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开口,冯姨娘白姨娘薛姨娘四小姐五小姐三少爷,连着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和二少爷的两个小妾,全都起来了。元初一扫了一圈,刚刚介绍人的时侯因为何清如的突然挑衅而中断,所以除了介绍过的那几个,其他人都不认得谁是谁,除了五小姐年纪小看得出是哪个,别人只能靠年纪来猜测了。

她们都说要走,何老爷摆摆手任她们去,不过特别关照了一下元初一,问要不要派几个丫头过去服侍。

元初一自然婉拒,与韩裴对了下目光,而后离开了客厅。

客厅人多,不方便说话,不过元初一知道,韩裴是有话对她说的。所以回到小院后,她也不急洗漱休息,先让梅香去何夫人院外等着沈氏,又让竹香多点了几枝蜡烛,架到躺椅旁边,她随便在韩裴的书杂上抽出一本书,随意翻看。

刚一翻开,便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元初一捡起来看了看,是一朵风干的白兰花,保存得很好,夹在书中,大概是用来做书签的。将那朵白兰随手放在小几上,元初一继续翻看手中书卷,那是一本博文录,里面记载了许多游历见闻,倒也有趣,不过元初一更在意的是书中的批注,字体诗雅如竹,是韩裴的字。

那些批注一条条的十分显眼,但往往内容不多.大多数只有寥寥数字,元初一仔细看了看,有批注的地方多半是地名,批注的内容也不一而足有的是名胜,有的是吃食,有一些看着眼热好像是此地特产。莫非有批注的地方都是韩裴去过的?缓缓地翻动书页,元初一看着那些批注,看得甚至比书的内容还要仔细,她又发现.一些勾起的地名旁并无批注,但用红笔画了小圈,又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了。

不觉中,烛台上的蜡烛已燃了多半,一直没见梅香来回话.想来沈氏还在吕氏处没有回来,元初一伸了伸腰,正想喊竹香过来问问时辰.便听门扉轻响,“初一,你睡了么?”

那是韩裴的声音,清冽中夹杂着几乎不能察觉的模糊,元初一没有回答,马上起身过去开了门,嗅到一股揉和了酒香的松枝清气,再瞧瞧门外的人,一时间,

竟是挪不开眼去。

韩裴离她极近,肩头轻轻地倚在门框上,歪着头,清亮的眼中掺着一丝朦胧,几根发丝贴在他的脸颊上,彻底破坏了他的清冷,让他整个人显得极其可爱无辜。

韩裴似乎没想到元初一会这么快地开门,看见元初一愣了一下,马上站直了身子,脸上微微的茫意也瞬时消失。

那么可爱的神情转瞬即逝,让元初一大呼可惜,不过想到他刚刚呆呆的样子,元初一仍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韩裴的脸也有些发红,不过显然不是因为酒的缘故。

初一侧过身子,让韩裴进了屋,自己关了门,再回过身,便见韩裴从怀中拿出两张纸,放到桌上。

元初一的心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僵住,半天才找回身己的声音,虚弱地笑了笑,“这是…和离书么?”

韩裴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看着元初一强撑的笑容,他眼中划过一抹清楚的怜惜。

“乱想什么。”他声音撇沉,走过来,没有犹豫地牵起元初一的手,拉着她走到桌旁。

韩裴的手元初一拉过,柔软,微凉,可现在,他的指尖像着了一团火,烫得元初一的心都瑟缩了一下。

“这是…”元和一看清桌上的东西,睁了睁眼睛,“渡让书?”桌上放着的,正是韩裴今天新签的契约,以及一张渡让书。

元初一明白韩裴的意思,何家的股份是她的,他不要。对此,她毫不意外,她了解韩裴的人品,断不会捡这个便宜。不过....她这是跟渡让书撩上劲了还是怎么着?怎么到哪都躲不开这个玩意?她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叶真跟我和离的时候,也给了我这两样东西。”元初一甩开韩裴的手走到床边坐下,有点负气。

