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有谁一生下来就会做生意懂经营呢?不都是学的吗?你可不要小看这个陈雁姑娘,小小年纪一个女孩家,心这么善,却能孤身一人在异乡立足,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她也就吃亏在出身和遭遇,没有你这么好的福气和机会,否则的话她未必不能像你这样做科大的学生。…我把她带回芜城,就是想让她在芜城知味楼好好熟悉熟悉。”

“行,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紫英娇笑:“对呀,我眼光不好怎么会看上你呢?再说找别人我还真不放心,这个陈雁姑娘是最合适的,我相信她会很留心照顾好你的。…你堂堂东昆仑盟主,在淝水连个待客立足的据点也没有也不好。修行人虽不讲虚荣排场,但我们也不能太寒酸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淝水考察,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好好好,我都听你安排。…你一提东昆仑盟主,我倒想起来了,逍遥派道场就在淝水,他们对这个地方应该很熟。要想找一个开业的地方,可以托逍遥派帮忙。这也并不是多大的事,哪天我找到他们打声招呼就是了。…你眨眼睛,又在想什么呢?”

紫英:“我在想——如果真的有人监守自盗,那也只是一个人把你看住了,总比你到处沾花惹草的强。东昆仑盟主啊,可不是一般的年轻有为!”

“瞧你把我说成什么了,瞪着眼四处张望的色狼?我是这样的人吗?”

紫英揽住我:“你怎么不是?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

“是吗?那你小心了,狼又要吃羊了…”又是一夜温柔缠绵,少儿不宜也不必多言。

紫英拿沾花惹草的话题和我开玩笑,然而真正有了沾花惹草这种危险行为的人不是我,而是远在滨海的风君子。

紫英带着陈雁走后,那家风味小吃店就要关门了。然而房东却不愿意了,说什么已经讲好了租一年,就这么弃租要赔偿损失。紫英也没跟那房东多说什么,临走前一次交齐了这一年剩下的房租,店面没退,而是那把个地方丢给了我。她对我说小吃店后厨的家伙事都是现成的,没事我可以自己做点吃的改善伙食,这个地方也可以当个活动据点,哪怕找同学来打牌都行。

我做了一个决定,继续经营这家小吃店,但不像别人那样经营。我将后厨收拾干净,买了一个冰箱和一套新的液化气灶具。哪天有空有心情了,比如说晚上或周末,我就挑出幌子开业,平时门就关着不纳客。营业的时候我就在门口挂个帘子,帘子上写着“西安风味馄饨”。

馄饨不是西安风味小吃,尤其我做的馄饨是典型的江南薄皮精馅馄饨,我只做这个最拿手,和紫英学的。但馄饨汤不一样,是西安风味的油泼辣子。那“西安风味馄饨”的招牌我就这么挂出去了,有不少自以为内行的美食家路过笑话我,我就当没听见。我愿意的时候就卖馄饨,做多少卖多少,卖完为止。想随时来吃?吃完了还想吃?对不起,没有的时候就是没有,那得看我的心情和时间。这一条街上大概没有我这么做生意的。

还真别说,我这种古怪的经营方式居然使这家小吃店在这条街上变的非常有名,只要我开门,生意就是极好!渐渐名声流传在外,甚至有人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吃馄饨,赶的不巧没吃着还十分惋惜。

有一天我去小吃店,想收拾收拾卫生。刚一开门就有三个年轻男子进来了,吆三喝四道:“老板,来六碗馄饨,特意大老远来的,你动作快点。”

这一天我没买面也没买菜,根本就没打算开门做生意,抱歉地说道:“对不起三位,今天没准备,我没打算营业,你们请回吧。…我如果卖馄饨,会把帘子挂出去的。今天没挂帘子就不卖。”

他们当场就火了,有一个人拍着桌子说道:“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我们大老远冲着你来的,你居然把客人往门外赶,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我笑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确实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你们来得不巧,与我的馄饨无缘,下次有缘再说吧。…你们如果看我不顺眼,以后就不要来照顾我生意。馄饨卖不出去我活该。”

我笑着把话说到这里,一般人也就走了。可这几个人明显就是这一带的刺头街痞,怒喝道:“吃你馄饨是给你面子,你敢这么打发我们几个?赔点心情损失费吧,否则今天我们不走了!”

另一个道:“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今天这馄饨我还吃定了。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少罗嗦,快去下厨,还有什么别的小菜吗。”

我站在那里拍了拍手,又掸了掸衣袖说道:“想吃馄饨,斜对面有一家也卖,你们去那边好了。反正今天我不做,我也不欠你们的。”

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一脚踢坏了一张塑料凳子,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操他妈的,老子今天砸了你这家店!”

