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前还有很多琐事要处理,容王取了信倒也没急着看,而是先去把府里的人手调配过来,让他们熟悉一下府里的事务。

以及婚宴那日的章程等等,亲自一一落实。

有得他忙的。

这一天,白天里的安排就是这样的。

到了夜幕降临,赵允承才从沈府出来,走到门前,男人身形微顿,然后望向隔着两条街的未来娘子家,有些犹豫。

对于他来说,这十五日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对小娘子来说,他却是实打实地消失了半个月。

上次四五日没见,小娘子便写信相邀,而这次足足半个月,这会儿小娘子怕是想他得不行。

既是如此,过去见一面也不算唐突的吧?

思及此,赵允承趁着夜色出了府门,直奔桃李胡同……的后门院墙。

有时候身手矫健不仅可以体现在捉贼上。

也可以自个当那贼。

 

作者有话要说:

黑衣哥哥的洗头绝技,拿去用

2333,不吹不黑,他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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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古时女子没有什么夜生活,入夜之后便是在闺房里看书写字,或者做些绣活。

秦嫀的绣活做得很一般般,平时绣条帕子也还凑活。

今天她想挑战一下高难度,给男人绣一个荷包。

花样都已经打好了,是荷花,因为这个既简单又寓意好。

吃过晚饭后,她就倚在榻上开始动工。

丫鬟们也在外间,并不进来打扰她。

做绣活正做得聚精会神呢,秦嫀忽听到有些异动,抬头疑惑地瞅了一下身边的窗户,似是风声,于是又垂下脑袋,一针一针地戳着。

容王站在窗户外,透过缝隙瞧见,那平时明艳照人的小娘子,这会儿粉黛未施,乌溜溜的头发只用一根簪子,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衬得那截雪白的脖颈,妩媚性感。

而小娘子的神情,慵懒中透着缱绻,白玉指尖执着绣花针,一针一线,都走得顶顶温柔。

容王怔怔地站在那里,看得有些发呆。

有一瞬间,似是找回来了一些什么。

他曾经渴望的,缺失的,没有曾细想,如今看到了才知道的。

总之胸中有些满满的,觉得很温暖,又有些踏实……不知如何形容。

他若是没猜错的话,那件绣品最终会抵达自己的手里吧。

倒不是说长这么大没有人为他花心思过,只是不一样,秦小娘子是爱他呢。

“小娘子……”容王轻轻敲了敲窗,刚说完就懊恼了,生怕小娘子受惊之下,伤了手。

秦嫀倒是没这么不经吓,听出是心上人的声音,她微微一顿,随后便推开窗门,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小郎君:“修晏。”

说出这两个字,她便已笑逐颜开,满眼星辉,美得赏心悦目。

见她这样高兴,容王也挑唇浅笑,站在半米外行了个礼,小声解释来意:“小娘子,这半个月来实在脱不开身,一寻着机会我就来了,还请你见谅。”

秦嫀听了,掩嘴轻笑:“你这呆郎君,我是你未婚妻,何来这么多使不完的礼。”

说罢,不等容王说些什么,就撑开了些许窗门,朝他嫣然而笑:“进来罢。”

却见男人微微撑圆了眼睛,然后赶紧摇了摇头:“不妥,我在这里和你说两句就走。”

“那怎么成?”秦嫀笑了,招着手道:“你进来,我给你量个身。”

容王心下犹豫,毕竟深夜潜进岳父家已是不妥,更何况入女郎的闺房,那岂是君子所为。

于是有些为难地站着没动。

“那好吧,看来没成亲是使唤不动你的。”秦嫀好笑,然后起身离了窗户,想去拿点东西给冤家。

“……”容王心中一紧,到底还是上前了两步。

等秦嫀拿好东西的时候,转身便看到一道高大俊朗的身影站在房中,满脸都是不自在的模样。

既然人进来了,秦嫀便把那两双鞋垫放下,笑吟吟地过来招呼着他:“在榻上坐。”

“好。”赵允承应了声。

眼尾瞥了一眼女郎的绣榻,左边散落了些做绣活的东西,右边是空的,他便占了右边。

秦嫀摸了摸壶里的茶,还是热的,便取了一枚青玉色的茶杯,给男人倒了一杯:“不太热了呢,郎君将就着喝罢。”

“不打紧。”容王说道。

接茶的时候,双手被小娘子好生握了一把,窘得他只垂眸喝茶。

什么味儿倒没尝出来,喉咙倒是越喝越渴了好像。

秦嫀今晚梳洗完,因着天气炎热,穿了件薄衫子,而里头是件紫色的抹胸。

这夜里的灯火一照,便照得小娘子那玲珑有致的身形,影影绰绰的玉臂,全都无所遁形,叫人见之喉头发紧。

“郎君。”喝过茶后,秦嫀拿出量尺寸的皮尺,笑道:“你且站起来,让我好给你量身。”

