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了,现在后悔了吗?”

柳菲儿:“我只怕你会出事!…答应我一件事。你要去做什么我拦不住你。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点头很干脆的答道:“答应你,我不会死,一定安然无恙地回来。”

你为什么会答应这么干脆?因为我很了解自己现在的修行,阳神境界神识不灭。就算有人杀了我也不过是毁一具炉鼎,我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夺舍重修,二是带着神识托舍重生。但这样一来我就不再是石野而成了另一个人。夺舍重修改头换面,脱舍重生世间一切重来,并不等于是我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但我还有另一个办法——九转紫金丹。

假如我不幸被杀,可以择机夺舍,再用九转紫金丹移换炉鼎,求化形之法恢复原来面貌,只不过道法需重修也没有了金龙锁玉柱之身。其实当年七叶也可以这样,不过风君子太狠了,其神通之妙超出了人世间。捆住七叶的元神,喝破五衰消尽福报直接打入轮回去做驴,不让他去夺人之舍或自主投舍。我想我再不走运,也不会碰着风君子那种对手有那么大神通还肯花那么大代价来对付我。

柳菲儿看着我的眼睛点头道:“你从来说到做到,我相信你。你什么时候走?”

“我正在等消息,恐怕过几天就要出发去远方。…可是刚刚新婚蜜月,新郎却不见了,我们怎么解释?…还有,我怕连累你也会有危险。”说话的时候我心里也生气,周春那一伙人真会挑下手时间,偏偏挑在我这个东昆仑盟主大婚之时,肯定是故意的!

菲儿低头道:“这好办,我们可以说要去蜜月旅行。你可以送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上次你让我服用灵药,那个地方叫菁芜洞天是不是?我可以在那里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虽然还不清楚,但事情恐怕只需要七天七夜,再加上来回半个月足够了。…你就在菁芜洞天中等我半个月,柳依依还有石之秀会陪着你的,好不好?”

菲儿:“石之秀?…我早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好的,我答应你。希望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以后我们可以在人间平安的生活。”

我们在家中聊了整整一天,直到深夜还在说着私房话。而风君子第二天就离开了芜城,与他那个野外探险旅游团会合,动身去了茫砀山。绯焱早在暗中跟随,她后来虽然没有我对我抱怨风君子什么,但以她的脾气跟踪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估计是窝了一肚子火。

为什么绯焱会生气?因为风君子中了美人计!风君子在电话里所说的那个女朋友,就是他在南北湖认识的,也是她拉风君子参加的这个旅行团。想一想我就快年满二十五周岁了,而风君子到年底就年满二十二。他不再是少年而是一个大小伙子,追女孩很正常。

但是我也生气!风君子什么样的风采神韵、人间绝色没有见过?居然中了西昆仑奸细的圈套,他那个温柔大方的女朋友一直包藏祸心。一路上风君子围着那女孩转,又是帮忙背包又是挽着人家走路,一会问渴不渴一会问累不累?我估计能把绯焱的鼻子都给气歪了。

他们先坐飞机到西宁,然后又换乘越野车,最后是步行入山,到达茫砀山区是四天以后。我原以为那个旅行团中只有几个人是西昆仑的奸细,结果十几个人全是!他们没有对风君子直接下手,而是将他一个人引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西昆仑这件事安排的很周密,而且也做了很长时间的筹划。想想风君子虽然封印了神识但也不是傻子,他仍然是非常聪明,如果同伴中互相有什么破绽他也是能发现的。可是这一次他却什么也没发现,人家全是一伙的。在茫砀山中的第一天风君子就中圈套了,当时第一个活动是野外定向穿越,队长发了一张不知真假的地图和一个指南针,风君子和他的女朋友一组带着帐篷干粮等装备出发去寻找二十公里外的集合营地。

野外无人,背个帐篷陪着美女走,估计这小子心里还有什么浪漫的想法。当他们登上一座山,风君子提议休息一会的时候,一转身那个女的就不见了。风君子再找下山的路,发现土石草木之间居然没有走出去的道路。他被困在了山中!

风君子以为自己迷了路,而女朋友跑丢了。他非常着急的在山上乱走四处寻找,嗓子都喊哑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不是别人丢了而是他自己丢了——所有的路线都走遍了,就是走不出这座山。所有的路都是回头路,就是找不到来时的路。站在山崖的边缘可以看见远方的一切,但他下不去——登山的索具都在他女朋友那里。

风君子被困荒山七天七夜,他并不知道自己被困在有史以来威力最大的一座空间法阵之内,而这座法阵是由数十名高手发动一件神器所布成。

这座法阵不仅仅是直接对付风君子,而且对付前来营救风君子的人。风君子的神通不畏惧世间任何结界与法阵,有路他都可以自由穿梭,但是王逍似乎知道了他的破绽,用了另外的手段。风君子在某方面就是个普通人。他不解开神识就不知道什么叫飞天遁地,没路的地方他走不通也不会去走。比如他不可能飞上云端也不可能跳下悬崖,有人暗中移转山石草木封死了所有的路,让一个普通人出不去风君子也就出不去。

更绝的是,这座空间法阵之内无神通可借!它是一座神奇的隔断大阵,从天空到地底将方圆十里全部移转其间,茫砀山中无一丝法力波动、无任何神识灵引,天机地脉全部断绝!西昆仑众高手合力炼制的这件神器叫作须弥神罩。

