在齐云观和道士们吵架呢,把人都引过来了,有人趁机到后面偷走了咻咻…就是那个风君子,他把咻咻送到哪去了,我还不知道…今天晚上再去问他。”

“风君子?”紫英姐的神色突然变的十分奇怪,有几分害怕,有几分生气,又有几分好奇。“他的能耐可不小啊,我认识他三年多了,早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这么点小孩,居然深不可测!今天就是他不让我帮忙…既然他帮你忙把咻咻救出来了,我就不跟他计较了,否则…”

“否则怎么样?你是不是还想找他算帐?”

紫英姐笑了,还是赖在我怀里不起身:“找他算帐,我可有点不敢,你们不是朋友吗?看在你的面子上也算了!对了,石野,有个问题我不该问,可是我还想问…”

第043回 千年叹三世,不如寄此生

“什么问题?想问就问吧。”

“你是修行人,那个风君子也是修行人,你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同门师兄弟吗?如果是这样,你这个师弟可比你强多了。”

她这个问题可真把我问住了,我哪敢让风君子当我的师弟,想叫他一声师父他还不答应呢!不过算起来他应该是我的丹道上师,我会的这点东西几乎全是他教的,但是他不让我说出来,也不让我说出“四门十二重楼”或“世间三梦大法”的名字。我周围的人只有尚云飞知道他教过我,但是我入门之后风君子具体教了我什么连云飞也不知道了。

“他是我同学,和我关系好,也是修行人,不是我的师兄弟。其实我们班还有一个修行人,是广教寺活佛的弟子,叫尚云飞。”我只有这么半真半假的回答她。

紫英姐:“那个没受戒的小喇嘛,他我听说过,在芜城修行界里知名度还不小呢。这些高人平常见一个都难,你们小小一个中学班级,居然出了俩,加你变成了三个!这简直是太神奇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听紫英姐这么说,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说出去确实没人相信,不过这种事情也没必要说给别人听。这大概就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道理吧,今天在齐云观见到的高人可真不少,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张先生,试着开口问紫英姐:“紫英姐,你知道张先生是什么来历吗?就是上次让张枝给我送东西的那个张先生。”

我知道紫英姐认识张先生,上次我被泽中的镇灵宝印“打晕”的时候,张先生和她还有一段古怪的对话。经过了今天的事,让我好奇的不仅仅是张先生,还包括了紫英姐本人。这次大闹齐云观,可以说有人调动了我身边一切“高人”来帮忙,而风君子恰恰不让紫英姐出手,这就是问题所在。

紫英姐没有我想象中的犹豫闪烁,而是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还是靠在我怀里,平静的问道:“石野,你知道芜城的三大世家吗?”

我摇摇头:“我只听说过中国的两大世家,北孔南张,芜城三大世家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家姓柳?”

“不错,是有一家姓柳,还有一家姓梅,另一家姓张。而这姓张的就是你说的那北孔南张的分支…”

芜城的三大世家,有一户我早已知道,就是柳老师和柳依依的祖辈,历史上有名的芜城柳氏,是世代缙绅人家,没落于新中国成立之时。而梅氏宗族,在历史上大大有名,是世代书香诗礼格致世家,千年以来,出过大文人、大诗人、还有著名的数学家、天文学家等等。这一世家非常神秘,至近代已无消息。我们学校南边的状元桥,据说就是梅氏一位状元所建。

而芜城张氏,来历更为特别,在世俗人眼中,它是芜城的商贾世家。与另外两家的千年传统不一样,张氏于五百年前迁居芜城,据说是江西龙虎山张天师的旁支子弟。那张天师世代相传,但是位子只能传给一个儿子,有旁支另立门户也很正常,而芜城张氏就是五百年前分出来的一支。

张家人世代做生意,生意都很大,是芜城有名的富贾。但是在修行人眼里,张家的数术与符咒也是世代相传,是修行界中有名的术门大家。在解放前,张荣道(也就是荣道集团的董事长)的父亲突然之间散尽家财,放弃了传承五百年的家族生意,以城市平民的身份迎接新社会,由此避过一劫,得以颐养天年,这下场要比柳家好多了。看样子术门世家的见识确实不凡。

改革开放之后,张氏的子弟张荣道重新下海经商,创立了荣道集团。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其经营范围包括了商贸、酒店、运输、地产等行业,张荣道先生也成为了新一代的芜城首富。这就是张先生的来历。

听完了紫英姐的讲述,我又好奇的问:“那张先生是芜城首富,为什么还要在凤凰桥头算命为生?上次我帮他收了三千块钱的卦金,他还分走了我一千块,回头我就看见他跑到路边的酒馆买酒切牛肉…用得着这样吗?”