韩裴跟着元初一走过来站在床边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声音不若平常似的清亮透底,带着一丝磁音.“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元初一靠到床头上,用眼角斜睨着他,“说不定是你后悔了,怕我借此黏上你,以后你不好脱身。”

元初一信口开河,韩裴又近了一步,从上方看下来,“如果你愿意,我们马上拜堂成亲。天地为证,月光…为媒…”

这实在不像是韩裴会说的话,要不是他刚刚说话很有条理,元初一几乎以为他醉了,秀眉一挑,还想继续调侃几句,抬眼便见韩裴认真的神情,暖暖的烛光下那蕴着朦胧的黑眸,似隐含了某种莫名的情愫,当下心中一软,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低下头去,看着自己与韩裴相对脚尖发愣。

韩裴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目光落在元初一的手上,“换药了么?”元初一摇摇头,“忘了。”

韩裴没说什么,回身到书桌处寻了他让人送来的药,又找了干净的白布,沾湿了手巾,拿着东西回到床边,坐下。

“其实今天的事,你本可不必理会。”韩裴拆开元初一手上的药布.低垂着眼帘,淡淡地说。

元初一耸了耸肩,那时候韩裴要带她离开,她自然是可以不理会的,有韩裴在,沈氏的坚持也不会太持久。

“你说你自有扛算,打算的是什么?”韩裴用手中轻轻地将元初一伤处拭净,也不等元初一回答,接着说:“你就不怕我与何家串通一气,占了你的银子?”

元初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会吗?”

韩裴没有说话,挑了些药膏涂在元初一手上.如上次一样柔柔推开,推涂一会,药膏早已吸收,可手中纤掌柔软细腻,仿若无骨,他竟有些不舍放手。

察觉心中所想,韩裴手上一顿,松了手,用白布将元初一的伤处仔细包好,才又开口,“人心叵测,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我并不像表面一样可以信赖,你岂不要一无所有。”

韩裴说话间带出淡淡的酒气,虽然他好似神清日朗,可细细看

去,不难发现他黑亮的眼中隐有一丝微醺,看着他似在说教,可又毫无自觉地露出担忧之色元初一突地失笑,难不成他是真的醉了?

韩裴却无视元初一的笑容,甚至不需要她的回答.径自继续道:“你不该如此相信我,至少,多相处一段时间之后…”

元初一可没料到韩裴醉了之后竟是个话唠,强忍着心中笑意,对上他的双眸,稍一挑眉,“我就是信你.怎样?”

烛光下,她的眼睛亮如繁星,眉稍微微挑着,原本雅致的眉宇间现出一丝有恃无恐的娇憨与无赖,水润的双唇微微启着,吸引了韩裴全部的目光。难以控制地,他盯着那方水润,怎么也移不开眼去。

第六十二章 么么么么么

元初一微扬着下颌,本等着韩裴继续唠叨下去,却不想迎来两束如此专注的目光,确认了他目光的走向,元初一的脸顿如火烧一般,两片唇就那么微微启着,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心跳不觉加速,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渐渐地,发烫的耳朵里竟全是一片“砰砰”之声,一颗心不听话地,就快跳出胸口了。

元初一满面绯红,她不敢抬头,一双眼睛盯着韩裴下巴以下的位置,忽地,见到韩裴的喉节轻轻地滑动了一下,身子也朝自己靠近了些。

元初一脑中“轰”地乱成一团,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怯与悸动猛地从心底爆发,她不敢去想韩裴接下来要做什么,眼睛睁着却完全看不清东西,脸上滚烫滚烫地,搁在膝上的双手慢慢收紧,将衣裙攥得牢牢的。

“你…”韩裴的声音极为暗哑,只说了一个字,似乎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目光微微地飘了飘,眼神中带着的迷茫也消散了些,他慢慢地坐正身子,想了良久,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件事?”他看着元初一,极为认真地说:“就算你相信我,我也不希望你委屈了自己。”

