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你这丫头又偷吃过了?”楚遥倒是不以为意地调笑。

微澜嘟嘴:“奴婢可不是偷吃,昨晚主子睡得早,奴婢想着这梅花粥不能浪费,勉为其难地吃掉了。”

楚遥莞尔一笑,瞪她一眼,明明是自己嘴馋,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就在这时候,清欢带着容嫣来了,容嫣手里端着一壶茶。

“咦,小嫣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楚遥的眼神扫过清欢,见到一个几不可见的点头。

“这是奴婢新调制的花茶,是用冬茶和梅花制成的,一早还收集了梅花上的露珠,时间久了便会失了清香,所以奴婢想着早些送过来给二少夫人品一品。”容嫣依然是半低着头将茶壶放到桌上,不过她和燕儿不一样,即使面对楚遥她也不紧张不怯场,她只是内向腼腆,单纯的她并不觉得公主和平常的主子有什么不一样。

立在一旁的燕儿,不自觉地微微一僵,而这一个细微的反应自然不会逃过楚遥和清欢的眼睛,主仆二人状似无意地互视一眼。

“你们都有心了。”楚遥笑着执起勺子,先搅了几下梅花粥,若有似无地清香传了出来。

“且慢。”容嫣忽然出声,楚遥挑眉看向她,只见她皱着眉头走上前,直勾勾地盯着楚遥面前的梅花粥。

楚遥也不打断她,只见容嫣若有所思地往旁边移了一步,伸手打开小盅的盖子,执起一旁盛粥的勺子舀了一勺,俯身凑近仔细地嗅了嗅。

“怎么了?这盅梅花粥有什么不妥?”楚遥问道。

容嫣还没说话,燕儿却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颤声说道:“二少夫人明察,奴婢忠心耿耿,这梅花粥绝无问题。”

只是这一次,楚遥却没有理她,只是径自地等着容嫣的回答。

“这不是梅花,这是冬茶。”容嫣沉稳地说道。

容嫣从小被容妈妈保护得很好,后来在大夫人身边也只是独自负责花圃的事,并不需要同人打交道,因此她并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就如同她忽然上前检查公主的饮食,也如同她不加任何修饰地指明这是冬茶而不是梅花,若是换做旁人,只怕会因为担心惹祸上身,而踌躇不前。

楚遥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其实昨晚清欢回来就将容嫣说的事说了,主仆二人立刻就对燕儿有了怀疑,今日一早清欢就让流苏去暗示微澜说早上也让厨房送梅花粥来,才有了这么一出。

“冬茶是什么?”楚遥放下了勺子,视线掠过跪在地上颤抖得不像样子的燕儿。

“回二少夫人的话,冬茶和梅花样子极像,但是极少人将冬茶入膳,冬茶本身并没有毒性,但是和许多食物药材相冲,尤其是经常食用燕窝或是类似补品,很容易会引出冬茶的,对身体会有伤害。若是长久地将冬茶入膳,便直接会在体内积累毒性,诱发一些急症。”容嫣并不是学医的,但是花草和药材有些共同和相交之处,所以容嫣对药材也有些许的了解。

“你能肯定,这梅花粥里头放的是冬茶,不是梅花?”楚遥挑眉,再次强调。

“奴婢可以肯定。”容嫣点头,她从小便和花草打交道,即使冬茶和梅花的香味非常相似,她还是能嗅出细微的不同。

燕儿慌忙解释:“二少夫人明察,奴婢…奴婢不知道什么冬茶,奴婢一直用的都是梅花…”

“流苏,去请个大夫过来。”楚遥吩咐道。

“是。”流苏领命,同情地看一眼燕儿,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奴婢真的是冤枉的。”燕儿不停地磕头求饶。

楚遥瞥了清欢一眼,那厢便将燕儿拉开了些,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燕儿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拖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既然说冬茶对身体有害,小嫣怎么想到用冬茶泡茶呢?”楚遥好奇地掀开茶壶盖子,果然看到几许飘在上头的梅花,还真是难以分辨冬茶和梅花。