须弥神罩的神奇之处很多,最主要的一个用处就是可以展开形成一个独立的福地洞天。也就是说很多修行门派集合数代人百年之力打造的洞天福地,须弥神罩只要一展开就有了。当然这件神器发动与收起都异常困难,甚至不是一人之力所为,只至要集合十名以上可飞天御物的高手。而且不是在所有的地方都可以展开,因为它需要天地灵气去维持,只有非常特殊的地方才可以如此始用。所以周春选择了茫砀山。

须弥神罩所展开的化转空间,可以聚合此处天地灵气,也可以移转天地山川之力。如果用来对付风君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的天地灵机移转化尽,让他无一丝神通可借。更可气的是,风君子这次没有把黑如意带在身边。就算我捏碎墨玉唤醒他的神识,他也无法隔着须弥神罩施展摄物神通,因为他已经在另一个特殊空间之内。只能自己想法办走出茫砀山。

风君子以为自己迷了路,慌乱一阵逐渐平定心神,开始慢慢在茫砀山中寻找出路。对于他来说,这次真正遭遇到了野外生存考验。而远远飞在天上暗中跟踪他们的绯焱眼中所见却完全不同。

那天早上旅游探险团从营地出发,风君子和一位姑娘走了,然而其他人走了几步却回到了原地,绯焱当时就感到不对。她跟着风君子去了,眼看他们上了山,那姑娘瞅了个空子一人飞速遁下山坡。紧接着天地间有一股浩荡的神力传来,似乎将这一片虚空都给抽干了,绯焱不由自主被卷出很远才定住身形。

眼前的茫砀山不见了,一眼看去只是茫茫一片看不透的空间,整座茫砀山似乎消失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绯焱在这一片地方穿行几个来回,一时找不到茫砀山所在,这座山就是消失了!绯焱也算高人,用神识感应细细寻找,很快发现此处似乎是突然出现了一座结界洞天,风君子恰恰陷身于内。绯焱立刻施展柔锋凌企图强行攻破结界,却发现非自已的法力所能及。

第203回 烦恼问菩提,生杀考须弥

绯焱也算临危不乱,立刻转身飞天去抓风君子那个女朋友。不管是不是那个女的做的手脚,在她嘴里一定能问出什么奥妙来,绯焱恨不得杀了她。那一伙人的速度当然没有绯焱快,眼看绯焱就要抓住人了,在空中却被另一位高手截住,抬头一看是东昆仑法会上见到的王逍道人,也就是西昆仑太道宗宗主周春。

绯焱看见周春反倒冷静下来,她在空中冷笑着问周春:“这不是长白山的王道友吗?或者我应该叫你西昆仑的周宗主。你出现在东昆仑,又将忘情公子前辈困入陷阱,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周春也笑:“绯焱道友?你的情郎跟人私奔了,你跟我要什么人?…念在修行同道的面子上,刚才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我发动须弥神罩之外的护法大阵,恐怕连你也走不脱。”

绯焱:“那我要多谢周掌门手下留情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和公子前辈玩捉迷藏吗?别忘了他可是忘情宫之主,惊动了天月大师就不好了。”

周春:“天月大师不出忘情宫,就算她来了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而我布下的须弥神罩与绝空大阵,集合了西昆仑百名高手之力,用五年之功,炼化了无数天材地宝。这座大阵,是我与东昆仑之间的一个赌约。”

绯焱:“你想打什么赌?”

周春:“我赌你们七日七夜之内破不了阵。”

绯焱:“既然是打赌总要有个彩头才行,用什么做彩头?”

周春:“赌风君子的命!”

一句话说地绯焱遍体生寒,但她仍然咯咯娇笑道:“你能杀得了风君子?他连天刑雷劫尚且不惧!你别像那三十五个人一样把自己也给赔进去了。”

周春:“天刑我哪敢招惹?杀人又何必动天刑?我只要将须弥神罩一收,空间扭碎山崩地裂,你看他一个无神通可借的凡人是死还是不死?”

绯焱终于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声音也在微微打颤:“你究竟想要什么?…这个赌对你有意义吗?杀了他又有什么好处?”

周春:“造杀业伤天和,于修行无益!我这样的高人当然懂这个道理,又怎能随便去杀一位在世仙人?就像方才所言,忘情公子的性命只是东西昆仑赌约的彩头,如果东昆仑输了风君子当然没命。想当年正一祖师划分两昆仑又死了多少人?如果今天牺牲一个风君子那只好算他倒霉了!用他来祭奠千年恩怨,也算死得其所。”

绯焱:“你到底想赌什么?如果你输了又怎么样?”

周春:“我不和你谈,我要和整个东昆仑去谈。你叫石野来,如果他能够代表整个东昆仑的话,我就和他打这个赌。…想救风君子,你快去报信吧!”

绯焱:“你那七日之约,从何时开始?”