赵允承迟疑了片刻,缓缓站起来,走到中央。

“郎君,你的手臂微微张开一下。”秦嫀一边吩咐,一边忙碌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两尺三……一尺六……”

见她从不用笔墨记下来,容王挑了挑眉,启唇想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闭上,生怕自己贸然开口,会扰了小娘子的思绪。

于是他就站着,一言不发地任凭小娘子摆布。

秦嫀量完所有的数据,想了想,便绕到赵允承身后,轻轻抱住了赵允承的腰,这瞬间,她只觉得怀中的体魄微微一绷,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女郎轻笑,拿那香腮,紧贴着未来夫君的背脊,道了一声:“爱郎。”

这下子,玉臂下的身躯绷得更紧了些,就像有什么要断了似的。

“笑笑,别闹我了。”赵允承说道,然后抬手解下腰间的柔荑,将自己的身子解救出来。

那一旋身的动作,在他做来端是特别潇洒利落,好看得紧。

这位让人念念不忘的郎君,实在是世间少有的伟男子。

秦嫀心底赞叹了声,眼神明亮柔和:“爱郎,这半月想我不曾?”

被小娘子这般当着面称呼,容王还未从刚才那声‘爱郎’中缓过来的心脏,复又狠跳了一下子,俊脸也立刻飞起两道浅红,好不赏心悦目。

“自是想的。”说罢,他便看着窗外:“夜已深,你早些安寝,我亦回府歇息。”

“好呢。”秦嫀亦不强求,自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地笑着。

赵允承望她一眼,心里竟是安定踏实无比,便有些想不明白了,这秦小娘子也才十八,却无论见识也好,性子也罢,都成熟得叫人心悦诚服。

譬如眼下,自个在这里没完没了地窘迫。

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自在。

“……”赵允承想了想,到底还是走到秦小娘子面前,居高临下地挑起对方的下巴,低首一吻。

然后睁着眼睛,细细地观察小娘子的反应。

见他不动,秦嫀恶胆丛生,启唇撬开他的唇,轻轻吮一下,尝到一点茶香味,不涩,微甜。

容王被惊动了似的,睫毛颤了颤,从秦嫀的戏弄中挣脱出来,羞恼地睇了她一眼。

“我走了。”他说道。

秦嫀笑道:“去吧,郎君回去好生歇息。”

见他移步,秦嫀又攥住他的衣袖,轻声问了句:“爱郎明日还要去国子监吗?”

“倒是不用。”容王停下脚步,与她说道:“有半个月不用去。”

想必是婚假了,秦嫀点点头,从榻上取来了两双自己纳好的鞋垫,交给冤家:“去吧。”

握着那绸布包好的东西,容王胸中生起一股暖意,也瞧了女郎一眼,这才又恍恍惚惚地转身。

“哎。”女郎的声音从身后边传来,竟是第二次扯住他的袖角,柔和的眼神如一汪春水:“你之后还会再来看我吗?”

容王呼吸窒了窒,朝她点点头。

顶着她暖融融的目光下,男人张开手臂箍了一下轻纱薄衣的女郎,抱了满怀的温软。

秦嫀有些吃惊,望着这名守礼的郎君,但见那俊美的面容,又愣了神,只剩下呐呐的声音,在微启的双唇中隐没。

赵允承盯着女郎的唇,和若隐若现的贝齿,低首将其纳入,好好怜惜了一番。

“……”秦嫀意外得很,但一点都不抗拒,十分配合地依偎过去。

她感觉到,爱郎的身子都绷紧了。

给了她一个温柔细腻的吻,男人这才松开她,然后翻窗出了闺房,走时还仔细帮她把窗门阖好。

秦嫀痴痴地倚在榻上,目光柔和放空,显得还未从那柔情蜜意里抽回魂儿来。

抬手抚了抚自己的手臂,那儿还残留着方才被郎君箍紧的压力,实在叫人脸红心热。

两名丫鬟守在外间,实则早已听见了动静,正你瞧我,我瞧你,闹了两个大红脸。

既知是沈郎君在里头,便无意进去打扰。

等过了许久,二人才打了帘子进来:“三娘子,该歇息了。”

秦嫀捏着荷包才绣了半片荷叶,闻言抬头,才发现已经夜深了。

室内的烛火都有些暗了,怪不得看得眼睛酸涩。

秦嫀揉了把眼睛:“歇吧。”

