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此次可是有备而来的,上次韩裴提出条件时她一时脑热答应了,后来越想越有些后悔之处,主动权完全不在她身上,而且前几日元忆来信,信中俱是哭诉每日所受的痛苦折磨,明媚坊也不知是不是收了韩裴什么好处,哪是给元忆做什么培训,

净是让他做些苦活累活,差一点都不准吃饭,元忆从小娇生惯养的,哪受得了这个?元忆受不了,她这个当娘的就更受不了了,但她又不甘心就此放弃那极让人眼热的一半分红,加上元长山想借此机会好好磨砺磨砺元忆,坚决不准他放弃,所以她只能另想些办法给元初一及韩裴添点堵,不止要杀元初一的威风,还要适时地把韩家搅和得乱一点,这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看着柳再眉目间流露的稍许得色,沈氏总算是消除了以往的一些疑惑。

当初元初一曾对她仔细说过在家时所受的遭遇,她那时还觉得就算不是亲女,但元初一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元初一相当于是在柳氏身边长大的,又怎会没有一点怜惜之情?现在看来,柳氏对元初一何止是没有怜惜之情?简直是仇视她!从头到尾,所说之言字字诛心,若不是她对元初一早有了解,怕不立时便有了嫌隙,陷元初一于困顿之地了!

眼见元初一气得脸色发青,沈氏大约也明白她是碍于自己在场不便太过发作,只能硬忍,心中更是心疼,连忙道:“梅香,带亲家夫人去客房安顿,有事等安顿下来再说。”

元初一又是一急,却被沈氏以目光制止,只能忿忿地看着柳氏扬着她尖削的下颌得意地从面前经过,出门前又转头道:“元惜,过来帮你表妹收拾行李!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事都不懂!”

元初一顿时一怒,元惜飞速拦下她,低声道:

“你现在身子要紧,别和她一般见识,气坏了哪多哪少?”

“看你这个样子我更生气!”元初一甩开元惜的手,转身走到沈氏身边去。

如果不是沈氏在场,元初一早就叫卫四把柳氏扔出去了!哪轮得到她在这耀武扬威的!

元惜挫败地看着元初一的背影,半天才想起回头对沈氏赔礼。他并非懦弱不敢对抗柳氏,一次次的妥协与容忍只是源于他对家庭和美的向往,他希望他们能像正常的一家人那样,这么多年了,他以为终有一天他会达成愿望,但此时看来,希望实在过于渺茫。“娘 …”元惜出去后,元初一正想问问沈氏是怎么想的,可才一张口,鼻子就酸了,差点没掉下泪来。“别哭别哭。”沈氏拉着元初一的手连忙安抚,“她说她的,别理她就是了,养好身子才最要紧。”

换作以前,沈氏决说不出这种话,柳氏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家,可柳氏今日所为实在令人气愤,完全不顾元初一有孕在身,如果元初一因此有什么意外,那柳氏可真是千古罪人了!

元初一也明白这个道理,跟不讲理的人生气完全是在惩罚自己,柳氏该不讲理还是不讲理,根本不会因为你生气而有什么改变。可她就是觉得委屈,自从有了身孕,她真的变得敏感了许多。吸了吸鼻子,元初一努力平缓下情绪,不解地问:“娘,你怎么让她住下?她这一住,只怕咱们家没有消停日子了。”

沈氏叹了一声,“如果不让她住下,说不定她还要说什么来刺激你,先这么着吧,晚上等裴儿回来,我与他商量商量,看看怎么能把她送走。”

这种对话出现在婆媳之间实在有些诡异,若让旁人听了这番对话,定会以为沈氏与元初一才是亲生母女,正在商量如何对付凶恶的婆婆。元初一对韩裴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不过,韩裴当晚却没有按时回来,差人去楚楚怡人问了问,说韩裴出门会友去了,如何对付柳氏,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

柳氏与柳眉被安排到韩家隔壁的宅子,这间三进的宅子已被元初一买了下来,不过原主人刚刚搬走,什么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原定打通的小门也还没打,与韩家完完全全就是两个宅子。