“冬茶形似梅花,连香味也很相似,冬茶本身无害,和梅花一起冲,味甘而性温,在冬日里饮用是极好的。”容嫣一板一眼地回答。

楚遥点点头,眉眼里闪过笑意,她还真是想不通容妈妈那样隐忍谨慎的性子,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单纯不懂世事的性子,即使容妈妈到自己跟前回话亦是有几分惶恐的,而这个容嫣却是半点慌乱都无。

“大夫来了。”只一会儿,流苏便带着一个大夫侯在了外头。

而燕儿,则满脸的惨白。

第390章人赃并获

经过大夫的确认,燕儿送来的梅花粥确实不是梅花,而是冬茶,清欢立刻派人搜了燕儿的屋子,从里头搜出一袋保存得极好的冬茶,还搜出一些被存放在木盒子里头的其他药草。

大夫打开看了以后当下脸色都变了,清欢便知道这些必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给了大夫一大笔诊金,又似模似样地安抚了几句才将人送走,京城里的大夫都是精明的,知道这些个世家宅子里头腌渍事情多,他们想要活命就最好闭上嘴,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

燕儿已经被送到隔壁客房关着了,小厨房重新做了早膳,还是微澜亲自去做的,她是真的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好心,竟然差点让公主着了贼人的道,同时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定然要亲自看管公主的膳食,再不让旁人靠近。

待楚遥慢悠悠地重新吃了早膳,才带着清欢,去了客房审燕儿。

“说吧,人赃并获,别再说什么冤枉的话了。”楚遥捧着暖炉,显出了几分漫不经心。

“奴婢…”燕儿一开口,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颤抖着身子,面色惨白。

楚遥支着头,心底暗暗摇头,也不知道是谁,居然派了这么个不经事的小丫头来害她,不过说起来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人家就是演技派也不一定了的。

要是换做从前或许楚遥还会心软,但是如今她可是半分都不会了的,就因为燕儿做的事,她的孩子未来能不能走路还是未知,她又如何可能放过她?

“燕儿,你就招了吧,我们公主愿意亲自来问你代表你还有活命的机会,若不然真的将你交给那些审人的妈妈,保管让你尝尽那些生不如死的手段。”清欢见楚遥懒懒地不开口,便代替她说了起来,“你一个小丫头,哪里来的胆子谋害主子,你要是不说,就把你爹娘都给抓起来,你就是不顾着自己,也该顾着你的家人吧。”

“奴婢真的是冤枉的。”燕儿低低地说了一句。

“呵呵,真是个嘴硬的丫头,燕儿,看在你在驸马这儿呆了不少年的份上我才给你这个机会,若是你打死不认…我可是不懂祸不及家人这样的道理的。”楚遥轻慢地说道,目光落在燕儿脸上,暗忖这丫头到底是要保护谁,竟然重要到连家人都不顾么?

“是奴婢一人所为,主子…要罚就罚奴婢吧…”燕儿握紧了拳头,面上多了几分毅然决然。

楚遥却是轻笑出声:“燕儿怕是忘记了,我可不只是南忠公府的二少夫人,我还是这大凌的七公主,是皇家人。你以为你暗害我,只是要了你的命就够了么?谋害皇室,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这一句话,狠狠地砸到了燕儿的胸口,直让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株连九族的大罪…简直吓得她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闯进来几个人,模样和燕儿有几分相似,怕是她在府里的亲人了。

“你这个赔钱货,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要株连九族?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命呐,你这个赔钱货…”老妇说着说着,便动起了手来,狠狠地抓着燕儿的头发,往她脸上呼巴掌。

而那老头也只是皱眉看着老伴打女儿,像是想上前劝,又不敢。

同来的还有另一个人,看到老妇打燕儿,慌忙上前将她们拉开,将燕儿藏到身后:“李叔李婶2c这是在二少夫人面前,你们…你们不要这样。”

