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彻远心里责怪她被子都没盖好,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他轻柔的帮她拉上被子,被窝里实在舒服,还有一股女人的体香味袭来,他昨晚也没怎么睡,干脆厚着脸皮躺到她旁边,昨晚怎么也睡不着,这会儿只闭上眼没几秒竟然就睡了。

十点四

十,简汀先醒过来,昨晚凌晨四五点才睡着,真心觉得疲倦。

她准备坐起来时,身上一只男人的手臂滑落,旁边的利彻远挪动了下身子,睡得很沉。

她错愕了一阵,侧脸静静的望着身边的男人,他熟悉的眉目、熟悉的鼻梁、熟悉的嘴唇…。

也许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只是忽然有些羡慕简妤,虽然她不在了,但至少有这样一个优秀卓越的男人过去了那么久依然恋恋不忘的牵挂着她,而她,从小到大都只能像个小丑一样羡慕着简妤,羡慕她总能轻而易举的让别人都喜欢她,而自己永远都只能躲在她背后得到她的垂爱,她样样都比自己出色。

她爱上、付出的男人对她情深不悔,而自己的爱情却总是千疮百孔,就像生出了蛆的腐肉,回过头去想,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如果当年死的那一个是自己该多好。

简妤,是不是你一直在地狱里恨着我,所以才让我这样痛苦,甚至生不如死。

简汀艰难的爬起来,连脸都没洗,直接出门。

五分钟后,利彻远被手机叫醒,来电的是保镖,“利先生,简小姐现在出门了”。

利彻远赶紧看了下旁边,没人了,“她去哪了,你们看紧点”。

出乎意料的,简汀只去了小区附近的打印店,没多久便返回了小区,利彻远狼狈的把烟熄灭,站起身朝她走去,还没说话,看到她惨然的脸色倒是怔住了。

简汀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利彻远心被扯疼了下,赶紧牵过她手,“我给你买了些薄皮虾饺,快坐下吃”。

简汀顺从的坐下,利彻远夹了个虾饺放进她碗里。

简汀没吃,把手里卷着的文件推过去,“你签了吧,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文件上面五个黑色的“离婚协议书”字体格外的醒目、刺眼,利彻远没协议书扫到一边,“简汀,我还是那句话,婚不能随便离,你心里不舒服我都懂,我可以慢慢证明自己,不要一次就把我打死,你跟聂沛洋在一起七年,你给过他无数次机会,就不能多给我一次吗”。

“聂沛洋是聂沛洋,你是你”,简汀面无血色的转过来,直勾勾的望着他,“你是不是常听我姐姐说起我的好,可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小时候我有多嫉妒她,我嫉妒所有人都喜欢她,明明同样是女儿,我爸却对她比对我好一万倍,我的亲弟弟从来不爱跟我玩,只喜欢粘着我,他总说为什么简妤不是我的亲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让我觉得好丢脸,我嫉妒她,所以我常常会背地里把她漂亮的裙子弄坏了,我嫉妒她,常常会在我爸爸那里告她状,可是没用,爸爸还是一样的喜欢她,如果早知道你是她从前的男朋友,我根本不会跟你接触,简妤拥有过的东西我不要,就像她每次穿完的裙子给我后,我也从来都不穿”。

利彻远错愕,深黑的眼睛里难掩失望,他看着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在他的心里,简妤是完美的,是善良的,哪怕在街上遇到一个乞丐、遇到一只流浪狗,她都会忍不住自己的善心,她甚至常常和自己夸赞她的妹妹有多贴心、多美好,从来没说过简汀一句坏话,但原来简妤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一直在嫉妒她、厌恶她。

这是简汀吗,为什么他觉得如此陌生。

他出神了一阵,很快又抓住点什么,抬头,“不可能,在庄园的时候雪妍只是跟你说了些你姐姐的事,你就哭了,如果真如你所说,你为什么要哭,简汀,你不要骗我,你并不是你自己所说的那样”。

“我是这样不是这样又如何”,简汀淡漠的偏开头,“总之,简妤的东西我都不要,尤其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何况你也爱她,我何必浪费时间、浪费感情在一个心里有简妤的人”。

利彻远缓缓起身,脸上轮廓因为生气而变得严酷,“简汀,你爱过我吗”?