元初一稍稍松了口气,可心头却涌起意犹未尽之感,思及至此,她的脸又红了,耳边听着韩裴的问话,也想不出诸多借口了,低声说:“我总觉得你这样的人,不应受人束缚,就算做不成人上人,起码该有些自由。所以我寻思着,一纸契约能换你的自由,岂有不换之理?不过我没想到…”她没想到,韩裴与何家,根本没有任何书面上的束缚。

她话音顿了顿,刚在后悔自己开口太快将心中所想照实地说了出来,又见韩裴努力保持清醒的眸中隐约浮起一层感谢,心中不知怎地有些发堵,连忙有笑笑,“反正这契约书也是白来的,我原就没想要…况且我对香料行当一窍不通,把契约书给了你,我能落得一身轻松…我就不信,你会比何家人还要厚颜无耻,以后我不用操心,每年照样分钱,哪有比这更好的事…就算你真的与何家串通,我大不了当没这回事…左右这都是叶家的银子,也算我看清了你,早日离开就是…”

元初一低着头,绊绊磕磕语无伦次地说着话,一只手突然却轻柔地触上她的脸颊,她立时僵在那里,再说不出话了。

韩裴的手指白皙修长,力道很轻,好似无心又像刻意地,从元初一的脸颊划至她的下颌,拇指指腹极轻地抵上元初一的下唇,食指轻勾,将元初一的脸轻轻托起。

唇间似有若无的摩挲带起一股闪电般的电流,瞬间便已传至元初一的四肢百骸,元初一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又僵又麻,麻中又带着一丝酸软,手脚都软绵绵地,仿佛置身于一团温暖的棉花之中。

这是什么感觉?是心动吗?她试着问自己,却寻不到任何答案,脑子里晕眩眩的一片,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已是非常的了不起了。

模糊中,元初一觉得唇上的手指在柔柔地磨蹭着,耳边听到的不再是自己的呼吸与心跳,而是另一个,略显混乱的呼吸声。

昏暗的烛火映照出一块温暖狭小的空间,夏日特有的闷热让这块区域显得更为局促,床上坐着的两人被笼在其中,好似天地间只剩下彼此一般,避无可避,元初一的目光散乱一阵,终⑩对上韩裴的双眼,她才惊觉两人离得竟是如此之近,近到,可以清楚地看到韩裴黑如宝石的眼中,染着的浑浊与迷乱。

这样的目光让元初一手足无措,她不喜欢他眼中因酒意所带的迷茫,却更加无法抗拒他带着暖意的指尖,想也没想地,元初一张口咬住自己唇间的拇指,双眼迷朦地看着韩裴,齿间微微地用力,却又不敢咬疼了他,也不知是想惩戒他的无状,还是想挑动他的心弦。

韩裴的眼底兀地蒙上一层暗色,清雅的容颜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他微倾下身子,呼吸与元初一的混至一处。元初一只觉自己脸上烧得不能再烧了,她闭上眼睛,眼睫不住颤抖,抓着衣裙的手更为用力,握得指节发白。

要开始了吗?要开始了吗?感觉到韩裴的气息,元初一的心狂跳不止,然后…

“叩叩叩。”

元初一一愣,睁开眼,见到韩裴也是同样的神情,他喘着微微的酒气,脸上还带着动情的迷乱与潮红,目光呆呆地,看上去…

“叩叩叩。”

敲门声又起,打断了元初一的畅想,她才发现她竟还咬着韩裴的手指,连忙松口将脸撇至一旁,看也不敢看韩裴一眼。

“小姐,你睡了吗?”

门外传来梅香的声音,元初一又羞又窘,已不知该做什么反应,韩裴倒还算镇定,发了一会呆,就站起身来过去开门,好像还和梅香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了房间。

韩裴一走,元初一的窘意也消散了些,瞪了梅香一眼,也不知是羞是恼,梅香收回目送着韩裴的目光,莫名其妙地道:“小姐,你们怎么了?姑爷干嘛那么紧张?”

“他哪里紧张了。”元初一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明明两个人都同处一样的状况,为什么他就能那么快地恢复理智呢?他还喝了酒呢!可见一点也不投入!