周春:“从东昆仑盟主答应与我相赌开始。不过嘛我建议你们动作快点,你们拖个十天半月就不怕那小子在茫砀山里面饿死了?他现在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而已,恐怕受不了这种苦。”

绯焱看了一眼消失在须弥空间的茫砀山方向,狠狠地咬了咬牙,转身以极快的速度飞遁而去。…而在淝水的各大派高手早就提前接到了我的号令做好了准备。绯焱一到,三个时辰之后我也到了,各大派高手聚齐立刻出发赶往茫砀山与周春见面。我带的人不多不少,有三十多个,全是能飞天的高手,至于修为低微的晚辈弟子去了也没用。出发前我又传了一道号令,未及赶来的高手不要再到淝水集合,直接去茫砀山与盟主汇合。

东西两昆仑之间的茫砀山之会参加的人并不多,加起来也只有一百多人,东西昆仑各来了六十多位高手。但这一百多人,几乎是两昆仑修行界的全部精华。我并没有急于去见周春,而是在茫砀山外二百里处等众人到齐,第二天再出发去谈判。我听绯焱说茫砀山中有清泉水潭多处,现在山泉断流但水潭仍在,有水喝这小子暂时死不了。

东昆仑的各派高人几乎都到齐了,然而守正真人却没有来。守正真人将泽仁召回正一三山,而自己派人传来口信:“东西昆仑会战茫砀山,芜城乃天下根本不容乱中有失。诸位可放手而为,贫道亲守芜城。此战非好勇斗狠可解,也非一人之力能结。石盟主善为之,天下高人善随之。”

守正真人和我的想法差不多,不想在东昆仑腹地空虚之时大本营被偷袭,他要亲自镇守九连山脉。他特意召回泽仁也有用意,那就是一旦前辈高人有意外,也要留下正一门的传承根基之人。另一方面他是真正的放手了,只有他不在我才有真正的盟主权威。然而正一门却并非不出力,和锋、和曦、和光三位真人全部来到茫砀山听我调遣。

九林禅院的方丈法源脾性刚正,一听说我召集人立刻拎着九环锡杖就要出发,却被他的大师兄法海拦住了。法海的意思和守正差不多,法澄不再,芜城市井中不能没有高手看护。他让法源留下来看家,自己来到了茫砀山,法海可以说是我身边众人中的第一高手。至于其他各派情况差不多,登峰召宣花回终南约束弟子自己一人来此、听涛山庄来了宇文树、逍遥派来了叶铭、海天谷来了于苍梧,都是门中第一高手。象九黎这样的散人高手也来了几位,轩辕派留下丹霞夫妇看家,凡夫子与五味道长一起来了,孤云门绯寒、绯焱姐妹一齐到场。

这种场合人多没用,如果不能飞天斗法根本进入不了茫砀山大阵地外围。没有这种修为的人只来了两个——张先生与紫英。张先生是自告奋勇来的,他精通阵法,破阵还真得请他帮忙。至于紫英无论如何也要来,我好不容易哄阿秀与柳依依留在芜城,紫英却一定要随我身边。有她在也好,可以当个参谋军师。

谴绯焱为信使,约周春等西昆仑众人第二天见面。当天夜里我就在布置,先派法海陪着张先生去探查须弥神罩与绝空大阵的底细。两人回来后面色沉重,说了茫砀山的情况——

对我们来说,最难办的不是须弥神罩之内地移转空间,而是外围的法阵。方圆百里围绕消失的那座山还布下了一座须弥绝空大阵,此阵并不复杂,但却是须弥神罩的妙用之一。在此阵中对方来去自如,而我们却要步步小心以法力驱散迷空,要想破去。则要破了须弥神罩才行。这还不是最头疼的。阵中还有阴雷、地火、暗雾、飞刃等等攻击之术,对方可以随时发动。

法海与张先生去时,绝空大阵并没有发动,一切都静悄悄地潜伏,但却没有瞒过这两个大行家。而对方似乎也知道他们来,并没有出现阻止,就让他们探查了半天。张先生最后说道:“此阵要与须弥神罩同破,但我们必须穿行于阵中,才可接近须弥神罩动手。”

我问:“以张先生你看,七日七夜可以破阵吗?”

张先生:“若就是须弥神罩与绝空大阵,东昆仑这么多高人齐心合力,七天之内总有办法。但不要忘了对方有人。此非死阵而是活阵,对手在阵中以法力发动攻击胜负尚未知。”

法海补充:“道理很简单。如果对方出手与我们周旋相斗,七天内分出胜负都难。”

我皱眉道:“如果一见面就直接混战,要这座大阵干什么?既然以阵为赌,情况就不会如此。”

法海:“如果群起斗法,东西昆仑高人前辈都会死伤惨重。西昆仑众人的目的无非就是重改千年之约,可以行走世间。修行高人虽然离世求道,但有时也需入世感悟,所以就算是世外高人也会有这个想法。另有人虽不欲立足红尘,但有行走的自由也是好的。”

张先生接道:“所以周春才能利用这一点,集合众人大举前来。但并非人人都是为了争斗,只是为了打破两昆仑的界限。所以一战死伤惨重也不是他们所愿见的,这才有了破阵之约。”

终南掌门登峰突然说了一句:“如果真是这样,答应他们又何妨?修行人行走红尘自古有之,我们不也是修行人吗?”

这一句话说的大家都不做声了。问题看上去很简单,一句话就能解决,不必打得天昏地暗。但是真有这么简单吗?见众人都在思索,我这个盟主该说话了:“诚如登峰道友所言,化干戈为玉帛是上上之策。但有一点不要忘了,我们行走世间有自己的规矩,这规矩守护红尘其实也在守护我们自己。千年之前的乱事大家都听说过,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西昆仑行走世间可以,但重现千年之乱不行!这才是问题所在。”

听涛山庄宇文树点头道:“确实是问题。自古以来各族、各国之间常有纷争,或战或和,各为其利,大多以立约而结。可尝闻弱乞和、败请降者能依己意立约?若不破阵而退,拱手迎西昆仑入世间,我辈世间亲朋只能自求多福了!”