简汀攥紧了桌下的拳头,那一丝丝的疼早就麻木不堪了。

利彻远嘴角溢出一丝苦笑,“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爱吗,因为我曾经跟简妤的过往,你对我的爱想收回就能随意的收回,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东西”。

简汀闻言扯出一抹凄迷笑容,“别说的好像我辜负了你一样,在你心里我不就是个替代品而已吗,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人,不是个东西,你现在这样难

过,无非是因为以后你连替代品都不会有了,不过大不了你可以找一个女人去整容成简妤的模样,反正你那么有钱,一点点整容手术也不算什么”。

第一百零二十六章自杀

利彻远狠狠一拳砸到钢化的餐桌上,他的瞳孔里喷出幽黑的怒焰,“简汀,你要我说多少次,你不是替代品”。

“我不是替代品是什么,我没有一个地方比得过简妤”,简汀忍着那股子冲鼻子的酸涩从电视柜里翻找出一只黑色笔快步过来,塞进他手心里,“签字,立即签字”。

“你现在根本就不清醒”,利彻远把笔砸到地上,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生气的伤痛糌。

“你错了,我很清醒,你从来都不是属于我的,你是简妤的,我不要简妤的人和东西,别让我再说第二遍”,简汀抓着文件往他身上丢,“你想好了再签字,不签字我们永远都别见面”。

他被她推着踉踉跄跄往后走,利彻远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决然固执的模样,他料到过她知道真相后会伤心、会哭、会说离婚,但从没想过会这样坚决。

他修长的身子被她推到门上,简汀打开门,继续把他推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将他隔绝在门外楮。

他手里的离婚协议书飘然落在地上,肖柏帮他捡起来,怔然的问:“利总,怎么会这样”。

“帮我看好她,她去哪里都要盯着”,利彻远疲倦的说完进了电梯上顶楼,他需要好好的消化,他一直以为简汀是很喜欢很尊重简妤的,原来不是这样,简妤哪里不好了,她对这个妹妹无微不至,难道因为嫉妒…嫉妒…。

中午一点,豪华的法拉利跑车里,骆宾给简汀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没人接,他着急的要命,昨晚简汀离开时的眼神那样的绝望,真叫他担心的要命。

没办法,他只好打电话给韩语。

“喂,哪位”?

“我,骆宾”,对方一听他名字直接撩断了。

骆宾气得要命,又打过去,竟然打不通了,他气急,发动车子飞快的往韩语杂志上飙去。

韩语刚蜜月回来,手里一大堆的工作忙的焦头烂额,连中饭都没时间吃,好不容易敲完一篇稿子,有同事叫她:“韩语,骆氏公子找你”。

门口,骆宾长腿匆匆的走进来,她没好气的瞪眼,“骆宾,你到底想干嘛啊,简汀不喜欢你,你别死缠烂打的”。

“我现在不是要跟你说这个”,骆宾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我怕简汀受刺激,想不开,你跟我走”。

“你在说什么,什么刺激什么想不开”,韩语觉得他神经病了,“简汀今天要去希腊举办婚礼了,你别在这瞎捣蛋”。

“她不可能还会结婚”,骆宾焦急的说:“你不知道,简汀的姐姐是利彻远的前女友,利彻远会找简汀全是因为简汀长得像她死去姐姐,还有些事情很复杂,我不能跟你说,但简汀昨天神色不对,我怕她想不开”。

“什么姐姐,简汀什么时候有姐姐了”,韩语一头雾水,连反抗都忘了,直接被她拖着往外走。

“简汀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骆宾边说边快步走,“总之就是利彻远欺骗了简汀的感情,你想想,之前简汀受了聂沛洋多大的打击,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发现自己又被利用了,这对她来说就是个晴天霹雳”。

