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以七心的所作所为,我本来不必搭理她。可是那天风君子和她那么一闹,我看见了她面具后的面容,无论如何也没法对这样一个女子拉下脸来,何况今天她是客客气气的来找我。我只得站住问道:“有什么事,你先说说看?如果你还打韩紫英的主意,我劝你不要来找我。”

七心的声音低低的:“七叶的事情,其实我也知道错不在韩紫英,但是掌门有命没有办法。我两次斗法失手,自然不会再去找你们的麻烦。何况张容道先生出面要去终南调解,相信掌门暂时也不会再有什么举动。…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那个人,他,他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我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风君子。这七心也够窝囊的了,风君子突然出现破了她的七情合击,调戏她一番还揭了她的面具,然而七心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也难怪,当时七心走的急,她没问,风君子也没机会自我介绍,没想到她找到我这里来了。告不告诉她?还是告诉她吧,风君子的名字不是什么秘密,她知道我的身份,只要去打听打听就知道风君子是谁了。

“他叫风君子。”

七心:“我听见你喊他风君子,他姓风是不是?那他叫什么名字?”

“他就叫风君子,姓风名君子,那不是什么外号,也不是什么尊称,就是他本人的名字。”我有点哭笑不得,风君子这个名字确实古怪,容易让人误会。

七心:“原来是这样,他这个人…居然自名君子。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这个问题可没法说,活佛问我的时候我都没把风君子供出来,张先生问我的时候我也没全部说实话,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风君子的来历。只有想了想答道:“我可以告诉你,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家就住在芜城,对了,我们班是高二四班,我想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七心叹了一口气:“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是修行人,你知道他出自何门何派?学的是什么道法?师承哪位高人吗?”

“这我还真不清楚。你也是修行人,应该知道这种问题最好去问他自己。”

“我,我,我——”她我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来,又对我道:“那我就不问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把这个还给他…这是张枝昨天送来的,我不好让张枝再送回去…这个面具,既然他拿了,就让他留着,也算一个记念。你告诉他,我以天人之劫所发的誓言,自然不可悔改,只是,只是,只是希望他以后不要待人那么轻浮…”

这些女子的心思确实奇妙,有时候你搞不懂她们是什么意思?风君子昨天晚上让张枝将面具私下还给七心,同时以表示道歉。七心如果不要也就不要,怎么收了张枝的面具,又悄悄送了回来,要我交给风君子?听她可怜巴巴的语气,我只好伸手将面具接了过来。

这张面具非常精巧,薄薄的一层如蝉翼般,轻柔的乳白色,应该就是风君子揭下来的那一张。然而我看了一眼,却发现有点不一样,这面具上不知什么时候绣了七颗金黄色的星星,如北斗的形状排列,显然是昨天夜里刚刚绣上去的。听七心说的话,她并不想耍赖,修行人以天人之劫发的誓,自然是不容后悔,我忍不住劝她:“其实风君子那个人并非是你所见的那样轻浮,他平时不是这样的,虽然喜欢开玩笑,但举止还算个正人君子。”

七心:“如此,那就好,那就好。”她一连说了两声那就好,向我施了一礼,转身飘然而去。

风君子要我悄悄的去状元桥,不要被人发现。没想到一出门就让七心叫住了。我又仔细的观察了四周,用神识搜索了一番,确定没有人注意我,这才来到了状元桥。顺着香樟树下到池底,拨开藤蔓,钻进那个我经常打坐的桥洞,风君子已经坐在白石上上等我了。刚才我上体育课就没看见他,这小子,提前逃课了。

“风君子,你猜我刚才碰到了谁?”

“谁?”

“七心,刚才我一出校门,就被七心拦住了。”

风君子从蒲团上跳了起来:“七心!她找你干什么?”

我将我刚才与七心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也将那张面具给了他。风君子手拿着面具,脸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良久,才抬头道:“七心的事不要提了,时间紧迫,还是谈点正事吧,石野,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他收起面具,从兜里掏出个鸡蛋大小的东西。看上去像一块玲珑剔透的翡翠,十分光滑的表面,找不到一丝裂纹和杂质,碧绿中荡漾着一种奇异的波光。我觉得很眼熟,但也不敢肯定:“这是上次我们在柳家偷的透辉石髓吗?怎么小了这么多,原来有巴掌大,现在只有手心大了。”

风君子:“就是那块石髓,翡翠原玉的精华。我重新炼化过,剥掉了它的外壳,你现在看见的是纯净的石髓,我那天打七心金钟用的弹子,就是用石髓的外壳制成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不是普通的石子!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石野,你知道什么是三昧吗?”风君子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三妹?我只有一个妹妹,怎么不是大哥?我摇了摇头。

风君子:“三昧,来源于佛经。也称三摩地,意思是正定,‘心住一处不动,是名三昧。’”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他说的是三昧而不是三妹。只听他又问道:“石野,你知道什么是真火吗?”