“你给我滚开,我今天就是要打死这个狗娘养的,不肯嫁给那黄二狗,还害得我们陪了那么多银子,现在居然还敢做这种事情,要害得我们老李家株连九族,这死丫头我今儿不打死她我出不了这口气。”老妇看起来异常凶狠,虎背熊腰的样子真的是不输男人。

楚遥也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支着头,她似乎稍稍有些理解方才她说要将她爹娘找来审问,燕儿也不说话的原因了,这样的爹娘可真是狠毒,那个黄二狗楚遥前世里也是听说过些的,是京城里头出了名的流氓恶霸,家里有些银子,总是弄些青楼女子或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要么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他手段恶劣,玩死的女子不在其数。

这一位李大娘要将女儿嫁给那样的人,自然也是没什么母女感情的,再看她一声一声的赔钱货,恐怕还未必是亲生女儿了。

不过这倒是误会李大娘了,燕儿确实是李大娘的亲生女儿,只是几年前她哥哥为了救她溺水死了,李大娘彻底恨上了这个女儿,恨不得亲手掐死她,要不是李大叔拦着,燕儿压根就没法活下去了的。

至于眼前这个高大的年轻男子,则是李大叔表亲家的孩子,是南忠公府的长工,并不是和他们一样卖身在南忠公府里的,但是这表亲却是一直护着燕儿,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两人之间有情义,但是李大娘却一心要将女儿嫁给黄二狗,说到底她就是看不得她好,觉得是她害死了儿子,就想她下半辈子也过得凄惨。

“这里是轩遥阁,你们当这是戏园子么?”清欢见公主面上划过冷意,便上前一步,沉声开口,目光瞥向立在门外候命的侍卫,两人立刻进来将他们拉开。

“燕儿,我可不是耐心很好的人,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即使你不说我总也查得出来,但是你们家这些人的命,我也是要定了的。”说到这里,楚遥忽儿一笑,“或许你不知道,在大凌七公主的眼里,你们这些人的命…是连蝼蚁都不如的存在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带着刺骨的寒冷,是一种警告,更是一种威胁。

“燕儿,你就说了吧。”李大叔低着头,对女儿说道。

“你就是个惹祸精,害死了你哥哥不算数,你还想害死我们老李家的所有人对吧,你怎么这么恶毒…”李大娘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燕儿却是不理他们,只是偏头看向身侧的男子,悠悠地叹息:“表哥…”

“你就说出来吧,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男子蹲下来,伸手为她擦拭眼泪,“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我不相信你会害人。”

兴许是男子的话起了作用,又兴许是燕儿真的怕了,她低着头,轻声说道:“我招。”

第391章爱而不得

楚遥也是雷厉风行的人,直接将人带去了南忠公的书房,此时南慕封正在书房同他议事,听门外的小厮通报,倒是有些疑惑,自己这个媳妇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想归想,还是立刻让人进来了,南慕封没有避开,只是望着楚遥的目光里带着一抹复杂,说实话他对楚遥的心悸其实始终没有消失过,兴许是因为没有得到过,或是因为她选择了自己庶弟的不甘,亦或者只是单纯的一种喜欢。

虽然娶了楚依依纳了杜晗烟,但是南慕封的心里始终有一处隐秘的地方是属于楚遥的,那种爱而不得的心动,他不愿意同任何人分享,任由这样的感情一日赛一日地茁壮成长。

“谨轩媳妇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么?”南忠公亲切地询问。

因为他和老二的关系并不和睦,因此对着这个媳妇也总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再加上楚遥大多时间都躲在轩遥阁里,对他这个公公也只是做到知礼不逾矩,如今南忠公也只想着做到对这个媳妇无功无过便是了。