柳氏也是搬进去后才发现这个问题的,马尖要求搬到韩家这边的小宅来,不过韩家主人下人虽然不多,却也刚好占满了小宅内院,除非她们肯像卫四那样住到外院去,否则还真没有她们住的地方。

为此柳氏埋怨了半天,最终还是在那宅子住下了,但,白天还好,天黑之后,偌大个宅子只有她与柳眉还有带来的两个丫头,四处黑压压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实在有点渗人,而元惜,早借口不便与女眷共处一院,住到韩家的外院去了。

不知道怎么着,元惜并非头一回见柳氏对元初一发威,却是头一回对柳氏产生这么大的抵触心理,以前他总认为柳氏怎么说也是他们的继母,母亲教训儿女,说得过份点也没什么,可今天,眼见着柳氏变本加厉丝毫不顾及沈氏在旁,给元初一如此难堪,他的心头也憋了口气,连带着对柳氏都没有了往日的那般温和。

“哥,那柳氏带柳眉过来是什么意思?”元初一丝毫不掩语气中的不悦,她对柳氏的不满,已经牵连到元惜身上了,“难道是给韩裴准备的小妾?”以柳氏的为人来说,这不是不可能的,她巴不得能占尽天下所有的便宜才好!

元惜闻言,脸上浮起一抹尴尬的神色,“这个…柳眉她…嗯…”

元初一诧异地扬了扬眉。虽然元惜为人温和,但决非没有主见吞吞吐吐之辈,眼下这情况倒是少见。想了想,元初一撇着嘴问:“该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

元惜轻叹着点了点头,“若说我与她并无太多交往,此次她去我们家做客,也不知是二娘的主意还是她自己的主意,对我忽然热情起来,让人有点吃不消。”

元初一回想今日见到柳眉之时,她并没有说话,但的确目光不离元惜左右。

“哥,说实话,你是因为要躲柳眉才跑到我这来的吧?”元初一一脸了然。“主要还是为看你,”元惜有些不太自在,

“二娘对这桩婚事乐见其成,可是 …柳眉并非我心中属意之人。”

说起属意,元初一侧也知道元惜的一些标准,首先要温柔,其次要贤惠,虽然柳眉今天表现得还算文静,但柳眉毕竟是柳氏的亲侄女,两个人的性格还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

“既然要躲就说明你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喽?”元初一瞄着他,“那你到底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元初一始终为这件事着急,也不是没催过元惜,可他总说婚姻大事需要父母做主,这回好了,

柳氏终于要给他做主了,他也快崩溃了。

元惜垂着的头左右摇了摇,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情实在很低落,“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娶妻求贤,贤惠一点就行。”

“说得简单,哪有那么多贤惠的。”元初一毫不留情地泼了盆冷水,“不过,柳氏既然带着柳眉一起过来,说明她对这桩婚事志在必得啊,看来你是凶多吉少了,除非…”

元惜眼睛一亮,“除非如何?”

“除非你马上找个姑娘成亲啊!”元初一托着腮想了想,“可惜我已经离开遥州了,不然还能帮你张罗张罗,哎?你看主儿怎么样?虽然出身差了一点,但她现在是韩裴的义妹,将来出嫁保证不会亏待了她,模样水灵,人也勤快,尤其是她那性子,对上柳氏决不会吃亏!”

元惜的头又垂了下去,元初一说了一串,其实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那姑娘 …我也消受不赴 …”他想找个温柔的啊,温柔啊!