我又摇了摇头,我看过《西游记》还有《封神演义》,里面都提到三味真火,我当然知道,可是风君子要问的真火,肯定不是小说里面的。

风君子:“五脏之中心属火,人的神念发于心,所以丹道中的火候指的是心念。所谓真火,指的是真心之念,纯正的心念。你明白了?”

我点点头,他这么说我能明白。风君子又问:“那你知道什么是三昧真火吗?”

我答道:“我隐隐约约能想到,可是我说不出来。”

风君子笑了:“确实如此,修行中的很多境界很难说出来,其实我刚才的话也很勉强。看过《西游记》吗?”

“看过,可是《西游记》里说的是三味真火不是三昧真火,那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假借而已,三味就是三昧之误,《西游记》是小说,写给老百姓看的,所以可以这么假借。其实《西游记》中的三味真火,是来自另一部丹书《性命圭旨》中的‘嗔火三昧’。所谓三昧真火,只是后人各自的心得,今天我就讲一讲本门中的三昧真火。…石野,你用御物之法,将这石髓悬在半空。”

我一招手,那枚石髓从风君子手中升起,悬浮在桥洞里的半空之中。浮空去看这枚石髓,真是漂亮无比,它是接近于透明的碧绿,还波动着纯净的光辉。风君子右手抓住我的左手,左手指着石髓口中念道:“借神通一用。”

我已经见怪不怪,每次他要不来这一句我反倒觉得不正常。风君子念完口头禅之后,又念出了一段既像是口诀又像是古诗的文字:“含光已固济,伏魔野战毕,身意收三要,天心玄关回,丹成情归性,真火发三昧。”

随着这一段口诀缓缓念出,空中的石髓起了奇妙的变化,还是碧绿透明的一团,但是形状却在流动,似乎这坚硬的石髓成了一团碧绿的液体。风君子用三昧真火去炼化石髓,说是要告诉我他自己关于三昧真火的心得,然而他却没有说一个字。

他抓住我的手借神通一用,心印相传。我能够感应到空中那枚石髓,它发生的变化很玄妙,似乎这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也有了自己的意识,而这种意识不是石头的,而是我的,我能感应到它,或者说我拥有了它的感应。所谓炼器,就是将世间的“外物”,炼化成与自己身心一体的“灵器”。

风君子用三昧真火来炼器,用的其实是一种纯正的心念。普通人的心念是虚而无质的,但这三昧真火却包括着一种极大的能量,这种能量甚至可以去改变外物。我正在体会这奇妙的感觉与难言的收获,只听风君子问道:“石野,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讲这三昧真火吗?…其实这与你的修行有关,你在未学丹道之前,修的是佛门不净观,在不净观中得到了心念力。所以你要学炼器之道,从此入手是最合适不过。你如果学会这三昧真火,可能巧妙与我又有所不同。”

我确实有所感受,只是不清楚是不是与风君子有什么不同。这三昧真火我学会了,它对于我来说,是脱离一切由外而内的纷扰,元神出现后纯正的心念,这种纯净的心念出现后,又以另外一种方式去由内而外感应已经断绝的外缘。这种感应又有不同,它接近了心物一元的境界。这种三昧真火是先天性情中的心念,它甚至可以改变物质。

第068回 因人而用器,未必倚神通

风君子说话间那空中的石髓已经炼化的差不多了,成了完全透明的液化状态,像一个大水滴悬浮在那里。风君子放开我的左手,又用他自己的左手抓住我的右手,右手伸出一指对着空中,向我问道:“石野,你知道什么是南明离火吗?”

“不知道,没听说过。等等,好像《蜀山剑侠传》里面讲过,那不是文人虚构的吗?”

风君子笑了:“这确实是近代文人的虚构,但我等修真之人,就不能化虚为实吗?其实我以前也不知道什么是南明离火,但学会三昧真火之后,我又自创了一门炼化法术,干脆起名叫南明离火。你知道南明离火这四个字的含义吗?”

“不知道,我不认识还珠楼主,你自创的还是你自己告诉我。”

风君子:“在《易经》中,伏羲作先天八卦,乾在南而坤在北,文王作后天八卦,离在南而坎在北。南明离火,指的是天地万物的造化。三昧真火中,心念发自先天显现的真性情,而南明离火,则是激发万物各自的巧妙,材料不同的属性,让器物有它独特的妙用。”

风君子手指着石髓说出这番话,他说话的时候石髓也在发生变化。只见那石髓的颜色在变淡,由深翠变成了艳碧,再由艳碧变成了浅绿。颜色变淡的同时,体形也在缩小,好像那一团液滴在不断蒸发收缩,由鸡蛋大小变成了核桃大小。我正看的入神,风君子又问我:“南明离火,你学会了吗?”