和锋真人也附和道:“此番会盟,务以破阵为先,方有话语之权!…人间法度并非凭空而立,皆有传承沿革,千年利害相较方有今日之规。我辈能知其是,他人或以为非。西昆仑放逐之地与红尘无涉,无有相安天下的传承法度。…若周春等人占风立约,必不愿受我等之束。就算口头应承,在人间坐大,他日毁行又有何人镇伏?”

宇文树与和锋的话是什么意思?想想近代中国与西方列强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就知道了,关键就是谁说了算的问题!就算我有开放东昆仑、改革天下戒的用心,人家为什么要听你安排?有时候不是开门揖客就能相安无事,如果一开始就埋下隐患,将来只会自取其祸。如果就这么做老好人将西昆仑放入人世,没人会感激你,他们只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在世间行走。就算立规,他们也只会按完全有利自己的条件去立规,而不是我想当然让他们怎样。

这是对外改革开放与西昆仑打交道的首要注意事项。我要想立规,必须立身,在茫砀山尽力破阵再想其余。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来肃容道:“破阵救人,再谈其余!西昆仑想入红尘,不是我们让不让的问题,就算不让,那座大阵也已经摆在茫砀山了。如果他们杀了忘情公子前辈,挟神器之威锋芒尽现,恐怕不必求我们谈条件吧?…虽然明天才见面,今天我们自己就要明确齐心。诸位有异议现在就说,没有异议那么就谈一件事,如何破阵救人?”

我环顾众人,没有站出来表示异议。绯焱第一个点头道:“我们一心随盟主破阵救人!请问,此阵如何可破?”

张先生:“我已经想好了,在阵中敌明我暗,力量不可分散。将天下高手分为五组呼应而入,结成河图阵,阵中之阵当可自守。法海神僧、和锋真人、和曦真人、绯焱道友各带一队成四方,我与石盟主居中策应…现在就与各位讲解布阵之法。”

虽然明日方与周春议事,但凡事讲究谋定而后动,才可随机而应变。如果一定要等周春划出道来才想怎么做,那只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在场都是当世高人,张先生不必费力,很快将布阵之法讲完。绯焱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就算我们能进入绝灭大阵,那如何才能救出忘情公子?”

张先生紧锁眉头不言,法海答道:“破阵之法有二。其一收器,退敌即可;其二毁器,必有损伤。如何办请盟主定夺。”

“有什么讲究吗?”

法海:“所谓收器,只要我们击退敌人,抢占须弥神罩四周方位,保护几十名高手合力收起须弥神罩。所谓毁器,就是我们冲到近前,有一人占据阵眼心神夺器,其余众人合全力毁了这件神器。”

众人惊道:“毁器之人九死一生!神器毁时的爆发之力大家都要波及。…此等神物毁之可惜,况且毁之也万难,还是收器破阵的好。”

法海长叹一声:“这些老衲也知道!我虽不知须弥神罩妙用如何,但移转空间之术也还精通一二。若只是布下洞天结界,收起之后自然草木无伤。但这一次他们没有这么做,发动的是隔断天地灵机的法术,如此空间才能困住那位在世仙人。这样情况下一旦收起须弥神罩,其中空间塌缩扭碎、山川崩坏,忘情公子…”

法海还没说完绯焱就插嘴了,她的声音都变了:“毁、毁、毁,一定要毁器!我愿做那毁器之人。…毁器之时也是惊天动地,忘情公子是否能无恙?”

法海:“神罩一破,若他有神通自保可无事。若封印神识不知神通自保,需有人冒险冲入相护。”

这时有人小声说:“周春好狠!这分明是要借破阵之约杀忘情公子报西昆仑之仇。不论破阵与否,忘情公子几乎都死定了!…如果不是法海神僧看破,试想天下谁不会收了这件神器?无论如何也不会毁了它。”

另有人道:“就算看破了又怎么样?有的是人只会收走神器不会冒险毁器救人,我估计西昆仑的人就是这么想的。他们认为这次一定能杀了忘情公子,除去今后行走世间的大患。”

听着众人的议论,我咳嗽一声脸色阴沉道:“众位都是修行多年的高人,天道缥缈,考问我等的心性之劫就在眼前。若杀公子破阵,我等还如何去立相安红尘之约?破阵即救人,救人既破阵。救一人也是安天下,毁器!不必再议。…众位道友今夜好好调息修养,明日同会西昆仑。”

议事已毕,众人散开在这一片山中各守方位休息。紫英在我而耳边小声道:“守正、法源都在芜城,再有柳依依应该没有问题。火速派人去请阿秀来,她天生能穿行结界洞天。如果我们合力将她送入阵中,说不定她能进入须弥神罩。到时候将青冥镜和黑如意让她带进去,你再捏碎天刑墨玉,风君子自己就出来了,说不定连须弥神罩也顺手收了给你。”

紫英提到阿秀,其实我刚才也想到了。沉吟着耳语:“应该叫阿秀先去一趟浙江,将风君子留在宿舍的黑如意取来。他封印神识之前不知动了什么手脚,别人很难操控黑如意里的龙魂,估计是为了防止被人盗走。阿秀的元神当时就在黑如意中,不受其影响,如今她脱困而出,可能只有她才可毫不费力取用黑如意。”

紫英:“风君子留的后手很多呀?…派谁去呢?轩辕掌门凡夫子怎么样?”