听完我的疑问,紫英姐在我胸前用手托起自己的下巴,仰着脸,眨着一双美目看着我:“小野,你越来越有意思了…我是说传你道法的那个师父真有意思!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师父没有告诉你吗?照说你们这些修行人,入门受戒的时候都应该把话说清楚了。”

紫英姐说的是“你们这些修行人”而不是“我们这些修行人”,言下之意没有把自己算在修行人之列。这我听出来了,但是她的问题我更好奇。入门受戒我也有过,风君子对我讲了修行三大戒,最后又加了一个不准把他供出去的第四戒。我问紫英姐:“我知道天下修行共守的三大戒,这里面也没提到张先生那种情况啊?”

紫英姐:“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单纯。那修行人共守的第三戒是什么?是不能在世俗中以道法牟利满足私欲。那么多做生意的,凭什么就张家能发财?那还不是因为他们精通数术,能够料人先机,做生意只要先人一步就够了。这已经是在用道法牟利了,所以他不能私用,否则不仅修行界不答应,而且会遭天谴!修行人谁不怕天劫?…你知道荣道集团前几年捐了多少钱出去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先生以道法牟利赚的钱不能私用,这还真够难为他的。想到这里我又问:“那张先生摆摊算命不也是在用道法吗?怎么还收人家钱?”

紫英姐又笑了,这回笑的是花枝乱颤:“哎呦!你真可爱,你什么时候看见算命先生给人算命真用法术了?无非是眼力和心机,如果动用数术那是需要特殊的机缘的,有机缘就不算破戒。…再说了,算命画符是龙虎山道士世代相传的江湖谋生术,张先生以此身份谋生也是为了不忘出身。算起来,他是芜城张氏最辛苦的一位传人。”

“最辛苦?那他的父辈祖先呢?”

紫英姐:“问题就出在这,生意成了规模,买卖上了正轨,后人只要好好经营就是了,用不着使什么法术手段。五百年来张氏都是大富世家,子弟从一出生就锦衣玉食,用不着去江湖谋生。可是到了张荣道父亲手里,世家的产业断了,一切需要重新开始,数术可以帮张荣道做生意发家,但这些钱他不能用。产业传承之后,他的子孙却没有这个忌讳,所以张荣道可以说是重振张氏传承之人,比得上他五百年前的祖先,唯一遗憾的是——他没有儿子!”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荣道集团的钱张先生不能花,但是他的女儿张枝可以花。这规矩真是怪有意思的。我又问紫英姐:“张先生的钱他女儿可以花,如果出了个败家子把产业败光了怎么办?”

紫英姐:“你对修行的规矩还是没理解透,像这种世家产业,子孙可以食利,但不能变卖资财自用,否则也会遭天谴。这么说吧,父辈留下来一座房子,子孙可以把房子租出去吃房租,这没关系,这是经营之利,但是不能把这房子卖了钱自己花。你明白了吗?”

紫英姐这么一比喻,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世间修行人,确实个个不简单,张先生的故事都可以写出一部长篇小说了,我想风君子或者尚云飞的故事如果都说出来,恐怕也是长篇。想到他们我又想到自己,我是个入门未久的修行人,也许将来我的故事,也会和这些人一样多姿多彩吧?

离开面馆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天早就黑了下来。我已经走到了学校的西门口,突然心念一动,没来由的觉得有什么事情,回头看了一眼。

远远的面馆门外的路灯还亮着,门是关着的,没什么事情发生。我正准备回头,突然看见有一个身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闪身就溜进了面馆虚掩的大门,开门关门的动作都灵活无比,如果这时候眨一下眼睛恐怕都不会注意到有人进去了。我吃了一惊,因为我认出了那人的身形——居然是风君子!

风君子这么晚去紫英姐干什么?他白天定住了紫英姐不让她去齐云观,已经够奇怪的了,就算解释为不想让她惹麻烦也是很勉强。现在大晚上做贼一般的溜进面馆,他还想对紫英姐做什么?我犹豫了一下,在想是不是过去看看。风君子搞的这么神秘,显然是不想叫别人发现,我回去好不好?