这一次很奇怪,我几乎没什么感应,不像他刚才施展三昧真火那样我同时就能知道他在做什么。我摇摇头:“没有。”

风君子:“你体会不到也正常。因为此时不是你的心念在炼化石髓。我告诉你吧,这炼器的第二步,是在材料纯净可以成形之后你去加工它,但这不是随便加工的。炼器不仅要用纯正的心念去炼化材料,还要用你的神识去体会这件东西,体会它天然的属性,成形之后的变化,你要用神与器沟通。只有这样,它才能成为一件与身心相合无碍的法器,你才可以自如的去运用它,让它成为你的一部分。炼器虽然需要特殊的材料,但同样的材料每个人炼出来的法器用处是不同的。你现在感受到了吗,让它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它悬浮在你的身体之外,你能像控制自己的手和脚一样控制这件东西。”

风君子这么一说,我还真体会到了。但是这种体会很难说出来,这么形容吧——你想象你长了三只手,这当然不是小偷的意思,而是你还有一只手不与你的身体相连。但它确是属于你的,它有感觉,也受你控制。其实这已经是御器的心法,它与我先前所会的御物有明显的不同。在御物境界中,我是我,石头还是石头,但在御器的境界中,我和法器是一体的。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当作法器运用的,它必须要经过人的神识心念去炼化。

风君子见我有所感悟的样子,又说道:“其实这种心物一元的道理,并非修行人才能体会。普通人也行,你见过吗?”

“普通人?让我想想…我们村有个人叫石敢,特别喜欢种花,他种的一盆桂花,恨不得天天抱着睡觉,据他说,花开花落他都有感觉,村里人都笑话他是花痴。…”

风君子又笑了:“不错不错,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唉呀不好!炼过了!”

风君子和我说话的时候没太注意空中那枚石髓,再看时石髓的液滴已经变的很小,绿色已经退的差不多了,成了一种青白色。再看风君子,神色十分惋惜。他一伸手,像翘兰花指一样伸出无名指。那一小滴石髓从空中缓缓落下,指尖穿过,石髓停留在他的无名指根部。这时风君子松开了我的手,那石髓停止了滚动,细细的一圈绕在他的无名指上,成了一个指环的形状。

风君子将石髓从手上摘下来,放在手心,就是一枚指环。他看着这枚指环,脸上的表情很苦,就像要哭出来的样子。我问他:“风君子,你怎么了?石髓有问题吗?你把它炼成了一枚指环?”

风君子:“可惜了这块石髓,这种材料珍贵无比,找都没地方找,好不容易得到一块,却让我给炼废了。都怪我刚才不小心,只顾着和你说话…”

“怎么了?这不是很好吗,我看这枚指环和商场里卖的差不多。”

风君子:“我们是在炼法器,又不是在加工珠宝,真要加工珠宝,那么大一块翡翠原玉值不少钱呢!可是现在,你自己看看,拿过去对着光亮看。”

我拿过这枚指环,对着桥洞外藤蔓间的光亮处看去,这是一件青白色半透明的指环,仔细去看,青白色的质地中布满了无数细小像蛛网一样的纹路,确实比原先那块玲珑剔透的翠玉模样差了很多。我没看着什么门道来,又把它还给风君子,问道:“怎么炼废了?它现在还能用吗?”

风君子拿着这枚指环在手里把玩,两只手十个手指试来试去,玩的差不多了才对我说:“这么好的材料,你我两个人的神通法力,怎么可能没有用处?只不过,这件东西,对你对我都没用。”

“怎么讲?它有什么用?”

风君子:“我用纯正的先天心念去炼化它,可以让外魔不侵。再按照这枚石髓本身的属性造化去加工它,让它有自己的妙用。别忘了这是一枚透辉石髓,翡翠原玉中的精华,它能锁住山川矿脉中的灵气。…这枚指环有内外两个面,外面这一圈能阻挡世上一切阴物接近,阴邪不能侵;里面这一圈能锁住佩带者全身的精气神,使灵气神魂没有一丝外泄。这就是这枚指环的用处,可是对你我没用。”

“很神奇呀,怎么对你我没用呢?”