“有人在媳妇的粥里下毒,特意来请公公主持公道。”楚遥说完,微微侧身,清欢便带着燕儿从外头进来,燕儿随即便跪到了地上。

“什么?”南忠公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待他回过神来时只觉得背脊都微微发凉了,这谋害公主,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这丫头在我的梅花粥里头换了冬茶,据说冬茶对人体有害,用多了还会沉淀成毒。”楚遥淡淡地说道,还顺手指了指燕儿,“媳妇想着,区区一个小丫头自然是不敢做这样胆大包天的事的,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南忠公立刻明白了楚遥的意思,当下心底便是一凛,只想着千万别是府里的人不开眼做了这样的事,不然可真的是大祸临头了。

“是谁指使你的?”南忠公也不拐弯抹角,倏地起身走到燕儿面前问道。

“是…是大夫人…”燕儿说完,南忠公便气不打一处来地狠狠踢了她一脚,却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

“放肆,是给了你胆子血口喷人的?”南慕封倏地站起来,走到燕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污蔑大夫人,居心何在?”

燕儿被南忠公那一脚踢得气血翻腾,却是勉强着支起身子,重新跪好,吃力地说道:“奴婢不敢…不敢欺瞒老爷,确实是大夫人让奴婢,在二少夫人的饮食里用冬茶,只是奴婢…不知道冬茶是毒。”

这倒是真的,燕儿其实并不知道冬茶的作用,若不然她哪里敢铤而走险地做这种事,她本以为冬茶是能让人避孕的东西,只以为是大夫人不想让二少夫人怀孕。

燕儿便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经常用冬茶入膳,二少夫人也不会发现,她对大夫人那儿也有交代,却不想事情居然这么快就败露了,而且后果这么严重。

“去把大夫人找来。”南忠公一句话,便说明他对虞氏并没有全然的信任。

“谨轩媳妇,这事…怕是要从长计议,总不能因为一个小丫头的血口喷人,就说你婆婆要害你,她虽然待人严厉些,但是却是个好的,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南忠公并不是真心为虞氏说话,他只是很清楚虞氏和南忠公府一辱皆辱的道理,自然是要全力保住她的。

楚遥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耸肩说道:“媳妇也是觉得兹事体大,不敢随意相信下人的话,只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然有人指控了大夫人,总要处理的,公公觉得呢?”

“是,我就知道谨轩媳妇是个知礼的。”南忠公尴尬一笑。

倒是南慕封盯着燕儿,问道:“你说是我娘指使你下毒,你有什么证据?你若是敢含血喷人,我必定叫你血溅当场。”

“奴婢…奴婢…”燕儿捂着闷痛的胸口,有点被吓住了。

“世子爷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虽然知晓世子爷是纯孝之人,想必是为自家娘亲打抱不平,但是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被人说是世子爷威胁人呢。”楚遥呵呵一笑,满脸的漫不经心。

南慕封只觉心口出隐隐作痛,只觉得她连看自己的目光里都透着不屑,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惹来她如此大的敌意,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对自己充满敌意。

后来还是从皇上那儿,大概知晓了她对自己的敌意是因为自己拒绝了陆家表小姐的事,虽然皇上是开玩笑着说的,还让他不用放在心上,说是七公主被他们宠坏了,孩子脾气,但是南慕封心里明白皇上说的应该是事实,但是他却无法容忍因为陆家表小姐的事就这样给他下定于的楚遥。

因此后来,他费心接近她,却屡屡失败,不仅如此,还亲眼看着她选择了自己看不起的庶弟,没有人知道他心头的怒火和恨意,那一日所有人都恭喜庶弟,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里都透着同情,所以他冲去了他们的新房,恨不得当场便要了她。但是他再不甘心,也不敢做出那样的事,他只能生生地忍受住满腔的怒意,忍受着这个成为自己弟媳的女人整日和自己的庶弟恩爱。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先因为五皇子示意而刻意接近楚遥想娶她的那颗心,如今是真的沦陷了,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若不是他的克制力惊人,他早就不顾一切地将人抢到身边来了。