元初一又琢磨了一下,忽然一拍手,“对了,

还有个云大小姐,你见过的,家世没得说,人也漂亮,将来你入赘到她们家,就不用再忍受柳氏了,

我也放心了。”

元惜对元初一甩卖他的方式万分无语,半天也没说话,最后在元初一的催促下,只得敷衍性地追问了一句:“人漂亮家世好,怎么嫁不出去?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第129章 谁是受害者

元惜的话音还没落,元初一眼尖地发现门帘轻晃了一下,已被掀起的角度迅速垂了下去,依稀听见一个声音道:“先去看看我娘吧。”

“我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元初一听出先头说话的是韩裴,后面那个…元惜也听到了声音,过去将棉帘掀开,韩裴就在门外,站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男装打扮的女子,竟然就是他们刚刚正在讨论的主角,云慕佩。

元惜是见过云慕佩的,上次他去何府找韩裴麻烦,云慕佩就是跟他一起进的府,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对云慕佩这样光芒四溢的女子,无疑是谁都不会忽略或者忘记的。“让开!”云慕佩这话是对着身前的韩裴说的。自元初一与韩裴正式在一起后,云慕佩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不见元初一,说白了就是不服,她自认不会比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差,却偏偏得不到韩裴的心,不仅如此,她原本还想见元初一也像她一样被狠狠打击,谁曾想元初一居然这么猛,什么何大小姐根本没看在眼里,对着韩裴手到擒来,这让云慕佩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多虑了?难道那个何大小姐在韩裴心目中根本没什么地位?怎么一攻即破了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吧,结果已定,后悔也好,反省也好,都晚了,而她也没下作到要去勾引别人丈夫的地步,所以郁闷了几天后,也就释然了,但这股释然里,总夹杂了一些不甘心的成份,所以无论是楚楚怡人开业或者是韩裴成亲,她都只是恭贺韩裴,不见元初一。不过这次,她来桐城办事顺便约韩裴出去聊了聊明年进新原料的事,又从他那听说了元初一有孕的消息,思来想去的琢磨了半天,觉得还是来看看元初一吧,不然实在显得自己太小心眼了,谁想到,还没进门呢,就听见有人在背后编排自己!

隐疾?隐你个头啊!她狠狠地瞪了面带讪色的元惜一眼,又在越过韩裴的时候顺便也瞪了他一眼,居然意图混水摸鱼?真是跟元初一学坏了!

韩裴是无辜的啊!回家的时候倒是听说元惜来了,但他也没想到平时看着挺温和的人怎么能在背后编排人家的坏话呢?偏巧云慕佩的耳朵还挺尖,他只是隐约听到,在他身后的云慕佩侧全听清了。

“哎?稀客啊!”元初一此时也到了门口,对着云慕佩好一顿感叹,神态坦然得好像根本没事发生。

看看,这就是境界啊!元惜和韩裴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云慕佩却不会被元初一这么轻易的唬弄过去,

唇角一扬,轻轻地哼出个笑音,“是啊,来得还真是不巧,一来就听到些不该听的。”

元初一立时捂住胸口,极为夸张地后退了一步,“啊?你都听到了啊?”

旁边的人都无语了,元初一满脸痛心地看着元惜,“哥,我都说了,人家姑娘好好的,哪有你说的那些事?你偏不听,每次见到我都挂在嘴上,要知夜路行多终遇鬼,现在好吧?让人抓个现行!”

旁边几个的脸色又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化,韩裴是觉得元初一这比方打得不太好,什么叫“夜路行多终遇鬼”啊?谁是鬼?云慕佩?

云慕佩的脸色更差是理所当然的,最莫名其妙的是元惜,他呆呆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极不确定地问:“我?”

元初一倒像是自知失言似的,连忙补救,“那个谁啊,我刚才就是顺口一说,根本没那回事,我哥从来没在我面前编排过你什么,也没一个劲的跟我打听你的来历。”

元惜连连点头,这是实话啊!关键是…谁信?

韩裴听了一会,终于听出些许门道,别看他和元初一那会他挺迟钝的,现在毕竟是过来人了,见元初一这么一演,就知道事有内情,而元初一是谁啊,自个老婆啊!怎么能不支持!

于是,韩裴闪过堵在门前的元惜与云慕佩二人,走到元初一身边扶她坐下,温和地道:“放心,云大小姐是个很明事理的人,谁的账算到谁的头上,从来不会弄错。”

元初一紧握着他的手,另一手轻抚胸口,“这我就放心了…”

元惜想死啊!

就在这光天化日…不,是光屋化夜众目睽睽之下,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身清白被这没良心的夫妻俩生生玷污了!只是一句随口的问话,被他们一澄清,居然立时演变成积年累月的污蔑与探听,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冤案就这么产生了啊!