月英和沐芮服侍三娘子上床歇息,然后一人去耳房歇息,一人留在屋里听差。

第二日是个阴天,但虽如此,天气却还是那么热。

习惯了曾经享受过的空调冷饮,叫秦嫀过上夏天只能扇扇子的生活,说真的,她很不适应。

所幸秦府有个小小的冰窖,是祖上留下的,里头常年都存了些冰。

到了暑季就取出来给主子用。

今年入夏之后,秦嫀也用了不少,做冰镇莲子汤,绿豆汤,但凡好吃的,想吃的,就算秦府的厨子不会做,她也会磨着让人给她捣鼓。

所以秦府的厨子这些年下来,也被府上的三娘子折腾得十八般武艺齐全。

最近三娘子就要出嫁了,听秦老爷说,想让厨子跟着三娘子去姑爷家当差呢;厨子是一百万个愿意的,倒不是说秦府不好,能跟着三娘子往上走,谁不愿意呢。

“热得很啊。”秦嫀扇着扇子道,望着水榭外郁郁葱葱的树冠,心想,这天儿也没有太阳,怎么吹来的风都是热的呢:“沐芮,去舀两勺冰来,咱们做橘子冰沙吃。”

沐芮习惯性地要去呢,反应过来,瞪了自家三娘子一眼,笑嗔:“三娘子又想框我,您现在不能吃冰。”

月信期间,女儿家吃多了生冷的东西总是不好的。

轻则闹肚子,重则造成宫寒,影响身体健康不说,还有可能影响子嗣。

这些道理秦嫀都懂,所以来了这里,她对自己吃的穿的用的,不求精致,但求健康无害,平日里饭后散步,有空就出去多压压马路。

反正戴上帷帽,穿得严实点,是没有人会议论的。

几年下来成效颇为显著,不贫血也不痛经,偶尔有个小病小痛,也是药到病除,恢复得很快。

自豪地说,秦嫀觉得自己这几年的身体状况,比身在职场打拼的那几年好多了,只能说,职业女性真是不容易啊。

压力不比男人小。

认真比较起来,古代有钱人家的女子,倒过得舒心多了。

特别是遇到一对开明的父母,对,就是能说出给你钱让你养小郎君的那种,那就真是人生赢家了。

但不管如何,日子过得舒心还是糟心,全看个人的性格吧。

秦嫀二十啷当时爱钻牛角尖,对身边的人总是抱着一种光环,或者说期待?

觉得我对你好,你也会对我好。

我跟你讲道理,你也定会跟我讲道理。

现在想想,那真是太理想化了,等她二十五一过,就挥挥手跟过去拜拜了,至今也未再跟自己过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三娘子是个通透的,想必甩起人来也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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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赵允承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小娘子,不知道小娘子是否都这样粘人。

离婚期仅有三四天,自觉地理亏心虚的容王殿下,自那天晚上之后,应小娘子的要求,每夜里必去秦府走一遭。

这倒是不难。

只是容王不由地想,自己不在的半个月,那么粘人的一个小娘子是怎么过的?

一时间思绪纷至沓来,容王的表情也随之风云变幻。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当天下午还没天黑就去‘拜访’小娘子了,直待到夜深才离开。

日盼夜盼,宫里盼,洛阳沈家盼,秦府盼,这六月二十总算是到了。

虽说从议婚到现在,也才过了个把月,但是人人都有种错觉,觉得这场婚礼等了许久。

嗯,确实是错觉。

毕竟秦嫀一个月前,还打定主意来着,要是自个二十之前实在嫁不出去,就采纳了阿爹的提议算了,养个寒门小官人,不也美滋滋的吗?

却不成想,一转眼竟成了太皇太后的侄孙媳。

让秦府这个眼看着就要落魄了的小商户,又重新发光发热,成了众人追捧的香饽饽。

身为香饽饽的主材料,秦嫀心里一片坦然,因为她定亲之前,也不知道心上人是哪门哪户啊。

太皇太后的亲侄孙固然好,可是她看中沈郎君也很好。

这两者并不冲突。

一大早,秦嫀坐在闺房里任由丫鬟和喜婆上妆,不多时,一位明艳照人的新娘子便新鲜出炉,连秦嫀自己也觉得美呢。

“三娘子真好看。”月英呆呆地赞美了一句。

“平日好看,今日格外好看。”沐芮笑吟吟道,然后给三娘子簪上最后一根金灿灿的金簪花。

他们家三娘子,太美了。

不知姑爷看了是何感想?

一定也是非常喜欢的罢!