而如今,楚遥对他的态度依然没有改变,依然是这样的不屑,让他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意又汹涌了起来,只是他却不知道,这样爱而不得,曾经是他赋予楚遥十年的折磨。

“你是什么意思?”大概也只有在楚遥面前,南慕封才会偶尔失去平日里的冷静,这个女人是真的很容易将他温雅的面具撕破。

楚遥但笑不语,摆明了就是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意思。

“慕封。”倒是南忠公,警告地低唤一声儿子。

就在这时候,虞氏来了,目光触及跪在地上的燕儿,脚步微微一滞。

第392章当面对质

如今的虞氏,依然还是南忠公府后院的掌权人,但是她却明白,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玥菱的事情之后,珺幽的事情之后,她和南忠公之间的相敬如宾已经出现了裂痕,再不如从前那般,可是她还是努力地想要修复他们之间的裂痕,然而许多事哪里能尽如人意。

她心里明白,若不是自己未曾犯过什么大错,若不是她生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只怕南忠公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男人便是如此,真心待你时便将你视若珍宝,而不再真心时便将你弃如敝履。

“老爷…”即使知道南忠公如今懒得给她好脸色,虞氏还是扬起温和的笑容,对着自己的夫君。

“这个侍女,说是你指使她给谨轩媳妇下毒。”南忠公的话,直白得连楚遥都有些震惊。

虞氏一怔,旋即反驳:“绝对没有的事。”

“大夫人,我也不是无事生非的人,既然有人指控,我这个做媳妇的便不能粉饰过去,若不然万一被旁人知道了,势必对大夫人的名声有损,因此我左思右想,还是将人带到了公公这里,由公公定论。”楚遥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直接将烫手山芋推到了南忠公的头上。

虞氏微微眯了眯眼,随后目光便落到了燕儿的身上,直看得燕儿浑身发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问道:“你说是我指使你的,那么证据呢?我记得你,你一直都在清苑里头的洒扫侍女,这倒是新鲜了,你一个低等侍女,我怎么会让你办事?”

只一句,便让南忠公皱起了眉头,忽而觉得虞氏的话也有道理。

“冬茶,是大夫人身边的朵翠给我的,说是加在二少夫人的饮食里头,朵翠说若是我能办成这件事,便…将我的卖身契还给我,还许我五百两银子,让我和我表哥出府…”直到现在,燕儿才终于将自己被许的承诺说了出来,“可是,朵翠并没有告诉我,这是害人的毒药,那日朵翠还同我说起大夫人希望…希望二少夫人不要怀孕的事,我便以为这冬茶是能让人避孕的药。”

跟着虞氏一起进来的朵翠抿了抿唇,并不言语,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并不适合开口,反而要保持冷静,否则便更容易越描越黑。

“你胡说。”虞氏怒意升起,不由得狠瞪燕儿,“你竟然敢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还有朵翠,她何时见过你还让你去害人。”

“大夫人也不用恼羞成怒,奴婢原本想着,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二少夫人下药,到时候就能同表哥离开南忠公府,却不想这药竟是害人的毒药,大夫人…你可是将奴婢坑惨了。”时至如今,燕儿也是豁出去了。

她不知道楚遥会不会放过自己,但是她很清楚若是自己不将虞氏拖下水,自己便是真的没了活路,再怎么说她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侍女,若是主子开口,她这个做侍女的又能如何?