我微笑的看着他:“砸吧,要砸快点砸。我正想换一套新桌椅,有人肯出钱替我买更好。你们砸我就报警,有多少损失先记录下来。”

有个像是领头的小子鼻孔出气:“报警?这一片的派出所所长是我哥们。你报警试试!”

我的小吃店开着门经过这么一番争吵,吸引了不少人在门口围观,有隔壁的店主也有路过的闲人,大家都围在外面指指点点。我也看出来那三个小子也就是嘴硬,看我毫不害怕的样子他们也不敢真动手。这种人,就是拣软的欺,我今天要是让他们欺负了,就是纵恶。

我仍然很平静地笑:“哦?那更好了,你们砸店的时候把那个所长哥们叫来一起旁观,省得我打电话报警。把他叫来吧,快去!”

最后“快去”这两个字出口时我脸色变了,变成一脸怒意。喝破时带着丹田真力,震的整个小吃店四面墙壁都发出金属回音,声音的攻击都向着那三个人,围观者只觉得声大倒也没什么别的异常。但那三个小子可有点惨,扑通扑通都摔倒在地,想爬一时半会没爬起来,只觉得眼冒金星脑袋里嗡嗡乱响。我心里清楚的很,这十天之内只要他们乱发脾气,仍然会不断头痛耳鸣。

门外的围观者不清楚其中的奥妙,只听我一声如雷般的断喝,把那三个小子吓的一哆嗦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发出哄然笑。那三个小混混心里害怕了,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大概是“你等着瞧”之类的场面话,抬脚就想走。

我在后面喊道:“留下十块钱再走,赔那张踢坏的凳子。…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没什么热闹好看了,我要关门了。”

关上大门,终于落了个眼前清静,看看天色已经过了晚饭点。我此时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应,莫名的觉得风君子这小子今天晚上恐怕有点事,取出昊天分光镜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我有些意外,我只看见了桌子上的一只茶壶和一间空荡荡的宿舍,屋里却没有一个人。

滨海理工大学的七舍的房间与我住的学生宿舍不太一样,他们是一个大屋,一共有十个人。现在所有的人都出去了,估计是去上晚自习了,风君子今天出门没带茶壶。他去了哪里了?我可以用移景之术在他们校园里找,就像有人扛着摄像机镜头四处乱走,我连续窥探了他常去的很多地方,都没有发现。这时我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这小子前几天干的一件事。

风君子上个星期去晚自习的路上,在他们学校的西山布告栏特意看了一条广告,是关于校园内的交谊舞培训班的。这时候大学校园里流行跳交谊舞,每到周末晚上都把食堂大厅的桌子搬开搞舞会。跳的是三步、四步,华尔兹、布鲁斯等等,就是男生女生胳膊抱胳膊在一起转圈。工科大学更有意思,由于女生比例较少,舞场中竟然还能看见男生拉着男生跳的。风君子上大学没多久就开始赶时髦,报了这个交谊舞培训班。学习费男生八十,女生五十,幸亏当时是月初,否则风君子兜里还真没钱交学费。

我记得那张海报上说的是学期一个月,每周二、四、六晚上课。今天是周二,那么风君子一定是去学跳舞去了。搂着女生打转的时候当然不能一手捧着茶壶,所以茶壶留在了宿舍里。知道他干什么就好办,昊天分光镜中光影移转,场景移到了七舍旁不远的大学生活动中心。风君子正坐在墙根旁的椅子上听舞蹈老师讲解示范动作呢。

这一课学的是慢四,基本步伐比较简单,讲了一段时间老师就让这些学生自己配对练习。男生们纷纷走向教室另一侧排队坐着的女生。由于今天是第一课,大家几乎都不认识,所以彼此之间显的很腼腆。

这个舞蹈班总共有六十人,男女各三十。理工大学的女生从相貌上来讲不算很出色,但肯抛头露面出来学交谊舞的,出门前多多少少都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大多都还能看得过去。在男女比例如此悬殊的工科院校,这样的场合是搞对象的最好机会。在那三十个女生中,有一绝色女子如鹤立鸡群!

第184回 逍遥载酒行,妖娆掌中轻

这女生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披肩的柔发,五官艳美,柳腰丰胸曲线动人。年纪看上去比周围所有人都大好几岁,有二十四、五的样子,显然不是本科新生。出现在校园里,不是年轻的老师就是在校研究生。有如此美女站在对面,很多毛头小伙眼都看直了,风君子也一直在偷眼瞅她。也许是年纪的关系,或许是不太熟悉,很多小男生都想请她,却犹犹豫豫没敢过去。而这女子脸上一直带着迷人的微笑,微笑着只看着一个人,那人就是风君子。

风君子也想请她做舞伴,正偷眼看去,发现两人的目光正好在对视。风君子有点不好意思,然而那女子却大大方方的向他点了点头,主动走了过来。两人手拉手到了屋子中间,结成了一对舞伴。

这本来是很浪漫的场景,却看得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连魂都快飞出来了。因为那女子我太熟悉了,她竟然是绯焱!