秦嫀也笑了起来,于是镜子中的女郎越发夭桃灼灼,艳丽夺目:“等你们成亲那天,也会这么好看的。”

梳妆完毕,喜婆送上喜帕,笑道:“给三娘子盖上喜帕,吉时快到了。”

众人一听,高兴之余不免伤感,这就要离家了呢。

按照风俗,女郎出阁由兄弟背着上轿,而秦家小公子才八岁,那小身板还不到五十斤呢,秦家人哪敢让他来背。

秦小公子不知打哪儿听到有这习俗,前几天来姐姐处拍胸部保证,说他能行。

既然弟弟这般豪气冲天,做姐姐的也不好拒绝,就让他当场试试。

可好,差点没弄出人命来。

弟弟也不敢说是姐姐太重了,只得抹着眼泪回去了。

今日一早他又来了,说给姐姐护驾,负责在前面刁难姐夫,好让姐夫知道,娶他秦子誉的姐姐需得才高八斗,武艺精湛。

秦嫀颇为无语,想告诉弟弟,子誉啊,文韬武略,是你三姐夫的代名词,你想刁难他,只怕要重新投个胎。

不过弟弟有这份心意,秦嫀也是高兴的。

盖着红盖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而门外又是什么境况。

不知等了多久,秦嫀忽听到有人唱了一声,吉时已到——

然后丫鬟便搀扶上她,趴上了喜婆那宽厚结实的背部。

哎呀,真是辛苦了,秦嫀心想,阿娘为了她还专门找了个壮硕的喜婆,以免人家背不动。

出了闺门,外面的吹吹打打,便声声入耳,好不热闹。

接新娘子的花轿,等在庭院外,从闺门到花轿这段路途,爹娘和弟弟都在身边陪着呢。秦嫀听到母亲的声音了,竟是有些哽咽的。

“……”不是说好送嫁不哭的么,这声音,惹得她也想哭了。

按照风俗,新娘子的脚是不能落地的,以至于上轿就有些困难了。

毕竟喜婆应该没伺候过一百斤以上的新娘子,经验难免不纯熟。

秦嫀觉得自己有摔跤风险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她从喜婆的背上接了过去。

旁边本来担心她的爹娘,顿时就不出声了。

见新郎官亲自送新娘子上轿,来迎亲的全福太太忙笑着说出一串吉祥话:“日吉辰良——天地开张——霞光铺轿——一路祯祥——”

吹吹打打,不绝于耳。

“起轿——”

那做工精致,花纹繁复的轿帘子,被人仔细放下后,八抬大轿,稳稳当当,抬着秦家的三女郎,往府门而去。

王氏知晓,今日是女儿女婿的大喜日子,按照习俗是不哭嫁的,所以心中再不舍得,也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

“我的儿……”待花轿抬过秦府的门槛,王氏却终究还是哭了出来。

丫鬟左右两边各搀着她,小声劝慰:“太太莫要哭,您这一哭,叫三娘子如何放心地出嫁呀。”

秦员外亦是眼眶微红,频频抬手。

“太太,笑笑就在隔壁两里处。”秦员外道:“你快收收眼泪,别叫人看笑话。”

今个可是来了很多亲戚,都在沈家那边候着。

王氏闻言,忙抹了泪,将头上的红宝石金步摇戴好,还有颈上的累丝嵌玉金项圈,今儿个可是要镇一镇场子。

桃李胡同各位主子早已知晓,今日里秦府嫁女,新郎官身份尊贵,于是能出来瞧热闹的早就出来了。

只见那新郎官果然气派,长得一表人才不说,气度也是万里挑一,羡煞了看热闹的小娘子们。

“好俊的新郎官啊。”

“秦三娘子真有福气,怎么就被沈家郎君瞧上了呢?”

左邻右里,叽叽喳喳,有些是知道秦嫀嫁不出去的,早些年太太娘子们茶前饭后,秦嫀给她们添了不少谈资,现如今,围绕着秦嫀的话题,看来是少不了了。

出嫁,生子,子又生子什么的……

赵允承今日身穿绣金红袍,发间系着红段子,瞧着春风满面,神采飞扬,只见他骑在红枣马上,端的是又俊又威风,看呆了道路两旁的东京城老百姓们。

身为新郎官,容王自是享受这热闹得很,恨不得这两里路再长一些。

可是身为见不得光的摄政王□□,他又希望这两里路短一点,好让认识他的人看不清自个儿。

然而不管怎么说,两里路委实不远,饶是花轿走得很慢,有两刻钟也尽够了。

就像秦员外预算的,秦嫀的嫁妆铺了两里路,叫周围瞧热闹的百姓,好不惊叹。