“我立刻就去找他,就算阿秀能赶来,恐怕也是三天之后。…还是先想想明天的事。”

第二天日出时分,茫砀山迷蒙一片,而高空却云霞万丈。有两队人立身于云端之上,面对面约有百丈距离。西方众人以周春为首,东边越众而出的就是我石野。我向他拱手道:“昭亭山宾主未欢,王逍道友匆匆离去。三年不见,道长风采更胜往昔!”

我一开口客客气气,不叫他周宗主而叫他王逍,而且提起他在昭亭山上的糗事。周春也不发怒,还礼道:“王逍只是我拜访红尘同道的化名。今日开诚布公也不必隐瞒,我本名周春,是昆仑仙境太道宗掌门。今日受仙境同道公推,率众与东昆仑相谈。…请问石盟主能代表整个东昆仑吗?”

“你在东昆仑行走多日,应知我等身份。我们今日来此之人,天下大派尊长贤集,只要此间议定,东昆仑无有异议。…请问周宗主,你能代表西昆仑吗?”

周春:“虽不敢说昆仑仙境万民一心,但我今日之事也蒙各大派首肯。只要此间商定,昆仑仙境同道当无他议。今天随我来的,也足可代表仙境大多同道。”

“那好,那好!举众远来,客所为何?”

周春:“非为做客,只为千年之约。仙境同道千年见斥,不愿后辈子弟再不知红尘人世。”

我笑道:“不做客难道要做主?周宗主一口一个仙境,那西昆仑肯定远胜人间。千年之前划分两昆仑,将仙境留给诸位,我等自守人间。诸位也不吃亏,难道周宗主还有什么不满吗?今日要弃仙境取人间?”

一句话噎了他一下,有人小声笑了。对方又有一人越众而出,是个面戴黑纱身材窈窕的女子,她向我施礼道:“小女子乃西昆仑妙羽门掌门羽灵,今日前来非为谋夺人间,只想为后人求结缘人间的机会。…西昆仑虽修行福地,但千年与世隔绝,勉强自成体系,毕竟气象不同。与修行、与善缘,都是有利有弊。我等自人间来,不历红尘事,非有大智慧成就难成正果。…若东昆仑同道能相容,我妙羽门也欢迎诸位造访昆仑仙境。”

我还礼道:“羽灵掌门太客气了!红尘乃众生纠缠之所,并非我等私园,西昆仑实也在红尘中。我没有画地为牢之心,只有相约立规之意。…太道宗周宗主多年来化身行走世间,市井之中也无人排斥,三年前在东昆仑法会上现身讲法,被我等奉为上宾。足可见人世间并无先入为主排斥之心。”

周春冷笑:“好个奉为上宾!我问你,我门下弟子周如青与万法宗钟大先生前去东昆仑采器,形神俱灭下落不明,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冷冷答道:“没有怎么回事,他们肆意祸害人间,违天下共守修行之界。我杀了他们!…结善缘拱手想迎,为恶客绝不姑息。”

周春:“取矿髓而已,请问又如何为恶?你说的漂亮,恐怕一样是夺宝杀人!”

“有神通能取物,只要不是抢夺,我不会过问。但是他们在有人的矿井中引发山川震动,无辜矿工死伤无数,世间一片乱象。我身为东昆仑修行盟主,义不容辞当领同道共诛之!”

这时对方阵中又跳出一位青袍男子,大声喝道:“原来与你无关,他们又没有加害修行人,也没有伤害到你的门人弟子?你凭什么杀了我大哥!”

“请问你是何人?”

青袍男子:“万法宗现任宗主钟二。”靠!原来是那位钟大先生的弟弟。今天西昆仑来的什么人都有,既有唱红脸的也有唱黑脸的。

我可不能对什么人都客气,总要显出东昆仑盟主的威仪,指着他呵斥道:“我杀一个该死的钟大,你这个钟二就挑脚顿足向我问罪!那么钟大杀了那么多无辜矿工,那些矿工在人世间的妻子亲人又该怎样呼号?此悲声足以打他入万劫不复!…我在红尘中修行,以天地为父母,以人间为家室,以大道为归宿。…你若以神通乱人间,俗世之法难及,当用修行之戒。千年之前正一祖师驱你的先辈入西昆仑,就是不想见因修行人而红尘动乱。没想到你们钟氏兄弟,藏千年败类之心不死!”

钟二脸胀得通红还想说话,周春回头沉声道:“钟二先生请稍安勿躁,今天既然大家都来了,什么事情都会有个交代。”说完又转身向我道:“石盟主,西昆仑中无仙俗界限,众人皆视修行为常道。…修行如我等,为凡人俗事所屈,恐也不妥。”

我问:“西昆仑有多少人?”

周春:“万里之地,数十万修士。”

“真是福地洞天,为人间道场之最。此中无凡俗事,也无红尘戒。可东昆仑就是凡尘,我等皆出身市井。众位道友若来东昆仑行走,无论神通如何广大,也与世人齐一。有修行并非高人一等,更不能有随意生杀之心,世间众人也有我等父母亲朋。相安不伤,就是规矩!”

西昆仑阵中又有一披发大汉喝道:“规矩当然有,但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东昆仑修行盟主,又不是天地之主。…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罗嗦!”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西昆仑众人并不是完全齐心,各有各的想法。东昆仑到现在只有我这个盟主一人说话,而那边先后有四人开口了。我淡然道:“不是我想罗嗦,是诸位逼到门前让我说话。让我不开口也可以,诸位请回就是。…周宗主,你在茫砀山布下大阵,不是来找人聊天的吧?”