风君子:“我以前没对你说过,其实你的丹道修为目前境界已经不低,离金丹大成只差一步。况且你的阴神修炼早已纯熟,还有金龙锁玉柱的绝佳身体,没必要用这个指环。你忘了吗,那天夜里在山神庙,孤魂野鬼成千上万,你一个人坐在庙门口就全挡住了,你自己比这枚指环好用多了。…至于我,这东西更是可有可无。”

“那什么人能用它呢?好东西可别浪费了。”风君子说我拿着没用,他自己拿着也没用,我不禁打起了别的主意。我身边还有很多人呢,他们呢?或者说她们呢?

“什么人能用?”风君子看着这枚指环突然笑了。这笑来的突然,刚才他还愁眉苦脸,突然间又笑的眉飞色舞,他笑着说道:“原来如此!真是无心插柳!我他妈的真是天才!”

“又怎么了?什么无心插柳?”

风君子:“柳就是柳家的柳,不管是柳菲儿老师还是你那个柳依依妹妹,她们都需要这个指环。你注意柳老师了吗?她最近神色憔悴的很,而这枚指环戴在普通人手上有一个妙用,就是安定心神不染风邪,连睡觉的时候都不会做恶梦。还有柳依依,虽然化形而出,但是一入人间,时间长了,阴神就会耗损形体也难以凝聚,但如果有了这枚指环,就没问题了。虽然她还不能拥有真正的人身,但一切行为给人的感觉应该与常人的身体无异!”

我在一旁听了心里直想乐,这真是天道循环毫厘不爽!这枚石髓本来就是风君子顺手牵羊从柳家偷出来的,不论是给柳老师还是柳依依,都算物归原主。我问道:“风君子,那你打算给谁?柳老师还是依依?”

风君子看着我:“这个问题不要问我,我打算给你!至于你是拿去给你的心上人柳老师,还是那个可爱妹妹柳依依,那是你的事,我才不惹这个麻烦呢,也不必动这个脑筋。…但你要注意了,指环是什么东西?是戒指一类的东西,一个男人送给一个女人戒指,是什么含义?嘿嘿,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一挥手,将那枚指环扔了过来,我赶紧接住。本来挺高兴的,可听了风君子的话心里又有了难题,给谁呢?按道理来说,我应该给柳依依,因为这东西对她的用处显然更大,可是风君子又说了一句什么戒指的意义,这还真犯难了。想了想,还是给依依吧。原因没别的,依依更需要,而且我给她她一定会戴的,至于柳老师,我没有借口送她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东西,而且我送了她也不一定会戴,要不要都说不定。

见我收起指环,风君子又问了一句:“法器都有名字,这枚指环应该叫什么名字?”

“锁灵指环,怎么样?”

风君子点点头:“好,就叫锁灵指环。炼器的大概过程我都教给你了,其实各门各派的炼器方法都不一样,你以后自己慢慢摸索吧。我对这个也不是太精通,不怕你笑话,今天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炼器,没想就搞了一件次品出来。…我教你炼器的目的是让你在这个过程中学会如何使用法器,那御器的心法你会了吗?”

说实话,风君子在我面前演示“炼器”过程也就是马马虎虎,我并不敢说自己从此也学会了炼器之道,但我确实体会到了“御器”的心法。闻言我点头道:“是的,我在你炼化锁灵指环时领悟到了御器的境界。”

风君子:“很好,现在把青冥镜给我。”

我将青冥镜从怀中掏出来,风君子接了过去,在手中把玩。我一直看着他的手,心想他会不会又要借神通一用?然而他这次却始终没有伸手抓我,而是看着青冥镜开口道:“青冥镜是正一三宝之一,算得上天地神器,传说中妙用无穷。可惜这东西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有人传给我们的,是你拣到的,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妙用。”

“你不是用过它吗?”

风君子:“那是我用御器的心法自己感应到的,你也可以。只可惜此器已残,不再是本来面目,可能很多法术都施展不了了,否则给我时间,我也能琢磨出来。”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打断他的话问道:“风君子,你等等,你说这是残缺的青冥镜,可是正一门的泽中泽仁都说不是,他们为什么认不出来,你会不会搞错了?”

风君子:“我不会搞错,这就是青冥镜!他们认不出来很正常,因为他们不敢想正一三宝会搞成这个样子,而且和正一门的器物谱记载完全不同。如果正一门的掌门守正真人在此,恐怕会认出这青冥镜,但换成和尘和曦那些人,一样认不出来。这对你不是更好吗?”

风君子说的不错,这样一来确实更好。现在修行界都知道齐云观发生的事,知道我石小真人的法器是一面破旧的古镜。只要没人说这就是青冥镜,我就可以公开把它拿出来带在身上,不让守正真人看见就行了。想到这里我又问风君子:“那它还可以修复吗?”