想了想我还是用了个折中的办法,闪身靠在一个墙角处,发动耳神通凝神去听面馆里的动静。会道法就是有好处——偷听都不用靠近!心念到处,听力也到,只听见风君子对紫英姐说:“…你对他说这么多干什么,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自己慢慢去领悟的,他师父都不告诉他,你为什么这么多事?说开了,他明白了,自己就不去想了,石野这个人,最缺的就是自己用心…”

“没错,石野就是太单纯,我怕他会吃亏,他是修行人,却不懂那些讲究,一不小心犯了错怎么办?他门中的长辈到时候会怪罪他的…”

风君子轻声笑了:“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你怕石野不懂规矩,一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把他的门中长辈给招惹出来了。那么你和他在一起,这可是修行人的大忌,你真正担心的恐怕是这个吧?”

紫英姐的声音有点惊慌:“我,我怎么了?我又没有害他!”

风君子:“刚才你们说话的时候你坐哪不好,偏偏要坐到他怀里!那地方很舒服吗?你怎么坐下去就不起来?…老板娘,以前我不知道你的来历,可是石野在面馆里被人打伤之后,我就知道你的来历了。…”

听声音紫英姐突然站了起来,退后两步说道:“你——我,我没有恶意!你既然知道了,你想怎么样?”

风君子摇头:“刚才你坐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并没有推开你,说明他还能接受你!既然他的心意如此,我又能怎么样?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想对他怎么样?你和石野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找上他了呢?”

这段话听的我心里疑云乱起!我首先想到风君子恐怕误会我和紫英姐的关系了。刚才她确实扑到我怀里说话,我也没推开她,但那情况比较特殊。我已经感觉到了,紫英姐对我很有好感,几乎肯为我做任何事。我的心念当中真的会接受她吗?这一念刚起,很快又被另一念冲散,风君子说他已经知道紫英姐的来历!紫英姐什么来历?

只听紫英姐小声答道:“想当初我踏入人世,就曾发过愿,若在世上能遇到为我舍身之人,我就用自己来还他这一世。这是我的修行,你虽然修为比我高明,但未必能懂。”

风君子:“我当然不懂,我才多大呀?你怎么用自己来还他这一世?如果石野是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也就算了。在世不过百年,你陪他也就陪他,陪完了就拉倒。可是他是修丹道的人,你这一念既出,恐怕就不是一生一世这么简单了。如果他丹道有成,最终长生不灭,我看你怎么办!”

紫英姐:“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愿意。你小小年纪,不会明白的!他给了我踏入红尘之时就有的梦想。六道之中,唯人有情,我既然进入人丛…”

风君子:“打住!别跟我谈什么六道,我不懂!唯人有情?那也未必!咻咻那条狗对石野不也是有情有义吗?我听出来了,你就是一心一意想以身相报,要么是他这一世,要么是你这一世。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你想没想过?石野是修丹道的人,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这样会坏了他的修行!不要以为世上那些高人吃饱了饭没事干要降妖除魔,你们在一起,确实对他不利。”

紫英姐:“我确实没有害他的心…”

风君子:“你这几百年的修行也不容易,但异类就是异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要么石野放弃修行,要么以后你不要见他!这话我不会问石野,今天我要你自己选!…别!老板娘,你别哭呀…你这么大人在我一个小孩面前哭…算了算了,我怕了你了,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有话好好说,你先别哭,事情还可以商量,也不是没有办法。”

风君子的语气一开始很严肃,说着说着就慌了,原来紫英姐嘤嘤的哭出声来——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哭了。风君子刚才说的两句话让我大吃一惊,一句是“几百年修行”,另一句是“异类就是异类”。

其实对紫英姐的来历我早就有过疑问。今天听到这段对话我突然想到难道紫英姐不是普通人?或者说干脆不是人?她是妖怪吗?狐狸精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放在一年以前,有人告诉我世上有妖怪我肯定不会相信!但是现在我信,自从我碰到柳依依之后。既然世上有鬼,怎么就不能有妖精呢?我听风君子说过,禽兽草木都可以修行,出个妖精也不稀奇。怎么偏偏是紫英姐,又怎么偏偏让我碰到了?