绯焱怎么会到了理工大学?又怎么会混到学生舞蹈班中?很明显她掌握了风君子的行踪,也知道了风君子在人世间的真实身份,就是冲着他去的!我千防万防终究没有防住,原以为只要张枝这个乌鸦嘴不乱说,宣花居士不去纠缠私怨,就没有知情的修行人去打扰风君子。却万万没有料到绯焱找去了!

绯焱这个女人很有心机,连风君子都怕她三分。她以前虽然没有见过风君子的真实面目,但根据蛛丝马迹和种种线索也能看出破绽来。风君子封印神识入世历劫,绯焱能找到他也不算太让人意外。关键是她想干什么?她想打风君子什么主意?我太了解她了,她不可能怀着什么好意。可惜绯焱认识风君子,风君子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大美人是谁,这是让人最担心的地方。

我下意识的掏出一枚天刑墨玉,握在手里却没有捏碎。在那种场合绯焱也不会公然对风君子有什么不利的举动,我要静观其变再说。

我在淝水一头冷汗,风君子在滨海却是很舒服享受。他左手架握着绯焱的右手,右手搂着绯焱的腰侧,而绯焱的左手很自然的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正在舞曲的旋律下试探着一、二、三、四地前后迈步,小心翼翼的脚尖对脚尖尽量不踩到对方的鞋。绯焱今天穿了一双非常精致小巧的红舞鞋,白色的半长袜。

风君子正在找话题与绯焱搭讪:“你不是本科生是吧?”

绯焱:“怎么,看我年纪大是不是?难怪刚才都不愿意过来请我,我看了你很长时间。”

风君子:“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你特别成熟,站在那里与众不同。我简直都不好意思过去。”

绯焱:“你这是在夸我吗?你猜对了,我不是本科生,也不是本校的,我在财经大学读硕士二年级。你们学校的广告贴到我们学校的布告栏去了,我恰巧看见了。”

风君子:“财经大学也有舞蹈班呀?”

绯焱:“我们学校的男生没意思。还是理工大学的学生比较老实,男生的态度也端正。…我叫严飞飞,是学算计专业的,你呢?”

风君子:“我叫风君子,机械九二的本科新生。算计专业?算计什么呢?是会计专业吧?”

绯焱妩媚一笑:“你听错了,是计算机专业。…风君子,好特别的名字!和你人一样特别!”

风君子:“是吗?你觉得我很特别?”

他们两个眼看越聊越近乎,我在昊天分光镜前内心呼喊:勾引,绝对是勾引!绯焱分明要以成熟美女形像去勾引风君子这样一个愣头小子。风君子这个聪明人会不会昏头啊?风君子啊风君子,要珍惜生命远离美女啊!人世间太危险了!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我是寝食难安,时时刻刻注意着风君子的状况。昊天分光镜一出,神念一月未断,一月后神气衰竭无以为继。有人也许奇怪我怎么可能每时每刻都将昊天分光镜拿在手里施法呢?不是这样的,当我第二天要离开小吃店回学校的时候,风君子在宿舍呼呼睡大觉,我本能的还想继续看看他周围的情况。莫名的闭上眼睛,神识还留在昊天分光镜影中,也能感应到镜光中的影像。

这种感应并不“看见”或“听见”的概念,勉强可以解释为“知觉能察、动静不离”。婴儿境界中神通足具,运用之道巧妙不同。我将昊天分光镜随身携带,神念不断,整个人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却不耽误做别的事情。这种异常状态看上去还是很特别,有一次老夫侠问我:“老大,你怎么一天到晚象在梦游一般?走路抬腿就象慢动作?”

如此运用神通感应,理论上讲不消耗法力,但我的修为还远没有达到圆融无碍的境界,还需要借助昊天分光镜窥知千里之外的一把茶壶,然后才能找到风君子。所耗虽弱,但日积月累不停总还有乏力衰竭的那一天。这个过程如此之慢,以至于我并未察觉,直到一个月后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无法力可用,有法术不可施,才反应过来。

奇怪的是,虽然法力耗尽,但神识灵觉不失,身心五官感应神通仍在。我一直在使用昊天分光镜,而现在昊天分光镜成了我唯一可以继续动用的法器。我仍然可以在镜中看见茶壶,然后去找风君子,上课时听见老师讲什么也仍有声闻成就。但是我施展不了其他任何主动改变外物、与人相斗的法术,就象一个已经睁开眼睛感知世界,却没有力量改变世界的弱小婴儿。