风君子:“修复也可以修复,只是最好别这么做。别以为我刚才搞了这枚指环只用了片刻时间,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简直就是胡闹,是在糟蹋东西。你以为炼一件法器那么简单吗?炼制紫英衣的那位前辈用了三十年时间!像青冥镜这种宝物,炼制可不是一般的功夫,修复起来更困难,你还是凑和着用吧!”

“那它现在有什么用处?我见你用它做过很多事。”

风君子:“现在这面青冥镜,至少还有三种妙用。第一种用处,就是收摄与炼化世间一切阴物,这毕竟是道士的东西,用来抓个小鬼什么的很方便。我第一次用它,就是把柳依依的阴神收到镜中。”

“抓鬼!没事抓鬼干什么?鬼又没有得罪我!”

风君子:“急什么,我还没说完,谁要你去抓鬼玩了!如果你法力高深,还可以用青冥镜收人三魂七魄,就算收不了,也可伤人元神,这就厉害了!不过你用的时候要注意,如果碰到修为高深的,不论是人是鬼,未必能管用。还有一点你要注意,这种法术有伤天和,你绝不可无故动用青冥镜,至于那天下修行人的三大戒律,就更不用我多说了。”

“我知道了,我本来就不是无事生非的人,那第二个用处呢?”

风君子:“青冥镜是一面镜子,它有吸收和反射的妙用。它本身就可以收神和伤神,因此碰到世间一切伤神的法术,都可以用青冥镜将它挡住甚至反射出去。你在齐云观用青冥镜反射泽中镇灵宝印的红光,原因就是如此。也算那小子倒霉,他的修行在你之下,所以你把他打伤了。因此青冥镜这个用处,主要是用来防身的。”

“知道了,不用你教我也会了,第三呢?”

风君子:“第三种用处最为奇妙,它可以用来制造各种实景与幻景。你还记得你的色欲天劫吗?青冥镜在我手里就成了《红楼梦》中的风月宝鉴,那是一个幻境。如果说实景,你学过圆光镜的法术,尚云飞曾经用一张白纸在你面前施展圆光镜,你可以把青冥镜当那张白纸,圆光镜的法术会容易许多。但是这种妙用,对于你来说还比较勉强,你现在不能随便乱用。”

“为什么?”

风君子:“你要是想在青冥镜中看实景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去制造幻境。你想想,如果有人造一个像色欲天劫那样的幻境,引别人进去乱搞,那怎么得了!还有,施展这种幻境法术不是随随便便的,需要心性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同时还要根据各人的缘法。你现在不要着急,世间三梦大法中有一层破妄功夫,与青冥幻境类似,等你金丹大成之后我会教你,以后你就能施展这一法术。…注意,不能对自己施展这种法术,千万千万要记住。”

风君子的话说的有道理,虽然说世间法术没人会傻到对自己施展,但青冥镜幻境可不一定。比如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女子,在现实中得不到,很有可能他就会对自己施展一种幻术,在幻境中与这名女子相好,这样一来,后果可能就相当严重了。

风君子讲完了青冥镜的妙用,并没有对我演示,而是叫我今后自己去研究。他还告诉我,青冥镜这三种妙用是一体的,比如说我可以收人的阴神入境,同时给他一个幻境,如果他破不了幻境,就会困在青冥镜中。我拿回青冥镜既高兴又有一点失望,高兴的是我今天终于可以运用青冥镜,失望的是这青冥镜似乎不能施展主动攻击的法术。不过世间法器是用来修行与防身的,目的并非全然为了与人争斗,这青冥镜已经算是宝贝了。

讲完了青冥镜的用处,时间已经差不多快到下午上课了,我们两个忙了一个中午连午饭都没吃,起身准备回去。风君子又想起什么事,从兜里掏出一个很漂亮的东西递给我:“石野,这个你拿着。”

风君子的衣兜简直像个百宝囊,总能掏出稀奇古怪的玩意。这次他给我的是一个扁葫芦状的琉璃瓶,一面画着宫装美女,一面画着工笔花鸟。画工十分精美,不是画在外壁,居然是在瓶内勾画而成。这东西十分小巧,只有手心大小。

“这是什么东西?”

风君子:“这是乾隆年间的鼻烟壶,也算是个古董了。不过里面装的鼻烟可是今年新产的,正宗德国货。”

“哪来的?你给我干什么?我连烟都不抽,更不会吸鼻烟了!”

风君子:“哪来的你就别管了。这不是给你的,是让你想办法把它送给一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我们班的同学杨小康。”

“送给杨小康?你自己为什么不给他?”