“不紧张?”梅香睁圆了眼睛指着门外,“不紧张他同手同脚的走出去?”

呆愣半晌,元初一“噗哧”笑出声来,“他真的那么走的?”

梅香点点头,还学了一下,元初一把梅香的脸自动换成韩裴的样子,心里终于平衡了,憋了半天的笑,映到唇边却成了另一番景象。

梅香仔细地看了看元初一抿着笑容的唇角,越发地觉得不对劲了,伸手摸了摸元初一的额头,又马上被元初一打下来。

元初一横了梅香一眼,“打水吧,我要洗洗睡了。”

梅香仍是看着她的唇边,末了煞有介事地说:“小姐,你是真喜欢上姑爷了吧?”

元初一板起脸,梅香却摇了摇头,“板脸也没用,嘴上还笑着呢。”说完她缩了缩身子,也不等元初一说话,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

元初一这时才想到她还没问沈氏的事呢,果然脑子不好使了。

没一会,梅香打着水回来,元初一趁着洗漱之际问了问,梅香道:“夫人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婢子逗她说话,她也不吱声。刚刚婢子已服侍她睡下了。”

元初一沉吟一阵,许是吕氏又和沈氏说了什么?还是…她甩了甩头,算了,不想了,今天脑子不好使。

梅香自下了定论后,对元初一的行为也不说什么了,帮她打散了头发,又闲话几句,退出了房间。

屋里又恢复了宁静,元初一熄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似睡非睡地十分疲惫,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算真正睡熟了。

不过这一觉睡得不太好,好像才闭上眼睛,梅香就进来喊她起床了。

元初一好久没享受过被喊起的待遇了,主要是以前没人管她,哪怕她睡个三天三夜,只要不耽误赌场的生意,都随她,所以现在冷不丁的,激灵一下睁开眼睛,像是受了惊吓。

梅香也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后退一步,小声说:“小姐,是不是该起来陪夫人用早饭了?”

元初一呆了半晌,才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分不清天地的下了床,任由梅香给她梳头洗脸,她就一直在半睡状态,等梅香替她换好衣裳,她才算清醒了一点,不过总觉得嘴巴酸酸的,也不知道怎么了。

看元初一揉着嘴,梅香笑着说:“小姐,你昨晚做梦吃什么了?”

元初一没太听明白,梅香指了指她的唇,“婢子进屋的时候就见小姐的嘴一直嘟着,还‘么么么’的,想来是做梦吃得香了。”

元初一摸摸下巴,皱着眉头琢磨一阵,忽地,脸上通红一片,扭过头去假装照镜子,再不提这话茬了。

没一会,元初一整装完毕,就是脸上红晕怎么也消不下去,梅香一度怀疑她受了风寒,被她无视了。

匆匆地来到中堂,沈氏已在席间,韩裴也在,元初一脚下微顿,硬着头皮坐到韩裴对面,小声地问了沈氏早安。

沈氏欠了点精神,对元初一的态度倒是不错,不过明显有心事,连元初一和韩裴都有异样也没看出来。

吃这顿饭,元初一始终是低着头,偶尔抬眼瞄一瞄韩裴,总能捕捉到他迅速收回的目光,脸颊红晕不由更甚,好容易吃完了饭,梅香端来几碗清水,服侍他们漱了口,沈氏才稳了稳神,与元初一道:“夫人娘家送来一些药材和几包好茶,夫人惦记着两位出嫁的小姐,想找人给送去,我想让裴儿去,以前向来是他去的,而且我们还住在这,总不好说不做,就什么都放下。”

元初一错愕一下,她倒不是觉得沈氏应了这事有什么不对,而是讶异沈氏竟会特地跟她说起这件事,虽说不是商量,但也算是争取了她的意见。老实说,她早料到沈氏对何家的感情,必不会轻易脱离何家,所以有此一说,也在意料之中。

“ 一切凭娘做主。”元初一低声回了一句,又抬起头,脸上漾着红晕说:“不知…要去几日?”