无视元惜杀人似的目光,元初一将头靠到韩裴身上,“坐了一个下午,有点累了。”

韩裴马上扶她走向床边,头也不回地道:“云大小姐明天再过来吧,我与初一好好招待你;大舅子,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好。”

元惜握拳!咬牙!眼睛里的无形飞刀全飞到韩裴的后背上去,其中包括了应该给元初一的那份。云慕佩倒十分镇定,听了韩裴的话也不勉强,原地转了半圈,面无表情地瞥着身边的元惜。她自然是记得元惜的,只是上次见面的时候元惜因为长时间赶路不修边幅十分颓废,这次倒是利利落落隽秀有加,站在那身上颇还有几分优雅的味道,自然让人眼前一亮。“走吧,不要打扰孕妇休息。”云慕佩说完率先走了出去。元惜咬着牙跟上她,临出门时回头瞪了元初一一眼。他不蠢,大约也猜到了元初一的用意,不过也不用丢这样的麻烦给他吧?他的形象全都破坏没了!说不定还给他盖了个登徒子的印章,哪多哪少啊?

腹诽着跟云慕佩出了房间,元惜轻轻关好房门,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与云慕佩道歉,便听云慕佩冷笑着道:“如何?小女子有无隐疾,元公子可有发现?”

元惜郁闷了,道歉什么的想法立刻模糊了,他早该知道,女人都是得理不饶人的,看元初一就知道了,她讲过理吗!

“不过公子大可不必担心。”云慕佩鄙视地睨着他,“小女子虽然不能出嫁,但对娘娘腔也没什么兴趣!”说完,一甩衣摆,拂袖而去。元惜还迷惑呢,娘娘腔?说谁呢这是…其实云慕佩说的也是气话,元惜外表隽逸气质温雅,看上去虽然没有什么男子汉的气概,但离娘娘腔也相差甚远,不过 …恋爱与生气中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云慕佩属于后者。云慕佩没有丝毫留恋地走了,元惜在门前站了一会,也面有惑色地离开,元初一这才把耳朵从门缝上移开,满脸恨不成钢之色,“我哥他真是太没用了!”

韩裴就在她身边,听了这话虽未点头,眼中却颇有赞同之色,又道:“不过你这法子似乎有些过火,现在他们算是有了矛盾,将来如何发展?”

元初一“嘿嘿”笑了两声,“难道你还不懂?”

韩裴一扬眉,“我该懂吗?”

“我们是怎么开始的?”元初一叉着腰,很是骄傲。韩裴闭嘴了。的确,他和元初一就是从矛盾开始的,不过…适用于他们未必适用于别人,有多少因一点小事最后发展到世代仇怨的?但这话不能说,孕妇最大嘛,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实啊…”元初一笑嘻嘻地揽住他,“我哥那人你不知道,看着挺精挺灵的,其实比谁都要迂腐,要是从正常途径给他们制造机会,我保证他都不知道跟云慕佩聊什么!侧还不如这样呢。”

她总是有理,韩裴笑着听她说完,也不反驳,心里倒也认同她对元惜的评价,而后又听元初一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心里再次升起的,却是对元惜深深的同情。“你是说 …并不是因为你哥对云大小姐有意你才故意给他们制造相处机会的?”

元初一缩到床上去,奇怪地道:“我哥怎么可能对云大小姐有意?他们也才见过那么一次。”

“所以说是你一厢情愿的?”韩裴的神色开始有些古怪。他一直以为是元惜中意了云慕佩,所以元初一才这么积极,他也不介意撮合他们一下,谁想到这两人原来都是受害者吗?

“这几天多约云慕佩见面吧。”元初一喜滋滋地进行着她的计划,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为元惜出了个好主意,云慕佩怎么说也比柳眉强多了吧?

