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对于她来说可能太意外了。别人看起来也觉得我的口才太笨了,怎么没头没脑上来就是这一句。而她的回答又让我感到更意外:“三年之后,我已经三十七岁了,这样的年纪,连生孩子都晚了!你要我怎么嫁给你?”

解释一下,中国的婚姻法规矩男人的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周岁,而我刚满十九周岁,登记结婚最少也要等三年。柳菲儿真的很有意思,她这几天一直躲着我,不想我再接近她,但是看来她心中胡思乱想过的问题肯定不少,甚至什么都想过了。我一开口求婚,她就给了我这样一个回答。

“就算你老去十年,仍然是我心目中最美丽的菲儿,…何况现在我已经找到一个办法,不仅可以留住你这十年青春,还可以让你长驻容颜…不要忘了,我不是普通人,我能做到的事情是超乎常人想象的。”我记住了韩紫英的告诫,没有告诉她真相,只告诉她最美好的一种可能。

她果然动容,然后,我就看见她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流了下来,紧接着身体一晃,晕了过去!人在梦中也会晕倒吗?会的,因为我亲眼看见了。这下,我又要等很长时间了,可惜她一直再没有做梦。我一直在她的床前,阴神守护在她的身边,天快亮的时候,她还没有醒来。我用转阴之法抓起了桌子上的一只笔,给她留了一封信。告诉她务必每天到绿雪茗间饮茶一杯,这茶必须是柳依依亲手为她泡的。只要如此,不仅不会早衰,而且能长驻容颜。

绿雪茗间三天后开业,客人来的不多不少。绿雪茗间只有四张桌子,第一张桌子上坐的是九林禅院法源,法澄两位高僧,第二张桌子上坐的是张先生和尚云飞,第三张桌子上坐的是宣花居士、七心童子还有张枝这三个晚辈。这是我所能请来的芜城修行界的高人。别看我石小真人现在的名声不小,天下修行界几乎都知道我的名字,然而我认识的人却不多。

煮茶的不是柳依依,而是韩紫英。柳依依身份特殊,虽然戴上锁灵指环不容易被人看破,但在这种场合还是能不露面就不露面,这是风君子交代的。风君子自己没有来,我自然要到场,阿秀吵着闹着一定要来。神木绿雪茶,原来就打算一天只卖十杯,而这间屋子里恰好有十个人,规矩从第一天就定下来了。

今天的茶,千年神木绿雪茶,从紫气红云灵菊砂里倒出来,所有人都赞不绝口。只有张先生微微皱着眉头,我猜他是想起了风君子请他喝茶的情景,但我看张枝的表情并无忧色,就知道张先生还没有告诉她。张先生是知道我今天请人品茶的始末的,一边喝茶一边说一定要将这绿雪神茶的绝妙之处告之天下修行人。剩下的事,就是等凡夫子上门了,我本来还很担心凡夫子不会来,但紫英真是料事如神,凡夫子第二天就来了。

开业的第二天,绿雪茗间冷冷清清,几乎没有客人。路边新开了一家茶室,有人好奇的进来看一看问一问,一问一杯绿茶要五十元,几乎是扭头就走。毕竟在一九九一年的芜城,肯花五十块在喝一杯茶的普通人,几乎比大熊猫还要少。有人走的时候嘴里还嘀咕这家茶室的老板是不是想赚钱想疯了?中午的时候,柳老师来喝了一杯茶,和柳依依聊了一会儿又走了,因为她下午还要上课。

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来了一位客人。他远远的看见绿雪茗间的招牌就直接走了进来,坐下之后问店内的柳依依:“小姑娘,你这里卖的什么茶?”

柳依依抬头答道:“昭亭山千年绿雪茶。”

问话的是个男子,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面部和双手的皮肤都很细腻,微黄而透红,是一种很健康的颜色。他的双手干干净净,指尖也修剪的整整齐齐。最特别的是他的装束,单从服装里看不出什么奇怪,他穿了一套休闲西服。但这西服的颜色是一种很鲜艳的明黄色,一个成年男子穿这种服色在当时是非常显眼的。现在的季节是一月,这套休闲服显然太单薄了,但是醒目的明黄颜色加上他淡然自如的表情,感觉却是很温暖。

第九卷 真空篇

第098回 回春称国手,门庭亦感秋

(题记:本卷名为“真空篇”,这一篇题记是本卷的总题记。《西游记》中,三藏给心猿起的名字叫“悟空”,孙悟空这个形象家喻户晓。然而,所谓悟空,悟的是什么空?

佛门常说“四大皆空”,四大指的是够成世界的四种基本物质现象:地、水、风、火。四大皆空不仅指这一切都是空,而且要让这一切皆空,这两种概念是有区别的。近代有那么一批有点学问的伪学者,总喜欢用一种物理常识去偷换另一种哲学概念。比如有人说了,根据微观物理学的研究,分析最终的粒子构成,都由能量波组成,那么这个宇宙实际上是“空”的,于是自以为知道了什么叫四大皆空。

过去常形容出家叫作“遁入空门”,寺庙正中的大门也称之为“空门”。修丹道也有“真空”一说。那么这个空是什么?在西方的思辩哲学体系中,一直有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扯不清楚,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我思故我在”还是“我在故我思”?这个问题的答案找不到!但有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去解决,那就是“我不在了”。如果连我都没有了,这个题也就破了。

空是什么,空不是虚,空不是妄,空不是幻,空就是没有。是什么没有了?是“我”没有了。这不是一种文字上的意境,也不是一种文学上的手法,更不是想当然的空谈,就是真正的我没有了。你要真正的进入这个状态,再超越这个状态,这样才叫悟空。在人的实证中,存在这样一种状态,或者说能够真正进入这样一种存在境界。