韩语总算弄明白一点点了,不过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连她自己都有点消化不了,何况简汀,如果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姐姐的替身,那会多难受。

去的路上,跑车就像在车缝间穿梭一样,韩语紧紧抓住车门,说:“你开慢点,简汀固然会受打击,但不是那种轻易就想不开的人,你想想,她跟聂沛洋那个渣男七年都挺过来了,何况利彻远”。

“你懂什么,你自己想想,如果换成是你,第一段恋爱倒霉遇到聂沛洋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站起来,结果发现第二段没有比第一段好到哪里去,你会有多难受”,骆宾压抑着自己心里的着急,他没敢说简汀和简妤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他只是大约听简璨说过简汀害死了自己姐姐,他那天只不过是稍微提了下她姐姐的事情,简汀就那样激动,可见这件事非同小可。

车子一到莱茵花园,骆宾飞快的下车,韩语小跑跟上去,在小区楼下正好遇到肖柏,肖柏看到她像遇到救星一样,“韩小姐,刚才我都在犹豫要不要给你打电话,你快劝劝简小姐,他跟我们老板吵架了,还要离婚啊”。

“叫你们老板给我滚,王八蛋”,韩语恶狠狠的推开他,往楼上奔,边敲边喊,“简汀,是我啊,韩语,你开门,我们聊聊”。

门拍了半天,里面也没反应,“会不会简汀不在家”。

“不可能啊”,肖柏说:“我们的人一直在下面看着,没见她出来”。

“简汀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们这帮衣冠禽兽没完”,韩语边骂边找钥匙,幸好简汀当初离开康城的时候,交了把钥匙让她看管房子。

开门闯进去,客厅里空荡荡的,骆宾鼻子用力吸了吸,好似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心里一沉,跌跌撞撞的往卧室里冲,卧室门没关,简汀躺在床上,手臂展开,右手腕上布满了血渍,湛蓝的床单上也是一大片的红,她面色蜡白,就像一具毫无声息的尸体。

韩语吓得脚跟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骆宾冲过去摸了摸她鼻息,迅速的将她抱起来,“快让开,还有点呼吸,我送她去医院”。

韩语慌不择的让路,跟着他往楼下跑,肖柏也紧跟着追上去,他稍微慢了一点,骆宾的车子已经风驰电掣的消失在小区门口,他定定神,立即给利彻远打电话。

十二楼,利彻远静坐在玻璃花房里,初夏来临,向日葵也渐渐展开了花骨朵,他给向日葵浇了点水,站在盆栽边上抽烟,想起很久以前简妤也问他为什么喜欢种向日葵,因为他的喜欢,简妤也爱上了向日葵,他不在的时候,她经常悉心照顾,后来简妤去世后,每次他浇花的时候也会想起简妤照顾向日葵的情景。

简汀有些话说得对,现在的向日葵对他而言,不仅仅是怀念父亲,也是怀念简妤。

电话在这时候突兀的响起,他看了下肖柏来电,大约是有关简汀的事,只是没想到肖柏声音传出来的时候会那样震撼:“老板,完啦完啦,简汀自杀了”。

利彻远猛地站起,因为太过突然,撞倒了身边的盆栽,却犹未察觉。

肖柏接着哆哆嗦嗦的说:“刚才韩语赶过来…开门进去,发现…发现简汀在房里割脉自杀了,流了…好多血,像死人一样”,说到最后面一句,他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是在诅咒人家吗,可太吓人了,没想到老板谈段恋爱还害的人家要自杀啊,老板,您这太缺德了。

利彻远呆若木鸡,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乱了心智。

他没想到,真的万万没有想到,简汀会这样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在他的心里,简汀面对聂沛洋的折磨都熬了过来,她应该是坚强的。

“老板…老板…”,肖柏一声声呼唤把他叫醒了过来,“骆宾已经送简汀去医院了”。

“马上把骆宾去的医院找出来,你在楼下等我,我马上下来”,利彻远仓皇的下楼,坐上车后,他浑身一直在抖,这一刻让他想到了九年前,简妤突然说要回乐城,然后前面几天两人还会通电话,甜言蜜语,过后没几天,她突然没了音讯了,他开始还以为她是手机没电了,后来到第三天他只好打电话给她朋友,却都说收不到她消息,没多久他就在新闻上看到有数名中国游客在琉球遭遇海啸失踪,他记得当时简妤很开心的时候跟他说她要和妹妹去琉球度假…。