最要紧的,云慕佩是绝不会出嫁,而是一定要招赘的,如果元惜能够喜欢上云慕佩,届时不顾一切地离开元家,那才是元初一最乐于见到的。虽然她也知道,这样很有难度,别说元长山会不会答应,

就说元惜,也未必能接受得了这个条件,但她,只是希望元惜能够反抚一下而己,否则,就算他现在这么苦恼不愿娶柳眉过门,但只要元长山开口,他是一定会考虑的,而且答应的机率极大,如此的隐忍求全,真的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既然你哥不愿打破现有的平和现状,你何必逼他。”元初一的目的,韩裴想了想便心下了然,

劝了一句:“如果他有一天真的钟情于云大小姐,到时又难以舍弃家中的一切,岂不要陷他于两难之地?”

第130章 得寸又进尺

听了韩裴的话,元初一低下头半晌不语。她不想逼任何人做他们不愿做的事,只是,在她心里,

对元家的厌恶已经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更别提元惜是她全心信任之人,要她眼看着元惜为了所谓孝道无视自己的得失,她做不到。她的沉默韩裴看在眼中,心尖一拧,劝导的话是一点也说不出口了。最近他发现自己宠她宠得厉害,以前若她有什么要求发表什么看法他都会斟酌一番,过份的、不合理的他都适度规避,可现在,不管什么事,只要她想,他就总想替她去做,就像昨天她顺口说看见吕氏很讨厌,他就自觉去想有没有办法让吕氏忙一点,没空再来他们家串门子一一放在以前,他是不会管这些的。不过,他也有理由,她怀着身孕嘛,凡事顺着她点是应当的。

“听说你二娘也来了?”韩裴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提起柳氏,元初一这才记起要和韩裴商量什么,拍了拍身边床铺,待韩裴坐到她身边后,她才咬牙切齿地道:“她那个人最会得寸进尺,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早点回去!”

如果可以,元初一并不介意让卫四出马直接把她们丢出去,不过这里毕竟是韩家,她还得顾着沈氏的面子,柳氏可不是什么要脸的人物,要是真闹起来,她自己没脸不说,也会连累沈氏,之后柳氏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舆论可就都戴到沈氏头上了。到底怎么才能尽快赶走柳氏,又能相对平和呢?为这,元初一这一下午想得都快脱发了,和元惜商量也没有结果,真是烦恼啊!

看着元初一仿佛想把头发揪光似的劲头,韩裴扬了扬眉,“有这么为难么?给你父亲写封信就行了。”

元初一有点没反应过来,“给他写什么信?他和柳氏是穿一条裤子的,说不定柳氏这次来就是出于他的授意,不占点便宜他们是不会甘心的!”

“你忘了?”韩裴神色如常,似在阐述一个最简单的事实,“元忆还在我们手上呢。”

元初一眨了眨暇…明白了韩裴的意思,同时心下窘然。什么在他们手上啊…能不能别说得他们像打劫的似的?

不过这么说侧也没差,元忆还在京城当学徒呢!柳氏这个时候跑来耀武扬威,看来是不想让儿子过什么好日子了!最关键元忆在明媚坊的表现直接关系到一大笔红利,他们是绝不会放弃的,他们不放弃,那么就得顾得点韩裴的态度,免得韩裴暗中使坏,明明出师也扣着元忆说不合格,到时候罪也遭了钱还没拿到…

元初一越想越觉得,元家当初怎么会答应韩裴这个条件的呢?听说还立字为据,他们是生怕韩裴反悔,可现在看来,这分明是把自己的把柄亲手送到了韩裴手中啊!这脑袋得长了多大的包啊!

“就 …这么简单?”她料结了一个下午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能如何?”韩裴一摊手,起身到书桌那边去写信,笔起字落,没一会,拿了写好的信回来,递给元初一。

元初一接过看看,信写得言简意垓,大意为元初一有孕在身,要保持环境安静,请岳父大人早日接岳母回府最后祝岳父身休康健,财源广进云云。整封信没有一个字提到元忆,也没对柳氏发表任何不满,甚至还十分客气,但元初一着实从中读懂了一种情绪,名为暗示。

“你说…当初他们是怎么想的呢?居然肯同意你那个要求?”元初一捏着信百思不得其解。

韩裴笑笑,“利益使然。”而后又顿了顿,补上一句,“望子成龙。”

元初一马上又心里不平衡了。元惜也是元家的儿子啊!凭什么只望元忆,不望元惜呢?