当很多人在实证中第一次进入“空”的境界时,第一感觉不是得道的喜悦,也不是开悟的解脱,而是惊出一身冷汗,立刻退了出来,并不愿意再进去。也难怪,不论一个人宣称自己信奉一种怎样的宗教或者怎样一种哲学思想,他都是从“我”的角度去思考去看待问题的。他突然发现在某种状态下,“我”没有了,那种彷徨惊惧的感觉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然而“空”并不是最高境界,而是通往最终的“道”所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所以在丹道中常常被称为真空天劫。只有经历,再超越,才知道什么叫真空妙用、真空妙如!所以空的境界感悟也有所不同,本书中将分别讲述石野的空和法海的空。)

黄衣人听了柳依依的答话眼神一亮,说了一句:“那给我来一杯。”

柳依依有一个他人没有的特点,就是不在乎有没有客人上门,客人上门之后,也不在乎什么客人,总是很安静很恬淡的样子。她说了一句:“五十元一杯…请您稍等。”就开始煮水泡茶。

黄衣人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种场面大多数人应该盯着柳依依才对,看美女素手煮茶应该是一幅很有美感的画面。然而黄衣人却没有多看柳依依几眼,一直盯着那个炉子和铜壶。铜壶架到红泥碳火炉上之后,柳依依将一个杯子摆在他面前。

黄衣人的神色开始惊讶了。他端起杯子叹道:“汴梁官窑的十二棱粉青釉!这是什么杯子?”

“这是茶杯。”柳依依只回答了四个字。

“茶杯?对,这是茶杯。”黄衣人闻言点了点头,自己笑了。

等到水煮好,柳依依冲壶的时候,黄衣人眼神不仅仅是惊讶,而是张着嘴站了起来。他紧走几步到茶案前,揉了揉眼睛:“我没有看错吧?这是紫气红云砂,壶上的这朵菊花似乎不是普通的装饰!”

柳依依:“您请坐,我给你倒茶。这茶壶怎么样,你喝了茶不就知道了。”

黄衣人闻言老老实实走回坐位坐下,柳依依给他温杯之后,倒了满满一杯茶。柳依依倒茶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睛,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鼻尖,一幅很陶醉的样子。柳依依没管他什么表情,只说了一句:“请用茶。”就坐回到柜台后面。

黄衣人饮茶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眼睛也是半闭的,不住的摇头晃脑,口中还念念有词,鼻尖绕着茶杯沿转来转去。这一杯茶,他一直没放下,也没有一饮而尽,而是断断续续的,十多分钟之后,终于放下了杯子。

“小姑娘,这家茶室的老板是谁?我想见见他。”

柳依依:“是我石野哥哥,他就在你后面,你回头就能见到他。”

我虽然在教室里上课,但耳神通时常发动,远远锁定着绿雪茗间的动静。学校教室到这间茶室的距离,恰恰是我神识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这个客人一登门,我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最后一节自习课我都没上,就赶忙溜到了绿雪茗间。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见那黄衣人说想要见我。

黄衣人站起来回身看见我,拱手笑道:“是石野石真人吗?久仰久仰…在下轩辕派凡夫子,听闻芜城绿雪神茶现身世间,特地赶来一品,果然名不虚传!”

我还没有问,他就自报了家门,就是我要等的凡夫子。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爱,一点也不藏头露尾。我也拱手笑道:“原来是轩辕掌门,幸会幸会,快请坐,依依再给上茶。…方才听你想要见我,究竟是什么事啊?”

凡夫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方才有幸品茶,果然回味绝伦。我想请教,石真人这绿雪神茶,还有这煮水的炉子和铜壶,特别是那把紫砂茶壶,都是什么地方得来的?呵呵,实在不好意思,看得我很是眼馋,不知可否割爱?…我轩辕派别的好东西没有,但世间难求的灵药却有不少。”

我还没说话柳依依说了一句:“这些东西都给你?那还不如把这间茶室搬你家里得了!我们还怎么开茶室呀?”

我赶紧说道:“依依不要这么说话。凡夫子道友,你如果喜欢这茶,可以天天来喝,石某人乐意奉送。只是你刚才说的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都是修行界其它的高人寄放此处,为我捧场。你如果想要,我可以帮你问问物主,却不敢擅自决定。”

凡夫子:“其实我也就是好奇而已,想问问来历,和你开个玩笑,并不是真正想据为已有。此等神妙之器,寻一件已是难得,没想到今日在这小小茶室中都凑齐了。这样的好茶,应该人间共品,凡夫子怎敢独私。”

“道友如果喜欢,我可以送你一罐绿雪神茶的茶叶,虽然不多,但也是心意。”

凡夫子摇手:“那怎么好意思,此等珍贵之物…”

我打断他的话:“道友不必推辞,你今日上门我已经惊喜万分!其实,是我有事想要找你,所以特地以茶传信,我知道道友所好。我想你会来的,不料你来的这么快。”

凡夫子:“石野真人有事找我?”

我当然有事找他,我就是要问他丹霞生的下落,以及九转紫金丹的事情。但这种事情不好直接开口,最好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再问。于是我想了想,试探着说道:“不知道道友时间宽不宽裕,有一件事情我要和道友从头说起。”

凡夫子:“只要有好茶在杯,我有的是时间,石真人有话请讲。”

柳依依过来给他添茶,顺手关了绿雪茗间的大门,然后很自觉地退到后室之中。前厅只剩下我的凡夫子。我给凡夫子讲了一个故事,简要地从我的阴神被镇灵宝印所伤讲起,又讲到了我的元神被一位高人的法器所收,最后另一位高人做法救我。一切过程都很简练,我没有说守正真人与风君子的名字,我估计凡夫子也能猜到有一位高人肯定是守正。我主要仔细讲了最后我是如何获救,柳菲儿又如何因此失去了十年青春。

凡夫子听完后长叹一声:“这世间女子真是可叹可爱!我若是你,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她。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何事。你也听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凡夫子居然也有故事要讲,我当然要恭恭敬敬的听。他的故事是关于他的师弟丹霞生的。轩辕派弟子丹霞生精通炼制各种灵药,号称天下外丹第一,成名已久。在十年前,他在山间采药时偶遇一修行女子与妖物相斗,险相环生,于是出手相助。两人合力击退妖物,那女子伤重垂危。如果换作别的情况,此女性命不保,幸亏她遇到了丹霞生。