不提我胡思乱想,风君子说出还可以商量,不是没有办法的话之后,紫英姐立刻就不哭了。只听扑通一声,是双膝点地的声音,紫英姐居然跪在了风君子面前:“风先生,你是石野的朋友,又是在世高人,肯请先生指点…”

紫英姐说话的语气变了,不再直呼风君子的名字,而是恭恭敬敬的叫他“风先生”。那场景一定比较滑稽,一位少妇跪在一位小孩面前叫先生。可我心里一点滑稽的感觉都没有,也是全神贯注的在听。风君子真的有办法能让紫英姐陪在我身边,而我还能继续修行?我的心理觉就算不要要紫英姐陪着我,或者和她怎么样,但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总是好的。我隐隐约约觉得,如果生活中真的缺少了紫英姐,我已经不太习惯了。(徐公子注:世间男子心态!)

风君子:“闻道讲究三世缘。我和石野一样学的也是丹道,不讲什么后世前生,只修此生长久,所以也没有什么三世缘份和你纠缠——干脆浓缩了吧!…三年来我经常在你这里吃馄饨,你给我抹了不少零头,添了不少香葱,还有好几次没收我钱,我也算受惠于你,这就算前世缘吧。此时我正受你跪拜,这就算今世缘吧。可是还缺一缘呢?你叫我怎么办呢?”

第044回 卯酉山河转,浑天两璇玑

(题记:“天机”两个字搞的神神秘秘,究竟有什么含义?这谁也说不清!不过可以勉强举个例子:在托洛密提出“地心说”之后,一直到中世纪,欧洲人都认为太阳是围着地球转的。那么在那个时候,哥白尼的“日心说”就是天机。天机是否不可泄露?这也不好说呀!不是有人因此被教会烧死了吗?那么现在呢?现在有现在的天机!世上有一时一世的天机,也有永恒不灭的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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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想要什么?除了我自己,我都可以…”

“老板娘…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流氓…你自己?还是留给石野吧!我的意思是,你给我九粒黄芽丹…别告诉我你没有…”

紫英姐答的很干脆:“有,当然有,可是不在这里,我放家里了。明天给你拿过来,只不过以先生您的修为,好像用不着这黄芽丹了吧?”

风君子:“怎么用不着!感冒发烧头疼脑热,吃一粒黄芽丹比医院里开的药强多了!我这几天看书看的比较累,总觉得头痛。”

紫英姐:“先生这是耗神过度,我还有一盒炼好的牛黄安宫丸,虽然在先生眼里不算什么灵药,但比药房里卖的那些要好多了!也正好对症,明天给先生送来!”

感冒发烧头疼脑热?风君子恐怕又在胡说八道了吧?我自从“炼形”之后,就没生过什么病!风君子的修为应该比我高多了,他怎么会感冒呢?更有意思的是紫英姐,恐怕是高兴糊涂了,又送上一盒药。牛黄安宫丸是什么东西?好像听金爷爷说过。我一边在想一边在听,风君子又说:“好了,你果然聪明,福报不是我自己能要来的,你这一盒牛黄安宫丸就算第三世的缘吧!”

紫英姐还是跪在地上没有起来,而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小女子请仙人指路。”

靠!风君子这小子又升级了,刚才刚当上“先生”,眨眼间又成了“仙人”。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听他笑呵呵的说道:“你虽修成人形,但并没有得到真正的人身。天书化形篇道藏不传,世人不知。可是你走运,我有一个消息告诉你,今年农历五月十五夜间,有一个二百五要在昭亭山的山神庙讲颂化形篇的上半卷。…天机不可偷窥,你万万不能去偷听。如果你到时候一不小心偏偏走到了那个地方,不可走入神堂,只能在院中,不能见那讲经之人!如果你耳朵好用的话,弄不好也能听见。记住了,千万不要去偷听!”

风君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要紫英姐去偷听的意思,还说的道貌岸然,什么天机不能偷窥,万万不能去偷听!只听紫英姐答道:“多谢仙人指路,我不会去偷听,我会正大光明的从前门而入。”

风君子:“聪明过头了也不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起来吧,那地板也不是石野的腿!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你一定要记住了!第一,从今天起,你不可以再见石野,除非你领悟了真正的化形。第二,不可以叫我先生或者仙人,还叫我风君子,我还是一个中学生。”

紫英姐站起身来,听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笑着说道:“叫你风君子就叫你风君子。可是我为什么不能见石野?”

风君子:“为你好也是为他好。据我所知石野学的是金丹直指,金丹未成之前天天和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妖精在一起,万一一时没忍住,那可就麻烦了。…我知道你不会主动去勾引他,可是他如果一定要那什么,你怎么办?还有,他今天大闹齐云观,可是大大出名了,以后恐怕会有不少人在暗中关注他,如果你化形未成,被那么多高人发现你和一个修行人混在一起,你想想你会是什么下场?到时候石野可保护不了你!”