“信件往返至少要三天,其中若有耽搁,所需时间会更多一点,但最多五天,你二娘也会走了。

不过”韩裴折好信塞进信封,写了地址上去,打算明天一早就找人把信送出去,“这几天还是不能大意,你有孕在身,为防意外,你这几天不要露面了,有什么事让我娘去处理。”

“娘?她行吗?柳氏占便宜可是很有一手的。”不是元初一不信任沈氏,实在是沈氏的战斗力太弱,极容易让人欺负。

“放心。”韩裴说完便去门外叫梅香打些水来供他与元初一洗漱,这才回来道:“她也该锻炼一平。”

元初一不吱声了,心中暗自决定,以后…还是少惹他吧 …第二天,韩裴没有让元初一去堂屋吃早饭,而是让人送到了房里,自己也没过堂屋去,直接穿过月亮门,去楚楚怡人了。

元惜也一早就躲了,巧的是柳眉也没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元惜了,赵主儿一早又去了女学,一时间,堂屋里用早点的只有沈氏、包婆婆与柳氏,另有赵婶和几个丫头侍候在旁。柳氏迟迟不见元初一出现,侧挺高兴,笑着与沈氏道:“我这女儿自小谁也管不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好歹也是她二娘,你这个婆婆也坐在这,居然说不来就不来了,呵,这不知道的,还不以为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管教好,平白的替她背了黑锅!”

沈氏真是不理解啊!这柳氏怎么就看元初一这么不顺眼呢?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不过心里这么想,表面仍得维持温和的样子,笑道:“初一身子不便,不来就不来吧,年轻人总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长辈的,侧不用干预太多。”

柳氏眉稍一竖,“亲家夫人,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在说我多管闲事?”

沈氏面上一滞,连忙道:“亲家夫人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柳氏轻轻哼了哼,“没有就好啊,我这么说也是为你着想,像她这样难驯的媳妇,你得多多管教才行,省得将来吃了亏,别说我没提醒你。”

听着这话,沈氏的神情带了些不自然,但仍是敷衍地点点头,正想寻个由头躲回房去,便听柳氏又道:“亲家夫人,不是我这做亲家的说你,按说我和眉儿也是大老远来的,那丫头不懂事,你怎么也糊涂起来了?把我们扔在那边就不管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们昨晚想要洗漱都不知去哪打水,差丫头过来问,竟是大半天也没敲开你们家的门,怎么?可是不欢迎我们?不欢迎就直说,何必故意遭尽我们!”

沈氏愣了下,“这…我并不知道这件事,许是那丫头来得晚了,赵叔他们已经睡下,没听到叫门之声?”

柳氏哼了一声,看样子早已备好了长篇大论,不想包婆婆在旁道:“你带来的那丫头也算笨了,院子就那么大,往哪找水井还不知道吗?偏还要过来问。”

柳氏本就是借题发挥,她昨晚担惊受怕了半宿,早上这是找人撤气来了。此时被包婆婆一堵,心中火气更足,怎么看这小老太太怎么不顺眼,不过同时,对沈氏愈加不屑,认为沈氏根本没有一合之力,还不随她发作么!于是,柳氏暂时忍下包婆婆的挤兑,目光一扫四周,摇头道:“亲家夫人,

你们家按说也是行商的商户,怎么家俱摆设如此寒酸?也不找些衬身份的摆件。”

沈氏心中长叹一声,强打起精神道:“我们小门小户的,不讲究这些。”

“那怎么行!”柳氏眼睛一转,笑容便扬了起来,“不如一会我陪亲家夫人出去走走,给你们选些合身份的摆设。”

沈氏有些为难,想要推辞,柳氏却已站起身来,只能也跟着站起,这时包婆婆沉着脸道:“是你出钱还是我们自己出钱?要是我们出钱,还是算了。”