“你简直一派胡言。”虞氏眸色一冷,旋即冷光扫向楚遥,“这就是你轩遥阁里的侍女?先前老爷让你们轩遥阁庶务自理,可不是让你的侍女跑来胡言乱语的。”

楚遥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笑道:“大夫人这话可就错了,燕儿是清苑留下的人,说起来也是南忠公府的人呢,她的卖身契也是在大夫人手里抓着的呢。”

这也是楚遥昨日忽然想起来的事,原先在清理轩遥阁里下人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到卖身契的事,毕竟从前在宫里需要下人了便是内务府那儿送来人,如今到了南忠公府也一时间没想到原先那些清苑的下人,他们的卖身契可是留在南忠公府的,说到底也就是虞氏手里抓着。

也不知道虞氏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轩遥阁庶务自理后她并没有让人将原先清苑留在轩遥阁里头那些下人的卖身契送来。

楚遥的话,让南忠公若有所思地看了虞氏一眼,这事要是发生在从前,南忠公并不会认为有什么错,毕竟原本就是南忠公府的下人,但是发生在现在,他就会觉得虞氏是个城府不浅的妇人了。

察觉到南忠公投来的一眼,虞氏眉心一跳,她同南忠公同床共枕那么多年,自然对他细微的动作十分敏感,而那些动作背后的情绪更是了若指掌,她那双拢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

“虽说,燕儿的卖身契是在南忠公府,但是到底你们轩遥阁庶务自理,你若是连这几个下人都管不好,倒不如不管。”虞氏眸色一闪,并未就着燕儿的事往下说。

楚遥却是一笑:“大夫人还是不要本末倒置了,如今我们说的可是在轩遥阁对我下毒的事,可不是什么下人管教的事。”

“我这里有一张单子,是朵翠给我的,让我依照的单子上的时间给二少夫人下冬茶。”燕儿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来,“是不是朵翠的笔迹,一查便知。”

虞氏脸色一沉,而一直平静的朵翠,面色也微微地发白起来。

燕儿偏头看向朵翠,眸子里闪过叹息,实际上朵翠对她是真的不错,若不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是真的不想将她也一同拖下水。

实际上,当初燕儿是故意留了心眼,因为朵翠说了冬茶入膳的分量和时间都很有讲究,可是她又不方便时时同燕儿见面提醒,燕儿又反复了几次都记不住,她便只能拿将这些简单地写在一张纸上,当然素来谨慎的朵翠也因为担心这张东西会落到旁人手里,因此便画了一些东西掩人耳目,料想就算到了别人手里也不会知道这是什么。

但是如今知道了冬茶的事,再看这张纸,便能很清晰地看懂,所以朵翠的脸色才会那么难看,只恨自己当日落了把柄在别人手里。

“还有,奴婢房里还有几味草药,也是她半个月送到奴婢手里的,说是再等一个月将冬茶换掉,用那几味草药代替。奴婢是轩遥阁的侍女,从不出府,这几味药材都不是平时常用的,只要老爷派人去查一查,必定能查出这些药材是谁买的。”燕儿又道。

而此时,南慕封的目光却是落到楚遥的脸上,见她淡漠的样子,不由得暗忖这些话是不是她教这个下人说的?

然而这件事,并不会就此结束,因为又有另外一个人来了。

第393章咄咄逼人

“小六子,你怎么来了?”楚遥挑眉,没有想到跑来书房的竟然是轩遥阁的下人。

“爹的书房,倒是成了谁都能来的地方了。”南慕封冷声说道。

闻言,南忠公的脸色也微微一沉,他素来是最讲究规矩的人,也是最讲究面子的,此时随便一个下人都能进来,对他来说确实有些让人不快。

小六子握紧了拳头,朝着楚遥跪下:“奴才在阁里听说了燕儿的事,知道二少夫人将人带来了这里,奴才…奴才有事禀告。”

楚遥蹙眉,有点闹不清这小子的来路,难不成他也知道什么?

“谨轩媳妇,你们轩遥阁的下人,还真是个个都不懂规矩。”虞氏同样冷着脸,一点都不给楚遥面子地说道。

“不懂规矩,总比心狠手辣害人要好。”楚遥轻笑,方才她说话还客气一点,如今看到燕儿拿出了这么关键性的证据,一个朵翠是必定逃不了的,她又何必同虞氏客气?