周春还没回答,那披发大汉又喝道:“浪费什么口舌,直接划出道来就行!”

我不怒反笑:“这位道友不象修行人,倒象个泼皮耍横之徒。…你我无怨无仇,今日谈的是重定千年之约。怎么,你要一见面就打架吗?那我看也没什么好谈的,你自己回去找死就是了,我与你道不相合。”

那人身边的羽灵也劝道:“黑湖掌门不可莽撞,若争斗而解必然死伤惨重,所以我等才会同意周仙人立阵之事。”

周春这时才说道:“我等前来并非寻仇,是为了两昆仑修行人的公义。既然石盟主也说不欲划地为藩篱,那么还真要有个约定,免得将来反悔争斗。可是刚才黑湖掌门说的也有道理,此约谁来立?当世已无一代神君,东西昆仑各不相服。所以我们想了个办法,以须弥神罩布下绝空大阵。东西昆仑以破阵为赌约如何?”

“怎么赌?”

周春:“赌七日破阵。你我双方都以此阵施展法力,你方破阵,我方阻行,并不直接斗法。这样也可以减少损伤、各展所长。如七日之内阵破,我等退回昆仑仙境。如果七日之内大阵未破,则请诸位道友不要阻我们入世间,届时再商立新规。”

这个赌听上去很讲道理,其实也是种威胁试探。如果我集合东昆仑这么多精英也破不了阵,那么他们带着须弥神罩随时可以行走人世间,谁也拿它没办法。那玩艺就是个活动的基地,随时可以展开的福地洞天,交战中不沉的航空母舰,谁想出来的馊点子!到时候怎么立约,那可就他们说了算了。此阵此器是非破不可,更何况风君子还扣在里面。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没有这么说:“周宗主的提议倒很有趣。只是我等破阵之后,你说话算不算?西昆仑众位都能如约而去不再纠缠吗?”言下之意我破阵轻松,就是怕你说了不算。说话时眼光还环视了西昆仑众人一眼。

周春回身问道:“诸位道友以为如何?”

这回那些人倒没有多嘴,一齐点头。周春又问我:“那东昆仑是打这个赌了。”

“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将大阵设在东昆仑中,不是想怎样就怎样。我有我的条件。”

周春:“请讲。”

我的条件很简单,一共三条。第一是破阵斗法不可伤人,如果为阵中法术所伤不必追究,但阵中不能直接斗法袭击。想动手,就发动大阵法术,我们在阵中结阵相迎。这样就算有损伤也是众人之行,不结将来私怨。同时约定有人受伤失去再战之力,可以退出大阵,对方不得阻拦。退出之人就算伤愈也不可入阵再战,因为这是赌约不是混战拼命。

第二个条件是如果大阵破了,不仅是他们退回西昆仑,而且东昆仑众人可以行走西昆仑立道场,有什么规矩讲究到时候再说,反正他们不能只占便宜不吃亏。我们去不去是另外一回事,但这个交换条件是一定要有。

前两条他们都很痛快地答应了。都是修行人,谁也不会轻易冒陨身之险损这一世修行,而且我的条件也很公平。最后一条我说得很干脆——绝不答应以风君子的性命做彩头。于公,我们争斗不应该将一个封印神识毫不知情人的性命卷进来,这本身就违反了东昆仑之戒。于私我也不敢这么做,将来这小子知道我拿他的命与别人打赌,还不用黑如意打我满头包?

对此周春不置可否道:“如果诸位破了大阵,自可想办法救他。”

我断然道:“无论是否破阵,我不答应以忘情公子的性命加注,我也没这个权力答应。”

周春:“既然如此,我们七日之后再谈如何?到时候破阵与否已见分晓。现在不论说什么,他已在神罩中。别忘了他与西昆仑很多门派有私仇。如果你们救不了他,我也说服不了众人放他离去。”

“私仇?别忘了在昭亭山上是西昆仑众位先出手欲取他性命,他引天劫自卫还击而已。…这样吧,不必等七日,我三日后和西昆仑有关门派打一个私人的赌约如何?”三天后阿秀就到了,那时候我再计较。

周春:“也好,三日之后双方虚实已知。为避免多有损伤,我们于阵中再议一次。…现在赌约就开始了,请问你方几人入阵,一旦议定不可更改。”

“我们一共六十三人入阵。留两人在阵外安营,接应救治受伤出阵的同伴。”

周春:“可是你们只来了六十三人,似乎还少两人?”

“有两人三日后入阵,此时未至,届时不可阻拦。事先和你约定,你方也可照此办理。”

周春:“好,这里是东昆仑的地方,一切就依石盟主!我方也入阵六十一人,三日后再入阵两人。”

他说的好听,一切依我。可是这大阵是他们布下的!说这些便宜话有什么用?我已经懒得罗嗦,挥手道:“不必多言了,摩崖刻石为记,双方各取拓为凭。”说完我挥出漫舞卷天丝,凌空向下击去。地上一座数十丈高的小石山被当中切开,断面光滑如壁。

周春看我露了一手立威,也轻喝一声抛下摩云塔。空中宛如十八节紫金鞭暴现,打在小山前面的地上,那座巨石形成的小山离地而起,左右两半分开各退后十丈,形成两面巨大的石壁相对。这时我转身命道:“法海师兄,请你立字。”

法海应诺一声,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双手和什开始口诵赌约:“丁丑年七月,东、西昆仑于茫砀山以破阵为约…”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从天上往下看去,只见一面山壁上随之出现了字迹。魏碑体每字都有面盆大小,铁勾银划厚重无比,笔笔入石三寸,却无半点石屑飞出。诵完赌约又书参与此事的人名,念到谁的名号那人便拱手唱诺。最后法海停了一下问我:“石盟主,我方最后一人是谁?”