柳氏闻言眼中嘲弄更甚,唇角却扬得更高,“说了是我选,还能让你们出钱?亲家夫人,你家这老夫人真是精打细算,连亲家也要算计。”

听听,这不是倒打一把么?沈氏可算明白元初一为什么这么不待见这个继母了。沈氏心中烦闷,但苦于不知如何拒绝,又见柳氏根本不惧包婆婆,便叹道:“干娘,我与亲家夫人出去走走吧,你歇着,要不就找初一说说话,省得她闷。”

对于对付柳氏,包婆婆侧也没有持别好的办法,心里合计着要跟元初一好好商量商量,便同意了。沈氏则再叹一声,跟着柳氏出了房门。不过,才到院中,柳氏见包婆婆进了元初一的房间,便转了方向,与沈氏笑道:“亲家夫人,不如去你屋坐坐?我看看你屋子里的装饰,也好给你更多的意见。”

沈氏不好拒绝,便也转了方向,带着柳氏回了自己房间。才一进门,柳氏的眼睛就是一亮,盯着屋子正中的那套桌椅心中合计,这是黄花梨的吧?

这么一套,至少几百两银子。”

“亲家夫人,随便坐吧。”沈氏示意丫头去侧茶。柳氏坐下后,视线不停地在屋子里游移,最后定在沈氏头上,目光微闪,“哎?亲家夫人,你这暂子给我看看可好?”

沈氏不疑有它,随手将头上那枝冰种翡翠如意暂取下,递了过去,“这还是初一给我置办的。”

柳氏仿佛没听见似的,仔仔细细地就是在看菩子,末了到铜镜前,将管子插到发髻之上,左右看了看,笑着说:“那丫头对你可真是孝顺,对我可就差多了,别说誓子,柴枝也没给我买过一根。”

第131章 忍无可忍时

对于这话,沈氏不好说什么,毕竟柳氏还是元初一的继母,附和或偏帮元初一都不是什么好办法,只能装做接茶忽略了过去。

柳氏此时也转回桌前,从丫头手里接过茶碗,却不喝,把茶碗举高了些来回打量着,末了道:

“亲家夫人,你们家对过日子可太不讲究了,家俱摆设随意些也就算了,自个用的东西一定得精细,要不然这成了习惯,随随便便的,可不是亏待自己么?”

沈氏随意地笑笑,“我们家的确是不太讲究,

只图用着舒服。”

“这可不太好,”柳氏小口抿了下茶水,本是应付,不料茶水入口毫无滞涩之感,一口下去颊齿留香,倒是好茶。连着又喝了两口,她这才把茶碗放下,“我那姑爷好歹也是个生意人,不应如此随性,一会出去我瞧着有没有好的,一块给你换了吧。”

“那就 …有劳亲家夫人了。”沈氏看着柳氏头上的那支芽翠如意慧,心中微堵。柳氏却似忘了这茬一样,压根不提簪子的事,

又在房中转了两圈,最后到梳妆台前驻足,笑着说:“亲家夫人,你现在用什么脂粉?可都是明媚坊的?”

沈氏缓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柳氏身旁,随手打开脂粉匣子指着其中两个圆形瓷盒道:“我这个年纪没那么多讲究,平时只用这两种。”

柳氏也不客气,伸手便拿出一个,打开来轻轻一嗅,便知只是寻常的迎蝶粉,是以粟米粉加各种香料制成的,只有极微弱的增白修饰作用,另一盒就更是常见,也是以米粉为原料,却连香料都没加,一般人拿来敷脸,俗称妆粉。

柳氏怎么说家里也是做着脂粉生意,对此甚为了解,查看之下明白这些根本不是明媚坊的精品,

只是普通货色,再看那脂粉匣子里,也只有一块画眉青黛,一瓶桂花头油和几把梳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这让柳氏有些失望,却也不便表露出来,将东西放回匣子后说:“亲家夫人真是朴素。”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有丈夫的和寡妇还真是不一样,她们年纪也没差几岁,她的胭脂水粉还在大把大把的用,而沈氏,却已单调得如同老妇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