丹霞生用半年时间精心治疗了她的伤势,终于留住了她一条性命,再细细调养,逐渐痊愈。这大半年的时间,两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就结为道侣定下了终生,决定携手隐居人间做一对逍遥神仙。这一段英雄美人的故事本来很美满,可是一年后却出了一件意思不到的事情。一年后丹霞夫人受孕,十月怀胎产下一子。此子满月后就体弱多病,甚至长年怪病缠身。

此子若生在寻常人家,恐怕早已夭折,也就是丹霞夫妇以一身神通修为保住他的元神不散,丹霞生以世间灵药为其续命。究其病因,还在于当日丹霞夫人与妖物相斗时所受的内伤,虽经医治终究留下了病根,这病根落在了儿子身上。丹霞生虽然号称天下炼药第一,但对这先天不足之症也束手无策,这孩子就算勉强续命,恐怕也活不过十年。

丹霞夫妇无奈之下想起了轩辕派密传的九转紫金丹药方,要想救这个孩子,恐怕唯有移炉换鼎,这只有炼成九转紫金丹才行。本来九转紫金丹的配法万难收集齐全,普通人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真正的去炼这种丹药。但丹霞夫妇别无他法,只有尽力一试。这八年来,丹霞夫妇寻尽天下灵药,拜访名山高人,又得到了轩辕派弟子的大力协助,凡夫子也曾经为他寻找过好几味灵药,如今药材的搜集已接近完成。

凡夫子说完之后看着我,我觉得他的眼神中有考问之意,只听他又叹道:“你要九转紫金丹是救你的恩人,丹霞生要九转紫金丹去救他的儿子。…此事十分隐秘,因为此物过于珍贵,所以丹霞生不想让外人得知。今天我告诉你,也是一种缘份,因为你求丹不为自用。但是据我所知,丹霞夫妇并没有炼成九转紫金丹。”

“没有炼成?是药材没有配齐吗?”

凡夫子:“还缺一味药和一味药引。一十三枚朱果他们凑齐了十枚,还缺三枚。至于那一味药引,就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据说人间并不存在。”

“朱果我有,三枚我能凑齐!至于那一位药引,只要他能说出名字,我也会去找。”

凡夫子:“你能凑齐三枚朱果?那倒是好事,你可以上门去找他们了。但是我问你,有药不一定能成丹,万一这一炉丹药不成怎么办?或者一炉只成丹一枚你又该如何?”

“如果九转紫金丹终究不成,那也是天意不能强求,如果一炉只成丹一枚,我也不会强夺。但未成丹之前,我是一定要尽力帮他们,修行人有事做事,您说对不对?”

凡夫子终于点头道:“好个有事做事,那你就去试试运气吧。”

“请问上哪里才能找到丹霞夫妇?”

凡夫子:“平常你是找不到他们的。那孩子不能离开父母照顾,他们夫妻总是在隐秘之处留一人轮流照顾,而另一人则外出求访灵药。但是他们每年除夕之夜,一家三口都会在洞府之中相聚,以求来年平安。丹霞夫妇的修行洞府,在黄山炼丹峰半山腰的隐蔽之处。你不要在除夕夜去打扰他们,可以在大年初一登门拜访。如果你手中有三枚朱果送上,他们会接待你的…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我诚心谢道:“多谢前辈指点,在下感激不尽!”

凡夫子又说:“你不要叫我前辈,守正真人也是我的长辈。…我在这茶室之中闻到了黄芽丹的药香,又品到了这绿雪神茶。绿雪神茶送服黄芽丹,可以暂时滋养容颜,克制早衰之症,看来你已经想到这个办法。只是黄芽丹也是十分难得,没想到你手中有。”

“不瞒道友,我手中还有二十多粒,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凡夫子:“只可惜我轩辕派近年所得朱果,都给了丹霞生,很久没有黄芽丹了。我倒听说孤云门去年新成丹一炉,你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可以上孤云门试试借些应急。只是这东西十分珍贵,孤云门那帮女子又不是很好说话,这番提醒就当我没说过。你如果真去借药,也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孤云门便是张枝所在的门派,而张枝是孤云门掌门的大弟子。凡夫子告诉我孤云门新成一炉黄芽丹,是好心,但也没忘了提醒我不要把他多嘴的事泄露出去。我和孤云门没打过交道,但是和张枝打过交道,实在不行可以去求张枝想想办法,如果风君子也愿意帮我开口,我估计还有几分希望要来几粒黄芽丹。但三日一粒黄芽丹,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还是要把希望寄托在丹霞夫妇身上。

凡夫子告诉我大年初一去黄山炼丹峰的绝壁之中拜访丹霞夫妇。看看日历,时间还有一个多月。我着急也没有用,凡夫子既然这么告诉我,一定是有道理的,我也只能那个时间去。我把这些话转述给了风君子和韩紫英,他们的意见也是如此。梅氏禁地中恰恰有三枚朱果成熟。到下个月还有第四枚朱果,我打算都送去,多送一枚总显的更有诚意。

知味楼的生意越来越好,虽然酒菜卖的很贵,甚至超过了芜城最有名的天香楼,但食客还是络绎不绝。如果不提前预定,连大厅中的位子都找不到,就更别提包厢了。客人以公款消费以及宴请手握公款者居多。绿雪茗间的生意还是那么清清淡淡,但渐渐的,也有客人上门了。来的都是形形色色的很奇怪的人,我估计其中大多是修行人。柳依依也不管客人是什么来历,一律泡茶收钱。有时候一天也没有客人,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来五、六个客人,这已经足够了。

柳老师还是每天中午到绿雪茗间去喝茶。阿秀常常陪着她一起去找柳依依聊天,那是绿雪茗间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而每天清晨,我都要和柳菲儿一起去看日出,不仅仅是浪漫的约会,而是教她辟谷之术。我有一点私心,不仅仅教了她凡人的下品辟谷之术,连风君子教我的真人的中品辟谷之术也一并传授了。我可没有风君子那么多规矩,我教的就是“采日”。我估计风君子知道,但他装作不知道什么都没说。

柳老师不是修行人,她是学不会真正的采日的。但是她非常聪明,可以说比我聪明多了,我说的她都能理解,只是到达不了那种境界而已。到达不了就到达不了,反正也没有坏处,就当作一种社会流行的“气功”去练也好。不过事情有一点变化,我上次在梦中向她求婚,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因为她昏过去了。后来再见到我眼神就不对了!