“三梦宗护法梅之秀。”

西昆仑众人没什么反应,东昆仑许多人都有些吃惊,什么时候冒出个三梦宗?然而这种场合也不便追问。法海也照样将阿秀名号刻于山壁,然后抬头对周春说:“西昆仑众居士名号贫僧不知,还请自行立字相互引介。”

周春皱了皱眉,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西昆仑众人。我知道他为什么会皱眉,法海这一手功夫看似平淡实则神通非常,不用法器也没有动作以隔空虚无之力留下满崖摹刻。周春也许能施展这份神通,但我既然叫他人出手,他也不好再亲自立字,可是叫谁都没有绝对把握能胜过法海的气势。和尚这一手攻心之计玩地真高!

西昆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才有一人走出,就是刚才说话的妙羽门掌门羽灵。她也不多话,向周春与对面众人施了一礼,双手相执于身前开始口诵赌约与众人名号。另一面空着的石壁上也开始出现字迹,是隽秀的行书笔画飘逸婉转相连。但仔细一看并非如法海那般毫无形迹,只见石壁上一片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云烟随着字迹飘曳。我后来才得知那是一件罕见的无形法器,类似柳依依的神游无梦丝,名曰软烟罗。

羽灵立字已毕,双方各拓影留存。法海微微一笑,在空中一挥僧衣。众人眼前空间一阵恍惚,地上分开的两座山又并到了一起,就象之前的模样——不知有没有后来人路过此地,能否发现这座不知名的小石山中隐藏的秘密?

周春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说是以破阵相赌,无非是互相显示实力与决心,其实未入阵中斗智斗法已经开始。开山之时周春出手主帅相教,他占了我一丝上风。可后来立字之时法海明显神通更胜,对方能看出我这个盟主并非东昆仑众人里的第一高手,因此更加看不透东昆仑还有多少此等高人?这也怪不了周春,他几次到芜城法海都在闭关,上门拜见也没试探的机会。

看周春似乎还有话要说,我却再也无视对方,直接号令一声:“绯寒、五味留下安营接应,众人入阵!”

一声令下,东昆仑六十一人瞬间结成河图阵形,各按方位落下云端冲入茫砀山绝空大阵之中。此时大阵法术尚未完全发动,因为西昆仑众人还在天上发愣。周春吃了一惊,随即骂道:“诡诈!…诸位火速归位守阵!”

第204回 真风流化润,谁顾盼山中

开山立字已毕,赌约就已经开始,我没必要还傻乎乎的跟他们罗嗦,趁机冲阵也不违反约定。就这么一冲,抢入阵中三百里有余。大阵之中有种种法术阻挡,但此时还无人操纵。张先生说的对,死阵不如活人,何况是我们六十多个天下一流高手合力一击。一路引发阵势趁机破去,尤其是以山川地势布置的奇门迷踪阵式,一路都被毁去难以再复。

破阵由张先生指挥,但毁由法海领先,他手里拿的是青冥镜。我这次来把能带的东西都带来了,青冥镜、毫光羽、漫舞卷天丝、昊天分光镜、天月大师给的玄光鉴,甚至还有小弹弓与白离石珠都揣在兜里,有备无患嘛。我们当中以法海修为最高,然而他却是空手来的未携法器,我就把青冥镜交给了他,现在不是藏私的时候。

六十六年前,热血青年和尚法海就曾在正一三山会上用青冥镜引动地脉酿成一场灾难。当世之人,恐怕也只有他用过完好无损的青冥镜,而且也知道以青冥动山川的妙用。如果在正一三山中自然不能乱来,可是在茫砀山大阵中他搞的乱子越大越好。三百里所过之处,山川移位面目全非,那是法海以青冥镜所为。当然这不是法海一人之力,而是整座河图阵合力之功。

介绍一下张先生布下的河图阵,环形象天分五方,共有五十五处阵眼,以人为器而守之。如春秋四时阴阳交错流转不息,在阵中众人神念一体,有张先生牵引指挥,可以随时变换位置。这座大阵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合众人法力为一体,就算张先生这样不能飞天的修行人,只要站在阵眼中就可以与众人一体飞行。张先生站的位置是最中央,中央阵枢一共有五个位置。除张先生外,法海、绯焱、和锋、和曦各站一位,分别守护四方。我与紫英还有另外几人在大阵保护下却没有立于阵眼,做为后备可以随时替换补充。

再介绍一下我们面对的绝空大阵,按照一般人的常识理解,最中央的须弥神罩笼住了一座山头,大约十里方圆,而围绕须弥神罩的绝空大阵范围方圆八百里。如此说来我们只要直线前进四百里。就可以到达须弥神罩的边缘想办法破阵。但实际情况不是这样,大阵中的空间结构与普通常识所理解的不同。

按张先生推算,我们切入大阵到达移转空间边缘最短的行进距离也有三千里之遥,看上去至少要绕茫砀山一圈走一条螺旋线。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吧,从中国到美国最短距离是什么?如果纯粹看空间图是穿过地心。那样恰恰是最困难而不现实的,最佳的可行路径是绕地表大径圆弧飞过去。

大概周春也没有想到我们提前准备的如此周密,刚刚立约完毕我一声令下就结阵冲入,一举前行三百里。我估计他肯定气的够戗!当我们再往前冲的时候,张先生突然大喝一声:“落地,扎阵!”