紫英姐:“我记住了!”

风君子:“记住了就好,明天上午我会来这里取黄芽丹还有那什么丸。”

紫英姐:“可是石野要来见我怎么办?我总不能赶他走。”

风君子:“这你不用操心,我今天夜里就会告诉他!…你别皱眉,我不会对他说出你的秘密的,否则今天我也不必这么麻烦了!”

风君子说不会告诉我紫英姐的秘密,可是我已经知道了!知道了怎么办?不怎么办!紫英姐对我好,那是真好,只要她真的对我好,我又管她是什么来历呢?反正风君子说了他不是有办法吗?还有这个风君子,总喜欢把事情搞的这么神秘!听他那口气把我当什么人了,如果我一定要对紫英姐怎么样紫英姐怎么办?他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如果紫英姐不愿意,我怎么会去碰她?但如果她真的愿意呢?这个问题暂不考虑!听了这么长时间我差点忘记咻咻了,他们俩也没说。今天夜里还要去问风君子咻咻哪里去了!

是夜子时,阴神出游,立于状元桥头。我已经等了半天了,风君子还没来。不是他不守时,而是我心急早到了。今天恐怕是我一生中过的最“充实”的一天。不仅大闹齐云观,而且还知道了张先生的来历以及紫英姐的秘密。这任何一件事情都够我消化很久,而居然都在同一天发生了!

正在我心中千头万绪之际,风君子的阴神也到了。他不是从远处飞来或走来的,而是直接从天而降,那姿势潇洒的很!可惜没有别的围观者看见超人落地,也没人欣赏上帝降临。

“风君子你可来了,我等你半天了,咻咻哪去了?你不是把它救出来了吗?”

风君子:“你真是重狗轻友,我今天忙的鞋都跑掉了,你也不问我累不累开口就问咻咻!想知道咻咻吗?问你一个问题,孙悟空大闹天宫的下场是什么?”

“被如来佛镇在五指山…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咻咻被我镇在了昭亭山,这段时间你不可以再见它!”

我吃了一惊,上前道:“你说什么?把咻咻镇在昭亭山!大闹齐云观的人是我,你干嘛要镇咻咻?它有什么错…镇在昭亭山是什么意思?压在山下面吗?那怎么能!”

风君子:“我不管是谁闹的齐云观,源头就是咻咻!你放心好了,不是压在山下面,它想被压我还抬不起来那座山呢!我把它放到昭亭山上,找人看管,困住它不让它再跑出来!”

“谁?你找谁看管咻咻?”

“当然是昭亭山神!”

“昭亭山神?柳依依吗?依依可管不住咻咻!”

风君子一摇头:“当然不是柳依依,别说依依管不住那狗东西,就连我都…我找的是昭亭山前任山神,柳依依是现任山神。”

前任山神,现任山神,风君子说的有鼻子有眼,别人听见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知道风君子封柳依依做山神的故事,可是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前任山神?难道在他之前,还有别人干过这种事吗?

见我疑惑,风君子问我:“神仙神仙,石野,你知道神和仙的区别吗?…我告诉你,仙是修为成就,神是道场地位,是不一样的。仙是自己修的,神是别的封的。”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我反问道:“那前任山神是谁封的?是什么人?”

风君子扬头飒然一笑:“现任山神柳依依,是我封的!这前任山神其实你见过,她的名字叫绿雪,封神者是唐朝女皇武则天!”

绿雪?我突然想起来了!第一次到山神庙,曾看见那座山神像的底座上有一行古字“昭亭山神绿雪之位”。居然还真有这么一位山神,而且还跟风君子搭上线了。那次有个法源和尚出来捣乱,有个“妖物”出手帮我们的忙,听声音是个女子,言语之中自称是昭亭山神,难道就是那个绿雪?这世上的妖怪还真不少啊!刚刚我知道了紫英姐的秘密,现在又冒出来个绿雪!

“风君子,绿雪是不是上次帮我们忙的那个?你后来还猜人家是千年草木精怪,她和武则天又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神神秘秘的一斜眼:“就是她!至于她的事情那是她自己的秘密,我不能说!以为我胡说八道是不是?自己去看一看《芜城州府志》,里面有线索,记载了昭亭山神庙的来历,我可不是空口无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