她看见我的时候目光中明显多了几分娇柔,却又多了几分含蓄。我们的“关系”似乎比以前有所倒退,就是在梦中也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但却自然了许多。至少在现实中她避开老师和同学后,愿意悄悄地与我接触。她这种态度让我感觉到很好,但心里又痒痒的。关于那个娶她的话题,我几次想和她提,但她都巧妙地避开了。看她的神色,她是恋爱了,这是一场很正常的世俗中的恋爱,但她还在等,我知道她在等什么,她在等一切真正成为可能。

她仍然青春美丽,也没有了前一段时间的忧虑。我心里清楚这只能维持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后我仍然找不到九转紫金丹的话,不知将会是怎样一种结局。但没有任何人在她面前表露出来。凡夫子告诉我孤云门去年新成了一炉黄芽丹,我告诉了风君子。风君子说这件事情我就不要操心了,如果实在不行,他会去找张枝想办法,如果张枝也不行,他就直接上孤云门去找掌门绯寒。

这几天时间是一段难得的平静,可是有人偏偏不让我平静,柳菲儿刚刚学会了怎么辟谷,就有人来烦我了。来的这个人我还不得不接待,因为他是我的“上司”古处长。忘了说古处长,最近我见过他好几次,他也是绿雪茗间的茶客之一。一个处级干部,怎么可以支付得起这么高的消费?他当时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五百块。

那天古处长给我的那个电子接收仪器突然在我的腰间震动了,我悄悄摸出来一看,上面有字:“速到绿雪茶室左边的胡同,有一辆黄色切诺基等你,有紧急任务。”

靠!他一找我准没好事,居然这么急,我还在上课呢。幸好这堂是柳老师的课,我举手捂着肚子就说不舒服,同时对她挤了挤眼睛。柳老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但还是痛快的准假了,让我出了教室。我三步两步赶到地方,胡同口停着一辆黄色的切诺基大吉普。我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车上的另一个人让我吃了一惊,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半天没说出话来。

只见驾驶员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警服,扎着武装带。这一身制服显得她秀气中带着几分英姿,身材挺拔却不失曲线的柔美,居然是我的老熟人警花曲灵。还是曲灵最先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睛问道:“特别行动组?”

我有点尴尬的答道:“是的,你——请问任务的内容是什么?”我很自觉地没有叫她的名字。因为她也没有喊我的名字。

曲灵笑了,又忍住了:“我是警方负责接送和配合你的工作的警官,我叫曲灵。我已经接到上级通知,将对你传达这次任务的内容,并对你的身份以及行动保密,不会过问你的来历以及完成任务的方式。上级给我你的代号叫3203,以后我就称呼你为3203。”

经过专业培训的人就是不一样,她明明认识我,我们俩的眼神是即古怪又尴尬,但她嘴上说的还是一本正经。我心里暗骂古处长。我想他既然知道知味楼,就应该知道我认识曲灵,怎么偏偏安排她来协助我?难道是故意的?也有可能古处长并不知情,曲灵只是警方安排的。曲灵这么说话,我也只能按规矩说话:“曲警官,既然任务这么紧急,请你传达任务内容。”

一听到任务二字,曲灵的表情严肃起来,给我介绍了这次紧急任务的内容。我听完之后有点哭笑不得。古处长他们不是让我对付什么异能高人,而是让我去对付一群手拿锄头铁锹的寻常乡民。

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金宝圩中繁昌乡有一个很大的村庄,叫大李家庄。这个村庄面积不小,有前后相连的五、六片地方,分布在水网纵横的成片渔塘与丘陵小道中间,总共有几百户人家,两千多居民。金宝圩是改革开放之后芜城最富裕的农村,因为那个地方自然条件很好,非常适合水产养殖,所养殖的桂鱼与螃蟹经济价值很高。这些年有一批农民可以说发了笔小财,渐渐地富裕了起来。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手里有了钱当想着盖新房娶媳妇。有这么一户人家在当地很有势力,兄弟六人(在农村兄弟多往往占便宜)。其中有五个都盖起了新瓦房先后成家。但是这户人家的老二,名叫李二柱,小时候发过高烧,烧坏了脑子,人有点弱智,其它方面倒也正常。就因为稍微有点痴呆,在当地始终没说上媳妇。但这个李二柱也不完全傻,也天天吵着嚷着要娶媳妇,家里人没办法,就花钱从外地给他买了一个。不要惊讶,这在当时的偏僻乡村,是时常见到的情况。这么买来的媳妇,有很多时候是通过人贩子,有的是被拐骗的,也有少数是自愿的。

我不太清楚这个李二柱的媳妇是怎么买来的,开始的时候还算安分,渐渐的家里人也没有防备,就让她瞅机会跑到乡里的派出所报了案。没想到她人先脚刚到派出所,大李家庄的人随后就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把她抓了回去。辖区内出了这样的事情,当地公安部门当然要派人去解救。一行五名警察到大李家庄去执法拿人,不知为什么却激起了乡民的愤怒,遭到了群起围攻,这些人被乡民堵在了一个水湾边上,昨天到现在也没有出来。当地乡政府领导前去解劝,也被一帮挥舞着锄头棍棒的村民打了回来。

这次古处长要我去,主要派给我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是深入“敌后”,将被围困的警解救出来。第二个任务要插入到“敌人”心脏地带,将那个被拐卖的女人也解救出来。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派我这种特殊的人材去执行这样看上去只需要普通民警去解决的任务。还是曲灵跟我解释了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的地方政府最怕的就是群体事件,而这就是一次规模很大的群体暴力抗法事件,公安机关面对的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群情激愤村民。如果采取高压手段,很可能会引发事态进一步扩大,引起警民关系、干群关系的进一步恶化。公安干警在这种场合是不敢开枪的,至于动手,被包围之后只有挨揍的份。我要去救那些人,也不可以出手伤人,只能摸进去把人救出来,如果不幸被发现,挨打也不能还手。我这才明白古处长为什么要我去,要找个人去挨打,还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我还有个特点,就是双眼能够夜视,所以借黑夜的掩护去救人最合适,总之是悄悄的进村,打抢的不要。

听完之后我还是有点不解,我皱着眉头问曲灵:“怎么那个地方的村民这么无法无天?明明是拐卖妇女,居然有胆子大白天到派出所去抢人?还有几百人跟着起哄?”