可是后来再次看到的只有她年轻雪白的遗像…。

他站在灵堂上时,他差点连站都站不稳,还要人扶持。

九年后,难道他又要失去另外一个所爱吗。

他浑身的血液也仿佛凝固,他还能再有一次看到所爱的遗像吗?

他不确定了能坚持住了,哪怕他比从前要经历的多,哪怕他比从前更要坚强。

也许,他错了。

他不该因为一己私欲接触简汀。

不该隐瞒他。

今天更不该离开她,明知道她难受,他就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他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医院里,急救室里正在抢救。

利彻远刚到,韩语拿着包就哭着往他身上砸,“利彻远,我以为你是真心实意对简汀啊,你怎能如此糟践她,替代品,你做的出来啊,你为什么不去找别的女人做替代品,非要找简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感情路上受过多少伤害,我告诉你,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同归于尽”。

利彻远仿若被定住一般,无法动,

也无法说话,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急诊室大门,他恨不得自己能飞进去,看看她现在到底怎样了。

他不能接受她死。

他要她活着,他还没有好好的宠着她,还没有把全世界最好的给她。

噩梦。

简妤湿漉漉的脸在海洋上挣扎,简汀不断的想伸手够过去,却怎么也碰不着。

“小汀,我恨你,我恨你…”。

哭泣的声音就像魔音一样狠狠的摧残着她的耳膜,简汀四肢抖动的睁开双眼,入目,是韩语布满眼泪的双眼。

“简汀,你醒了,总算醒了,把我吓死了”,韩语激动的抓着她手臂。

“韩语,你别太用力”,骆宾紧张的拉开她手,韩语这才想起她手腕受了伤,但泪水却掩不住的掉下来。

“简汀,你真的吓死我了,医生说要是再晚一点你就真的救不回了,不就是又一段感情失败吗,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韩语啜泣的抹泪。

简汀眼眶呆滞的望着天花顶,她活过来了,她好不容易能鼓起勇气去死,为什么死神要救她回来。

这样的生活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了,反正她的人生并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简妤,带走了她所有家的温暖,她除了两个朋友,没有别的人是真心关心她,遇到聂沛洋,让她生不如死,有时候甚至还会厌弃自己为什么要活在世上,遇到利彻远,她是彻底的相信报应了,也许简妤觉得她应该活的更痛不欲生点。

她红肿的眼睛湿润。

利彻远一直站在墙边上静静的望着她,她的脸色太白了,就像蜡纸,最可怕的是眼睛里好似没有焦距,也没有快乐和希翼。

利彻远觉得自己这一生最具备的就是责任感,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人,他害的一条年轻的生命差点丢失。

他垂着干涩的眼眸,一步步走到她身边,低哑的轻唤:“简…”。

骆宾拦住他,一拳揍到他脸上,“滚远点,你以后都不许靠近简汀,简汀是我心里最珍贵的人,可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伤害她的,滚”。

他红着眼睛嘶吼,韩语朝他投去讶异的眼光,以前因为聂沛洋,她很讨厌他,甚至以为他跟聂沛洋是一路人,可看样子或许对简汀最真心、最没有杂质的反倒是骆宾了。

利彻远眼镜掉在地上,站稳脚步,心脏却因为疼而蜷缩,“简汀是我妻子,骆宾,韩语,请你们出去”。

韩语和骆宾气得眼睛绯红,肖柏叫了两个身形高大的保镖进来,礼貌又无奈的说:“两位先出去吧,这病房小,简小姐还需要休养,我们利总只是想跟她聊聊,再多的问题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韩语,骆宾,你们先回去吧,我不会再想不开的”,简汀声音微弱的给了他们一个安慰的眼神。