她本想叫“夫君”,可不知怎么,之前明明叫得顺口,现在却怎么也叫不出口了,一想起那两个字,心中就有股热度拥啊涌的,真懊恼啊!

韩裴的情况好一些,除了一点局促,没见其他的不同,吃过饭便起身,与沈氏辞别后,他看向元初一,低声道:“想不想出去逛逛?出发前还有些时间。”

第六十三章 想得很清楚

元初一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正在走神的沈氏,“娘跟我们一起去吧。”

沈氏回过神,弄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后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昨晚没歇好,想再歇歇。”

元初一马上示意梅香扶沈氏回房,自己跟着韩裴出了中堂,就他们两个人,也不驾车,溜溜达达地出了何府。

早年元初一来过桐城,不过那时是抽空过来看金楼的,偷偷摸摸时间又紧,也没什么时间逛街,对桐城自然好奇,不过她现在的注意又不在逛街上,而是琢磨着,该怎么与韩裴开口。

昨天她睡不着,并没有白熬,她红着脸将事情前思后想了无数遍,可能是想得多了,事情终于有了结论,当然也就有了后来的‘么么么’…

“哎…”思来想去,元初一还是选择这个字做开场白。这个字不错,既能引起人的注意,又能当称呼使,一举两得。

韩裴缓下脚步,淡淡地说:“你可以叫我韩裴…”他睨她一眼,“或者是夫君。”

元初一暗恨自己不争气,就这两个字,居然就怎样叫不出口了。她低下头,跟紧韩裴的步伐,也不看他,“昨天晚上的事,你没忘吧?”说完她又想抽自己嘴巴,这是废话,韩裴昨天虽然喝酒了,但远没到失忆的地步,况且,如果韩裴不好意思承认,顺着她这话茬往下说忘了,她难道还要重复一遍?还是假装开朗地说忘了就好?

“我,”韩裴脚下停了停,眼底带着不明的情绪,“记得很清楚。”

元初一又想抽自己嘴巴了,跟着韩裴站住,勉强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低声道:“我是想说,人喝了酒很容易冲动,所以…所以昨天晚上的事,你、你能不能分清楚,是因为喝酒的关系,还是因为…”元初一自认待在赌场这几年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可事实证明,还差一点,没厚道足矣顺利说完这些话的地步,有些地方还是得省略。她咽了下口水,跳过省略的地方,微带着紧张地说:“你好好想想,想清楚就好,不用告诉我,我是不想你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韩裴扬了扬眉。

“是一时冲动。”元初一微抿着唇,“我不希望因为你喝了酒,误会对我有什么,但实际上有没有什么,我是个心志不太坚定的人,如果因为你误会了对我有什么而让我觉得你的真的对我有什么,我可能会因为这一点什么也对你有什么,但这个什么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什么,我希望你是由衷的有什么,而不是出去误会才对我有什么…”说了半天,她已经彻底晕了,不抱希望地问:“你明没明白我想说什么?”

韩裴微一点头,隽秀的眉目间透着淡淡的清朗,“我已经,想清楚了。”

一句话,把元初一肚子里剩下的那一大串什么都堵了回去。

看着韩裴说完便又继续前进,她又急又后悔,她要韩裴想清楚后不必说给她听,这样就算韩裴真的出于冲动,因为没有挑明,两个人不致尴尬,也就还有机会继续走下去,可她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急于地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

她对韩裴是真的有那方面的好感了吧?她随韩裴回来不过三天,究竟是怎么发生的?难道只是因为昨晚的暧昧吗?想到昨晚韩裴颜染红云迷茫失控的样子,元初一心中就大呼可惜!不过,她可不承认她是个会被男色吸引的人!她注重的是人心,是内涵!