曲灵也摇头叹了叹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次的事恐怕只是个导火索。那个乡的情况我还了解一些,平时干部下去摊派教育附加费、农田水利费、各级提留,收农业税,搞统购统销,一遇到阻力,就要请乡派出所出警。这样久而久之,关系能不恶化吗?我估计这些人早想找个机会闹闹事了。”

曲灵这么说,我也多少理解了一些。其实曲灵当时也不知道,这一件事另有隐情。那个媳妇是从西部山区跑出来的,嫁到大李家村开始的时候也确实打算老老实实过日子了。但是这个女的人长的水灵,心眼也活泛,时间久了就不甘心陪着个半白痴。她后来不知怎么就勾搭上乡派出所一个光棍治安员,一来二去就不想在大李家村和李二株过了。这次跑到乡派出所报案的主意是那一男一女自己想出来的,算是一出自编自演的“普法教育”加“偷情私逃”的好戏。

这件事情站在法律的角度,大李家庄的人确实违法。但在当地的乡民看来,事情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派出所的人勾引李二柱家的媳妇,还要抓李二柱进局子。再加上一些早有不满的人煽风点火,事态就扩大了。这些都是后来调查才得知的,那个治安员也算有点冤枉的被开除了公职。只是当时我和曲灵都不知情。

第099回 结污章台上,村野乱群心

曲灵没有把车开到乡派出所,而是在通往繁昌镇的路上和派出所的王所长接头,由王所长带路,顺一条乡间机耕道到达一个隐蔽的接应地点。我看着所长鬼鬼祟祟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警察也变的跟特务一样?我没有立刻潜到大李家村的范围,而是要等天黑之后才好动手,我告诉他们我要睡一觉,就靠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其实我闭着眼睛的时候,阴神已经出去了,要救人就得先找到人。

阴神飞在天上,要找到那五个被围困的警察很简单。他们正在一条大水渠拐弯处的芦苇滩上,衣衫不整,有三个人帽子也掉了,脸上几乎都有被抓伤的痕迹,那是被女人指甲挠的。没有人看着他们,但他们呆的位置不好,不管从哪一条路走出去,都要经过大李家庄村民居住的地方,到时候狗一叫,估计又会被人打回来。而大冬天的,也没法游泳逃走。

看清楚他们的情况之后,也就明白处境了,很快就想了一个解救人的方案。天渐渐黑了之后,村庄里亮起了灯,这时我睁开眼睛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人接回来,那这五个人一上车你们就走,不要等我。”

曲灵很不放心的说:“不等你?那你怎么办,你别以为那些人会对你客气,他们真会打你的。”

我笑了:“既然上面派我来。我就有办法处理。你们要等我反而不好,别把车让人给砸了。”

我下车的时候曲灵递给我两样东西,是一个防暴头盔和一面防暴盾牌。我没有要头盔,但想了想还是把盾牌接了过来,虽然我用不着,但别人还有点用处。我穿过大李家庄的时候,隐约听见了几声狗叫,但我已经过去了。以我的神行之法,最快的时候连狗都反应不过来。在河滩上找到了那几个冻的瑟瑟发抖的警察,告诉他们我是来救人的,要他们跟我走。

那五个警察看见我开始的时候就像看见了救星,后来发现只有我一个人,也犹犹豫豫不敢跟我出去。我劝说了半天他们才敢跟在我后面试一试。我选择了一条路线走向一个出去距离最短的村口。快到村口的时候,我告诉他们几个,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最后那个人把盾牌扛在肩上。什么都别管。如果有乡民阻拦,我会断后的。

做了半天准备,一声令下,这几个人撒腿就跑。别看平时不怎么锻炼身体,这会儿跑的不比兔子慢多少。而我则晃晃悠悠走在最后。他们冲过村子的时候立刻就有人发现了,有不少人抄着家伙事也跟着追了出来,嘴里喊骂喊打的。不过这些人都没有冲出村子,因为我找来了一根两丈长碗口粗的毛竹长杆,在村口外的两座房子间站住,将竹篙一横,堵住了路。

这下热闹了,村民发现有人居然敢拦在路口放警察跑掉,叫骂着冲了过来。我牙一咬心一横,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就是不让路。有人指着我破口大骂,有人用锄头把打我想把我打倒,有人用手抓住毛竹想把我推开,更可气的是,居然有小孩用砖头丢我!我手持一根毛竹长杆上窜下跳左拨右挡,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估计那五个警察已经上了曲灵的那辆车,这才丢下竹杆落荒逃跑。

第一个任务成功了,我打算回乡派出所商量商量怎么解救那个被拐卖的女人?路过预定的接应地点时,我发现曲灵居然还在那里等我,头戴着防暴头盔,手持防暴盾牌,紧张而焦急地等待着。远远见到我一个人回来,扔掉盾牌立刻冲了过来:“石野,你怎么样了?身上衣服都花了,你没受伤吧?”

情急之下,又没有外人,她直接叫了我的名字。我笑着回答:“曲警官,你怎么不叫我3203了?咦,你怎么没和王所长他们一起走?”

曲灵:“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是不放心你,王所长他们先撤了。”

“这帮没义气的东西,怎么放心留你一个女人在这儿?…奇怪,村民怎么没有追我?”

曲灵:“其实他们也就是出口气,警察跑了就跑了,追回来有什么意思?下一步才是要紧的,想想怎么把那个女的救出来?”