众人从半空落地,站稳阵脚,此时周围突然一片法力弥漫而来。四面八方像看不见的惊涛骇浪要卷翻一叶孤舟。周围山川消失不见,入眼都是空荡荡的一片扭曲空间。雾雾蒙蒙既看不清地形,也看不清对方藏身所在。此时西昆仑众人终于入阵守好了位置,开始发动大阵中的种种法术防守反击。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突然隐去大阵中的山川形迹,使我们处于敌暗我明的处境。

张先生神念一转,不用开口,阵势随之而转,绯焱接替法海站在五方最高位置,以河图阵之力展开柔锋绫。柔锋绫发出五彩金属光泽,还隐约有黑色雾气笼罩,在空中绕了一圈,五彩射出一片黑雾散开,有一片空虚的黑暗将我们的阵形吞没了。此时在外面看我们,所有人都消失在一片黑暗中,黑暗虚空之外还有五彩光芒闪烁。对方能够在大阵中隐去行迹,我们这个阵中阵中间所有人也一样可以隐形。

刚才瞅机会冲阵占了个便宜,现在对方已经准备好了就不可急躁冒进了,绝空大阵是对方布的,我们身在其中只能步步为营。一时之间双方只是相持试探,并没有展开攻击。此时我在阵中取出了玄光鉴,以御器之法催动,轻易之间居然没有反应。

如果是别人或者是别的东西,一定会以为这面圆盘只是普通的圆盘而不是法器,以御器之法居然催动不了!我却明白天月大师给的东西不是轻易能动用的,小心翼翼凝聚全部心神之力,这才有所感应。只见玄光鉴突然自己飞到了半空中,银白色圆形的一盘急速地旋转,在空中幻化成圆球状。它像一轮满月,又像一枚水晶球。在这一团圆形的球光中,我看见了茫砀山中的风君子。

天月大师的玄光鉴果然奇妙,一旦发动不需要我御器维持,它就在空中随大阵中心而走。看来这是天月大师将法力凝聚其中,她说可见风君子七日身形,那么七天之后法术才能施尽。

风君子在干什么?我差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他在——摆地摊?水潭边,山坡上,风君子坐在地上,身边放着背包,他正在将背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出来检查。看着这些东西我就有些纳闷,怎么全是吃的?

几大板巧克力,一大把香辣牛肉棒,还有几盒扣肉罐头,最让我吃惊的是他拿出了一包高热量压缩饼干。这种饼干我见过而且也吃过,味道一点也不好,执行野外特种任务的人戏称之为“肥皂”,吃多了味道简直还比不上肥皂。然而这却是一种专用的高能压缩食品。有这么一包肥皂估计普通人十天之内是饿不死的!风君子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还有更奇怪的。两听红牛、两听健力宝、两听百威啤酒、一大瓶矿泉水,风君子最后掏出来的是一小罐盐和一个维生素药盒。准备的倒挺周到,这一包东西得有多沉?如果他是被骗到陷井中,同伴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带走?河图阵已经立稳,暂时无事。大家都互相交换位置轮流来看稀奇——忘情公子倒底在须弥神罩中怎么样了?看了之后也人人惊讶,不过也总算有一丝放心。这下他肯定饿不着了。还有人认识风君子,但不知道他就是忘情公子。此时才真相大白。

最后把绯焱换了下来,紫英问她:“你是一直跟着风君子的,他们上山的时候谁都背着什么包?这包东西是怎么回事?”

绯焱皱眉道:“我记得风君子背的是帐篷和登山索具,那女的背的这个包。这包东西背在她身上当然是轻飘飘的,风君子逞英雄说要拣重的背,所以背了帐篷。那女子走的时候拿走了风君子的东西,却留下了自己的背包?”

紫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他们在搞对象是不是?依你看,两人关系怎样?”

绯焱:“当然很亲热了,否则风君子怎么会陪她来这么远的地方?…但是那女人都是装的,从一开始就想害他。”

紫英摇了摇头:“包藏祸心引他入陷井是不错,但人和人相处是很奇妙的,她也未必就想害了风君子的性命,不过是领命而行不得已而为之。你还不明白吗?”

绯焱也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随即淬了一口:“这个臭小子,到处沾花惹草。居然又惹人对他留情!”

紫英:“这你可怪不了风君子,人家是正常恋爱。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绯焱冷笑道:“真的不忍心看他受难,为什么干脆不引他入陷井!”

紫英:“这么说就不对了,那女子本来就是西昆仑派来的,使命在身不可违背。而且她在认识风君子之前任务就已经决定了,相处了才有好感,后来就算不忍心害他也只能留着这一手。其实她这么做也是冒险,如果周春和西昆仑其他人知道了,对她也不利。”

这时我插话道:“这一点倒不必担心,除非破阵之后风君子自己说出来。须弥神罩如此展开隔绝天地灵机,周春等人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我们能看见,恐怕是天月大师早有准备,或者风君子自己准备的都说不定。这玄光鉴不是一般的法器。…我怀疑就是天月大师的指月玄光,只是我们不认识也不会用。”

紫英又问绯焱:“西昆仑既然派那个女子去引风君子上钩,一定不是简单人物,你看清楚那女子的长像了吗?今天在西昆仑阵中有没有出现?”

绯焱:“说实话,我没看清那女子修行底细。今日阵中…倒有点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