元初一脚下没停地一直跟着韩裴,脑子里想的却是乱七八糟的,直到听见韩裴说了声“小心”,她的手落入一个不算厚实却修长有力的掌中,那手掌看似无力、实则坚定地握着,不紧也不松。

手被他的手掌暖暖地包围着,元初一有事心中一动,不过她左顾右盼了了半天,也没瞧见韩裴说的“小心”在哪。

大概是因为他们出来得太早了,大街上行人甚少,连铺子多事刚刚才开门的样子。

“小心马车。”看元初一探头探脑的样子,韩裴眉眼不抬地解释了一句。

马车?元初一又扭头去看,一般马车出行动静都不小,没理由走到身前了她都没知觉。

“转弯了,我以为它会过来。”韩裴又给了个解释。

“哦…”元初一眨了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一时间又想不明白,乖乖地被韩裴拉着手,在街上缓步而行。

韩裴拉着她从大街拐进一条小路,元初一半天菜反应过来,“我们去哪?”

韩裴稍稍顿步,侧过头看着她,“吃早餐。”不知是有意抑或无心,他的目光正好落在元初一的唇上,微怔过后有些恍神,脑中瞬间涌起一个极为旖旎的画面…如果那时,他没有那一点点的犹豫…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受控制地乱了几下,昨晚奔出院子时的慌乱悸动仍然记忆犹新,整整一晚,他看着被她咬过的手,无法抑制地回想指尖上曾有过的柔软触感,不仅是她的双唇,还有她咬下来时,舌尖轻轻抵着自己的指尖…

元初一却在因他的话而莫明其妙,“不是吃过了么?”

韩裴马上收回目光,牵着她继续前进,低声说:“再吃一点也无妨。”

元初一觉得他的声音怪怪的,像在压抑着什么,好奇地看了他两眼,她窃笑,“你的耳朵又红了。”

韩裴神情微滞,而后扫过她可爱洁白的耳廓,“你的也很红。”

因为心虚,元初一马上捂住自己的耳朵,还在解释,“我是因为早上火气太壮,绝不是因为那个什么…”

说到这,她看到韩裴的唇角轻抖着翘了起来,随后转过头去继续带路。

其实他是编排她呢吧!元初一赧然地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跟着走了两步,终于发现了异样。

她的手…一直被韩裴拉着呢。

红着脸,她偷偷地来回看看,小路上根本没人,也就是说,不是因为安全问题才拉她的手吧?她又轻轻动了动指尖,试探地反握上他的手,如果他马上松开的话…

刚想到这,便觉得韩裴的手松了些,她还没来得及失望,他的手调整了一下角度,以更合适交握的姿态,将她的手笼于掌中。

“别着急,就快到了。”他淡淡地说。

元初一双颊飞红地抿着一直想要上扬的唇角,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低着的头再没抬起来,眼睛一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暗骂自己实在太笨!

这就是他想清楚的事啊!亏她还猜个半天!

元初一心中雀跃,也不知跟着韩裴走了多远,又拐了个弯,她鼻子里蹿进一股浓浓的香味,抬头一看,小路的尽头支着一股包子摊,一个佝偻瘦弱的身影正在蒸腾的热气中来回忙碌。

韩裴拉她走过去,“包婆婆的东西很好吃,以前我常常来。”

元初一点点头,这包子味闻着就香,不过…“怎么设在这,这里没人来吧?”

“只有一些老主顾知道这里。”韩裴脚下不停,“这里是死胡同,不占地方,晚上不用收摊,免了包婆婆很多麻烦。”

原来如此,元初一跟在韩裴身侧来到摊子面前,韩裴与包婆婆打了个招呼,包婆婆竟极为惊喜似地从摊后小跑出来,抓着韩裴打量半天,高兴地笑道:“有日子没来了,我还以为裴哥儿忘了我这老婆子。”

包婆婆年纪很大了,少说也有六七十岁,满面的皱纹,牙齿也脱落了几颗,这样的面容与美丽扯不上丝毫关系,可元初一看着亲切,连包婆婆发笑时露出的齿洞都觉得可爱起来。

相比于包婆婆的爽朗热情,韩裴只带着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包婆婆也不在意,想来是了解他这个人,越是跟生份的人越能露出笑脸,一旦熟了,他反而不会笑了,整天像面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