“简汀,我在外面候着,反正我不走”,骆宾关切的说了一句这才离开病房。

门关紧,利彻远弯腰将她被子往上提了提,轻柔的问:“哪里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

简汀掀起长翘的睫毛,用一双乌黑剔透的大眼注视着他,里面没有任何感情的浮动。

利彻远心中苦涩,委实没想到短短两日,两人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他的眼睛掠过她手腕上的白色纱布,那里厚厚的卷着一层,他轻轻的用指腹抚了抚,那些伤痕好似落在他身上一样疼,“告诉我,为什么要轻视自己的生命,简,如果我伤害了你,下次用刀划我,不要伤害你自己”。

“彻远,我不恨你”,简汀唇色惨然,“没有你,也许我当初早就被朱勇昆糟践了,没有你,我一定不会继续活在这里,我想死,也不仅仅是因为你,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一道伤口,只是伤口的浅和深,在我人生里简妤就是我的那道伤口,伤口一直延绵至心脏里”。

“就因为你所谓的嫉妒你姐姐”?利彻远轻轻的握着她手指放在唇边亲吻,她的手太凉了,甚至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他非常的生气,生她不爱惜自己的气,也生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简汀惨白的笑了笑,“彻远,你知道我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利彻远眸色微黯,“她不是海啸死的吗”?

“她不是,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是我没有救她死掉的”,简汀望向窗外,说出来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尽管她大约可以想象身边男人的脸色会有多难看,也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题外话---明日继续。。

第一百零二十七章这段婚姻已经走到了最后

“简,不要开这个玩笑”,利彻远放柔着语气,但他的心里却弥漫过一层层细密的惊惶。

“我没有开玩笑”,简汀反常的一笑,一双眼眸却是红的更加厉害,“九年前,简妤毕业完后留在北京工作,那年的暑假里,我一定要让她回来陪我去琉球玩”。

“她没有说…是你一定要让她回去的”,回忆起往事,回忆起简妤离开的那个早晨,利彻远喉咙里仿佛被烟火灼烧,每说一句话都无比的灼痛,“她只说…很久没有陪你了,你难得暑假,想带你去琉球玩”玛。

“是吗”?简汀差点眼泪涌了出来,原来简妤是这样说的,怪不得利彻远从不曾责怪她,“但事实是我吵着、闹着让她陪我去的,她说她很忙,我说算了,我跟朋友一块去,她后来不放心我,还是请假陪我一起去了琉球,同行的还有萧采涵和我另一个室友曹筱,前面两天我们玩的挺开心的,到第三天结果下起了暴雨,那天我们是准备出海的,后来只能放弃了,但那场暴雨到午后就停了,又出了大太阳,我们三个人坚持要重新出海,简妤不同意,她说海那边的天还是黑的,怕会再下雨,我们认为没什么,因为那时候太阳挺大的,而且那天是呆在海边的最后一天,过后我们要飞往大阪,简妤拗不过我们三个,答应了,出海大约一个多小时,我们玩的挺开心的,到三点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船家开船返回去的途中,雨变成了暴雨,我们的游艇被大浪掀翻,虽然当时我们都穿了救生衣,但只有我跟船家会游泳”。

“你没有…救你姐姐”?利彻远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语气不自觉的拨高了一截澉。

拜托,不要告诉他,他没有救简妤,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简汀。

“你知道在大海里的感觉吗”,简汀凄迷的说:“它不像你在游泳池里一样,海水是咸的,不管你的脚尖掂的多直,你永远够不着底面,摔进海里后,我们都只听见彼此的求救声,船家去救救生衣没穿好的曹筱,而我的身边当时有萧采涵和简妤,简妤离我稍微远一点,她一直在跟我求救,可我却先抓住了萧采涵的手,我回过头再去找简妤的时候,她被一个浪打去了很远很远,我听到她一直在惨叫,最后,她一直都哭着在叫让我救她,没多久就消失在海面上了,她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充满了绝望,大概没想到她从小对我那么好,却在关键的时候我先救了另一个人,她死的时候一定是恨我的,不然后来她去世那段日子,我一直都在做噩梦,梦里她一直在哭,人家说人死了有怨气是会托梦的”。