靠!换骨人劫居然这样来了!我躲过了凶险无比的换骨天劫,但丹道修行却避免不了现在这一关。是我自己在婴儿境界中无意间将神气法力耗尽的,暗合了“釜底抽薪”的境界,这是风君子传我“婴儿”法诀中最重要的一步,只有突破这一步才能到达苦海岸边。“超出万幻、确然一灵、有法无为、端拱本心”的心法风君子用了“釜底抽薪”四个字为口诀。传法时说的非常玄妙,我此时方知何意。

依常理,我此时应该找一处福地洞天潜心闭关,以早成“还虚凝神、不依炉鼎”的境界,到达苦海岸边,等待阳神出现。但我并没有这么多,虽然很冒险——我除了金龙锁玉柱与神识灵觉之外无他法可以护身,但风君子的处境更玄。

不提我的修行如何,只说风君子与化名“严飞飞”的绯焱。自从“第一次”见面后,他们每周二、四、六晚上都会见面,成了固定的舞伴。风君子这小子学武很不用心,三十六路擒蛇手功夫一开始他只看懂了“游身”、“锁寸”两招。后来小小全部教会了我,我再去讲解给他听,他听的还是那两招,其他的三十四路根本没兴趣学。然而今日学舞却很认真,一节课也没拉下,舞是越跳越象样。绯焱当然也是学的极好。

后来学到狐步、快三旋步的时候,风君子搂着绯焱进退自如满场飞旋。绯焱的裙裾飞起,黑发飘散。这两人真是一对帅哥靓女,不,金童艳女!我不知道绯焱究竟想打什么主意,至少一个月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她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在接近,也一点一点在试探,很小心不露出刻意的痕迹。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仙人炉鼎还是仙人境界的奥妙?忘情宫法诀还是想报私怨?或者就是想趁虚而入控制风君子这个人?我也不清楚!

舞蹈班最后一课,绯焱装作无意的问风君子理工大学什么时候有舞会?风君子告诉她每个周末都有,很自然的发出了邀请,绯焱就答应了,于是有了见面的借口。他们成了经常交往的“朋友”,总是并肩出现在校园内外。男女学生如此,在当时通常就是恋爱关系了。然而他们还不是,至少我知道他们还不是。

两人在一起年貌是不相当的,绯焱看上去大了风君子好几岁。要知道风君子今年只有十八,有不少白发也是十八。英俊少年与艳熟美女站在一起总有些别扭,风君子有感觉,可绯焱似乎一点都没在乎。转眼又到了月初,风君子兜里有钱喝酒吃肉的日子,有一天舞会之后绯焱要风君子请她吃烧烤。她很乖巧,知道风君子本来就是打算去吃烧烤的,地点是校门外的过把瘾烧烤店,风君子与那里的小老板已经很熟了。

锈迹斑斑的铁炉中燃着通红的火炭,上面架着铁签子穿的羊肉串,风君子正用熟练的动作均匀的洒上细盐、孜然和辣椒面。火上滋滋滴着羊油冒起青烟,这种场合与绯焱一身明艳又不失大方整洁的打扮格格不入。然而她却温柔恬静的并腿坐在对面的矮凳上,很认真的听风君子说话,并时不时好奇的问上两句。

“风君子,你为什么喜欢捧着茶壶?吃烧烤喝啤酒也拿一壶茶吗?…这把紫砂看上去不错。”绯焱问他。

风君子:“从小习惯了!…这壶是不错,叫紫气红云砂,我用了五年多了。”

绯焱:“五年?那时候你才多大点?谁给你的?”

风君子:“不是别人给我的,那年暑假我到五国县二姨家玩,在小铺里淘的。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从那以后绯焱经常找机会陪风君子,跳舞、看录象、吃饭聊天。风君子很健谈,而绯焱很善于聆听。我看出来一点门道,那就是绯焱对风君子以前的经历很感兴趣,每次适时的插话提问总是句句不离风君子以前的事。时间一久,风君子从告别开裆裤到认识“严飞飞”之间的往事绯焱几乎都“知道”了。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其中没有任何破绽,风君子真的将修行界与神仙道法忘了个一干二净。

绯焱还不死心,有一次故意引导风君子:“你听说过修行人吗?就是修炼法术的那一种人。”

风君子答得很干脆:“有,当然有,我遇到过不少,自己也练过内丹术。”这句话别说绯焱,就连偷听的我都大吃一惊。

绯焱的语气有点激动:“真的吗?好有意思!快说给我听听!”

风君子接下来眉飞色舞,然而说的话却让我啼笑皆非:“我小时候住在芜城旅社大杂院里,有不少走江湖卖艺的来来往往,他们不少都是有修行功夫的。有人能扔手帕在伞面上跳舞,有人能在肚皮上砍柴,还有人会变各种各样的戏法。我也学过几手戏法,不过真功夫没学到。”

绯焱:“你说你练过丹道,又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喝了一大口啤酒,用餐巾纸抹了嘴:“是内丹术,我是照着在新华书店买的一本书上学的,打坐入静没问题。那时候我家不住旅社了,但外面就是郊区。有天夜里打坐突然听见窗外杀猪叫,惊得我差点走火入魔,以后一入静就耳鸣,也就不练了。要不然,我现在恐怕早就是大师了,你说呢?”