“你…”虞氏瞪眼,还要反驳。

“好了。”南忠公沉声打断,他此时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虞氏同楚遥的争吵,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些相信燕儿的话了,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当家主母暗害庶子媳妇,这媳妇还不是一般人还是个公主,他只觉得脑门疼得不行,摆摆手对小六子说,“你有什么事要禀告?”

小六子微微转了方向,朝着南忠公磕了个头,旋即说道:“岫玉和奴才是同乡,从前奴才刚来府里时岫玉帮了奴才不少忙,奴才一直都将岫玉当成亲人。如今岫玉却为奸人所害,奴才…奴才没有用,不能给岫玉报仇,连为她伸冤都做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遥觉得,小六子提起岫玉时,虞氏的脸色似乎微微变了变,她不由得暗忖,看来岫玉的失踪和虞氏是真的有关系了。

“岫玉失踪前曾经找过奴才,还给了奴才一封信,说是…若她遭遇了不测,就将信交出来…可是奴才不识字,奴才一直都不知道这信里说了什么,后来奴才好不容易出府找了个秀才念信,才知道了…”小六子说到这里,慌忙抬头看了一眼虞氏,“才知道原来是大夫人,以为二少夫人怀了孕,便让岫玉给二少夫人那儿下红花,谁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但是岫玉失踪了,奴才猜测她定然是遭遇了不测。”

此时,虞氏再也淡定不了,指着小六子怒吼:“你胡说。”

若是一个人指控虞氏,南忠公或许只是在心里怀疑,但是两个人三个人都指控她的话,南忠公的心里只怕是要蒙上一层阴影里的。

“把信拿上来。”南忠公沉声说到,便有小厮上前将小六子手里的信拿上来送到南忠公手里。

而南忠公展开信,只看了没几眼,便沉下了脸,将信揉成团,捏在手心里,望向虞氏的目光里带着冰冷。

“老爷,妾身是被冤枉的,燕儿和小六子都是轩遥阁的人,他们…他们都是谨轩媳妇的人。”虞氏握紧拳头,慌忙自辩。

若是这样的事发生在寻常世家,兴许家主会更相信主母而不是媳妇,但是偏偏这个媳妇是个尊贵的公主,和主母之间又毫无利害冲突,南忠公实在想不出楚遥陷害虞氏的理由,但是反过来说,虞氏若是要暗害楚遥,动机却是不少。

说起来,不止虞氏,有的时候连南忠公自己都觉得轩遥阁的存在让人头疼不已,连他这个借着公主光的公公都这样想了,何况是虞氏了,做了那么多年夫妻对虞氏的手段,南忠公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明白的。

“你说他们冤枉你,那为什么他们别人不说,偏偏说你?还有那岫玉,你当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南忠公眯起眼,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当成傻子玩得团团转,从前他相信虞氏,便将后院交给她打理,但是她必须知道,这个南忠公府的主人依然是他,而不是她这个主母。

“这…”虞氏退后两步,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说辞辩驳。

这些事实在发生得太突然了,打得她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安排。

而此时,朵翠面上划过一抹坚毅,走上前跪到地上,沉声说道:“老爷不要错怪夫人了,这些事都是奴婢做的,夫人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呵呵,果然是这样呢…楚遥支着头,默不作声地看戏,她早就猜到朵翠一定会将这些事扛在身上,将虞氏撇出去。

从前她就一直觉得,要做心腹侍女,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必须时时刻刻做好为主子背黑锅的打算,而且这黑锅还要背得漂亮,背得让所有人都信服。

“是你?”南忠公面无表情地看着朵翠,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朵翠对虞氏有多忠心,这些年来虞氏能将府里管理得井井有条,朵翠可是功不可没,若说她私下对楚遥动手,这样的事若是没有虞氏的示意,她怎么敢做?

“是,奴婢…奴婢看不惯二少夫人张扬跋扈,不将夫人放在眼里,奴婢气不过。”朵翠半低着头,应声回道,“夫人忍气吞声,可是奴婢却看不得夫人这般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