风君子:“我这可是帮你,不要问,就照我的话做。不要告诉杨小康是我故意的,就说这东西是你们村里老人留下来的,他最喜欢这些玩意了。和他交朋友,对你没坏处!”

杨小康是我们班的同学,比我小一岁多,一向在班上不显山露水,和别人打的交道也不多,但却显的比较特别。他特别的地方倒不是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而是老师对他的态度。在中学时代,每个学生多多少少都会有挨批评的时候,但从来没有哪个老师说过他一句,就连偶尔的迟到早退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待遇,只有我们班的何军和杨小康两个人能够享受。何军是何校长的儿子,这不奇怪,可我不知道杨小康是什么来历?

但是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来看,杨小康给人的感觉要比何军强多了,也许这就叫气质吧?他有一种超出同龄人的自信和成熟。风君子叫我把那个鼻烟壶想办法送给杨小康,我有点摸不到头脑。这个东西,虽然不是特别珍贵,但也能值不少钱,干嘛要我送他?他又不是女生。

把鼻烟壶送给杨小康,比我想像的要容易的多。第二天下午放学后,同学们照例是先去排队上厕所,然后放学回家或去食堂打饭。从男厕所出来,正好和杨小康一道。我耍了个心眼,掏出鼻烟壶,打开盖子,在鼻子前闻了一下,正好晃在他的视线里,杨小康的眼神立刻发亮了。

“石野,石野,你等等我,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不用我去招呼他,他主动就推着自行车紧走几步追上了我。

我假装意外的站住,把鼻烟壶亮在手心:“这是个鼻烟壶,你也认识?”

杨小康:“给我看看好不好…我当然认识,清朝的东西呀,乾嘉年代的,这内画很不错…还有鼻烟?哪来的?”

“这是我们村一位老中医给我的,他家祖上留下来的。他送给我玩,鼻烟也是他装的,那老头告诉我,感冒打喷嚏的时候吸一点,可以通窍。”

杨小康很羡慕的问道:“他为什么要送给你?”

“我放假的时候经常帮他上山采药。”

杨小康:“让我试试好吗?”

“试就试呗,客气什么。”

杨小康从鼻烟壶中倒出一点褐色的粉末放在手心,再用手指沾一点抹在上唇上,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嘴打了个喷嚏,表情舒服极了。这种动作我在电视上看见过,原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在吸鼻烟。杨小康试完之后拿着鼻烟壶爱不释手,有点放不下来的意思了。他很不好意思的问我:“石野,你说这个鼻烟壶值多少钱?”

听他的意思他很喜欢,想和我买,又不好直接说出口,先让我说个价钱。我干脆明说了:“你是不是喜欢?喜欢就送给你,反正我也不吸鼻烟。”

杨小康:“这怎么好意思,这东西市面上要卖一、两千呢。这样吧,等我攒够了两千块钱,我给你钱好不好?”

他要给我钱?开口就是两千块,这对于当时的中学生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反正是风君子的东西,索性好人做到底:“都是同学,为这个小瓶子,谈什么钱,喜欢就拿去,你要给钱我就不给你了。”

杨小康:“好,你够义气,我要了。不白拿你的,你喜欢什么东西,说出来,我帮你搞,只要芜城有的,就一定能搞到。”

我摇摇手:“那就不用了,我也不缺什么。”

杨小康更不好意思了:“行,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明天十一放假,我请你吃饭,到芜城最好的饭店,…我知道你在什么地方,那家面馆是不是?明天上午我去找你。”

杨小康不等我拒绝,就揣着鼻烟壶蹬着山地车走了,那样子似乎是怕我反悔。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很是疑惑。我不明白风君子为什么要我这么做?难道我们班除了风君子和尚云飞之外,这杨小康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吗?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这个杨小康,看穿着打扮,十分得体,用的东西也是清一色的高档货,应该是个富家子弟,可是看举止却比较稳重并不轻浮。他是什么人呢?哎,我平时也太不关心同学了!

十一假期到了,当时还没有黄金周的说法。时间正好赶上周末,我们学校放假四天,初三和高三毕业班放假一天半。放假的时候,我一般都待在紫英姐的面馆里帮忙。这天上午我早早的就去市场买面粉,这种活本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可是阿秀非得跟着,她似乎对市场上的一切都很好奇。面粉刚买回来不久,杨小康就来找我了。

他把山地自行车放在了店门口,进门叫道:“石野,你果然在,走,今天中午请你吃饭,去天香酒楼。”

天香酒楼?这不是上次张枝请我们吃饭的地方吗?芜城最好的饭店,这杨小康居然也要请我去那里。杨小康和我打完招呼之后,又看见了阿秀,也招呼道:“石之秀,你也在这里?正好,都一起去吧。”