“这好办,我需要这个女人的姓名和照片,我们去派出所吧,找王所长要。”

回到派出所的时候,那五个倒霉警察正围着个电热器哆哆嗦嗦的烤火,见到我和曲灵回来,纷纷表示感谢之情。我懒地和他们多说话,直接找王所长要那个女人的姓名和照片,结果王所长这居然没有照片。没办法,他找了个负责那片的治安警员,给我画了一张大李家庄村落分布的简图,以及李二柱家的位置,让我自己想办法去找。只好这样了,这么找其实也不麻烦,毕竟地方不大。

那女人穿着一身棉袄棉裤,披头散发的被绑在床上,房门外还挂着一把大锁。我从房顶上跳下来,伸手扭断了这把锁,进去就把她扛在了肩上。她只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方言很重我也没听清,就答了一句“我是乡里派来救你的。”就扛着她又跳上了房顶。我的动作虽然快,但还是被院子里的人发现了。这下整个大李家庄都炸锅了,几乎整个庄子的青壮年都追了出来,比几个小时前追警察的场面要壮观多了。

在这乡间小道上,穿沟跳埂,他们谁也别想追上我。有几条狗跑的倒很快,找机会下嘴咬了我的脚后跟,把我的鞋咬出了几个破洞。我趁着夜黑一口气跑回了繁昌乡派出所,将那个女人交给所长的时候,连她身上的绳子都没解开。这次解救人质干脆利落,我以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只是万万没想到,因为我的行为,芜城九十年代初最大规模的一次群体事件暴发了!

按照计划,我和曲灵顺路要连夜将这个女人带回芜城市,由民政部门安排她返乡。一开始这个女的哭着喊着就是不肯走,我就觉得事情恐怕不对!后来她被一群警察又哄又吓弄上了车。车子开出金宝圩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曲灵在半路上就从对讲机里接到了最新的命令。“上面”命令她赶紧带这个女的回市区,而要求我立刻下车返回繁昌乡政府大院,因为那个地方被手持器械的乡民包围了!

不仅是繁昌乡派出所,包括繁昌乡政府的大院外,都被闻讯赶来的乡民层层包围,这些人举着锄头、扁担甚至还有粪勺群情激动,议论纷纷,一定要讨个说法,看规模至少有一、两千人。乡长在政府的大喇叭里声撕力揭的宣传着婚姻法知识以及拐卖妇女是犯罪、聚众闹事更是违法行为等等!同时号召各村的村委会领导把各自村里的人领回去。

我突破层层包围进入了乡政府大院,见到了当地的乡长和一脸哭丧的王所长。在乡政府我接到了古处长的电话。他给我的最新任务有两个,一是保护当地乡领导的安全,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任务是防止聚集的群众发生暴力打砸抢事件。这时候不明真象的群众情况很容易被煽动,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可能会挑头闹事。他布置我的任务是一旦出现这种迹象,要立刻冲进人群中制服带头者,不能将事情演变会群体暴力。

从邻近地方调来增援的防暴警察也到了,在乡政府的大门外布置了警界线,与手持棍棒的乡民对峙。但他们的任务只是阻止乡民冲进政府大院,不能主动的和乡民动手。其实外面围的那些人有一大半是看热闹的,但也有少数人是真心来闹事的,比如说李家那几个兄弟。双方对峙很久,乡里面派人出来和大李庄领头闹事的人谈判也没有结果。这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喊:“把XXX交出来!”、“奸夫淫妇沉猪笼!”、“警察拐带良家妇女!”甚至还有“乡长勾引我媳妇!”、“警察开枪杀老百姓了!”等等等等。

开始只有几个人在喊,后来有人起哄也跟着喊,渐渐的大家也都喊了起来。之后就有人往政府大院这边丢鸡蛋、萝卜、碎砖头。开始只有几个人在丢,后来有人跟着丢,渐渐的就成雨点一样落了过来。真辛苦了那些武装警察,没有接到还手的命令,只在戴着头盔举着盾牌排成紧密的两排在大门口扛着。乡长在喇叭里一个劲的安抚。我远远的听见围观群众的议论才知道这件事另有内情,难怪现在会搞的这么被动。

眼看事态要扩大。这种情况下就怕有人挑头,我已经锁定了几个带头喊口号和丢砖头的家伙,准备冲出去制服。这时候就听见人群中有人喊:“那还有个警察,他是来抓人的!”我远远看过去,心想:“这下坏了,曲灵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曲灵是把那个女人送回市局之后,不放心我,又主动要求跑回来看这边的情况。她这么做太冒失了!情绪失控的乡民陡然看见一个穿制服的落了单,立刻围了过去。曲灵显然还没有了解事态的严重性,一靠近繁昌乡政府立刻被一群手拿棍棒的人包围。眼看扁担粪勺就要落下来,突然身体一轻,被人夹腰抱住,一起冲撞出人群。

那个把她救出人群的“英雄”当然是我。我一见情况不对立刻就冲了出去,有多少棍棒落在身上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带她冲出的方向不对,我护着她冲到了警戒线外围的另一侧,面前就是一堵墙。我刚刚冲出了扁担和粪勺的打击范围,就遭到了漫天臭鸡蛋和砖头的袭击。鸡蛋再臭也无所谓,但是空中飞来的砖头如果打中部位,也会死人或者造成重伤的。我不怕,可是曲灵不行!