这些都是哪跟哪?他到底忘记了什么又“记住”了什么?我是他的亲传弟子都听的不得要领,绯焱就更是一头雾水了。然而绯焱并没有放弃试探,一直和风君子保持着很“亲密”的朋友关系。转眼到了月底,风君子又该干啃馒头就菜汤了。这个月底他特别穷,最后两天连馒头都吃不起简直要饿肚子。

绯焱私下里对风君子在学校的情况很清楚,特意“大老远”跑到理工大学来请风君子吃晚饭,连着请了三天。绯焱每天都找不同的借口请风君子吃饭,就是不点破风君子月底没有伙食费的事。风君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会猜不到“严飞飞”的“用意”?他对她的好感越来越多,对她的事情也越来越感兴趣。

所谓言多必失,绯焱很少对风君子谈自己的事。风君子问起几次,“严飞飞”只说自己是湖南人,父母去世都很早。家里还有个姐姐,比她大几岁,是一家大公司的领导。她在那家公司里也有股份,因此经济方面还比较宽裕。这些年一直在学校读书,也没别的好说。…直到有一天两人共进晚餐时,风君子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也许在美女面前不该问,但对“女朋友”必须问的问题:“飞飞姐,你多大了?”

绯焱俏皮的一笑:“你先告诉我,你多大?”

风君子:“我生于1974年12月12日,下个月刚好十八周岁。你呢?”

绯焱:“我不说,你猜!”

风君子眨了眨眼睛:“把左手给我。”

绯焱将左手在桌上乱晃,却不伸过去:“你想干什么?”

风君子:“你不知道吗?我们系同学都叫我半仙,我会看手相。”

绯焱:“半仙?你怎么不去摆摊算命?人家算命先生看手相都讲究男左女右,你怎么看我左手?”

风君子坏坏的微笑:“男左女右?对呀!我就是男的,我喜欢看人左手。”

绯焱:“一看你就象在骗人,你要是骗我,以后就没人请你吃饭了!”

风君子很认真的摇头:“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话,怎么会骗你?”

绯焱在微笑,可眼色有些很复杂:“你怎么知道你没骗过我?也许你自己忘了呢?你根本就不在意所以想不起来了?”

风君子:“没有这么复杂吧?…哈哈,抓住你了!”

只见风君子隔着餐桌突然伸手一抓,如灵蛇吐信般疾准。绯焱的手竟然没有闪开,被他握个正着,脸色一变差点没有叫出声来。绯焱的反应明显过激,被风君子的“突然袭击”吓着了。其实她一直在试探风君子,以她的心性,肯定会怀疑风君子自封神识的真假虚实。刚才说了两句有点“漏底”的话,风君子突然出手,绯焱怎能不惊惧?我在镜中看得清楚,风君子用的正是三十六路擒蛇手中的“锁寸”。

然而风君子紧接着一句话让绯焱缓过神来:“哎呀,手上有电!你也电着了吗?”原来绯焱情急之中不由自主放出护身仙霞刺,风君子当然不怕,但却有感觉。他只觉自己的手星星点点的麻了一麻,就象被静电轻轻过了一下。

风君子突然抓住绯焱的手,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知味楼中,风君子突然出现抓住她的手,绯焱见护身仙霞刺无功大吃一惊。现在的风君子仍然不惧仙霞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他的语气与表情,一点都没有做作之态。

绯焱更加不清楚风君子“封印神识”的虚实了,由他将自己的左手握在掌中没敢乱动,口中小声问:“你过电了?什么感觉?”随即觉察出这句话语意很可能引起误会,脸色一红做了几个深呼吸,丰挺的胸乳也不住地起伏。也不知道她是“害羞”还是因为紧张被吓着了。

风君子没有抬头,而是看她的手,讪讪答道:“滨海市的空气比江南干燥,我手上的皮肤比较干,起静电也正常。”

绯焱:“不要说天气了…你不是要看手相吗,看出什么来了?”

风君子说了三个字:“你属猴。”

风君子这是在猜绯焱的年纪。其实也不能算猜,只是根据绯焱的相貌和身份推论。如果六岁上学,小学五年,中学六年,本科四年,现在硕士二年级,那么“严飞飞”应该是二十四岁。那她应该生于1968年,是猴年。风君子没有说年纪,而是说属相,显得比较婉转。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绯焱今年多大年纪。修行人如果过了大成之境,容颜无岁月之牵。以绯焱的资质成就,达到大成之境时恐怕年纪不会太大,我看不出她的年纪很正常,有可能再过几十年她还是今天这样。然而看绯焱的脸色却很惊讶,甚至愣住了——她的反应说明风君子猜对了!不论她是不是二十四岁,但一定是属猴的。

绯焱:“你还真算准了!还算出别的什么了吗?”