不料阿秀却把嘴一撇:“天香酒楼那个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那里做的菜,还不如紫英姐做的好。你要吃饭,就在这里吃吧。”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阿秀是胡说,或者是为面馆揽生意,可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上次在天香酒楼吃了一桌子菜,不能说菜不好,可是除了那一道解金裹玉丸,其它的菜我都没记住。相比之下,还是紫英姐做的饭菜更可口。

紫英姐也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走出来打招呼:“小野,阿秀,同学来了?赶紧坐。阿秀这丫头,说话总向着自己家饭馆,我的手艺哪比得上酒楼的大厨师,不过小菜还是会做几道的。…石野你要招待同学,就在这里吧,我中午给你们做几道拿手菜…”

杨小康正待说话,面馆里突然走进来五、六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些人打扮奇形怪状,举止也流里流气。进面馆之后也不打招呼,用手里的短棍乱敲面馆的桌子,对正在吃饭的客人喝道:“走了走了,快点走了,不用结帐了,帐我们都结了,今天这里有人包场,走的慢溅一身血可别怪我们没打招呼。”

一看就知道这些一群街头混混来惹事的,面馆里的客人显然不想惹麻烦,纷纷放下筷子就走,有几个人心地还不错,走的时候把钱放在了桌子上。阿秀看见这群人进来捣乱把客人都赶跑了,眉头一竖就要上去理论,紫英姐却拉住她做了个手势叫她不要说话。我看清楚了,这群人正是上次在面馆门口调戏阿秀的那一伙,这次带着家伙上门算帐来了。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害怕,只是觉得十分厌恶!这种人怎么没完没了?面馆里的四个人,除了杨小康我不清楚之外,我、阿秀、紫英姐谁会怕他们?惹到这个地头来和找死有什么区别?然而讨厌的是,我们不能在这闹市之中、光天化日之下把他们怎么样,总不能掏出青冥镜收了三魂七魄吧?

紫英姐拉住阿秀正准备上前说话,这时杨小康已经转过身来,面对那群人,很平静的说了一句:“你们几个怎么闹到这里来了?快出去!”

这话说的我倒愣住了,听口气杨小康认识这几个人,而且一点都不害怕这几个拿刀拿棒的地痞流氓。我听风君子说过他们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都是芜城官员的儿子或亲戚。而奇怪的是,那几个人一看见杨小康,脸色都变了,不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而是换作一副亲切的面容:“杨哥,你怎么在这儿?”

第069回 玄鸟高飞尽,众生徒等闲

(题记:在前文,石野的丹道入门仪式中,曾经提到了《老子》中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风君子也稍微解释了一下。可是在《老子》中,紧接着这句话还有一句——“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句话又做何解?老子所谓的“无为”,在此处又有何指?)

杨小康的年纪好像没他们大,他们居然叫他杨哥。我和紫英姐还有阿秀都不说话了,都看着这位“杨哥”。杨小康面色平淡的答道:“这是我朋友开的饭馆,今天我是来请朋友吃饭的,你们快出去,别在这里捣乱。”

那群人中领头的家伙说道:“原来是杨哥你罩的场子,误会误会,一点小误会。不好意思,得罪了,我们这就走。”说着话那群人转身就走。

杨小康又说道:“站住,等一等。”

“杨哥还有什么事?”

杨小康:“你们把客人都赶跑了,还没结帐呢!结了帐再走,还有,以后不要在这里闹事了。”

“知道了,纯粹是误会!二百块够吗?”

阿秀突然说话了:“用不着二百,一共是四十二块五毛钱。”这个阿秀,真是一点都没当回事,到现在帐还算的清清楚楚的。

有人放下五十块,这一群人终于走了,阿秀在后面又喊道:“等等,找你七块五!”紫英姐打了她一下手:“阿秀,算了!…小野,你还没介绍你这位同学呢。”

“这位,是我们班同学杨小康。”我只能介绍这么多了,其它的我真不知道。风君子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杨小康可不简单。可他是什么人呢?芜城的黑社会老大?这个年纪也不像啊!

紫英姐:“杨小康,谢谢了,快请坐。…今天不能让你请客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你。阿秀刚才说的也不错,我做的菜也不比天香酒楼的差,你一定要尝一尝。”

杨小康还想推辞,紫英姐轻轻一按他的肩膀,他就老老实实的坐下了。杨小康刚刚坐下,外面又传来了声音:“小野,小野在吗?”

今天真是热闹,怎么不断有人找上门。这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叫我小野的,除了紫英姐之外,就是我的父母和村子里的长辈,我爸爸今天怎么进城了?