情况紧急,我一把把她护在身前,伸展双臂抱住她,把她的脑袋按住,将她整个人都贴到了墙上。现在看我和她的姿势,她后背靠着墙,而前胸被我紧紧的挤住,就像一个流氓非礼少女,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觉得有很多东西像雨点一样打在我的脑袋和后背上,如果我露出一点角度,曲灵就可能受伤。可怜我成了无数人练习丢砖头的活靶子,这一场密集的火力攻击持续了三分钟左右。

曲灵一开始也吓蒙了,当我抱住着她把她按到墙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是我。她刚问了一句:“石野,你压这么紧干什么?”随后就听见啪的一声,有半块砖头打在耳侧的墙上,吓得她一缩头躲到了我怀里。她的身材高挑,有一米七零左右,我的鼻尖一直擦在额头上,这个场景如果换在夜晚无人,简直像一对男女在偷情,可是现在却显的万分古怪。我开口警告她:“我护着你,你千万别乱动,腿也并拢了,否则你会被砸伤的。”

曲灵明白了现在的情况,问了一句:“我没事,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你没事我就没事。”我说话的时候她的脸色渐渐白了,身体也在直发抖,因为她听见了有东西打在我背后和两侧墙上发出的声音。

达尔文说人是从动物进化来的,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潜藏着狂躁的兽性,一旦失控会做出自己平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比如丢砖头去打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旦这种情绪平静下来,又会觉得很后怕很后悔,甚至觉得那不是自己做的。这种情绪失控多数时候是受群体感染的,这种难得的场面居然让我遇到了。我也是在农村长大的,有时候很难理解那些平时看起来淳朴的乡民会有如此狂燥失去理性的时候。

这是迄今为止我碰到的最好对付又最难对付的对手。以我的神通,空着手可以把他们所有人的脖子都扭断了,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对这些人开杀戒,我甚至没法还手。只有尽量护着曲灵咬牙忍着。我这一冲出来反倒解了乡政府的围,吸引了所有“暴徒”的注意力。几乎所有的飞行物都冲着我来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真正的暴徒,刚开始的时候狂热的人跟着一起起哄,但是我一直毫无反应,渐渐的这种狂热的心情冷静下来,很多人也就主动停了手。有第一个人停手就有第二个人停手,渐渐的大多数人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的背影。只有几个带头闹事的还在丢东西砸我。

这时候我转过身来,面对人群。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就听身后的曲灵发出了一声尖叫,因为她看见了我的后背。我并没有没受伤,要想让我流血普通人拿着碎砖头显然是不可能的,除非是韩紫英的切玉刀。但曲灵看不出来,我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碎了,甚至连屁股蛋子的部位都露了出来。我背后沾满了东西:鸡蛋清混着鸡蛋黄加鸡蛋壳,粘着石头的碎块、菜帮子、萝卜缨子,五颜六色乱七八糟。冷一眼看上去绝对是血肉模糊,我的后脑勺也是,看上去简直就是脑浆迸裂的风采。我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靠!居然还有三把锅铲和一把杀猪刀,连磨刀石都丢过来了。

曲灵发出一声尖叫,我向前走了半步一侧身正准备说几句话,人群中又发出了几个妇女的尖呼,有人在喊“大白天闹鬼啦!”、“那不是人,是诈尸!”…紧接着呼拉一下,围观的人群如潮水般退走一大半。我真不明白,刚才还那么激昂冲动的乡民,怎么一下子就散掉了?(徐公子注:找个镜子照照自己就知道了。)真是荒唐,繁昌乡的群众围攻乡政府的事件就这么戏剧性的结束了。

别人散就散了,可是有一个人我可不能让他跑掉。我早就注意他了,他就是第一个带头喊口号的人,也是第一个带头丢砖头的人。更可恶的是,他手里拿的不是棍棒,而是一把自制的三棱刺,这绝对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凶器!我一个滑步就到了他的身前,伸手就把他提起来扔了出去。他在空中划了一道美妙的弧线,越过防暴警察组成的警戒线头顶,落在了乡政府的院子里。我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出手的轻重自已清楚,他不会被摔得怎样。但是落地的时候,他已经吓的晕了过去。

我如此一出手,刚才还没跑的也在顷刻间吓跑光了,那些防暴警察也没有阻止。我走向乡政府大院的时候,这些警察自动让开了一条路,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魔鬼,甚至有人腿肚子都在发抖,没有人敢接近我。这时只有曲灵哭喊着从后面跑上来,一把抱扶住我:“你坚持住。我马上就叫救护车…”

后来我在古处长给我看的一份工作简报中才了解到这一事件的始末,而这件事早已平息下去,连芜城日报和芜城电视台都没有报道。那位王所长被撤职了,与李二柱媳妇有私情的治安警被开除了公职,该乡的乡长受到了党内警告处分。至于闹事的乡民,总共有七人被判处了有期徒刑,有两人逃到外地没有抓回来。公安系统的简报中没有提到我的名字,只提到有一名公安干警为了掩护同事而光荣负伤,这个人应该就是指我。我当时确实是坐救护车回去的,因为我也不想过于惊世骇俗。

我现在正坐在古处长的办公室里对他发牢骚。这次我完成任务的偶然性因素很大,没有出现更大规模的暴力事件可以说是万幸。我抱怨他只派我一个人去处理这么复杂的情况,当时如果有另一个特别行动组成员帮我可能更容易处理。古处长一边表扬我一边安抚我:“石野同志,你这次的表现非常好,我已经向上级详细汇报…至于你提的建议,我也给你透露一点好消息。这次的行动,本来我是可以派另一个小组成员和你配合,只是他还在训练营没有回来,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这个人的能力非常强,曾经是个出家人…”

听到这里我脑海里灵光一闪,紧接着一股怒意涌上心头!我突然猜到他在说谁了。难怪正一门找不到泽中的下落,原来泽中跑到了古处长这里。那么上一次泄露法源要找小林那个消息的人,恐怕也是泽中了。如果泽中参加了和我上次一样的训练营,还真的很难找到他。这个修行界的败类,居然投靠了官府!(徐公子注:这句台词怎么这么耳熟?)