“幼年离家,孤傲自赏,天资聪慧,好争所欲!”风君子不紧不慢地说了十六个字。他给人看手相的风格我早就知道了,根据对方无意间透露的一点信息加上自己的观察,虚虚实实的说出来很能唬人。可这么形容绯焱竟是极准!

绯焱果然被唬住了,声音微微发颤的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能仔细解释吗?”

风君子一手将绯焱的左手握在手心,另一手在她的掌纹上指指点点,信口道:“人的生命线和智慧线起源重合,而你这段重合的距离极短。这说明你自立很早,我猜是小的时候曾有变故。这个缓慢分叉一般人都出现在二十岁以后,表示心智已开,可以独自立足处世。而你出现在十余岁,纹路清晰与众不同,说明你从那时开始经历了人生第一个重大转折,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特殊经历,这经历一般人没有。”

绯焱:“是的,我父母去世很早,有别的长辈照顾,也是我的老师。从那时起,她教了我不少新东西。”

风君子抬头看她,用抱歉的语气说:“不好意思,提起了你的伤心往事。”

绯焱轻叹一声:“没关系,很多年没有人可以和我说这些了。你继续,我很想听。”

风君子:“你的智慧线弧度非常完整,清晰不断,就是稍微深了些,向内窄了些。这说明你的天资过人,做事比平常人成功,但是为人比较孤傲,不太看得起身边其他人。更特别的是,在你的手纹上看不见智慧线的终点,因为它没入到玉柱纹中。玉柱纹就是这一条,从掌根正中发出,连续向上到中指和无名指之间。一般人很少有这一组掌纹,就算有也没你这么明显,向上横穿感情线。”

绯焱:“这又是什么意思?你说我孤傲看不起其他人,我在你面前有这样吗?”

风君子一笑:“你出现在哪里都很引人注目,可你一点都不在乎。象校园舞会那种公开场合,有不少人和你打招呼,而你根本毫无回应。我从你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你不是不想搭理那些人,而就是每当那些人不存在,一律无视!…不说这些了,接着看手相。玉柱冲天直穿感情线,说明你有时候只想做你要做的事情,可能给人的感觉很无情。…飞飞姐,我就是看手相瞎说开玩笑。你别当真,你要是不愿意听…”

风君子说话时发现绯焱的脸色有些凝重,赶紧改口。绯焱却打断了他的话,又淡淡笑道:“风君,我愿意听。你怎么看就怎么说,千万不要故意改口。看手相就是玩,我有那么小气吗?”

风君子:“飞飞姐,你刚才叫我什么?”

绯焱:“我叫你风君,我喜欢这么叫,可以吗?”

风君子:“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

绯焱:“你话还没有说完,‘好争所欲’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风君子:“你对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就想要,也不在乎与你合不合适。从某些方面来讲这是优点,你有勤学上进的心,有目标明确的行。但从另一方面,你可能太从自我中心出发了,不顾是否应该。…有时候尽力想要的东西却得不到,尽管你比别人强。…这是从你的感情线上看的,是不是这样?”

靠!风君子这是在看手相吗?分明就是借着手相说人,将绯焱这个人说得越来越清楚。封印神识、忘却神通的风君子还是风君子;改变身份、貌似温婉的绯焱还是绯焱。风君子什么意思?傻子都能看出来“严飞飞”从一开始就是有意接近他,并且很巧妙的培养两人间的好感,虽不点破但是追求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风君子在暗示她——“你没有想过我们不合适吗?”然而这话听在绯焱耳中,显然会有别的联想。

绯焱端起玻璃杯,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她凝视着风君子幽幽说道:“小时候,父母总说姐姐比我听话——我认为他们偏心,所以经常偏偏不听话就想让他们多注意我。…后来父母不在了,老师照顾我们姐妹,我比姐姐聪明、比她强。其实不仅是我姐姐,我比其他所有人都聪明,学得都好。我拼命的学,想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是最好的——我也做到了!…可是最后,得到肯定的人却不是我。”

说话时绯焱有些激动,连续给自己倒了几杯酒喝了下去,眼圈也有些微红。当她喝完了一杯又想倒酒时,右手也被风君子抓住了,她身体轻微地颤了颤。风君子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道:“别喝了,你要醉了!…告诉你我的事,从初三开始,我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二,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父母没有一次不批评我,可是我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公平,自认为这样也很好,其实我一直很开心。”

绯焱的眼神有些蒙胧:“也告诉你我的事,不知道你在手相中有没有看出来?你说得没错,我好争所欲,只为自己喜欢不顾许多人怎么想。但有一次我帮过一个人,为了帮他费尽心机闹得天下不宁,结果他却把我戏弄了,当着所有人的面。”

风君子瞪大眼睛:“有这样的事?有这样的人?他把你怎么样呢?找他算帐啊!…如果没怎么样,不理他就是了!”