我叫了一声“爸”赶紧迎出去,然而有一个人跑得比我们都快,一下子就窜出门外,来到我父亲身前,抱着他的一只胳膊道:“石伯伯,你怎么来啦?进城来看小野的吗?”

“小野,这是谁家的闺女?我怎么没见过?”阿秀的亲热状把我父亲也搞糊涂了。

这时紫英姐走了出来:“这是我表妹阿秀,也是石野的同班同学,刚才听见石野喊爸爸,就知道你是石伯伯了。”

我父亲看着阿秀说道:“好俊的闺女…韩老板,石野明天过生日,他金爷爷家的大乖正好叼了一只山鸡回来,金爷爷让我送过来,给孩子做个山鸡汤面。”

原来明天是我的十九周岁生日了,父亲不提我还忘记了。听见这话我心里有一点潮湿的感觉,拉着父亲满是粗茧的手走到屋里坐下,阿秀端过杯子,紫英姐给倒上茶。这时杨小康又过来打招呼:“叔叔,你好。”

父亲:“这又是谁家的小子?”

“这是我们班的同学,杨小康。”

紫英姐又说道:“杨小康,你今天中午就别走了,石野的爸爸都来了。正好有山里的野味,今天中午我做了,大家一起吃吧。”

杨小康见状也不好推辞,也坐了下来。紫英姐和阿秀去厨房收拾饭菜,我和杨小康坐下陪父亲聊天。我指着门外停着的一辆板车问道:“爸,那一车枣是怎么回事?我们家没种枣树啊?是你拉来的吗?”

父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我拉来的,不是咱家的,是金爷爷种的枣,我进城帮他来卖了,正好城里也过节了。…待会儿你让韩老板还有小杨也装一袋走,金爷爷种的黄金枣,现在是买都买不到了!”

这一车枣是金爷爷种的黄金枣。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听说过这种枣?如今种植面积最多的是原产山东的金丝蜜枣和大红枣,枣成熟后一般都是红色的。然而黄金枣不一样,它在树上成熟后是淡绿色的,摘下来,放在竹扁里,用麻草席盖上,一个星期后就变成了金黄色,还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清香味,不仅清脆爽口,还可以入药。这种枣在历史上是芜城的特产,然而现在却越来越少见了,因为它的产量太低,采摘之后又太麻烦,果农大多改种了别的更有经济价值的作物。我们村只有金爷爷承包的果园才有这种枣,一年也不过收个几百斤,父亲今天一板车都拉到城里来了。

很快到了吃饭时间,就在面馆的一张桌子上摆开了碗筷。我和阿秀倒没觉得什么,杨小康却对紫英姐做的饭菜赞不绝口。山鸡只做了半只,紫英姐说留半只给我下寿面。父亲吃菜不多,却吃了整整两大海碗面条,干体力活的人都这样。

吃饭的时候我问父亲枣卖的怎么样,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往年都是到豆腐街的集市上把车一停就可以卖了。前两年开始收管理费,在那儿卖枣要交钱,交就交也没什么,毕竟用了人家的地方。可是今年,我在芜城转了一上午,也找不到卖枣的地方。”

“怎么回事?往年不都是进城卖枣吗?芜城这么大怎么会没地方卖呢?”

父亲:“在豆腐街,有几个胳膊上戴红箍的,说是上面的市场管理员。他们说上面今年刚刚下的文件,搞什么市容市貌建设,不让随便摆摊设点。我问他们哪里能卖枣,他们也不告诉我。后来有人路过的告诉我可以去凤凰桥东边农贸市场,我就拉着车去了农贸市场,可是那个地方进蓬要租摊位,我哪有摊位?我就在市场的空地上卖,心想有人收管理费我就交。收管理费的没来,可是有几个小子过来了,说那是他们的地方,不让我卖。”

“后来呢?”

父亲又叹了一口气:“我不和他们争,拉着车又走了。我想芜城这么大,总能找着个卖枣的地方,往年不都卖出去了吗?后来我找了一个马路边,刚把车放下来,又来了两个胳膊上戴黄箍的,也是什么管理员。要没收我的秤,说这地方不让摆摊,好说歹说才放我走了,我一看到日头了,就到韩老板这儿来了,这一上午,一斤枣也没卖出去…唉…”

听到这里杨小康插话道:“那你们村的果农都怎么卖水果?”

父亲:“供销社收一部分,然后给芜城的大商场,但价钱压的很低,数量大的还可以了。还有城里的水果贩子也有定点联系的,他们直接到果园来拉。像金爷爷的黄金枣,只有那么一个品种几百斤,没办法批出去,往年都是我们家帮他进城自己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