我的这股怒意只在心里,没有在古处长面前表露出来,暗自打算如何对付这个泽中,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接着我和古处长又谈成了一笔“交易”,就是关于他上次提到的挂靠。我想挂靠的单位不是知味楼,而是绿雪茗间这家茶室,古处长也经常去喝茶的地方。这个地方清静而且便于控制监视,用来做情报部门的一个接头活动地点更合适不过。代价是整个茶室收入的百分之十五作为管理费上交,好处是工商、税务、环卫、绿化、城建、消防、质检等等部门不会上门去打扰。这我愿意,绿雪茗间本就不是为了挣钱,柳依依也不喜欢有太多的人上门骚扰,而且她性情致纯,根本就不会打这些交道。没想到这个古处长的权力还真不小。

得知了泽中的消息,我就想找风君子商量商量。这世上也只有风君子知道我的双重身份,也知道古处长那个机构以及我所参加的训练。但这几天我发现风君子有点不对,准确的说他的情绪非常的反常。前一段时间我因为柳老师的事情,没怎么太注意他,这几天想找他,却发现没有机会跟他说几句话。

他常常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紧锁着眉头。别人和他说话,他经常连头都不抬的,只是没头没尾地答应一声。有时候阿秀故意逗他两句,他也不说话,只是抬头一眼把她瞪回去。看他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他是和谁生气了,而且生的是闷气,这股气性还不小。

柳老师显然注意到风君子的变化。这天早晨在龙首塔下,柳老师和我一起看日出,突然问了我一句:“石野,你这几天有没有注意风君子,他的情绪很不对。”

“注意到了,他确实不对劲,最近很沉默脾气也不是很好。这不是他的个性。”

柳老师:“是不是因为我?上次他戴着面具做法救你…”

“什么?你认出来了!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风君子?”我昏迷不醒的时候,风君子一直在柳老师面前以神秘高人的身份出现,始终戴着七星面具,就是不想让柳老师知道他非常人的身份。而柳菲儿也有意思,认出他来了,却一直没有点破,今天终于跟我说了。

柳老师微微一笑:“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担心你,也没认出来他是谁。这几天你和我都没事了,我就常常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越想越觉得那个人很熟,尤其他叫我柳老师的时候这三个字我真是太耳熟了。…尽管他当时戴着面具,但不要忘了我可是他的班主任,教了他两年,不看他的脸也应该能认出来的。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我们班的两大骛人之一,当我知道世上还有你这么特殊的人之后,本能的就想到他和尚云飞也不会是一般人。”

风君子真是自作聪明了,他怎么装腔作势,聪明的柳菲儿事后还是认出了他。我解释道:“菲儿,我以前说的那个神秘高人确实就是风君子,他和我一样是修行人,修行人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像我这们些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希望在普通人中暴露,所以他有他的苦衷。你既然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但你千万别对别人说。”

柳菲儿:“我当然知道,你也是神秘高人…我不会说的,如果不是今天提到风君子最近不太正常,我都不会说我已经认出了他。…石野,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放心,我只问一次,以后再也不会问了。”

“有事你就问,为什么要这么和我说话?”

柳菲儿:“柳依依的事情你已经告诉了我,虽然我很难理解但我相信那是真的。既然柳依依不是普通人,经常和你在一起的紫英姐还有石之秀也不是普通人吧?”

她终于想到了这些问题,也许她早就想到了,今天才找机会开口问我。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她们都不是普通人,甚至可以说不是人,但你放心,她们不是坏人,只是有自己的秘密和苦衷而已。”

柳菲儿:“我当然清楚,不论她们是什么人,她们比大多数人都要好,尤其是对你。谢谢你告诉我。…风君子的事,你可以去问问石之秀,她也天天坐在一个教室里。”

风君子曾经有一段时间情绪也非常不好,后来我听阿秀说了,才知道是因为绿雪。风君子准备了绿雪茗间,可是绿雪却不愿意随他到人世中相伴,所以他很伤心。但后来他情绪又正常了,据他自己说是想通了。那现在又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没想通,或者出了别的问题,难道还是因为那个昭亭山神绿雪吗?我去问问阿秀。一问之下,果然是因为绿雪。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牵连出了一个名震天下的人,问出一段这人间最复杂的三角关系。

你们猜猜这第三个人是谁?打死我我也想不到,居然是唐代的诗仙李白!

那天我问阿秀知不知道风君子最近因为什么事心情不好?阿秀说她知道。我又问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劝劝?就算她劝不了找韩紫英来劝劝也行。结果阿秀说这种事情她劝不了,世上谁也劝不了。风君子吃醋了,因为他发现他和绿雪之间出现了第三者,他在吃醋!

我乍一听说风君子与绿雪之间有第三者也吓了一跳!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敢撬风君子的女朋友,更何况绿雪是昭亭山的千年山神。而风君子也就坐在这里生闷气,也不去想办法找人算帐,或者找绿雪问清楚?我问阿秀这是怎么回事。

阿秀哭笑不得:“如果那人是世上任何一个男子,风君子也不会这样!你猜猜让风君子吃醋的人是谁?打赌你想都想不到。”

我脱口答道:“想都想不到?难道还会是李白不成?”

阿秀瞪大眼睛张开嘴:“石野哥哥,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居然一句话就说准了,还真是李白!”

阿秀的回答把我吓了一跳:“你说什么,还真是李白?这怎么可能!李白可是一千多年前的人。”

阿秀:“你可别忘了绿雪是谁。她在昭亭山中已经一千六百多年了,见过李白有什么稀奇的?”

张先生曾经和我提起过昭亭山神绿雪的传说,他也是在《芜城州府志》中看到的。据说一千多年前,李白游芜城昭亭山的时候,曾在月下带醉吟诗。有一绿衣仙子自月光中出现,煮茶相待与之对坐。民间猜测那女子就是昭亭山神绿雪。我正是因为听过这段传说,刚才才说出了李白的名字,没想到还真是李白。

难道绿雪和李白之间除了一起喝茶之外还发生过别的事情?他们之间有了男女私情?如果真是这样,风君子也可能会吃醋的。不过这醋,也太特了吧!不折不扣的千年飞醋。

第100回 相知两不厌,神刺抱仙髓

李白是唐朝的大诗人,而风君子是面向二十一世纪的“四有青年”,这怎么也扯不上啊!就算绿雪曾经与李白有情,那也是在风君子出生一千二百年以前的事情,这笔帐根本没法算清楚。我好奇的问阿秀:“绿雪和李白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阿秀:“他们也许见过面,但我想他们应该没有男女私情。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绿雪姐姐也不可能跟我说这些。”

“那风君子为什么怀疑绿雪和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