绯焱怔了一下,就象突然醒来般神色恢复了平静。她轻轻抽回了自己的双手,身子向后靠了靠,平静的说道:“谢谢你提醒了我,我差点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风君子有些疑惑:“你在做什么呀?”

绯焱又笑了,是那种标志性娇媚的笑:“在算命呀!风君,你手相看得这么准,能不能给自己也看看?…我听说可以从手相上可以看出一个人能活多大,是这样的吗?”

风君子:“所谓善相者不自相,我不能给自己看。至于看一个人的寿数,虽是玩笑也有一点点道理。掌上观纹也是一种望诊,可以看见一个人的五脏气血如何,由此推断性情遭遇。”

绯焱:“你说得那么神,那你给我看看,我的未来怎么样?”

风君子摇了摇头:“看手相说过去事,对错无所谓都是玩笑,我不太喜欢说未来事。未来怎样,有定数也有变数,也要看一个人自己怎么选择。”

绯焱:“我不干,我就要你给我看看未来…你既然看了就要看到底,不许再骗我玩!”她着噘嘴说话,一副小女孩撒娇的样子。

风君子推托不过,伸掌道:“好吧,右手拿来。”

绯焱:“怎么又换右手呢?”

风君子:“我看还是你看?我说右手就是右手!”

绯焱伸出右手,手心向上放在风君子掌中,眼神中有拷问之意。风君子低头看手,眉心微皱,半天没有说话。绯焱迷着眼睛问:“风君,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的身体有什么地方不好吗?”

风君子:“不是,你的身体几乎比所有人都好!左右手一道健康线斜纹都没有,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完美的体质。”

绯焱嘴角有了笑意:“那你看我能活几百岁,或者长生不老?”

风君子似乎没听清绯焱在问什么,摸着她的手没头没脑的说了三个字:“三十六。”

第185回 舒云敛滟水,一气化三清

(题记:行文至此,有一个设问。很多人读《西游记》时,都觉得大闹天宫很爽,西天取经窝囊。那么反推过来,如果孙猴子打倒了玉皇大帝,打倒了如来佛祖,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然后他又该干什么呢?等待另一个孙猴子来打倒?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死路,这就是所谓跳不出的轮回!看了太多的以修真为题材网络文学作品,都是写到天上地下、宇宙内外、八荒六合唯我独尊这条死路中,然后不得不是最终结局。

也许这样的小说看多了,所以本书写到风君子与七叶巅峰一战后,不少读者就认为是结局了,因为按“常理”无法想像后面是什么?还有人看见主角石野竟然不是“天下第一”,心里就象猫抓一般难受。我要真的那样写,就没必要写《神游》这本书。

还有一个设问,假如一部最常见的YY小说主角到达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地步后,还有什么继续存在的意义呢?真正超越的存在状态是这样的——把那些表面虚妄的东西都剥离。去掉无敌的力量,去掉无边的权势,去掉莫大的神通,去掉一切自我膨胀的满足感,再看看这个人还剩下什么?修行的意义就在于此!我写《神游》的唯一目的是正本清源,也许我做不到,但我尽力在尝试。

本卷名为“太上篇”,太上忘情也罢,反朴归真也好。风君子封印神识做个“普通人”,这其实不是放弃,而是修行境界的又一种超越。这种境界不仅意味着他是个“普通人”,而是世上的一切存在不论高低贵贱,在他面前都是普普通通。本回名为“一气化三清”,可能有人看不出哪里一气化三清呢?我就这么写了。不做解释,留下这一篇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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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焱脸色陡然罩上一层寒霜,这三个字给她的感觉不是一般的震惊!她的嘴唇在轻轻发抖,瞳孔都收缩了,用压抑的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只能活三十六岁吗?”

风君子见绯焱神情如此惊惧,也很意外,随即反应到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地有问题,连忙解释道:“飞飞姐,你误会了!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吓成那样?算命而已。至于吗?”

绯焱一只手拍着胸口,小喘着气道:“你是吓了我一跳。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吗?再这样,我可饶不了你!”绯焱用娇嗔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在昊天分光镜前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绯焱确实是属猴的,但不是二十四岁。而是比二十四岁整整大了一轮,今年恰好三十六。她知道风君子是在世仙人,开口问寿数,风君子说了句“三十六”,心中怎能不打鼓!