简汀眼泪簌簌落下,她捂着眼睛,哽咽:“其实她恨我是应该的,我应该先去救她的,采涵离救生圈旁边不远,最远的是简妤,她不该死的,如果不是我们执意要出海,船也不会翻,是我们自以为是,不听简妤的劝”。

利彻远腿脚发软的站起,他呆滞的目光里氤氲出眼泪,仿若失去了魂魄。

原来简妤是这样死的。

她死的时候都怕的一直在哭,她平时都是很少流泪的,那天该是多么的恐惧。

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她只是去琉球遭遇了海难那么简单而已。

她死的时候是不是恨这个妹妹的,可他却跟简汀在一起,还结婚了。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的嘶吼,他挥手把旁边水杯扫到地上,他红着眼睛质问:“简妤对你那么好,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先救她”。

简汀抬头,挂着满脸泪水的看着面前眼神瞪得狰狞的男人,她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在知道他跟简妤交往后她就自觉的主动离开,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间接害死了自己曾经挚爱的女人,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却继续说:“后来我们几个得救了,但因为简妤的事我们都浑浑噩噩的,消息传回简家后,我爸爸把我狠狠的打了一顿,只有我们自己家里人知道是我坚持要去琉球玩的,噢,对了,我想我应该和你说过我跟我姐是同父异母吧,简妤的母亲是我爸的第一任老婆,也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只可惜早早的患病去世了,但那个人一直是我爸这辈子的最爱,后来我爸之所以会娶我妈是因为她长得像简妤的母亲,就像我对你而言不过是简妤的替代品,替代品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简妤在我爸心里永远是如珠如宝的位置,而我就像一个赝品生的次等货,永远都搬不上台面,那次我爸差点把我掐断了气,要不是我妈拦着,她匆匆忙忙的收拾包袱让我逃离了简家,我爸怪我妈没有管教好我,把怒火牵扯到我妈身上,没多久也跟我妈离了婚,我妈也很责怪我,她怨恨我悔了她的婚姻,怨恨我她再也不能照顾自己亲生儿子,她一直就很讨厌我跟简妤走的近,可我不听,因为我嫉妒简妤的时候,她真的对我实在太好了。那段日子,我过的生不如死,尤其是每天都在做噩梦,梦里简妤一直在恨我,后来我离开了乐城,再也没有跟从前的人联系…”。

利彻远原本想责怪她,因为她们的年少无知,让他失去了自己的挚爱。

可看到她悲恸的模样,又觉得浑身乏力。

他想指责她,却始终不忍心,但却没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办法发生。

他也总算明白她为什么坚持要离婚。

如果他跟简汀真的背负着真相结婚了,他永远也对不起简妤,也没办法做到坦然。

他跟她,根本就不该相遇的。

好在,他不是九年前知道了真相,如果那时候他明白简妤去世的真相,也许他也会恨不得把简汀掐死。

他跌跌撞撞的转身,打开病房的门出来时,在外面等待的骆宾和韩语看到他红着眼眶、浑浑噩噩的模样都微微一怔。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让利彻远流泪了,毕竟他这样的男人已经是不会随便掉眼泪的。

“利彻远,你以后别再来纠缠简汀了”,骆宾对着他警告,利彻远也像没听见一样从他身边走过去,表情失魂落魄,每一步的步伐都微微踉跄。

“你们照顾好简汀”,肖柏交代了韩语一句,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韩语回过神迅速走进病房,简汀凄然着脸色躺在病床上,眼眶里和脸上都是泪水,她看的心抽了抽,“到底怎么回事,一定要离婚吗”?

也许是她自己也结了婚,骂归骂,但既然踏进了婚姻万不得已也还是不要离婚,如果有挽回的机会还是要挽回。

“韩语,你不懂,我们已经过不下去了”,简汀淡淡的闭上双眼,她决意说出来的那一刻就知道她跟利彻远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