风君子用一根筷子在她的手心比了一下。口中道:“我也没说你只能活三十六岁。你年满三十六之后,确切的说是三十七岁之前,可能会遇到一个大波折。你的人生道路、情感生活都会随之改变,到时候一定要小心才能渡过。…仅仅是看手相,不必当真。”

绯焱:“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的掌纹我清楚,我怎么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

风君子:“你不懂相术,当然看不见。你看…”他突然“啪”的拍了绯焱的手心一下,将绯焱的手心拍红了,然后用双掌将她的手握紧再松开。只见红色并不完全均匀,从拇指外沿斜向小指根部出现了一道发白没有血色的暗纹,隐约连穿三川掌纹而过。绯焱的脸上也失去了血色。

“能不能过地去?有没有办法化解?我可是当真了!你一定要帮我!”绯焱装做怯生生的样子问道。

风君子笑了:“命这东西,有定数也有变数。再说了。人的掌纹会变的,就是比较缓慢看不明显。现在还有时间,说不定到时候已经不是这样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绯焱:“我不管,我今天让你吓着了。如果到时候我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帮我,你答不答应?”

风君子只得点头道:“好的,好的,我一定帮你。真不该给你看手相!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绯焱:“给你买烟是不是?我知道你看手相的规矩,就不买一盒了,干脆给你买一条。你想要什么烟?”

风君子眼睛一亮,很没有志气地说:“一条呀!不用太好的,五朵金花就行。”

绯焱:“五朵金花太次了,怎么也得给你买条阿诗玛。”

风君子:“那太好了,谢谢飞飞姐!恩?你不抽烟啊?怎么对香烟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以前的男朋友也…”

绯焱:“你胡说什么?认识你以前我没交过男朋友。还不是因为你抽烟吗?我才特地留意的!…我到滨海这么长时间,也没交过什么朋友,甚至很少出门。周末陪我出去玩好不好?我们去野餐,去白云滟水,我还没去过呢!”

风君子看着绯焱似笑非笑:“野餐?我喜欢!白云滟水?好地方!你这个很少出门的大美人偏偏看了广告跑到理工大学来学跳舞,那么多帅哥中间偏偏认识了我,我怎么能不陪你去呢?…就这么说定了,周末我去你们学校接你,你住在几舍几室?”

绯焱:“我没住宿舍,在校外自己租了一间房,图清净没人打扰。还是我来找你吧,周六上午九点在宿舍门口等你,野餐的东西我来准备。”

风君子:“怎么好意思总叫你请客。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东西我来买。不要和我争,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他说话突然有了底气,原来周末已经是月初了,他家的汇款单又该到了。

我在暗中听到这里也是眉头一皱,本能地觉得绯焱发出邀请时眼神不对。以前他们见面都是在人多的公众场合,绯焱有什么不轨也不方便动手。现在她引他去郊外远足,终于要在野外下手了?看来第一枚天刑墨玉终于要有用处了!我现在法力尽失,就算赶到滨海也帮不了忙,但风君子早就留下了应急之法。再说了,除了我还有忘情宫,别忘了昊天分光镜还有一面在那里。所以我虽然紧张,但也不是太揪心。

白云滟水是滨海市郊外的一处森林公园,在群山环抱之中。其上海天白云环绕,其下有一湖波光荡滟,白云滟水因此而得名。湖边是许多人节假日远足郊游的好地方,三三两两地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帐篷,还有游人支起的烧烤炉架。风君子和绯焱没有走直通湖边的大路,而是在绯焱的提议下翻山而入。这样倒不仅仅是为了省门票,绯焱说就是想体会登山的乐趣。我估计到了山野无人之处,她就该动手了。

滨海十二月末的天气已经很凉。风君子穿了一件厚条绒外套,背着一个旅行包,一路登山额头开始见汗。绯焱跟得很紧,一直就在风君子的身侧。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束腰羊绒大衣,米色的紧身长裤,系着一条鹅黄色的丝巾,就象萧瑟山林中一朵娇艳的花。她还时不时装做山石难攀的样子让风君子搀扶一把。

两人走到山腰密林深处,绯焱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风君,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也许只有出手,才能让你明白我想要的东西。”

风君子只顾低头看路,没太听清她说什么,答道:“你对我很好啊?想要什么就问我要呗。”

绯焱走在他身边,一只手悄悄抬起,纤纤五指发出刀刃光泽,五道无形的锋芒卷出,直绕向风君子的脖子。她终于出手了!然而就在此时,风君子突然惊叫一声:“飞飞小心!”一转身抓住绯焱这只手向自己怀里一拉。

风君子的手神奇无比,他曾抓住七叶的赤蛇鞭连赤蛟之魂都给收了回去。绯焱的手被握住,无形锋芒瞬间尽灭,一身法力不能施展,人也倒在风君子怀中,口中发出一声惊呼。风君子另一只手顺势搂住她,将她拦腰抱起双脚离地。

绯焱被他破了法术,又突然被抱在怀中挣扎不脱,脸涨得通红道:“风君,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我也愣住了,没有捏碎墨玉——难道这小子还有别的埋伏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